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章节目录 ------------ 第一章 前生 第一章前生() 张遂出生在北方的某省会城市。六年前毕业于省内一所二流大学。他学的是历史,学科较偏、较冷,冷到毕业半年也找不到工作。第一次厚着脸皮请朋友帮忙,才进了一家电脑公司做业务员。专业能不能对口、自己感不感兴趣都不重要,这年头能找到工作就心满意足了。 混了六年。工作不好不坏,想晋升?没门。张遂上班的这家小公司,是私人开办的民营企业。说企业,也是往大了说。实际情况全公司业务员加上老板共才两人,公司财务兼前台话务是老板的太太。这张遂要是晋升了,他的老板该到哪儿去了? 所幸张遂的老板为人好相处,对朋友够义气,对员工们(也主要就是对张遂)也和善,最主要的还是他比别家的老板大方。所以在还能养活自己的情况下,张遂六年来没有想过要换工作。 张遂这人性格内向,朋友少。从读书到工作,没主动和女孩子说过话,就更别说恋爱了。有点时间和闲钱就用到他的业余爱好上,要说起张遂的业余爱好,那话就多了。 张遂的第一个业余爱好是“徒手搏”。而这个爱好要细说起来,还要从张遂的小学时期开始讲起。 20年前,张遂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的师傅闪亮登场。他不知道用什么妖术或者说法术,把张遂所在学校的校长给忽悠进去了,决定和他联手开办一所业余武术学校。 不到一个月,张遂所在学校大门口就挂上了两块牌子。小的那块是某某第三小学的名字,大的那块是全国业余武术学校某某分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原本就是专业的武术学校。 还别说,宣传效果还不错。武校的牌子一挂出,前来报名的那是人山人海。那时电影《少林寺》中李连杰的英姿还牢牢占据着无数人的心,梦想自己也能飞檐走壁的人不在少数。张遂的师傅,充分把握了人性,掌握了时机,在这个时候狠捞了一笔。 来说起来,当时张遂小不懂事。见班上许多同学都报了名,怕自己不报会被同学耻笑,于是壮着胆子回家和老爸商量。张遂的老爸是在部队混了一辈子的人,对练武这事还是比较认可的,加之家里不算穷,就点头同意了。 武校开设了自由搏击班、少儿武术班、成人武术班、器械班等不同类型的、适合各个年龄阶层的培训班。张遂报名时,师傅极力推荐他去少儿武术班,说什么基础最重要,说什么少儿班是兴趣和锻炼相结合,说什么少儿班是根据十二岁以下儿童的生理特征专门制定的套路。反正一句话,就是想把张遂骗进去。 这个时候,张遂做了一个一生以来最英明的决定。不听这个长相像骗子的中年家伙的话,坚决要求加入自由搏击班,否则就不报名不交钱。 师傅经不住金钱诱惑,迅速改变了自己的说法:“我最欣赏能坚持己见的人,尤其是这么小年纪就有自己主见的小朋友。我看好你哦!你一定会成功的。”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准确说有8年),张遂真的后悔当初没听师傅的话。如果不是因为面子薄,早就申请转班了。因为开始的半年里,搏击班每天都是两个人之间在扔沙袋,要求用手抓住。从最早的二三斤沙袋开始,除了沙袋的重量增加,就一直没有变过训练内容。站着扔,跑着扔,变着花样的扔。看着旁边的那些班,在不到一个月里就学会了一两套套路。那架势一拉开,舞起来虎虎生风,让张遂等人羡慕得不得了。 这样的结果,导致自由搏击班从开班时的150多人,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只剩下不到50人。张遂也很想转班,但看见师傅的眼睛似乎有意无意的老瞄着自己,爱面子的张遂一咬牙就坚持下来了。 转眼又过了半年,自由搏击班训练的内容终于不再是每天都扔沙袋了。增加了击打沙袋,这是令张遂及其师兄弟们激动不已的一个巨大变化。 可跟别的班一比较,就又泄气了。其他班有好多学员都参加了武术比赛,有的还志得意满地拿了奖。张遂所在的自由搏击班,算是彻底和沙包叫上劲了,不是扔就是打。 张遂那时怀疑要不是师傅太懒,要不是没真本事,不然也不会一个劲儿叫我们傻练一两个动作。(注:张遂的师傅是专门教自由搏击班,其余的班都是他聘请的市武术队的专业教练来执教。)与张遂想法相若的不止一个,因此搏击班的学员接二连三的陆续离开。 渐渐地,班上没剩几人。坚持下来的,习惯也变成了自然。不管怎样,大家的体质明显的增强了。张遂自从练武开始,几乎就没得过病,所以老爸对他坚持练武没有什么意见。就这样,张遂一直傻练到16岁上高一时,情况才有所转变。 这时,武校的所在地已不是第三小学了,名称也由武校改为某某健身中心。两年前,师傅在市内的一个商业地段买的一层楼成了武馆的新址。据师傅说:为应广大练武爱好者以及健身爱好者的需要,学校准备开设柔道班、跆拳道班、健身班、瑜伽班、形体班等热门班,这些班,将成为学校新的经济增长点。 师傅这些年挣的钱,与张遂所在的搏击班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搏击班近几年就只剩下五个学员,其中二个还是两年前才收的。这几人,都是和张遂一样傻、一样不信邪的人。 张遂十六岁那年,有一天,师傅把张遂等最初的三个师兄弟叫到自己家里。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我很欣赏你们的毅力,愿意从今天开始正式收你们为徒。不知道其他两个师兄当时有何感想,反正张遂当时异常气愤,假如手上有把刀,说不定就向坐在摇椅上的师傅捅过去。心想,老骗子,骗我们这么多年的钱,现在终于良心发现了,所以才提出要收我们为徒? 气愤归气愤,师还是要拜的,不然那些年不是白苦了吗?心里咒骂着,张遂还是在那天向师傅行了拜师礼,从而成了他的正式弟子之一。 拜师后,师傅还对张遂等人说了他的来历。据师傅自己说,他很小就出家少林寺当了和尚,是寺里武僧中的徒手僧,意思就是用手搏击的和尚。35岁那年,他应部队邀请,出寺去南方训练侦察兵。南方树木生长茂盛,因此腿功几乎无用,而徒手格斗的要诀是一招毙敌或一招制敌,所以徒手格斗成了侦察兵的首选格斗方式。 师傅在南方当五、六年教练,就没有再回少林寺当和尚,也可以说他迷恋红尘或是被红尘迷惑偷偷的还了俗。接着,就到这个城市来开了武校挣钱,现在他是老婆孩子都有了,成了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 师傅语重心长地说,他这些年来看张遂三人一直坚持不懈地训练,既有恒心也有毅力,是块学武的好材料,这才下决心收他们为徒。还说他们的拳力和爪力都略有小成,可以练习徒手格斗技巧。最后,师傅终于良心发现,说从今往后免收张遂三人的学费。 从那天以后,师傅就开始教张遂三人格斗技巧。由于所学的都是攻击人的致命要害,加上张遂等人还不能完全掌握收发力道,所以格斗对练时都是全套护具佩戴整齐,训练对象除了师傅,也仅限于三个师兄弟之间。 二年后,师傅明令禁止他们和别人打斗,说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五年后,师傅对他们说“你们已经可以出师了。”并说,他们如果愿意,可以一直留在馆中训练,顺便帮着他管理一下学校,当然这是没有工资的。 张遂十来年已经养成训练习惯,加之考上的大学也在本市内,当即点头同意了师傅的建议。另两个师兄早就工作了,但也改不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三兄弟每星期基本上有五天业余时间都泡在武馆里。 三兄弟最先是自己练,后来又和两个新出师的师弟一起练,从不和其他班上的学员来往。有时还会仗着自己是老学员,霸着一些器械或场地用,引起了馆内不少学员的愤懑。 有一次,张遂等师兄弟正在训练场地上练习格斗技巧,正巧馆里跆拳道班的学员也来这里进行实战练习。人多场地不够用,跆拳道班的许多学员只能在旁边排队等候自己上场。其中一些跆拳道班的学员,闲得无聊过来观看张遂等人的搏击训练。 当时在场上进行搏击训练的是张遂的大师兄和五师弟,因为彼此太熟悉,过招时非常小心谨慎,不停地相互游走,寻找对方破绽争取一招制敌。但是,一时半会都找不到对方的破绽,没有出手的机会,两人便在场内游走绕圈了五分多钟。 这在张遂等师兄弟看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在旁边观望的跆拳道班学员不耐烦起来,有人就说,搏击不过是花架子;还有人说,原来搏击就是绕圈走啊,诸如此类的讽刺不绝于耳。 张遂的二师兄忍了又忍,几分钟后终于忍无可忍,用手指着那帮学员骂道:“谁要不服,便上来与老子比试比试。不敢,就闭上嘴滚。”二师兄的话惹了众怒,对方立马鼓噪起来。吵闹中对方学员里站出一人,对二师兄道:“平日看你们装模做样的也就算了,今天还在这里口出狂言,不教训你们一下,你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此言一出,众多赶来看热闹的围观学员也纷纷叫起好来,可见张遂等人在平日是多招人嫌了。 说话的此君,那年22岁,已是跆拳道黑带三段高手。曾多次代表省队参加比赛,取得过优异的成绩。有人说他已经具有黑带五段的实力,只要他去考段,必能通过。他也是馆中学员们公认的第一高手,由他来教训张遂这几个看来是没有什么本事的“老混混”,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双方自然不会再留情面。二师兄也不再多言,直接跳入场中,对着黑带三段勾了勾指头。黑带三段也跟着跳了进去,四周的人高声呐喊为黑带三段加油喝彩。 黑带三段上台后不到二秒钟,就对着二师兄使出一招凶狠霸道的腾空侧踢。只见场内人影闪动而过,黑带三段便躺落在地上。馆内立马变得寂静无声,在大多数学员根本没有看清楚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比试就宣告结束了。大家的都疑惑不解,这些平日看起来只会绕圈走的老混混,一个照面就将馆内公认第一高手击倒,真邪门儿啊! 张遂却将双方当时的招式看得一清二楚。在黑带三段飞身踢过来之时,二师兄灵巧地闪过黑带三段的长腿,右手如闪电般的在他大腿中间的会阴处击打了一下。二师兄这拳的力道和准度都掌握得相当有分寸,只一下就让黑带三段暂时丧失活动能力摔倒在地上。 眨眼间告捷,张遂不禁也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这所谓馆内第一高手,在正式比试中使用这种花哨的招术。招式凶狠是凶狠,漂亮是漂亮,却华而不实。如果在武术比赛中使用,也许会获得很高的裁判评分。可是在实战中使用,张遂相信自己能有不下三十种方式,瞬间将他杀死。 张遂这才知道师傅为什么不让他们与其他人过招,真是不在一个档次上,稍不留意就会出人命。想想,如果二师兄当时拳头稍稍向上一点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最轻的结果,恐怕也是中国的最后一名太监诞生了。 从那天以后,武馆里再也没有人敢和张遂等人过招,甚至见了他们绕道而行。也是从那天起,张遂也终于认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也是非常强大的。此后,就没有再想过要放弃徒手搏的训练,几乎每天下班后都来馆里练习。 张遂的第二个业余爱好是旅游。从上大学那会儿,每到学校放长假,他就背上行囊四处游逛,人送绰号“驴友之友”。 他外出一般喜欢独行,偶尔也有两三个朋友主动要求参加,他也不会拒绝。他喜欢独行的原因,是因为自由。每到一地,觉得好玩就多玩几天,不好就立马换地方,用不着和别人再去商议。不过每次旅游回来,总是囊中空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餐都是以泡面果腹。 张遂的两样业余爱好,一样占了他的时间,一样花光了他的积蓄。既无闲又无钱,张遂至今独身也不难理解了。为了这事,他每次回父母家,都是稍停即走。不然母亲的唠叨声,会让他精神崩溃。他相信,缘分自有天定,急也无用,还不如顺其自然。 2006年五一长假快到时,张遂按往常的习惯又开始在网上寻找各地的旅游景点介绍。经过几天的比较选择后,张遂最后决定今年五一入选的旅游地点是四川峨眉山。 五一长假的前三天,在仁慈的老板同意后,张遂提前登上了飞往四川成都的飞机。这时机票价格还是半价,两天或一天以后价格就会变成全价,还不一定能买到。正是如此,老板平日的“压榨、剥削”在他眼里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并且准备以后心甘情愿地继续受老板剥削。 张遂到了峨眉山脚,找了一家便宜的青年旅社住进去。第二天一早从伏虎寺出发,正式开始登山行动。上峨眉山有两条途经可走,一条靠着自己双腿徒步登顶;另一条是先乘车到雷洞坪,再乘缆车上金顶。张遂出来旅游向来不怕辛苦,加上要节约开支,徒步登山是他唯一的选择。 一路小跑,当天傍晚张遂登上峨嵋金顶。由于长期锻炼,也没感觉到身体疲乏。又寻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馆住下,请老板次日四点叫醒自己,这么早起来,为的是去看峨嵋三景之一的日出。 次日早上老板准时叫醒他,匆匆收拾一番,便向舍身崖进发。本以为自己来的早,可到了舍身崖时,发现这里已是人山人海,最佳的观赏日出的地方都被人占了。无奈,只能找一个角落呆着。 四点半天色渐亮时,没看见日出,峨嵋三景之一的云海却先出现了。风起云涌,时而浓云滚来,人在其中,伸手莫辨;时而云开雾散,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层层叠叠的云团,像是一只只的幻兽变幻无常、形态各异。 五时许,天色从微明到初露鱼肚白,到五彩斑斓,到周天红彻,直到金光一点之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一时间,山顶闪光灯四射闪耀,眨眼间所有可以照相的地方,都排起了长龙。 张遂呆在角落里,静静地欣赏着如画的一刻。他一直认为美丽的时刻都是短暂的,为了照相而放弃欣赏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果然十分钟后,腾空而出的红日在刹那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今日的观日活动就到此结束了。 这时空中的太阳不在温和而迷人,她变得越来越可怕,令人不敢正目。张遂心中突发感概,历史上多少伟人就象这峨嵋红日,初始,如浴春风令人心旷神怡。而立业后,就如这烈日令人不敢仰视。 日出、云海两大奇观让张遂觉得不虚此行,决定再观峨嵋最神奇的佛光后下山。不过传说娥眉佛光是要有缘人才能看到,有人曾为看佛光在金顶连住十余天最后也未能如愿。张遂心想,我既然来了,最起码也要再留上一天吧。 于是他就留了下来,午饭后又一次到了舍身崖前,这里也是观佛光的最佳场所。烈日下等待是一件很吃力的事,到下午三点,有耐心在这里等待佛光出现的人已寥寥无几。 张遂也无聊的在山顶来回的踱步,犹豫自己是否也应该离去。忽听有人惊呼:“快看下面”。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崖边,伸头向下望去。果然在山崖下方一两百米处,出现了几个五彩斑斓的光环,环中似有佛影闪动。久看后,让人心里产生一种向它扑去的念头。 山崖边又是照相机快门声不断响起,离张遂不远处,一对情侣正在不断的变换姿势想要拍到佛光。由于角度缘故,人与佛光很难一块取入镜头。几次失败后,那男的为了取景,居然爬到山崖边护栏间的石墩上。 他的疯狂,吓得周围的人纷纷尖声惊叫。张遂看见了也感叹不已,为了照相玩命的不是没有(如战地记者之类的),但是很少有为了给女友拍照如此敢拼命的。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真的愿意为女友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下来,快下来!”情侣中那个女孩显然受不了他冒险精神,一边抱住他的腿,一边大声叫他下来。男青年不为所动,敬业的拍了数张照片后,才安慰女孩说道:“我三岁爬树,五岁上房,这点高度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听到这话,张遂笑着摇摇头,心想,这年头追女孩子也不容易,没有付出哪能得到她们的一片芳心?佛光也看到了,张遂便想早点下山。他刚转身,一股强风掠过,听见身后那个女孩惊呼起来。 转身一看,那男的已经从护栏上消失了。而那女孩一边惊叫着,一边正在翻越护栏,周围的人也是大呼小叫的乱成一团。不用问,那男的一定被刚才的那股强风吹落山崖了。 张遂健步冲到护栏边,拉住正在翻越护栏的女孩,喊道:“别做傻事。” “大哥,救救他。”女孩手指着崖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张遂。 张遂心里一阵恶寒,这数百米摔下去,能活的那就不是人了。这女孩是不是受了刺激,脑子出问题,让我下去救人?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看着女孩焦急的样子,张遂很可怜她,也不忍出言讽刺,安慰道:“节哀顺变吧。你还是先去通知登山管理处的人。” “不,他刚才掉下去的时候,我拉了他一把……”女孩解释时,崖下传来那个男的呼救声“快拉我一把。” 张遂惊讶地伸头出护栏向下望,只见那男的正悬在崖顶下三米左右的地方,血肉模糊的右手紧紧抓着一棵灌木。 “救救我,我快坚持不住了。”显然那个男的也看见了张遂,惊魂未定地呼救。 没多想,张遂解下腰中的皮带套在护栏下方,一手抓着皮带,就想翻身越过护栏去救人。傍边有好心人劝道:“别去,我已经通知救援队来了,还是等救援队的人来救他吧。” 张遂看那男青年抓灌木的右手已经开始颤抖,随时有可能松开,不要说等救援队来,能再坚持一分钟就很不错了。 事关人命,容不得张遂害怕。他还是翻出了护栏,用脚勾住栏杆,一手抓着皮带,一手伸长去勾那男的。虽然他已尽量将身体探出,但距那男的伸出的左手总差十几公分。 又看那男的右手正在不断地向下滑,一刻也不耽搁。当机立断张遂翻身而起,将皮带系在自己的左脚上,打了两个死结。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头朝下翻身崖下,这回终于抓住了那男的左手。 “脚用力向上踩。”张遂一边拽他,一边大声喊。 那男的在确信自己的左手已被张遂抓稳后,右手便放开了灌木一把抓住张遂的另一只手。这样一来,两人的重量都集中到拴在张遂脚上的那根皮带上。 男的拼命的往上爬,张遂用力推。到了一定高度,那男的手终于被崖上的其他人拉住了。紧张半天的张遂这时才长长地出一了口气,正想翻身而起。就听“啪”地一声响,在一片惊呼声中,张遂向着山崖下坠落而去。 下坠数米,他的腰部便撞上山石,身体在空中翻转数圈后,仍是头朝下坠去。身受重伤的张遂在迷离时,依稀看见自己正朝着一个美丽而发着诡异光芒的佛光冲去。 ------------ 第二章 今世 第二章今世() 不知过了多久,张遂悠悠醒来。最先的感觉,是头部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疼痛。迷迷糊糊中在想,自己难道还活着?又恍恍惚惚了许久,神智才渐渐清醒过来。 这时,张遂才发觉自己是呈侧卧状趴在地上,前额触着地。睁眼,周围是茂密的草丛,郁郁葱葱覆盖着地面。 “老天啊!我还活着?在自由下落了数百米后,还非常非常幸运的活着?您不是在玩我吧?”张遂无法接受自己还活着的现实,爬在地上不敢动。 当他终于确信自己真的活着,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又悲哀地发现自己陷入绝境。没有人能来救他,现在除了自己别无依靠。想想当时那个男的掉落悬崖时,自己不也想,掉下去还能活的就不是人了吗?既然自己这样想,别人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在其他人的眼里,自己已经是一堆破烂不堪的尸骨了。 没有人傻到,或者客气点说是没有人能够做到,从几百米高的崖顶下来找一堆碎骨烂肉。算那对恋人对自己心怀感激,死活非要找到尸体以表心意。那也只能去聘请专业探险队,从峨嵋后山绕道才能到达这里。不过这种可能性瞬间就被张遂排除掉了,谁会这么傻?又出钱,又出力来找一具尸体? 来峨嵋之前,张遂查资料时,曾看过一篇关于舍身崖底探险的报道。说十几年前,有一只探险队经过六天的艰辛跋涉,来到了舍身崖下。一个探险队员后来是这样对记者描述的:“那里全是尸骨,人类的和各种动物的,说是尸横遍野一点也不夸张。那里是食人动物的天堂,人间的地狱。” 为了证明其言论的真实性,那名队员列举出一些例证,说每年从舍身崖跳下自杀的人不在少数。而崖下人类尸骨居然出现在离崖底一两里地之外的地方,证明是由动物拖去的,而且尸骨也因动物的嗜咬和腐蚀而变得血肉模糊。 一想到这些,张遂就感到毛骨耸然。如果不在天黑前离开这里,就算自己没有被摔死,最终的归宿也是在野兽的肚腹中。 “要尽快离开这里!”心动不如行动,张遂产生这个的想法后,就积极的展开了自救。他号称“驴友”,自救方法自然懂得一些。 首先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一篇经典的野外自救文章。说经典,是因为这篇文章选摘自一个有五十年“驴友”经历的外国“老驴友”所写一本名为《我的驴友生涯》一书。 前辈的血泪经验之谈,不用岂不可惜?文章中讲到,从高空摔下的人,不能贸然移动,一动就有可能造成摔伤第二次创伤。不过不动也不行啊,这里没有别人,难道就一直傻等着? 别慌,老驴友自然也提到了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时该怎么办。嗯,好像应该是先试试手指能不能动。张遂动了动自己指头,很好,五个都在。又转动手腕,没问题使用正常。接着是手臂,它也存在。 有了好的开始,张遂信心大增。前辈高人就是前辈高人,自然不会晃点后辈的。突然又想,如果这次我能回去,是不是要将自己的经历也写出来呢?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名人了。 有了信心就有了动力,张遂又接着测试了自己腿,佛祖保佑两条腿都没有离我而去,我会记住你们的。以后争取买辆车,尽量多给你们休息时间。 下面是关键了。脖子如果能转动,小命就有希望了。反之,还是趁着手能动赶紧自杀的好,免得活活的被野兽吃掉。 在心里将佛祖、上帝、真主以及一切可以想到神,默默的念了一遍。一边祈祷,张遂一边念叨:“此排名不分先后,我对你们是一样的敬仰和崇敬。”祈祷完毕,屏住呼气,小心又小心地左右转动了一下颈部。 神啊!关键时刻还是很眷顾我的。感觉除了额头有些疼外,一切如常。大慈大悲的众神啊!你们对我无比的宠爱,让我从几百米的高空落下来,全身无大碍。从今以后,我把我的整个身心都奉献给你们。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能不能再宠爱我一次?回去后能不能让我中一次彩票?我不贪心,一次500万就够了。张遂一边感谢众神,一边胡思乱想。冥冥中,似乎得到了神的答复。张遂兴奋不已,猛得侧转身体将自己变成仰面朝天的姿势。 透过宽大茂盛的树冠缝隙,张遂看到了蓝天。没有一丝云彩,清净、蔚蓝的天空,看上去越发高远深邃。“好美啊!”他走过不少地方,但还没有看见过如此纯净的天空。 转目向左右视之,却被长长的杂草挡住了视线。为了了解周围的情况,他慢慢地坐起身来。不过让他疑惑不解的是,分明记得自己昏迷前,腰部与崖石发生过亲密的接触,可是现在却一点感觉。此为何故? 疑惑中,放眼前方是一片树林。树干粗大、冠叶茂密。据他粗略估算,这些树的树龄至少也当自己爷爷的爹。心想,各位爷,你们幸亏躲在这深山中,不然身体早变成各式家俬,哪有现在逍遥快活? 一阵风吹过,树林里响起莎莎声。难道这些树木,在与自己说话?张遂虽是练过武的人,背上也冒出了冷汗,无意识地往身后望了望。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在他眼前出现的是同样一片树林,不,可以说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森林。 这位要问了,看见一片树林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你别忘了,悬崖消失了。掉落下来的悬崖消失了,这难道不可怕? 惊悚间,左脚沾地,脚腕上一阵剧烈难忍的刺痛传来。低头去看,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脚上本应穿着的那双43码的灰色登山靴也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小巧的黑色皮质马靴,尺寸小了不止一圈。 “神啊!我也被穿越了!?”惊恐中,张遂再也站不稳,一屁股又坐回到地下。他呼叫神仙可以理解,说自己被穿越也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说“也”呢? 话说数年前,一股新潮在网络上兴起。它来势凶猛、繁殖迅速,从最开始的玄幻小说,到后来的花样繁多的各式题材小说,只有用了短短的几年时间。它威力巨大、传染力强,短时间内便使无数英雄豪杰尽折腰。它的名字就叫—网络小说。 张遂当然不能幸免,刚刚接触便迷恋进去。特别是初期,张遂一回到租的小屋中,就打开起点网页,泡在网上。不到凌晨两三点钟,不会罢手。一边看,还一边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一道闪电劈中后消失,进入三国时代去纵横天下。或者走路时莫名其妙的钻入一阵烟雾后消失,到了清朝末期去拯救危难中的中华民族。甚至睡一觉醒来后,自己就已经在魔法世界里了,成为了一名威力无穷的禁咒法师。再经过一系列不断的努力后,最后终于成功晋级为—神,从而再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后来形势越来越不容乐观,随着越来越多的玄幻作品出现,穿越大军也在不断地扩大。中国历史上的各个时期都被人成功地穿越了,而且还有向外国扩散的趋势。穿越之人那就更了不得了,个个都是天生的英雄人物,在异时空中施展拳脚、大显神威。 他们或是冶金制造方面的高手,要枪、要炮随手而得,甚至大炮、军舰也是想造就造;又或是军事方面的天才,初上战场,敌军便会几十甚至上百万的死亡或者投降;再或者是经济方面的专家,不愿意在现实社会里挣老百姓们的血汗钱,从而转行去了困难更大的异时空。果然,他们在那里创造了困难,并坚定地迎着困难而上,于是乎财源滚滚而来,瞬间成为世界首富。 与之相比,张遂心怀惭愧。自己一不懂制造枪炮,二不懂军事,三不懂经济,四不懂泡马子,就更别提去当什么种马之类的大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人,万一不小心被传到异时空,也许不用一个月就会被饿死。与其去异时空当乞丐,还不如留在现实里被老板剥削。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在充分剖析了自身“缺陷”,产生了自卑心理后,张遂赶紧放弃了这种幻想、空想、臆想转行去异时空的念头,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在现实中继续去做自己那份很有前途的销售工作。迷恋程度也有所下降,再不会整日整夜的不眠不休地看书。 可是,这个贼老天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似的,偏偏在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把他传到这里,并且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装备都,甚至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没有了身体,就连他最拿手的徒手搏技都不可能再指望用上。 此恨绵绵无绝期,他仰望苍天高声呐喊:您这是何意?就算选中我成为新一代的传送人,也应该提早几个月发个函通知一声吧。早知道我入选,要被传送到异时空,怎么也得去学习点有用的知识吧?核弹技术因时间紧迫就不要学了,但大炼钢铁技术是首选的必修课程。学会了,我能造个航空母舰出来玩玩啊。可是现在?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自怨自艾了好一阵子,张遂终归还要面对现实。现在要干的就是检查自己的新身体,再大致判断一下被贼老天传送到了什么年代。 体检后,张遂大致估摸出自己现在是一个11岁到12岁之间的小屁孩。从手脚上看,应该是从来没有干过粗活、重活。身上穿着一件类似帆布布料的蓝色夹克衫,下身穿同样面料的马裤,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的小牛皮马靴。不错,不错。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个小男孩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在根据衣服的质地和样式,初步判定自己现在身处在民国的某个时期。为什么不是在清末?那是他摸了又摸自己的头,十分确定以及肯定没有辫子后,才谨慎下的结论。 得出这些令人鼓舞的结论后,张遂才稍稍放下心来。“也许我现在的父亲是个军阀?再不济也应该是个资本家什么的。只要找家人,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了。”张遂就这样q版的安慰着自己。 在向往今后美好生活的愿望驱使下,他又一次站了起来,再次环顾四周。看到离他不到两米处有一棵大树,树下草丛中有一个类似鸟巢的物体,周围还有几个被打烂的鸟蛋。 看到这些场景,张遂暂时转职福尔摩斯。一番推理后,基本上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一,这个小孩子是独自一人跑出来玩耍的。 二,来到这颗树下,看到树上有鸟巢。 三,于是乎,这个淘气的小孩就爬到树上,去掏鸟巢中的蛋。 四,更于是乎,不小心失手从树上摔下,结果鸟蛋没有掏着却送了性命。 五,正巧,自己的灵魂在那个时候从这里路过。一看机会摆在眼前,“哧溜”一下就附到这个小孩子的尸体上了。 六,按照传送异时空的经验来看,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发着诡异光芒的佛光,是将自己传送到这里来的最大嫌疑犯。 七,以后自己就得靠这小孩的身体和身份混了。 弄清楚这些后,张遂感叹道:“人生就是这样无奈!即使被老天爷捉弄了,生活还要继续啊。”可是出路在那里呢?树林中分不清东西南北,但正对的那个方向,张遂打死也不会去的。想想,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孩子进入一座情况不明的森林中,用脚趾都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正面不能走,自然也只有选择背面了。张遂环顾四周,在一颗树下捡起一根勉强能当拐杖的树枝,拄着一瘸一拐地踏上寻找未来的路。 他的运气不错,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一条路。虽然这是一条林间的土路,但也有两车道宽。可能经常有人维护的缘故吧,路面还算平整、扎实。 有路,就意味着快见到人。该怎样对遇见的人说呢?或者说自己迷路了?张遂一边想,一边自然而然地靠着路的右侧行走。虽然是在林间小道上,但交通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道路的两侧皆是粗大浓密的树木,偶尔里面会传来阵阵鸟鸣声和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一切显得那么的寂静、幽深,草木的清香弥漫其间。走着走着,张遂便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沉醉在这景色之中。恍惚间,自己是在某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做徒步旅游观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张遂从幻境中惊醒,抬眼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两里外,路朝着左边拐了弯,阵阵的马蹄声正是路的拐弯处传来。细听,来的不止一匹马。速度不快,踏着相同而舒缓的节奏。 随着马蹄声逐渐清晰,路的弯道处转出了两匹高大的骏马。张遂的视力一向很好,而附身到这个小孩子身上后,发现现在视力比原来的视力还要好。只见两匹马上端坐着两名武士,他们身穿黑色的盔甲,腰间佩戴骑刀,脚上穿的张遂敢肯定和自己脚上穿的马靴是同一个品牌。他们的样子非常像,张遂看过的日本影片中的武士形象。 “靠”、“干”、……张遂把所有能骂的话,都低声地骂了一遍。贼老天,玩我还玩得不够爽吗?哪儿不好传,偏偏把我传到日本这个狗屁地方来。我又不懂日语,如果被那些变态武士抓住,不用问,脑袋肯定和身体分家。可怜我才拥有这具身体还不到半天时间,就又要分开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一边骂,张遂一边尽量往路旁的林边靠。但他不能一下钻进树林里,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林间道上,他能看见两名武士,没有道理他们看不见自己。要是跑,速度肯定没有马快,所以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做出任何能刺激到这两名武士的事情。心想,最好让他们把我当成普通的路人,就这么混过去。 他心里又估摸现在是日本历史上的什么时期,看来不像是战国时代。以前看过描写日本战国时代的影片,这两个骑马的武士虽然和电影里的武士很像,但也有所区别,比如他们的背后就没有插什么小旗之类的东西。 在张遂胡思乱想之时,那两匹马已经顺着路走到他的身旁。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马蹄声突然消失了。张遂自从看到两名武士后,就一直埋着头不敢再抬头看他们。现在两名武士突然停下马,证明他们已对自己起了疑心。张遂的心嘭嘭乱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能感觉到两名武士的眼睛正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 怎么办?拼了?张遂脑袋极速转着。可是拿什么拼?现在自己只是拥有一个小孩子的身体,可能还没有扑到他们的身前,就被锋利的刀给斩成两段。张遂知道日本武士非常变态,平时可以胡作非为,对任何不顺眼的人或是对他们不敬的人,都可以随意地斩杀。暗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没有在路边对他们行礼,所以他们才起了杀心? 他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弥补自己的过失时时,就听到了那两名武士下马落地的声音。张遂叫苦不迭,这下死定了。一旦有了觉悟,也就不管这么多了,猛地抬头向那两名武士望去。心想,老子临死前也要看看是什么人把我杀的,死后变成了鬼,也要来找你们报仇。 只见身前这两名武士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颔下都蓄着胡须,其中左边一个还是络腮胡。他们身穿盔甲,腰配战刀,显得格外彪悍、雄武。 正当张遂等着他们拔刀来杀自己时,却看见那两名武士脸上露出惊喜之状。他们同时对着张遂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用浑厚的声音说道:“胡公殿下骑士长王奇(柳淄川)向三少爷敬礼!” 这下,张遂又受打击了。其受打击程度,不亚于从舍身崖上摔下之时。两个穿着古代盔甲的武士,说着正统的汉语,却行的是现代军礼。老天!你到底把我弄到什么时代了? 络腮胡的武士叫王奇,行过礼后见张遂用惊恐地望着自己,并且一步步地往后退,像是随时准备转身逃跑,于是上前一把拉住,口里说着:“三少!您怎么了?您不认识我了?我是王奇啊!三天前我们还一起去练过马的,您难道忘记了?” 张遂答不出来。心想,你们的三少已经完蛋了,你叫我怎么认识你?他拼命地挣扎想从王奇的手里挣脱,不过却被拉的死死的。 一旁的柳淄川对王奇说道:“三少的头部被撞过,你看,额头上还有个血包呢。” “果是如此。三少,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王奇这才看到张遂的惨状,看了一会儿对柳淄川说道:“淄川,我带三少去安岭城看大夫,你速回安江城堡报告主公。” “好。”柳淄川一口答应。 说完,王奇先将张遂抱到马上,自己也不踩蹬,左手一拉马鞍,纵身跃上马背。双手环抱住张遂,也没见他提缰,那马便忽地一个转身就窜了出去。 这一下,如果不是王奇抱着,张遂就得从马上栽下去。这一下,也让他从被王奇抓住后神思游离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定神看,自己正坐在一匹高头大马背上,那马正在极速奔跑着。 以前张遂去蒙古草原和新疆天山旅游时,也玩过骑马,但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和奔驰如飞的马。看这速度怎么也得有4-50迈吧,虽是极速在跑,但感觉非常平稳。 心里好奇,低头细看坐下马。见它头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背宽在六、七十公分之间。脖、胸、身均异常粗壮,马蹄有碗口大小,每次落地蹄声沉重有力。心想,人若被它冲撞一下,不死估计也要变成残废。如果直接被马蹄踩踏,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才是真正的战马,高大威武、奔驰如电。再想想自己以前骑过的那些马,和它比起来怎么看都像是一头毛驴。 马保持高速飞驰了至少一个小时,张遂看到马身上流出了汗。马虽然大汗淋漓,但速度并没有减慢。又跑了几分钟,便出了树林小道,转上了一条大路。 这条路,比林间小道宽了一倍,地面上铺着青石板,马蹄踏上去更显得清脆有力。路上南来北往的行人渐多,老远听见马蹄声,主动往道路两侧退让,将中央的大道腾了出来。一些马车还停靠到路边,等马飞驰而过后才重新上路。 又跑了约摸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一座集镇。到了镇边王奇才放慢马速,缓缓地进入。 “三少!安岭城到了。”这是王奇上马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城吗?我怎么没有看见城墙?张遂心里全是问号。又见道路两旁全是店铺,很有现代修建的复古商业街的味道。拐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很象是衙府口的地方,王奇停住了马。门里跑出数人,一人牵过马缰。王奇跳下马将张遂抱下,直奔衙内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对身边的人说:“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去对何大人说三少已找到了,去为三少准备房间,去叫厨房准备晚餐。” “是!是!是!”数人连连答应,快步跑开。 “三少,主公今天肯定到不了。您今天先这里住一晚,待明天主公来后,我们再回家。” “嗯,嗯。”张遂已快睁不开眼,自从清醒过来他就一直处在不断的惊恐之中,心神消耗过大,此刻异常疲倦。含含糊糊地答应了王奇两声,又迷上了眼。刚才来的路上,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已睡着了,王奇下马后他被吵醒,处于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很难受。 不知穿过几座院落,王奇把他抱进一处幽静的小院内。这里,早已有人恭候。王奇见张遂想睡觉,于是直接把他抱进内屋放到床上,又替他脱了外衣和马靴,为他盖上薄被。 “三少,您先歇会。我到前面去向何大人禀告一声。”说罢,又对张遂行了个军礼,才退出屋去随手将房门拉上。 王奇走后,张遂再也坚持不住,闭上眼呼呼大睡起来。 ------------ 第三章 名门之后 第三章名门之后() 张遂这一觉睡得很死,还做了个梦。梦里他看见,自己母亲正在哭泣,父亲在一旁不断地安慰她;梦里他看见,师傅和几个师兄弟正在武馆的场地里低头围坐着,中间还摆着自己的遗像;梦里他看见,老板两口子正在收拾自己的办公桌,一边收拾一边还说以后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员工;梦里他看见,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那对情侣,他们正依偎在沙发里情意绵绵的说着话。梦境非常真实、非常清晰,像是自己就站在他们跟前一样。 突然,张遂醒了过来,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擦干眼泪望了望窗外,见天色还是亮的,心想,应该没睡多久。 可当他摸到头上缠着的绷带,看见左脚腕上打好的石膏,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后来又发现自己身上的内衣,甚至连内裤都被换过时,心想,这个小孩的来头不小啊,被他们侍候如此周到细致。我能附在他的身上,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现在只要找个他家人能认可的理由,我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张遂盘算时,忽听屋外传来“主公”“殿下”的问候声。心想,看来一家之长到了,今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待会自己的表演了,成败在此一举。想罢,赶紧缩回被中,装成仍未睡醒的样子。 “吱呀”一声,外间的房门被打开,有数人走了进来。 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老虎在里面吗?这回我非要狠狠地抽他一顿不可。” 张遂闻声打了个哆嗦,心里骂道,老虎,你这个混小子,死了到是干净了,留我在这里替你挨打,这叫什么事儿。又暗思:等会那老头子要是打我的话,我是应该装酷呢?还是苦苦求饶呢?这个问题得先想清楚。 这功夫外面响起王奇的声音:“主公,三少从昨天睡下后,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大夫说过,三少的伤很不稳定,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过多刺激他。” 听了王奇的话,张遂恨不得此刻狠狠地亲他两口。虽然他不好男风,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对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 “老虎的伤势如此严重吗?”老头子听了王奇的话后,语气转为平和,不像刚开始进门那会盛气凌人。 “回主公,属下将三少送到这里后,请来城里最好的大夫为三少检查了伤势。据大夫说,三少的伤势比较复杂,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属下也没有听明白,主公若要细问,那大夫现正在院外候着呢!”王奇恭恭敬敬地回着老头子的话。 “那就请他进来。” “是。”王奇回应着出去。 不一会儿,有人在门外高声报道:“殿下,安岭城胡奕求见。” “先生不用多礼,快请进来。” 胡奕应了声就进到外间。 “先生看过小儿的病吧,情况如何?”胡奕刚进门,老头子便立刻问。 “殿下,昨晚小的就来给少爷检查过了。少爷身上有两处伤,一处是在左脚脚腕上,这只是轻微的扭伤,小的已经给少爷上了药,也打上了石膏,不出一周少爷左脚就会恢复正常。”由于现在这个身体已经是属于张遂的,所以胡奕说话时,他竖起了耳朵去听。 胡奕又接着说道:“少爷身上的第二处伤是在头上。这处伤就较为复杂了,外伤是一个鸡蛋般大的血泡,小的已做了处理,三四天内就会散去。但是根据王大人的描述,小的看少爷的病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时,王奇接过话说道:“禀告主公,属下找到三少时,他已经不认识属下了。” “是不是害怕我处罚他,故意装出来的?”老头子猜测道。 胡奕又接过话来说道:“殿下,小的查看过少爷的伤势后,发现少爷的伤势是从高处摔下造成的,而且少爷摔下来时是头部最先落地,所以全身除了头部就只有脚腕上受了点轻伤。殿下,说句对少爷不恭的话。头部受到如此严重撞击,少爷还能活下来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了。小的见过许多此类的伤,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幸免活下来,而且大多很难能根除后遗症。” “这么说小儿还有性命危险?”老头子听了胡奕的话后,语气变得急切起来。 “殿下,不用着急。少爷的性命应该无忧,只是恐怕以后记忆方面会出一些问题。”张遂听了胡奕的这番话后,很是佩服他。看看伤势就大致能推断出受伤的原因,而且病症说得也差不了多远。照实讲,他说得应该是完全正确的,那小孩子确实已经被摔死了。只不过自己进入了他的身体后,又活了过来。 “请先生细细说来。” “是,殿下。以往头部有类似严重被撞击的病患,几乎都得了一种失忆的病症。” 张遂听到胡奕说到失忆两个字时,脑袋“嗡”的一声。困扰了自己很久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心里狠狠咒骂着自己“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真是个傻瓜蠢蛋。居然将穿越者最常用、最厉害的一招给忘了,看来我还真是不适合穿越。” 这一招,通常被穿越者祭出后,立刻就会逢凶化吉,进而就可以百无禁忌、自在逍遥了。这惊天神、泣地鬼的一招就是——装失忆。 张遂胡思乱想之时,胡奕继续说道:“殿下,这失忆之症,现在是没有药、没有办法可以医治的。伤患者也根据头部受伤害程度不同而表现各异。轻者,或数月或数年,会逐步恢复以前的记忆。重者,可能终身也不能记起以前的事情。” “那小儿……?”老头子迟疑地问道。 “殿下。少爷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殿下今后多让少爷接触他以前常接触的事物,或许能激起少爷的记忆。再退一步说,即便是少爷不能记起,他现在年纪还小,从头再学起,也不会对少爷今后产生多大的影响。” 张遂对胡奕是彻底的服了,他这番话就算放到现代也是非常有科学道理的,在古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道理的?不会他也是从现代来的穿越者吧?想破了头,张遂也想不出合理的答案,不过他对这个时代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么多谢先生了。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小儿吗?”老头子询问胡奕。 “殿下只管进去,只是不要过度的刺激少爷就好。” “张成” “属下在!” “付给先生诊金,找一辆马车送先生回医馆。” “是!” 胡奕连声道谢:“谢殿下,小的明日再来给少爷换药。殿下,小的告退了。”说着往外退去。 这时老头子又想起了什么事,叫住他“先生,暂请留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小儿现在能否移动?” “殿下是想把少爷尽快送回安江城堡?” “是,老夫人很挂念他。” “殿下,为了少爷,您最好再多住些日子。一周内,如少爷的病情没有变化,便可以上路了。”胡奕说完后退了下去。 胡奕走后,老头子又对一人说道:“你回去把老虎的情况告诉夫人,让夫人酌情告知老夫人吧。” “是主公,属下即刻返回安江城堡。”那人回应后出门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内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脚步声一直从门口来到了张遂的床前。 张遂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见床前站立的那人大约有四十来岁,身材魁梧,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留着平头,可能经常带帽子的缘故,耳后有一圈明显的帽檐印。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颔下胡须修正得清洁、齐整。 他穿着一件裁减得体类似中山装的蓝色上衣,扣子从脖领开始扣得严严实实。衣衫左胸处有口袋,上面别着一枚徽章,徽章上是一个鹰头的徽记,一条链子从口袋中连接到他衣衫的第三颗钮扣上。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马裤,脚上踏着一双齐膝的黑色高筒马靴。整个人显得既精干,又威严。 他看见张遂睁开眼,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伏下身来,用和善的语气说道:“老虎,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别过来,别过来!啊……我在那里?我是谁?你又是谁?”张遂极力演绎着记忆中失忆者应该做样子。 “我是你的爹爹,老虎,老虎。”看到张遂发抖的缩在床角,神色慌张地哇哇乱叫。老头子……不,应该说是那个中年人果然被张遂给骗住了。 “老虎,别怕,到爹爹这里来,没有人能伤害你的。来吧,我保证!”说到这里,他的话语间竟带一丝哽咽。 张遂看着他在床前张着双臂,双眼已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怜爱之情尽显脸上。他的表情,让张遂想起了自己的老爸。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张遂去游泳差点被淹死。那天,老爸见到他时就是这种表情。 瞬间张遂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口里叫着:“老爸,老爸。”之后便放声痛哭起来,张遂自8岁以后还没有哭过,现在不知为何就哭了起来,好像止也住不住似的。 中年人紧紧地把他搂在怀中,嘴里说着:“老爸?你这小子怎么叫起我老爸来?”不过随即又道“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张遂哭了一阵子,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而且被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抱在怀里,也没有一点尴尬,还觉得很温暖很安全。心想,也许这是这孩子身体的自然反应。 同时,张遂也暗下决心:既然来到这个新世界,又继承了这个小孩的身体,那么就当自己是从新开始吧。忘记以前的一切,从现在起我就是这个名叫老虎的小孩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身体更放松下来。手也轻轻地反抱眼前的这个老爸。这对新认的父子便这样相拥了十余分钟,才渐渐地松开了手。 “老虎,记起爹爹来了吗?”老爸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我只是感觉你是我很亲近的一个人,但就想不起你是谁?我现在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张遂决心将失忆进行到底。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爹爹会慢慢教你,会请最好的先生来教你。”老爸怕张遂的情绪激动,便连声安慰他。正说话,张遂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老爸听见后,向门外叫道:“来人,准备饭菜。端个矮几来,我在这里陪老虎吃饭。” “是,殿下。”外面立刻有人答应。 片刻,门便被人推开,来人手里端着一张像是矮茶几的小家具摆放到床中间。这时,张遂才发现,自己睡的这张“床”原来竟是北方农村常用的炕。炕非常宽大,同时能睡下四五个人。上面放上矮几,也不觉得狭窄。 饭菜定是早就预备好的,矮几刚刚摆好,就有人把饭菜端上。张遂看,菜不多只有四样,外加一个汤盆和一些面饼。 上完饭菜后,一个人留了下来。他在张遂和老爸面前,每人放了一个空盘一个空碗,然后将桌上的菜每样盛了些到盘中,又在碗里舀了些汤,最后将筷子放到盘上。躬身对老爸说道:“殿下。大夫嘱咐,三少有伤不宜吃油腻食物,所以今天的菜已清淡为主。请殿下慢用,请三少慢用。”说完退到几步外,站立候着。 看来是分餐制。张遂对这个新世界里的东西越来越好奇。古今中外,各种不应该一块出现的东西,现在都汇聚到了一起。看来这里应该不是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说不定是在魔法世界里。张遂又在yy了,心想,说不定等会就能见到有人施展魔法,我以后是学习魔法好呢?还是魔武双修呢? 张遂实在饿急,狼吞虎咽地扒拉着菜,大口咬着面饼。而老爸的心思却不在饭上,趁着张遂吃饭的时候,对他讲话。一顿饭后,张遂也对老爸以及全家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老爸也姓张,叫张逸,是世袭的二等公爵。 而张遂应该叫的大名是张锐,小名叫老虎。今年只有十一岁,是老爸的第三个儿子。张遂的大哥已在三年前战死沙场,现在家中只有张遂和二哥两个男孩。 家中还有两个姐姐,本来还有个妹妹,不过妹妹在三岁时就病死了。大姐是家中孩子里的老大,早些年就已经嫁出去了,姐夫据说是个侯爵家的世子。二姐,今年只有十五岁。张遂是家里现在最小的孩子,也是最调皮的孩子。 张遂就想,这个小孩的名字倒是还行,就是小名土气了些。尽是“虎”呀,“豹”之类的,难道就不能起个“宝玉”之类的文雅点的小名吗?不过既然已经是变成了这个小孩,那名字也就从现在改了吧,今后我就叫张锐,小名也就叫老虎吧。 老爸张逸将家里的事说得十分清楚,但对张锐为何会一个人出门两天这事,却是含含糊糊,不肯明言。 张锐便猜测道:“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儿,你要打我,所以我才离家出走的吧。”张逸听后,捋着胡须干笑了两声,也没有明说。不过从他脸上露出的表情,已经默认了这个猜想是正确的。 接下来的几天,张锐享受到了传说中腐朽的贵族生活。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午饭后,还会被仆人们抬到院子里的树荫下小睡,傍晚还有一个很有爱心的老爸给他讲故事。讲的什么呢? 全是张锐几姊妹小时候的趣事。什么大哥六岁就打了只狐狸;二哥八岁时从马上摔下,差点被马踩死;大姐四岁就能识千字;二姐十岁时就骑术不凡等等之类的。 每当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张锐就发现他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心想,看来他是真的很爱我们几姊妹。今后自己的这次的遭遇,也定会成为他美好回忆的一部分。 这样又过了八天,张锐已是满地乱跑了。老爸张逸在大夫的同意下,带着他返家。张逸的随从骑士有五十余人,坐下所骑全是高大、神俊的马匹,而张锐被安置在一辆宽大的四轮马车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东边进发。 队伍走得很慢,一路上所遇到的行人,只要看见队前的鹰头旗帜,都会退到路边,向队伍鞠躬行礼。 张逸自豪地用手指着周围,说道:“好好看看吧,这些全是咱家族的领地。”随后张锐从老爸口中知道家族的领地有多大,具体说安江城堡周围300平方里内,都是家族的领地。 领地内包括张锐养伤的安岭城在内共有三座城市,另外有两处城堡。一座是安江城堡,另一座据说是在全帝国都很有名气的夕阳城堡。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张锐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张逸道:“老爸,我们家的第一代公爵是哪位啊?” 张锐的话出口,张逸以及周围骑士们的脸上都流露出崇敬之色。张逸用餐布捋捋胡须,用郑重的语气对张锐说道:“咱们家的第一代公爵,便是被圣祖陛下册封的20位公爵之一的胡公张辽张文远公。” 圣祖?张辽?册封20位公爵?张锐彻底被张逸的话搞糊涂了。 ------------ 第四章 新家 第四章新家() 一路怀着疑惑,张锐来到了自己的新家—安江城堡。城堡旁边是和城堡同名的安江城。 安江城因背靠着一条名为安江的大河而建,所以取名安江城。安江城和张锐养伤的安岭城一样,都没有城墙。张锐不解,为何这些城市不修城墙呢?他感觉没有城墙的城市就像一个大集市。 当然,这里可比普通市集大得多,人口也多得多。据他老爸张逸讲,安江城现有居住人口五十万,是整个帝国北部边疆人口最多、贸易最繁华的城市。 张锐的新家安江城堡座落于安江的北岸,安江城的西北,是一座全石砌成的军事城堡。第一眼看见它时,张锐便被它征服。它的外墙高十米,内墙高十五米,内外墙体均宽达五米。离外墙墙根十五米处是一条从安江引来的护城河,宽度也有十余米,护城河环绕城堡一圈后又汇入安江中。 城堡占地面积极大,里面除了住有张锐一家外,还有武士、骑士及其家属近万人居住。在张锐看来,这才像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市。 进入城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敞的广场。老爸张逸告诉张锐,这里是骑士们集结出动的地方。广场两侧是马厩,随从骑士除三四人继续跟着马车向内行走外,其余都向右侧一方驰去。广场后面是一条林荫大道,两侧是武士们的家。 行至不远,大道又进入一片树林,林间铺满绿草,草坪修剪得平整、光滑,远远望去像是一大片绿色的地毯。 穿过树林前方出现是的一幢三层的大楼。张逸指着那幢楼对张锐说:“这里是整个城堡的正中心,这座大楼也就是我们的家了。” 张锐辨认不出这楼是什么建筑风格。在前世时,他对建筑风格的区分就很模糊。感觉上大楼总体上应该是中式,里面也兼顾了某些西式风格。比如楼前的青石小广场和楼上的阳台这种建筑,在中式建筑中就没有出现过。 下了马车,张锐仰着头往楼上看。就听上面三楼的某处阳台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叫声:“老虎,老虎——” 老爸张逸也听见了,对张锐说:“那是你二姐,等会儿让她带你去见你奶奶和你母亲。我先去书房,看看这几天有没有我的信件。”说完,昂首阔步径直走进楼去。 张逸刚进去,楼里便冲出一个人影,快步跑到张锐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一边用力拧,还一边说:“好啊!老虎,你现在有本事了,还学人离家出走。让我打死你这个小坏蛋,也好过你在外面被摔死。呜呜……”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 张锐听老爸说过,二姐名叫张昕,今年已经十五岁。在兄弟姊妹里面,张锐和二姐的感情最好。这是因为两人的年龄和大哥、二哥、大姐他们差距太大,从小张锐就跟着这个年龄只比自己大四岁,个性好强的二姐混。按老爸的话讲,张锐就像是二姐身后的一条小尾巴。这样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姐弟俩的感情自然比旁人来得深厚。 “老姐,老姐快放手,我以后不敢了。放手,耳朵快拧掉了!”二姐下手还真黑,张锐的耳朵遭了秧。他强忍剧烈的疼痛,连连求饶。 二姐闻声放开了黑手,板着张锐的肩膀仔细地看着。张锐这时也能趁机看看,这二姐生的是什么模样。 只见她面貌清秀,眼睛和鼻子像老爸,都是那么大、那么高。头后扎着马尾辫,身穿收腰猎装上衣,配着贴身长裤和半高马靴。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精神十足。用漂亮来形容她似乎不太恰当,英俊潇洒这词倒是恰如其分。 二姐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又抱住张锐哭着说道:“看来爹爹信上说的是真的。老虎,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二姐六灵啊,你怎么会把我认成大姐呢?” 看来张锐称她为老姐,让她误会是在叫她大姐了。见二姐哭得伤心,张锐也不由感动起来。抱着她说道:“姐,我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以后你要教我。”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的小弟老虎。有我六灵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二姐一边哽咽着,一边用坚定语气对张锐说。 张锐前世原是独子,从来没有经历过姐弟之情。突然间,多了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姐姐,心里已经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了。 “以前你一直叫我六灵的,以后你也这么叫吧。” “不好,我觉得还是叫你老姐,比较亲切。” “难道我很老吗?你非要叫我老姐?不行!不许叫老姐!” “偏叫,老姐,老姐…….” “咦?出去一趟回来学会顶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过来!啊……救命啊……” 张锐将她当成姐姐后,说话也随便起来。两人打闹着,一路跑进大楼。 刚一进门,张锐一头撞进一人的怀中。撞得两人差一点摔倒,幸亏旁边有人搀扶了一把,才把他们扶稳。 这时,张锐就听见二姐在后面“嗤嗤”地笑个不停。 抬头看,见与自己相撞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相貌和二姐像极了。身着连衣长裙,整个人显得雍容典雅、仪态万千。张锐想,她应该就是我的新妈妈了。 那个贵妇面露微愠,对着张锐身后的二姐说道:“六灵!老虎刚回家,你就欺负他吗?” “妈,我没欺负老虎,是他在乱叫我的。”听二姐说,张锐便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她果然就是自己的母亲大人了。 “还说没有?我在都看见了,你一直在追着老虎跑。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应该有做姐姐的样子,别整天疯疯颠颠的。要是以后老虎都学你的样儿,怎么成?”老妈继续训斥着二姐。 张锐也及时配合,回头对着二姐伸了伸舌头,气得她低声嘀咕着:“偏心眼儿,偏心眼儿……。” 老爸张逸曾对张锐说过,老妈的娘家是武英侯刘氏家族,而刘家的祖先是匈奴人,所以张锐身上也带有匈奴人的血统。但现在,无论张锐怎么看,老妈都是个标准的汉族美女,哪儿有半点外族人的样子? 老妈刘紫旋可能是从小就被锻炼到荣辱不惊的境界,没有像二姐似的见到他就放声痛哭。她只是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张锐额头上留下的伤疤,眼中流出怜惜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二姐在一旁吃醋了。上来一把拉住张锐,对老妈刘紫旋说道:“奶奶还在楼上等着呢。” 刘紫旋笑了笑,也摸了摸二姐的头说道:“去吧,去吧。” 在刘紫旋的笑声中,二姐面色微红,拉着张锐快步跑上楼梯。 老爸张逸也对张锐说过,许多关于奶奶的事情。她老人家是成帝的长女,顺帝的姐姐,当今皇帝的亲姑姑,身上流着正统的皇家血脉。 她老人家从18岁嫁到张家,至今已经50年了。现在老人家的精神矍铄、身体健康,只是平时很少露面,几乎过着隐居的生活。像二姐这样性格奔放之人,到了她老人家房门外,也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 进了房间,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老年妇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书。她见姐弟俩进来,便起身向他们微微点头问候:“二小姐,三少爷下午好!” 这时,二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非常有礼貌地向那老妇人行礼问候。张锐见二姐对她如此尊重,也连忙行礼。又听二姐说道:“徐妈妈,我们能见见奶奶吗?” 老妇人礼貌地回道:“请二小姐,三少爷稍候片刻,容我去禀告老夫人一声。”说罢转身,打开旁边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老姐,她是……?”二姐狠狠地瞪了张锐一眼,轻声叮嘱道:“她是跟随奶奶来我们家的三个陪嫁侍女之一的徐妈。就是爹爹、妈妈也对她们非常礼貌,你以后见了她们要有礼貌哦。” 正说着,徐妈出来了,点头说道:“二小姐,三少爷,老夫人请你们进去。” “谢谢,徐妈。”姐弟俩又向她行了一礼,才轻轻地走进里间。 里面房间很大,摆设的家具不多,显得十分空旷、宽敞。在一扇窗前,坐着一位白发老人,她身穿宽松便袍,面貌慈祥,仪态华贵,眼睛正看着走进来的姐弟俩。 “奶奶下午好!”“奶奶下午好!”姐弟俩对她行礼问候。 “老虎,快过来!让奶奶看看。”奶奶叫着张锐。身旁的二姐也轻推了他一把,张锐赶紧走到她的面前。 奶奶轻轻地将揽入怀中,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道:“老虎,我的乖孙子,你以后可别这样吓奶奶了。奶奶老了,再经不起这样的惊吓。”张锐紧张的情绪在老人家的亲切、自然的关爱下,渐渐放松下来。 在莫名其妙地被传送到陌生世界后,张锐所遇到的老爸、老妈、二姐以及奶奶都对他流露出真心的关爱。他感觉自己很幸运,幸运到老天爷在捉弄了自己一番后,还给了自己一个温馨的家。 “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亲人,我会全心全意的爱护你们,让你们永远不会受到伤害。”张锐心中默默地发誓。 奶奶的房间是在大楼的内侧,窗外便是花园。花园中有一池塘,现正值夏日,荷叶铺满整个池塘。绿色的荷叶间,朵朵娇艳的荷花点缀其中,让人仿佛置身于画卷之中。一阵阵由清风送来的荷叶清香,令人迷醉不已。 奶奶让张锐和二姐陪她坐在窗前聊天,又仔细地询问了张锐的伤势及在安岭城养伤的情况,细致到每天吃些什么都没落下。 “奶奶知道你失忆了,能不能记起以前的事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可不能为了和父亲闹脾气,就离家出走。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就来奶奶这里说,由奶奶为你做主。” “好的,奶奶。今后我不会再任性胡闹了。”张锐乖巧地答应。 奶奶很满意地点点头,又对二姐说道:“六灵,还有二个月才开学。这段时间,你多陪陪老虎。他有不懂的地方,你就多教教他。” “是,奶奶。”二姐一口答应下来。 天色渐暗,徐妈进来叫姐弟俩下楼吃饭,张锐和二姐才向奶奶告辞。奶奶一直在自己房间用餐,只有张锐姐弟及父母一家四口在一楼的餐厅用餐。吃饭的规格与张锐预计相差甚远。 张锐原以为在安岭城时是条件不允许,才吃得较为简单。但今天回到自己家中,菜也不过多加了两个。区别也是菜做得比较精细了些,装盘考究了些,仅此而已。 看来以前的宣传也有不实之处,贵族家也不是天天都有山珍海味享用。这时,张锐又突然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饭后,仆人们将家里的琉璃油灯和烛台都点亮,整个房子又变得明亮起来。二姐开始为张锐介绍起新家。她拉着张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看,两个仆人一前一后的举着烛台为他俩照亮。 一楼大厅左侧,有大小三个会客室和一间书房。右侧,有五间客房和一间休息室。大厅楼梯后面有一大一小两间餐厅。据二姐说,小餐厅是平日自家人用餐的地方,大餐厅一般是家里来了宾客才会使用。 上了两楼,楼梯左侧是奶奶和母亲的卧房以及她们的专用书房,再有是她们贴身女仆的房间。右侧是老爸的卧房和专用书房以及老爸的几个侍妾的房间。张锐心想,看来老爸也挺花心的。 三楼,是家中几个兄弟姊妹的房间以及各自女仆的房间。虽然大哥人已经去了,大姐早嫁,二哥常年在外,小妹三岁夭折。但是他们的房间都完好的保留着,房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在大哥房间内,张锐还看见了他的画像。画像中的大哥看上去是那么的英俊、帅气,可惜英年早逝。 张锐的卧房是在老爸书房的上面,由内外三个房间组成,外间有两个女仆正等着张锐回房。二姐说,她们是张锐的专用女仆,晚上有事就叫她们,其中一人必在。 二姐又叮嘱女仆一番后才离去,张锐这才得空仔细地打量起自己的房间。外间是女仆侍候和外客等候的房间,往里去是内间,房间内几乎被各种刀弓之类的兵器塞满,靠窗处摆有一张大桌旁是一个高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再往里走是睡房,这个房间最小。里面除了床,剩下的地方放着各种玩具,有弹弓、风筝和一些张锐没有见过的小玩意。这间房内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上面摆着几把躺椅。 躺在一把躺椅上,张锐轻轻地前后晃动摆动着。听着池塘传来的阵阵蛙鸣,享受微风带来的丝丝清凉。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心想,这小日子,过的舒坦。有一个公爵老爸,还有一个皇家奶奶。嘿,咱现在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今后再也不必为生活担忧,再也不必为钱财发愁。今生我的目标就是尽情享乐,嘿嘿……我应该娶几个老婆呢?四个?五个?还是向韦小宝前辈那样娶上七个?哎!真不知道自己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第二天一早,张锐正在梦中与周公的女儿相会,就被二姐施以暴力从床上揪起。抬头看看窗外,天色灰蒙蒙的一片,口中哀叫着:“老姐,我昨夜睡得晚。您老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说完,拉过被子蒙上头,准备继续去梦中约会。 昨晚,张锐的确睡得很晚。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兴奋之意久久不能平息。后来,还是在女仆再三吹促下,才洗漱上床。在床上,也记不得翻来覆去了多久,最后才进入梦乡。现在他只觉困得要命,一点精神也没有。除了睡觉,对别的事儿都不感兴趣。 “你这条死虎,臭虎。一早就惹我生气是吧。我说过,不许叫我老~~姐!”二姐拉开被子在张锐耳边怒吼着。 “好!好!六灵,六灵。求你让我再睡会。我困死了。”张锐受不了她的狮吼功,只好摇动着枕巾投降。 “不许睡懒觉!你身为胡公张氏弟子,怎么能够睡懒觉呢?你这是在给我们家族丢脸。我叫你现~~在~~就~~起~~床!!!” 二姐没有因张锐服软就罢手,反而声音越叫越响亮。尖利的女高音,在清晨传得更加远,张锐在怀疑是不是整个安江城堡都能听见她的吼声。还有只是睡睡觉而已,不用和家族荣誉这么严肃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吧。i真服了you!张锐用枕巾堵住耳朵,不予理会。 二姐见张锐坚决不起床,也不管自己的形象,跳上床骑到他的身上。双手抓住他的两支耳朵,开始上下摇动起来。 “啊….啊…..放……放手!我起……起来了……。”剧烈地摇动,使得张锐连话都快说不清楚。这觉是没法睡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起床为妙。不然,二姐还不知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整自己呢。 二姐得意地下床,在一旁监督着。张锐磨磨蹭蹭地下了床,看见二姐没有一点离去的意思,便对着她说道:“六灵,我要换衣服了!” “换就换呗,你那么大了,难道还想让我给你换啊?”看来二姐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张锐于是进一步的提醒她:“六灵,老妈说的没错。你身为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哎……”说完还故意地摇头叹气。 二姐立眉瞪眼说道:“我现在怎么了?” 张锐偷眼看,只见二姐的拳头已经悄悄的握紧,看来如果回答的不能令她满意,就免不了要吃她的拳头。 “你身为女孩子,男人换衣服的时候,你应该回避……”张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二姐用手指着自己“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张锐莫名其妙,也上下打量自己,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惹她这样发笑。 二姐见状,笑得更加厉害。半响,才忍住笑,对着还在上下打量自己的张锐说道:“笑死我了,你还是男人?呵呵……两年前哪次不是我替你换衣服啊?”说完又“咯咯”地笑起来。 “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她虽然是自己的姐姐,被她嘲笑也就认了,但是被她指责成不是男人,张锐想,但凡是个男人,听见这句话后都会发怒的。 “算了吧,你才多大?以前缠着和我一起洗澡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男人?”二姐继续嘲笑着。 张锐用手摸着下巴,心里想道,这个小色鬼!看不出来年纪不大,却挺早熟的。仅凭这点,就很有前途。看来老爸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二姐身后的一条小尾巴,就连洗澡时都跟着去。 随即又看见二姐得意的样子,他忍不住挖苦道:“以前是以前,现在你还让我和你一起洗澡吗?要不,今晚我们就再洗一次?” 张锐话音刚落,二姐涨得满脸通红。“梆”“梆”在他头上敲了两下,又狠狠地瞪了他几眼,才悻悻地退出睡房。 张锐望着二姐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心想,哎!我摊上这么个姐姐,不知道是该庆幸呢,还是悲哀。 ------------ 第五章 家族 第五章家族() 二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整个早上没见她说过一句话,全家一起吃早餐时,她也是低着头默默吃饭,眼皮也不抬一下。反常的举止,害得老妈老爸还以为她真病了,四处张罗着要找大夫。 身为她的弟弟,又是惹她生气的罪魁祸首,张锐不能再保持沉默,下定决心要向她道歉。饭后,张锐寸步不离跟着二姐来到她的房间里。 “身为男子,死皮赖脸缠着我。没请你,就进了我房间,难道你不觉得很失礼吗?” 张锐不理会二姐的讽刺。腆着脸,笑嘻嘻地问道:“六灵,谁那么可恶惹你生气了?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一顿?哦!不需要?那我讲个笑话给你消消气吧。” 二姐没有说话,转过身去面朝着窗外。在二姐转身的瞬间,张锐看见她的嘴角已露出一丝笑意。于是信心大增,心想,再加把油就可以搞定了。 “话说,曾经有一只蚂蚁和一头大象,他们是好朋友,经常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洗澡。”说到这里,张锐偷眼看去,只见二姐的耳根又红了起来。 “有一天,蚂蚁与大象之间产生了一点误会,大象就去追蚂蚁,蚂蚁撒腿就跑。跑啊跑啊,就跑到一堆沙前,蚂蚁一头钻到沙里面去了,只露出一条腿在沙外面晃着。这时,有一只老鼠路过看见了,就问蚂蚁,说:‘蚂蚁,蚂蚁,你为什么还露出了一条腿在外面啊?大象会看到你的。你真的很笨啊。’蚂蚁没好气的说:‘你才笨呢!我露出一条腿是想把大象拌倒,你这只笨老鼠,别管我,等着看大象是怎么爬起来吧!’”说完之后,张锐还坏坏地笑了几声。“嘿嘿……” 在周星星般的坏笑声中,二姐也“咯咯”地笑出声来,转过身来笑着对张锐说:“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爬起来的。” “好啊!”张锐当即躺倒在地,努力演绎着大象想起身而起不来的动作及表情,更是逗得二姐笑得前仰后合。 末了,他还问二姐:“笨老鼠,你现在知道大象是怎么爬起来的吧。”惹得二姐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就这样,张锐与二姐抛弃前嫌,重归于好。吃过午饭,二姐拉着他进到一楼的书房。 “身为胡公张家的后人,怎么能不了解自己的家族历史呢?所以,你现在就给我好好的听着,我给你讲讲我们家族的历史和传统。”二姐用少有严肃语气讲道。 “快讲,快讲。我一定认真听。”张锐对家族的历史很感兴趣,迫不及待地催促。 二姐很满意张锐的积极态度,从一个高高的书架上取下来一本厚厚的书,开始了讲解。“这是记录了我们家族历史的家族史录。上面记载了从家族第一代家主文远公到我们爷爷第十二代家主熙公为止,家族内所有重大事迹。我会拣重要的讲,其余的以后有时间你自己看吧。” 张锐看看二姐手里拿着的那本面上写着《胡公录》三个大字。(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二姐翻开书的第一页,“胡公家族的第一代公爵文远公,出生于汉元375年。”张锐听到“汉元”这两个字,急忙打断二姐,问道:“六灵,为什么说是汉元呢?”他记得中国历史上是没有这样的纪年方式,迫不及待想知道缘由。 二姐瞪了他一眼,很不满意刚开始讲解就被打断,不过还是作了解释:“我们大汉帝国是由高祖皇帝创立的。他老人家在长安开国称帝的那年,就称之为大汉元年,之后所有的记录都是从那时起往后计算的。” “是高祖时期就开始这么算的,还是后来改成这样计算的?”张锐非常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因为只有搞清楚这个问题,才知道历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老虎,你认真点好不好?我讲的是家族历史,不是大汉帝国历史。你不要老打断我好不好?”二姐恶狠狠地拍着书桌吼道,吓得张锐赶紧点头。 二姐虽是这样说,还是耐心地为他解释:“这个计算方式是我们大汉帝国最伟大、最睿智、最勇武、最英明、最……”看来二姐是还这位人氏最忠实的粉丝,居然一口气用了那么多最字,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的皇帝,圣祖陛下提出的。”二姐终于说出了令张锐期待已久的人物。 圣祖?圣祖是谁?汉代历史上没有出现过这个称谓的皇帝,难道他也是穿越者?由他改变了整个大汉国的历史?虽然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但张锐不敢冒着二姐发飙的危险再提问题。 “好了,这些问题以后再讲,现在不许再提和家族历史无关的问题。否则几天也讲不完。”果然,二姐看出了张锐有疑问,及时出言封住了他的嘴。 “文远公出生于汉元375年,祖籍并州雁门郡马邑城。其家族也是当地的豪族世家,但到他老人家那代家族已经衰落,于是他老人家很早就从军了。先在当时并州刺史丁原手下任小校,后来大汉孽贼之一的董卓杀了丁原,收编了并州军,所以文远公又转到董卓手下。” 说道这里二姐看了看张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文远公他老人家不应该向孽贼效力啊?”这些历史张锐是知道的,但是为了配合二姐的兴致,还是装出很天真的样子点了点头。 “文远公那时年纪还小,职位又低,这样的事情由不得他做主。想那丁刺史手下的亲信主薄吕布都投靠了董卓,文远公有选择的余地吗?” 随着二姐一步步讲解,张锐思路慢慢清晰起来。后来发展基本上和历史上一样,董卓将并州兵交予吕布后,张辽就一直在吕布麾下效力。前后随吕布破曹操于荥阳汴水,随吕布退至长安,随吕布杀了董卓,又随吕布被西凉兵赶出长安。 历史发展到这里开始改变。吕布逃出长安之后,没有去投靠袁术、袁绍以及张扬等人,而是南下宛城并占据了那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张辽在这个时期,逐渐成为吕布麾下的第一战将。吕布一伙,在宛城一带盘踞了数年。其间有一年,他们与当时在荆州时称楚王的刘适打了一仗。张辽在那场战役里,斩杀了楚王的手下第一大将孙坚。 楚王刘适也就是后来的圣祖,没有善罢甘休,其后数年一直坚持骚扰吕布领地,使吕布势力得不到发展。数年后,楚王终于打败了吕布。吕布兵败,被楚王生擒并杀掉。 据家族史录记载,当时文远公也被抓住。楚王爱其才,非但不治其斩杀孙坚之罪,还亲自为他松绑,并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文远公身上。使文远公感动得热泪盈眶,遂降于楚王。 张锐听到这里,心里念叨,这刘适还真会演戏,弄了这么个仁义的形象出来。我看八成他就是个穿越者,他了解历史,当然不会放过张辽这样的虎将。 “此后,文远公一直在圣祖麾下效力。征寿春袁术时,斩敌将纪灵。伐汉中张鲁时,首下其城。帝攻益州时,率部奔袭800里巧取成都,使益州不战而降。” 二姐说起家祖功勋时,语气高亢、神采飞扬。张锐也听得如痴如醉,身为男儿就该当如此,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其后,凉公马超家族归顺圣祖陛下,使得陛下的领地延伸到北地。这时,我们妈妈家家族武英侯刘家也归靠陛下。武英侯刘豹的父亲是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他带着南匈奴人向圣祖陛下效忠。并派武英侯刘豹率六千匈奴骑兵来助陛下,陛下又挑选了四千汉族骑兵加入其中,让文远公担任这支部队主将,刘豹为副将。这支部队就是咱们大汉帝国现在鼎鼎有名的三大甲等骑军团之一的飞骑军。因为军团旗帜为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所以又被人称为飞鹰骑。我们家族的家徽就是因此得来的。” 二姐说着,拿了一块铁质的徽标给张锐看。徽标上面绘制着一只雄鹰的头部,栩栩如生。这个徽标张锐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之前他就在老爸的上衣口袋上看见过。 “当然我们家的家徽和飞鹰骑军团旗帜上的飞鹰是不同的,你看。”二姐翻开那本《胡公录》,找到一篇有插页的地方指给张锐看。果然旗帜上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全身图,不像胡公家族的徽记只是个鹰头。 “后来,文远公就率领着这只骑军团四处征战。在对孽贼曹操的四年攻伐中,先后斩杀敌大将三十余员,其中的名将就有如许褚、徐晃、李典、牛金还有曹操的长子曹昂等。” “曹操亡后,圣祖宣时占据翼州、幽州的刘备来朝觐见。刘备自仗皇叔身份,拒不来朝。圣祖再三宣召未果,便下令讨伐刘备。帝亲征,文远公率部随行。因刘备倒行逆施,手下兵将纷纷归降。刘备大将张飞不降,战死于当时的北平,也就是现在北王殿下的居城北京城。刘备也在城破时畏罪自杀。” “刘备死后,翼、幽两州全境遂降。只有刘备麾下大将关羽,被部下生擒后抗拒不降。圣祖不忍杀他,带其回归荆州城。一连百余日苦苦规劝,连文远公也数次前去劝解。终是不降,只说:‘主公待我如兄弟,岂有兄亡弟存之理?但求速杀之,以全我兄弟之情义。’帝无奈,于次年春天斩关羽于汉水之滨,并亲为其碑铭提下‘忠义’二字,以表敬意。并追授其为‘汉寿亭候’。”说到这里,二姐的神情也略带黯然之色。 停顿片刻,二姐又接着讲:“至此,原大汉领地全部收复。献帝刘协在攻伐曹操时,已死于乱军之中,所以楚王在荆州继承帝位。并开始实行汉纪元法,从高祖帝开始纪元,到圣祖陛下登基那年正好是汉元420年。圣祖陛下那年,年仅33岁。定都于上都,也就是原来的荆州城。群臣纷纷上表劝圣祖定都长安、洛阳、甚至襄阳,但无一不反对定都在小小的荆州城,虽然这里曾是圣祖的楚王旧居。最后还是在郑公、晋公等人的大力支持下,才得以定都上都。但这件事就充分的证明了伟大的圣祖陛下的睿智。看看吧,现在的上都已经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占地最大、最为繁华的世界之都了。”二姐说着说着,又情不自禁的跑题跑到她的偶像——圣祖那儿去了。 张锐连忙咳嗽几声,才把她从痴迷中拯救出来。“圣祖开国定都后,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从官员的设定到军衔的划分等等,几乎我们现在使用着的制度,都是那时圣祖陛下和郑公、晋公、陈公,还有邳公等人一起商议制定的。文远公在军衔划分后,第一批就被授于中将军衔。”二姐终于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开国五年后,也就是汉元425年。高句丽和鲜卑拒不向我大汉帝国称臣,圣祖大怒,遂临时迁都于北京城,就近征讨二处。初战鲜卑,上将孙策战死。圣祖果断放弃两方同时讨伐的策略,与鲜卑人议和,而后全力讨伐高句丽。文远公率部为大军先锋,高句丽人避而不战,退入群山林海之中。帝国数十万大军每日消耗巨万,时日一久无法支撑,只得退兵。只留下三个军团三万人在高句丽继续作战,文远公所部正是三个军团中的一个。三年间,三万汉军与高句丽人周旋于荒山野岭之中,最后耗尽了高句丽人的粮草,才使得高句丽王上表归降。而文远公所部万人,回归之时已不足千人。” “此战,是帝国所有讨伐战中最艰苦的一次战役,乐平候太史慈、富陂候吕蒙、泰山候臧霸、忠义伯黄忠等数十员战将都在此役中阵亡。另有武英侯刘豹丧失左臂,韩公司马懿左眼失明,文远公手脚也被冻掉数趾。三个军团加起来不到5000人,归还之时几乎人人带伤。” 听高句丽的战役时,张锐心里感慨万千。早就知道高句丽是个独立性很强的民族,中国历史上数个朝代都对她进行过征伐,但她从来是时叛时降,时降时叛。让人感觉永远也不能征服她。大汉帝国为了征服这个小小的高句丽,让历史上这么多有名的战将死伤惨重。可见对外战争永远是残酷的,而不是史书上寥寥的几行字就能表述出来的。 张锐感叹之时,二姐继续往下讲:“高句丽战役结束后,圣祖为表彰文远公特晋升为上将军衔,并重组其部。又五年,圣祖征讨鲜卑,文远公所部再为先锋。初时,文远公至高句丽战役结束后,与武英侯一起总结作战得失。重组其部后,上奏圣祖请求驻扎在我们吉州,圣祖准奏。文远公和武英侯在现夕阳城堡处练兵,用整五年时间使全军适应了北地风寒气候。所以当征讨鲜卑时,文远公所部表现最为活跃。三年里,斩首六万余级,一直把鲜卑人赶过了这里。” 二姐找了一幅地图铺放到书桌上,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张锐低头看去,见这是一幅汉帝国疆域图,二姐的手指的地方写着西屿山脉。再细看西屿山脉的地理位置,发现竟是前世的乌拉尔山。这么说是把鲜卑人全部赶到了欧洲去了?就像当年武帝驱赶匈奴人一样?张锐惊奇地抬起头来望着二姐。 二姐得意地说道:“看看吧,这么大片帝国疆土都是我们祖先打下来的,你难道不觉得骄傲吗?” 张锐心怀敬意地又去看那幅大汉疆域图。图上清晰的绘制出了亚洲、欧洲和非洲的基本地形地貌。没有大洋州和美洲,可能现在还没有能力到达那里。 再看大汉的疆域,北方西至乌拉尔山,中部至里海和现伊朗地区,南部包括了整个南亚及印度地区。这块广大的疆域已经达到了中国历史上版图的极致,以至于张锐所知元朝的几个汗国加在一起所占领土,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细看,图上还星星点点标注着上百个属国字样的国家。这些国家及地区或全部被大汉国土包围、或处于大汉疆域的边缘,面积不大却很零散分散。 再看欧洲部分,罗马帝国牢牢控制着欧洲大部及环地中海地区,其东部亚洲地区和大汉帝国的交界处被数十个弱小的国家分隔开。 东部欧洲标着单于国的名字。北部欧洲现俄罗斯地区标着鲜卑国的字样。欧洲其余部分是一些零散的小国。 非洲地区,除了北部的罗马帝国外,另有两个大的国家。一个为庭巴克,占据着几乎整个中部非洲。另一个为马里,占据着南部大部分地区,其余也有几十个小国间杂其间。 蝴蝶效应在这里真实的体现了出来,整个世界都已改变。原来历史上的罗马帝国,这时应该已经分裂成东西两个帝国,但是她现在依然完整地屹立着。 东部欧洲的单于国,应该是武帝时期被赶到西方去的匈奴残部建立的国家。北部鲜卑国,应是圣祖时期被赶到欧洲的鲜卑部建立的。而非洲历史上,好象也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么大的两个国家。 看着这幅地图。圣祖陛下!i真是服了you!您果然如二姐赞美的那样,完全担得起那些最字。 ------------ 第六章 圣祖 第六章圣祖() 此后的十几天里,张锐天天缠着二姐讲家族及大汉国的历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从老爸、老妈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非常欣慰,奶奶也说道:“我们家的老虎真的长大了。” 二姐投入了自己的所有时间、所有精力。从早到晚,孜孜不倦地为张锐讲课,完全满足了他的求知欲望。当二姐遇到自己也比较模糊的问题时,就带着张锐去请教老爸或奶奶。有时,张锐过意不去,劝她休息一天半天,却被拒绝,她似乎对所做的一切感到很满足,很喜悦。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使张锐完全了解了家族及帝国初期的历史。特别是关于圣祖陛下的部分,因为张锐对此最为关心。 圣祖刘适于汉元387年出生洛阳,也就是现在帝国的东京。幼小时就有神童之称,深得灵帝喜爱,幼年拜大儒卢植为师。 黄巾之乱时,刘适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灵帝,册封自己为楚王,封地为荆州。 刘适被册封楚王后的392年四月,黄巾之乱刚过两年,他带着卢植及黄门侍郎荀攸等人来到荆州。刘适没有将荆州最大的襄阳城作为自己的居城,而搬到了长江和汉水交汇处的荆州城驻扎。 而后,全力治理荆州,兴水利,重工商,减赋税,办学堂。不出数年,荆州大治。这时全国各地零星起义层出不穷,而荆州之地成了当时大汉国内仅有的一块人间乐土。 在老师卢植的影响下,各地躲避祸乱之士纷纷云集荆州。一时间,荆州人才济济、群雄归附。颖川郭嘉、荀彧、陈群等贤良,以及江东孙坚、并州高顺等豪杰,也是在这个时期投靠的刘适。 后凉州董卓,乘宦官之祸进入洛阳。在洛阳欲废少帝刘辨,另立献帝刘协为帝,引起满朝文武的反对。 董卓杀并州刺史丁原兼并其部,北军和西苑军也陆续被董卓控制。此后,董卓势力大增,并多次残杀朝廷官员立威。并终废少帝,不久杀之。 袁绍、曹操等人见朝廷之事已不可为,纷纷逃离洛阳到各地组织兵马以讨董卓。汉元396年1月由袁绍、曹操等十余关东郡牧携十余万人马会盟,正式讨伐董卓。 2月董卓胁迫献帝迁都长安。 3月关东军十余万人驻酸枣一带,与董卓麾下大将徐荣所统领的西凉兵对峙。群雄鉴于西凉兵凶猛,不敢出战。 只有曹操独自领兵西上,欲攻洛阳。在荥阳汴水处遭遇吕布所部并州军。曹操大败,士卒死伤大半,曹操本人也被流矢所伤。 而后,关东军再不敢轻言出战。接着诸军之间又发生了火并,联盟随即崩溃。 联盟散后,群雄相互攻伐。大汉帝国领土上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刘适势力没有参与此战,境内居民安康,大量流民因而涌入。 刘适将流民迁移安置到荆州南部数郡,既解决了流民问题,又使得荆南地区得到很好的开发。 汉元399年,王允勾结吕布计杀董卓。由于王允不肯赦免西凉军,西凉军反。吕布战败逃出长安,王允被西凉军所杀。 吕布逃出后,占据宛城地区,其界南部与荆州接壤。两方势力在边境地区多次发生冲突,初始荆州军常败,连荆州大将孙坚也在其间一场战役中阵亡。 刘适军事上这时已经实行了军农分离,所以每年趁吕布领地农忙时节,便出兵骚扰吕布。加之时有灾年发生,不出五年吕布败亡。 吕布亡后,刘适收其残部,组织了自己的第一支骑军部队。这支骑军的主将就是张锐的祖先张辽张文远。 汉元405年,刘适派遣孙策、周瑜率部攻打江东地区。一年后,江东平定。随后,攻击刚称帝的袁术。这时刘适麾下军力充沛,军资齐整,不出数月袁术灭亡。 汉元407年4月,刘适伐汉中张鲁,9月张鲁灭亡。 汉元409年3月,刘适兵分两路进发益州。张辽所部从小道入川后,奔袭800里巧取成都,益州不战而降。 同年,西凉马氏家族归顺刘适。随后与刘适合兵消灭了韩遂,凉州及三辅地区遂归于刘适。 同年末,并州南匈奴也同时归附刘适。至此,大汉国大部地区已经掌握在刘适手中。 汉元414年,汉贼曹操胁天子以令诸侯,刘适起兵清君侧。此时,曹操占据司州、豫州、青州、徐州、兗州五州之地,麾下三十万精锐青州军,实力强劲。 双方历经四年攻伐,最终刘适击败曹操。曹败后在退至青州临淄,刘适围城数月。直到城中粮草耗尽,曹操放火烧城,献帝及残余曹部均烧死于城中。只有曹操族亲夏侯渊,在曹操的授意下于司州归降刘适。 汉元417年始,刘适宣翼州、幽州牧刘备来朝。备自以皇叔身份,屡宣不至。刘适于汉元419年下令讨伐刘备。 大军北上,备部军心溃散,将领纷纷归降。刘备无奈退至北平坚守不出。刘适于汉元419年5月围城到8月攻克北平。备手下大将张飞战死、关羽被擒、备畏罪自杀。至此,刘适已收复东汉全部领土。 汉元420年,刘适于荆州城称帝,年号永乐。都名改为上都,并更改纪元。 汉元425年,永乐帝临时迁都北平,改名为北京,就近征讨鲜卑、高句丽。 汉元428年,三年苦战高句丽归降。 汉元433年,征讨鲜卑。三年驱赶鲜卑人过乌拉尔山,开疆万里。 汉元432年起,永乐帝于江东建业城东部靠海处筑城,三年后城起,命名为南京。并于汉元435年临时迁都与此。 汉元435年始,永乐帝在南京组织讨伐岭南地区。而后一直向南扩张,十年内把领土一直延伸到整个南亚及印度地区。 汉元440年2月,波斯人因财劫杀大汉商队,而后也没有答复大汉帝国提出的要求。同年10月,大汉帝国向波斯宣战。大汉帝国由英公周瑜统帅大军百万,分三路进军波斯。途经诸国,不降则灭。张辽所部飞骑军五万人,为中路大军先锋。 汉元441年12月,大汉军队扫平沿路诸国,进入波斯境内。次年与波斯人进行了四次决战,消灭波斯军全部主力,波斯王朝灭亡。大汉帝国的领土,这时已与罗马帝国接壤。 汉元443年至445年,大汉帝国和罗马帝国爆发战争,双方互有损伤。大汉帝国突入罗马帝国最远的一次,是由张辽的飞骑军和夏侯渊的彪骑军创造的,他们两个骑兵军团共十万人,一直打到了地中海边的大马士革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这使得罗马帝国朝野震动,也使大汉骑军的威名传遍了全世界。 汉元445年6月起,罗马帝国派遣使节到大汉帝国上都城,与大汉帝国商议和谈事宜。经过半年协商,双方签定协议停战息兵。 协议中为了以后双方不在有地区摩擦,在双方边界之间设立了数十个小国做为缓冲地,这些小国不属于双方任何一国的属国而独立存在。协议中还规定了双方的通商法规,使商路得以重新开放。 这个协议对双方的影响都是巨大的。首先,这个协议奠定了两个超级帝国瓜分世界的基调。世界上的所有的小国,都将围绕着这两个超级帝国展开生存问题。 其次,通过这次两个超级帝国的交战,使双方都认识到身边强大对手的存在,并时刻保持着警惕的姿态。这也是罗马帝国一直没有被分裂,大汉帝国也保持了300多年完整的原因之一。 再次,这个协议促进了东西方文明的交汇、商业的交流、种族的交融,也使世界文明的进程得以加快。 这个协议被史称为《上都和议》。 汉元446年1月,永乐帝本人最后一次册封爵位及开设凌烟阁。这次一共有上等贵族48人得到进入凌烟阁的资格,可以得到每年皇帝和群臣的参拜。史称大汉帝国48英豪。张辽以二等公爵的身份进入凌烟阁。(凌烟阁贵族名单可以参看大汉帝国贵族资料一文) 汉元446年4月,永乐帝颁布了大汉帝国官职品级法、世袭爵位继承法、帝国交易法等一系列的法规。(具体官职品级可以参看大汉帝国官品一文)大汉帝国行政、军事、监察三权得到分离。六部三十六司的设立更加细化了行政分工,使大汉帝国能够得到良性的发展。圣祖把这些立法设为祖制,后代任何人不能更改,后世称这一系列的法律为“祖法”。 同年10月永乐帝从新划分帝国州府,整个大汉疆域划分为五十个州。其中除原汉帝国30个州外又在新占领地设立了20个州,并施行殖民政策。 汉元452年,大汉帝国最伟大的君王永乐皇帝驾崩,享年65岁。因其一生都奉献给了大汉帝国,他的伟大功绩超越了历朝君王,也令后世之人难以超越,所以后世尊称庙号为圣祖皇帝。 通过这些历史学习,对张锐产生很大的震动。圣祖,十足十的是和他一样来自未来。但圣祖能将一个战乱纷飞的破落帝国,发展壮大到史无前例的宏伟帝国。这是张锐无法办到,甚至无法想象的。 随着对大汉帝国历史一步一步的深入了解,张锐对圣祖的景仰之情也越来越深。最初是叹服,而后是拜服,最后在二姐圣祖最忠实的粉丝带动和影响下,他已是五体投地地崇拜圣祖。他老人家现在是张锐唯一的偶像。 “我崇拜您!伟大的圣祖陛下!”到了最后,张锐和二姐一起情不自禁地放声高呼,似乎只有这样,才足以表达对圣祖的崇拜之情。 他们大呼小叫后的几天里,张锐发觉家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只有奶奶听说这事后,欢喜得像是又年轻了几岁。 从那天后,奶奶每日午睡起来,都要将张锐和二姐叫她房间里,给他们讲解皇家祖上的丰功伟绩。 其实胡公张氏家族和皇家一直有着血缘关系。圣祖皇帝的五公主就嫁于胡公家族第二代家主张虎公。而后庆帝的二公主嫁于胡公家族的第七代家主张霄公。最后就是张锐的奶奶成帝的长公主又嫁于张锐的爷爷胡公家族第十二代家主张熙公。胡公家族十三代中,有三次和皇家结亲,在所有大汉贵族中排列第一。 除了皇族以外,胡公家族和武英侯家族结亲最多,血缘关系也最近。胡公家族到张锐老爸第十三代止,一共和武英侯家族结过五次亲。张家嫁到刘家的,一共有三女。而刘家嫁到张家的,有两女,其中包括张锐的母亲。 这是因为胡公家族的第一代公爵张辽和武英侯家族的第一代家主刘豹,在一起共事三十余载,两家早已结下深厚的友情,所以一般两到三代就会结亲一次,以巩固两家的关系。 这段时间张锐过得非常愉快,生活在一个强大的帝国里,全世界都在使用汉斤、汉米、汉里、汉元、汉币以及汉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汉语是全世界各国的必学外语,包括罗马帝国这样的超级帝国。汉元纪年法也被世界各国采用,成为本国历史记录的纪元法则。汉里和汉米更是不例外的被各国统一使用,成为本国丈量计算标准。汉斤和汉币也是各国通用的国际结算标准。 现在大汉帝国的科技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帝国已经有了钟表,时间计算和张锐前世的那个年代一样。 帝国也把每年划分为十二个月,每月的计算也和现代一样,并设立七日为一周。 帝国小孩也要上学,也按小学、中学、大学划分学历。每年全世界各国来大汉帝国留学的学子就达五十余万。 帝国商业发达,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每年为帝国赚取大笔的外汇。 帝国不排斥女性,所有有才能并且愿意发挥才能的女性都可以得到发展,帝国的高级官员里也有不少女性,甚至帝国的主力作战部队中也有女性的存在。 帝国规定女性在年满18岁后才能结婚。男性也是在18岁成年之后才能结婚或继承家业。 帝国在张锐穿越来的时代,除了没有达到工业、电子年代的水平,其他方面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张锐现在是帝国上等贵族家的成员,家族中见到过的成员都对他爱护有加。每天面对着态度恭敬的男女仆人以及彬彬有礼的家族骑士和武士,感觉真是棒极了。以至于到后来他几乎忘了自己是个穿越者,彻底溶于现在的角色中。 美好的生活感觉,直到来到这里快一月的某一天停止了。 那天,照例吃过早饭后,张锐和二姐来到书房开始一天的学习。二姐拿了几枚圆形的钱币放在张锐面前。 “金币是帝国最大的流通交易货币,银币次之,十枚银币可换一枚金币。铜币为帝国最常用的货币,十枚换银币一枚。铜钱是最小的流通交易货币,十钱换一枚铜币。”二姐认真地为张锐讲解。 张锐拿起其中一块金色的钱币来看,二姐在旁边解说:“你拿着的是帝国东京钱币制造局出品的帝国金币。你看,钱币的正面是个汉字,代表是大汉帝国使用的货币,背面就是圣祖他老人家的头像。” 听二姐提到偶像,张锐赶紧把钱币翻转过来。这块金币成色很新,所以圣祖的头像非常清晰。上面是一位青年人的左侧头像,他头戴发冠、面目俊朗、目光坚定地凝视着远方。这与张锐心目中年老睿智的圣祖形象相差甚远,不由面带疑惑地向二姐望去。 二姐知道张锐现在已是圣祖的超级追随者,看到他迷惑的表情,笑着解释道:“这是圣祖他老人家33岁登基时的画像。当时集中了全帝国12位顶级画师,让每位画师在不同角度给圣祖画一幅像。那十二幅画像现在还在帝国凌烟阁中挂着呢,以后要是你有机会进入凌烟阁就可以看见了。后来帝国发行货币,群臣在众多的圣祖画像中挑选了这幅定为金币的样式。说是这幅画像,最能体现圣祖的形象。” 张锐翻来覆去观看这枚大汉金币,这样的铸币技术放到现代也是顶尖的,这枚金币可以称得上是工艺品。再仔细看,见正面的“汉”字下方有一行小字,上写着:大汉帝国汉元778年东京制。张锐知道今年是大汉帝国的779年,也就是说这枚金币是去年才被制造出来的。 二姐见张锐在看那行小字,不由也凑过脸来看。看过后说道:“是去年制造的,现在帝国每年要制造这样的金币十余万枚呢。今年的应该还没有出来呢。你看这枚就是三年前制造的。”说着拿了枚银币递过来。 张锐接过银币,上面果然写着776年制造的字样。又翻过来看头像,只见上面一个老年的军人头像,他面带严肃、目光如刀剑一般锐利,颔下长须飘飘。“这是谁啊?不会是圣祖年老时的画像吧。”张锐侧头问二姐。 “这位就是我们帝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着时就被册封为元帅军衔的英公周瑜殿下。”周瑜?就是那个历史上羽扇冠巾,便让敌军灰飞烟灭的周郎?就是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迎娶了小乔的周郎?就是那个“曲有误、周郎顾”的周郎?这形象也相差太大了吧? 张锐嘀嘀咕咕的时候,二姐又解释道:“这是汉元446年英公殿下被授予元帅军衔时的画像,那年他老人家已经65岁了。” 哦!这还差不多,因为历史上周瑜英年早逝,所以谁不知道他年老是什么样子。加上几十年的战争岁月,也会将人容貌改变。这个形象虽然和张锐心目中青年才俊的周瑜不符,但还是比较符合一个因常年参加征战的老年职业军人的形象。 张锐又拿起铜币来看,见铜币是呈暗红色。图案上一名大汉骑兵,端坐在四蹄跨步战马之上,身体向左侧扭转,似乎正要把拉开弓弦上的利箭射出。 “我们大汉帝国最强大的兵种就是骑兵,现在世界各国对我们的骑军是畏惧万分。帝国把这个形象铸在铜币上,就是要让世界各国时刻保持着对我们大汉帝国的畏惧之心。” 听二姐这样说,张锐也暗暗点头。帝国是不能靠仁义道德来延续的,只有以强大的、使人畏惧的姿态,才能让帝国傲然矗立于世界强国之首。 最后是铜钱。这和历史的铜钱就很相似了,都是青色,钱币中间有一方孔便于用绳串系。正面上下左右刻着:大汉帝国四个字,下方边缘处有汉元775年南京制的字样。背面是双龙戏珠图,一左一右两条龙,龙头向上汇聚到钱币上部中间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大球的两侧,做工非常精细。 看完这几枚钱币后,二姐问张锐:“老虎,明年你就十二岁。这个年龄都可以考帝国的大学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呢?” 以后做什么?二姐的这番话彻底把张锐给问住了。 ------------ 第七章 理想 第七章理想()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呢?”二姐的这个问题一下把张锐给问住了。 自从他被莫名其妙地传送到这个世界后,便附身在这个名叫张锐的孩子身上。没有多久就被老爸的骑士发现。从那时起,张锐满脑子考虑的都是怎么才能使这个有钱有势力的老爸认自己。后来果然如愿,老爸和家族都接受了自己,于是乐得在安乐窝里享受富贵和亲情,压根儿没考虑过今后的道路。 再说,现在每天过的都是神仙般的日子。有疼爱的家人、有专用仆人、甚至还有保护安全的武士,每天还能大饱耳福,畅听家族及帝国伟大的历史故事。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又再说,张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前世也就是个打工仔,基本上没有什么技能。靠朋友帮忙,才能找到一口饭吃。就给他个老板当,他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把自己给搞破产,而且失败破产的几率还很大。 今后该怎么办?这时一个身影浮现在张锐眼前:嘴上叼着烟嘴,左手提着鸟笼,右肩上驾着猎鹰,后面再跟着一条大狗。一步三摇、前呼后拥跟着四、五名随从。 嘿!这角儿,非我莫属啊!以老爸这么大的家产,养活我那种生活百八十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嘿嘿……终于让我逮着这样的机会,有过腐朽生活的本钱了。以前他曾经鄙视过有钱有势人的腐朽生活,但如今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兴奋都来不及,怎么能拒绝呢?并且他自信不会比别人做得差。 想着以后自己每天能跟一些狐朋狗友一起花天酒地,偶尔做个什么欺行霸市的行径出来调剂调剂?再或是做些夺人妻女的恶行来刺激刺激? 有老爸这种靠山,再不行,哥们儿还能搬出个皇亲国戚的资格来。那是!哥们在大汉这旮旯,还有几个能不给我这个面子啊?哥们在大汉这旮旯,还有什么事搞不定!? 感动啊!我会很努力的当好恶霸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滴。心里狂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张锐脸上不免露出得意的傻笑。 二姐看着张锐没有说话,呆坐在那里傻笑,不由奇怪地问道:“傻笑什么呢?到底想好以后做什么了没?” “六灵,我想好了。我的理想就是没有理想!”张锐满怀坚定地对二姐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你没病吧?”二姐说着,还一本正经地去摸张锐的额头。 张锐侧头躲开二姐探过来的手,心想,唉!我这二姐什么都好,就是反应慢点儿。没有办法,谁叫她是我姐姐呢。只好耐心地解释道:“六灵,我现在不想以后的事情,我还小啊!想那么遥远的事干嘛?” 已然有了未来的计划,但是不能一五一十向二姐坦白。要是直说,就算她是姐姐,估计也得挨她的大嘴巴子。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对于卑鄙龌龊之事都深恶痛绝的,所以张锐也得编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那可不行。翻年你十二岁了,还小啊?再过六年你就成年了!”二姐还不易不饶的继续在旁边叽叽喳喳教训他。 看来今天不给她个理由是不行了。张锐被逼无奈,只好说道:“好,好!我现在想好了。我以后准备出去旅行,游遍咱们大汉帝国的所有名胜古迹。再回家中侍侯奶奶和二老,给他们养老送终,行了吧。”刚说完,就见二姐“腾”地站起身来。 “老虎!你是不是故意在惹我生气?”二姐目光凶狠,瞪着眼吼道:“我现在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你不要再开玩笑了。” 见二姐发了脾气,张锐就愣住。这些天来有的时候,他见二姐为了自己很是辛苦,所以偶尔也会逗逗她乐,跟她开开玩笑。可刚才说的虽然不是真心话,但也不完全是假话啊?前世他的“驴友”称号,也并不是平白得来的。 “我没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话。”张锐挺委屈的向她解释着。 “什么?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年满十八岁以后就要离开家族吗?”二姐满脸吃惊的问张锐。 “什么?离开家族?”张锐听了她这话,差点没昏过去。刚刚才确定了人生目标,刚刚才知道最适合自己的职业,刚刚才树立起的理想,还不到五分钟就被毁灭了?老天!你玩我也不用玩得这样残忍吧?张锐在心里哀号着。 “咦?我记得前天给你说过,家族的继承是由每个家族的长子继承的。难道你今天就忘了?” “我没有忘记。我没有资格继承家业没错。我只是想平平安安的留在家族里生活,这都不行吗?干嘛非要把我赶出家族?难道二哥以为我会和他争家产?那个家主有什么好当的,我干嘛去和他争?要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把我赶出家族!还不如当初就让我死在外面好了!干嘛还把我找回来?”张锐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大声,最后几句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来的。 “老虎,老虎,是姐姐不好,没有给你解释清楚。你别生气,不要叫了。”二姐见张锐怒发冲冠地在叫嚷,便连声安慰稳住他的情绪。 张锐因为理想破灭,情绪失控了。他不理会二姐,还想继续控诉,为什么为了二哥要残忍地把他逐出家族,这人神共愤的暴行时,听见“梆梆”的敲门声。 “请进。”二姐向外说道。张锐见有人来,暂且忍住没有再继续发飙。 门被轻轻推开,张锐看见家里的管事张置走进房间。张锐心下暗骂,这个张置,总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对,就是你,上次我和二姐因为激动高呼圣祖万岁时,就进门打断了我们。还是因为你,在还不到晚餐的时间里,整个安江城堡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儿。 打那以后,张锐就对这个貌似忠厚的长舌男一直不感冒。这时见他进来,立刻侧过头去故意不看他。 “二小姐,三少爷。今天天气闷热,老仆去为您们准备一些冰镇果汁,消消暑气吧。”张置轻声说道。 “非常感谢置叔,我们正好也渴了。”二姐对家里的人,除了张锐以外都很有礼貌。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好的,老仆这就下去准备。二小姐,三少爷,要是您们觉得累了,可以到花园里去走走,这样对身体是很有好处的。”张置说完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搞什么搞啊。这个张置肯定刚才一直就在外面监视我和二姐,不然我这边才叫几声,他又及时现身了。张置出去后,张锐才回过头来,朝门口狠狠瞪了几眼,真想将心里的怒气全发泄到他身上。 “老虎,是我粗心,是我前几天讲爵位继承法的时候没有解释清楚,今天我会讲仔细点。看你多大了?还象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大呼小叫。好了,别赌气,来,笑一个。” 张锐的激愤情绪被张置那么一搅和,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加上二姐在旁边软声细语地劝解,也就没有开始时那么激动了。 “呵呵……”张锐呲牙咧嘴夸张地对着二姐笑着,把二姐逗得咯咯笑起来。 笑声止住,二姐神情有些异样地摸着张锐头,轻声地说道:“老虎,你说要是我们永远都长不大该多好啊。” 张锐不明白二姐为什么突然间变得伤感起来,看着她呆呆得望着桌面,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事。女人啊!真是搞不懂,不管年龄大小,那颗心就是海底针。 想着想着,张锐又担心起自己的未来。姐弟俩各怀心事,一直发呆到张置端来冰镇苹果汁时,才回过神来。 等张置走后,二姐喝了一口果汁,定了定神才接着说道:“我现在为你讲解帝国的爵位构成。” 二姐抬头看看张锐没有什么反应,接着说道:“帝国的爵位分两种,一种是世袭爵位,一种是终身爵位。世袭爵位只有进入凌烟阁后才能取得。圣祖在世的时候进入凌烟阁的贵族有48位,这些都是开国的功勋之臣。圣祖之后直到现在你知道又有多少人进入过凌烟阁吗?” “不知道。”张锐回答得很干脆。 “13位。所以开国以来到现在进入凌烟阁一共也只有61位贵族。也就是说帝国只有61家是世袭家族。其余授予终身爵位的人死后,帝国要把他们的封地收回。老虎,你觉得进入凌烟阁容易不容易?” 张锐摇摇头。“是的,非常非常不容易。就以你为例吧。”二姐为了让张锐彻底明白,就拿他举例解释起来。 “要想进入凌烟阁,首要条件是你必须对帝国立下过重大的功勋或贡献。其次要吏部对你审查后,才决定是否对你进入凌烟阁进行提名。如果吏部提了名,再往后就是最为困难的一道程序,要求所有上等贵族对你是否能进入凌烟阁进行投票。投票结果要求要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上等贵族同意后,才能进入最后一道程序,就是皇帝陛下的亲自审批。皇帝陛下同意后,会签署圣旨并召告天下。但是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拒绝。” “这是为何?”辛辛苦苦连过数关最后还要拒绝,这不是在闹着玩吗?张锐不解地问道。 “这是规矩。只要皇帝签署了圣旨,你已经算是进入凌烟阁了。但是在你在世时,一定要婉言拒绝皇帝将你的画像和牌位放入凌烟阁里的旨意。原因就是每年的一月一日,皇帝会带着满朝文武去凌烟阁参拜。你想想,你能让皇帝拜你吗?能让满朝文武官员拜你吗?所以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力拒不受。这样,等你百年之后,礼部祭祀司自然会把你的画像及牌位摆放进去,而你的长子也会继承你的爵位,你的家族也自然就成了帝国第62个世袭家族了。” 虽然麻烦点,但张锐还是明白了世袭贵族是怎么来的。“六灵,为什么你一直说上等贵族什么的,难道贵族还要分上下等吗?” “是的,帝国把公、候、伯三爵定为上等贵族,也只有上等贵族才有进入凌烟阁的资格。其余的子、男、勋三爵定为下等贵族,他们没有资格进入凌烟阁的资格。要获取资格就要将爵位升到上等贵族才行。这贵族的下面是士族,所有取得学士、骑士、武士、商士、工士、农士资格的帝国居民,都是士族成员。再下就是平民,帝国平民以上的居民才有上学、参军等权利。平民之后是下三流阶层,他们依次是流民、贱民和罪民。他们在帝国中没有任何权利,一般生活得比较凄惨。” “哦?下三流阶层是按照什么划分呢?”张锐好奇地问道。 “首先,最低贱是罪民,他们是犯了罪的囚犯或者是帝国的俘虏。帝国罪犯,他们要在矿山之类的危险地方服刑期,刑期满后释放,并转为贱民。帝国的俘虏,如果两国和谈成功,就会释放他们。如果没有,他们就会被帝国拍卖掉。” “谁会买他们?买来干什么?”张锐的好奇心越发浓厚起来。 “一般是帝国属国会买,还有一些家族或商人会买。”二姐耐心地解释。“至于买来干什么,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我不想说这些,免得我恶心。”见二姐这样说,张锐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 “至于贱民一般是由罪民转来的,还有一些重罪犯的家属也会被贬为贱民,贱民只能做些最低贱的工作养活自己。贱民如果两代之内没有再犯罪,就会转为平民。” “而流民则是帝国最为头疼的事情,帝国几百年来也没有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从圣祖后期开始,世界各地每年都有许多人涌入帝国,想加入帝国国籍,成为帝国的居民。帝国除了允许其中的一部分特殊人才加入外,其余大部分都被拒绝。而这部分人就会想方设法留在帝国境内不愿意离去,所以后来帝国对进入境内的外国人进行了严格的控制。即使如此,每年偷偷溜进来的外国人少说也有数万人,这些人就被称为流民。对于流民,帝国的政策是抓住一个就遣返一个,绝不让他们继续留在帝国境内。但也有很多流民隐藏得很深,无法抓到他们。特别是和我们长得很像的亚裔人,更难把他们抓住。” 这不是前世那个时代,美欧发达国家最为头疼的非法移民问题吗?嘿!现在轮到我们大汉帝国也遭遇这个问题了?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那些非法移民确实很可恨、很可恶,对于他们,我们大汉帝国绝不能手软,要毫不留情地给予打击。张锐在心里暗自谴责那些非法移民,鄙视他们抛弃祖国的行为。 二姐喝完杯里的果汁,又继续讲道:“好了,贵族的构成及划分都讲了。那现在我就给你讲世袭贵族的爵位继承法。这个法律是由圣祖陛下亲自制定颁布的,任何世袭家族必须遵守,不然帝国会剥夺其家族世袭爵位作为惩罚。因此,每个世袭家族都在严格地执行这项法律,现在已经过去了300多年,还没有一家世袭贵族为此被剥夺过爵位。” “真有这么严重?”张锐心里比较怀疑,帝国那么大、世袭世家又那么多,到现在几百年了,谁还记得啊。大家不过是被那个可怕的条文给吓住了,所以一直都在自觉地遵守罢了。 可二姐的话,让张锐又一次领教圣祖的厉害。“帝国政务院吏部有一个稽勋司。这个司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专门对世袭家族进行监管。世袭家族每出生一个子女,都要呈报到这个司进行登记,由他们把新出生孩子的名字记入各家族档案中。每当世袭家族的家主去世后,他们会根据这些档案中的子女顺序,把世袭家族中应为世子的名单送到帝国监察部门去进行审核。审核无误后,交到帝国内阁。内阁确认后,最后才把名单递交给帝国皇帝,由皇帝下旨召告天下。这个家族的新家主,才能正式合法地继任爵位。” 说到这里二姐又看看张锐,又说道:“另爵位继承法规定:凡年满十八岁的世袭家族子弟除家族世子外,由家族给予一定数额离家费,离开家族自谋生路。只有在家族继承人早亡或没有子嗣再或不能正常继承爵位时,由稽勋司根据档案中的继承顺序召回其他子弟来做家族世子。” “如果家族本代中没有儿子,会在家族三代内,按最亲最近的血缘人来继承。如三代都没有合适的男子继承,就在本代家族中没有出嫁的女子中选择继承人。如果连女子都没有的话,就由皇帝在自己的儿子中选一位改姓后,过继给那个家族来当世子。也就说只要这个家族没有违反帝国的主要法律,就能永远地流传下去。” “而且现在帝国的长子继承法不光在是世袭贵族在执行,就连帝国的普通贵族乃至士族甚至平民家庭都在执行长子继承法。所有这些家族的家产都是由长子继承,其余子弟都会在十八岁时离家。当然这些家庭都是效尤世袭家族的做法来做的,帝国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不过几百年大家都这样在做,这些习惯已经变为了祖制,谁也不敢轻易变更。” 听了二姐的这些话,张锐彻底明白了。不可否认,圣祖这样做既可以避免家族分裂,又可以让这些世袭家族世世代代牢牢的紧靠在皇帝周围,和大汉帝国同荣同辱。任何要谋反之人不说别的,首先面对的就是这61个世袭家族。 这让张锐深刻理解了一句话:贵族是一个王朝必不可少的支撑者。 看来圣祖他老人家为把大汉帝国万世流传下去,动了不少心思。心里佩服归佩服,但是自己以后怎么办? ------------ 第八章 目标 第八章目标() 寻思了半天,张锐还是心有不甘追问:“难道帝国这么多年来,没有对人对这条法律提出过修改建议吗?” 张锐心想,我就不信了,世袭家族的家主们都会这么老实?总会有些人比较喜欢自己的其他子女吧,几百年来难免有些人愿意铤而走险提议变法。(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变法?当初圣祖设立几个重大的法律时就已定下规矩。谋反、叛国、改制祖法、巨额贪污为帝国四大谋逆重罪。凡是有违反者,是皇帝的废黜皇位,贬为贱民。皇帝以下者主犯凌迟处死,满门男丁斩首,女人拍卖,其父母家族也会被连坐贬为贱民。所以谁敢啊?”二姐说话声音都变得嘶哑颤抖起来,不知是心里怕极了,还是讲多了坏了嗓子。 来到帝国后的这些时日张锐所见所闻,曾使他不止一次感觉还在原来世界里。但了解这项法律后才清醒地认识到,现在是置身于封建君王时代,而不是处在言论自由、法制建全的现代文明社会。这样残酷的刑罚,会让所有有犯罪倾向的人三思而行,甚至连想也不敢去想。 前三项罪在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触犯后,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只是张锐没有想到,帝国对于巨额贪污罪的刑罚如此严重,不由好奇地问二姐:“贪污也被定成帝国四大谋逆重罪,是不是太重了?” “圣祖当年为这项立法和群臣们商议了数年,最后才颁布实施的。现在帝国吏部有个俸禄司,专门根据帝国物价来制定帝国官员的俸禄,能够很好地保证各级官员良好的生活水平。如果为帝国立了功勋,还会受到册封获得终身爵位,领地税收一半归爵位者所有,这样受爵者更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另外,帝国有三个独立的监察机构在帝国内部或明或暗,相互监视、监察。按帝国法律,没收的贪官财产一半会作为奖赏,发给破案者或举报者。这样那些监察官巴不得每天都能揪出贪官呢。” “那么界定贪官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帝国法律规定:一文铜钱到一个金币以下的贪污者,立刻革除官职,全家族三代内不能在帝国官府里任职;一个金币到一百个金币以下者,要被判处十年苦役,没收全部家产,并将全家贬为贱民;一百个金币到五百个金币以下者,判处二十年苦役,没收全部家产,全家贬为贱民;五百个金币到一千个金币以下者,判处终身苦役,没收家产,全家贬为贱民;一千个金币到五千金币以下者,斩首,没收家产,全家贬为贱民;五千金币以上的贪污者就成了巨额贪污,会被定为帝国四大重罪之一,首犯凌迟处死,主犯家族及从犯家族满门男丁斩首,女人拍卖,没收本家及父母两家的全部家产,并将父母两家贬为贱民。” “嘘——”听了二姐的话后,张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现在虽是炎热的夏季,但感到浑身发冷。有这样严厉的治贪刑罚,再加上严密的监察手段,帝国中有谁还敢贪污啊!心里想着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二姐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先生说过,三十年前有那么一个帝国官员,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挪用了四万金币给一个扶桑商人去搞海贸,被本部门的一个小吏举报。帝国按照法律治了他的重罪,据说他被凌迟了三天才断气。后来帝国向属国扶桑发出照会,严令扶桑把那个商人抓捕送到帝国来,否则帝国将以属国违上命而讨伐扶桑。吓得扶桑小皇立刻就将那个商人全家及全部家产送到帝国来。帝国比照那个贪官处置了那个商人。并且把两家家族家产的一半,共八万金币赏给了举报的小吏。据说,举报的小吏后来就辞了官,回家去过富家翁的生活了。从那年以后,帝国再也没有抓到过满百枚金币的贪污者,但是百枚以下的案件每年也会发生不少。” 张锐心里对生在大汉帝国的贪官们既是钦佩又悲哀。钦佩他们在大汉帝国这样高危险的环境里,还能十分敬业从事着收益和付出极端不平衡的职业。悲哀他们是生在大汉帝国这样强大的国家里,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帝国一纸诏书给遣送回来。就算是罗马帝国这样的强大国家,不敢冒着和大汉帝国宣战的危险来保护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张锐忽而又想,圣祖以前该不是学法律出身的吧,不然他怎么能把帝国的法律规定得这样齐整,而且还限制以后的人对它进行更改呢。有一点能确认,就是圣祖他老人家对贪污行径是切齿痛恨的,所以才把它和谋逆大罪相提并论。 正胡思乱想,张锐又听二姐说:“老虎,今天主要想跟你说说你以后的谋生之计。现在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也好好想想,明天我们再接着谈。” 二姐见张锐一直在发呆,觉得今天的话对他打击太大,所以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好让张锐有时间去认真考虑今后的人生道路。 午饭后,张锐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无聊地闲逛。花园很大,比张锐前世所在的城市的任何一个公园都大。花园中有一池塘,据说池塘中有泉眼,水从泉眼中不断冒出,这样就算被敌人围城,也不用担心饮水被敌截断。 池塘南北各连着一条小河,弯弯曲曲的小河贯穿整个花园。花园中各种花草树木布置得精细典雅,几乎一步一景。 此时的张锐无心观赏,他脑袋一片空白,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遛达了约摸一个小时,最后在池边的一座小亭中坐下。看到池塘中布满了荷叶,随手摘下一片。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家还在老爸的部队大院里,那里也有几个鱼塘,到了夏天也是被荷叶布满,和眼前景物非常相像。 张锐从来没有这样迷惘过,具体说,他出生后就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他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一旦过惯一种生活,就不想再去改变,否则他也不会坚持练了八年枯燥乏味的搏击术。 他从小也不是很聪明的孩子,父母对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每门功课及格就行。当他考上一所二流大学时,父母还乐得到处对人宣扬。 毕业后找了一家没有前途的小公司,一干就是六年。有一次,一家国内较大的网络公司来张遂所在的城市开分公司,在对外招员工。一个行内的朋友就推荐张锐去,说去那里待遇什么的都比你现在好,而且干得好还能晋升主管什么的。再混个几年,把圈内的关系理顺搞好,就是自己开个公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他只是稍稍考虑了一下就回绝了。一切就是因为那天回公司后,老板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这次假期你出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和你嫂子吗?”老板一直把他当兄弟,他又怎能丢下这一切就走人呢? 要说理想,也就是今天才有了那么一点。虽然有点夸张,但是毕竟是张遂,或者说是张锐的第一个理想,而这个理想也在瞬间就被二姐的一席话给无情摧毁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一直过着受人尊敬、衣食无忧的生活,虽然时间短暂,但他已经完全适应和习惯了,再要改回从前的生活是很难接受的事。 可要继续现在的生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严格说,张锐的身份就是平民,因为当他年满十八岁时,走出家族的时候就是这个身份。 在这个年代,平民能做干什么好工作?是去做每日都要辛苦劳作的农夫?还是去打铁锻造兵器或者开窑烧玻璃?在不然到酒家里去当一名还算是轻体力劳动者的店小二?没有一样张锐感兴趣。 二姐曾讲过,平民要出人头地只能先取得士族的身份。成为士族就得参加考试,这和张锐前世的那个年代多么的相似。张锐苦笑地摇摇头,看来走到什么年代,想不劳而获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读书考试就成了张锐唯一的选择。只是现在还不能拿定主意,到底是走投军的道路呢,还是大学毕业后进入帝国官府工作?看来还得要让二姐帮我参谋一下。 想到这里,也等不到明天了,张锐决定立刻回去找二姐商量。二姐吃过午饭,说要回房睡会儿。这段时间她还没有睡过午觉,也真够辛苦她的。 来到二姐的房间,也不待她的女仆去禀报,他就直接闯进二姐的睡房。外间的那名女仆对张锐这种行为没有办法,只能手足无措的跟在后面一起进来。 进了房间,看见二姐穿着薄薄的真丝睡衣斜躺在床上午睡。熟睡中的二姐因夏日的炎热天气,脸是红扑扑的,鼻头还布有一丝细细的汗珠,嘴角微翘,似乎正在做着一个愉快的梦。这时的二姐,没有醒着时的那股英气,看上去竟是那么的娇艳可人。 可惜这幅睡美图被那名跟进来的女仆给破坏,她轻声唤醒二姐。二姐醒后,先询问了时间,才叫她出去。躺在床上对张锐说:“老虎,我才睡了一个小时。你就不能等我醒了再来啊?你这个调皮鬼又想到什么事了?” 张锐一屁股做到她的床边,说道:“六灵。我已经想通了。但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帮我参谋一下。” “哦?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真不愧是老虎啊。来亲一个,老虎好乖啊。”二姐兴致很好地逗着张锐,边说边就起身。 张锐连忙站起身向后退去,避过作势来抱他的二姐,说道:“别闹了,六灵。我真的很急啊。” “那好啊,你先出去等我,我换好衣衫就出来。想要什么东西,就叫桃子帮你拿。”桃子就是刚才跟进来那名女仆,她是二姐的贴身女仆之一。 张锐走到门口时,决定还是作弄一下二姐,停下来说道:“六灵,反正我还小,就不用出去了吧。”走到门口再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看见二姐极不淑女地用脚踢过来,张锐立刻拉开房门就窜了出去。“老虎,算你跑得快!你给我小心了!”在二姐的叫声中,他及时把房门给拉上。不然,难保不会有不明物体飞出伤人。 午饭时,张锐没有心情吃饭,现在感觉饥饿难耐,毫不客气地点了几样点心和饮料,叫桃子拿来慢慢享用起来。吃完了一大半,才见二姐从睡房中出来。张锐边吃边摇头,睡觉起来穿件衣服而已,需要半小时吗?女人啊! 二姐出来后坐到对面,瞪了他两眼并没有继续追究刚才的事。端起茶杯喝一口,然后问道:“说吧,老虎,你怎么决定的?” 张锐一边吃,一边对二姐讲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说道:“是从军呢?还是入仕呢?我决定不下来,所以还是听你的算了。” 二姐也没推辞,说道:“你还真够聪明的,这么短时间就选出两个有前途的职业。那我就给你讲讲,最终还是你自己选择。” “先说从军。有两条路可以加入帝国军队。一是没有考上大学,年满十六岁就可以直接报名参军。这样参军,会先被分配到预备军团接受半年的新兵训练。训练结束合格后,就正式在预备军团服役并训练。” “每年可以参加军事技能考试,如果能考上预备骑士或预备武士,那么就有机会被调到乙等军团去服役。如果在乙等军团再考上正式的骑士或武士,那就有机会调到帝国甲等主力军团去服役。在甲等军团干满五年就后可以评为骑士长或武士长,可以担任班长之类的职务。骑士和武士都是职业军人,可以在军团中干到四十岁后退役。” “退役时,帝国会发给他们一些退役金。退役的骑士长或武士长可以选择到各家族中去担任家族骑士或武士,但是必须宣誓效忠这个家族。这样他们又可以再干到五十五岁后退休,家族也会给他们一大笔退休金。退休后,他们可以选择到各地去定居或就留在家族领地里养老。这些从军一辈子的骑士和武士,会得到帝国政策很好的照顾,而且他们的荣誉地位都是很高的。” 二姐的话,把张锐心里的一些谜团给揭开。我说怎么在老爸这里就始终没有看见过年轻的武士和骑士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帝国这样规定不仅解决了帝国军人们退役后的生计问题,对各家族也很有好处。十几二十年的军旅生涯,职业武士和骑士的经历和经验都不是初出茅庐年轻人可以比拟的,当然会得到各家族的欢迎。 而这些骑士和武士在各家族里也不会有太多的训练和频繁的调动,也能有很多时间去照顾自己的家庭。这个政策对帝国、对贵族、对武士都是件好事情。 “可是这样参军是一辈子当不上军官的。第二条路,就是考大学时选择考军校。帝国自圣祖创立军校以来,所有的帝国军官必须条件是军校毕业,所以像魏公那样的基本没有了,也就只有他一人是特例,毕竟那时是战争年代。”二姐继续讲解道。 张锐知道二姐所说的魏公,是圣祖开国时的魏延。魏延在帝国将领中,是续周瑜后的另一个传奇人物。他最早是在赵公高顺的陷阵营里当士卒,因屡次作战勇猛,得赵公喜爱,不断地提升他。后来魏延被圣祖发现,立刻升任他为将领,独立指挥一支部队。 从那时起,魏延才学习认字、写字。几年后,就能自己看兵书。在征伐高句丽时,他也是被留下的三个军团中的一员将领。乐平候太史慈战死后,他接任了帝国骑兵军团—狼军团副军团长。此后一直在帝国的最前线战斗,每次都立有大功。 在圣祖册封爵位时,他在20个公爵爵位里以最后一名的身份选入并进入凌烟阁。他是唯一的从士兵升到大将军衔的人,死后又被追授元帅军衔。所以帝国礼部宣传司非常喜欢以他为例,作为激励帝国青年人上进的典范。 二姐又继续说道:“现在的军校非常难考,不仅录取的分数很高,而且对考生的体质要求也很严格。尤其是帝国著名的五大军校,每年入学率都非常低,毕业率就更低了。不过只要是这五大军校毕业的,就可以直接分配到帝国甲等军团任军官。不像其余军校毕业的,要先到预备役军团服役三年,然后在到乙等军团服役五年,才有资格分配到甲等军团。五大军校毕业生,也就比别人节约八年的时间。近几十年来,帝国的一些属国和新州不断发生叛乱,甲等军团频繁参加平叛任务,所以晋升速度比一般军团要快许多。” “大哥和二哥都是从五大军校毕业的。大哥毕业于北京骑兵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彪骑军任中尉连长。后来只用五年时间,就晋升到了少校营长。唉,说起来伤感,可惜他英年早逝,前年在西海州镇压叛乱时阵亡。不然这三年时间,至少也能晋升到中校的职位。” “而二哥去年从北京参谋学院以少尉的身份毕业,现在在帝国甲等军团暴熊军团二师师部任一个小小的后勤参谋。这样职位,二哥的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的晋升速度肯定比不上大哥。这就是功勋和危险并存,机会越大危险也越大。老虎,你不要去参军,无论你能否考上军校都不要去从军。” 听二姐坚决反对从军,张锐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是说参军也是很好的出路吗?再说我要参军肯定是去考军校,我可不想做一辈子士族。” 二姐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欲言又止数次才压低声音说道:“老虎,在帝国军团服役是很危险的,特别是在甲等军团中服役,随时可能参加作战,不管什么岗位都会有危险。一些甲等军团的少将都有阵亡的记录,所以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呢?反正你不要去就是了。” 听了二姐这句话,张锐心里非常非常感动,感动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让自己去军团冒险,而是听懂了二姐话里的含义。二哥现在就在甲等军团中服役,虽然做的是没有危险的工作,但只要是在前线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一旦二哥出了事,那……二姐不愧跟我的感情最好,她可真是全心全意在为我着想。 虽然暗地感激二姐,张锐还是装出没有听懂二姐话中话的样子,只是说:“哦,其实我对打仗也不感兴趣。六灵,我的出路就只能进入官府了。那么,怎样才能在官府中谋个较好的部门和职务呢?” 这样教唆弟弟,二姐觉得有些对不起二哥,所以样子一直显得很紧张。见张锐这样说,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老虎,你要想在帝国官府中找份很有前途的工作,那你唯一的目标就是帝国中央大学。” ------------ 第九章 暑期 第九章暑期() 大汉帝国中央大学,是圣祖在汉元420年正式创立的。她的前身是圣祖楚王时期创办的荆州书院,学校位于帝国的首都上都城。 学校正式成立到今天已有359年。她为帝国培养了无数的人才,其中帝国丞相十八人、太尉五人、御史大夫十一人,其余各个级别的帝国官员数不胜数。现在的帝国中央政府四品以上的官员中,超过三分之一是从帝国中央大学毕业的。 帝国中央大学毕业后,想进入帝国政府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是成绩优异的毕业生,还有机会进入吏部、监察院等非常有前途的部门工作。加之帝国官府中大多数是帝大毕业的老学长,所以前途比一般学校毕业生要光明许多。 二姐明年就要中学毕业,她对帝国的大学早就进行过一番了解。她本人非常想上帝大,但以她现在的成绩看来,无疑是在痴心妄想。所以她的目标就定在了北京的其他大学上,这样离家也比较近。 帝大,以二姐的话来说就是天上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每年报考帝大的学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万,当然不包括像二姐这样的,每个人都是帝国各地的精英学子。他们都怀着必胜的信心去应考。 帝大每年收多少学生呢?三千人,其中还包括五百人是留给外国留学生的名额。这就是现实,在精英中百里挑一。 要出人头地,就要上帝大。张锐第一次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不可否认张锐的个性中是带有一点偏执狂的特性,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 从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饭都在房间里吃。为了将来、为了前途,开始了学习生活。 先将帝国的小学教材,看了一遍。帝国小学的任务,只是基本的汉字认识和简单的加减乘除以及复数运算,都非常简单。 汉字,张锐基本上都认得出来。为什么是基本上?那是因为繁体字的缘故。学历史出身的认点繁体字基本上没有问题,只是有个别后代已经失传的和一些生僻字,稍稍将他难住。而小学数学对张锐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第三天,把生僻字都认全后,张锐就把二姐中学的教材全搬到自己房里,开始自学中学课程。 帝国没有高中,只有中学课程。也就是说,学完中学课程就可以参加帝国高考了。仔细把中学教材看过一遍后,张锐心里比较有底了。 中学课程比小学难了许多,科数也增加了许多。现在居然就已有了基础物理;数学方面已经有代数课程;文学方面不像清明两朝那么极端,但也占了很大的比重;历史和地理也是必修课,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的比重几乎是各占一半,地理对三大洲地形了解是主要的。大汉帝国发展史,被单独列为一门课程;动植物被放到了一起认识和了解。最搞笑的是,还有一门大汉青少年思想品德课。张锐心想,圣祖他老人家该不会是从文革时期过来的吧? 八门课程一点也不比现代高中少,但难度降低了许多。在这些课程里,物理、数学对张锐来说基本上不成问题,怎么说他也是参加过高考,上过大学的现代知识青年。即使有一些定理公式,记忆比较模糊了,不过有信心看上一两遍后,就可以完全领悟。 三门历史课,也难不倒他。特别是古代历史,对张锐来说就太简单了。怎么说他也是历史系毕业的。以后的主要任务,是搞清楚从圣祖开始到现在这三百年的大汉及世界历史就行了。地理、思想品德和动植物几乎靠背就行,看来以后要在这上面多用些功。 对他来说最困难的,反而是汉文学这门课。这门课,可就不是靠着背诵就能学好的。其中的文章写作、诗赋创作等内容,对他来说难度非常之大。看来这门功课也是帝国考生们最头疼的一门,主观题是大家必争的分数,也是彼此能拉开距离的分数。 通看了一遍后,张锐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所有的中学课程又仔仔细细地学习了一次。这次给他的感觉是,这个小孩子的头脑太好用了,不知他是天生就是这么聪明,还是后天给摔出来的,这让张锐回忆起前世的一段校园往事来。 前世张锐在上初中时,班上有一个同学,能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把《琵琶行》这样的长诗一字不漏给背诵下来,张锐对他的超强记忆力羡慕得不得了,自惭形秽,因为他背诵这篇课文至少需要四到五个小时,第二天还会忘掉许多。 按老师的说法,那个同学是班上同学们应该学习的榜样。因为他学习自觉性高,回家后总是自觉预习、复习。很长时间里,同学们都对老师的这种说法毫不怀疑,可是终于有一天同学们发现上当了。 那次,班长写了一篇文章,打算在五四青年节学校的大会上代表全班演讲。五月三日上午,班长当着全班同学练习了一次演讲。 不料第二天班长因患急病住进医院,这个时候谁能代替班长上台讲演呢?老师急得不行,那个同学就自告奋勇,愿意替班长讲演。 老师出于对他的一贯信任,就让他上台了。当时大家包括老师在内都认为他上去之后是随兴讲演。没有想到啊!“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他居然把那篇班长写的讲演稿,几乎一字不漏地背诵了下来。 那天,同学们都见识到了什么叫过耳不忘。老师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从此过后,号召同学们勤奋学习就再也没有以他为例。再后来,那个天才同学如愿地考上了北大。 这么多年过去,张锐基本上忘掉了这件事。可是现在他又找到了这种感觉,是超强记忆的神奇感觉。这次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的超常能力产生了这种感觉。这个小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张锐,记忆力真是太惊人了。 第一次通看中学教材时,张锐就感觉有点奇怪,看过的每门功课的内容都会清晰地记在头脑里。那时张锐还认为是课程太简单,里面大部分是自己前世已经学过的,所以不论从记忆到理解,都会比较轻松。 可第二次仔细学习教材的时候,张锐便发觉不对劲儿了。仔细看过的所有内容,不论是理解的还是未理解的,都几乎可以一字不落地复述下来。这样就让张锐突然回忆起那段初中时的经历来,心想,原来天才就是这样的。 有了天赋就会事半功倍。以前听过一段话:成功就是一个人有百分之十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的努力。如果没有天赋,就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也是白费。 可见天赋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多大了,既然继承了这个小孩子的天赋,张锐自然不能轻易地放弃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又多次地进行自我测验,最后非常肯定自己的记忆力是超群的。这时,他就打算不再看这些中学教材了。 中学教材里需要背诵的都能背下,需要理解的理科知识已能掌握。现在他最中的文章写作和诗赋创作,这两样就算是有超强的记忆力也没有,这需要一个人长期的文学积累和人生经历及感悟,至少张锐还没有发现自己能够出口成章。 因此,张锐觉得自己的学习方向应该改变。需要多看文学方面的书籍,多看著名诗人的诗集,在众多的文学作品中吸取营养来充实自己。 有了这个决定,他把中学的教材都还给了二姐。转而频繁出入家中的几个书房,将那些认为是好的文学作品都搬到自己的房间里来,慢慢欣赏、品味,争取能在其中找到一些借鉴和感悟。 张锐的突然转变,把家里人都搞糊涂了。从最初闭门苦读的时候,张锐就让他们吃惊不小,还在奶奶的房里搞了个三堂会审。不过听完张锐和二姐的解释后,都非常开心。 他们无疑是爱张锐的,可是家族规矩是一定要守的,看张锐努力在为以后做打算,当然十分欣慰。特别是听他发誓说非帝大不考时,都乐了。 张锐知道他们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但是以自己现在这种刻苦的精神去学习,以后即便是考不上帝大,考个别的什么大学应该是比较轻松的。所以,他们很欣慰、很开心。 他们除了反对张锐连饭也不想下楼吃的做法外,都竭尽全力支持他的学习。最后,在张锐的坚持下,他们终于妥协,勉强同意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附加条件是要求张锐每天至少到花园里活动一个小时,张锐也只好答应。 二姐在张锐开始看小学教材时,就天天来他的房里。看看张锐是否需要她的帮助,后来她见张锐也就只问她一些个别字外,其余的数学一句也没有问。不信他能全懂,于是出了很多题目来考他。没有想到,张锐不假思索张口就答对了所有的题目。这使她对弟弟的聪明赞不绝口。 后来张锐向她借阅中学教材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还是天天都来,坐在旁边面带笑容,等待张锐向自己请教。 可一直等到张锐第二次细读教材,都没有问过她一道问题时,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能感觉到张锐是在认真地看,并且好象是无师自通。 再后来,她就把自己不明白的学习问题向张锐提出来,结果张锐都能够条理清晰地对她讲解透彻。有的时候她还不太信,张锐就干脆告诉她此类题目的答案在哪本书第几页,果然一一印证。书页中的答案与张锐说的一点不差。这下可好,沉重地打击了她的自信心。 打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和张锐讨论过学习问题。即使每天都来,也只是说说话,不一会儿就找个借口走了。张锐将中学教材还回的时候,她居然连问也没有问就收了。只是见张锐每天在几个书房里找各种文学的书籍后,到张锐房里来得更少了,后来以至于几天才到张锐这里来稍坐一会儿。 因为全身心投入学习,张锐也是很久以后才注意到她的反常。二姐居然没有心情再和自己玩闹、抬杠了,这是以前她最喜欢做的事情。略一思索后,张锐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一天晚饭后,张锐去到花园去散步。看见二姐神情沮丧地在桃子的陪伴下,坐在池边的小亭里。 张锐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境,他在前世曾经感同身受过。那是在天才面前的一种自卑心态,这是初中时那个天才同学让他感受到的。如果现在不把二姐的心结打开,也许这种自卑感将会伴随她终身。 张锐走到二姐身边夸张地说道:“六灵啊,累死我了。我真的快死了。”说完像是真的体力不支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她旁边。 装模作样的表演,把二姐和桃子吓了一跳。二姐跳起来,捧着他的头说:“怎么了,老虎?”张锐看得出来,二姐的神情非常紧张。她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心态,就在心里对自己产生了嫉恨之心。这样的好姐姐哪儿去找啊?张锐更坚定了要帮助她消除心结的决心。 “六灵,我这段时间看书看得太多,头疼得要命。”张锐继续装着虚弱的样子。 “啊!你头疼得厉害吗?桃子赶快去和张成说,叫他请大夫过来。”二姐慌忙吩咐桃子去叫大夫。 张锐赶紧制止桃子:“别,别。现在已经不疼了。六灵,我就觉得闷得很,想明天去安江城转转。你带我去好吗?”说完,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二姐。 二姐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反正从你回来后,我还没有出过城堡。明天我们就去好好逛逛。不过老虎,你要出去,还得爹爹同意后才行,不然我可不敢带你出去。” 张锐见她答应,一下跳起来。拉着她,就往家里跑。 “老虎,你拉我去哪儿?” “去向爹爹请假啊,你帮我说说情嘛!求你了。”在张锐的恳求下,二姐答应一起去向老爸请假出门。 来到张逸的书房,张锐对老爸讲了明天的逛街计划。 张逸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二姐要带些家人同去。比张锐预想要顺利得多,害得原来准备好的一大堆理由,都没有派上用场。 出了张逸的书房,张锐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二姐等着,自己又重新回到房里,伸出手到张逸面前。看到老爸迷惑的神情,他不由暗自叹气,这家人怎么都这么实心眼儿啊? “老爸,明天中午我和六灵也许就不回来吃饭,身上怎么能一点钱都不带呢?” 张逸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好,你这老虎,要钱的本事可一点也没比以前差。”嘴里这样说,还是从他的书桌抽屉里拿了两枚金币递给张锐。 张锐将金币揣到包里,出了书房。心里还在怪老爸小气,心想,我和二姐两个人出门,就给这么点钱?加上明天跟着的那几个仆人,他们吃饭的钱还不是我掏?看来这些就只能是吃饭的钱。不行,我还得在去哪儿要点,万一明天想买点东西呢? 出来后,二姐对张锐说,要去和总管商量明天出门的事情,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张锐摇摇头,这些无聊的事情他不想去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办。 于是和二姐分手,就直接去了老妈的房间,把开始准备说服老爸的理由,向老妈陈述了一遍。刘紫旋开始一直摇头,直到听到二姐要同去方才答应。 老爸这样,老妈也这样。他们怎么对只比我大四岁的二姐就那么放心。在老妈这里又得了三块金币,看来还是老妈疼我些。从给的金币的数量上,张锐就可以衡量得出来爱心的多少。 他又在奶奶的房间外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战胜了心中的贪念,没有再继续去找奶奶去要钱。不过张锐心想:要是还按照疼爱度给金币的话,估计能在奶奶这里拿到至少五个金币。 第二天一早,张锐和二姐吃了早饭。向家里人道别后,就准备出发。出了大楼,楼前的小广场上已经有家人在那里候着。 三名男仆和二姐的两名女仆。用那么多人跟着吗?这不是增加我的费用吗?张锐虽是不满意跟来的仆人多,但是能让他出去玩已经是不错了,也不便为这点小事再去唧唧歪歪的。 广场上有四匹马和一辆马车。二姐穿着张锐第一次见她时的那身装束,头上多戴了一顶骑兵软帽,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英姿勃发。 她走到一匹高大的黑色马匹身前,左手一拉马鞍,整个人就腾空跃到了马背上。其身姿矫健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张锐见过最好的体操运动员。不愧老爸一直在他耳边夸二姐的骑术好,单看这上马的姿势就令张锐心服口服。 这时,一名男仆拉了一匹个头明显比二姐那匹马矮小的马来到张锐身前。张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马虽比二姐的矮小,但也比他在前世旅游时骑过的那些马高大。马背高度至少也在一米六左右,张锐比划了比划,勉强可以用脚勾到马镫上。 只见他右脚勾上马镫,双手扶着马鞍,全身用力向上一翻,哎!还终于上来了。可还没等他坐稳,就听二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马笼头的那名男仆也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忍着笑,样子很辛苦。 张锐侧头向二姐看去,只见她已是在马上抱着肚子,口里叫着“哎哟、哎哟”起来,笑得连眼角也渗出了泪花。 老爸、老妈肯定是听见二姐的笑声,也好奇地从楼里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口就看张锐的样子,老爸张开大嘴就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再保持他那所谓的风度了。老妈倒还是保持着一贯风度,用手捂着嘴乐。 张锐在马上坐姿端庄、神情严肃,他们见了笑得更加畅快。哎!我容易嘛我!不过能让他们这样快乐,目的也就达到了。 又是那个张置,他是和老爸一起出来的。大家都在开怀大笑,你说你没事也到一边偷着乐去吧。可他偏不,只见他匆匆的跑了过来,粗暴地把张锐给拉下了马背。张锐发觉他就是那种专门破坏别人的兴致,为自己快乐的人。 当然说他粗暴地拉张锐下马,也稍微夸张了些。但也只有这样说,才能表达张锐对他的愤怒和厌恶。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的笑声才渐渐止住。就听二姐问他:“老虎,你发明这招倒骑马式,是不是以后都准备这样骑马啊?”说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还是老妈刘紫旋比较疼张锐,及时制止了二姐嘲笑。还为张锐说了一大堆理由:什么老虎年龄小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教他骑马也就算了,还在那里取笑,这是该当姐姐做的事吗?什么以后老虎骑马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咱们家老虎以前又不是不会骑马,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老虎在马上的姿势还是满标准的嘛。 二姐听了老妈这番话又笑出声来,连带着老爸也跟着笑了起来。老妈你这算是在教训二姐嘛?还是在讽刺我?哎!谁叫我那么好心呢?这年头好心从来是没有好报的。你们以为我真的是不会骑马啊。我那是故意逗二姐乐的。不过这话,张锐也只能在肚子里说说罢了。 该乐的乐了,赶紧上路,不然家人一直拿他说下去,怕是到中午也出不了门。马就不骑了,张锐和二姐的两名女仆一起坐上了马车。三马一车,出了城堡,朝安江城的方向进发。 ------------ 第十章 安江游 第十章安江游() 一行人踏上了去安江城的大路。从安江城堡到安江城,骑马需要十五分钟,坐马车需要的时间更长一些。 路上,张锐透过车窗向二姐望去,发觉她的精神明显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不过要帮二姐彻底化解心结,还需再加一把力。 “六灵,六灵!”张锐隔窗叫着二姐。二姐催马来到马车旁,伏下身子问:“什么事儿?老虎。” 张锐赶紧把头伸出窗外,以免她伏着身子说话辛苦。他问道:“六灵,老爸总夸你骑术精湛,你到底几岁开始练马?又是谁教你的骑术?” 说到骑术,二姐不知是得意于自己的技术,还是又想起了他出的洋相,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第一次骑马是在四岁的时候。爹爹在我四岁生日那天,送了一匹才断奶的小马驹作生日礼物。喏,你看就是它。”二姐说着拍了拍座下爱马的脖子,那匹马像是在答应她的话似的,打了两个响鼻。 “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它。每天都要带它去草地上骑一会儿。几年以后它长大了,我的骑术也日益见长。再后来你也长大了点,天天跟着我去看练马。” “那我学骑马也是你教了喽?”张锐装着天真的样子问道。 “那是当然,不过我可没有教你倒着骑哦!呵呵……” 看着二姐笑得开心,张锐又继续问道:“你骑马的姿势好漂亮啊,你是怎么练的?” “哦。我啊天生就喜欢骑马。有时间就去看骑士叔叔们训练,然后学他们骑马的样子。学一个动作通常用不了几天,日积月累学会了不少招式,练习的过程中我可没少摔跤。置叔担心我摔着,老是跟着我,劝我不要学习高难度的动作,还说女孩子会骑马就行了,没有必要学骑士的动作。可我偏偏喜欢那样骑马,常常悄悄溜出去练马。有的时候,还要你帮忙打掩护呢。”二姐讲起小时候练马的事情,满脸兴奋之色。 “十岁那年,爹爹有一次发现我在骑士的训练场练马,就说要跟我比试比试。结果,呵呵……爹爹输了。”这时,张锐在二姐脸上再也看不到颓废、失落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充满自信的笑容。 “那时,爹爹就夸我的骑术已达到骑士的水平,只是力量上还有所欠缺。不过那时我还小嘛。现在,我自信不比任何一个骑士的骑术差。”看着二姐自豪的表情,张锐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了,二姐的心结已被解开了。 “六灵,以后你还教我骑马好吗?” “可以啊。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能像刚才那样骑马。如果那样的话,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是跟我学的骑术,免得丢人现眼,给我脸上抹黑。呵呵……”她这话逗得同车的两名女仆都笑出声来。张锐摇头叹气,哎!看来我这些搞笑的举动大家会笑话一辈子了。 一路上,张锐与二姐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安江城边。经过一处宽大的府门时,二姐对张锐说:“老虎,这就是安江中学。过几天就开学了,我们都要在这里住读。” 原来,安江中学是整个吉州最好的中学。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学校环境都比吉州其他的中学强上许多。由于学校的学费昂贵,在这里读书的学子,都是家境较为富余的,很多就是州郡里的官宦子弟。 张锐的哥哥和姐姐们都在这里读的中学。现在张锐和二姐也在这里就读。这所中学实行的是寄宿制,本城和附近的学生,允许周日可以回家,家远的只有等到假期才能返家。 张锐边听二姐介绍,边仔细观看。只见院墙内生长着茂密高大的树木。宽大的校门里,有一条笔直的大路一直延伸到远处,道路两边是粗大的松柏向着路中生长,把整个大路全部遮盖起来。即使在这炎炎烈日下,路上也透不过多少阳光。 再往校门的两边看,果然找到了二姐曾提到过的,由圣祖陛下亲自书写,并在全国的所有院校悬挂着的那幅著名对联。 只见左联上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右联上书: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圣祖他老人家抄袭明代思想家顾宪成的这两句名言的行径固然不对,但他能把这种读书是为了报效国家,而不是读死的寓意,早提出了一千多年来警示后人,也可谓用心良苦。 再看圣祖的笔迹,书写得苍劲有力,笔画工整。早听说圣祖是大汉书法家之一,本来不大相信,今日眼见为实,圣祖的这手颜体书法果然已是大成。 不过,现在颜体书已变为了刘体书,也成了现今最为流行的艺术体书。能人,果然是无所不能。圣祖在张锐心目中的地位,赫然又提升了一截。 张锐正在缅怀圣祖,忽听见有人叫二姐。“六灵,六灵,我在这儿。”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路旁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朝二姐挥舞手臂。 二姐也听见了叫声,勒马向路旁看去,脸上也露出惊喜之色。纵身跃下马背,快步冲到少女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叫道:“咦!小小,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学校的?也不来找我?” 张锐坐的马车,正好停在她俩的旁边。只见那少女亲热地拉着二姐的手,答道:“六灵,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学期因下雨冲毁了路,我才晚到学校一天。那个老巫婆拿我说事,说了一个学期。所以这学期我决定早来几天,看那老巫婆以后拿什么说我。我昨天晚上刚到学校,今天本来打算去城里逛逛,明天再去找你。没想到刚出校门就遇到你了。这下好了,你可要管我的午饭。” 那少女说起话来声音又清脆又快速,叽叽喳喳像只黄莺在叫个不停。 张锐仔细打量,只见她身着鹅黄色的长袖连衣裙,脚穿米黄色牛皮靴。看上去比二姐还高上一截,身体发育也明显比二姐成熟,凹凸有致,显得身材窈窕、青春动人。 她红红圆圆的脸上充满灿烂了笑容,两个迷人的酒窝浮现其上。头上梳着数十个小辫,随着说话的姿态,左右摇摆晃动。 美女啊!来到这里,张锐已见过不少美女,如老妈、二姐都是标准的美女。老妈的美是古典而含蓄的,二姐是英俊多过妩媚,而眼前这位少女则是青春动人、清新俏丽的美。天啊!她那迷人的笑脸以及醉人的酒窝,一颦一笑都那么动人心魄。 张锐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呆呆地凝视着她。也不知道现在这模样,十足像一只流着口水的色狼。 少女一转眼也看见了他,笑吟吟地打招呼:“老虎,我说怎么看见六灵会没有看见你呢?还以为你转了性呢。你怎么不骑马坐在车上?哎!说你呢老虎,看什么看,见到姐姐也不打声招呼,当心我揍你哦,小子!” 她见张锐只是盯着她看却不答话,便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以示威胁。这个非常可爱的动作,让张锐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一笑不打紧,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咽了咽口水,向她挥了挥手,结结巴巴打个招呼:“hi,美……美女!” 小小显然被这超越时代的称呼给弄迷糊了,满脸疑惑地望向二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二姐拉着她往边上靠了靠,低声说道:“小小,你还记得放假前老虎惹的事吗?” 小小说道:“怎么不记得啊?整个学校都传遍了。怎么,老虎被你家老爷子给收拾了?” 二姐悄声道:“爹爹倒是想收拾他,可老虎觉得自己回去是免不了这吃一顿,所以就离家出走了。” “啊!他还学人离家出走?”小小用手捂住嘴,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是啊!开始我也不信。可老虎的确独自一人离家了两天。害得我们全家出动,派人到处去找他。” “哦!他跑到哪儿去了?”小小满是好奇地问。 “看老虎走的路线,像是要去夕阳城堡,可路上出事儿了。” “什么事?什么事?是不是被强盗掠去了?嗯!现在咱们吉州好像没有强盗哈。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在路上给猛兽咬了?” 听到小小一惊一乍地说话声,张锐心里一阵哀叹,看她那脑子里都是什么想法,都说女人是胸大无脑,从这点上看的确说得没错。 “哪儿啊,你想哪儿去了!”幸亏二姐及时打断了她那些不合实际的天真幻想,“老虎走到半道可能是饿了,就爬上树去掏鸟蛋吃。结果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受了伤。” “哦!”小小又是一声惊呼“怪不得老虎没有骑马。看样子伤得可不轻哦,到现在也只能坐车。”小小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张锐。 “这倒不是。大夫说老虎的脑子被摔坏了,记不起以前的事儿,以后能不能回忆起来,还得看他的造化。身上其他地方倒是没有问题。他不骑马有其他的原因。”显然二姐是不想说张锐倒着骑马的事,可能是怕丢她的面子。 “还是很严重啊,失忆!不是连你这个姐姐都不认识了吗?”小小说着又朝张锐看去,见他还在呆看着自己,又对他嫣然一笑,并俏皮地眨了眨眼。搅得张锐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脸也在发烧。 二姐推了小小一把说道:“去!去你的。老虎又不是被摔傻了,只是忘记以前的事,我一个假期都在教他呢。他现在可聪明了,天天看书,我看哪,以后他准是我们张家最有出息的男孩子。” “好了,知道你最疼你的这条小尾巴了,但也不用每次都夸他跟个天才似的。哎哟!不说了,不说了。”二姐说不过小小,就连连对她下黑手。 两人站在路边,又嘀嘀咕咕说了半晌,忽而想起来还要去逛街,才意犹未尽地止住话语。二姐骑上她的爱马,小小则坐到马车上。 这辆马车最多只能坐四人,张锐的对面已坐了二姐的两名女仆,小小上来后就只能挨着张锐坐下。看样子她也是经常去张锐家玩的,上来后就和那两个女仆说笑了几句,然后才转头向张锐望来。 “老虎,你以前都叫我姐姐来着,现在也叫一声听听。”张锐看见她笑颜如花的俏脸,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前世的他性格孤僻,害怕和人交往。但是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变成张锐后,性格明显发生转变,再也没有前世那种自卑感,心里充满了想与人交往的欲望。 这些可能是继承了老虎的性格,张锐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性格。因为在前世时,他就渴望自己能有这种性格,也曾经向这方面努力过,但无论怎么做,心里总是隐隐有些惧意,做起任何事来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现在面对着这个美少女,他突然又像是回到了前世,胆又变小了。唉,也不知原来老虎是怎么跟他讲话的。张锐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去你的,别占我们家老虎的便宜。”幸好二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及时为张锐解围,“老虎,别听她瞎说。她是咱们吉州李巡抚的千金,大名叫秀宁,小名叫小小。你以前都是叫她小小来着。” 二姐又向着小小说道:“你这个小丫头,想让我们家老虎叫你姐姐也行啊,你嫁到我们家里来怎样?以后老虎可以天天叫你姐姐。呵呵……” “去你的,欠揍啊。”二姐在小小的拳头舞出来之前,便“咯咯”地笑着纵马跑到前面去了。 小小没有打中二姐,气呼呼地瞪了张锐两眼。天啊,她连生气时都这么迷人。张锐痴迷地看着嗔怒中小小。小小正没好气,说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啊?” 张锐也不知怎么的,张口就说出了心里话:“看美女啊。”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心想,我怎么这么孟浪,这不是摆明是在调戏她吗?于是准备挨她一顿骂,甚至迎接劈头而来的拳掌。 没有想到小小听到这话,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一边用手捂着小嘴,一边娇笑道:“哎呀!就算你觉得我是美女,也不用次次都这么叫吧。老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说完又是一连串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她可真是天真烂漫啊,居然没有听出我话里的调笑之意。对她这样的女孩子还能说些什么呢。一个字:可爱!看到小小纯净无邪的眼睛,张锐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接下来,张锐的话就多起来了,很快就和小小混熟了。闲谈之中,张锐知道她今年只有十四岁,家在吉州的州府“吉安城”,来安江要坐三天的马车。因为她是家中女孩里年纪最小的,所以小名就叫小小。她今年已是读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明年想去考西京女子学院。 张锐与小小聊得正高兴,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城里。张锐下车后,发现这里是一家专门寄存车马的车马行。两个女孩子又聚到一齐叽叽喳喳地聊开了,一个笑容憨厚的店伙计走到张锐面前,他只好不情愿地摸出一枚金币递了过去。 “您稍等,少爷,小的到里面去给您换开。”那个伙计接过金币跑到店里面去换钱。 “老虎,你哪来的金币?”张锐付钱的时候,不小心被二姐看见,把他拉到一旁审问。 “出来之前,老爸和老妈给的。”没有办法张锐只好老实向二姐交代,趁早澄清的好,免得她以为自己是偷的金币。 “给了多少?” “没多少,一共才五个金币。” “什么?爹爹、妈妈给你五个金币?偏心!偏心!他们每个月才给我一个金币,你出来一次就给了五个金币。不行!我要回去评理。”二姐一听,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嘴里嘟嘟囔囔说着。 张锐急忙安抚:“别,别。这里面有你的两个金币呢,等会儿我就交给你。”还是古人说的好啊,财不能外露。这不,一下就损失了近一半的财产。张锐感觉自己的心在流血,发誓以后决不能让二姐再看见自己的钱。 二姐满意这样的分配比例,也不再叫嚷着要回去评理了,丢下张锐又去找小小聊天。 张锐正心疼损失时,店伙计拿着找回的钱币走了过来。当张锐从他手中接过九个银币及三个铜币时,不由愣住了。 他开始想寄存车马,怎么也得收五、六个银币吧,现在才收了七个铜币。心想,这也太便宜了吧。 那伙计看见张锐一直盯着手里的钱币看,以为是他嫌收费贵了,便解释起来:“少爷,您的马匹我们会清洗一遍,再用最好的草料给喂上。您一共有五匹马,每匹只收您一个铜币。马车也会清洗的,马车占的地方大,所以收了您两个铜币。这一共收您七个铜币,真的很便宜啦。” 挥手对那个伙计说声知道了,张锐的心里感慨不已,这大汉国的物价还真是低廉,看来老爸给我两个金币也并不算小气了。 出了车马行,两个女孩子直奔附近的商业街而去。 张锐早听二姐说过,安江城经过胡公家族三百多年来的经营,现在已发展成帝国北方最大的牲畜交易地,也是胡公家族领地里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地。 安江城北有北地最大的牛羊交易所;城西有北地最大的马匹交易所;城东是盐茶交易所,这些地方都进行大宗交易。按照帝国交易法,大宗交易每交易一笔都需要到当地的官府登记并缴纳税金。登记后一旦有一方违约,会由帝国政府出面追讨违约金。所以交易双方为了避免损失,也心甘情愿缴纳税金。而这些税金按帝国世袭领地法规,都归世袭家族所有,也可以说都进老爸的钱袋子里了。 张锐跟着二姐和小小来到的地方是安江城南,这里是各种零售商铺聚集地。纵横交错的十几条街,全是贩卖各种商品的店铺。零售商铺的缴税方式又与大宗交易不同,不是依据交易笔数缴税,而是按照固定税率每月缴纳税款。 城南还紧临安江,顺着安江往来穿梭的船只都停泊在城南码头。各种高中低档酒楼、驿馆齐全,所以这一带也是整个安江城内最繁华的地域。 张锐随着二姐和小小逛了不下十条街,终于领会到陪女孩子逛街的恐怖。而且逛的不是服装店就是小饰品店,看的都是他完全不感兴趣东西。最可恨的是二姐买东西都要张锐付款,还好不用他亲手提着。 张锐只在逛街途中,路过一家钟表店时,买了一块帝国东京制造的怀表。他早对老爸的那块表垂涎欲滴,只不过不好意思去要。今天,尽管这块怀表标着令人心疼的一个金币的价格,他还是发狠咬牙买了下来。 除了怀表偏贵外,总的来说大汉帝国的物价还是很低。张锐所见过最贵的衣服每套没有超过八个银币,而二姐和小小也不是专门挑着最贵的下手,一般购买标价三、四个银币左右的服装。当张锐算计出二姐买的几套衣物和饰品加起来没有超过两个金币时,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些。 足足逛到下午一点,两个女孩子才收工,打算去吃午饭。张锐给了家人两个银币,叫他们自己去解决午饭。三人则来到安江边的一家酒楼,由于小小闹着要吃点好菜,在美女面前他自然不能显得过于吝啬,所以这顿饭又花了九个银币。不过想想能在这里吃到大虾之类的海鲜,张锐也就认了。 午饭后,幸亏两个女孩子没有说再接着逛街。而是去了一家茶楼,喝着茶聊着天。美女当前,看着养眼;江风微拂,清爽宜人;绿茶入口,满齿留香。张锐享受着眼前的闲暇,心中感叹,这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啊。 不知不觉在茶楼中呆到下午五点,二姐才带着众人离开了安江城。快到学校大门时,二姐邀请小小到家里去住几天。 张锐也用期盼的眼光望着小小,她能答应吗? ------------ 第十一章 开学 第十一章开学() 张锐第一次有恋爱的感觉。从小小答应来家里做客后,他整个人总是处在痴迷的状态。书是看不进去了,一拿起书本,浮现在眼前的全是小小的身影。 小小住家里的客房,不过除了睡觉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是在二姐房间里度过的,所以张锐每天有意无意地走到二姐的房间里转悠几次。如果一时半会没有瞧见小小,整个人就象丢了魂似的。 二姐也看出了他的反常举动,总是在张锐到她房里时,用似笑非笑的神态看着他。不过为了见小小,张锐也顾不了二姐表情,每天还是找借口数次出入她的房间。 一连数日,天天如此。二姐见他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光想着上她的房间里,终于是看不下去。找了个机会将张锐拉到一楼的书房里,拐弯抹角暗示他不要这样。迷迷糊糊的张锐哪里听得进去,最后二姐只好把话挑明。 “老虎,老实说,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小?”二姐瞪着明亮的大眼向张锐发问。 “嗯,啊!”张锐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应着。 “什么嗯啊的!你要是男子汉,就给我痛痛快快地回答出来!”见张锐吱吱唔唔的态度,二姐恼怒地叫道。 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张锐抬眼盯着二姐大声地回答道:“是的,我非常非常喜欢小小,你满意了吧。” 二姐用充满爱怜的目光看着倔强的弟弟,用手抚摸着他的头说道:“老虎,你今年才十一岁,而小小已经十四岁了。” 张锐侧头避过二姐的手,不服气地说道:“才大三岁而已。怎么,帝国法律不允许娶比自己年龄大的女孩儿吗?” 二姐笑着说道:“这倒没有,帝国法律没有规定这一条。”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过帝国法律规定女孩子满十六岁,就能订婚。” 听了二姐这话,张锐更加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就是说我可以追求小小喽。我不嫌弃她的年龄比我大,那还有什么问题?” 二姐捋了捋秀发,微微摇着头说道:“不是你们年龄的问题,而是你们地位相差太悬殊了,你知道小小的父亲是谁吗?” 张锐摇摇头说道:“不知道。难道以我们家的地位还配不上吗?”在大汉朝以胡公家的身份地位,还真没有几个配不上的家族,所以张锐对二姐的说法感到迷惑不解。 二姐缓缓地说道:“小小的父亲李巡抚,是世袭太原候李恢的后代,也是太原候李家的第十四代家主。按理说我们两家的身份是完全可以相配的,但是你别忘了,你不是我们家的世子。” 二姐的这句话,象霹雳般的在张锐脑中炸开。猛然醒悟:是啊,我如果是胡公张家的世子,多半李家是不会拒绝的,甚至会非常乐意地接受这门亲事。只可惜我不是,我年满十八岁后基本上不能算是胡公张家的人了。我拿什么去说服李家,将小小许给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又怎么能够向他们保证以后能让小小过上贵族的生活?身份地位的问题,再一次深深把他刺痛。 二姐也许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较重,又转而安慰他说:“老虎,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李家是绝不会把小小许配给你的,但是……” 绝望的张锐一听还有希望,不由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才能让李家同意把小小许配给我?快说啊,六灵!” 二姐看见他紧张的神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老虎啊,看来你真的长大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没有想到你会真的喜欢小小,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六灵,我真的很喜欢小小。这两天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全是她的影子。白天要是一会见不到她,我的心里就会莫名其妙地发慌。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我该怎么办?六灵,你教教我。” 话到这个份上,张锐也把自己的感受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恋爱的感觉,二姐是他来这个世界后,对他最亲近、最关心、最爱护的人,所以毫不犹豫把心里话讲给她听。 二姐静静听完张锐心里的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低下头轻声说道:“老虎,你要是真的喜欢小小,就努力考上帝大吧。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 二姐的话像一盏明灯,为张锐在黑夜里指明了方向。是啊,如果我能考上帝大,以后基本上可以保证前途是美好的、光明的,李家或许真的愿意将小小许配给我。 想到这里,张锐跳起来,情不自禁抱住二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吓得二姐“腾”地站起身来,躲开老远。张锐笑着说道:“六灵,你真是我的好姐姐!非常感谢你,我现在终于想清楚、想明白了。我决定明年就靠帝大,我就不信我考不上。” 强大的动力,使张锐充满了自信。他有超强的记忆力,那些令二姐害怕的理科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儿科。只要在一年的时间里突击学好汉文学这门课,考上帝大他是非常有信心的。 听到张锐充满自信的话,二姐也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微微泛红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我相信你,老虎,努力去做吧。”无论我做什么,二姐总是支持我,这样的好姐姐那里去找。二姐放心吧,我不会令你失望的。张锐在心里暗地发誓。 从这天起,张锐又恢复正常。排除一切干扰,继续去看书学习。只有在吃饭时,他才有机会见到小小。回到房里后,就把这股痴恋感情全部投入到学习中去,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娶小小为妻,与她长相厮守。 为了自己,为了小小,为了不辜负二姐和家族的期望,我要用上十二分的努力去学习。张锐在看书时,只差没有在额头上绑上写着“必胜”字样的红布巾了。 又过了两天,刚吃过早饭,老爸将张锐叫到自己的书房。 老爸让他坐到自己的对面,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我昨天听六灵说,你准备明年就考大学,这是真的吗?” “是的,父亲大人,孩儿有信心明年考上帝国中央大学。”看老爸如此郑重地与自己说话,张锐也非常严肃地回答着。 “哦?那可是帝大啊!你真的决定明年就去考?”老爸似乎要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是的!非常肯定。父亲大人,孩儿发誓一定考上。”张锐充满自信、语气坚定地对老爸保证。 张逸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老虎,从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来看,我相信你。作为贵族家族中的一员,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诺言。希望你不是随口保证,那不符合我们家族的传统,你知道吗?” “父亲大人,孩儿会信守今天的誓言,不会让家族声誉蒙羞,明年孩儿一定会考上帝大!” “很好,这件事我已经得到了你的明确答复。等会儿,我会去学校请求校长,让你转到毕业班去上课。可能学校会让你做一些测验题,测试你能否达到毕业水平,所以你要有所准备,知道吗?” “是,孩儿会用心准备的。” 正当张锐以为今天的谈话已经结束的时候,老爸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老虎,是关于你上学期殴打学校学生的事情。” “老爸,这……我现在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见老爸说起这事,张锐急了,张口就叫起老爸来。什么应该用敬语也忘得一干二净。是啊,不能为不知道的事情挨罚甚至挨打啊。 张逸看到儿子再也没有刚才保证考帝大时的那股自信劲儿,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老虎,你不用解释了。我并没有说要因此事而责罚你。”张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恢复了从容的神色,继续听老爸往下说。 “不过,你打了那个学生,还差点把他打死。据说人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我禁止你以后在学校里打架。能不能做到?” 那个学生是什么体质吧,就凭老虎这样的小身板儿,还能打的别人两个多月还没有恢复过来?看来对方也是个官宦家出来的小少爷,平时娇骄二气太重,所以不禁打。以后还是不要在学校里乱打架为妙,免得又打出人命来。 想到这,张锐对老爸道:“为了明年考上帝大,孩儿会在学校里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的。孩儿向您保证,不会再干打架这么无聊的事了。” 张逸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提起此事,你在学校里就安心学习吧。” 张锐退出了书房,就想,怪不得老虎要离家出走,原来差点把人家给打死。闯了那么大的祸,换成我也要走啊!不然按老爸骑士出身,还不得揍个半死?说来也幸亏如此,才便宜我附在老虎的身上,不然还不知道,我来这个世界后会变成什么人呢! 第二天,开学的日子到了。二姐和小小在昨天下午就搬着行礼回学校去了。这天早上,张锐分别向奶奶和老妈道别后,坐上马车在老爸的陪同下向学校进发。 本来张锐不想让老爸一起去,因为这样会招来不少风凉话:这么大了还要老爸陪同报到,太娇惯了;不就是有个公爵老爸嘛,显摆啥呀,怕谁不知道似的,诸如此类。他完全想像得出那些学生看见老爸与自己同去学校时的表情,但老爸已决定了的事情,他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也只能唉声叹气地一起上路。 一路来到安江中学,已是上午九时。由于大多数学生都是昨日入校,顺着那条绿荫大道,一直行到学校的校总部大楼,他也没有看见一名学生。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老爸没呆多久,只和校长交谈了几句便离去。老爸和校长交谈时,张锐独自在门外候着,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校长送走老爸后,把他领进了校长室。 校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身体瘦小精干,仪态很有绅士风度。张锐从老爸那里得知他叫虞世南,他的哥哥是当朝的正二品督察处参议虞世基。他本人在大汉学者中小有名气,二年前被老爸礼聘来安江中学担任校长。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张锐,我不会因尊敬公爵殿下,而放松对你的要求,所以你要有所准备。” “是的先生。我会遵守学校的一切规定。”张锐非常恭敬地回答。 “听殿下说,你明年将要报考帝大?” “是的,先生。” “那你做好准备,要参加高年纪的分班测试,我们将根据测试分数决定你参加的班级。”虞校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然,如果你的测试分数不及格的话,你将不允许参加明年的毕业考试,必须从现在的低年级读起。你同意吗?” 张锐能不同意吗?之后便结束了谈话,虞校长将张锐带到了一间先生们用的办公室,把他交给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程夫人。 程夫人倒不像虞校长那么严肃,说起话来轻言细语、面带微笑。她交给张锐一套测试卷,并说:“现在全校学生都在做开学测试,为了不影响学子们的测试,你就不必去班里作题了,在这里完成试卷吧。”说完,她就坐到旁边的一张桌后,去忙自己的事情。 张锐取出了带来的铅笔,现在汉帝国早就没有使用毛笔了。大约在二百年前,帝国开始使用蘸水笔时,毛笔的使用率就大大的下降,没有多久帝国又发明出铅笔,更使得毛笔书写彻底变成了一门艺术。 八门课每门一张卷子,题量不大但是覆盖面很广。按照先易后难的原则,张锐开始作题。记忆力好,大多需要背的科目他做起来得心应手。理科的难度有所增加,但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很快就做完七门功课的试卷,最后就只剩下弱项汉语文学这门课。 这门试卷的前半部分,他也很快做完。后面是一篇以暑期里发生的趣事为题的作文。到了这个世界后,除了安江城他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所以只好以此为题,痛苦地写了四千余字。 试卷最后,是张锐最害怕的诗赋创作。要求对一百年前帝国抗击鲜卑入侵的英雄歌叔,用诗赋的形式描写。在前段时间看大汉帝国发展史时,他就读过歌叔的英雄事迹。 歌叔,汉元618年出生在帝国长州,少年考入帝国军校。汉元659年,鲜卑十余万骑来犯大宛州。歌叔时任大宛州都督,他率部5000人死守临洮城堡。 九万鲜卑人猛攻二月有余,城堡下陈尸二万余具,直到帝国援军到来时也未踏入城堡半步。随后帝国军团全歼了来犯的鲜卑人,此役之后直到今日,鲜卑人再也没有大规模出兵进犯过大汉边境。 在攻城战最后几日里,鲜卑人得知帝国援军将要到达的消息,曾对城堡猛攻二天二夜。城堡上的帝国将士死伤惨重,歌叔手持军旗,屹立于战事最激烈的西门城墙上,一直到鲜卑人无奈退去也未移动过一步。 待鲜卑人退后,余下的守城将士才发现歌叔早已气绝身亡,只是一直手持军旗,身躯才未倒下。 此后,帝国出于宣传汉军抗击鲜卑人的事迹需要,以歌叔为例,在国内进行大力宣传。歌叔,一夜间成了帝国家喻户晓的英雄。帝国也追封其为中将军衔,授予其子终生侯爵爵位。 对于这样的帝国英雄的确值得歌颂。张锐思索的这道题的时间几乎是前面作题时间的总和。最后,无可奈何地写出一首五言诗: 北斗七星高,歌叔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写完后,匆匆交了试卷。程夫人略带惊诧之色收下卷子,她没想到张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完所有试题。而后对张锐说,可以在学校里四处走走看看,下午三点再来这里看成绩。 向程夫人告辞后,张锐走了校部大楼。掏出新买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已是十一点过。由于各年级都在进行开学测验,校舍里鸦雀无声。校园仿佛建在一座巨大的森林中,只能顺着道路走才不至于迷路。每走一段距离就有几座平房的校舍出现,转道后又不见了踪影。 林地之间,偶尔会有类似前世足球场的草坪。草坪宽约50米,长约150米。校园里还有游泳池、骑术训练场、射箭训练场等各种训练场馆,最多的还是那类似足球场的场地。 游逛了许久,张锐终于看见除校部大楼外学校最大的建筑。它类似现代体育场,但只有两边看台,大约有三千左右的座位。中间是前面看过的那种类似足球场的场地,不过这块草坪上画出类似象棋棋盘相若的格子。 中间也是楚河汉界般的分界线,然后两边都是方格,一直到延伸到两边的底部。这么大的场地,不大可能是为了修来观看巨型象棋对弈的。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张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放弃无用的猜测。 用了一个多小时,张锐才大致围着校园逛了一圈。心中感叹,这间中学无论是面积还是环境、场馆,都比前世的那所省立大学好上不知多少倍,能在这样优越的环境里读书,也算我的福气。 逛到学校食堂时,张锐便走了进去。花了不到两个铜币,就吃了三个菜加一张大饼。这时,他才明白逛安江城那天,给五名仆人两个银币去吃午饭时,为什么他们脸上会露出兴奋的表情,也终于知道那天在酒楼吃饭,是被人宰得有多狠了。 当他吃完时,才陆续有学生进食堂。心想,看来现今的教育还是有它的独特性,这事要是换到现代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了考试而让学生这么晚吃午饭?估计学生自己不闹事,家长也会找上学校评理。 出了食堂张锐继续在学校里四处转悠,一直到与程夫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他匆匆才赶到校部大楼。当再次见到程夫人时,她满面笑容,说道:“张锐,你可以到我主事的高年级一班读书了。” 就这样,张锐在安江中学的学校生活,从程夫人的这句话开始了。 ------------ 第十二章 戒尺 第十二章戒尺() 老虎是上学期末才从小学刚毕业,考到安江中学。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初来学校确认学期班级时,便与一名同学发生口角,进而出手打伤对方匆匆逃离,所以连住宿、领新书等若干手续都没来得及办理。 老虎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张锐还得帮他做完。捧着一大堆新书,然后跟着程夫人去宿舍。刚下楼,一人便将张锐手中的书都接了过去。这位是专门为他送行李来的家仆。 张锐心想,奶奶的,还是有钱人家好啊。想当初我上学的时候,哪有人送过我?行礼从来都是自己肩挑背扛,搞得跟难民似的,哪儿有现在这般轻松。程夫人叫来一辆马车,一行人上车后,朝学校的东面驶去。 大约十余分钟,马车出了学校偏门,张锐看见一大片砖瓦平房。心说,难怪在学校转悠了半天,也没见学生住的地方,原来是在学校外面。 再看学生公寓,都是长长的砖房,面东背西,整齐排列着。每隔一段距离便用围墙隔开,形成一个独立的区域。 马车在最靠里面的一个区域门口停下,程夫人告诉张锐,这里是高年级男生宿舍,学校只按年级分配宿舍,所以他年龄虽小,也只能住在这里。 往里又走了几分钟,来到了一座平房前。张锐见这座长平房大约有十间左右的房间。程夫人打开了中间的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进屋后程夫人告诉张锐:“宿舍都是两人一间,放学后室友就会回来。他名叫王敬宝,也是高年级一班的学生。明天可以由他带你去一班教室。”接着又交待了一些相关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程夫人走后,张锐一边指挥家仆摆放行李,一边打量这间将要住上一年的房间。房间大约二十多平方,靠东面的窗前是一张几乎占据了一半房间面积的大炕。炕上摆有两张矮几,估计用作书桌。 吉州的冬天异常寒冷,一般家庭都有这种大炕。冬日在屋外烧起火来,里面的温度比张锐前世开了空调都要暖和,晚上睡在大炕上比睡在电热毯上还舒服。在张锐看来,烧炕比安江城堡家里每间房间烧壁炉要实用得多。 屋里除了大炕,还有两个高大的立柜,剩余的空间就十分有限了。家仆收拾好行李便告辞,屋里没有桌椅,张锐只好脱鞋上炕。 他在安岭城养伤的时候就睡过这种大炕,炕下面已经铺上了家里带来的几床褥子,躺在上面特别舒适。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阵脚步声,睁眼一看,窗外天色已变得昏暗。打开怀表,已是七点了,竟睡了两个多小时。刚起身,房门被人推开。 外面进来一个高高大大、肥肥胖胖的少年。抬头忽见屋内站有一人,惊惶之下差点叫出声来,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张锐见他惊慌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虽然屋里没有灯,可我又不是牛头马面,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看他人长得还算魁梧,怎么胆就这么小。 “是王兄吗?小弟张锐今日刚到,请您今后多多关照。”怎么说也要在一起住上一年时间,搞好关系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张锐对他行礼问候。 胖子见张锐礼貌地向自己行礼,也急忙回礼道:“在下王敬宝,已久闻张郎大名。请您以后也多多关照。” 久闻我的大名?什么名?张锐问道:“王兄,是什么时候听闻小弟的姓名?” 王敬宝没有直接回答,一边说:“已经这么晚了,我把灯点上吧。”一边从他的立柜里取出了火石,把矮几上的两盏油灯点上,屋里立刻亮堂了许多。 转身见张锐还在等他回答,只好说道:“您是砸阵高手,咱们中学谁人不知您的大名?” “砸阵?什么砸阵?” 张锐见王敬宝满脸迷惑地盯着自己,立刻明白他定是不知自己“失忆”之事。心想,这件事早晚他要知道的,还不如自己对他说了。 于是就将自己“失忆”的经历,详细讲给他听。王敬宝盘腿坐在炕上,双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待张锐讲到精彩之处,口中连连称奇,不时还开口询问没有听明白的地方。 张锐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能忽悠,那天从醒来到获救的破事,也能跟王敬宝吹上两个小时。当然也是因为看见王敬宝听得入迷,不想破坏他的兴致,还添油加醋随口瞎编了许多惊险情节进去。 直到张锐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吃晚饭。王敬宝得知他还没有吃晚饭,便说:“现在学校食堂已经关门了,晚上又不允许我们出校门。我这儿还有点零食,您如不嫌弃将就吃点儿吧。” 一边说,一边从他的立柜里摸出几块糕点来,放到矮几上。又解释道:“我这人晚上容易饿,柜里平日都会存点吃的。”接着又给张锐倒了杯水来。 张锐见他为人不错,好感大增,认为值得交往。张锐边吃边聊,王敬宝开始还看着他吃,后来也忍不住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张锐又问他:“王兄,你说的砸阵是怎么回事儿?” “哦!砸阵啊。是咱们帝国最流行的竞技活动。你以前在平湖小学时就是砸阵高手,谁知你……对了,你还准备参加咱们学校的砸阵队吗?”王敬宝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张锐。 “我不是说了嘛,以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现在连什么是砸阵都不知道,还怎么参加砸阵队?” “哎!那就太可惜了!本来你到了我们学校,大家都说今年的砸阵比赛,咱们学校一定能进前三名的。”王敬宝沮丧地说道。 张锐实在好奇砸阵是怎么回事儿,催他快讲解讲解。王敬宝便滔滔不绝地讲开了。 原来,砸阵是圣祖为了锻炼士卒的体魄和训练士卒对敌阵的冲击力而发明的。比赛就在那种类似足球场的场地上进行。每队有队员五十人,上场比赛的二十五人,也就是现在帝国军队中一个排的兵力。 比赛开始后,双方人员列阵于场地正中。双方阵后按重要与否被分为了十个区域,最重要的一个区域是在底线的正中,被称为十分区。通常也是敌方将领在战场上的位置。 双方队员持球轮流或强行冲击、或迂回冲击对方的防区。把球砸到对方的十分区,就可以得一分。如没有砸到十分区,对方球队就在球砸到的区域内进行反击。 这种比赛很像现代的美式橄榄球。在比赛时,防守一方可以用尽全力去阻止对方的进攻。据说,比赛非常激烈,双方受伤的人数会持续增加。这时,就换上新队员上场直到比赛结束为止。 这种竞技游戏开始是在帝国军队中流行,后来慢慢传播到了帝国各处。到了帝国第五代皇帝——僖帝时,因为他是个狂热的砸阵迷,专门从罗马帝国聘请匠师,在上都城修建了一座能容纳五万人的竞技场来进行砸阵比赛。 此后,砸阵比赛便迅速在帝国各地火热起来,各大城池都纷纷修建了专门用于砸阵比赛的竞技场。 每年的十月,帝国各州的砸阵代表队,会齐聚上都城,争夺僖帝设立的上都砸阵大赛。僖帝为了鼓励高手来参加比赛,专门从他的内库中拨出十万金币来举办比赛。保证每个前来上都参加比赛的队都有奖励,而冠军队的奖金就更高了,达到三万金币。 这样的比赛在僖帝之后被皇室保留了下来,每年十月都会如期在上都进行。比赛的名称也改为了“大汉帝国皇家砸阵大赛”。当然,现在已不是任何队都可以直接去上都参加比赛,先要在各州进行选拔,帝国每个州只有一个参赛队的名额。 张锐听后,心下奇怪,在如此激烈对抗的比赛中,老虎竟会被人称为高手?看王敬宝那肥大的身躯,倒是很像个重量型砸阵队员。也可能是因为老虎比较灵活,善于穿插突击吧。 两人一直聊到屋外传来熄灯叫声,王敬宝忙把案几上的油灯给吹灭。并说过时不熄灭灯,被值夜的先生抓住可是要受惩罚的。 王敬宝下炕摸黑到外面去打了一桶水进来,两人胡乱地洗了洗,就上炕睡下。王敬宝睡在张锐的对面,两人抵足而眠。当然这只是比喻,两人的脚还碰不到一块。这炕够长,他们要是再长两年或许能将脚抵上。但这炕不光长还够宽,上面睡上三、五人也不显挤,加之张锐靠墙睡在里面,王敬宝睡外面,两人中间还放着两张矮几,脚就是想抵也抵不到一块。 因为下午睡了几个小时,张锐躺下后一直睡不着。正想躺着和王敬宝再聊聊天,谁知对面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鼾声。 这下张锐更加难以入睡,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阖上双眼。夜里一直迷迷糊糊,时常在王敬宝的阵阵“高歌”声中惊醒。 第二天早上,张锐被王敬宝推醒。他一边穿衣一边叫道:“快!赶快起来,我们睡过了。快,快,晚了会被先生惩罚的。” 张锐立刻清醒过来,他可不想第一天上课就迟到。胡乱穿好衣服,连脸也来不及洗便冲出房间,匆匆忙忙向学校飞奔去。 王敬宝身体肥胖,又缺乏锻炼,没跑几分钟就难以移动,双手撑膝大口喘着气。张锐很想不管他自己跑,无奈不认识路。学校这么大,如果自己去找教室,未必能节省时间。只好拉着他跑,王敬宝已是累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在王敬宝指引下,两人用了近二十分钟才赶到讲堂。冲进去一看,还好,先生没到。王敬宝摊倒在自己的座位上,张嘴伸舌大口喘气,活像一条累坏的狗。堂上的学生们看见他的狼狈样子,都偷偷地乐。 张锐见教室前面已坐满学生,只好走到讲堂最后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刚刚坐稳,就看见程夫人从堂外走了进来。不禁暗暗称幸,差点儿就迟到了。 程夫人进来后,就打开名册点名。点了十余人时,讲堂外面又匆匆跑来两人,见已经开始点名,便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程夫人扫了他俩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点名。 最后点到张锐的名字。张锐起身大声的回道:“到!”程夫人为班上同学介绍:“今天我班转来了一名新生,就是张锐。他以高分通过了分班测试,明年也将报考大学。请诸君多多帮助他。” 程夫人讲完,张锐对班上的同学们行礼说道:“我叫张锐,以后请诸君多多关照。”在程夫人介绍张锐时,班上就已是“嗡嗡”声四起。 张锐听见前排有两个学生在低声说话。一人说:“他就是张锐?真是看不出来。”另一人道:“是啊,真是看不出来。就是他把付君打得那么惨。”张锐就知道了,看来正如小小说的那样,我打人的事儿怕是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了。 程夫人抬了抬手,班上的声音立即消失。她转眼看向门外,对两个迟到的学生说道:“你们怎么迟到了?”她问话的语气并不严厉,可两名迟到的学生却吓得全身发抖。 好半天,其中一个才轻声回到:“先生,我们起晚了。” “全班只有你们因起晚而迟到,你们说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那两名学生更显惶恐不安。 “很好!你们进来站着。”程夫人轻言细语地叫他们进来。 两人相互推攘着进了门,站在堂前,将左手伸到了程夫人身前的桌上。程夫人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条长戒尺,拿在手里。 两人看见后,顿时面色惨白、身如筛糠。“噗”一声,程夫人手中的尺子打在其中一人的手心上。只见那学生,疼得闭眼疵牙,但不敢哼上半声。 程夫人一连打了他十下,然后又惩罚另一名学生。片刻,两人的左手已经肿得像个小馒头,虽然没有破皮,但看那架势起码一周内消不了肿。 张锐第一天上学,就看到传说中的戒尺掌手,心也扑通扑通地跳,暗想,好险,幸亏跑得快,差一点就和他们同样下场了。我前世那个时代,老师早就不体罚学生了,可眼下这时代学生也真够悲惨的,今日第一天上课就看到老师体罚学生。娘啊!这以后还怎么过啊。一旦犯了错误,手心免不了要和戒尺亲密接触,而且还不能反抗,以后可得多加小心。 惩罚完了迟到的学生,程夫人对全班学生说:“昨天的开学测试,三天后才能出成绩,如果班上有人不合格的话,也要受到惩罚。”这话一出,班上有些学生的脸就开始发青。 这时,张锐突然想起二姐。心想,她整个暑期都基本上陪着我,也没有见她复习过功课。她要是测验不合格的话,是不是也要挨手心呢?已经有两天没有看见二姐了,说起来挺想念她,当然想她主要是为了她身边的小小。张锐暗暗下决心,中午吃饭的时候去看看她们。 上午上半段时间,程夫人主讲汉文学,张锐在这方面没有优势,所以还有兴趣听。到了下半段时间,换了个先生讲代数。他就听不下去了,没啥新内容,讲的课自己全懂。看着那个先生在讲堂上得口沫四溅,张锐像被催眠了一样,神思迷离起来。昨晚王敬宝的呼噜声闹得他几乎一夜没有睡踏实,眼睛渐渐睁不开了。 趴在桌子上正睡得香甜,就听耳边“嘭”的一声响。张锐顿感不妙,慌忙抬头,只见先生正手持戒尺,满脸怒容地站在自己身旁。 “起身,什么名字?”先生表情严厉。 张锐眼前立即浮现出两只肿胀的手,悲哀地想,第一天上课就要被掌手。也罢,自己尝尝古人学子们必经的事情,也不枉来这个世界一遭。 心里胡思乱想,身子却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态度诚恳地回道:“学生张锐,以后再也不敢在堂上睡觉,请先生处罚。”这时,张锐看见前面的王敬宝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先生听了回话,没有立即吭声。张锐偷眼看去,见他的脸色已缓和了许多。沉吟片刻,先生说道:“你就是张锐啊!你的测试卷子我已经看过了。现在我所讲授的内容对你来说,确实简单了些。这样吧,以后我的课,特许你自己看书,前提是不影响我上课。还有,不能在课堂上睡觉。” “是。先生,学生再也不会在堂上睡觉了。”张锐幸运逃过一劫,连忙向先生保证。 先生没再说什么,又上台开始讲课。张锐坐下后,连忙擦拭头上的冷汗,刚才的睡意尽消。 转眼到中午,下课后班上的学生除了王敬宝外几乎都不搭理张锐,一些人甚至对他投来敌意的目光。心想,他们定是误认为是先生偏心,因为自己显赫的家族背景才宽大处理自己。不公平的待遇,让班上学生对他心生敌意。张锐也懒得向他们解释,心想,以后他们总会明白的,现在不必急于作什么解释。 午饭时,张锐在食堂等了二姐、小小半天,也没有看见她们身影。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张锐暗自奇怪,心想,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神仙,难道不用吃饭? 三日后的一早,又是程夫人的课。只见她笑容满面,对全班人说:“这次我们班的测试成绩都很不错,证明诸君暑期里都能自觉复习功课。” 话音刚落,全班人立刻欢声笑语一片。程夫人等大家喧闹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次咱班,有一人考得最好,八门功课中七门都是满分。”兴奋稍减的学生们听了她这话,又开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程夫人好不容易才制止大家的议论,继续说道:“他就是才转到我班的张锐。”此话一出,班里的学生们顿时惊呆了,全体用惊诧的目光望着张锐。 ------------ 第十三章 偷窥 第十三章偷窥() 自程夫人在班上宣布了张锐的测试成绩后,全班学生刮目相看,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转变。也不再有敌视情绪,还主动与他套近乎。 安江中学高年级一共分有七班,其中张锐所在的一班是高年级的尖子班。班里的学生都有望在次年考取重点大学。因此班上学生们或多或少带有一点自负和傲气,平日里谁也不服谁。 张锐的这次测试成绩在学校高年级里名列第一,而且还是七门满分的变态分数,这让所有的学生膛目结舌。唯一没有得到满分的文学,当程夫人把那首歌颂歌叔的诗读给大家听后,也得到了全班的连连称赞。所以班上的高才生们,都自认难望其项背,佩服得五体投地,都愿意与他这位奇人结交。 测试成绩不止让张锐在全校学生们中名声大振,也让各科先生们欣喜若狂,班上出了这么一个天才学生的确令人振奋。上课时,他们对张锐非常宽容,张锐也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博览群书。 征得虞校长的同意后,张锐可以在学校的籍。安江中学的书库号称吉州第一数十万册。完全可以满足张锐的读书欲望。 程夫人倒是对张锐提了一点要求,让他每日练习一个小时书法。说他的字写得太难看,否则文学方面的分数还会增加。但张锐显然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进展非常缓慢。 这也不能全怪张锐,在前世时他就没有专门练习过写字,用上电脑以后更疏于再用笔书写,加上现在又是繁体字,即便每日对着刘体书帖练习,数月下来仍然写得歪瓜裂枣。 久练无效,严重打击了张锐练习书法的兴趣,每日写毛笔字也是应付了事。字体书写难看,进而成了张锐最大的弱项。程夫人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摇头叹气。 也幸亏这样,才使得班上学生还把他当人看待。因为他们看张锐整日在课堂上捧着杂书读,从来不听先生讲课。但凡考试、测验,又次次获得第一名。 偶尔先生还会让张锐起来回答一些班上同学答不出的难题,他都能条理清晰地把问题解答完毕。每次先生都会面露喜色,连连点头,而同班学生们则身心倍受打击。也只有张锐写出的字,还能让他们脆弱的心里稍感平衡。 二姐和小小,张锐是在周日回到安江城堡时才见到的。她们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成绩。二姐还好一点,她早在暑期里就了解了弟弟的学习能力。但小小不同,整日围着张锐转,问他是怎样作弊才考到这样的分数,搞得张锐哭笑不得。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张锐次次考得年级第一,小小也不再说作弊事情。转而又来求张锐传授她学习经验,有心仪的美女在身边缠着,他求之不得。于是乎每个周日张锐和小小都会腻在一起,搞得后来老爸、老妈都开始对张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锐在学校里过得非常愉快。这时的他也达到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境界了。他所看过的书籍一般一到两遍后就能倒背如流,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也让张锐对读书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整个人就像个小书呆子,每天都沉醉在读书的快乐中,几乎手不释卷。 每天上课时,张锐捧着自己喜爱的书籍,坐在讲堂的后面读。看到精彩之处,会情不自禁地摇头晃脑读出声来。这时,堂上正在教书的先生多半会咳嗽几声,把他唤醒过来。 不过也有时候因张锐读得太入神,没有听见先生的咳嗽声,就会继续晃着头轻读。搞得先生尴尬不已,全班学生哄堂大笑。 先生们对张锐的这种学习方式都是相当宽容的。即便尴尬一会儿,也只是略微提醒他不要影响别人后,又继续上课。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恐怕早已是戒尺打在手上了。 到学校的第二周,学校砸阵队来了三个人劝张锐加入。张锐以学业为重拒绝了。这事不知怎么就被程夫人知道,在班上对他又是一番夸奖。 王敬宝可以说是张锐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他俩整天在一起,不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除了王敬宝外,再就是张锐头天上课时看见被罚的那两个学生。他们一个叫柳大江,一个叫陈玉童。他们和张锐住在同一平房里,他们房间和张锐所住的房间仅隔两间而已。 当初挨打的那几天里,每天早上洗漱时都能看见他俩在房间外,一人一只手拧干面巾。搞得大家见后都会嘻笑不已,可是他们仍带得意之色我行我素,对过往之人不予理睬。 他俩和王敬宝是多年的朋友,经常来房间找王敬宝玩耍。时间长了,张锐也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每次他们来,都要与王敬宝一起坐在炕上海阔天空地胡吹。张锐则在炕上一边看书一边听他们吹牛,有的时候也会放下书和他们一起吹上一阵子。 一次一个周六的晚饭后,陈玉童提议大家一起去看女生游泳。这时的汉国男女之间虽然比较开放,但还没有到男女一起游泳的地步。因此学校里的女生游泳池也是不允许男生走近的。 三人都是十五、六岁血气旺盛的少年郎,对男女之事充满了憧憬。陈玉童的提议马上得到了他们全体响应。 而张锐这时只有十一岁,严格讲只能算是个儿童。三人虽将张锐当成朋友看待,可他的年龄毕竟太小,这样的事情又怎能劝说他去呢。当张锐看到他们用犹豫的眼光看着自己时,也犹豫了一番。前世时游泳池的景色他早已领教过了,但此刻自尊心不允许他退缩,也连声说要去。 这样,三个少年加上一个儿童的奇怪组合向着目的地出发了。四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女生游泳池的围墙外,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水声和女孩子的欢笑声。于是纷纷的爬到了墙边的大树上,就连王敬宝那么肥大的身躯,也拼了老命爬上来。 可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天色昏暗,距离又远,四人往里偷窥时,只能看见十数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池中游动,和他们的期望值相差甚远。王敬宝等人便纷纷怪罪陈玉童:“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们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就看见了几个黑影,要是被抓住也太不值了。” 陈玉童丝毫不气馁,对他们说道:“诸君请听我言,今天来的时间太晚,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样吧,咱们这个周日都不回家留在学校里。学校里有许多女生的家都在外地,这么炎热的天气她们明日也会来游泳的。到时候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就可以嘿嘿……”说完还奸笑了几声。 张锐冲着陈玉童比了一个中指,王敬宝也对他说道:“大白天的要来你来,你被抓住后我会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免费去为你收尸的。” 柳大江安慰他说道:“别怕,我不会看着你光着身子而去,棺材钱我给你出。” 张锐也不甘落后说道:“我给你写副挽联怎么样?左联是‘宁在花下死’右联是‘做鬼也风流’横批‘色狼之愿’。” “去,去。你那么难看的字我可不要你写的挽联。不过大江,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现在就把棺材钱给我?”陈玉童不理会众人的挖苦,仍是笑嘻嘻说道。 正当他们在树上说笑时,就听见池内的女生不知为何惊叫了起来。王敬宝吓得手一松,从树上摔落到地下。 落地的声音引起了池内女生们的注意,呼喝之声一时四起。张锐等人惊慌地从树上滑落下来,柳大江和陈玉童架着崴了脚的王敬宝,四人连滚带爬地冲向树林深处。 一路小跑回到房间,路上幸亏没有遇到他人。等关上了房门之后,四人才定下神来。相互盯了半响,想起了刚才大家的狼狈模样,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回到安江城堡,张锐见到二姐和小小,不料她们正在谈论昨夜偷窥之事。就听小小气愤地说道:“可恶的无耻之徒,我要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哼!爹爹送给我的那把宝刀还没有机会沾血呢,这次正好试试利刃!” 张锐在一旁假关心地说道:“哎啊,你们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游泳时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小小没有好气地说道:“你别在一旁说风凉话,天那么黑,谁看得见外面树上有人啊?” 张锐奇怪地问道:“那你们怎么发现有人在偷看呢?” 二姐说道:“那是因为有一个女生在水里脚抽筋了,所以叫了起来。没有想到她的叫声惊吓到了墙外的那些人,我就亲眼看见有三个黑影从树上滑下去。当时要是我手里有张弓,准保他们其中一人以后再也做不出这种无耻之事了。” 张锐心里暗暗念佛,二姐,要是你手里有张弓,搞不好你弟弟我就会毁在你手里,难道你想大义灭亲吗?看到二姐和小小的愤怒表情,张锐发誓不能让她们俩知道这事有自己在里面参与,否则后果难以想象。二姐就先别说了,光是小小就会提刀追杀他三百里,非把他追杀出老爸的领地不可。 心想,王敬宝他们应该不会笨到拿这事到处宣扬的地步吧?不行,为了小心起见,明日回去还是要提醒他们一番。这种没有吃到鱼,反惹一身腥的事,太不值了,以后可要慎重。 周一,张锐和二姐、小小回到学校。刚进讲堂的门,张锐老远就看见王敬宝在那边对自己眨眼睛。心里一阵恶寒。你一个大老爷们,没事对我眨什么眼啊!要是换成小小那还差不多。难道王敬宝也好男风?娘啊!今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得注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王敬宝不知道张锐肚子里正在腹诽他,冲上前来,将他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昨天又有人去偷窥女生游泳。听说人被抓了不说,还被打了个半死。” 张锐心头一震,不会是陈玉童吧?这小子不会真的傻到大白天的去偷看吧。他要是被抓,多半我们这几个也跑不掉。难道又要一次离家出走? 张锐惊恐不安的望向王敬宝,看来王敬宝也报这样想法正在摇头叹气。正当他俩急得抓耳挠腮之时,柳大江和陈玉童走进了讲堂。他俩还是一贯的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行影相随。 看见他俩进来,张锐和王敬宝才把心放下。对着他俩眼睛猛地一顿乱眨,搞得二人连连退避。陈玉童边退,边在嘴里嘟囔着:“诸君,我俩没有龙阳之好,这里就先请告退了。” 王敬宝一把将他拉住,陈玉童走脱不了,便放声高呼:“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救命啊……”还没喊完被王敬宝连口也蒙上。 柳大江见状媚笑道:“两位好汉,你们只管把他拉去,我就不打扰诸君的雅兴了。”说完作势要跑。 张锐一把也拽住了他,柳大江苦着脸转头说道:“张锐,三郎,你年龄还小,不要听胖子的教唆。这种事儿……”他还没有说完,旁边的王敬宝听不下去了,大喝道:“住口!你们俩笨蛋。别闹了!找你们有要紧事商量呢。” 陈玉童和柳大江两人平日就喜欢玩闹,所以班上的学生,看他们如此表演也嘻笑两声,也没人当真。 王敬宝将他俩拉到讲堂后面,悄声把昨日发生的偷窥事件告诉他们。柳大江人直口快叫道:“不是我们……”旁边的陈玉童对他了解,没等他说完就双手蒙住了他的嘴。张锐和王敬宝也怒目瞪着他。 这不是找死吗?敢在讲堂之上大声的嚷嚷不是我干的。张锐决定给他们点警告,悄声对他们说:“我昨天收到消息。一个侯爵家的小姐说,要是让她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她会提刀来拼命的。” 张锐见他们三人脸色都已发白,心里得意,看来警告还是有些效果的。王敬宝悄悄问道:“你哪儿得来的消息?” “那个侯爵家小姐是我二姐的朋友。她的个性就是粗鲁加野蛮。吵架是她的天性、打架是她强项、提刀砍人是她的本能。”张锐为了增加威胁效果,便无限夸大了小小的威力。心想,为了我的安全,小小对不起了,让你受点点委屈了。 “哦!”不料三人听罢,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张锐不解地问道:“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吗?怎么这个表情。” 陈玉童道:“你已经描述得很详细了,咱们学校能符合这样条件的,就只能是太原候李家的那位小姐了。”旁边的王敬宝和柳大江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是啊!” 张锐心里一阵甜蜜,嘿嘿没有想到小小在学校里,也有这样大的名气。美女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上课时,程夫人终于揭开了这件续发偷窥事件的谜底。原来张锐等人在前天晚上的偷窥行动虽然失败,但给了六班两个学生以启发。 他们决定将这个行为发扬光大,于是在周日的中午,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时,企图溜到女生泳池边去偷窥。不想被正在那里守候缉拿的女生们抓个正着。接下来程夫人没有讲了,但是据传言,他们当时被那些女生残酷殴打,身心具遭摧残。 接着,全天所有先生上课前,都会以此为例,来教育全班学生要品性端正。张锐看到这个架势,心想,看来学校大抓思想教育是势在必行了。 果然,在这周里全校开了三次大会,批斗这种不良行为。张锐班上开了六次班会,(也就是平均每日一次)要求每个人都发言,力争从自身内心深处挖掘出这种不良苗头,然后批斗它、斩断它、抛弃它。 展开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大会,使得全班学生心律憔悴,比每日考试还累。张锐四人更是在私下里,痛哭流涕地赌咒发誓,再也不敢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了。 第二周学校的处理结果出来了,两个不良少年被开除学籍。他们在全校先生们的惋惜目光中、在全校女生们的欢庆笑语中、在全校男生们兔死狐悲的怜悯中黯然离开了。他们的离开,也宣告着偷窥事件的正式完结。 据说,学校原本是秉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想对他们网开一面的。结果他们心存侥幸,拒不交待全部的犯罪行为,更不可赦的是他们居然会死不承认、包庇同伙。如此这般,他们才受到了学校的从重处罚。 对于他们,张锐等人只能说声抱歉了。头次偷窥的黑锅并不是硬栽到他们的身上的,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人太蠢了,运气太差了。 不良少年离开后,学校又恢复了往日安宁。张锐也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读书、睡觉,睡觉、读书。日子一晃,就到了十二月。吉州地面寒风凛冽、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人影,一旦人走出去,就会立刻被冻成鹌鹑一般。 快要过新年了,大汉帝国的780年就要来临了,帝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不过安江中学的全体学生在年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期末考试。 特别是张锐所在的高年级班,考得好这个新年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度过,要是考得不好或许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个悲惨的新年。 班上这几日也是读书声渐高起来,连平时最爱玩的柳大江和陈玉童两个人也是天天抱着书在啃。只有张锐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捧着杂书。每天在苦读的学子们面前晃来晃去,身影过后是一片白眼或许还带有一些暗地的咒骂。 这不能怪张锐。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考试。这个学期屡次的考试结果,给了他强大的自信心。前世考试所遭受的耻辱,嘿嘿,终于让他有机会雪耻了。 那个时候,哎!张锐的遭遇那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他是平时也用功,考前就更用功。可是每当考前紧张复习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天才同学会在他面前晃悠,口中还曰着:“大考大乐,小考小乐,不考就更乐!” 子还曰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今我是隔世报仇更不晚。小样,看我不把你们羡慕死。张锐口里轻哼着:“我是天才!我是天才我怕谁?”脚下还迈着方步,一步三摇,得意地摇。 直把王敬宝等人给摇得忍无可忍,拖他到雪地里,生生地堆成了雪人为止。对于王敬宝等人的暴力行为,全班学生非但不制止反而是拍手称快。张锐见惹了众怒,也不敢再嚣张地晃悠了,老老实实地坐到讲堂后,乖乖地去看自己的书。 这事迅速的在全校传播开了。小小听说后,居然又一次把张锐变成雪人,说是案件重演,要看看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张锐只露着双眼,看见小小和二姐笑得前仰后合,心想,我这么帅!就是变成雪人,那也是个英俊的雪人。不然怎么会把小小和二姐乐得前仰后合?唉!人太帅了也是令人烦恼的一件事儿啊! 考试终于完毕,剩下的一周将是全校学生最快乐的日子。天公也作美,这些天也没有再下雪。太阳也懒懒地露出了脸来,它老人家已有好些日子没露面了。 学生们蜂拥而出,雪块横飞。管他男生、女生,还是先生,都先砸了再说。先生们对学生们这种疯狂行为还是能够理解的,闹就闹吧,一年能闹几回啊? 晚上回到房间,净身换衣后。陈玉童居然拿了一壶米酒来,张锐等四人坐在温暖的炕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唱着小曲。神仙过的日子啊。 在大家都有些微熏之时,王敬宝打着嗝问道:“诸君,都来说说自己有何求可否?” “我先来,我先来。”陈玉童最先言道:“春来明主封西岳,自有还君紫绶恩。封相觅候我所求。” 柳大江接着道:“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为将杀敌吾所愿也。” 王敬宝醉态可鞠地大笑道:“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钱财无尽我所依。” 他说罢后,三人抚掌大笑。过了好一会才想起,张锐还没有说,于是转脸向他看去。王敬宝道:“三郎何求啊?” 张锐轻拍手掌推辞道:“诸君志愿远大,小弟安敢并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打着哈哈打算就此遮掩过去。 陈玉童、柳大江一起摇头连称必说。王敬宝借着醉意提议道:“诸君,三郎要是今日不说,我等再将他变成雪人可否?”众人皆称好。 无奈之下,张锐只好唱道:“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美人,美人我所爱也。” 唱罢,众人齐声大笑。窗外寒风呼掠而过,今夜又是一场大雪。 ------------ 第十四章 新年 第十四章新年() 安江城外的官道上,张锐拉着小小的手依依不舍。今天是学校寒假的第一天,外地的学子们纷纷启程返乡。小小也决定今天走,于是张锐跟着二姐来为她送行。 “放手,这么大了还腻人,你羞不羞啊?”小小抛着手,可是在张锐的紧握之下,怎么也抛不掉。 “你到底要缠到什么时候,你说啊!”小小已被张锐缠着了一个小时没能走成,急得杏眼圆睁,朝他发威。 “小小,你早点回来好吗?”张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老虎!我一年才有两次机会回家,你还叫我早点回来?”正想再骂他几句,看见他可怜的神情,心头一软,“好吧,要我早点回来也可以,给我找个理由。”说完气乎乎地瞪着张锐。 理由?需要理由吗?好吧,既然她需要,那我就必须给她找个理由,不然她家人也不愿意那么早就放她回来。“早点过来,可以见到我家准嫂嫂哦。” 张锐这话可不是信口胡诌骗她的。早几日家里收到二哥来信说,今年他休假,准备回家过年,还要带回一位公爵家的小姐。信里没有写出具体目的,不过谁都明白那个意思,不就是征求奶奶、老爸、老妈的意见,请求家里同意,好正式向那位小姐求婚吗? 小小听了这个理由,侧头向二姐望去。只见二姐对她轻轻点头,确认了这话的真实性。“那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见小小这样问,张锐大喜。看来有希望了,说道:“就这几天了,他们肯定会赶在过年前到家的。” “那你二哥什么时候走呢?”小小皱着眉头又问。二姐回答道:“二哥这次有一个月半的假期,除开路上需要的时间,这次会在家里住到正月十五以后才会走的。”张锐也赶紧点头称是。 小小嘟着嘴,板着手指在那里盘算着日子。张锐见她又有些犹豫,情急之下又拉住了她的手晃动起来。二姐也在旁边帮腔说道:“小小,别考虑了,早点回来。我们一块儿去练马好吗?” 听了这话,小小终于动了心。可是仍不心甘抛着张锐拉着的手,娇声道:“你们姐弟俩就合着伙算计我吧,人家好不容易才回趟家呢。” 二姐走上前搂住小小的肩膀晃着说道:“我们不都舍不得你吗。你要老不回来,有人会想死你的。”二姐把“有人”两个字说得重重的。张锐听后,绕是现在脸皮颇厚,也羞红了脸。 “好了,好了。六灵,别跟我开玩笑了。先说好了,我正月十五之前回来。这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呢,我可是要在你家白吃白住哦。”小小受不了二姐的晃动大法,只好同意了。 二姐笑着说道:“行啊!你还把我家吃不垮的。最好一辈子就留在我家不走怎么样?呵呵……”小小打了二姐两下,娇嗔地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不和你说了。我走了。”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张锐追上两步,叫道:“小小,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小小没有理他,伸出头来对二姐说道:“六灵,你要准备两匹马给我骑啊。”二姐微笑地说道:“没问题,十匹都没问题。” 马车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张锐仍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小。终于小小也对他说道:“老虎,在家里要乖点,不然小心我回来揍你。”张锐痴痴地看着马车渐渐的远去,一直消失在视线之外。 小小走后,张锐像是失了魂似的跟在二姐后面回到安江城堡。因为要过年了,城堡内到处张灯结彩,武士家的门前也打扮得喜气洋洋。路上的小孩子也明显比平日多了起来,跑着、玩闹着。 来到楼前,见老爸正站在小广场上指挥着家里的仆人布置灯彩,老妈也是满脸喜色站在他的旁边,两人还不时地低声商量着什么事儿。见到姐弟俩回来,只是冲他们微笑了一下,接着就又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不就是二哥要带个公爵家的小姐回家吗?有什么啊?看你们忙里忙外的样子,几天都没好好关心关心我姐弟俩了。当心以后这个公爵家的小姐摆出架子来,闹个婆媳之争出来,看你们是不是还笑得出来。”见父母对自己漠不关心,张锐便吃了醋,恶毒地诅咒着。 三天后,二哥回来了。未进城堡,已有人来通知老爸。老爸把除奶奶外的全家人都集中起来,到外面的小广场上迎接二哥。 不一会儿,张锐见一行几十人的车马队行驶过来。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人,骑着骏马走在队列最前面。他身穿帝国军人的黑色盛装军服,头上的高筒军帽上插着两只红色的短翎,腰间配挂帝国制式战刀,脚踏齐膝高的军官马靴。 张锐越看越觉得他样子似乎很眼熟,扭头去看身边的二姐。怎么看,他俩怎么像。心想,二姐要是穿上那身行头,估计和那军官也差不到哪儿去,他就应该是我的二哥了。果然那名军官来到近前时,飞身下马对着老爸、老妈行礼说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儿子回来了!”老爸也回了他一个军礼,老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动。 据二姐说,二哥自上次军校毕业时回来了一次,这三年来还是第一次回家,所以老妈有这样的失态表现也属人之常情。 这时,一辆豪华的马车行驶到近前停下。车门打开,一位年龄与二姐相仿的少女从马车中探出身来,她手牵长裙缓步迈出。姿态优雅、气质高贵,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来到老爸老妈面前,面带恬静的微笑,大方得体地行礼,朱唇轻启:“殿下、夫人,您们上午好。我的父亲以及母亲大人让我代表他们,向您们问候,祝您们身体安康。” 见到这位小姐的风采,张锐不禁感概起来,这公爵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啊。不过也怪了,二姐她同样也是公爵家的小姐,还有小小也是个侯爵家的小姐,就是让她们装模作样地学这位小姐的仪态,也学不像啊。看来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老爸也正式向她点头还礼道:“多谢韩公殿下及夫人的挂念。韩公殿下及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殿下。家父还在帝国军团中服役,身体非常健康。家母身体也很好,多谢殿下的关心。”小姐礼貌地回答道。接下来和老妈也是礼节及程式化地一番寒暄。 张锐仔细观察老爸及老妈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非常满意这位小姐。这门亲事十有八九都成了。二哥可真有眼力,也真有耐心,没有白白等待这么些年。 帝国内到了二十岁还不结婚的贵族子弟已很少,世袭家族的世子,二十多岁还不结婚的就更加少见。张锐早从家里人的嘴里知道这些事儿,父母和奶奶都时常惦记二哥的婚事,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放下一件心事了。 接下来几天,张锐了解到。这位小姐是当代韩公司马家的二千金,名叫司马玉卓,和二姐一样今年才满十六岁。不过她早一年考上帝国上都女子学院,现在已是大学生了。今年暑假时,她到建安候司马家去度假。当时二哥所在的军团正好在建安附近驻扎,一次被邀请去参加司马家的聚会,两人是一见钟情。 后来,司马玉卓写信告知了家中父母,韩公家没有反对他们交往,所以这次就跟着二哥回家来见家长。如果胡公家同意,按照帝国习俗,他俩今年会在韩公司马家订婚,两年后或司马玉卓毕业后,在胡公家完婚。 他俩可称得上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璧人。胡公家就不必说了。那司马家族在圣祖之后一百多年间是号称“帝国第一豪门”的世家。这是因为在司州原司马家族中,有三位先后进入了凌烟阁中成为了帝国世袭家族,这是在帝国所有家族中是绝无仅有的。 他们分别是第一代韩公司马懿;第一代建安候司马懿次子司马师;第一代信毅伯司马懿弟弟司马孚之子司马望。除此之外,司州司马家先后共有九人在帝国初期担任过高官,并封有爵位,人称“司马九马”。这是一个有着辉煌家世的世家,绝对能配得上与胡公家结亲。 二哥回来的当天,司马玉卓拜见过奶奶后,这门亲事就正式定了下来。司马玉卓就这样变成了张锐嫂嫂。并由胡公殿下亲自给韩公殿下去信,彼此商议订婚日期等具体事宜。 司马玉卓没有被安排到一楼的客房中住宿,而是老妈让仆人们把大姐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她居住。从这一点看,胡公家族已经将她视为自家人了。 这位司马小姐到胡公家之后,非常讨人喜欢,家中的多数人已被她哄得团团转。无论是奶奶、老爸、老妈甚至家里的仆人们都对她赞不绝口,只有二姐和张锐还不能接受她。二姐为什么原因不喜欢她,张锐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女人们特有的嫉妒心在作怪。 张锐不能接受她,是有个原因的。初次见她时,她的风采的确征服了张锐。不过接下来两三天里,她一直保持着初时的典雅恬静仪态。待人说话甚至微笑都是程式化的样子,这让从未接受过正式贵族礼仪训练的张锐,越来越感觉别扭。 后来张锐甚至怕和她讲话。因为只要和她说话,无论什么话题。她铁定是敬语、主语加结束语再配上固定模式的笑容。啊!那样子让张锐想起来就觉得心累。 “小姐,你不是机器人。能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想、自然的笑容、自发的语言?喏你看!就象六灵那样,那才是个真正女孩子嘛。”张锐很对她这样说,但看见二哥跟在她后面,并非常痴迷地看着她这样表演。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他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这小孩子去瞎掺乎个什么劲儿。 张锐的二哥名字叫张歧,小名四平,没有字。现在汉帝国不是什么人都随便取字的。平常家之人,在家里叫小名,出门就是大名。二百年来只有德高望重者、官位显赫者、功绩卓著者才会给自己取个字号,最荣耀的是皇帝亲自赐予的字号。如是一般人取字号,不但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还会被世人取笑。 当初张锐来到家族时,奶奶、父母及二姐,表露出现的亲情他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而在二哥这里,张锐觉得他对自己和二姐是一种形式上的兄弟姊妹之情。从这点上看他和司马玉卓还是很相配的,都是爱走形式的人。 大年夜终于来临,这天按照大汉习俗,每家每户都会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今年家里人相对往年来说聚得最齐,所以家里把很久未用的大餐厅也布置出来,奶奶也从楼上下来和全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年夜饭,也就是家族成员聚在一起聊些家常话,一起等着时间过十二点,一起迎来新的一年,这叫辞旧。第二天早上全家人又一起吃早饭,这叫迎新。按习俗这两顿饭下来,新的一年里全家人都会平平安安地度过。 十二点时,楼外响起一片钟鼓之声。这是老爸特意安排的,说有个声响才有喜气。张锐和二姐挨着个向家里大人们祝福,也就是要红包。张锐得到的祝福最多,因为今年他十二岁,已是少年郎了。 要完红包,张锐抽个空子悄悄遛跶到大厅里,背着数了数红包里的钱数,加起来竟有十二枚金币。心想,是不是他们商量好的,正好给了十二这个数字,那么明年是不是要给十三个呢? 张锐正在幻想着,二姐悄悄的从后面探出头来,一把要去抓他装钱的袋子。还好张锐机灵,一下就把钱袋移开,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抢钱了,救命啊!”二姐在后面叫:“老虎,给我看看嘛,又不要你的。站住别跑了。” 哼,说得好听,不要我的?上次在安江城让你看见了我的金币,就损失了一半。今天打死也不给你看,绝不会再上当了。 “六灵抢钱了,你别追了。” “你不跑,我就不追了。” “你不追,我就不跑了。” 姐弟俩边绕舌,边在楼外的小广场上嘻嘻哈哈地追逐。家里人笑呵呵地看了一会儿都散了,就只剩下姐弟俩还在这里继续打闹。 最后还是二姐输了,她体力耗尽,叉腰喘息。张锐还是体力不减,跑得轻松愉快。他边跑边想,人家说有钱就有动力,的确是这样。为了保护神圣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体能全被激发出来了。 二姐的喘息声还未平,又开始打上鬼主意。“老虎,给我看看你的钱袋,我就带你去放爆竿好吗?” “什么爆竿?你别欺负我小,骗我。”张锐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二姐笑咪咪地引诱道:“爆竿啊,是最最好玩的东西了,我那儿有专门从交州来的爆竿哦,你要是给我看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去玩怎么样?” 张锐有点犹豫,明知钱袋到了二姐手里,至少得损失一半,但她说那个爆竿也想去见识见识。“这么晚了,爹爹他们能让我们去玩爆竿吗?” “今天是年夜哦,只要不耽误今早的早饭怎么玩都可以的。你要是有精神等会我们就玩个通宵怎么样?”看来二姐今天不把钱袋骗到手,誓不罢休。 张锐看到她的架势,心想,既然迟早钱袋要被她骗去,还不如趁着可以交换点东西的时候,就主动的交出吧。“好,我给你看,但是你不能骗我。等会我要通宵玩爆竿。” “没有问题,我看了就马上回房去拿爆竿,我们一起到堡前的大广场去玩。”二姐爽快地答应。 张锐忍着心痛,依依不舍的把钱袋递给二姐。她一把抓在手里,低头数着。“十二个!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张锐忍不住问道:“你呢?是不是十六个?” “什么十六个?我哪有你多嘛。老虎,你平日又不用钱的,干脆这些金币我替你保管怎么样?”二姐用狼外婆般的口吻对张锐说道。 “不行!我自己保管。”张锐心痛啊,没有想到二姐心会那么黑,居然想把全部的金币据为己有。 “你小小年纪,能保管这么多金币吗?丢了怎么办?不行,最多只能先给你一半,用完了,再来问我要。”二姐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能拿回一半,与张锐的预期值相差不远,所以也点头同意了。 二姐兴高采烈地还了张锐六个金币,将其余的金币放进了自己的钱袋中。不过她倒是没有失言,立刻回自己的房间去准备。过了一会儿,张锐看见二姐的两个女仆抱了两大堆包裹跟她走了出来,叫上张锐一起向着城堡大广场走去。 一路上的灯笼都是点亮着的,武士家的门前也是灯火通明,虽然路上有雪,几人倒也没有摔跤。来到大广场时,没有想到这里已汇集了一百多个孩子在玩耍。他们三三两两,玩着各种游戏。广场地上的雪,也被人扫成了一堆一堆的。 二姐叫两个女仆去寻了些木材,架成一堆点火烧起来。火越烧越旺,二姐解开带来的一个包裹,张锐看见里面竟是一节一节的竹子。只见她取了一节竹子抬手就扔进了火堆里,然后蒙着耳朵逃到一旁去。 围着火堆张锐左看右看,没有想明白把竹节扔到火里干吗。正琢磨着就听耳边“嘭”得一声巨响,吓得他猛地向外跳去,半天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这一声把在一旁的玩童们也吓得不轻,一个个也围了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只有二姐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放爆竹,这不是跟前世的炮仗一样吗?难怪叫爆竹呢,居然真的是在放火烧竹子,只是没有想到这种一节一节小小的竹节威力不小,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张锐边想边拿起一块竹节丢进火堆,人急忙后退几步。不到一分钟,火里又是传来“嘭”的一声。 在场的小孩子也没有见过这样放爆竹,一个个拍手叫好。姐弟俩左一个右一个往火堆里扔着竹节,这种放炮的玩法很新奇,张锐也是玩得兴趣盎然。 这天,张锐特别开心。放完爆竹后,又和在场的顽童一起玩耍起来。还一起玩了一局砸阵的游戏。在乱哄哄又没有统一队服的情况下,很难区分谁是自己人,许多时候还把球误传到对方手里。不过大家只图个高兴,以玩耍为主,谁也不会认真去计较这些。一直到早上六点天色微白时,广场上的人才渐渐散去。 吃了迎新饭后,全家沐浴更衣。一起到家庙祭祖,这里供奉着胡公家族十二代祖先的几十个牌位及画像。在老爸的带领下,家族所有成员包括司马玉卓在内,进行跪拜、行礼、上香、告祖等等仪式。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中午时分。 张锐等人各自散去,而老爸和老妈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晚上他们会在堡前广场上宴请所有的家族骑士及武士。张锐年纪还小,二姐是女孩子,所以他俩就不用参加。但张锐的二哥和准二嫂是必须去参加的,谁叫他们是未来家族的一家之主呢。 一月二日这天,全家人去了安江城中的英烈祠,拜祭数百年来为帝国捐躯的将士们的英灵。听二姐说,这条规矩从圣祖时期流传下来了。全帝国不光是张锐家要去参拜英烈,国内的各大城镇都会在今日举行这样的仪式。就连皇帝陛下也会在今日带着满朝文武大臣去凌烟阁旁边的英烈祠拜祭。 张锐听后心想,要不怎么说皇帝的主要职责就是祭祀呢,昨天他刚拜完凌烟阁,今天又要拜英烈,明天还得去祭天,后天是祭地、大后天祭祖。这年头当个皇帝也不容易。 一月三日,老爸领着二哥和司马玉卓上路了。他们是去例行新年巡视,巡视胡公家族的全部领地,并设宴慰劳那里的家族武士们。等他们回来要到一月十日了。这些事都与张锐无关,老爸等人一走,他便闭门谢客,专心读书。 ------------ 第十五章 赶考 第十五章赶考() 小小一月十三日来到了安江城堡,张锐见到她后更有了读书的动力。张锐没有将自己爱慕之情对她挑明。心想,毕竟我年龄还小,才十二岁,这种事二、三年后再说比较合适。眼下只要能每天看见她,就心满意足了。 小小来后整日与二姐一起练马,二姐让她在马厩里随便选马骑,乐得她在训练场流连忘返。还嫌不过瘾,偶尔还和二姐骑马跑出城堡玩一整天,直到天色渐暗才返回。 一月十六日,二哥启程送司马小姐返家,然后自己回部队报到。家里又恢复了正常,老爸、老妈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家里也显得冷清了许多。 一月十八日,张锐突然收到一封王敬宝的来信。问张锐什么时候回学校,他也打算一起返回。张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王敬宝,你不就住在安江城内吗?这么点地方自己跑一趟不就得了,还专门写信?我真服了你。 没办法,既然他写了信,张锐也得回一封。于是也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说自己打算二月初回学校,并请他有空时到城堡来玩。几天后又接到王敬宝的回信,说他也将在二月初回校,信中只字未提来城堡的事,张锐见后也懒得再回信。 二月七日,张锐、二姐、小小三人结伴回到学校,王敬宝也刚到。张锐问他:“怎么不来城堡找我?”王敬宝嘿嘿笑了几声说:“我家就是个小小的士族,怎么敢到公爵家里做客呢?” 张锐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只写信而不来城堡找自己,摇头叹气,看来他等级观念很深,按说两人已是很好的朋友,让他到家里来玩玩都不敢。贵族与士族都这么大的差距,和平民之间的差距就可想而知了。 二月八日,安江中学正式开课。张锐似乎又一次经历高考前的生活。高年级班早把中学课程学完,现在每日的任务就是不停地测试、测试、再测试。八门功课轮番上阵,连最不怕测验、考试的张锐都有点受不了,更不要说王敬宝他们了。 王敬宝每天回到房里躺下就睡,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陈、柳二人也没有时间来张锐房里闲聊,有点时间不是读书就是睡觉,哪还像上半学期那么轻松闲暇。 这种生活到了四月就更加变态,一天要做四份考卷,第二天再做四份。王敬宝忍无可忍,放声高呼:“天啊,这是人过的生活吗?” 周日回家张锐询问二姐的状况,结果她的班级并没有一班这样变态。她很清楚两个班级的区别,解开了张锐的疑问:“一班是学校的重点班,所以要求得特别严格。”而她的班级,学生能否考上大学都不重要,反正过几年都要出嫁的。除非是那些想进入官府工作的女生,才会努力读书。 张锐终于明白了。三班和四班都是女生班,能否考上对她们本人几乎没啥影响,所以先生也用不着逼她们。而对于一班的学生,可就残忍加变态了。唉!谁叫自己身为男儿之身呢?这就是命啊。 五月初开始,张锐没有再回家。帝国规定,凡报考重点大学的学生,必须到帝国指定的几个城市去应考。如张锐报考帝国中央大学,就得到北方考区的北京城去应考。而考一般的大学,在各州府就可以应考了。 现在先生们的任务也很重,不仅要帮助学子们复习巩固各门功课,讲解怎样办理报考手续,还要利用周日的时间,专门给这些第一次离家赶考的学子们宣讲独自出门的注意事项,忙得不可开交。 帝国高考定于每年的六月十五日,在全国同时进行考试。张锐这些离家赶考的学子在五月底或六月初就得上路。吉州离北京城大约坐马车需要十天左右时间,张锐和王敬宝等三人商议在六月一日一起上路赴考。 五月十五日高年级的学子们就散学了,在学校里领了身份证明后大家就可以离开学校,回家准备赶考的事。张锐与王敬宝等三人约好出发时间地点,才各自回家准备行囊。 张锐回到家里告诉老爸说打算自己独自去北京时,遭到了老爸的强烈反对:“不行,必须得让张置带上两个仆人随你一起去。”这个张置,张锐最烦的人就是他了。心想,要是和他一起去赶考,那还不得把我气死在半道上?不行,决不能让他跟着去。 “老爸!”在非正式场合张锐一般都这么叫他。“我现在已经是少年了,英公像我这么大年龄时都跟着吴公上了战场。难道您一直要看护我到十八岁吗?我是希望这次赴考也能变成对自己的一次历练,请您一定要答应我。” 老爸见张锐神色坚定,铁了心要单独去,想想他说的也在理,无奈地点点头。有了老爸的同意,接下来就比较顺利了,老妈和奶奶虽然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去,但有了老爸的同意,劝了几天也无用,也只得同意。 六月一日,张锐上路,全家人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城堡外。老爸等人回去后,二姐还坚持送他到城里。一路上不厌其烦地对张锐讲,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虽然她唠叨个不停,一件事要说上两三遍,但张锐特别感动。他知道二姐是真心关心爱护自己,担心自己第一次离家没经验,才表现得这么紧张。 来到和王敬宝等人约定的车马行门外,张锐叫二姐回去。她摸着张锐的头,左看右看,良久,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老虎,这钱你拿着,要和爸妈给的分开放。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应个急。” “我不要,过两天你要去吉安城应考,这钱你自己路上也要用的。”二姐的考场近,就在本州的州府,所以过几天才走。 “不用了,我坐家里的马车去。到了吉安我住小小家里,所以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还是你拿着吧。拿好了,可别乱用。”二姐不再多说,把钱袋塞进张锐手里,转身上了马车。 张锐一直看着二姐坐的马车消失在人群里,才低头去看手中握着的钱袋。这不就是过年时二姐装红包钱用的袋子吗。打开一看,里面有十一个金币。张锐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不但把从自己这里拿去金币还回,还把自己的五个金币也给了我。这些钱几个月她都没舍得花,果然是帮我存着,让我赶考时用。 进了车行,发现王敬宝和柳大江已经来了。王敬宝正在和车行老板讲价,不愧是生意人家出来的孩子,连讲价都讲得很有水准。从老板要价的四个金币一直给杀到二个金币还不满足,还继续和老板软磨硬泡。看他真有做生意的潜质,那车行老板都讲得满头大汗、面红耳赤了。就这样还不打算把他轰走,证明还有杀价空间。 果然,王敬宝又杀了两个银币下来之后,便止住了。车行老板边擦着汗,边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王敬宝。张锐估计怕是连这位老板也开始佩服起肥肥胖胖的王敬宝了。 又过好一会儿陈玉童才到,众人一致对他这种姗姗来迟的行为进行谴责。陈玉童仍是笑嘻嘻的和每个人陪不是,古语: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他这样的人,张锐等人还真没有办法板脸。 带的大件行李都放到了马车顶棚上用油布搭上捆好,几人只带随身的袋子坐到马车上。这马车比张锐家里的宽大,上面铺着凉席。上车时大家要把鞋脱了,放在一个专门准备的箱子里,这样大家坐累了还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张锐见王敬宝有生意头脑,便提议大家把钱交给他,由他负责大家一路的花销。这个提议得到了陈、柳二人的一致同意。王敬宝也不客气,只是大致估算了一番,就叫三人每人交给他五枚金币,他负责大家考试期间的全部开销。 把钱收齐后,他便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本子和铅笔开始记帐。那架势和专业的帐房先生也差不了多少。在王敬宝的管理下,当天中午和晚上张锐等三人什么都不用做,全是王敬宝一个人忙里忙外地做事,胖胖的脸上全是汗水。不过他很乐意做这些事情,而张锐等三人吃得好,住得舒适,都很满足。 当晚,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张锐问王敬宝道:“胖子,你怎么知道那个车行老板的底价不到两个金币?”王敬宝洋洋得意眯着眼说道:“三郎,别看你读书是个天才,说到做生意,你就隔行了。你们说说马车行这次送我们去北京,老板能净赚多少钱?” 柳大江说道:“被你杀价杀得那么狠,我看最多只能挣一两个银币吧。” “一两个银币?告诉你吧,最起码一个金币,这还是税后的纯利。”王敬宝手拍着几案,脸上充满对柳大江的鄙视。 陈玉童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柳大江不信王敬宝之言,说道:“胖子,虽然你家里世代都是做生意的,但要说这车行老板赚得了这么多,我可不信。你看那赶车的伙计的路途吃宿费,还有马匹的饲料费,在加上要缴税。光算这些他能赚我们一个金币?我看他不亏本就不错了。” 王敬宝听了柳大江这番话乐了,说道:“要不怎么说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呢。你光看见这些?那好,今天我给你算算车行老板的帐。” “好,好。请讲,请讲。我们洗耳恭听。”陈玉童对此很感兴趣,连声催促。 “第一,赶车伙计的工钱,这一趟老板得付给伙计两个银币。第二,车马的损耗再算他两个银币吧。第三,帝国的税收规定,他们车行是十税一,因此要缴纳的税金不到两个银币。把这些费用除去,你们算算他是不是要赚上一个金币?还有回程时如果再拉上个肥客,这老板又得多赚二三个金币。”王敬宝掰着手指一样一样说着,听得张锐和陈玉童连连点头。 柳大江却糊涂了,说道:“那还是不对啊!难道那个伙计一路的费用是由我们出吗?”王敬宝笑着摇着头说:“石头啊石头,看来你也只能去从军了,要是你做生意非得把自己饿死。你看大成和三郎都知道这里的奥妙了,只有你哈哈……” 张锐确实是明白了王敬宝说含义,前世时旅行社几乎都是这样赚钱的,只是没有想到现在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陈玉童对王敬宝说道:“胖子,还是直接和石头说了吧,免得他想破头。”王敬宝开始为柳大江解释道:“我们这一路行来,伙计的食宿都不用我们管。我们吃饭和住宿的地方都会免费为他们提供,好的还能给他几个铜钱呢。” 柳大江平时脑子也不算慢,可是今天却拐不过弯儿来。仍然满面迷惑,问道:“这些饭店、馆舍为什么要给赶车的伙计免费吃宿呢?” 没等王敬宝说,张锐接口说道:“这些饭店、馆舍都会对这些经常往来的老车马行十分照顾。否则赶车的伙计把我们往其他的馆舍一拉,他们以后连半文钱也赚不上。” 王敬宝敬佩地看了张锐一眼,对柳、陈二人说道:“都说:‘能人无所不能。’我今日是信了。三郎公爵家出身,平日也没人教导他生意之法。看看,这生意之道是一点就通。”说道这里,转头对张锐开玩笑地说道:“三郎,你以后可别和我争着做生意啊,我怕被你搞破产。”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此后几天,四人在马车之上谈天论地,好不自在。有时陈玉童还会买壶米酒拿上车来,几人在车上围成一圈时而畅谈浅饮、时而放声高歌,仿佛又回到了上半学期的日子里。路上的日子,张锐也没觉得憋闷。 六月九日,快入夜时张锐一行人到了北京城,确切地说是北京城郊区的西山。帝国的北方考场就设立在这里,考场周围开设了很多馆舍,都是为了接待各地的考生而专门开设的。这些馆舍一年当中也只有这段时间才有生意,所以热情异常。 一路上各家迎客的伙计不断招呼张锐等人住宿,口里吆喝着各种优惠的名目。最后,还是由王敬宝选定了一家离考场不远的馆舍住宿。为了省钱,王敬宝要了两间房,和上学时一样,张锐和王敬宝一间,陈玉童和柳大江一间。 六月十日,科举司开始办理考生考号。第二天,四人早早出门前去领考号。可今天是领取考号的第一天,考场前的大广场上排满了不知什么时候就来排队领号的学子们。晚到的四人只好在队伍的末尾排上。一二个小时以后几人便后悔了,都说早知这样该迟两天再领。不过既然已经排上了,那就只好慢慢等吧。 中午时,柳大江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几人将就着啃了当午饭。直到下午快五点时,才轮到他们领号。张锐把学校的证明递给了发证的小吏,他左看右看确认无误,便开始填写考号,从姓名、年龄、籍贯、家族、报考大学名称等等依次填写上去,然后盖上大印。张锐从他手中接过考号仔细一看,上面写着第三考区第三排第七号。 不一会儿,王敬宝等三人也都办理完毕,大家凑在一起比较彼此的考号。因为四人报考的学校不同,所以考区都不一样。王敬宝不用说了,他报考的是西京商务大学在十一号考区。陈玉童和张锐都报考上都的学校,但是陈玉童报考的是帝国政务大学,在第六考区。柳大江报考的是北京军事学院,本来不算是重点大学,但是帝国规定报考任何军事学院不仅要笔试,还要面试,所以他也只好来到北京应考。他被分到第二十九考区,和张锐等人距离较远。 回到馆舍,张锐提议说这几日除了认考场,就没别的事儿,不如抽个时间去北京城里逛逛?王敬宝摇头说,这一路上已经耽搁了几天没有看书了,要趁这几天再看看书,逛北京城只有等考完了再说。陈、柳二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张锐也没有兴趣一个出去逛,只好作罢。 六月十四日,四人在房里睡了一整天,晚上七点时起来吃饭。然后各自提着灯笼,背着行囊,出发赴考。考场是晚上十二点准时开放,次日早上六点关闭。关闭以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张锐来到自己的考区地点,门前挤满了人。不一会儿,他身后又被陆续赶来的学子给挤满了。彼此之间很鲜有认识的,加上又是竞争对手,几乎没有人说话。 张锐看了看周围的人,几乎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对他们充满敬佩。帝国规定,三十岁以下者非下三流的人都可以参加高考。所以大多数青年人为了考上好大学寻个好出路,在三十岁之前都要全力冲刺好大学。若初考不中,就会连续考上好几年。包括张锐在内,来这儿赶考的人为了自己光明的未来,一门心思想要考上帝大。 好不容易等到考场大门开启,全体学子手握考号鱼贯而入。考场内一片灯火通明,张锐顺着指引牌找到了自己的考位。这一排的考房大约有四五十间,张锐的号位就是从前面数起的第七间。这是一个只有五六平方的小隔间,一床一桌一凳再加一个马桶就占满了全部的空间,人在里面走动都感到困难。 这以后四天里,张锐就得住在这儿。考场规定,任何学子只要擅自跨出考间半步,就会视为自动放弃考试,立刻逐出考场。进来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有考场小吏进来检查张锐携带的行李,后来又来了两批不同的人复查。 帝国对作弊的学子惩罚很重,第一次被抓,罚两年不许参加高考;第二次被抓,终身不许参加高考。学子们一般不敢作弊,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去铤而走险,因而帝国礼部科举司每年都会派官员到各地考场坐镇督察。这次来北方考区的督察竟是科举司的外郎,这可是从三品的朝廷大员,所以考场内的大小官吏更加小心地执行各项考试规定。 开考后,张锐就呆在这间房里,早上六点吃考场小吏送来的早餐,七点正式开始考试,五个小时考一门。中午十二点半吃午饭,下午二点又再考一门。晚上八点才能吃晚饭,九点收马桶,十点熄灯睡觉。 张锐觉得,这可能比坐牢还难受。先不说别的,就说那熏人的尿骚臭就让人受不了。虽然马桶上有盖子盖住,但也挡不住窜出股股臭气。这考场有多少间考间啊?又有多少个马桶啊?所以整个考场之内都弥漫着这种味道。 最可恶的是马桶每天才收一次,到了最后两天不仅只是尿骚味儿了,还夹杂着一股恶臭气。连试卷上都沾染了这种气味,难怪人说做出的文章臭不可闻呢,原来典故出在这里。加上现已是六月中旬,苍蝇寻味而来,在耳边嗡嗡作响,更加令人心烦。 晚上几乎睡不着。天气炎热,蚊子续苍蝇之后光顾,可怜一身被咬满了红肿小疙瘩,又痛又痒。张锐还好一点,白天的考试基本上都是在不到规定的一半时间就做完交卷,然后还有时间补补瞌睡。可怜那些手脚慢的考生,真不知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四天的下午,张锐不到四点便做完了最后一门——思想品德的考卷,然后匆匆逃离考场。离开了老远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啊?这里的空气里也弥漫着阵阵熟悉的味道?仔细闻闻结果是身上衣服带着的味道。赶紧一路小跑回馆舍里,让店里伙计准备水洗澡。要不说这些馆舍是在考场旁开着的呢?经验就是丰富,洗澡水早就为学子们准备好了。 张锐美美地泡了一个澡,又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饭,接着又小睡了一会。起来后才看见王敬宝三人陆续回来,他们身上的味道熏得张锐差点把刚才吃进的饭给吐出来。这就是科举考试?张锐为自己置身于这个时代当学子,感到无比悲哀。 除柳大江在第二天一早基本恢复过来外,王敬宝和陈玉童已经彻底蔫了,两人仿佛像得了一场大病。结果几人也没兴趣再逛北京城,早早地雇了马车,张锐等三人与柳大江告别返回吉州。柳大江则继续留在北京等候面试。 到了家里后,看见二姐也是神情懒懒的,毫无精神,看来都是被这考场给闹的。张锐也因突然间无所事事,情绪低落。老爸见姐弟俩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今天就去夕阳城堡度假吧。下个月我还会在那里举行一场狩猎聚会,来庆祝你们的考试顺利结束。怎么样?” ------------ 第十六章 夕阳城堡 第十六章夕阳城堡() 夕阳城堡在汉帝国中早已享有盛誉。一则张锐的祖先曾在这里练过兵,二则城堡以风光秀丽而名闻天下,在帝国之中堪称首位。有四位皇帝曾到这里来巡视居住过,无一不被城堡的迷人风光所折服,留下了大量赞美城堡的诗赋。 张锐与二姐在张置带领着二十五位家族骑士的陪同下,动身前往久负盛名的夕阳城堡。一行人第三天上午,进入平吉山脉的群山之中。一入山,阵阵凉爽的微风驱散了夏日的热浪。张锐骑在一匹刚满一岁半性情温和的小马背上,徐徐前行。 高大粗壮的白桦和落叶松生长在道路两旁,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一阵轻风掠过,天空中撒下片片松针。张锐抬头向天上望去,只看见松针不断地旋转着,旋转着,然后飘落在脸上。望着片片落下的松叶针,他完全进入了幻境,仿佛看见了前生父母在对自己微笑。那一刻,他久久不愿回到现实。 转过一弯道,一条小河出现在眼前。河上一座由十余根圆松木架成的小桥,桥上平铺着整齐的木板。河水浅浅的,露出了不宽的河床,河床上金色的茅草与河桥墩原木上的青苔交相辉映。 过桥不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澈碧蓝的湖泊。湖面平滑如镜,湖中朽木横七竖八伏卧于底。群群野鸭、天鹅嬉游其间。而环绕湖泊的树林仿给这童话般的景色镶上了一圈绿色的画框。 远处湖泊的岸边是陡然升起的山崖,处于半山腰的夕阳城堡已隐隐凸显出身姿。顺着湖边的道路前行,城堡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整个城堡狭长,远远望去如一条正在扬帆远行的巨船,而堡中那高耸着的塔楼仿若船帆一般。整个城堡的外墙体被绿色的青苔布满,又仿若绿色的巨人横卧在山崖之上。 由于整个城堡修建在陡峭的山崖之上,所以城堡也只有前后两个城门。一行人顺着蜿蜒而上的山路,直到黄昏时分才到达城堡后门。城堡内房屋皆为石垒砌成,高低各异彼此连接矗立。街道狭窄,卵石铺地,纵横交错。据说这样布置是为了便于敌破城后,城堡中的守军能逐屋抵抗。 一路经过无数座塔楼,张锐等人来到了城堡中最大的塔楼,也是城堡的中心主堡。在这高大的主堡外向上望去,只见这全石垒成的主堡高耸入云。张锐和二姐快步登上主堡最高的十五层塔顶时,正值夕阳半落。 向着西方望去,天空半露的夕阳,染成金黄色的一线云浮在天边。下面是辽阔的平州大草原,远处草地上可见弯弯曲曲的河流贯穿而过。片片成群的牛羊呈现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奔腾往来的马群穿梭其间。 侧望右边,远处有终年积雪的五日峰在金色的夕阳中发着灿烂的光芒。侧望左边,山脉连向远处,山中树林上升起了一层淡淡的云纱缓缓的流淌着。忽而在夕阳下发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忽而又转眼消失在山顶林间,恍若人间仙境一般。 转身城堡东面是群山环抱中的辽湖,夕阳下如明镜般映照出层峦叠嶂和万丈霞光。薄雾似纱,朗目清风,暗香盈动,有一种越看越深、越看越远的感觉。 运气不错,张锐到夕阳城堡的第一天,就看到了绝美的夕阳景致。据说,当年帝国第八代皇帝陛下,在这目不暇接的美景之中流连忘返,曾向张锐的先祖提出用他在京畿地区方圆百里的皇家苑林,换取夕阳城堡方圆百里胡公家族封地,结果被张锐的祖先婉言谢绝。不管这个传言是否言过其实,那位皇帝在一生中先后到这里八次巡视的确有史料记载。他通常会住上一季才返回上都,有一年甚至足足呆了三季才离开,足以证明这位皇帝对此处情有独钟。 夕阳城堡是早在文远公练兵时,就驱使当时高句丽俘虏修建出了最初的城堡雏形,胡公家族在后来的一百多年时间里又不断改造完善,最终形成了今天著名的夕阳城堡。这个凝聚着胡公家族数代人心血,见证了家族的光辉历史的城堡,当然不会轻易与任何人交换。 一直等到夕阳完全地落下地平线后,张锐才在二姐的催促下下楼来。张置早已布置好了晚餐,匆匆吃过晚餐,张置便领着张锐去他的卧室。 主堡很大,城堡内有当年因接驾而改建出的六百多间大小各异的房间,以供皇帝陛下及随从人员居住。而最近几十年,帝国新州不断发生骚乱,这些房间也有几十年闲置未用。这些装修豪华的房间,胡公家族成员从来没有使用过,但平日仍要安排仆役清扫,随时保持房间的整洁,以备现任皇帝随时巡视驾临。 胡公家族成员的卧房都在主堡旁边,这里以前是防守使用的塔楼,后来改建出许多适合居住的房间,相当宽大而又舒适。 因第二天约好同二姐外出打猎,张锐想早早睡觉。没想到二姐来到了他房里,将他拉到塔楼顶的一间书房里,“老虎来看看,这些兵器都是我们家族祖先曾经使用过的。” 张锐顺着二姐手指的方向看去,这间百余平方的书房内,不,应该叫兵器库内,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百件各式兵器。剑、刀、槊、矛、戟、长钉锤等样样齐全,最多的还是各类的弓。长弓、短弓、十字弓和匣弩(也就是传说中的诸葛弩),张锐依次看着,二姐在旁边为他讲解,什么弓是哪位祖先用过的。张锐走到最后的一个弓架时,发现上面居然摆放着一张复合弓。 前世时,张锐就知道一张好的复合弓制造时间是相当的长久的。制弓所需干、角、筋、胶、丝、漆六种材料。将六材合制成弓,短时间内不可奏功,不同的工序需选不同的季节,以保证弓的质量。《考工记.弓人》“凡为弓,冬析干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体,再春被弦。”因此制成一张弓,时间短了不够,至少需二至三年才成。 二姐指着那张弓说道:“这是爷爷在军团服役时,使用过的弓。爷爷自小力大无穷,所以才能开这张弓。当年爷爷用此弓在帝国射击大赛上赢得冠军,成帝陛下才会把奶奶许配给了爷爷。爷爷去世后,它就一直存放到这里。” 张锐拿起了那把短式复合弓观看,制工相当精湛,并且向后弯曲得相当厉害。历史上这种弓是具体何时出现,没确切的定论,只是后世蒙古骑兵多使用此类行的复合弓。开拉此类弓至少需要八十公斤的力量,近距离射击能射透一只野牛的身体。射击距离根据不同的开弓力大约200-300米之间,非常厉害! 把玩着这张做工精良的复合弓,突然兴起了拉开它的念头,谁知此弓随着他用力一拉,立即张了个满开。旁边的二姐没有吃惊,到是张锐自己吓了一跳。手一松,“嘣”得一声弓弦收回原处。 二姐见他吓得不轻,“咯咯”的笑了起来,“老虎,你现在知道你的力气有多大了吧。以前你来夕阳城堡时,哪次不来这里偷偷地拉这张弓?” “这……那……怎么会?”张锐惊讶地已经说不出连贯的话来。 二姐止住笑,说道:“老虎,你天生力气就很大,就像爷爷那样。你从小不喜欢读书,成天舞枪弄棒、骑马射箭。当然我不是说练马不好,我自己也练。但是那时,你对读书毫无兴趣,奶奶、爹爹、妈妈都对你的将来很担心,屡次劝你,你从不肯听。上学后,你又迷上砸阵。成了你们学校的主力,就更不想念书了。”说道这里二姐又笑起来。 “没有想到你离家回来后,虽然失忆了。但是能忘了那些耽误你前程的事物,转而迷上了看书学习,爹爹他们别提多高兴了。你不知道现在家里人是怎样在背后夸你吧?奶奶说你以后能当上丞相呢。” “我不是为了当丞相才读书的。”张锐脑海里又浮现出小小可爱的身影。 “我知道,如果能当上也好啊,这可是我们家族的荣耀啊,所以你一定要努力。还有今天我带你到这里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张锐也很奇怪,二姐的确不会无缘无故拉他来这里开弓。 “老虎,你的力气真的很大,稍不留意就把人家打伤。你上次和付德法打架,才打了他两拳,就差点把他打死。” “是不是他身体太差了?”张锐一直是这么想的。 “付德法是咱们中学砸阵队的主力队员,他那天听说你这个砸阵高手到学校,就想给你个下马威,让你知道中学的砸阵比你们小学的砸阵不是在一个级别上的。谁知道你们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你狠狠地打了他两拳。他就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你以为把他打死了,于是就逃走了。” 二姐说到这里,用手扳着张锐的肩膀严肃地说:“老虎,答应我。你到了帝大以后,一定不要和人家打架好吗?”张锐见她说得那么认真,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张锐和二姐出发去狩猎。跟屁虫张置还是占据着自己的老位子,从安江城堡来的骑士倒是已经换成了十余个夕阳城堡里的骑士,其中两名骑士带着二十多只猎犬跑在前面。 “老虎,今天运气好的话,能打只孢子回来哦。”二姐仍是骑着她匹黑色的骏马上,因兴奋微红的俊俏脸上满是笑容。 “六灵,不能打只老虎、熊什么的吗?难道这山里没有吗?”张锐想猎杀大型猛兽,以前看书上说是怎么怎么打虎,但毕竟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心里很好奇。 “想打猛兽?你不看看这么多人在一起,几里地外就能把那些猛兽惊得四散而逃。要是光我俩去,还有可能。现在啊……。”二姐说着看了看张置,摇头不语。张置像是没有听见二姐的话似的,面容不改地眼睛盯着前方。 “唉!看运气吧。”二姐无奈的叹口气。这个张置是出了名的死心眼,要是他会答应张锐姐弟俩单独去狩猎,估计太阳今天是从平州草原方向升上来的。 “六灵,等会找到块头大的动物能先让我打吗?”从昨天了解自己的力量后,张锐晚上睡觉时就在幻想自己猎虎的情景,应该会是相当勇猛吧。如果是空手把它打死的话,那么后世传说将不会再是武松打虎,而是老虎打虎!嗯?好像有一点不对哈,但是又没有具体想到是什么地方不对,反正觉得怪怪的。 二姐笑着说:“好啊,等会儿让我看你的箭术退步没。” 从后堡出城,一行人先沿着辽湖边走了一会儿。这里风景确实很美,但是没有看到半只可以打的猎物,湖里的野鸭之类的二姐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天鹅那么美!虽然数量不少,但是如果有人要猎杀的话,张锐肯定会阻止的。直到队伍拐入林中,一行人也没有放过一箭。那些骑士跟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保护姐弟俩的安全,没有必要他们一般不会出手。 进了林中,各种小型动物的身影开始多了起来。但像狐狸那么大的动物,一只也没有见到。前面带路的两名骑士对这一带很熟悉,前行之处虽然不是开辟好的山路,但是座下的马肯定能不费力气地穿行。 又走了一会儿,二姐用箭射了两只锦鸡类的野禽,都是在百米左右的距离就开弓射去,猎物应声落地。前面的猎犬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抢了回来。二姐也没有细看,就交给一边的骑士挂在马后。 “老虎,你也射两只吧。”二姐鼓励张锐也试试。 张锐看了看,身前五十米之内没有任何猎物,最近的也在百米以外。这么远的距离,他心里打鼓,毫无把握射出的箭能碰到它们的身体。要是换成猎枪,他早瞄准射击了。这样的射猎在前世根本是不可能的,杀野生动物那搞不好是要被判刑的,哪象现在这个时代?特别是贵族,只要有时间随时都能狩猎。张锐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丢人现眼的好。 张锐不知道,其实帝国法律也规定,秋季才是狩猎的季节,但那是指在帝国所辖土地上。这里是胡公家族自己的领地,所以不受帝国这条规定的限制。 快到中午时,前面的众猎犬突然吼叫声大作。二姐迅速催马朝那里奔去,四、五名骑士也随着跟去。张锐的骑术差,特别这里是山林之中,不像以前是在草原平地上骑马那样自在逍遥。马速稍快身体就开始摇晃,还要随时注意地上的断木枯枝,所以只好在张置和其余的骑士陪护下慢慢向那里行去。 快到那里时,就听二姐在前面兴奋地叫着:“老虎,老虎。快点,围住熊了。”张锐一听也是兴奋不已,这么大的猛兽,猎杀起来一定很刺激。也顾不上骑术差,加快马速冲到前面。 二姐见他到了,指着前方说道:“老虎快看,今天运气真好,我已经两年没有猎到过熊了。没有想到这次第一天出来就碰见了。” 张锐在二姐旁边勒住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七八十米远处二十余只猎犬把那头又胖又大的棕熊围在一棵粗大的松树前。它人立起来有一米八左右,张着大口对着猎犬咆哮。这么大的棕熊,张锐还是第一次看见。前世在动物园或养殖场,就从没有见到过这么大个儿的。想着能把它猎杀,身体兴奋得发抖起来。 众猎犬只是吼叫着并不上前攻击,只是每当那熊想要逃离时,便四面腾扑又把它逼回原处。远处周围也有几名骑士持弓在手,随时准备射击。张锐见他们手里所持的弓居然都是复合弓,只是弯曲程度不像昨夜见到的那张那么夸张罢了。 “我来试试!”这么大的目标,相对又比较静止,再加张锐一直有猎杀大型猛兽的愿望,所以毫不客气地要求先猎。 二姐见张锐心急想猎熊,就把自己的弓递给他。张锐摇头不接,转身向身旁的一位骑士道:“能把您的弓借我使使吗?”那名骑士没有丝毫犹豫,从自己的弓匣之中取出了弓,双手递过来,说道:“三少爷请用。” 张锐接过弓,见也是一张复合弓,和那些持弓骑士是同样的样式。心想,看来现在复合弓已是帝国骑士的制式武器了。接着那名骑士又把自己的一壶箭也递给张锐。 把箭壶挂在马右侧鞍上,张锐持弓催马正想再上前几步,二姐一把拉住说道:“老虎,不能再往前走了,那头熊奔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只有这个距离还安全。你要是太接近,万一那熊发起狠来,谁也救不了你。”张置虽然没有说话,却把自己的马横在张锐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好,就在这里射。”张锐只好答应。前面的骑士纷纷散开,给他让出射击空间。 张锐打开箭壶盖子,只见里面分成暗格,每格装有一箭,一共十二支羽箭。因为是分隔装,所以箭尾羽都保存的非常完好。取出一支,搭在弓上正想拉弓,二姐又叫住了他:“等等老虎,把这个戴上。”说着递过来两个护指。 张锐不解,问二姐道:“我能拉开,还戴护指干嘛?”二姐边为他套护指,边解释道:“射击都要戴的,别看你的力气大,偶尔可以空手拉弓。可是多拉几次这样的硬弓,你的手指会被弓弦切掉的。”张锐闻言再看那些持弓的骑士,果然人人都戴有护指。 戴上护指张锐搭箭拉弓,向着那头棕熊瞄准。他前世虽没有射过箭,但打过枪,知道连线瞄准的准则,所以看样子倒是很像那么回事。尽量屏住呼吸,慢慢的移动准心,箭头对准了熊的胸口心脏处。 手指一松,第一次射出的箭离弦而去。它带着张锐的希望,奔向目标。那边“嘭”得一声似乎命中目标,张锐兴奋地收弓抬眼望去。嗯?那熊还在活蹦乱跳的地活着。 箭?箭在哪?好不容易张锐在熊身后的松树身上找到了它的踪影。再看那箭的力量倒是很足,只剩尾羽在外,箭身都没入树干中。这些太夸张了吧,居然高出那熊快两米了。自己明明是瞄着心脏射出的,怎么会高出这么多来? 偷眼看看旁边,见二姐笑得那双大看不见了。那些骑士也是面露微笑,只有张置还是那副严肃的嘴脸。心里颇有不服,又取一箭搭在弓上,上次射高了,这次我就瞄低一点射,我就不信射不到它。箭又离弦而去,再次怀着张锐的希望而去。悲哀啊,这次倒是没有射高,不过却射到了地上,还差一点把一只猎犬给钉在地上。 这次二姐更是丝毫不留情面,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张锐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好一会儿,二姐止住了笑声,把自己的弓提在手中,说道:“老虎,今天让你看看什么是奔射。”说罢,纵马而去。众骑士没有一点想制止的意思,连那个张置也没有拦她。 只见二姐在离熊五十米处开始围着熊绕圈,马速中等。一直围着那熊整整跑一圈也没有动手,张锐正奇怪着。二姐已经开始绕第二圈了,这时她从箭壶里取出了箭搭在弓上,侧身瞄准,身体在奔驰的马背上端直坐着,没有一点晃动的样子。 二姐全神贯注的瞄准之时,她坐下的那匹黑马,正好跑到一处半人高横卧着的枯树前。张锐见二姐没有看见,再想叫她注意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以为二姐定会被摔的人仰马翻之时,那匹黑马已腾空跃起。 刹那间,在张锐的眼中,二姐的动作变的缓慢起来,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马前蹄仰起,接着后蹄也用力的腾起。空中腾飞的骏马,颈项间的长鬃四散飘洒,雄壮的身躯展现出矫健的身姿,身上大块大块的健美肌肉随着马身的收缩尽显无遗。 马背上的二姐没有因马的腾越而移动,身体还是保持着瞄准的状态。随着马身的上升上升,一直到了马跃起的最高点,箭离弦而去。张锐的视觉又回到了正常,马轻松落地,又接着继续跑,其间二姐没有在马上晃动过一下。 转眼再向那熊望去,只见它的颈部被二姐刚才射出的那箭给穿透,箭头和箭尾各在身体一端。不过那熊遭此一击,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狂性大发,举起巨掌,拍翻了身前的几条猎犬,也不再理会众犬纠缠,狂奔着向二姐扑去。 张锐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只看上去笨笨胖胖的熊能跑得这样快,瞬间已经到了二姐的马后。这时二姐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突然一个扭身伏射,动作潇洒之极。她坐下的马也在这个时候瞬间加速。那么近的距离,二姐的箭再次穿透了熊颈。那熊又遭重创,身体摇晃起来,虽然没有倒下,但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熊的速度慢了,二姐坐下马的速度也慢下来。她还是围着熊绕圈,手中的弓一箭一箭的不断射出,箭箭穿颈,七、八箭后颈部已被穿成项链一般的大熊,终于倒下了沉重的身躯。它倒下了,但二姐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弓,一直到把整整一壶箭全部射入熊颈后,才收弓入匣,也没再看那熊,转马向张锐立身处奔来。 张锐已被二姐一系列的行动给惊呆了,怪不得老爸时时夸奖二姐,怪不得众位骑士不阻止二姐,怪不得那个死心眼张置会放二姐自己单独上前。这样的骑术、这样的箭术,她当然有资格去猎杀这头暴熊! ------------ 第十七章 这年夏天 第十七章这年夏天() 二姐猎熊的英姿,在回夕阳城堡途中不断在张锐眼前重现。他以前认为猎杀猛兽会象萧峰那样,起码得大战数百回合。没有想到那头凶猛的暴熊,连二姐的影子都没碰到,就命归黄泉。 那头熊,张锐等人返回城堡时没有带上。不是不想带,只是它实在太沉重了,即使是骑士的战马也驼不动这么重的熊。张锐等人只好先回去,留下两名骑士看着熊,等待众人回城堡叫厨师来剥皮分割,再分块运回,这样才能完好地保留整张熊皮。 当晚二姐和张锐坐在塔顶聊天。二姐问张锐:“老虎,你知不知道怎样才能区分出一个人是不是传统的贵族成员?” 张锐想了想说:“地位?”二姐笑着摇摇头。 “财富?”二姐再次摇头。 “我不知道了。” 二姐笑着说道:“是骑术。地位高,可能是平民努力争取来的。财富,可能是从商赚来的。只有骑术精湛的人,才可能是贵族出身。” “那些骑士叔叔的骑术那么精湛,难道他们都是贵族家出来的吗?”张锐不服气地反问二姐。 “他们中有很多就是贵族家出来的,有的是家族没有继承权的子弟、有的是家族中的庶出子弟、有的是家族中支脉的后裔。除了以畜牧为生的平民家子弟,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刚才的那几种身份。”二姐耐心地为他解释。 “怎么会这样呢?”张锐奇怪地问道。 “因为家里能养得战马的在帝国不多,骑术要从小练习,长大以后再怎么练也比不上自幼开始练习的人。所以,如果一个人的骑术不好,决不会是出生于贵族家族。” 二姐看了张锐一眼,见他还在思索。又说道:“你知道贵族主要的娱乐是什么吗?”张锐摇头。 “是交际,在交际里占的比重最大的就是狩猎活动,每年每个家族都要举行几次这样的活动。如果谁的骑术不佳,就会被大家看不起,甚至不愿与他交往。所以,你必须把骑术练好,免得以后被别人看不起。” 对啊,如二姐所言。我的骑术不好,以后在小小面前、在她的家族面前、在所有的贵族面前都会抬不起头的。这时,张锐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确定成练好骑术。 第二天,本是约定和二姐再去狩猎的。但张锐改变了主意,让二姐单独去,自己却到离城堡不远的训练场地上,开始练习骑术。先从上下马的姿势开始,训练场上不需要马,因为有专门的木架马鞍供骑士们训练。张锐请教了跟随他的骑士,然后开始了枯燥的上下练习。 前世张锐跟师傅学习搏击时就深知,天下没有一种实用的技能是能够速成的,只有通过不断的练习、练习再练习,最后达到意识和身体的完美结合,才能称略有小成。再下来才是经验的累积,只有当经验和技能都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称为出师。正是有了这样的经历,张锐对这种枯燥的练习早有心理准备,只要身体还受得了,就憋足了劲一直不停地练。 这样《》到的骑士脸上都露出敬重之意,对张锐的态度也越发恭敬起来。中午,张锐也没有回城堡吃饭,而是和骑士们一道在训练场的食堂简单吃了一点。休息片刻又接着练。下午,到训练场地上来练习的骑士也多了起来。 当时的夕阳城堡,除了是胡公家族的度假别墅外,也可以算是一座纯军事城堡。堡内的骑士和仆役都是每半年一轮分别从家族领地各处调配而来,所以城堡里没有他们的家属,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是家族每周用马车专门运送过来。骑士们每天除了巡视城堡周围的家族牧场外,就是在训练场上锻炼身体。张锐正好借机观察揣摸他们的训练动作。 几天后的傍晚,张锐训练完毕回城堡吃饭时,发现小小也来了。进门就看见小小和二姐有说有笑的,他立即冲上去,拉住小小的手问道:“小小,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小一把推开张锐,举着自己的双手放到他的眼前。张锐看见那双本来白皙的小手,被自己的脏手握出了一圈黑乎乎的印子,很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老虎,你这小子,这么好玩的事情,干嘛不告诉我。还是六灵对我好,写信叫我来的。要是指望你想起我啊,只怕现在还在吉安家里闷着呢。”小小脸上早就没有刚才的笑容,俏眉倒竖,嘟着嘴瞪着张锐。 张锐心里一阵发虚,是啊,我确实忘了给她写信让她过来。现在她这样问,想狡辩都不好找理由。只好转移的她的注意了。张锐忙说道:“小小,你知道吗?我们猎了一头大熊呢。” 果然小小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把手收了回去,转身问二姐:“六灵,是真的吗?”二姐冲她点点头。“快带我去看看,我还从来没有猎到过熊。”转而又埋怨二姐道:“六灵,你怎么不早几天叫我,害得我没有亲眼见到猎熊的精彩过程。” 二姐把她拉到身边说道:“小小,老虎考试一回家爹爹就让我俩来夕阳城堡度假,我当时就写信叫你来了。我俩都没有想到,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猎到了熊。现在你看不到熊了,熊皮已经送到安岭城找人制了,熊肉倒是还有,你吃不吃?” 小小神情沮丧地说道:“谁吃那么恶心的肉啊。不行,明天我也要去猎头熊回来。好吗六灵?”张锐在一旁暗暗发笑:熊又不是你家亲戚,你想它来它就来啦? 二姐倒是没有取笑她,说道:“好啊,这几天我天天出去狩猎,你来了正好陪我。”小小见二姐答应高兴的叫起来:“好,明天我们就去猎头虎。好不好啊老虎?”她说着侧头开玩笑的问张锐。张锐张口就想答应,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骑术不精,立即神情黯然。小小要是看见我现在的骑术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呢,光是笑倒也罢了,就怕她从此就把我给看轻了。 张锐摇头说道:“不了,小小,我明天……”说道这里,张锐偷眼看了看在一边面露微笑的二姐,一咬牙说道:“我明天还《》》。” 二姐见他这么说,也没有揭穿。只对小小说:“小小就别管老虎了,明天就我俩去好了。” “好好,说定了,吃了饭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去猎虎。”小小没有再管张锐,兴奋地布置起明天的出猎计划。 第二天一早,小小和二姐带着几名骑士出门狩猎去了,因为小小的到来,张锐更加急切地想早日学好骑术,整天在训练场疯狂练习。一连几天,小小与二姐都是一早出门,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才返回城堡。不过这几天她俩运气不好,没有猎到大型猛兽。 有一天回来,倒是猎了一头野猪。张锐也去看了看,见只是一只瘦瘦的小野猪。就这样也把小小乐得整晚笑个不停,因为那头野猪是她亲手猎杀的。张锐心想,她箭法和二姐相比差了太远,猪背上横七竖八凌乱地插着十余支羽箭,哪像二姐那样箭箭射穿熊颈。 又过了两天,张锐从训练场回来,发现老爸和老妈来了,惊喜地跑上前去:“老爸,老妈,您们怎么来了?” 老爸张逸笑呵呵的说道:“老虎啊,你忘了我说过的?这个月咱家要在这里举行一次狩猎聚会嘛。” 老妈刘紫旋也说道:“你出事后,咱家还没有举办过聚会呢。这次,孩子们,可以尽情玩玩。” 张逸又接口说道:“六灵,再过几天客人们就要来了,你要好好准备一下。”二姐听了老爸的话,脸立刻红了起来,也没说话只是神情扭捏起来,一边的小小满脸笑容的用手指偷偷的戳着二姐。 张逸接着对小小说:“小小,你来这里的事我已给你的父亲去信说了,你父亲没有反对你参加这个聚会,所以你也要好好准备一下。”小小闻言,也顿时羞红了脸。老爸、老妈见状都呵呵地乐出声来。 张锐在一旁听了他们说了半天,也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家里来客人,你们自己准备不就行了?最多到时候我们出来见一下面,问候一声不就得了,为什么老爸专门叫二姐和小小准备呢?还把她们说得满脸通红。 正在想着,就听到老爸对老妈说:“紫旋,明天我们去草原打打猎吧,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去狩猎了。”刘紫旋闻言笑着道:“好啊,君若有意,妾自当奉陪。” 张锐拉着老妈的手问:“老妈,没有想到您还会骑马狩猎?”张锐自从进了这个家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老妈有过骑马的时候,没有想到她也能骑马打猎。 刘紫旋笑着打了儿子的头一下,说道:“怎么,不信妈妈会骑马打猎吗?当年妈妈的骑马技术不比六灵差的。” 看见张锐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张逸说了:“老虎,你妈妈当年未嫁时,是她家族女孩子中骑术最好的。”说道这里眼中饱含柔情看着刘紫旋说道:“紫旋,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刘紫旋脸微微泛红,看着张逸说道:“怎么不记得,妾时时记在心中。”他们俩倒好了,在这里上演起爱情喜剧了。可是张锐心里却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不安。 第二天,老爸和老妈向着平州草原方向去了,二姐和小小还是向着群山方向去猎猛兽,只剩下张锐留在家里苦练骑术。本来老爸说带张锐一起去的,但他想到连老妈都会骑术,好象技术还很好,现在不加紧练习,以后还怎么混啊。于是,决定还是留下自己训练。 又过了几天,家里来了十余位客人。张锐看见他们的时候,立即明白了这次狩猎的含义。那天,张锐练马回来后,见到来家的客人们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二十出头,最小的也有十七、八岁,每个人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样子。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选亲的狩猎聚会。 怎么办?难道小小就这样失去了?去争取,可是怎么争?看着看些面目俊朗的少年郎,他们个个是仪态高雅、举止得体。显然都是贵族家里的世子,不然老爸也舍不得把二姐介绍给他们认识。再看看自己,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没有任何财产,前途也是未知数,叫谁也不会放心把自家的闺女许配给自己。 痴痴呆呆中,张逸把这些客人一个不漏的介绍给张锐认识。客人们没有因张锐小或是因他不是家族世子,就看不起他。每位都十分正式地和他见礼。当走到最后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前面时,张逸说道:“这是并州临汾府柴氏家族世子柴绍。”柴绍?张锐突然惊醒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冷汗猛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难道历史在拐了一个弯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了吗?既然柴绍已经出来了,偷偷望了望小小,难道李渊甚至李世民都会出现吗? 呆呆的望着柴绍其实是很失礼的,张逸很不解儿子怎么会突然失态,在旁边也不好说什么。还是柴绍接口说道:“闻张郎今年报考的是帝大啊,那么以后我们就是同校的校友了。”说着深深地行了一礼说:“在下并州柴绍,请你今后多多关照。”张锐这时才稍稍回过神来,也对他行礼问候,可心里的惧意越来越深。 晚饭后,张锐忧心忡忡地躲回了自己的房间,神思迷惘,努力想把事情想清楚,但头脑乱成一团,怎么想也理不出头绪。第二天,那些少年分成两派,分别跟着二姐和小小出门狩猎去了,柴绍果然是跟着小小去的。张锐无助的看着他们渐渐地消失在群山之中。 这次狩猎聚会,张锐听老爸说过要进行一周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每天都会按照自己的喜好,自由组合出门狩猎。看来就是给二姐和小小有时间和机会挑选自己喜欢的郎君。显然二姐的追求者远远多过小小,也许他们看中的是胡公的家世。 想想当初二哥和司马玉卓,也定是在这种聚会上认识的。这些被邀请而来的少年都是有足够的家世和资格与参加狩猎的女孩子结亲,这里只是换成让她们有机会自己选择罢了。 以后几天里,两群人早出晚归,起初众少年郎还实力相当,几天以后回来时,个别少年的脸上已经有了沮丧的神色,说明他们基本上是没了机会。第四天小小他们一行回来时,正好被张锐在西门看见。看见小小眉飞色舞地和柴绍说着话,迷人的脸蛋上泛起少女怀春的红晕,两人已经是手拉着手地归来,身后也没有其他人。张锐的心像被刀割般疼痛。 二姐那边,第四天时,还剩下三人还跟着。进展好像没有小小和柴绍那么快。那三个人中,有一个是世袭冠军侯赵家的世子赵无寒。张锐对他的印象很深,是因为他的祖先是赵云赵子龙。 赵无寒现在北京骑兵学院就读大三,也就是张锐大哥以前读过的帝国五大军校之一,专业培训帝国骑兵部队军官的学校。家世和前途都很好,看样子二姐对他也颇有好感。只是还没有最后定论,所以还有两人坚持不懈的每天跟着。 一天,张锐坐在城堡最高的塔顶上独自静静地发呆,没有留意什么时候二姐也在旁边坐着。二姐看见张锐发现了她,轻声地说道:“老虎,忘了小小吧。以后你一定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张锐闻言,顿时泪流满面。在二姐这个最亲的人面前,这几天强忍的痛苦,再也控制不住发泄出来了。 二姐抱着张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在自己怀中放声痛哭。我的初恋或者说是我的初次暗恋,就这样结束了?张锐不甘心,但他现在除了痛苦无奈以外,根本没有办法。 哭了良久,张锐才止住哭声,抬头对二姐道:“六灵,你以前是不是就知道我和小小不可能在一起?” 二姐眼中充满爱怜之意,说道:“老虎,是的。贵族家女孩子到了十六岁还不订婚的话,以后很难找到婆家了。小小她根本就不能等你那么久的。” “那你还骗我,你……”说到这里,张锐说不下去了。二姐的好意他心里也清楚,但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二姐低声说道:“老虎,你知道吗?你是我最亲的弟弟,我不愿意任何事情伤害到你。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希望渺茫,可是我心里还是怀有一丝希望,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也努力为你们创造机会,可是没有想到这次爹爹会让小小也参加这个聚会,我真的没有想到,老虎你别怪我。”二姐说着,眼泪也从她那水汪汪的眼中流出。 张锐看到二姐哭起来,反倒安慰她:“六灵,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姐,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的。只是心里忍不住难受。”说着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明月挂在天空,璀璨的群星闪烁着布满夜空,微风阵阵吹拂而过,远去群山中夜莺在时时啼叫着。姐弟俩在高高的塔楼顶上,相对垂泪。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渐渐平静下来。张锐望着远处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家族牧人们的家。他们也许永远没有这样的烦恼吧?张锐默默地想。 轻声地问二姐:“六灵,那个赵无寒怎么样?” “他啊……”张锐见二姐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脸看去,只见二姐俊俏的脸上浮着红晕。她就是不说,张锐也知道二姐已对他芳心暗许了。 “六灵,能常常回家吗?”二姐离去是肯定的,张锐只是在突然失恋的时候再失去这个最亲的姐姐,心里更感苦涩。 二姐遥望着远处:“老虎,你知道妈妈来了我们家后,回过几次娘家吗?”二姐说到这里,转头看着张锐说道:“二十多年来只有三次。老虎。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总爱说如果我们能永远长不大该多好。这样我们永远可以和爹爹、妈妈、奶奶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去……去猎熊。我们可以一起……一起去练马,我们可以一起团团圆圆地吃……饭,过年,呜呜……过年的时候我可以抢你的红包,我们可以起一去放……呜呜……爆……竿,那……那……该……多好啊!”她边说边流泪,泣不成声,最后抱住张锐呜呜地哭泣起来。 二姐的话语,使张锐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和二姐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再也忍不住,抱住二姐放声痛哭起来。 二姐走了,在狩猎结束时和赵无寒回平州南部赵家去拜望赵家家长去了,就像司马玉卓一样。这时张锐突然想起司马玉卓来了,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二姐一样开朗奔放呢?只是到了我们家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地方,她才把自己完全掩饰起来。二姐你去了赵家后,也会变成司马玉卓吗? 小小也走了,她和柴绍回吉安府去拜望她的爹爹李渊去了。对于她,张锐已经彻底死心。柴绍是今年才从帝大毕业的,现在在帝国督察院任从五品官吏。工作好、前途好、家世相对也不错,李渊会答应的。张锐的初恋就在汉元780年盛夏结束了。 最后老爸老妈也走了,他们知道张锐和二姐的感情深厚,所以也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只是对他说,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想回家的时候就回来。他们把张置留下陪他,也离开了。 他们走的那天晚上,张锐又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塔楼顶上。张置默默地在他身后陪着。夜已经深了,张置见张锐一动不动地出着神,便坐到了他的身边。 “三少爷,能和您谈谈吗?”他低声地问着张锐。 “哦?谈谈……?好吧。”张锐被他的话语惊醒过来,虽然讨厌他,但是他能在这里一直陪着自己,在自己最无助、最迷惘、最寂寞的时候来和自己谈心。张锐突然间觉得他也不是太令人厌恶的人。 “三少爷。我是看着二小姐和您,还有大少爷、大小姐、二少爷看着您们长大的。在这里面您是最不爱学习最调皮的一个。有一次,那年下着大雪,您要跑出去玩,我不准您去。您就偷偷的翻窗溜出去,我发现后就追着您,追了很远很远。一不留神在雪地里摔倒了,摔断了腿。您本来可以一个人跑了,可是您见到我摔倒就立即返回到我的身边,见我的腿断后,您就抱着我往城堡跑,怎么叫您也不放手。您那个时候只有十岁。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您是个心地善良,有责任感的孩子,无论您平日怎么调皮,一旦该到自己负责的时候决不退缩。”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对张锐行礼:“三少爷。您已经是个男子汉了。雏鹰不离巢是成不了雄鹰的,幼虎不离家永远成不了山林之王。所以您是该到拿出男子汉责任感的时候了,去建功立业,去驰骋翱翔。您应该飞出安江城堡,飞出吉州,到更广阔的地方去。” 张置的一席话,让张锐这几天被连续的打击折磨得脆弱不堪的心,又恢复过来。自怨自艾有什么用?柴绍、李渊、甚至李世民,对我又怎样?现在不是隋朝更不是唐朝而是大汉王朝,是称霸世界的大汉帝国。我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我要体面、快乐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这晚以后,张锐又开始回到了枯燥的练马生活。八月初的一天,安江城堡来了一个信史,带来老爸张逸的口信让他立即返回家。那个信史虽然没有说是什么事家里急着叫张锐回去,不过看他笑脸应该不是坏事。 回到了家里,刚进门,就看见全家人都在那里等着自己,包括难得下楼来的奶奶也在那里。奶奶一见到张锐一把把他抱到怀里,说道:“老虎,我的好孙子。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我们家族的骄傲。老虎,我的小探花郎。” 汉元780年的这年夏天。这年夏天张锐开始了学习骑术、这年夏天张锐失去了二姐、这年夏天张锐失去了初恋、这年夏天张锐得了探花。 ------------ 第十八章 别了故乡 第十八章别了故乡() 张锐中了汉元780年的大汉帝国高考的探花。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高考是帝国学子在分专业前的一次公平的全国性考试,帝国会对每年前三甲的考生授予状元、榜眼、探花的称号。这可是帝国学子最向往的至高荣耀。 张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进前三甲,虽然记忆力很好,但是想想大汉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在全国众多的学子中能考得探花,这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也许这就是人生吧,张锐在失去了很多的同时,也能得到了一些。就向有人曾言:人的一生,其实就是在这一失一得之间度过的。 家里对张锐得探花是喜出望外,胡公家族三百年到张锐这里,十四代家族成员中,还从来没有人能在帝国高考取得前三甲的。 说起来胡公家族也就算是个军旅之家,家族的每代家主都是从过军的。远的就不提了,就拿近的说,张锐的老爸也是这样的,少年时就从军了,三十多岁时不知道什么原因退役还家,就这样也混了中校的军衔。再上一代,张锐的爷爷熙公,那更是做到了飞骑军的中将指挥官才退休的,卒后还被授予了上将军衔。现在张锐中了探花,对家族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胡公家族现在也可以算是文武双全了。 当天,在奶奶的带领下,全家人去了家庙告祖,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呢? 在吉州不光是胡公家,整州都对张锐这次能高中探花欢庆不已。吉州自开州建府以来,因文浅底薄,从来就比不过中原学子,三百多年来没有一个学子能考入前三甲。这次张锐打破这个令所有吉州人氏尴尬的事情,当然值得大家弹冠相庆。 家中州府各地前来祝贺之人络绎不绝。开始几天,张锐还有精神和这些达官贵人们周旋,听着他们口中令人面红耳赤的奉承之语。时间稍长头也昏了,耳也鸣了,甚至有作呕之意。还好,张逸也看出儿子不耐烦的样子,后来几天都是自己接待那些人,没有再逼他作陪。 不用陪客,张锐的精神立马好起来。一天,张锐突然想到既然成绩已经出来,不知道到王敬宝他们考上没有?于是写了三封信请他们到安江城的一家酒楼聚会。其实很想让他们来家里的,但想起上次王敬宝的表现,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信让家里的仆人挨家给他们送去,如果他们在家就让仆人候着他们回信。 信上午送出去,晚上练马回来的时候,张锐已经看见了他们的回信,都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第二天一早,张锐骑上马带着两名男仆进城。 张锐请客的这家酒楼,就是上次和二姐、小小吃过饭的那家。虽然价钱贵点,但是菜品不错,还配有海鲜,物有所值。 钱,张锐还有些。上次家里和二姐给的金币,去北京赶考时在王敬宝的管理下,没有用多少。回来后,张锐数了数,居然还剩下二十五枚金币。现在张锐怎么说,也算是个小富翁了。既然还有钱,就吃个痛快,千金散去还复来嘛。 王敬宝三人与张锐结识也就一年的时间,但是人只要是投缘了,即使是初次见面也比有些多年的朋友还要投机。 刚到那家酒楼门前下马,门前揽客的伙计就看见了张锐。口里招呼着:“探花郎,您来真是我们店天大的荣幸啊。您快里面请,小人给准备最好的雅间。您慢点走,您注意这门槛。”没有想到这酒家的伙计都能认出张锐。 刚进大厅,里面所有吃饭的客人,听见伙计的话,都好奇地向门口张望,有的还站起身来唯恐看不清楚。嗡嗡私语声大作。 张锐耳力很好,就听有人说:“快看啊,探花郎来了。天啊!我在有生之年能见到探花郎的风采也不枉为土生土长的吉州人。”另一人说:“是啊,他可是咱们吉州人的骄傲啊。” 店伙计把张锐引到二楼靠江的包间,张锐随手赏了他一枚银币,伙计更是连声道谢,腰都快鞠到了地板上。“办一桌,三个金币之内的酒席,我在这里请客。” “是,是。包您满意。我们会让最好的厨师给您置办。您先喝着茶,小人暂且告退。”伙计口里连声应着话。张锐挥挥手让他下去。 等伙计退下后,张锐细看这间包间,发现就是去年和小小一起吃过饭的那间。触景伤情,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小小明年可能就会定亲,再过两年就会是别人家的新娘。她那顽皮的笑容、迷人的酒窝、可爱的发辫不断出现在张锐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 正在伤感时,听门外仆人轻声叫着:“三少爷,酒店掌柜求见。”张锐赶紧平复情绪。“请他进来。”“是”仆人话语刚落,包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满脸堆着笑容,身材瘦小精干的人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深鞠一躬,口中说道:“能得探花郎光临鄙店,鄙店深感荣幸。”张锐说道:“不必客气,掌柜此来有何指教?” 掌柜起身回道:“小人此来,一是向探花郎祝贺,二是能得探花郎光临,是鄙店的光荣,所以今日探花郎的酒宴费用由鄙店承担。只求探花郎能赐墨宝一幅,鄙店好悬挂于大堂之上。” 好啊,这个掌柜的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材料。我请客才几个钱?他就想取探花郎这个无形资产?这探花郎的字幅当堂一挂,吉州慕名而来的肯定不在少数,以后他就可以赚得金币满钵。 张锐举手不客气地说道:“掌柜不必客气,这小小的请客之资,我还出得起。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也听出了张锐语气中的不快之意,连连道歉:“不能取得探花郎的墨宝,是鄙店无这福气。请您放心敝店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办好酒席。小人就不打扰您了,小人告退。”说着退出了包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这个掌柜的实在可恶,我的那字能上得厅堂吗?拍马屁拍到痛处,自然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那掌柜走后,张锐独自靠着窗品茗赏景。时间也慢慢临近约定的时间,但是还无一人到来。心中颇有责怪王敬宝三人之意,小弟请客,你们也不说先来一会儿。等会来,非好好地罚他们几杯。 正想着,门外仆人轻声道:“三少爷,王少爷求见。”张锐听了立即亲自上前打开房门,就看见王敬宝笑容可掬地站在房门外。张锐一把拉他进了房间口里说着:“胖子,怎么现在才来啊?让小弟等候多时了,等会儿一定要罚你的酒!” 王敬宝笑呵呵地说道:“三郎,不是我来晚了,是你自己来得太早。你看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呢。怎么说我来迟了呢?探花郎!” 张锐也笑着问道:“你也知道小弟中探花?”王敬宝故作惊奇状说道:“探花郎,你是我们吉州的荣耀,是我们安江的荣耀,是安江中学的荣耀,更是我们一班的荣耀。现在在吉州要是谁不知道您,我跟他急。”看看读过书的人拍起马屁都是那么悦耳动听。 虽然知道王敬宝说的是玩笑话,但张锐的心里确实舒坦,前生加今世,何时受过如此追捧啊。脸上得意的笑容也止不住流露出来。口中还是谦让着:“哪里,哪里,小弟不过运气好罢了。” 又聊了一会闲话,张锐想起还没有问他是否如愿考上大学,于是便问:“你呢,考得怎样?”。王敬宝一听,立刻摇头叹气也不回话。张锐以为他没有考上,便连声安慰。谁知刚安慰他两句,他忍不笑起来:“三郎啊,我不是为了没考上大学叹气,我是为了要离家数年,和亲朋好友分别在即,所以伤感啊。哈哈……”张锐被他戏耍了一番,于是高声斥责他。 两人正在闹着,柳大江和陈玉童结伴而至。几人见面又一番嬉闹,张锐从两人的表情上看,知道他们应该都如意考上了自己选择的大学。落座完毕,张锐便吩咐酒家走菜、上酒。陈玉童说道:“酒就不需上了,我带有好酒,诸君请看。”说着从自己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两个瓶子。 张锐知道陈玉童平日好酒,没有想到他赴宴还自己带酒。不由好奇:“大成,此是何酒啊?难道酒家没有,还需亲自带来?”陈玉童笑道:“三郎,不是因你请不起酒才带的,只是这酒在咱们吉州还是很少的。上月偶得两瓶,所以今天特意带来请诸君同饮。” 他的话引得张锐等人兴趣大增,齐声相问:“此酒为何难得?”陈玉童拿起一瓶说道:“此酒产自罗马,每年供应量极小,物以稀为贵。这次一起高中,今日当得痛饮。”说着亲手为张锐等人敬酒。 张锐见酒色红润通透,可见是葡萄酒。现在葡萄酒大汉长州等地出产甚多,就连吉州也盛产此酒。不过诚如陈玉童所言物以稀贵,喝到难得一见的异国名酒也很兴奋。 酒杯斟满以后,王敬宝率先举杯道:“诸君,请听我言!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所幸都能高中,更有三郎名列三甲,当我吉州之荣耀。请满饮此杯,祝我等数年后相见,都能达成所愿。”张锐也举起了杯,想起上学期在小屋所许的心愿,虽已破灭,但也不能扫了大家兴致,也高声应和。一杯苦酒满饮下肚。 好友分别在即,今天都毫无顾忌,放开畅饮。不一会儿两瓶酒就下肚,又高声叫伙计拿酒。年少轻狂又何妨?几个少年郎高歌吟赋、猜枚行令乱作一团。 等大家醉意都浓时,王敬宝拉着张锐说道:“三郎!探花郎!好友分别在即,可否作诗一首相送啊?”陈玉童、柳大江拍手叫好。 张锐的醉意已现,当下站起身摇晃着吟道:“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尽素,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吟罢已是泪流满面,王敬宝三人早已泣不成声。 这场酒,几人都醉了。张锐醒来时,发觉已在自家床上躺着,头痛欲裂。叫来仆人问王敬宝三人怎样了?仆人回道已都送回各家去了,只是酒家的帐还没有付。于是张锐取出几枚金币叫仆人去把帐结了。 张锐这次醉酒,家里人没有说什么。老妈多次来房里问他头还痛不痛。待张锐完全清醒已是第三天的早晨。这时,奶奶的女仆徐妈来张锐的房间,说奶奶要见他。张锐赶紧整理好衣衫,来到奶奶的房间。 本来以为奶奶要责怪他醉酒的行为,没有想到奶奶只是找他聊天。奶奶说,这两天他就要动身前往上都,这一去路途遥远,再返家已不知是何年?所以想好好的和他聊聊,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这样一起聊天了。她老人家的话,又一次让张锐流出了伤感的泪水。 张锐陪奶奶一直聊到很晚,正要告辞,奶奶叫住他:“老虎,你等等。五彩去把那东西拿来。”五彩就是徐妈的小名,奶奶这样叫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一直以来都这么叫着。“是的,老夫人。”徐妈轻声回应,出了房间。 不一会徐妈回来,手中抱着一个弓匣。奶奶接过徐妈递过的弓匣,打开取出了一张弓。张锐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在夕阳城堡看见过的爷爷当年使用的那张复合弓。 奶奶轻抚着弓,眼中竟显出一片柔情,仿佛在追忆着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片刻后把弓递给张锐,说道:“老虎,奶奶知道你自小就特别喜欢你爷爷这张弓,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拿着。”张锐愣住了,这是爷爷的遗物,奶奶说要送给自己。自己怎能接受?“奶奶,我不能要,这是爷爷生前最喜爱的物品。” 奶奶不理会张锐的推辞,把弓强行放在他手里说道:“老虎,弓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用它建功立业。你虽没有从军,但是以后你看见此弓,可以想起奶奶对你的期望,想起家族对你的期望。所以你拿着吧,只要你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胡公张家的后代就行了。”说着眼中流出了两行热泪。 第二天,张逸把张锐叫去,对他说,这次去上都,家里会派张成带上两个健仆一起骑马去。因在安江逗留时间太长,坐马车恐怕不容易赶上帝大开学。“老虎,你去了上都,骑术要继续练。时间允许假期就回家看看。”张锐点头答应。 张逸又说道:“我决定在你帝大学习期间,每月给你十个金币。我会定时把金币寄存到上都的一家商铺里,你每月都可以去领取。如果你需要大笔的钱,就提前写信回来告知我。如果确实需要,会派专人给你送去。” 张锐忙说:“老爸,我用不了这么多钱。我的学费不是您每学期都派人去缴吗?又不用我自己缴学费。” 张逸说道:“这是你的零用钱。你要学骑术这钱并不多,骑术训练费用会很高。至于上什么地方学骑术好,你到了上都多打听打听。”原来这钱是给我学骑术的,张锐也就不再推辞。 又过一天,张锐要上路去大汉帝国的首都上都。家人又一次全部出动为他送行,连奶奶也出了门,目光中饱含深情和期待,将他送至城堡外。 在城堡外,张锐向所有家人深深地鞠躬行礼,张锐真心感谢他们对自己一年来的照顾。没有您们或许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没有您们或许还是庸庸碌碌地活着;没有您们或许正在某个地方要饭;没有您们就体验不到如此醇厚的亲情。请您们多多保重!我一定不会辜负您们期望!愿您们身体永远健康!等着我回来! 汉元780年8月15日,张锐骑着马与随行的张成以及其他两名家仆,离开了生活了一年的安江城堡,离开了安江,离开了吉州,向着上都、向着未来进发了。 第一部完 ------------ 第一章 状元花 第一章状元花() 张锐离开安江已有二十天,今天终于踏上上都城的管辖范围。一路上的名胜古迹张锐半处也未来得及欣赏。离开安江后,一行四人顺着帝国的驰道南下。 其时的帝国驰道,是在秦朝基础上扩建而成,南北都向外延伸,现在是连接帝国南北交通的主要国道。这驰道修建得很专业,也是中高边低,同时还建有专门的排水沟渠。道路两边每隔一米就种有松树一棵,绿化得相当出色。 道路很宽。张锐一行急驰而行,也没有给南来北往的路人带来多少麻烦,只是让路人多吃了些灰尘而已。路人见他们胯下均是帝国军团使用的汉马,又见张成三人健壮的身体,虽是吃了些土在嘴里,也不敢高声斥责。 现在虽是九月初,但南方的气候明显比吉州炎热许多,加之南方的潮湿之气更让张锐浑身沾湿。在急驰中,风都是一股热气。更别说路上那些行人,许多已是赤膊而行。 像张锐这样在驰道上策马急驰,一般都是驿站的驿马送加急文件时才这么干,其余骑马的路人都是策马缓缓而行。但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让张锐在太阳下散步,打死他也不愿意。加上一路上向张成学了些骑术技巧,正好可以用来试试。一路倒是没有白跑,这几千里地下来张锐的骑术越发精湛起来。 可是张锐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心情不好不再是因为离家远行,而是嫉妒状元花。当初还在吉州境内时,路上食宿之时每每都能听见大家在谈论他这个吉州的骄傲。可是一出吉州境,众人谈论的对象全变成了状元花,连半个提到张锐名字的人都没有。开始张锐很新奇,状元就状元吧,还怎么出来个花?莫非想和自己这个探花争花? 心里好奇就多听了两句,谁知等张锐听明白了,也受打击了。他暗自伤心:我怎么命运就这么悲惨,大汉帝国从允许女子参加高考以来,一共就只有六个女子中过状元。这中状元的几率该有多小,可是偏偏在我高考之时,在我又中了探花之时。出现了咱们大汉国历史上的第七位女状元,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状元花。 更让张锐伤心的是,那个女状元居然是女童。当然如果十二岁的女孩能算少女的话,勉强她也能算少女。张锐当听见女状元只有十二岁时,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心里暗叹:居然连个小屁孩都比不上,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帝国的各州府可能就是除了吉州外,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个神童状元花。状元花的出现更显得张锐这个探花郎的可笑,所以一路上他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三少,我们要走前面的岔道。”旁边的张成对张锐说道。 “哦?驰道不是一直通向上都吗?怎么现在就下驰道?”张锐奇怪的问。 “上都有百余所大学,几乎都是在城外。帝大从圣祖楚王时期的荆州书院时,就一直在兴山脚下未搬迁过。”看来张成对这里还很了解,应该不会是第一次来。 张锐原以为帝大在上都城内,找个马术训练场应该很容易,可据张成说是在上都的郊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谁来开马术训练场?只能寄希望于帝大校园内的练马场能满足自己训练的要求。心想,这号称天下第一的大学,训练场馆应该不会差到那里去。起码应该比我们那个小小的安江中学的马术场好上许多吧。心里想着,马已转上了岔道。 张锐又问张成道:“学校还有多远?” 张成答道:“大约再跑一个小时吧。”张锐点点头,这一个小时的路程,对于胯下的汉马来说不过是散步的距离。 可又行一段路程后,路上的行人非但没有变少,反而渐渐多了起来。张锐不由得奇怪,这些人都跑到荒郊野岭来干嘛?人多路窄,马速也不得不放慢下来,张锐立着身向前面望去,看见前方居然出现了一座城镇。转头问张成道:“此处怎会有城镇?” “起初上都修建大学时都紧临帝大修建,后来这里的大学越来越多,地方不够用,所以之后新建的大学才在其他地方选址修建。商人见这里大学多,就在这里开商号来做学子们的生意,再后来有一些人就在这里定居了,渐渐就形成了城镇。”张成回答道。 张锐坐回马背又问:“此处有多少大学?”张成笑着道:“三少,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至少有三四十间吧。” 进了城镇,张锐发觉色目人渐渐多起来。本来这一路也时常常遇见,不过这里多得有些不像话了。十余人中总会看见那么一两个,其间还间杂着黑种人。他们都操着字正腔圆的汉话,或在路边的商铺和伙计讨着价或在与旁人聊着天。连一些商铺也是色目人开的。 张锐的自豪感油然升起,这多像前世的某个国家。全世界的人都想到那里去定居生活,全世界的学子都想到那里去留学。现在的大汉帝国,可能比那时的那个国家,对世界的影响力要大得多。对自己能生活在这样强大的国家里,张锐感到无比自豪。 又经过几间大学的校门时,看见许多新生正在那里登记着。也有许多像老生模样的学子在给其中的一些人讲解着什么。张锐又开始迷糊起来,眼前的这情景和他读大学那会儿也没有什么区别。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起码自己比较能适应这种气氛,反正自己也上过一回大学,现在权当重上一回。 没过多久,来到帝大的校门口,果然这里也是刚才见到的那番情景。张锐下马把马缰丢给旁边的健仆,对着张成说道:“成叔,你们就到这吧。你们回吧。”说着抓起携带的行李就要上校门口登记。张成连忙叫道:“三少等等,我们还要先去办件事儿。” 张锐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问道:“已经到了门口,还有何事没办?” 张成走到身前把他手中的行李接过去,说道:“您忘了?您每月的零用钱,殿下都存放在福乐号商铺,要是您现在不去认识一下那里的掌柜的,以后您每月都领不到零用。” 唉!看我糊涂的,这可是关系到以后的生计大事,我怎么就给忘了?张锐想着连声问道:“商铺在哪儿?离这里远吗?” 张成用手指着街道拐角的一家商铺说道:“就在那儿,殿下为了三少少跑路,专门挑了间离学校近、信誉好的商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锐已快步向那家商铺走去。张成连忙把自己手里的行李交给旁边的家仆,吩咐他们就在原地等候,也跑步跟上来。 走到那家商铺门口,张锐正想进门。里面突然冲出一个身影,两人撞个满怀。只听一个幼稚的声音喝道:“什么人走路不长眼?” 张锐闻言大怒,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无礼。定眼向那人看去,只见是个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这可不是张锐乱说,她的头发确实是略带黄色,头上还扎着两个羊角辫。这么大点的丫头也不能说漂亮,只是长得比较端正,没有缺鼻子少眼睛的。瞧她那幼小的样子,如果鼻下再挂上两条鼻涕的话,说她在吃奶都有人信。 “你乃何人如此无礼?干嘛老盯着我看?”那黄毛丫头恶人先告状,对着张锐先行发难。对这个女童,张锐怎么也不能失了风度对她斥责。但也不能对她盛气凌人的态度服软,于是也不行礼昂着脖子回答道:“在下吉州张锐。小妹妹今后别一个人出来乱跑,容易伤着的。” 那女童听了张锐的话,先是嘟囔着:“吉州张锐?这名字很好像在那里听说过。”转而又怒形于色地说道:“本姑娘不是小孩了,我已经在帝大读书,不用家人再跟着。我看你倒是年纪不大,需家里人时时陪护。”说着还用手指着,早站在张锐身边的张成。 张锐听她已在帝大读书,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张锐脑中:这个黄毛丫头不会就是那个神童状元花吧?想到这,就试探着说:“哦?小姐果然厉害,这么小的年级就已在帝大读书,在下深感佩服。” 话刚出口,那个女童已是喜形于色,样子甚是得意。张锐接着又说道:“我看小姐应该比今年的新科状元花要厉害上许多。” 那个女童笑嘻嘻地说道:“哪里,哪里。也就差不多了。呵呵……” 张锐继续奉承道:“怎么会差不多呢?我看差远了。” 女童脸上已是笑成一团,口里谦让着:“张兄夸奖了,小女子不敢当。” 她得意的样子让张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决定进行下一步,说道:“咱们大汉国现在真可谓是人才济济,像小姐这么大的年级就能在帝大读书。而且在下还听说本次的新科状元花是吃着奶参加高考的。在下就一直奇怪,那考场难道专门给她备了个奶妈?还是每天专门给她供应鲜奶?” 话未说完,女童勃然大怒,用手指着张锐口里:“你……你……”已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这时,一个彪形大汉从一旁冲到张锐的面前,厉声喝道:“谁敢对我家小姐无礼?”张锐还未接话,张成横身立在他的身前,挡住那个大汉,未发一语冷冷地瞪着对方。 张锐知道张成原是骑士出身,其祖先也是胡公家族的成员。他少小时连考两年军校也未考中,于是直接参加了军队。四十岁从帝国军团退役回家,居然弃武从文,来张锐家里当了家中管事。虽然他现在干的是管事的事情,可半生的军伍生涯,身上总是自然而然的透漏出威武的气势。果然他往那名大汉身前一站,不怒而威,唬得那大汉连连后退。 女童见状拂袖而去,口中说道:“好,张锐,我记住你了。你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大汉见她即去,也连忙跑着跟了上去。 “状元花?看我不把你气死?这一路来受的气,全部奉还给你。黄毛丫头想跟我斗,你还差的远。”张锐得意地看着状元花含怒而去。 在商铺和掌柜的认识后,张锐打了个收条,把这个月的零用领了。出了商铺,张锐便让张成等人返家。张成与张锐道别后,带着两名家仆回吉州去了。 张锐提着行李往学校的新生登记处走去。因门口学子太多,正向前观望时。旁边一个学子过来在问道:“请问你是今年的新生吗?” 张锐连忙向他行礼道:“正是。小弟吉州张锐。”那学子一听张锐报名字,稍稍愣了一下,随后又问道:“可是吉州安江张锐?” 张锐回答道:“正是。”那学子也连忙行礼道:“在下帝大学监会副主事萧禹,请张郎以后多多指教。”张锐也回礼客气地说道:“萧兄客气了。小弟初来帝大,还望您以后多指教。”萧禹笑着说道:“探花郎客气了。你的大名我已是久仰了。” 这还是出了吉州以后,报名字就知道张锐是探花郎的第一人。张锐对他的好感大增,心里愉悦,口里却谦让道:“小弟只是侥幸中的探花。” 萧禹笑着吟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昆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好诗啊,探花郎在下佩服!佩服!” 这首诗是张锐在高考中所作的考题。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吟诵,不由好奇的问道:“萧兄是如何知道小弟的这首诗?” 萧禹微笑地回答道:“你还不知道吧,这首诗不光现在我会吟诵,将来帝国所有的学子都必须会吟诵。此诗已经被教务司收入今后的小学教材中了。探花郎,你的诗今后可是要流芳千古了。” 这可是张锐没有想到的,帝国教务司会用他的这首诗做小学课文。细问下才知道,正巧今年帝国的小学教材要更改,所以帝国教务司就把这首励志诗给选中了。而萧禹的舅舅是教务司的外郎,所以这件事他知道得很清楚。 萧禹像是很想与张锐结交,一直陪着他说话,也没有再去做接待新生的事情。聊了一会儿,张锐也觉得萧禹为人洒脱,说起话来幽默风趣,也起了结交之心。 二人谈得正起兴,突听旁边有人喊:“快看,那便是状元花。”张锐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那个黄毛丫头向校门走来。她的心情像是已经平复,面带得意之色,不时向围观的学子点头示意。 萧禹见状向张锐告罪,说是去迎迎新科状元。张锐说道:“萧兄请便,小弟以后再找机会与您交谈。”萧禹连说:“好。一定一定。”说罢告辞向状元花迎去。 张锐又提着行李,向登记处走去。见前方立着几张桌子,后面排满了等候登记的学子,无奈只好找个队尾排上。 正在等候时,又听萧禹在叫他:“张郎请来这里。”抬眼见萧禹在校门的另一侧,旁边还站着那个黄毛丫头,还有许多学子围在一旁,可能是在围观神童女状元。 这时张锐身后已排上两人,萧禹现在叫他过去,等会还得再排。可既然想与萧禹结交,这点面子还是不能驳他。于是提着行李走了过去。 萧禹见张锐走来,对状元花介绍道:“董小姐,这位是本届新科探花吉州张锐。”说着又对着张锐道:“张郎,这位是帝国第七位女状元益州董小意小姐。”转而又说道:“你们一个是本科的状元,一个是本科的探花,今后又是同校的校友,所以不要有什么误会。” 萧禹给他俩介绍时,看见张锐和董小意正怒目对视,谁也不肯先上前行礼。说着说着,萧禹见情况不对,便将话转向,想和解二人。 萧禹的话刚说完。董小意面带讥笑的说道:“看来我们大汉帝国人才凋零了,一个毛头小子都能考中探花?可笑无人啊!可笑之极!”张锐知道她说这话,是想把刚才自己讽刺她的原话奉还。 正想着反击的话语,只见周围的学子个个变了脸色。张锐欣喜若狂,心想:这个黄毛丫头平日定是被家里人宠坏了,这种话也敢当着众人说出口。别看他们现在都是学子,搞不好这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就能冒出个丞相或是御史大夫之类高官来。你现在把他们都得罪了,今后也别想在帝国官府里混了。不过她是个女的,不混也罢了。 董小意不想混,张锐还想依此升官发财,所以高声说道:“小弟不过是运气好才中了探花,此后每每思来甚感幸运。想咱们大汉国人才济济,特别是能考入帝大的学子,那个不是各州府中的精英?都是天才中的天才。要说其间优劣也只是一两分之间的差距,所以小弟中的探花实是侥幸啊,侥幸之至!” 果然,张锐的这番话让周围的学子们对他投来亲切的目光。董小意也不是笨蛋,不然也中不了状元。刚才一时嘴快,说完就颇有后悔之意。现在又听张锐玲珑八面的讨好众人,心里更是恼羞不已。 萧禹见他二人针锋相对的暗斗,气氛尴尬。忙把话题转开,对张锐道:“张郎,不知你准备学什么专业?” 张锐回答道:“历史。” 萧禹称赞道:“好,你很会挑专业嘛。不过要进历史系,必须得刘自清先生的面试才行。你看,刘先生就在里面坐等收生呢。” 张锐听刘自清先生是帝大的教课先生,立刻高兴起来。他以前读过的许多历史方面的书籍都是这位先生编著的。刘自清在大汉历史学者中声誉和地位都是最高的,能在这样的明师教导下读书,定会受益匪浅。张锐快步朝着萧禹手指的方向走去。 ------------ 第二章 刘效国 第二章刘效国() 张锐进了学校大门,见一位先生摆着一张桌子坐在路旁看书。张锐走上前去,对着先生深施一礼,说道:“学生吉州张锐。恳请先生,收学生为座下弟子。” “哦?说说你为什么要学历史?”先生放下手中书问道。张锐抬眼看,只见刘自清竟是色目人。他头发黄而弯曲,面色白皙,高鼻深目,一双绿色的眼珠正看着自己。 张锐虽是吃惊,但立即回答道:“以史为鉴,以史为镜。通古而预今,知理而修身。” 刘自清听罢抚掌大笑道:“好,好。你这个弟子老夫收了。哈哈……不愧是本科的探花郎。” 张锐大喜道:“学生仰慕先生已久。先生的著作,学生拜读后受益非浅。今后能在先生的指导下读书,定会大有收获。学生这里多谢先生了!”说罢,又施三礼。 刘自清见他如此乖巧,心里甚是喜爱,说道:“好,不用多礼了,来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吧。” 张锐来到桌前,只见上前摊放着一本登记簿,上面已有数十人的签名。刚想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突听身后传来董小意的声音:“先生,学生益州董小意,请先生收我为座下弟子。” 张锐回头看去,见董小意和萧禹以及二三十个学子走了过来。 刘自清听得董小意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既然今年的探花老夫收了,你这个状元老夫没有道理不要。好了,老夫收下你了。今年的状元与探花都在老夫座下,也是老夫的荣耀啊。” 张锐心中暗暗叫苦:董小意,你选什么不好,偏偏和我选一样的专业,是不是想以后报复我起来方便点?转而又责怪起刘自清,我看这个老先生是有重女轻男的思想,明明刚才我求他收下时,还要装模作样的考考我。现在看见这个黄毛丫头居然连问都没有问就收了。他该不会也是老什么什么的吧。 张锐胡思乱想之时,董小意说道:“谢谢先生,弟子也去签名了。”说罢,走到张锐的身边,看着他手中的笔。张锐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签名,正想提笔写,突然间冷汗下来了。 张锐字写得不好,在安江中学时人尽皆知。可是没有想到,来帝大的第一天就要献丑。而且身边还有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仇家在看着,手中之笔更是不知该往何处落。 犹豫了半天,无奈只得咬牙在本上歪歪斜斜写了姓名、籍贯等十余字。张锐字虽不好,本也不会写成眼前这幅模样,只是董小意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在他的手上割来割去,手就不由颤动得厉害。 还未等他写完,董小意便拍手笑了起来,说道:“探花郎的字真是独特新异,这一条条的蚯蚓神态各异甚是有趣,呵呵……” 刘自清、萧禹等人不解董小意的话,伸头来看,一见之下愕然。没有想到堂堂的新科探花,字会写的如此不堪入目,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 董小意挖苦之言,羞得张锐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差点夺路而逃。忍了又忍,方强颜欢笑地对刘自清说道:“先生,学生就先请告退了。”说罢,转身离去。心中怒喝道:董小意,我和你誓不两立。今天咱们各胜一场,总有一天会让你尝到我的厉害。 还是萧禹追上来,帮他办了住宿登记等事宜,又领着他到了住地门前,才告辞而去。 张锐余怒未消,推门进了房间。见房内摆放着四张床,屋里也没有书桌,每张床上摆着个矮几。床虽然还算宽敞,但肯定比不了安江中学的炕舒适。 房内已有两人,一个盘腿坐在床上看书,一个跪坐在床上看书。听见门响,二人都抬头看,见张锐进来。跪坐之人立刻下床,对着他深深施礼,说道:“您好,在下刘效国,请您以后多多指教。” 张锐见施礼之人已有二十多岁,身材矮小,态度甚是恭敬。也回礼道:“小弟吉州张锐,以后请你多指教。” 刘效国听张锐报名,立刻抬头问道:“是不是吉州安江张锐?” “正是小弟。” 刘效国闻言大喜,道:“探花郎之名,在下早已听闻。您小小年纪能高中探花,在下深感钦佩。没曾想会和您成为室友,在下深感荣幸,请您以后多多指教。”说着又深深施礼。 张锐一边还礼,一边想,这个刘效国还真是多礼之人。不过人家既然对我热情,又有礼貌,我也不好失了礼数。 于是寒暄地问道:“刘兄,小弟年纪幼小,今后还是要请你多指教。不知刘兄家乡何处?”本来正式自我介绍的时候,一般人都会加上自己的籍贯,刘效国没说,张锐便觉得有些奇怪。 刘效国听见问他籍贯,显出神色不安起来,犹豫了半天才轻声说道:“在下扶桑人氏。”说完,脸上竟露出微红之色。 不过在换房间之前,张锐还打算羞辱他一番,才能解自己心头的恨意。 可是刘效国听了张锐斥问,只是面色苍白,嘴唇抖擞着回着话:“在下是留学生。”忽而又增高语气说道:“张郎,我的心、我的魂都是大汉帝国的,所以我把自己名字取成刘效国,就是取效忠大汉帝国之意。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要效忠大汉帝国。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此时,房内的另一个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张锐看去,只见他是个二十多岁的色目人,正面带讥笑的表情,眼中流露出对刘效国的鄙视之意。张锐心想,该不会他也是留学生吧。于是上前见礼。 那人见张锐主动行礼,也下床回礼,并用标准的汉语说道:“在下新罗高照山。请探花郎今后多多指教。” 张锐听得高照山的话语里略带讥讽之意,以为他看不惯自己歧视外族人。心想,我只对扶桑人才会如此不客气,又不是真的对非汉族人都有仇视之心。也计较高照山的态度,又继续说道:“高兄原来是帝国新罗州人氏,小弟还从未去过新罗州,不知风景可否秀丽?” 高照山答道:“那管什么风景?能饿不死就算佛主保佑了。”张锐早听说帝国许多新州都信了佛教,现在连一些中原地区也慢慢在传播。此时高照山开口就带有佛主,可见都是真的。 刚想再问问他关于佛教的事情,听刘效国在身后说道:“张郎,我帮您铺好床了,您的衣服,我现在替您放到柜子里去。” 张锐闻言转身看去,果然刘效国已把床给收拾得干干净净,正在从自己的行李中将衣服取出。刚想制止又想道,要是以后能时时的羞辱这个扶桑人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于是对他点点头,回身又问高照山:“高兄一路远行,用了多少时间到的上都?” 高照山道:“我自接到考中的通知便启程上路,途中用了整整一月时间。西面现在的局势很乱,饥民遍地,有好几次我差点被人抢了。” “哦,哪儿又乱了?”张锐好奇地问道。 “途径大月州的时候,那里正值灾年,饿死之人常伏于道边。一些饿昏头的灾民想抢我的行李,看样子他们抓住我,我就会变成他们腹中之餐。愿佛主保佑他们!”高照山像是回忆起路上的惨景,神色黯然起来。 “难道帝国没有救灾?”张锐疑惑地问道。 “救灾?那是新州,不是中原地区。别说现在帝国国库空虚,就是充足之时也不会将钱粮用到救济新州的灾情上。”高照山冷冷地说道。 “这又是为何?”张锐更是奇怪地问道。 高照山摇头不语。这时,已收拾好行李的刘效国走了过来,说道:“帝国这么大,当然不可能都照顾的过来,发生了灾情就应该自救。如果帝国什么地方有了灾情都去救济,那么那个地方的人,今后就会变得懒惰,什么事情都想着帝国来帮他们做,最后就变成了帝国在白养他们了。所以,我坚决拥护帝国的这种自救政策。” 张锐见他说得大义凛然,仿佛自己就是个大汉子民似的。心里不由暗暗发笑,随口问了一句:“你打算以后申请入籍帝国吗?” 刘效国黯然地说道:“我倒是非常想加入,但没有特殊技能,帝国不会批准的。” “你们扶桑有很多人想加入帝国吗?”张锐又问一句。 “那当然。在扶桑不光是百姓想加入,连我们的小皇陛下也想加入。可是帝国不许。”刘效国遗憾地说道:“一百五十年前,扶桑错过了一次最好的机会。都怪当年的那个小皇贪图利益,不答应帝国的要求。” 张锐奇怪了,好像帝国的历史书上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于是好奇心大作,也稍对刘效国客气地说道:“哦?这件事我还没有听说,刘兄坐下慢慢道来。” 刘效国见张锐对他已不歧视了,便高兴地说道:“好好,张郎坐我这里来,我说与你听。”将张锐拉到他的床边坐下,自己又跪坐到床上,讲道:“当年,我们小皇上表帝国皇帝陛下,说愿意整国加入帝国,不过请求皇帝能授予他世袭公爵的爵位。但帝国世袭爵位是要进入凌烟阁的,所以在帝国上等贵族投票没有通过时,帝国内阁就提出另一个意见,如果我们小皇能放弃世袭爵位这个条件,帝国可以允许我们扶桑加入,可以授予小皇终身公爵爵位。” 说到这里,刘效国长叹一声:“可惜我们的小皇为了考虑自己后代的利益,便不顾我们国民的死活,拒绝了帝国内阁提议。从那以后,无论我们小皇再怎么上表,帝国连看也不看一眼。” 转而又露出神往之态,说道:“如果当初的小皇能同意帝国内阁的提议,那么我现在就是光荣的帝国居民了,扶桑也成了帝国的第五十一个州。那样多好啊。”忽而又面带狰狞之色,高声说道:“早知如此,当初我们扶桑民众就应该推翻那个小皇,像他那么自私的人是没有资格做我们的小皇。” 听了刘效国的话,张锐口也张大了,眼也直了。没有想到这个刘效国是个狂热的大汉帝国拥护者,时时刻刻想着要加入汉帝国。为此,甚至不惜要造反。 一旁的高照山又开始冷哼声不断,刘效国被他哼得下不来面子,起身说道:“高兄,你身为帝国的居民就该感到自豪,不要再读那些禁书,你会受它的荼毒。” 高照山斜眼看了刘效国一眼,冷冷地说道:“我读什么书,要你管?你是什么人?不过是大汉国一条狗。” 刘效国大怒,对高照山吼道:“请你收回你说的话!在下是大汉国的人,不是狗。” 高照山嘻笑着说:“不是狗乱叫什么?”刘效国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高照山说不出话来。 张锐在旁边看着他俩争吵。心想,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吵了,把这个扶桑小子气死最好,也免得今后日日看见他。于是张锐也不上前劝解,只是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热闹。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张锐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站在门口。他身材高挑,浓眉朗目,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少年对屋内的三人说道:“在下没有搅扰诸君雅兴吧?在下抚州陆斐。”说罢便对着三人施礼。 刘效国立刻抢上前去回礼,并自我介绍。陆斐倒是没有轻视他,十分正式地和他见礼,这让刘效国欢喜异常,刚才所受之气也顿时忘得一干二净。接过陆斐手中的行礼,亲热地说着:“陆兄,一路劳苦了,我来,我来就行了。”陆斐倒是没有推辞,只是向他道了声谢,刘效国更是满脸堆着笑,乐乐呵呵地去为陆斐铺床叠被收拾行李。 陆斐与高照山见礼后,又来与张锐行礼。听说张锐是来自安江,便问道:“可是胡公张家之后?” 张锐点头称是。陆斐大喜道:“小弟啊!你我两家乃世交,在下家族卫公陆氏。” “哦,原来是卫公陆氏家的世兄。小弟失礼了,世兄莫怪。”张锐连忙向陆斐行大礼。张锐在家看本族家谱时就知道本家和抚州陆氏家族关系深厚,两家在几代前也结过亲,说起来张锐和陆斐也算是亲戚关系。 陆斐为人洒脱,拉住张锐说道:“小弟,八年前我去过你家的。那时你还这么大,没有想到今天你我可以同窗就读,真是缘分啊。哈哈……”陆斐用手比着张锐当年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笑着说道:“世兄的样子,小弟可是记不得了。” 这时,刘效国在一旁叫道:“哎啊,原来是两位公爵家的子弟啊。小人失礼了,以后请您们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张锐甚是烦他,回头说道:“刘兄,你就先忙你的吧。不要打扰我兄弟二人说话。”刘效国低头连声道歉,又忙着给陆斐叠被去了。 张锐又拉着陆斐坐在自己的床上聊天。聊了一会儿,问道:“世兄,你家不是军门之家吗?怎么世兄会弃武习文呢?” 陆斐大笑着说道:“说起来,你我两家还不是一样?那你又为何习文呢?小弟,你我两人都是家中的异类啊,怎么说也是百年才出一个的人才。哈哈……”张锐也被他逗得大笑了起来。心里认为这个陆斐世兄平易近人、幽默风趣,值得交往。 当晚,张锐拉着陆斐出校门去找酒店,说是给世兄接风。刚到校门口,正巧遇见萧禹,于是一并拉住。萧禹听说是张锐请客,也不推辞。当下带他二人找了个熟店,三人坐下要来酒菜吃喝起来。 萧、陆都是爽朗之人,席间三人更是一见如故,谈笑风生,甚是愉悦,彼此称呼也变为随意起来。闲谈之间,张锐也将自己如何得罪新科状元一事说与二人知晓。 萧禹笑着说道:“三郎,董小姐可是巴蜀侯家的千金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亏,你这样戏弄于她,不怕她报复于你吗?” 提起董小意,张锐甚是气愤。见萧禹如此说,便冷笑着说道:“小弟就怕她不找麻烦,她个黄毛丫头,小弟会让她知道厉害的。” “好,好。”陆斐抚掌大笑道:“小弟不行就算上哥哥我,你我兄弟定会叫她知道厉害。”张锐忙道谢。 萧禹摇头笑道:“陆兄,你是当兄长的,遇见这事也不说劝解一番,还在这里挑唆?” 陆斐答道:“谁让我和小弟都是家族异类呢?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奇才,理应相互照顾,是不是?小弟。” 张锐故意说笑道:“那是。小弟我怎说也是家族三百年来的奇才,世兄你呢?” 陆斐假意想了想,说道:“大概也差不了多少吧,这我还真没有注意。”说罢二人大笑起来。萧禹看着他兄弟二人耍宝,也只有摇头苦笑不已。 ------------ 第三章 徒步行 第三章徒步行 站在帝大教务长伯爵殿下的书房门外,张锐懒懒地伸了个腰。一旁的陆斐轻声说道:“困死了。小弟,你说殿下会怎样处罚我们呢?我们会不会被除名?” 张锐满脸疲惫之色,安慰道:“放心吧世兄,打架的又不是我们。倒是他俩不知要受何处罚?”说着,指着站在他们左右两边的高照山与刘效国。 高照山此时双眼淤黑,脖颈处还有几道抓痕历历在目,身上的已被撕得衣不遮体。听见张锐说话声,便讥诮地说道:“放心,我自己的事情决不牵连你俩。不过,我与那条狗决不罢休,大不了不在这里读书便是。” 另一边的刘效国鼻孔中仍塞着两团纸,身上的衣服也和高照山差不了多少。听到高照山挑衅,也不甘示弱地说道:“我也决不和你这汉奸罢休,不服再来较量一番。我刘效国专打你这种汉奸。”说罢,又准备扑上去殴打高照山,被陆斐一把拉住。“你给我站住,你们还想在殿下的门口打架?刘兄,我问你,你如果被学校除名,还有脸回扶桑吗?” 刘效国听了陆斐这话,顿时安静下来,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紧盯高照山。高照山也不示弱,怒目回视,两人如斗鸡一般对恃着。张锐见他俩又开始了,心里一阵悲哀。早知要受牵连,昨晚回来就该拉着陆斐到萧禹那儿去凑合一宿,哪用现在陪着这俩笨蛋一起受罚? 原来,张锐和陆斐昨晚喝酒归来时,就看见高照山和刘效国在屋里扭成一团。听他俩对骂的意思,像是高照山又说了对帝国不敬的话,于是就与刘效国这个坚定的帝国拥护者发生了冲突。 张锐本意想要高照山痛殴刘效国一顿,所以也上前不劝解。反而拉着陆斐说道:“世兄,你看他二人出手相博谁会取胜?”陆斐也不是剩油的灯,挑拨着说道:“我看刘兄虽身材矮小,但体质比高兄强壮许多。依我说,刘兄会略占上风。” 张锐决不希望刘效国获胜,便对陆斐说道:“世兄,不如你我兄弟,以此为赌可好?” 陆斐笑着答道:“好,我就赌刘兄获胜。” 张锐不服地说道:“那我就赌高兄获胜。三个金币如何?谁输了,下次就用这钱请客。我们再去喝酒。” “好,好!不许失言。来,我俩击掌为誓。”陆斐与张锐连击掌三下。 二人既立赌约,便在一旁呼喝助威,各自激励自己的选手。高刘二人本已有罢手之意,被他二人呼喝之间,鼓起余勇又殴在一起。 吵闹之声,引来学校的巡役。见他们在房间里打成一团,于是将四人全体拿下。随后就将他们带到教务长大人的书房门口,等着第二天教务长大人来处理此事。现在,这四人已在门外站了通宵。 高刘还在对恃之时,忽听见外面有人喝道“殿下到了,你们站好。”张锐立即站直身子,并偷眼外看去,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年绅士缓步走了进来,知道他便是帝大教务长终身伯爵陆彦师殿下。 身旁的陆斐见到陆彦师走来更是把头低着,不敢相视。张锐知道陆彦师也是抚州陆氏后裔,按辈份算应是陆斐的叔爷。所以陆斐见了陆彦师,甚是害怕。 陆彦师径直走进房去,像是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立的四人。张锐心里更是打起鼓来,想起以前在安江之时,每每程夫人罚人之前也是这种表情。偷眼向陆斐看去,正巧陆斐也侧目望来,两人彼此在对方的眼中发现了惧意。 过了一个多少时,也没见伯爵殿下召见。张锐心里迷惑,这伯爵老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打是罚也给个准信儿。老把人这样尥着,这事儿何时才是个了结? 又过了十余分钟,好不容易从房间内出来一名小吏。让张锐四人进屋,说是伯爵殿下要见他们。进了房间,发现只是外间,那个小吏又将他们领进里面的内间,而伯爵殿下正站在书桌后等着他们。 张锐进门,就看见伯爵正用眼扫视着几人,便立刻低下头行礼问候。伯爵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问你们为何事打架,只问你们是否愿意受罚?”张锐与陆斐立即回道愿意受罚。刘效国迟疑了一下也说愿意,只剩高照山一人低头不语。 伯爵见他不应话,又对他说道:“高照山,难道你不敢为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吗?”张锐听伯爵已叫出高照山的姓名,便知道打架这件事他老人家已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了。又想,该不会就在这里被掌手吧? 高照山听了伯爵问话,抬起头来断然说道:“殿下,学生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请求殿下处罚学生。” 伯爵点点头,道:“这样才像是我们帝大的学子。如果连承担自己过失的勇气都没有,那你们也不必再留在帝大了。” 伯爵见四人都愿意接受处罚,便从书桌后走出。来到他们身前,来回走了几步,说道:“好,既然你们都愿意接受处罚,那么就去准备一下,今天就徒步穿越兴山,我会派人在山那边等着你们。” 张锐听见伯爵的处罚决定,心里迷惑不已。徒步穿越兴山?这是处罚吗?怎么我听着像是让我们去旅游一番? 接着又听伯爵再说:“这次穿越,必须从山南走到山北。如果你们没有从山中穿越,那么你们将被学校除名。还有……”伯爵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四人一番,说道:“你们四人必须一起出发,一起到达,其中一人掉队,其余三人一样要受到除名的处罚。都清楚了?” “是,学生都清楚了。”张锐等四人高声回答。伯爵又走回书桌后面,坐定后挥手道:“既是如此,你们便出发吧。” “是,学生告退。”张锐四人施礼后退出了房间。 待出了教务大楼,张锐问陆斐:“世兄,殿下让我们穿越兴山是何用意?”陆斐苦道:“我哪里知道?”四人正准备往回走,看见萧禹匆匆跑来。 萧禹跑到四人身前,气喘吁吁地问道:“陆兄,三郎,我才听说此事就立刻赶过来,殿下说如何处罚你们?” 陆斐答道:“多谢萧兄关心。殿下让我们四人穿越兴山,并且一起出发,一起到达。如果没有完成,我们便会被除名。”萧禹听后像是放心,喘息了一会,说道:“不错,不错了。殿下没有让你们徒步走到黄州府,也是对你们新生的照顾。” 张锐问道:“萧兄,殿下这是何意?” 萧禹指着四人说道:“你们打架,这当然是对你们的处罚。” 陆斐埋怨道:“我和小弟又没有打架,这一起受连累处罚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 萧禹道:“你和三郎虽没有打架,但同居一屋非但不去劝解,还在一旁打赌起哄。殿下没对你们加重处罚,已是给你们面子。你还不满足?” 张锐笑着说:“萧兄,这事你也知道?你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萧禹摇头叹息道:“三郎,我是学监会的副主事,学校发生的什么事我不知道?还有本来我明年就毕业了,想推荐你去学监会当理事的,可是这件事一出……唉,看来只有缓缓再说了。” 张锐开玩笑地说道:“进学监会?有没有好处?萧兄,要是好处少了,小弟可不愿意去白受累的。” 萧禹拉着张锐、陆斐二人道:“走吧,咱们边走边说。你们回去还要准备随身携带的物品。” 萧禹陪着四人回到住处,对他们说:“你们要带上生火的用具,把弓也带上,兴山上虽没有猛兽,但也难保没有野狼之类动物出没,等会去镇上再买一些干粮带上。哦,对了还要带上毯子,山里夜里冷。” 陆斐一边照着他的话去收拾着东西,一边还开玩笑地说道:“萧兄知道得那么清楚,以前是不是也被罚过?” 萧禹笑道:“我虽没有被罚过,但我送过不少像你们这样的被罚者上路,所以知道得清楚。你们兄弟俩啊,这才来帝大第二天就被罚,也算是开了咱们学校的受罚最快的先河了。” 张锐问道:“萧兄,穿越兴山得用几天时间?” 萧禹回答道:“快者,三四天吧。慢者,得一周时间。这得看你们的体力能不能支持。” 张锐闻言吃了一惊,他本以为今天出发明天就到山对面儿,没有想到要用这么长时间。又接着问道:“不会是让我们这几天吃住都在山里吧?” 萧禹又笑了,说道:“怎么不是?不然怎么会让你带上火具、弓箭呢?万一干粮吃完了,你们还得靠打些猎物才能度过这些天。不过你们放心,现在正值狩猎期,尽管猎就是了。” 张锐和萧禹说话时,高照山与刘效国虽然没有插言,但也竖着耳朵在听。听到穿越兴山要那么长的时间,脸色就更难看了。 四人收拾好行囊,在萧禹的陪同下出了学校。又在镇上买了些干粮等物品,便向着兴山出发。 萧禹将他们送到镇外,指明入山方向,便与他们告别返校。 四人上路后,张锐见高照山和刘效国还保持着很长的距离,就把他们叫到跟前,说道:“两位,你俩要是想继续闹,等回了学校再说。咱们这次可是命运相连,途中谁也不能掉队,路上也不能闹事。怎样?” 刘效国说道:“只要他不说帝国的坏话,我不会和他闹的。” 高照山鄙视的看了一眼刘效国,也说道:“在路上我是不会和他争吵的,要也等回校再说。” 陆斐笑着说道:“这才对嘛,我们可是受连累才跟来的,所以你俩不要再连累我们了。等出了兴山回到学校,我们随你们怎么做都行。” 高、刘二人点头答应,于是四人再次上路。没走多远,听见身后有“轰轰”的跑步声传来,四人转身看去,只见一队赤膊的武士正跑了过来。 四人连忙退到路旁,看着那队武士渐渐跑近。张锐看那队武士,有百余人,排着整齐的队形,步伐一致地跑着。再看他们的年龄都在三十岁上下,留着短发短须,满身早已是湿淋淋的,个个高大魁梧,气势逼人。 张锐前世时,看到过影视上的古代官兵,都是个个无精打采,神色平淡。特别是满清的兵卒更如一群乞丐,衣衫松垮,兵器外靠,那里有半分眼前武士的气魄。 张锐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群武士渐渐跑远,问陆斐道:“世兄,这是那里的武士?” 陆斐还没有回答,刘效国抢着说道:“这是羽林军的武士在做跑训。啊!看啊,他们多么强壮。”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 不用再听,都知道刘效国又再叹息自己不是大汉的子民。高照山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只是强忍住没有发作。 进了山,四人便觉得热气退去许多,林间小型动物不断出没。进山前,萧禹就对他们说过,只要沿着山中的主道走,就可以达山北。到了中午时,张锐看见陆续有到山里打猎的附近居民向山下走去。不久四人找了小溪边坐下,将就吃了点干粮,又把随身水囊装满水。休息了一个小时,大家又接着上路。 下午时,张锐感觉到高照山的体力有些不支,于是与陆斐商量,大家放慢行走速度。到了黄昏时,刘效国在一处小溪边,找了一块平地。又去捡了很多枯枝回来,架起来升上火。四人便准备在这里过夜。为了防止野兽袭击,四人商量分别值夜。 待轮到张锐值夜时,他已是饿得在强吞着口水。虽然晚上也吃干粮,但那无盐无味又干又硬的饼,让张锐实难下咽,所以只是草草地啃了几口。 手提爷爷的弓,张锐在三人睡觉的周围四处转了一会儿。周围寂静无声,只是不时远处传来阵阵夜莺的啼叫声。坐在一块大石上,张锐睡意一股股袭来。正在朦胧欲睡时,忽被一阵“嗦嗦”声惊醒。 张锐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见那声音是从三十米外的一处草丛中传来。心想,该不会是老虎之类的猛兽吧,要是遇到猛兽自己多半在劫难逃。 张锐紧盯着那片草丛,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看见有东西在移动。慢慢地从箭壶中取出一箭,搭在弓上,也顾不得去戴护指便拉弓向那边瞄准。草丛又响动了一阵,只是没有东西从里面走出。张锐决定向射上一箭试试,于是手指一松,弓弦响起时箭进入那片草丛。 草丛里“吱吱”两声后,便没了声响。陆斐被声音惊醒,起身问道:“小弟,何事?”张锐还是紧盯着那片草丛,回答道:“可能有野兽来,我刚才射了一箭,那边没了动静。” 高照山、刘效国这时也被说话声惊醒,纷纷站起身来,取出自己的弓箭戒备着。陆斐从火堆里取出一根很长的树枝,举着当火把。说道:“我过去看看。”说罢,便向草丛走去。张锐在后面连叫他小心。 陆斐走到草丛边,举着火把四处照了一下,忽然叫了起来:“快来,快来。” 张锐等三人立刻跑了上去,只见陆斐正站在一具动物的尸体旁。张锐低头去看,发现地上躺着的是一头小野猪。自己射出的那箭竟然从猪头的额顶穿进,只剩尾羽还露在外面。 张锐心想,这也太巧了。上次猎熊时自己连射两箭,都差那熊一两米远,连根熊毛都没射到。今天乱射了一箭,就正中猪头,自己的运气好到这个地步? 抬起头来,又见陆斐等三人用惊诧目光看着自己。心里明白,他们误以为是自己的箭术高超。果然,陆斐称赞道:“小弟,没想到你的箭术如此精湛,竟能在黑夜里闻声射物。哥哥实在佩服。” 刘效国也夸赞道:“是啊,没有想到张郎是文武双全,在下佩服之极!从张郎的箭法看,在下就可以想得出大汉军队是如何强大了。”他还是三句话不离赞美大汉。高照山虽没有出声赞赏,可从他的眼神里也看出了对张锐的敬佩之意。 张锐连声说道:“巧合,纯属巧合。小弟的箭术真的很差。”虽是这样说,但陆斐等三人显然认为张锐是在说谦让话,所以也没人信他。 张锐解释了半天,见他们不信也懒得再说。刘效国将那头小猪,拖到溪水边断头去尾,剥皮掏脏。不一会儿,一只白白净净的小猪就架到火堆烤上。 张锐见之心中感叹,要说抛开刘效国是个扶桑人外,他是那种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又有着坚定信念的“大好青年”。可惜他始终是个扶桑人,不然很值得结交。 用了三个多小时,才把那头小野猪烤熟,其间刘效国一直没睡,不断地给猪肉上涂盐料,又不停地翻动。张锐等三人都趁着这个机会小睡了一会儿,只是后来都被阵阵的烤肉香味熏醒。 张锐眼紧盯着慢慢变得焦黄的烤肉,腹中咕咕直叫,口水不停地吞咽。再看高、陆二人神色也差不了多少,看来大家晚饭都没吃好。 等到刘效国宣布可以食用了,三人用刀各自切一块插在刀上,狼吞虎咽地吃开了。这时,张锐看见高照山对刘效国也没有再露出仇视的目光。 等四人吃完猪肉,天色已亮。大家也没了睡意,于是收拾好行囊,又开始新一天的路程。 ------------ 第四章 回到学校 第四章回到学校 九月细落的秋雨,似雨似雾。雨雾被阵阵秋风所左右,飘来荡去。山路两旁的竹林格外翠绿,有的直插云霄,有的斜揽一边,被秋风细雨吹拂得沙沙作响。 今天,已是进山的第三天了。临晨时的这场小雨,让张锐等四人迟疑了一阵。是躲雨?还是继续上路?干粮已经不多,商议了一番还是决定上路。 山中的小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难走。张锐的衣衫早已湿透,他体力好,还能行走如常。其余三人现在即使拄着树枝,也是步履蹒跚、缓缓而行。 磕了磕脚底,一层厚厚的泥土仍沾满鞋底。张锐摇摇头,放弃这徒劳的做法。有时他甚至想脱了鞋走,但看到小路上的厚泥中暗藏着锋利小石块,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是在这里受了伤,可是要连累大家的。 刘效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高照山体力不好,所以安排他走中间。本来张锐想殿后,但陆斐死活不让,也只好跟在高照山的后面。 此刻,一行人最担心的是食物。中午的时候,大家已把最后一点干粮给吃了。晚上吃什么心里都没谱。弓箭倒是每人都背着,但那些猎物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雨,全不见了踪影。 刚下一坡,张锐又看见一条陡峭的石梯山路远远的延伸到高坡之上。陆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对张锐说道:“小弟,我看今天肯定出不了山了,不如找个地方躲躲雨?” 张锐举目四望,见周围都是茂密的竹林,里面也很潮。于是说道:“世兄,还是上了这坡再找地方躲雨。”陆斐虽年长张锐许多,可这一路上被他的丰富旅行经验所折服,所以事事都听他的安排。 现在虽是下午时分,可山里却是一片蒙蒙之色,雨雾迷漫。张锐对前面走着的刘、高二人喊道:“刘兄,高兄。石梯湿滑,你们要多加小心。” 刘效国回头谢道:“多谢提醒。”接着又对身后的高照山说:“高兄,你走道的内侧,要多注意看脚下的路。”这两天,刘效国的勤劳表现,也使得高照山对他略带些好感,也不会因他时时夸大汉就出言讽刺。这时,听见刘效国叫他注意脚下,也礼貌地道谢。 见到这个情景,张锐突然发觉伯爵叫他们一起登山的含义。彼此患难攀过兴山后,估计刘、高二人即使做不成朋友,也不会再像以前似的出则动手相殴。心里暗自佩服伯爵的惩罚计划。心想,他老人家不愧是搞了一辈子教育的专家,想出这样的点子就能化解学子之间的纠纷争斗。 一行人终于爬过一段险路,下来又是比较平缓的泥道。但是沿途可以躲雨的地方,一处也没有见到。张锐见陆斐等三人已是冻得面色发青,浑身颤抖。于是自告奋勇跑到前方探路,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个可以供人躲雨之处。其实也就是一块凸起的山石下面,不过能暂避些风雨罢了。 放下行囊,刘效国又出去找枯枝。寻了半天回来也是两手空空,整天的细雨使得所有的枯枝落叶变得潮湿不堪。 张锐见刘效国没有找到柴禾,又见他们三个饥寒交加,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心想,自己的身体真是不错,现在除了湿粘的衣服感到不适外,没有感到一丝疲乏。但是没有吃的,终归不行,张锐决定再出去找找。 吩咐他们三人不要走开,张锐又走进细雨中向前方走去。直到天色昏暗时,才找到一棵野生的柑橘树,树上稀稀疏疏地结了几个柑橘。于是采下来带回去,大家分着吃了,当做晚饭。 天黑后,四人还是轮流值夜。正睡得香甜,被陆斐推醒。“小弟快醒醒。” 张锐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陆斐指着高照山说道:“小弟,高兄刚才一直在呻吟,好象是病了。” 张锐走到高照山的身前,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甚是烫手。 张锐对陆斐说道:“高兄头热浑身发烫,定是受了风寒。我们又没带药,真是不好办。”这时,刘效国也醒来,伸手摸高照山额头。 张锐又问陆斐:“世兄现在离天明还有多久?” “大约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天亮了。” 张锐说道:“那咱们三人轮流给高兄额头敷冷巾。等到天明再看看情况。”陆、刘二人说好。一直到天色微白之时,高照山还是没有退热。 张锐对陆、刘二人说道:“现在高兄仍不退热,我们只好背他下山。” 陆斐犹豫着说道:“现在雨虽已停,但是路上还是湿滑不堪,我们背着他能走下去吗?”刘效国也点头说:“不如我们其中一人先下山去,请人上来背?” 张锐见高照山已是烧得满脸通红,心说:他哪里还等得了那么久,再说一点吃的也没有,在这里傻傻地饿等,还不如背着他下山。拿定主意后,张锐说道:“还是一起走吧,我先背,要是我背不动了,你们再轮流背。” 陆斐道:“那能让你先背?还是我先来。”说罢,背起高照山便走。刘效国将几人的行囊背在身上,跟了上前。张锐只好提着弓跑到前面去探路。 行走不到一两里地,陆斐就频频放下高照山来喘气。刘效国见后便换了来背,也不过比陆斐走得稍远一点也是背不动了。张锐见状,把弓递到陆斐的手上,说道:“还是我来吧。”陆斐不肯,说道:“不行,还是再换我来。” 张锐不耐烦再让,蹲身把高照山背在背上,大步向前走去。张锐虽年龄不大,但身高也有一米六,所以背起高照山也能行走如常。 一口气走了十余里,张锐还没有感觉到累,脚下仍是行走如飞。只是被陆、刘二人所累,要不时停下等着他们。 快到黄昏时分,张锐终于发现已到了兴山脚下。此时,只觉得略感疲惫,倒是他最后的一段快跑,把陆斐和刘效国给累得半死。找到伯爵派来的人,让他立刻用马车先送高照山去看大夫。 三人回到帝大时,已是第二天的事情。三人放下行囊就去泡澡,在暖暖的水中躺着,张锐感觉几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一旁刘效国呻吟着说道:“啊!在这里泡澡,比在扶桑的富士山温泉里泡澡都要舒服。”张锐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刘效国啊!真的已经入魔了。 陆斐说道:“这一路虽是惊险了些,但有此经历也不错。还是多亏了小弟,不然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在山里走着呢。” 刘效国道:“是,是。张郎文武双全,年纪又小,今后前途定然远大。”说到这里,在水里坐起身来,十分郑重地对张锐说道:“请您今后多多关照,要是您做了帝国高官,请一定记得在下,帮在下加入帝国国籍。如能所愿,在下一定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张锐客气地说道:“小弟虽然在帝大读书,总归只是一名学子。而且刘兄不是一样在此读书?前程一样的远大,何来求小弟帮忙?”心说,我即使做了朝廷大员,也不会帮你这个可恶的扶桑人。虽然你人不错,可惜却错生在扶桑那个鬼地方。 陆斐对刘效国甚有好感,便帮忙劝道:“刘兄怎能与小弟相比?他毕业后可是要返回扶桑的。所以,小弟以后有机会就帮帮他吧,也不枉咱们同校同室一场。” 张锐反驳道:“世兄不是一样在帝大读书?怎么把此事都托付给小弟一人?难道世兄想袖手旁观不成?” 陆斐笑道:“谁叫你的专业比我好呢?你前途远大,我那里能比得上?” 这是张锐第二次听人说,自己专业选得好。其实当初张锐选历史专业时,一是考虑自己比较感兴趣。二是考虑自己前世学的就是历史,现在再学会比较轻松,就可以有多余时间去练骑术。 上次萧禹夸奖说历史专业好,张锐还以为他说的是客套话。谁知现在陆斐也是这样说,不由起了好奇心。问道:“世兄,为什么都说历史专业好呢?依小弟看,世兄选的政务专业更好才是,所以世兄的前途才应该比小弟远大。” 陆斐听了张锐的话,又见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才笑着说道:“原来小弟选专业前没有调查清楚就选了。这样被你胡乱的选,也选到一个最好的专业,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许你生来就是做高官的命,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刘效国也附和道:“是啊,在下深信您以后定会成为帝国的一品大员。” 张锐听他两人都是这样说,不像玩笑话语,便问道:“世兄,你就不要吊小弟的胃口了,快把其中缘由告诉小弟。” 陆斐从水里直起身来,解释道:“帝国吏部和帝国监察部每年都是先在历史专业选人,其次才轮到其他专业。” “这是为何?”张锐奇怪地问道。 陆斐还没有说,刘效国抢着说道:“那是因为历史专业的毕业生对帝国的历史和各家族的历史都掌握得很清楚,进入部门后各种事务上手会比较快,所以帝国这两个部门最需要的就是历史专业的人才。”看来就如刘效国这样的留学生都知道其中的奥妙。 陆斐赞同道:“是啊,帝国那么大,世袭和非世袭家族又多,彼此之间的牵连关系有多深、有多广,这也只有你们学历史专业的人才能了解。你想,像你们这样了解帝国家族内部体系的人才,帝国吏部和监察部能不用你们吗?” 听了陆斐和刘效国的话后,张锐才恍然大悟。心想,自己果然是选了个前途光明的专业。同时又感叹道,这和前世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那时学历史的人几乎是在自杀,前途一片黯淡。没有想到,来到这里反而成了一门吃香的专业了。 过了一会儿,张锐不解地问陆斐:“既然学历史有这么好的前途,世兄怎么不选这个专业?” 陆斐苦笑道:“我倒是想学,但每年历史专业的新生,刘自清先生只收不到百人,而且都要他老人家亲自面试过才能入选。” 张锐问道:“那么说,你也去找过刘自清先生面试?” “是的,不过没有通过先生的面试。” 张锐好奇心大作,问道:“先生问了你什么题目?” “为什么学历史?” 张锐心想,这不是和问我的问题一样吗?心里很想知道陆斐是如何回答的,于是便问他。 陆斐笑呵呵地说道:“我说‘学生是为了进帝国监察部’所以被先生给轰走了。”说罢,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也被他的话给逗得大笑,心里暗想,这个陆世兄真是实心眼。这话就算是心里想着的实话,也不能如实对先生说啊。 第二天一早,三人又来到教务长的房间。伯爵殿下本来严肃的面容上此刻也带有一丝笑容。“诸君这次穿越兴山之行,做得很好,我非常满意你们的表现。诸君能在危境之时,齐心协力地把同伴背下山,证明了诸君可以做一名合格的帝大学子。” 说道这里,伯爵拿起书桌上的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四张纸全部撕碎,扔到一边的垃圾捅中。接着又说道:“这次打架聚赌之事不会再写入档案,而且我会把诸君这次兴山的表现写进你们的考评语中。希望诸君以后能有足够的行动来配上我的评语。” 张锐等三人答应是。伯爵点点头说:“你们可以回各专业上课去了。学校已经开课二天,你们去找各专业的主事先生报到吧。” 三人低头行礼退出。来到外面就看见萧禹神色忧郁的,匆匆从前面一条道上跑了过去,也没有注意到三人出来。 张锐不由有些奇怪,心想,不知道什么事把萧禹急成这番模样,该不会又是为了学子打架事情,所以急着赶去处理吧? 与陆斐、刘效国告别后,张锐按着报到时给的历史系的上课地点走去。边走边打量这所号称天下第一的院校。 只见校园清洁整齐,众多的花草树木错落有序的排列于道路两旁,只是树木的浓密程度没有安江中学那么夸张。各式的场馆倒是比安江中学繁多,特别是砸阵场地更是没有走多远就看见一处。练马场倒是看见一个,场地面积也相当宽大,只是不知内部条件和收费如何。张锐决定还是先去问问萧禹后,再做决定。 来到授课地点,张锐发觉这是个类似草堂的建筑,位于一处草地正中。面积有二百余平方,由落地隔窗将外面隔开。学子们脱鞋于门外,在里面席地而坐。各自身前摆有矮几一张,五十余名学子正在埋头读书,没有看见刘自清先生的身影。 张锐心想:为什么先生让学子们自己在这里看书,也不来授课。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是先生今天有事没来? 张锐在门外脱了鞋进入堂内,抬眼就看见董小意幼小的身影。想到以后每天都要面对这个黄毛丫头时,心里更是烦躁不安起来。 进屋的响动声,将学子们惊动,纷纷抬起头来看。张锐只好对学子们行礼道:“在下吉州张锐,打扰诸君读书了,请诸君见谅。” 旁人还没有说话,董小意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探花郎来了,小女子有礼了。不知探花郎为何迟来了二天?” 张锐咬牙切齿在心里暗骂着董小意,但见学子们都看着自己,也不好失礼。只好回答道:“原来是状元花在此主事!在下不知,请多多见谅。在下是因为另有要事,所以才耽误二天。” 董小意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讽刺之意,接着说道:“不对吧,据小女子所知,探花郎是因聚众赌博才被伯爵殿下罚去徒行兴山的,是不是啊探花郎?” 张锐见董小意不给丝毫颜面,当众就把自己的过失抖出。心中大怒,如不是因她年龄幼小还是个女生,早就上前殴打于她。 正当不知如何回答,神色尴尬之时,旁边又站起一人说道:“你便是张锐吗?在下秦州李伯药,现是先生座下弟子理事。你来得正好,今早先生还问你来了没。” 张锐忙上前与李伯药见礼,问道:“先生为何不在?” 李伯药将他拉到草堂一角的空坐上,解释道:“你就坐这吧。先生开学第一天,便与我们上过课了,而后就布置了一道题目让我等先自学着。先生现在要授四个年级的课,所以只能每隔三天才能来给我们授了一次课。而我们就要利用这三天时间把先生布置的题目看明白,并写一篇作文,等先生上课时交与他。到时先生再给我们评讲作文中的错误,这样我们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 张锐听李伯药的解释,对刘自清先生的教学方式暗暗称奇。谢过李伯药,并要来先生留下的题目,只见上面写着:赵公世家。 ------------ 第五章 练马 第五章练马 晚上回到房间,正在床上跪坐看书的刘效国见张锐进门,下床热情地打招呼。张锐随口敷衍了几句,做到自己床上构思先生布置的题目。 本来下课出了草堂,张锐就想去找萧禹。但他对学校不熟悉,加之校园又大,无奈只好先回来。 刚坐下不久,就见萧禹和陆斐一起进来。张锐大喜,他来得可真巧。起身对萧禹说道:“萧兄,你让小弟好找啊。小弟有事,正想请教你。” 萧禹进房就坐到张锐的床上,说道:“我来也是有事找你。” 张锐见他满脸疲惫之色,不解地问道:“在忙何事,让萧兄如此劳累?” 陆斐在一旁笑着说道:“还不是他这个学监会副主事身份给闹的。从一早就忙到现在,不累才是奇事呢。” 张锐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萧禹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一早接到消息,大月州反了。咱们学校里有些是来自大月州的学子,现已有三个学子得到通知,他们的全家被暴民杀光。我一整天都在为他们做募捐事。现在到你这儿来,也是找你捐钱的。怎么样三郎,捐不捐?” 张锐听罢大吃一惊,上次就听高照山说大月州灾情严重,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开始造反了。又问:“内阁有何决定?” 萧禹还没回答,刘效国插言道:“那还用说?对于敢造反的暴民,帝国就应该派军团前去镇压。杀光他们,看以后谁还敢造反。” 张锐没有理会神经有点问题的刘效国,还是盯着萧禹,看他怎么说。萧禹说道:“听说内阁正在商议此事,估计二、三天就会有定论。” 陆斐叹息道:“只要不下红色讨伐令就好。” 刘效国反驳道:“要我说,就得下红色讨伐令才行。不然,不足以震慑暴民。” 以前看帝国历史的时候,张锐就对红色讨伐令有所了解。红色讨伐令是帝国发出的最为残酷的讨伐命令。此令下达后,帝国派往暴乱地区前往镇压的军团,可以对划定战区内的所有平民无需审讯,无需刑部审理,只要怀疑此人通匪便有权就地斩杀。这是最极端的镇压方式,汉帝国自圣祖中兴以来到现在也只用过一次,那还是三十前的事情。 张锐吃惊问道:“不会吧,哪能一来就下达红色讨伐令?你说呢?萧兄。” 萧禹摇摇头说:“应该不会,红色讨伐令下达需要全体内阁成员都投赞成票才行。我想,内阁还不会一致同意下达此令。”不过稍停了停又补充说道:“如果一、二年内还没有平息叛乱,那就难说了。” 刘效国还在一个劲儿地说道:“依我看,还是开始就用红色讨伐令的好,不然是吓不倒那些暴民的。对暴民不应该心慈手软,应该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夺走他们的财产。让所有有造反之心的人,都看看帝国的强硬决心。” 张锐有时真的很烦刘效国,但他说的话又不能直接反对。因为反对他的话,基本上就是在反对帝国的政策。拿刘效国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问萧禹道:“萧兄,大家一般是捐多少?” 萧禹答道:“一般学子捐二、三个银币就行了,如三郎这般家境的,我会劝他多捐些。怎么样三郎,你能捐多少?” 张锐现在身上还有二十多余枚金币,想了想说道:“小弟怎么也要看在萧兄的面子上多捐些。就三个金币吧,一人一个,你看可好?” 萧禹大喜道:“还是三郎爽快。能一次捐出三个金币的,在咱们学校有这个能力的可不少,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捐过这么多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说着起身行礼道:“我代几位学子谢过三郎了。” 张锐从怀里掏出钱袋,从里面取出三枚金币递萧禹,又开玩笑地说道:“我可是把饭钱全捐了,以后你可要管我的饭。” 萧禹知道他在说笑,也笑着回答道:“好,你以后天天跟着我就行了。有我在,就饿不死你的。”边说边把钱装进一个袋子里,又掏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了几笔,又抬头问陆斐道:“陆兄,你捐多少?” 陆斐苦着脸说道:“我可没有小弟有钱,就一个金币吧。”说着,从自己的钱袋里掏了一枚金币递给萧禹。见萧禹接了过去,又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下好了,这个月不能再去饮酒了。” 萧禹笑呵呵的把那枚金币丢入钱袋,调笑着说道:“这也好啊,免得你又要被罚去徒步走。你若是再犯纪,估计殿下会让你直接走去黄州府的。” 张锐听见说到徒步走,便想起今日堂上董小意对自己的嘲讽。问萧禹:“萧兄,是不是我们被罚徒步走的事情全校人都知道了?” 萧禹一边低头记帐,一边说:“没有。” 张锐站起身来,奇怪自问道:“那董小意是如何知道的?” 萧禹抬起头来,说道:“你还不知道?董小意现在已是学监会的理事了。” 张锐又吃一惊,说道:“小弟不知此事,她如何到学监会当理事的?” 萧禹说道:“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要推荐你去学监会的事情吗?”张锐点点头。 萧禹叹息道:“本来我是想推荐你的,可是你出了那事后,我就不便再推荐了。后来,学监会的主事找到董小意劝她加入。她答应了,所以就进了学监会。” 张锐这下明白董小意是如何知道自己被罚的事儿了,只有学监会的人,才会清楚这些事情。没有想到她居然阴险到用这件事儿来打击自己,卑鄙、无耻……张锐在心里一遍地骂着董小意,对她的恨意更加深几分。 萧禹又收刘效国三个银币后,才问张锐:“对了三郎,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儿要找我吗?什么事?” 张锐收回神来,说道:“小弟是想问问萧兄,帝大附近有没有好点的练马场馆,当然价格不能太贵了。” 萧禹想了想,说道:“这样的条件,只有校外才有。我知道有一家练马场的价格和条件都不错,就是离学校稍远了些。” “不怕远,只要条件好,不贵就行。” “其实也不是很远,走路过去要半个小时左右吧。在镇的东头,名字叫丰宁练马场。还是我带你去吧,只是今天不行,我还要去找别的学子捐款。明天我带你去如何?” 张锐掏出怀表看了看,见现在才七点,便对萧禹道:“就不劳萧兄带路了,小弟现在就过去看看。”说罢,又转头问陆斐道:“世兄,你练不练马?” 陆斐摇头说道:“不了,我的骑术还可以,不需要再练。再说,家里也没有给我练马的钱。” 张锐也不勉强,转身向外走去。陆斐在后面喊道:“小弟,我陪你去吧。” 张锐道:“不了,我走的快,一会儿就回来。”说罢与萧禹一起出了房间。 与萧禹分手后,张锐出校门往镇的东面走去。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看见了一处大门上挂着丰宁练马场的牌子,于是就走了进去。 刚进门,一个伙计迎了上来,招呼着:“少爷,您是要练马还是来找人?” “练马。准备以后每天都在这里练马。” 伙计听说张锐要练马,还要长期在这里练,便道:“少爷,您还是和我们的掌柜的谈吧。我这就给您叫去,您稍等片刻。”说着把张锐领进一间休息室,出门去找掌柜的。 这间休息室的窗户正对着训练场,张锐走到窗边向内望去。只见很大一片空地被隔成几个区域,每个区域有如砸阵场地般大小。有的场地内还设了各种障碍,有的则只有箭靶立于其中。每个场地上都有人在训练,心想,这家练马场的生意还是不错。 正看得正入神,休息室的门开了。张锐回头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走了进来,来到他的身前说道:“在下是这间练马场的掌柜,不知少爷每天都是什么时候来练习?” 张锐说道:“不知这里如何收费?掌柜可否介绍一二?” 掌柜的指着窗外,为他介绍道:“我们这里用的训练马匹,都是正宗的汉马。场地您也看到了,全是标准场地。所以,我们这里的收费可能要比有些地方贵一些。如果您是上午来,可以付一个银币一小时,中午过后到六点前,您可以付一个半银币一小时。但如果您要是晚上来,那您就得付三个银币一小时了。” 张锐问道:“全月每天都来,不知掌柜可否优惠?” 掌柜的答道:“如果少爷是想包月,那么十个金币一个月,您每天可以来训练四个小时。”张锐暗想,这也太贵了,现在每月就十个金币,都用在马术训练上,这下真的连饭钱都没有了。 掌柜的介绍完后见张锐低头不语,知道他嫌贵,又解释道:“少爷,这价格可不能再少了。您看,这场地、这马匹、您骑马射的箭、您训练时伙计的陪练费用,还有指导您训练的先生费用,算下来我们其实也没赚上多少。” 张锐听了掌柜的一番介绍暗自点头,的确也应该收那么多,但自己又拿不出这么多金币,难道要写信回家去问老爸要?虽然老爸肯定会给,但是自己能想办法解决的就尽量不再伸手向家里去要。 思索了一会儿,张锐突然计上心来。问掌柜的道:“掌柜,你这儿早上几点可以来训练?”掌柜的答道:“八点。”张锐又问:“晚上几点关门?”掌柜答曰:“九点。” 张锐笑着说:“这样吧,我以后每天早上六点来,晚上九点再来。这样每天四个小时的训练,可否便宜些?” 掌柜犹豫着。张锐又道:“我这个点来,你这儿也没什么生意,反正场地是空着的,不如便宜点让我训练可好?” 掌柜的迟疑着说:“这样也不是不行,可是教您马术的先生恐怕不会愿意这么早晚就来,所以还是不成。” 张锐道:“我不要训练先生,这样可好?”心想,自己骑马的基本要领在夕阳城堡时已掌握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一路来张成教授的骑马技巧,完全可以不要训练先生。只要自己以后不断地熟悉这些动作就行了。 掌柜的见张锐说不要训练先生,便张口答应,但还是要收七个金币。一番软磨硬泡,好不容易将价格讲到了六个金币。最后掌柜的还是答应了,只是对张锐说道:“少爷,您可得考虑清楚,不要训练先生是要影响您的骑术动作的。” 张锐笑道:“无妨,我原本就会骑马,只是想骑得更好些罢了。”掌柜的见他说的十分肯定,也没有再劝。 和掌柜的签过协议,张锐就把本月的钱交给他。因这月已过去了些时日,所以只收了他三枚金币。又与掌柜的约定从明天开始训练,张锐便出了练马场返回学校。 第二天一早,张锐来到练马场,果然已有一个伙计在等着。从马厩里挑了一匹玉聪,开始了训练。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张锐已在这里训练了快一个月。明显感觉自己的骑术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他骑着这匹玉聪可以在障碍场内随心所欲地奔驰跨越。这时他就考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练习骑射了? 试几次,一靶也没命中。练习骑射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马上晃动得厉害,有时还差点摔下马。心想,可能是骑术还不熟练缘故。于是,又转回去再训练控术和翻越障碍。 这天晚上,张锐还是向平常一样在做跨越障碍训练。刚跑了一圈,听见场外有人叫:“小子,过来一下。”张锐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位六、七十岁,发须全白、身材魁梧的老翁站在护栏外叫他。 被长者叫为小子,张锐也没有觉得对方无礼。驰马来到老翁的身前,翻身而下对着老翁深施一礼,说道:“小子有礼了,不知老先生叫小子有何指教?” 那老翁说道:“小子,我问你,你是只想学贵族的骑术,还是想学骑士的骑术?” 张锐奇怪地想,这里面有区别吗?突然眼前浮现出二姐猎熊的英姿。便对老翁道:“小子当然想学骑士的骑术。不过,请问老先生真正的骑士骑术与贵族骑术有何不同?” “贵族骑术讲究在马上身姿高雅端庄,控马射箭次之。骑士骑术可以不要求骑姿有多漂亮,但是最基本的要领必须要做到。小子,既然你是想学真正的骑士骑术,那么你现在做的都是错的。” 张锐听了老翁的话,心里颇有不服。心想,我的骑术是跟着真正的骑士学的,怎么到了这老者的嘴里却成了无用的虚招了?于是又问道:“老先生,不知小子哪儿做错了?” 老翁道:“小子,你见过骑士训练吗?” 张锐道:“见过。”以前在夕阳城堡时,天天都能看见骑士训练。张锐训练的基本动作也是学着骑士们平时训练的动作来做,感觉没有什么不同的。 老翁又说道:“那你一定是没见过骑士练习骑射训练。”张锐想了想,以往骑士都是在城堡外练习骑射,自己确实没有见过他们训练。于是,点点头。 老翁面带微笑地说道:“我想也是,所以你的训练动作从一开始就错了。像你这样训练,,以后或许能练出符合贵族的骑术,但永远成不了一名真正的骑士。” 张锐见老翁非常肯定地说自己的训练动作是错误的,心里虽还是有些疑惑,但也觉得老者不是在信口开河。对着老翁深深施礼,说道:“还请老先生,略指点小子一二。” “小子,骑士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作战。” “骑士是主要靠什么来作战?” “弓箭。” “哈哈……对啊!你想想,像你这样训练骑术能在马背上用弓箭作战吗?”老翁大笑地说道。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几日来心里的疑惑此刻全被解开。这几天,张锐在做训练骑射时就总感觉不对,但又一直找不出原因。老翁的一句话,让他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动作是做错了,所以在骑射中一直射不中靶子。 张锐又向老翁深施,说道:“还望老先生再指点指点。” 老翁很满意张锐的恭敬态度,微笑着点头说道:“从今天起,放弃你的双手,不要再用马缰控马。要用双腿、腰腹之力去控马。等你能用双腿随心所欲控马之后,再去做骑射训练。” 老翁说完见张锐还是满脸迷惑,又接着补充道:“小子,真正的骑士在战场上,是从不用马缰控马。他们会用双手持弓,不断射击敌人,这时,双腿就成了马缰。一匹真正的战马是很难训练出来的,它们经过长期的训练,能够了解骑士腰、腿发出任何指令,根据这些力度、部位不同的指令而做出不同的动作。” 张锐闻言大喜,心中豁然开朗。再次施礼道:“多谢老先生指点小子,小子万分感激。”心里非常感激这位老翁能出言指点自己,不然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这时,又想起掌柜听他说不需要训练先生时的犹豫表情。心想,看来自己真是错了,这位老先生像是对马术很精通,不如拜他为师学些真本事。 于是对老翁说道:“小子有个不请之请。老先生能否收小子为弟子,教导小子骑术?” 老翁微笑着道:“拜师就不必了,老夫就是这家训练场的老板。那天听掌柜说你不需训练先生指导,我就想过来看看。如果你的骑术真的不需要指导,老夫也不会插言的。只是老夫见你没能掌握基本要领,又见你身体柔韧很好,是块练骑术的好材料。如放任由你去练,会糟蹋了,所以老夫才忍不住提醒你两句。” 张锐知道自己的身体柔韧很好,当初第一次去狩猎时,骑了整整一天马,晚上回来也没感觉身体疲乏。哪像前世才骑了二个小时的马,双腿酸涨得几乎站立不起,后来还疼了三四天。不过,想想老虎是自幼就开始练骑术,身体当然已经适应,只是自己的意识还跟不上罢了。 老翁拒绝后,张锐便低头盘算着,定要写信回家,让老爸加些零用钱。还是得请个训练先生才行,不然今后再出错了找谁来指教? 老翁见他神色黯然,便又说道:“小子,不是老夫不愿指导你,只是年龄大了,经不起这早起晚睡,所以不能天天来指导你。不过每周来一次看看,还是可以的。” 张锐闻言抬头露出笑容,又对老翁行了三个大礼,说道:“老先生能每周指点小子一次,也是小子的福分。等会小子便去掌柜那儿把钱补上,今后请先生多多指教。” 老翁摇手道:“钱就不需加了,我指导你是有两个原因的。一嘛,见你是个可造之材,不练骑术甚是可惜。二嘛,你是在我馆里训练出去的,如果出去后还是骑术不精,可是要影响我馆的声誉。” 张锐连连称是。老翁又说道:“好了,今天的指导就到这里。下周,我再选一天过来看看你练的如何,如果动作有错我再对你讲。” 老翁走了两步后站住,转身指着那匹玉聪,问张锐道:“小子,你是不是一直在骑这匹马训练?”张锐称是。 老翁道:“下次换一匹马练吧,以后每周换不同的马训练。” 张锐奇怪地问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老翁回身向门口走去,口里说着:“这就不必问了,你只管照做就行。”说罢,人已出了马场。张锐对着老翁背影又深深行礼,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决定照做,老先生让自己做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骑上马张锐便开始学习用双腿控马,马速慢时他还能控制,稍稍加快速度,便会从马背上掉落。 又练了一会儿,眼看着今日的训练时间就要到了,张锐决定再弃缰跑一圈。马跑过半圈时,觉得自己已基本能适应弃缰奔跑。心中正感得意,马突拐急弯,张锐一不小心,一头栽到马下。一个碗口大小的马蹄,正向着他的脸上踏来。 ------------ 第六章 燕无双 第六章燕无双 张锐坐在草堂内看书,刘自清先生的授课方式他现在早已适应。初始,他对这种放任自学的方式还颇有微词。不过当先生评讲各学子的作文时,便明白了先生的用意。先生并不是不管他们,而是给了他们更多的自由和空间去学习。 先生在讲评时,会将每个学子文章中的不足和错误一一道出,使得学子们都知道自己读书的弱点,以后再读时,就会更加深入、仔细。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是冬季。不过南方冬季的天寒程度与吉州比起来相差甚远,在张锐看来,这时也就是吉州初冬的季节。 上次练马时,张锐差一点被马踩死。幸亏反应灵敏,险险地从马后蹄下逃生。虽是吓得一身冷汗,但也没从此放弃练马。数月来用腿控马,已渐渐纯熟起来。老先生也对他说,再过一、二个月便可练习骑射。 练马方面倒是顺利,只是在草堂上张锐却是度日如年。董小意十足利用自己优势处处打击他,琴棋书画轮番用上阵,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每日中午休息之时,董小意便会轻抚她带来的古琴。素指轻挑细拨之下,琴声悠扬,隐隐吟之,声愈幽软,音愈沉寂,听得众学子如醉如痴。特别在弹《关雎》一曲时,众学子会随音律而诵之。时而高亢,时而低缓,悠扬顿挫,荡气回肠。连张锐也不由得听痴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小小的身影,并正对着自己微笑。 董小意棋艺超群,堂上学子无一对手。久而久之,也无人再与她对弈。董小意也屡屡邀请张锐对弈,张锐自知不是对手,百般推辞不让她有羞辱自己的机会。 书画,张锐就更不是董小意的对手。董小意能写一手漂亮的刘体书法,字体工整、清秀。绘画,花鸟人物样样精通。时而在暖日下,立于堂外草地之上,当场作画,众学子在旁拍手叫绝。 最让张锐气愤的,不是董小意自我才华的卖弄。而是每隔数日,先生会将学子们的文章贴于墙上,好让学子们相互观赏借鉴。这时,无论张锐的文章贴在何处,旁边悬挂的一定是董小意的文章。先不说文章内容如何,只是那对照鲜明的字体已经让张锐无言以对、满脸羞愧。 对于董小意咄咄逼人的姿态,张锐只能是退却、退却、再退却。堂上学子们见张锐如此软弱,又没反击的本事,也渐渐看轻于他。 对此,张锐也不去刻意奉承那些学子。故而堂上除李伯药外,现在几乎无人可以说话。 这天,中午下了堂吃过午饭,张锐决定先回房间一趟。如早早的到了堂上又得见董小意在自我卖弄技艺,这实是让他难以忍受的事情。 回到房间,看见高照山也在房中。高照山因兴山之行,病了半月有余。回到学校后,对张锐等三人甚是感激,早先的那点孤傲已是抛得无影无踪。就连他最痛恨的刘效国,态度也好了许多。回来后,也没有为刘效国的话语与他争吵过。 张锐对高照山说道:“高兄,现在大月州形式如何?”高照山平日最大喜好便是关心大月州的暴乱形式,每日都看朝廷邸报,所以张锐问他。 高照山道:“看来暴徒形势不妙。彪骑军的一个师,已开进大月州和那里的彪骑军游骑会合。我想暴乱分子会向着山区退却,几个占领的城镇他们会放弃的。” 张锐叹息道:“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还平定不了叛乱吗?唉!帝国这样拖上一年,财政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高照山也叹息道:“唉!帝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说罢,连连摇头。 张锐正想细问高照山当初帝国怎样,就看见陆斐慌慌张张地窜了进门。进门后,便把门关严,背靠在门上喘着气。 张锐好奇地问道:“世兄,你这是怎么了?有人在追你吗?” 陆斐犹犹豫豫地道:“不是,不是。我是回来拿东西的,等会儿就走。” 张锐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知道他言不由衷。但见陆斐不想让他知道,也不好再过多追问。 下午,张锐来到草堂。见众学子围在一起,正在争论什么事情。他也懒得上前凑热闹,回到自己的座上。拿起书,看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听董小意在叫他:“探花郎,请你过来一下。我们有事儿请教你。” 张锐听见董小意的声音就头大如斗,只是她礼貌相请,又不能失了风度,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走到学子们聚集之处,对坐在正中的董小意说道:“董小姐,状元花不知有何事吩咐在下?” 董小意没理会张锐的嘲讽,笑着举起一张纸对他说道:“探花郎,你可知此字?” 张锐向那纸上看去,只见上面写了个“质”字,不由勃然大怒。心喝道:董小意,你竟用这种方法来羞辱我,我决不和你生活在一个太阳之下。但转念又沮丧地想:不和她生活在一个太阳下,难道到真的把她杀了?还是我自杀?看来自己的神经已被她气出毛病了。 董小意见他没有回答,又继续笑着说道:“怎么,难道探花不识此字?”张锐此时脸已变得铁青,又见堂上学子们都看着自己。心道:我倒要看看你最后耍的是什么手段。 于是答道:“此字读‘质’,董小姐还有何问题?” 董小意摇着头说道:“探花郎,我们不是让你说这个字的读音,而是请教你此字有几种解法。探花郎博学多才,可否对我们指点一二?” 张锐冷笑不已,心想:我即使解释了,你也会找理由否认,今天便让你看看我的手段。张锐看着董小意缓缓地说道:“此字共有八种解释。状元花,你好好听着,最好拿笔记上,免得在下说完你又忘了。” “一是,帝国742年出版的《荀子》126页的《劝学》篇中有‘其质非不美也’一句,此为本质之意。” “二是,帝国756年出版的《论语》124页《雍也》一文有‘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之语,这里的质为朴实之意。” “三是,帝国762年出版的《汉书》第七卷251页《汲黯传》一文有语‘质责汤于上前。’这里为质问之意。” “四是,帝国772年出版的《礼记》245页《曲礼上》一文有‘虽质君之前’此为对质之意。” “五是,帝国764年出版的《左传》第六卷127页《隐公三年》一段有‘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一语。这里说的为人质之意” “六是,帝国742年出版的《荀子》126页《劝学》中‘是故质的张而弓矢至焉’又说的箭靶之意。” “七是,帝国762年出版的《汉书》,第六卷47页《张苍传》一文有‘解衣伏质’之语,这里又是刑具之意。” “八是,帝国774年出版的《韩非子》第121页的《有度》篇说‘贤者之为人臣,北面质质,无有二心’指的是礼物之意。你都记下来了状元花?” 张锐越说越快,越说越流利。到最后一口气道完后,只见周围的学子们都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董小意也是提着笔呆呆地惊诧而视。 张锐讥笑地转身拂袖而去,嘴里说道:“状元花,你下次出题也要找点有难度的,不要再问在下这种幼稚的问题。” 张锐刚走,李伯药反应过来紧追了出去。这时,学子们才慢慢回过神来,一个问道:“诸君对这位过目不忘、博学多才的探花有何感想?”众学子皆摇头不语。董小意站起身来低着头走出草堂,刚出门口,眼中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张锐还在生气,虽然李伯药追出来告诉他,这只是中午大家一起在玩解字的游戏。可是董小意借这个机会来羞辱自己,这事是不会原谅她的。从今后要斗便斗,难道还怕了她个黄毛丫头不成? 无聊地在校园里转着,无意间看见陆斐神色慌张地从一条小道跑了过去。心想,这些天来,世兄举止异常、神色诡异,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还未走开,又看见一个黑人少女也从那条小道上跑了过去。张锐的好奇心大作,于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跟了一会儿,便不见了二人的踪迹,只好一个人又往回走。走到一处幽静假山边上,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像是陆斐的声音,便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只听陆斐在说:“燕小姐,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一个女声哭泣着说道:“陆郎,难道是嫌弃我容貌吗?” 陆斐道:“当然不是。燕小姐容貌秀丽可人,在下怎会认为小姐不漂亮呢?” “那就是嫌我没有才能?” “小姐说笑了,能在帝大读书之人何言无能?” “那陆郎就是嫌我是外族人?” 这回陆斐没有说话。张锐暗笑,原来世兄是在被外族女孩子追求。 那女孩儿见陆斐没有作声,更是哭得悲切起来。 好一会儿陆斐才道:“无双别哭了,你跟着我是没有未来的,我不可能娶你为妻的。” “这是为何?”燕无双抽泣着问。 陆斐叹了口气道:“我的家族不允许我娶外族人为妻,所以你还是早点忘了我。” “我心只为君,君心何谓谁?”燕无双说完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无双……”陆斐无奈地轻声叫着。 张锐听到这里,也不便再听下去,于是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晚饭后,张锐见陆斐回到房间,就拉上他出门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问道:“世兄,燕无双是谁?” 陆斐听张锐说到燕无双的名字,吃了一惊问道:“小弟如何知道?” 张锐见他神色紧张不由笑道:“小弟今天无意间,看见你俩在一起说话,所以知晓。世兄,你是不是也喜欢燕无双?” 陆斐摇着头说道:“喜欢有什么用?家里又不会同意的。” 张锐道:“怕什么?你又不是家中世子,家里反对也拿你没有办法。” 陆斐苦笑道:“小弟,你若是被家族除名,你会是什么心情?我们虽要离开家族,但我们永远的家族的人。我们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关系到家族的名誉,这样有损家族名誉的事情你能做的出来吗?小弟!” 张锐突然想到奶奶说过的话,点头对道:“世兄说的是,小弟年幼考虑不周。”又见陆斐还在伤感,便说:“要是世兄实在喜欢,以后娶来当个侍妾总可以的吧。” 陆斐无奈道:“这些我早想过了,娶她当侍妾也不是不行,但帝国规定不会给侍妾办理入籍。有外族侍妾,我就不能进入官府。如果我不入官府,以后都不知道该靠什么生活,还谈什么娶妻娶妾的。” 接着又说道:“小弟,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生在平民之家,哪里还有现在这些烦恼?燕无双虽是外族女子,和她认识以后很是合我心意,我对她也有爱慕之心。可是,我现在的处境真的没有办法给她一个交待,与其长痛还不如现在就与她明说,也免得耽误她。” 陆斐的一番话也勾起了张锐的心事,兄弟俩一起垂头叹息。 一天,张锐回房间发觉燕无双非但没有罢手,反而追到这里。见燕无双虽是黑人女孩,却也生得眉清目秀,娇艳可人。 待陆、燕二人走后,刘效国说道:“诸君,知道吗?燕小姐是苏丹国一个将军家的千金。” 高照山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刘效国低声道:“与我同来的扶桑留学生,有一个就和陆兄、燕小姐同在一个先生座下读书,是他告诉我的。” 高照山道:“我听说现在苏丹和庭巴克正在打仗,苏丹已占了许多庭巴克的土地。” 刘效国道:“是的,我听说燕小姐的家人就是因为打仗才把她送到这里来读书的。” 张锐问道:“那里不是罗马的势力范围吗?怎么两个国家打起来了都没有干涉?” 高照山冷笑地说道:“大国都是这样的,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那管他人死活。” 张锐见刘效国又有反驳之意,就抢先说道:“看来燕小姐对世兄情有独钟啊,不然也不会追到这里来了。” 张锐的话果然转移了刘效国的话题,说道:“那是,我听说开始的时候陆兄也对燕小姐有些情意,只是不知后来又为何开始躲着燕小姐了,所以燕小姐现在到处去追他。” 张锐知道陆斐为此事写信给过家里,因家里坚决反对,才开始疏远燕无双。不由为陆斐的这段恋情叹息。这本应是一段佳话的异国之恋,就这样活生生毁在家族礼教之下。 过年放假时,陆斐为躲避燕无双返回抚州去了。学校的学子大多都没有返乡,所以学校里也不觉冷清。张锐利用假期,天天去练马场加时训练。平日积累的一些零用也尽用在练马上。 一天,张锐练马回来,看见燕无双正在房间外来回地走着,时时还向内张望。张锐摇头叹息,这异国女孩真是太过痴情,陆斐已还乡,她还来这里守望。 张锐正要进房间,就听燕无双叫他:“您是张郎吗?” 燕无双多次来房间找陆斐,听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张锐一点也不奇怪。回身答道:“正是,燕小姐有何吩咐?” 燕无双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能请您帮个忙吗?” “燕小姐请说。只要在下能帮的,决不推辞。”张锐也蛮可怜燕无双,见她有事相求,自是不会拒绝。 “请您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陆郎。”燕无双将一封信递到张锐的手上,脸上露出凄苦之色。 “燕小姐这是何意?信你可以等陆兄回来后直接交与他,为何让在下转交?” “我等不到他回来了,昨天家里来信叫我回国。我这一去,从此和陆郎天涯海角各在一方,恐是今世再已难见。所以只好请您转交。”燕无双说着眼中流出了两行热泪。 “难道燕小姐回去后就不回来了?”张锐吃惊地问道。 “是的,我的父亲大人战死了。苏丹王把我许配给新的将军为妻,此次回去就是去完婚的。以后我再也来不了大汉,也再见不到陆郎了。”燕无双低声地哭泣着说。 张锐听了燕无双的话后愣住了,一直到她无声地走后很久才回过神来。 ------------ 第七章 论曹 第七章 论曹 汉元783年三月五日夜十点,上都城里已是静街,显得特别阴森和凄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早些年不夜城的上都,现今十点以后就只剩巡街御林军和报时人还在街面走动。 这天晚上,同乐皇帝正在御书房等着内阁上表。同乐皇帝名叫刘熹,今年只有二十七岁。从十年前他登基大宝以来,就立下决心要恢复昔日大汉帝国的光辉。这些年他励精图治凡事亲历亲为兢兢业业,他的勤勉在圣祖以后的皇帝中当数第一。 可是显然上天没有眷顾他。这些年来每日桌案上摆的不是各地的灾情报告就是新州的反叛通告。这么多年来他的努力也是一事无成,枉抛心力。有时他也会暗自垂泪,也许自己生来就不是当好皇帝的材料,祖先的在天之灵仿佛正在看着他。这中兴之主离自己越来越远,现在只求大汉这七百余年的基业不要毁在自己的手里。 天下一天乱似一天,大月州的叛乱已经爆发三年,帝国已经派遣了二个甲等军团前往平叛,里面甚至还有一个整军的骑军团。可是三年过去了,暴乱非但没有镇压下去,反而有向周围几个州蔓延的趋势。大宛州、新罗州、乌孙州、度信州都有一些地区开始了骚动,大月州的叛匪正是在这些州独立分子的支持下,才能和帝国两个军团周旋三年之久。 帝国的金库已在几十年前的那场长达十年的平叛中耗尽,现今帝国的收支勉强能达到平衡。但是一旦遇上灾情和叛乱,金库是一点余钱也拿不出来。这些年大月州的平叛军费,还是他从自己的内库中拨出的。 他可不象自己的祖先灵帝一样贪婪,为了帝国他这些年已经快把自己的内库掏空,现在里面也就只剩下几百万金币。就是这样户部还在不断来借,为了节约他已经把宫中不需要的人都打发出宫,从饮食到零用宫中各妃子标准全部降低,连皇家砸阵大赛也停办。 但是就是这样,内库还是在一天天的减少。用完后,他甚至不知道该到那里去找钱来养活自己的后宫。现在也只能这样拖着了,要是现在断了那两个军团的军费,那军团也不用再和叛军作战,自己就会饿死。 今天,他已经在房中坐了一整天,连午膳和晚膳都是在这里用的。他在等待,等待内阁的决定,等待内阁是否发出红色讨伐令的决定。一整天的坐等,让他感到疲惫不堪,白皙的脸更显苍白、憔悴。 掌管太监杜衡已是数次劝驾回寝,他没有理会,不等到内阁的消息,即使回去也会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等着。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书,一边又问旁边侍立的杜衡:“宇文护来了吗?” “回禀陛下,还没有。”杜衡轻声地回应着。 同乐把手中的书放下,口中轻嘘心中的闷气。站起身来,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周围侍立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提心吊胆,连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已经过了十二点,您还是回寝吧。有消息,臣就立刻通知您。”杜衡又在一旁轻声劝着。 “启禀陛下,丞相宇文护,太尉杨坚,御史大夫高颖在外等候见驾。”正当同乐急躁得想痛骂杜衡时,门外小太监在轻声禀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同乐这才坐回案后,平复情绪,威严的低声说:“宣。” “是,宣宇文护、杨坚、高颖见驾。”门外太监放开尖锐的声音向外传着话。 不一会儿,书房黄缎门帘被一个宫女揭开,门外快步躬身走进三人。口中依次说:“臣宇文护见驾。”“臣杨坚见驾。”“臣高颖见驾。”随即跪倒磕头。 同乐站起身来,从案桌后走出,来到宇文护身前道:“先生快起来”接着又对杨坚和高颖说道:“你们也起身吧。” 宇文护出任同乐的太傅已有二十余年,同乐平日就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礼敬有加。“谢陛下。”三人站起恭着身谢恩。 同乐看了一眼杜衡,杜衡立即领着众宫女太监退下。后宫太监不能参政是圣祖的祖制,谁也不敢违犯。 等众人都已退下,房门也关上。同乐才又坐回自己的案桌后说道:“先生,内阁这次是什么决定?” 宇文护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两鬓和胡须都已花白。此时听皇帝问,垂着双手低声回道:“回陛下,内阁进过一整天的辩论,刚才投票完毕。三公及九长都一致赞成发出红色讨伐令,请陛下恩准。” “准了,准了。”同乐听了宇文护的回答,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苍白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些笑容。 同乐又问:“内阁决定红色讨伐令的范围有多大?” 这次换成太尉杨坚出言回着:“陛下。内阁决定在大月州暴乱最严重的三个郡先执行。如效果不佳,内阁再商议扩大到整州。” 同乐很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高颖:“高卿,大月周围几个州的骚乱现在如何?” 高颖回答道:“回陛下。监察院数个部门已经调查清楚,其中一些就是帝国现任的官员在这面参与。这些人,都是有独立倾向的本地人,家族在本地有很深广的势力,如果贸然采取行动,臣恐会激起新的暴乱。所以,臣先派人监视着,等大月的局势稳定以后在上请内阁动手抓捕。” “先生,能否现在就调动这些人?”同乐皱着眉问宇文护。 宇文护回道:“陛下,这恐怕不行。这些人即使现在还没有公开,其实已经参与到叛乱中,只要我们一调动,他们就会立刻反了。臣还是以为,等到大月的局势稍稳定后再处理此事。” 宇文护见同乐还在深思,又问:“陛下,这次红色讨伐令发出后,缴获的敌资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宇文护的话把同乐唤醒,同乐稍稍考虑了一下说道:“八成归国库吧,两成还内库就行了。” 同乐此话一出,宇文护等三人立刻跪倒磕头:“陛下圣明,臣等竭尽全力平叛。” 同乐挥手让他们起来。又问杨坚:“杨卿,现在大月两个军团的军费没有拖欠吧?” 杨坚回道:“陛下,都是按月发足。只是过了这个月后,只有靠缴获的敌资维持。不过陛下许了八成的数额,臣想足够了。内阁在商讨时已经通过,除还陛下的之外,其余的所有敌资都归军团调配。” “好,好。高卿你一定要责成监察院监管好,这笔钱只能用在军团费用上,任何人不能挪用。不然,不管多少均以巨额贪污罪论处。”同乐认真地嘱咐着高颖。 “是,臣一定严加监管。” 同乐正想叫他们退下时,门外杜衡的声音响起:“禀报陛下,军机处有急报呈递。”同乐知道如果没有重大军情,军机处不会在这么晚时还来人呈递军报。同乐刚稍感平复的心又提到了嗓口,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住心中的百般慌乱说:“递上来。” 宇文护三人也是面面相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时应该他们各自的家里,也有同样的军报在等着自己。看来今天又会是个不眠之夜,发生了如此重大军情,内阁十二人又得坐回文渊阁去商议解决办法。 门被轻推开,杜衡双手捧着军报,趋步直直行到同乐的身前。躬身将军报举于头顶,便于同乐取拿。 同乐用轻微颤动的手取过这封密封着的军报。等杜衡退出后,才取了案上的裁刀来挑封印口。一连挑了数下才将印口挑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军报,只看了一眼就咳了起来。 宇文护三人连声叫着:“陛下保重,陛下保重。” 同乐一边咳着,一边把军报递向宇文护。宇文护颤抖用双手接过,只看了上面主题几个大字,眼前一黑,就差点摔到在地。幸亏高颖在旁边扶住,杨坚接过军报去看,只见上面写着:南天竺于十日前反叛。 张锐回到房间时,就发觉房里的几人面色各异。陆斐低着头喝着闷酒,刘效国悲愤地来回走动,高照山却面带着一丝笑容。 “诸君发生了何事?”张锐如今整天练马,在堂上又要和董小意斗法,所以平日不怎么关心他事。 最先回答张锐的是刘效国:“南天竺半月前反了,今天邸报才登出。帝国已经派遣第9军团前往平叛。” 陆斐干完手中的一杯酒后说:“昨天反,今天也反,明天不知到哪儿还要反,难道帝国就真的让他们这么怨恨?难道独立了就真的那么好?” 张锐知道帝国几天前才发布了对大月的红色讨伐令,没有想到大月那边还没有动静,南天竺又反了。 高照山说道:“用红色讨伐令去平息大月的叛乱是没有用的。治病不断根,杀那么多人就有用吗?” 刘效国说:“当然有用,如果三年前帝国在大月刚反时候就发红色讨伐令,现在大月的叛乱早就平息了,那里还白白耗这三年的时间。要我说,这次对南天竺就应该吸取大月的教训,一开始就要用猛药。” 陆斐又干了一杯酒,说道:“杀人,你就知道杀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帝国的居民。你杀他们怎么下得了手?”随后又摇摇头说:“我忘了刘君你是扶桑人。”说着又倒了一杯酒饮下。 陆斐酗酒这毛病是从三年前,看了燕无双留下的信后落下的。三年来张锐也不知劝了他多少回,就没改掉。现在张锐看见陆斐又在借酒消愁,上前一把夺过陆斐手里的酒杯说:“世兄,你还是少喝点。这个月你的零用是不是又没有了?钱全用来喝酒,你吃什么?” 陆斐嘻笑着说:“不是还有小弟你吗?我的钱用完了,就跟着你混饭吃。”张锐听他这样说也哭笑不得,陆斐这样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没有了月钱,就会跟着张锐吃饭,自己从来没有不好意思过。 陆斐又从张锐手里夺回酒杯继续喝着酒,张锐也在懒得再管他。坐回自己的床上对高照山说:“高兄,你的家乡没有什么事情吧?”前段时间高照山的家乡新罗也发生了些骚乱,让高照山紧张了很久。 高照山说道:“佛主保佑,现在还太平。不过也不知道能这样维持多久,但愿不要再遇上灾年就好。” 张锐已经知道高照山的父亲是新罗州的一个郡守,也是当地的一个大族的族长。可是听高照山说就是这样,到了灾年也是全家吃不饱饭。更不要说那些平民了,一到灾年会成片成片地饿死在荒野之中。 张锐学了几年的历史后,学得越多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多,现在自己是越来越糊涂。帝国的政策是好是坏,现在自己已经说不来了。加上平日刘效国和高照山的争论之言,就像自己脑中的两种思想在不断的碰撞,但是撞了那么久也没有分出胜负来。 帝国不好吗?帝国的三十个老州百姓还是生活的丰衣足食。帝国好吗?可是新州在不断的发生暴乱。这到底是为什么?张锐这一年以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心中也是隐隐有了些思路,但是立刻又要把它抛弃了。这样的念头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爱国的大汉帝国子民的头脑中,这让他非常痛苦无奈。 下午张锐来到草堂上听刘自清先生的讲评。正好先生在讲评曹操,学子们所作之文,无一不痛骂这个大汉的孽贼。先生讲了一阵,又拿起张锐的文章,只读了两句就停下。用眼看着张锐。 “张锐君,你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吗?”先生让张锐自己来讲评。 “是,先生。”张锐没有推辞站起身来侃侃而谈:“学生认为凡事都应该从两个方面来看,不应该极端对一个人下定论。就如曹操,他年少的时候也是个侠义之士,不然他也不会在二十岁任洛阳北部尉时,巡街棒杀了违禁夜行宦官蹇硕的叔父。使得‘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堂上所有学子听见张锐如此大胆地赞扬这个朝廷孽贼,不禁个个变了脸色。张锐没有管那些学子继续又说:“随后黄巾之乱时曹操又任骑都尉平叛中立有大功,斩首数万级。难道不能说他是个好的将领吗?” “平叛后曹操任济南相,初到职便奏免了长吏八名,贪官污吏纷纷逃离,使得‘政教大行,一郡清平’难道他不算好的地方官吗?”张锐说到这里时已经有一些学子跃跃欲试的想站起身来和张锐辩论,只是在刘自清先生的严厉目光中,又坐了回去,神情甚是激愤。 “而后董贼作乱时,曹操难道没有弃官逃离吗?他难道和孽贼同流合污了吗?在我看来他比很多口里叫着忠君的人更忠君更爱国。”张锐没有理会那些激愤的学子仍是平缓的说着。 “再后的关东牧讨伐董贼时,又是谁在群雄不敢出战之时独自引军西进欲救献帝、欲救朝廷百官?后来献帝逃离长安,为什么就直直地奔着曹操去了,连荆州都没有去?”张锐刚说到这里刘自清轻咳一声说:“张锐,你不必说那么细。” 张锐向刘自清行礼说:“是,先生。学生唐突了。”又接着说:“后来褒公殿下又向曹操献上‘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策略,曹操也是认为很好,在初始之时他确实认真执行着‘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策略。这和袁绍手下沮授提出的‘胁天子以令诸侯’的策略相比,一‘奉’一‘胁’,一‘不臣’一‘诸侯’,我相信诸君都会明白其中的含义吧。” 此时一个学子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喝道:“按你所言,这曹操非但不是咱们大汉的孽贼而成了功臣了?” 张锐笑着说:“贺兄少安毋躁,在下还没有把话说完。等在下说完以后,再请诸君评论可好?” 张锐的这番话,又让了那个学子悻悻地坐了下去。他又继续说道:“这里在下就要说说曹操的转变。其后曹操占有五州之地,手下兵精将勇,北面刘孽和袁绍正在作战无暇它顾,西面也是战乱不已,南面自古北兵强于南兵甚多,所以曹操当时的形势可以说是‘大好’。他的心态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转变,加上献帝又把所有的大权全部赋予了曹操,在独揽大权的情况下,他的自我欲望没有得到控制。他开始了骄横,开始了霸道,到后来甚至开始了凌上。” 张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学子们,也看到了刘自清先生投来的赞赏目光,又接着说:“诸君,请你们摸着良心说,自己处在那种情况下会不会转变?诸君,你们可能自己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敢说,在下也不敢说自己会不会变。诸君,我们学历史是为了什么?先生在收我们的时候都问过这个问题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答的。我当时对先生说‘以史为鉴,以史为镜。通古而预今,知理而修身。’我的意思就是要通过学习历史让自己得晓古人的得失,才能在今天给我已警世。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才能不断地修养自我品性,就是让自己处在曹操那个地位时,自己也不会转变。” 张锐说道这里看见所有的学子都陷入了深思,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已经给了他们一定的触动。最后张锐又说:“所以我在先生布置的这篇文章中,没有一味的去指责曹操,怒骂曹操,而是全面分析了他的自我转变过程,这样才能公正地看出他的转变过程和他的转变心态。这样我才能更好的警世我自己,才能更好的一直保持我自己的心态。诸君在下的话说完了,请诸君多多的指教。”张锐说完后向众学子行了一礼,便坐回原地。 张锐话语完后,草堂内鸦雀无声,学子们久久也无一人站起来发言。刘自清见了便站了起来说:“好了,张锐的言语只是自家的言论。你们可以借鉴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里是帝大的历史讲堂,不是在朝廷上议事,所以各种言论都是可以提出,你们也可以畅所欲言嘛。” 刘自清说完见学子们还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发言,就笑着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也早点散了。下次的题目我已经说过了,希望都能准时交出文章。” 学子们才站起身来,对刘自清行礼后渐渐散去。张锐刚想走,就听先生叫他。于是,走到刘自清面前。刘自清用张锐勉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今夜到我家来。” ------------ 第八章 剑道社 第八章剑道社 张锐坐在刘自清先生的客厅里,为了来见先生今晚的练马也不得不停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先生住的地方张锐已不是第一次来了,每年的新年,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先生平日甚是喜爱聪明、好学的张锐,无事之时就会叫他来家里饮茶聊天。 先生的客厅是在庭院之中。厅虽不大,但布置得清幽静雅,窗明几净。从里面可见院中的小桥流水,肥石瘦竹。景物虚实交替,映人耳目。清风明月之时,雪落红梅之日,在此饮茶觉得分外典雅幽静。 可惜,今天张锐没有心情饮茶悟道。从先生叫他来时,张锐就知道先生是为了今天他在草堂上发表的那番言论。他在堂上说那番话,其实是在发泄,是想把自己这些时日的郁闷心情一吐而快。 下来后,他颇有后悔之意。当着那么多学子说了那么多禁语,自己的未来看来有些不堪相望啊。 刘自清坐在张锐的对面,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多谢先生。”张锐双手捧过茶杯,品茗着杯中芳香可口的热茶。 “张锐,知道我今天叫你来做什么吗?”刘自清轻捋着黄色的胡须问道。 张锐知道先生从收自己当弟子之后,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在无人之时都是直呼其名。“先生,学生今天在堂上太过孟浪,不应该说那些胡话。” 刘自清轻摇着头说:“你今天在堂上所讲虽有些犯禁,但也无妨。毕竟那是学堂之上,言论自无禁忌。除献帝出奔一段,你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为学堂之事,我是见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不知可否说于我听听?” 张锐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先生,学生自跟随先生研究历史以来,一直有些问题不得其解。” 刘自清微笑着说:“说出来吧,此无外人。” “是。学生就一直不解,为何一个庞大的称霸世界的帝国会一步步走向衰弱?难道这世上真的是一切事物都是物极必反吗?极盛之后必是极弱吗?”张锐直直的看着刘自清问道。 刘自清笑出了声来,说道:“张锐啊,我一早就看出你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你能想到这些不愧是老夫的得意弟子,也不负老夫对你的期望。张锐,这世间一切事物都是有因果联系,只有了前世的因才有后世的果。” 刘自清轻抿了一口杯中之茶,继续对还在沉思的张锐说道:“要知道帝国现今的衰落,就要从以前种下的前因说起。我们先拿帝国的经济讲起。初始,帝国经三百余年的积累,国库已有十余亿金币。为什么现今就没了?” “那是在平息突忽叛乱中消耗以尽。”张锐知道这段历史。三十余年前,大宛州、新罗州、度信州、大月州、乌孙州五州之地的许多大族,在一个叫阿史那土门(汉名叫刘度)的人联合下宣布五州独立,并成立了一个突忽汗国,叛匪共同推举阿史那土门为突忽汗王。 帝国为了镇压叛乱,一次出动了五个军团花费了七年时间,也没有能平息叛乱。直到帝国下达了红色讨伐令之后,帝国十个甲等军团轮流出动,先后杀了数百万暴民,才平息了这场圣祖中兴以来汉帝国历史上最大的叛乱。不过这长达十年的讨伐战,耗尽了帝国的国库。 刘自清又问张锐:“帝国为什么一定要镇压叛乱呢?” “那是帝国的领土,有了叛乱当然应该去平叛。” “同是帝国的领土,为什么帝国对新州只是掠夺,对老州却是永不加赋呢?”张锐被刘自清的话语问住。帝国当初划分州府之时,对待新州实行的是殖民,对待老州是实行的轻徭薄税。 “说起帝国老州的繁荣盛世,其实都是建立在对新州的掠夺之上。同国不同法,新州之人如何能服?又怎能不反?与其被饿死,还不如铤而走险造反。”刘自清轻击着案几说道:“当初,突忽汗国成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帝国上表称臣,希望帝国承认突忽是其属国。突忽为了避免帝国出兵讨伐,甚至允许帝国在其境内内驻扎少量军队以保护大汉的商队。可是帝国内阁在讨论时,争议只是出兵多少和下不下达红色讨伐令上,没有一人提出接受突忽的这个建议。” “这是为何?”张锐不解的问。 “哈哈……”刘自清笑了起来说:“放弃国土这遗臭万年的汉奸之名谁敢背负?所以那十年的讨伐战耗尽了国库,红色讨伐令也尽失了数州人的心。现今才会不断地发生暴乱。” “这么说帝国的衰弱就是从那时开始了?”张锐问道。 “不是,那时的只是果的爆发,不是因的埋下。真正埋下这因的,正是圣祖本人。” “先生住口,先生说不得。”张锐一听刘自清在评论圣祖的过失,大惊失色慌忙阻止。 刘自清玩笑着说:“张锐你怕什么?此只有你我二人。难道你要去向监察院告发?” 张锐忙说:“学生怎会去告发先生?只是这万一被人听到先生的言论,先生是要被定大罪的,学生恐先生为此获罪。” “张锐。你今日在堂上是否言道‘凡看一人,不能从一个极端去看’?” “是,学生是说过此言。” “那就对了,不偏不倚地站在历史人物中间去看历史,这何错之有?” “是,是。但是……”张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刘自清仍是微笑着说:“你可以这样去看汉贼之一的曹操,为何不能这样去看圣祖?” 刘自清见张锐已经说不出话来,接着又道:“就向你今日堂上所言,献帝出奔后为什么不去投圣祖,而是直直奔着曹操而去?曹操为什么战败之后,会丧心病狂地去放火烧城?想想吧张锐,好好想想。”说罢大笑起来。 张锐听了刘自清的这番话语,圣祖在他心目中的崇高形象开始动摇起来。难道那把火,是冲着献帝去的?张锐背心猛的冒出冷汗。 刘自清止住笑后又道:“如果当初圣祖在订立国策的时候,不是对新州实行掠夺策略,虽然帝国中原地区发展会慢一些,可是也不会出现今日局面。再退一步说,就是帝国初期执行了那个掠夺策略,圣祖不把自己的法制定成祖法,后世也可以更改的。但是圣祖偏偏这两样都占了,现今这天下如何能不乱?” 张锐内心在挣扎,嘴里说道:“可是圣祖毕竟为大汉开疆数万里,历朝历代的君王谁能比得过他老人家?” “圣人难道就无过吗?圣祖制法之时,也许是根据当时的需要。可是张锐你不要忘了,历史是在往前走的,一成不变的法律能适应历史的发展吗?圣祖所立之法初衷都是好的,但是不允许后世一丝变动,那么再好的法律也会成为历史发展的阻碍。这也正是导致今日后果出现的祸根。”刘自清说完后,就静静地看着深思中的张锐。 张锐的心彻底被刘自清的话语给说乱了,越想理出一个思路来,就越发感觉混乱。 刘自清见张锐坐在那里已经钻入了死路,于是又说:“张锐,今天我说这番话,主要不是评判圣祖的过失,而是要教你做人处世的道理。” “先生请讲,学生洗耳恭听。”张锐坐施一礼。 “张锐,你以后处世要公正,凡事都要从两个方面去看,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去判断一件事物,就像公正看待曹操、圣祖那样。只有这样,你的双眼才不会被表面事物所蒙蔽。这是其一。” “其二,你以后做人,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就象圣祖那样。后世向我们这样评判他的得失,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当时做事的时候问心无愧,那么他就是一个伟人,就是一个圣人。今后,你做事也要向这样,不要去考虑他人的评判,只要自己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刘自清一席话,让张锐豁然开朗起来。帝国现今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再无休止地挖根溯源没有任何意义,再去评判圣祖的过失也没有意义。 张锐暗暗地对自己说:张锐,张锐。你以后做事不去管它成功与否,也不去管它后世的评判,只要能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 心结已解,人也轻松了许多,再也没有往日的压抑之感。于是,张锐起身对着刘自清行了三个大礼,说道:“先生为学生指明为人处世之道,学生感激不尽。学生,今后会牢记先生的教诲,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从那天后,没有了往日的郁闷心情,张锐突然感觉周围的事物也变得美好起来。在草堂上也不在像以前那样孤傲,也能和一些学子说说笑笑起来。甚至对董小意的仇恨心情也降低了不少,也觉得和这个黄毛丫头争斗了几年,其实没有一点意义。 一日,下午堂上无事,张锐早早回到房间。见高照山正要出门,于是问:“高兄,这是到那里去?” 高照山回答道:“下午先生不讲书,所以我去练剑。”张锐和高照山住了三年,还不知道他在练剑。暗暗责怪自己以前对同室之友,太不关心了。 张锐说道:“高兄,小弟下午也闲来无事,就和你一起去看看怎样?” “好啊,那我们快走,早去可以多练会儿。”高照山也没有拒绝,于是两人出门往剑道社走去。 路上张锐才知道,高照山上次大病之后,知道自己体弱,就加入了剑道社学击剑。自从学了击剑以后,高照山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强壮了不少,也不经常生病了,所以三年来,一直都在坚持不懈地习剑。 两人来到剑社后,高照山到后面去换衣服,张锐就一个人走进了剑馆。馆内铺着红色地板,进入之人都是脱鞋于馆外方才入内。张锐脱鞋后走进馆内,看见有三、四十人在相互做着击杀训练。每个人口中都在大声呼喝,倒是异常热闹。 张锐顺着墙边,慢慢溜达到了剑馆的中间。突然听见场地中间,有女生尖利的呼喝之声。心想女子击剑倒是少见,好奇抬眼看去,只见两个穿着训练服的女子正在对杀。背对着他的那个女子,明显比面向他的那个女子厉害,高声呼喝声中,高举着训练的木剑,连连劈向对手。对手的女子,身材虽比她高大,但在她连连的重劈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张锐见那个女子击剑如此凶狠,知道她取胜只是在早晚之间。果然二、三分钟后,那女子的对手没有架住她的一个跃起重劈,被劈坐在了地上。那个得胜的女子上前拉起了对手,双方行礼后才回转身来。等张锐看清楚那个女子的面容后猛吃一惊,原来那个获胜的女子竟然是董小意。 董小意经过一场对杀训练后,红扑扑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她走到场边,拿起自己的汗巾擦汗。发现旁边有人在看她,侧目望去,见是张锐站在那里呆呆地盯着她看。 董小意平日对张锐也是痛恨不已。初次见他时,便被他恶意挖苦了一番,后来又让她当着众多学子的面说错了话。她拜刘自清先生为师,就是想日后时时报复他。没有想到这几年来,张锐是胜不骄败不馁,自草堂解字游戏以后,彻底地和她较上劲儿了。 她还记得,有一次帝国丞相来帝大视察,学校派了一些有特长的学子为老丞相表演助兴,她乘着自己是学监会理事的机会,报上了张锐的名字。为了看他出丑,就特意说他表演剑术。 平日从未见张锐舞过剑,没有想到那天他能在悠扬的乐声中,长剑挥洒得潇洒自如,动作如行云流水,时缓时急,令人赞叹不已,老丞相也是连声称赞。当丞相问他这是何种剑法,为何从无见过时,他居然说这是他自己所创,名叫什么太极剑。最后老丞相得知张锐是往届的探花,就让他作诗一首。没有想到他能在来回踱步之间便吟诵出口,老丞相惊呼奇才。 最可恶的是张锐对老丞相说她是那届的状元,害得老丞相也叫她作诗一首。她虽能作诗,但无张锐那样的急才。直到十余分钟后,才作出了一首稍稍能拿得出手的诗来。这让她在众人前丢尽了颜面,回去后痛哭了三天。 此后,她便和张锐在堂上的较量升级了。两人每隔几日就要争斗一次,虽然是胜负各半。但对这个持才自傲又不服输的家伙,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旦凡她胜出,张锐便会想方设法地讨了回去。不过她也不会就此罢手,不比过这个无礼的小子,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想到这儿,董小意对着张锐嫣然一笑,走了过去。 张锐见到这个平日的大仇家对自己笑,就知道这个黄毛丫头不安好心。心里暗暗叫苦,早知她也在这里练剑,打死自己也不会来的。 董小意对着张锐说道:“小女子没有想到张君也会来此练剑。张君太极剑法高明,可否指点小女子一番?” 张锐听董小意提起太极剑法,刚刚才下决心不于她争斗的想法,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心想,你这个死丫头当初想害我出丑,幸亏我前世时在武馆常见那些学员舞太极剑,虽然没有专门学过,但见得多了我也会舞两下,这才给糊弄过去,不然当时真的会被她给害死。今天她还敢拿这事儿来说,看来就是想原谅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张锐说道:“董小姐客气了,在下的剑法只是花招舞着玩儿的,那里敢教董小姐这样的击剑高手?”张锐明知董小意说这话是有后招,他只好小心应付,不能让她找到陷害自己的理由。 没想到董小意一听张锐这样说,立刻就断章取义地高声喊道:“啊,原来张君觉得击剑是花招,是舞着玩儿的没有用技能。” 张锐见她这样的胡乱曲解自己的话,心头怒火上涌,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果然董小意的叫声让全场击剑的学子都停了下来,慢慢地围拢上来。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学子走到张锐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对他说道:“那里来的无礼之徒,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张锐听了心头怒火更盛一筹,也回敬道:“是在下所说,你待怎样?”说完,还斜眼看着那名学子。 那学子大怒,道:“可敢较量一番?在下今天要见识见识什么不是花招,什么是真有用的技能。” 张锐已被董小意气得七窍生烟,又被这个学子挑衅,那管什么谦让。直直的就走到场地中间,对着那学子说道:“来吧。” 那学子也毫不犹豫跳到张锐的对面,把手中的木剑扔给他,又转身从身后人的手中另取了一把木剑。 众学子看见两人要比剑,便纷纷四散给他们腾出场地来。董小意原本只想让张锐出出丑,说说服软的话,没有想到这个桀骜不逊的家伙真的要和王鶄君比剑,他哪里是这个王君的对手,整个剑社里王君的剑法是最凶猛的。可是现在两个人已经站在场地中间,她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求王君比试时稍稍教训张锐一下就行了,可不要真的伤到人。 张锐接到王鶄丢过来的剑,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便扔在一旁,说道:“在下无需用剑,只用手就可以了。” 张锐说此话也不是故意羞辱对方,如果换成刀还可以接受,因为他也经常在马上用刀练劈杀。可是这剑,他是从来没有练过的,与其用自己不熟悉的武器,还不如用前世修练过的徒手搏击。 虽然张锐不是有心羞辱王鶄,可是王鶄却不这样认为。他见张锐如此托大,已经气得面色发白,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 张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身高已超过一米七。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许是家族遗传,也许是常年练马的缘故,他的身体越来越变得魁梧起来。现在在场中一站,也是有一番威武的气势。 两人行礼完毕,王鶄便拉开架势,双手高举着木剑,眼直直的瞪着张锐。张锐没有理会他,反而开始了游走。时而前、时而后、时而左、时而右,转的王鶄眼中尽是张锐的身影,头也是越来越昏。自感不妙就瞅准一个机会,用全身的气力劈向张锐。 王鶄凶猛的劈砍被张锐灵巧的侧身躲过,又一个跨步,反而转到了王鶄的身后。张锐灵活的身手,让王鶄吃了一惊,猛地转身持剑戒备,以防张锐从身后偷袭。 张锐躲过王鶄的剑,心里感叹自己已经荒废了徒手搏击。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换成前世的身手,早就让他躺在地上了。现在自己的意识虽然还可以,但手脚却慢了半分,这才错过了一击必中的好机会。 张锐仍围着王鶄绕圈。王鶄那里见过这样的比试方法,不知道该怎样应付,也只能随着张锐一起绕。绕了好一会儿,王鶄即使见到有出剑的机会,也是不敢再用全力劈杀,只是虚刺两剑,不过都被张锐一一闪过。 游走中,张锐的身法越来越熟练,手脚也渐渐的能跟上自己的意识,便开始寻找机会攻击王鶄。又一次当他游走到王鶄的身前时,故意将自己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果然,王鶄这次大力的劈杀过来。张锐没再浪费机会,在躲闪的同时对着王鶄的胃部就是一拳。 王鶄等这次的劈杀已经等了很久。初过一招后,他见张锐身体灵活,便不敢再用全力去劈杀,只是虚刺试探。这次,见张锐脚底一滑,身体似乎已失去平衡。这样的好机会,他怎么能错过?于是,毫不犹豫地全力劈去。就在他认为自己一定会把张锐劈翻在地的时候,肚子上被狠狠的被击打了一下。王鶄腿一软,跪在地上。中午吃的午饭,张口就吐了出来。 张锐见击倒了王鶄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想离去。他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有一个声音说道:“小子等一下,我来与你过两招。” ------------ 第九章 加入剑社 第九章加入剑社 张锐回头望去,见叫他的是剑社教授剑法的先生。那位先生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双闪烁着精光的双目正瞪着他。返身走到那位先生面前施礼道:“学生张锐,不敢与先生比试剑法。” 那先生摆摆手,高声言道:“我是剑社主事先生谢九进。小子,既然你如此看轻击剑。怎么就不敢和我比试一下吗?” 听罢谢九进之言,张锐心中怒火又熊熊燃起。自从那晚与刘自清先生谈过话后,他便发觉自己的性格已有了转变。这事换成以前,他决不敢和谢九进比剑。但是现在?现在他一把扯去上衣向后抛去,露出精壮的上身,对着谢九进喝道:“先生既然一定要比,学生自当奉陪。” 张锐豪气地扯去上衣,董小意等几位女生皆惊呼一声,齐齐地红着脸背过身去。有的还偷偷的回望几眼,张锐身上健壮的肌肉以及威武的气势让她们心跳不已。 谢九进也没有想到张锐会如此豪放,居然把上衣给脱去,要光着膀子与自己较量。又看到张锐结实的身躯,心想,这个小子身体倒也壮实,应该有点本事,不然也不会到馆中闹事。不能由得他如此狂妄,今日定要教训他一番才行。 从一旁学子手中取过两把木剑,谢九进将其中一把剑递向张锐。不料,张锐却昂着头言道:“学生不会用剑。先生自用便是,学生只用拳头。” 张锐傲慢的举止和话语,更是激起谢九进的怒火。先前还想着张锐如果能主动道歉,还可以原谅他一次的想法,这时抛得无影无踪。下定决心,要狠狠地惩治一番这个无礼的小子。谢九进将左手中的剑扔到一边,右手轻握木剑,剑尖贴着大腿外侧垂着。 张锐见谢九进已准备好,也没有行礼就直接围着他绕起圈来。谢九进没有向王鶄那样随着张锐绕,而是气定神闲的直立中央,任凭张锐围着自己绕。 张锐绕了七、八圈后,见谢九进不为所动,就连自己绕到他身后时,也不转身相对,不由得在心底暗暗佩服他的定力。同时,也决定攻击一次试试谢九进的反应。 当又一次绕到谢九进的左侧时,张锐突然一个跨步向前靠去,左手如闪电般击向谢九进的左肾部。如果这下能击实,张锐有绝对的把握让谢九进丧失站立能力。 正当张锐的拳快接近谢九进的身体时,谢九进动了。他的移动速度明显高于张锐,整个人象一颗流星般从张锐身边一闪而过,手中的木剑同时击向张锐的后背。 张锐这招本来就是以试探为主,身体并没有全力前仆。见谢九进的剑击来,迅速地将身体往外侧移去,险险的避过这一剑。谢九进这剑力道十足,张锐虽是避过,却也惊得一身的冷汗。 一击试探后,张锐不敢再轻易出招。心想,谢九进比自己身体灵活,如果贸然去攻一击不中,很难躲过他的快速反击。 不能进攻,张锐又只能围着谢九进绕起圈来。绕了数分钟,始终没有找到谢九进的防守空档。怎么看,都觉得谢九进就如同一只受惊蜷成一团的刺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攻击的地方。 谢九进等了一会儿,见张锐已不敢再攻,便主动发起了攻击。他脚步动了,剑也随着脚步动了起来。一击,两击,越击越快,身法也是越来越快。张锐被他攻击的连连后退,每次都是险象环生地避过木剑。 在谢九进凌厉的攻势下,几个回合后张锐腿部外侧被木剑给擦了一下。张锐心知,谢九进手中如果拿的是真剑,自己已经受伤。既然已经输了,那也没有必要再比试下去,何况是输给教授剑法的先生,也不算是丢面子的事情。 张锐刚想退后一步认输,不料谢九进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击杀得更加凶狠起来。张锐猝不及防,顷刻间手脚及背部又连续被击中数下。 这下把张锐给彻底激怒了,心想,他还是先生呢,却毫无风度可言。自己已经输了,可他还在无休止的击打,这不是仗技欺人吗?今日死也不能向他求饶。于是他也不再考虑认输,全力与谢九进周旋起来。 剑社众学子见先生把张锐杀的毫无还手之力,都欢呼雀跃起来。就连那些女生,也都回过身来为谢九进喝彩。 阵阵的欢呼喝彩声,更加地刺激了张锐。他狂性大发,见谢九进又一剑刺来,也不避让用尽全力挥拳击打上去。 谢九进此时心情甚是愉悦,他想听这个小子亲口叫停认输。但这个小子也算硬朗,已经挨了那么多下,到现在还死撑着不肯认输。心想,既然他不认输,自己就再教训他一会儿,总有叫他叫停的时候。 正当他又击出一剑时,忽见张锐不躲不闪,一拳击向剑身。这是什么招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之剑便被一股蛮横力道击成两段。谢九进已感觉不到右手存在,心中不禁赫然,这小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不仅将木剑击断,还能将自己的右手震得麻木。 他惊诧之时,张锐已合身向他扑来。谢九进一时不防,被扑到在地。倒地后,谢九进立马清醒过来,双手撑住张锐双肩,欲用力将他推开。 但他的双手已便被张锐给死死地摁在地上,仍凭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他心里又是一惊,自己有多少臂力,自己最清楚不过。但自己却被这小子摁得动弹不得丝毫,可见他的臂力要比自己高出不止一倍。 谢九进还在挣扎,忽然又见张锐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张开大嘴向自己的颈部咬来。谢九进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小子还是人吗?他居然要咬死自己。 他全身被张锐摁得死死,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锐伸头向自己的颈部咬来。也许是他眼花,张锐那雪白的牙齿上竟在发出锋利的光芒。 张锐的牙已咬在了谢九进的喉结上,只要稍一用力,就是神仙也救活不了他。就在谢九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旁边响起一声惊呼。惊呼声后,张锐的牙停在谢九进的脖子上,片刻后,慢慢起身并放开了谢九进,拿起自己的上衣向馆舍门口走去。 谢九进死里逃生,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直直的躺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惊恐万状的学子们扶了起来。谢九进起身后望向门口,这时已经看不见张锐的身影,只是他心中的惧意还没有平息,身子竟然还在轻微地发抖。 张锐出了剑社,迎头被风一吹,脑子也清醒过来,暗暗后怕,如果不是那一声惊叫,当时自己就会咬断谢九进的喉结。闹出人命,自己还不知要判什么罪呢,前途也就全完了。 但是刚才发怒时,他的行为就象控制不住似的,心中有一股欲望,渴望着咬断谢九进颈项。看来老虎的一部分性格还是真的遗传给了自己,不然以自己原本的个性,即便再生气、再发怒,也绝不敢想咬死谢九进。 张锐正想把上衣穿上,发现衣服已被自己给撕破。上衣前面的扣子全部掉落,两只袖子也从中间被撕成两半。他的脸立马苦了起来,这件上衣是他在月初刚买的,刚穿没几天就被自己给撕破。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没事儿耍什么帅,装什么豪气,现在可好又得再去买一件新衣服。 他现在的零用钱很紧,每月六个金币的练马费是少不了的。吃饭,还得再用二个左右。如果加上陆斐来蹭饭,又得再用一个。剩下的一个,平日买买日用品就所剩无几了。每月能节省下五个银币,他就很满意了。 不过这节省下来的钱,他都要用在假期加时练马上,还有他的身体在不断长高,体形在不断增强,一套衣服穿不到半年就得换新的,所以平日能节省就尽量节省,所有的支出都是早就预算好的。现在又增加了新的费用,让他一时为难起来。 正当张锐想着扣掉预算中的那些费用来购买衣服时,高照山追了上来。“三郎,你也太冲动。刚才,谢先生可被你吓得不轻。” 张锐指着自己身上的淤痕对高照山说道:“谁叫他没完没了地一直打我,我不反击难道被他打死?” 高照山笑道:“那你也不能去咬他啊。要不是董小意在旁边叫了一声,我看你这事怎么收场?”说完又用手来摸张锐健壮的手臂肌肉,玩笑道:“三郎,怪不得你舍不得穿上衣服,这么健壮的身体不展露出来真是可惜了。哈哈……” 张锐一把打掉高照山的手,举着那件被撕成两半的上衣说道:“别占我的便宜,你看看我的衣服还能穿吗?”惹得高照山又是一阵大笑。 过了几天,正当张锐在为钱发愁的时候,谢九进竟来房间找他。“张锐,请你一定要加入剑社。” “先生,学生不是对您说过了吗?学生不会用剑,而且学生也没有零用钱来学剑。”张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谢九进没有因张锐拒绝而放弃,孜孜不倦地劝道:“放心,只要你肯来,我不收你的训练费用。” “不收钱学生也来不了。学生平日在练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练剑。再说,学生对击剑没有兴趣。先生还是请回吧。”张锐还是坚持拒绝。 谢九进无奈地走后,高照山问张锐:“三郎,为什么不想学击剑?” 张锐道:“刚才不是说了吗?小弟真的没有闲钱,也没有空闲去练剑。再说击剑也就是个强身健体的事物,小弟的身体很好,不需要再增加锻炼了。” 高照山不解地问道:“怎么说学剑无用呢?” 张锐道:“一嘛,贵族不需要剑术好,只需要骑术好就行了。二嘛,学了击剑在战场上也是无用的。与其浪费时间、气力去学无用的花招术,小弟还不如去多读点书呢。” 张锐这番话,激起了刘效国的好奇心,问道:“三郎,战场上怎么就不需要剑术了?难道剑术好在战场上没有用?” 张锐解释道:“先说骑士吧,轻骑在战场上都是远用弓箭射击,近用马刀劈杀。重骑长枪加一个短形重击武器就完了,所以学剑根本无用。再说武士吧,你们看看现在的帝国军团中有那个军团是给武士配发了剑?从弓到弩,从长枪到战刀,甚至连战锤等重击武器都配备了,就是没有配备剑的。” 陆斐也问道:“这是为何?” 张锐道:“因为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厮杀空间远不像比武时那么大。剑术是要靠身法来施展,在战场上特别是队形作战时,相对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施展不开。你们想啊,在战场上你拿一把剑在那里乱舞,先不说会不会伤了左右,就是算伤不着,你能随意的前后左右闪躲腾挪吗?” 高照山等三人想了想一齐摇头:“不能。” 张锐笑道:“没有了空间,剑的劈杀作用远不及战刀,起码刀背厚重不容易折断。如果使用突刺,那还不如长枪呢,起码长枪占着长度。” 陆斐疑惑地问道:“我听说在罗马军团中短剑是主要他们的主要武器之一。照你这样说,为什么他们还在使用呢?” “呵呵……世兄,你说的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罗马军团现在是配备了短剑,但是短剑现在的作用与帝国军团配备给每个将士的短刃相似,都是最后的防御性武器,不再是主要武器了。所以说剑已经被战场上的实用武器给淘汰了,现在最多也就是个强身健身的方式。” 陆斐、刘效国听了张锐这番话,连连点头。但现在正在学剑的高照山却有些不服气,但是他也找不到理由来反击张锐。要说剑好,那为什么帝国军团都不配备?而短刃据他以前看老家的那些预备士卒基本上是当餐具来用,切个肉什么倒也省事,所以也只要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不出声了。 过了两天,谢九进又来了。这次他把张锐拉出房间,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张锐,我知道你看不起击剑,认为它是民间运动,所以不想学。这样,我也不让你学,你只要帮学校拿了这次的比赛冠军就行。” “什么比赛?”张锐问。 “是上都大学之间的比赛,每年举办一次。我们学校已有二、三十年没有得过击剑冠军了。今年你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冠军肯定就是我们的。” 张锐很惊讶谢九进说的那么肯定,问道:“先生,学生不会剑法,又怎么能拿冠军呢?” 谢九进一只手扶着下巴,说道:“嗯。你虽然不懂剑术,但是你的力气大,身体也还算灵活。在学子之间的比赛里,你拿冠军还是有把握的。你要是答应参加,我就每天专门和你喂招,只要训练几个月就没有问题了。” 张锐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先生,学生实在没有时间再去练习击剑,我还要练马。” 谢九进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张锐啊,你要是得了冠军,会记入的档案中的。以后帝国部门来挑人的时候,这对你很有帮助的。” 张锐有点动心了,但还是有些犹豫。时间的却是抽不出来了,要参加比赛,就必须先把练马停了。现在每天早晚练马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突然要说停下,自然觉得不习惯。 谢九进见他已有些动心,又接着诱惑道:“张锐,得了比赛冠军可是有二十枚金币的奖励,而且你训练这段时日,我申请费用来补助你,每天你可以得到五个铜币的食费。” 金钱的引诱果然了得,张锐听见有钱拿还可以包吃饭,顿时眼睛一亮。他正在为零用紧张,如果能把每月吃饭钱省下,会轻松不少,要是再得了冠军,那不是还小发一笔? 张锐略想了想对谢九进道:“先生,容学生去和刘自清先生商量一下。如果刘先生能允许学生利用读书时间来练习击剑,学生就可以参加比赛。” 谢九进闻之大喜,说道:“好,好。我想刘先生会同意的,这毕竟也是在为学校增添荣誉嘛。你只管去,我等你回话。”说罢,心满意足地走了。 张锐回到房间后,高照山便笑着问道:“怎么样三郎?你答应谢先生了吗?” 张锐一听高照山这样问,就知道谢九进为什么会用金钱来引诱自己了。原来房间里有一个内奸在刺探自己的情况,所以谢九进才能出此计策。 张锐挖苦地笑着说:“有你高兄给谢先生出谋划策,小弟我又怎能不上钩呢?小弟已经答应了。” 高照山并没有在意他的讽刺,说道:“今后全靠三郎给我们剑社增添荣誉了,我在这里先谢过了。”说着假意来行大礼,被张锐一把拉住。 第二天,张锐找到刘自清先生说起参加比赛的事情。刘自清没有反对,而且正如谢九进说的那样,反而很支持。刘自清对张锐讲,如果得了冠军,今后毕业帝国部门来挑人时,的却会考虑学子这方面的表现,嘱咐他尽量去得这个冠军。 来与刘自清说这事的时候,张锐就很有把握。因为他的成绩在刘自清的班上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不是有董小意,他有把握也向在安江中学时一样,次次第一。象他这样的尖子生,先生一般都会特殊照顾。 有了刘自清的同意,事情就好办了。每天下午,张锐可以不去草堂读书,也就不用占练马的时间了。 这天下午,张锐就去了剑社。因为学校各先生规定的读书时间不同,所以剑馆里仍有不少学子在做练习。谢九进见他如约到来,很是高兴,拉着到一旁专门指导。 谢九进递给张锐一把木剑,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击剑,但是不用怕。比赛规定,只要用剑击倒对方或比对方击中的次数多,就判获胜。所以你不必从头开始学剑术,只要每天和我一起对练就行了。” 张锐知道他是想增加自己的实战经验,不过还是有些担心,问道:“不会招术,学生怎么能击中对方呢?” 谢九进笑道:“你忘记你的力气了吗?古语:一力降十巧。只要对方碰到你大力劈杀来的剑,我想没有几个能档得住的。” 张锐也笑了,说道:“先生是叫我不断劈杀,就像用刀那样?” 谢九进微笑点头,说道:“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不管对方剑术如何好,身法如何快,你只要施展一个力劈再一个横扫,就这两招就足够了。我还想不出哪个学校的学子能抵挡你这两招的。” 听了谢九进的话,张锐不禁悲哀地想:当初人家程咬金还会三板斧。好嘛,到我这里就成了两招了。我到底算是比他厉害呢,还是比他笨? ------------ 第十章 比赛 第十章比赛 张锐自剑社后,每天只和谢九进对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跟谢九进学的那两招,别说,还真管用。在对练中,不管谢九进剑术使的多么精妙,身法移动的多么快。只要两剑碰在一起,谢九进手里的剑不是被击断,就是被击飞。对此谢九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是乐成一团花,仿佛他看见张锐一个一个将其他学校的参赛学子给击败、给击垮。 说起身法,张锐比谢九进差远了。这是因为老虎从小练骑术造成的后果,现在张锐也发现自己有点轻微的罗圈腿了。但这也没有办法,想练骑术这点就必须要牺牲。 可这几个月来的练习剑术,别的先不说,张锐的罗圈腿被治好了。而且他现在明显感觉自己比起以前,动作更灵活,身法也更敏捷。心想,以后也不能每日光练骑术,也要抽些时间练练身法,不然早晚还是要变成罗圈腿。比赛后剑术就不用再练了,要把前世的搏击术捡起来才行,以后也多一门防身的技能。 天天与谢九进对练,让张锐涨了不少实战经验,跟谢九进学的那两招也日渐熟练起来。谢九进虽然跟张锐说是学两招,可这两招中却包含了许多变化。比如力劈,那么就有直劈、左斜劈、右斜劈、还有反身劈等等变化。这些变化,就在和谢九进的对练中,使用得越来越熟练。只是张锐有时在想:把剑当做刀用,在比赛里算不算作弊? 在张锐参加剑社后,谢九进没有食言,为他申请了补助费。练习击剑还能管饭,这让张锐感到满意,每日也十分乐意去剑馆训练。不过唯一有些气闷的是,每天下午董小意也在这里训练。 一问才知道,董小意竟然也要参加比赛,当然她参加的是女子组的比赛。听谢九进说,在剑馆的女生里,董小意的剑术数一数二,所以两个女子组的参赛名额,就给了她一个。她与张锐一样得到了刘自清先生的许可,每日下午不用去草堂读书。后来张锐又听高照山讲,就是他因晚上要练马早走了以后,董小意还在剑馆里练个不停。 张锐明白了,这个死丫头又想和自己比试。如果这次自己没有得到冠军,反叫她得了女子冠军,可以想象她会用怎样的语言来羞辱和挖苦自己。于是在董小意的带动下,张锐也刻苦地投入到练习中去,每天训练都十分得认真。 比赛的日子在十月,暑期学校已放假。不过学校里的大多数学子因为家离得太远,所以只有极少数人才乘着假期返乡。留校的学子们会利用假期这段时间,从事一些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活动。 因而剑社在假期里,练剑的人也逐渐增多起来。有时甚至出现场地也不够用的情况,谢九进只能让学生分了不同的时间来。但是张锐和其他几名要参加比赛的学子却不在此列,他们可以整天都在馆中练习。 这个暑期,也是张锐在帝大的最后一个暑期了。其实说起来,张锐在校学习的时间也只有半学期了。因为过新年的最后半个学期,基本上是帝国各部门过来考察挑选学子时候。 张锐的愿望是毕业后进入帝国监察部,他在前世就很羡慕那些比较神秘的部门。想想如果进了监察部,至少也是从六品吏官。那些品级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官员,见到自己也会是礼敬有加,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再不然,改变了身份去充当卧底,也是一件很刺激的工作。 这天,张锐又来剑馆训练。看见王鶄正坐在剑馆外面的石阶上,便问道:“王兄坐在这里作甚,怎么不进去?” 王鶄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道:“先生还没有来,里面太闷热了,我在外面凉快会儿。” 张锐到后面去换了训练服,见谢九进还没有来,剑馆里也确实闷热的厉害,也溜达到外面在王鶄身边坐下。 张锐也很怕热,坐在那里也是汗如雨下。他擦着汗,忽见旁边的王鶄正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的手臂,不由得笑了。因为他练习骑射都是用的复合弓,多年的训练手臂上全是大块大块的肌肉,比王鶄的手臂粗了不止一倍。 他与王鶄之间的误会早就消除,而且天天在馆中一齐训练,已经成了比较要好的朋友。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锐就问王鶄:“王兄,你参加过几次比赛了?” 王鶄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今年是第二次。去年那次,才比了两轮就被败了。”说道这里他指着张锐的手臂又说道:“三郎,你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去考军校呢?要是我能有你一半好的条件早就考上了。” 张锐笑着说道:“其实你的身体条件也不错啊,加上能考上帝大成绩一定也非常好,怎么就没有考上军校呢?” 王鶄叹了口气,说道:“我打小就崇拜骑士,所以立志要考上北京骑兵学院。可是我家是士族,在考前一、二年我才开始练习骑术。在考北京骑兵学院时,我的笔试没有问题,问题是出在面试上。我的骑术连第一关都过不了,我也就心灰意冷了,才在第二年考的帝大。” 张锐好奇的问道:“真的很难吗?骑术都考什么?” 王鶄知道张锐是公爵家的子弟,所以羡慕地说道:“三郎,你是自幼开始练习骑术的,而且你现在还在天天训练。考上骑兵学校对你来说也许不算难,所以我很羡慕你。要是我有你那么好的条件,我现在已经是一名骄傲的骑军军官了。” 王鶄又看了几眼张锐手臂上的肌肉,摇头说道:“三郎,你那么好的条件不去从军真是可惜了,可惜了!”正说到这里,谢九进来了。张锐与王鶄也不敢坐在门口闲聊,乖乖地回到了剑馆里。 进了馆里,谢九进对张锐说道:“张锐,你一直都在跟我练习,今天你和王鶄练习一次,我在旁边在看看效果。”张锐自加入剑馆后还没有和别的学子比试过,也很想知道自己现在和别的学子相比到底有多大差距,于是点头答应。 不过王鶄立马苦了脸,当初张锐空手都能将他击败,何况现在手里好歹还有一把剑,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自己吗?但他也没有办法拒绝,谁叫他也要参加比赛?也叫他也要挣些补助饭钱呢?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谢九进这次让他二人在正式的比赛场地上比试,其他练剑的学子见了都围过来观看。谢九进对二人说,这次按正式的比赛规则比试,他充当裁判。 当比赛双方行礼之后,谢九进高喝一声“开始。”王鶄闻声而动,围着张锐绕起圈来。他知道张锐的游走很出色,心想:与其让张锐围着自己绕圈,还不如自己争取主动。 王鶄开始绕圈后,张锐却气定神闲地立于场地中间,就如初次和谢九进比试的那样。不过现在是自己换成了谢九进,而王鶄变成了当时的自己。 王鶄自被张锐击败后,就心里留下了阴影,又在平时见他经常将谢九进的剑击断、击飞,担心自己也会落得如此下场,所以迟迟不敢主动进攻。张锐将手中的剑象刀一样提着,见王鶄一直不上前攻击,心想:如果我不主动进攻,说不定他会围着我绕到天黑。于是先发起了攻击,挥剑向王鶄劈去。 王鶄不敢招架,急忙向后退去,与张锐保持距离。一直退到场地边上,眼看再退就要出线,比赛里有规定,出线一方要算被对方击中一剑,于是王鶄只好侧移。 张锐早预料到王鶄的行动,故意将自己左侧封死,让王鶄往自己的右侧移动。王鶄果然在他的紧逼下移向自身的左侧,而张锐就在他脚刚移动时突然改变攻击方向,一连数剑砍向移动中的王鶄。 为了躲闪张锐的劈杀,王鶄用尽了全身招术,步法也乱了。步法一乱,就更没有机会躲过张锐的进攻。眼看着张锐的木剑奔着自己的头顶劈来,王鶄无奈只好举剑招架。两剑一碰,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上传来,像是要把自己的手臂都快折断似的。他手一软,那剑再也架不住,直冲着自己的顶门劈来。王鶄再也没有机会躲闪,双眼一闭就等着剑劈上来。不过等了半天也没有被劈中,睁眼一看。原来张锐的剑在自己的头顶上方一寸处停住了,是张锐的及时收手自己才逃过这一劫。他心里发誓再也不和张锐这种蛮牛型的对手对练剑术了。 谢九进见张锐轻松取胜大喜,自己数月来的陪练没有白费心血,看来这次比赛的冠军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又见王鶄不断揉着胳膊,心想,张锐这小子力气大的有点不像话了,自己每日与他对练吃足了苦头,也要找个人来与我分担分担。于是便对王鶄说道:“你是怎么搞的,连张锐的一剑都架不住?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与张锐对练一次,直到什么时候你能招架他一剑的时候,你就不用和他练了。” 王鶄一听这话,双手蒙脸心里哀嚎不已。同时也在心里骂谢九进,你自己都架不住张锐的力劈,叫我怎么招架得住?我看你分明是让张锐来虐待我,惹急了我今天就退出剑社。可是想想补贴,心里又犹豫起来。 围观的众学子见张锐不到片刻就击败了原来馆中最厉害的王鶄,都对他称赞不已,纷纷议论今年的击剑冠军非张锐莫属。只有董小意看见张锐如此勇猛,王鶄如此胆怯,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心想,这次自己要比过张锐的想法,只怕又要落空了。要是张锐得了冠军,他来嘲笑我的时候,我该怎么办?想着想着,眼泪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自从那天以后,董小意练剑变得越发疯狂起来。整天与馆里的十余名女学子,轮流对练。有的时候,她还会找一些馆中实力弱一点的男学子对练。不过,当她把那些男学子都击败后,这种胜之不武,败则丢人的事情再也没有人愿意去做了。 转眼,比赛的日子到了。比赛地点是在离帝大较远的帝国政务大学进行,参加击剑比赛的两名男学子和两名女学子在谢九进的带领下,提前两天来到了政务大学。 张锐与王鶄住一个房间。放下行礼,张锐便出门去找陈玉童。虽然张锐与陈玉童都在上都上学,但因彼此学校离得较远,每年也是难得见上一面。今日张锐到了陈玉童的学校,当然第一件事情就去找这个中学的好友。 陈玉童看见张锐也是喜出望外,见面就道:“啊!三郎怎么有空过来?咱们已有大半年没有见了吧?走,走,你我二人今日不醉不归。” 张锐道:“酒可以去喝,但小弟今日不能与兄尽兴痛饮。” 陈玉童玩笑道:“这是为何?你我兄弟那次饮酒不是尽兴而归?难道三郎现在看不起为兄了?还是三郎的酒量越变越小了?要是服输,早早道来。” 张锐哈哈大笑:“你不必再用激将法了,小弟那次饮酒怕过?只是这次小弟不是专程来找玉童兄饮酒的,而是来参加比赛的。晚上回去,要是先生见小弟喝得太多,怕是不好交待。等比赛完了,小弟陪你喝上一天,就怕你不敢啊。哈哈……”张锐的酒量现在很大,每次与陈玉童见面都会把他灌翻到桌下。陈玉童虽想报复,无奈酒量不如人,也就只好在言语中讨些便宜。 陈玉童见张锐反击,也不敢轻易接招,转移话题问道:“你说来参加比赛?是比那种项目?” 张锐道:“击剑。” 陈玉童便奇怪了,问道:“原来没有见过你击剑,也没有听说你练过剑,怎么突然要参加击剑比赛了?你不是一直在练骑术吗?你要是参加骑术或射箭比赛,为兄还觉得可信,说什么参加击剑比赛,该不是你杜撰出来的吧?” 张锐上次与陈玉童见面,还是在过新年的时候。陈玉童专门跑到帝大来找他喝酒,那时张锐还没有开始练剑,所以也不可能会对他提起击剑这事。 张锐笑道:“小弟学击剑不到半年,所以没有与兄提过此事。” 陈玉童连连摇头,说道:“三郎,你是读书天才我信,可要说你才学了半年的剑,就敢来参加比赛?你不是在戏耍我吧?” 张锐故意苦着脸说道:“原本小弟不想来的,是我们学校剑社先生非要我参加。说什么得了冠军会有二十枚金币的奖金,为了以后的酒资,小弟才勉强参加了这个比赛。” 陈玉童撇着嘴,说道:“才学半年的剑,想得冠军?看来你们的先生脑子是有些问题啊。” 张锐眼珠子一转,说道:“不如这样吧,你我兄弟也来赌一场如何?” “赌什么?” “就赌小弟能不能得击剑冠军啊。如果小弟侥幸得了冠军,玉童兄就请我三顿酒好了。要是小弟没有得到冠军,那么小弟请你十次可好?” 陈玉童本来不信,见他如此打赌,心中又犹豫起来。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与这个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张锐打赌。而张锐见他没有上当,心里连叫可惜。早知就不应该这么贪心,把赌注搞得平衡一点,兴许他就上当了。 两天以后,比赛开始举行。张锐发现这次比赛和前世的运动会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换成比骑马、射箭、击剑等当今较为流行的项目,参赛学子也是各校这些项目的精英。 张锐原来在学校里,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所以从来没有代表过学校参加过这类比赛。初次参加比赛的张锐,又是好奇,又是兴奋,甚至想去挨个看看各项目的赛事。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谢九进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仿佛是他贴身保镳。 头天比赛,按赛事规定张锐要参加两场比赛。如果两场全输,便会被淘汰;如果全赢,则直接进入明天的复赛;要是一胜一负,还要再参加一场附加赛,取胜之后才能加入明天的复赛。 击剑比赛场地没有设在剑馆内,而是在学校的几处空地上搭上几个台子。比赛学子登台较量,这样便于众学子在下面观看比赛。 谢九进把希望都寄托在张锐的身上,叫参赛的其他学子自己去找规定的场地参加比赛。自己全程陪护张锐,以便在比赛间隙为他出些谋略。 等到该张锐上台比赛的时候,谢九进显得比张锐更紧张。因为张锐运气不好,抽到的头一个对手便是去年击剑比赛的亚军得主。台下观看比赛的学子都在议论,说上届冠军已经毕业,本届的冠军非此人莫属。谢九进怕这些言论影响到张锐的比赛,所以不断嘱咐,上去后不用考虑其他,只管猛劈对手。张锐点头答应,走上赛场。 此时,台上对手已在等着。张锐看那学子有二十岁左右,生得高大威猛,脖项短而粗壮,手臂有小树般粗细,可见也是个力量型的剑手。 双方行礼后,裁判主事先生一声令下。张锐谨记谢九进的话,什么都没有考虑暴起一剑就劈向对手。对方学子按习惯用剑横架,准备挡开张锐的这一剑后展开反击。可是张锐劈出这一剑象是没有感觉到对手的招架一般,把对手连人带剑一起劈翻在地。那学子手捂着被张锐劈中的肩膀,在地上翻滚起来,口中也连连发出呻吟声。 场上场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场下众人根本没有想到,张锐只用一剑就将去年的亚军劈倒在地。都在想,这个怪物是哪儿来的?怎么有如此大的力量? 而场上的张锐也在发呆,他本来以为对方是力量型的剑手,怎么也能接自己一剑。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手根本架不住自己的全力一劈。等他发现的时候,也在最后时刻收住大部分力道,就是这样也把对手劈倒在地,好像还伤的不轻。 等裁判先生查看对手的情况后,说那名学子的锁骨已被劈断,无法再继续比赛时。张锐心惊胆颤起来,心想,自己把人伤的这么严重,很有可能会被取消参赛资格。唉!看来二姐让我不要与别人打架是对的,自己力气这么大,一不小心便会闹出人命。以后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不能上来就使出全力了。 张锐还在恍恍惚惚之时,裁判先生却举起他的手,宣布他得到本场比赛的胜利,接着又招呼人来抬受伤学子去医治。张锐这才反应过来,挤到受伤学子的跟前,对他说了声对不起。那名学子惊魂未定,只是充满用恐惧的双眼看着他,口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怀着对那名学子真诚的歉意,张锐看着他被抬下赛场。 等张锐下台后,谢九进满脸乐开了花,兴奋地拉着张锐的手,说道:“好!好!好!就是这样。接下来的比赛,你就一直照这样劈,冠军就一定是我们的。”张锐还是在自责不已,对谢九进说道:“先生,学生把他伤得那么严重,怎么一点处罚也没有?” 谢九进笑道:“我们练击剑的,怎么能保证在比赛里不受伤呢?只要你不是在对方认输的情况下再去故意伤害对方,你就不会受到处罚的。那个学子他的学校会负责将他医好,你也别太在意这件事情。要是你因此被别人伤了,我先说好了,我可不会管你的医药费。” 谢九进的玩笑之言,使张锐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心里也不是那么自责了。下午等张锐再次上台时,对手看见他就显得紧张起来,甚至握剑手也有些轻微地发抖。 看来张锐上午的表现,使他产生了对张锐畏惧心理。开始比赛不到五秒钟,就严重的伤害了去年的亚军。面对这么强大实力的对手,谁也会感到恐惧。 比赛开始,对手就躲着张锐跑。无奈,张锐只好提着剑去追。台下观看的众学子想再看看张锐凶狠霸道的劈杀,不满对手的胆怯躲避,便在下面鼓噪起来。对手全然不理会场下四起的倒彩声,仍是飞快地跑着。 张锐追了一会儿,见他身法、脚步都很灵活,一时也追不上。索性也不再去追,立于场中闭目养神。那名学子见张锐没有再追,也停了下脚步平复喘息。两人就这样在台上站着,气氛甚是怪异。场边的裁判先生只好警告那名学子,不能再逃避,不然算其自动认输。 那学子想了一会儿,把手中的剑丢在地上,弃权认输了。张锐没费丝毫气力便得到了明天复赛的资格,谢九进在场下击掌欢呼。观看比赛的学子纷纷谴责那名弃权学子,有的讽刺道:“我们不是来看跑步比赛的,你是不是来错了比赛场地?”说得那名弃权学子面红耳赤,遮面而逃。 张锐的这两场胜利,在参加击剑的学子们中传开。都知道有个实力恐怖的选手,都在祈祷明日不要早早遇上这个变态的对手。陈玉童在场下见张锐如此勇猛,暗暗称幸没有与他打赌。 第二天按赛程规定,张锐如果一直获胜应该比试三场。第一场比赛,就因为对手主动弃权,张锐便轻松晋级了。第二场终于遇上一个不信邪的学子,和张锐对了一剑,结果张锐只用了三分气力,那名学子仍被劈翻在地。虽然没有身体没有受伤,但明显心理遭受重创,满面流泪趴在地上不愿起身。 见到这个情景,张锐又颇为后悔。下台后,还是谢九进看出他情绪异常,又对他进行了一番开导。接着第三场,对手又放弃了比赛。谢九进拍着张锐的肩膀说道:“我说的没错吧,以你现在的力量,连我都接不住你的力劈,其他学子就更别说了。”说罢,又摇摇头心里叹息:这小子不会剑术,却连我这学了几十年剑术的人都打不过他。唉!我几十年剑术算是白练了。 第三天的决赛,只要张锐能再赢三场就可以获得冠军。拜他头两日的表现所赐,使众多原本对击剑不感兴趣的学子,也涌来观看比赛。大家都想看看传说中的凶猛的怪物,到底张的是什么模样。于是决赛这天,赛台下的空地被挤得满满的,少说也有上千人来观看比赛。 遗憾的是头两场比赛,张锐又没能比成。与他对阵的学子很可能是不愿意当众出丑,所以都自动放弃了比赛。幸好到了最后的冠军决赛时,对手终于没有再弃权。张锐也松了一口气,要是今日一场不比就直接获得冠军,他自己也会觉得脸上无光。 张锐这次的对手也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学子。他上台后,脸上露出坚毅神色,眼中饱含悲壮之意,仿如荆柯渡过易水之时。他“无畏无惧”的神态看得张锐有些感动,对于这样的义士,张锐觉得应该尊重他。 于是比赛开始后,张锐没有使用力劈,假意与他过了二、三十招,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劈飞他手中的剑。那名学子虽然输了,但对张锐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如去年的亚军,张锐与他过了这么多招,明显是照顾了他的颜面。而且从击剑比赛开始到现在,能与这个怪物过了这么多招的,他还是第一个,所以这个亚军也得的不失光彩。 张锐如愿以偿获得击剑比赛的冠军,心情非常愉悦。当然主要原因,是得了二十枚金币的比赛奖金,有了钱,心情自然比较舒畅。 虽然其他赛事还在进行,但击剑比赛已全部结束,谢九进便准备带领击剑选手们提前返校。张锐向谢九进告假,他还想敲陈玉童请一顿酒再走。谢九进手捧着冠军奖杯,笑得嘴已合不住了,对他的请假自是允了。不过等张锐走后,谢九进却发现女选手之一的董小意不见了。 ------------ 第十一章 观练 第十一章观练 顺着一条僻静的小道,张锐向与陈玉童约好的地方走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走着走着,忽听路边有人在哭。他的好奇大作,悄悄地走过去。到了近前,从一颗树后伸头去看,发现竟是董小意抱着双腿坐在一处草地上哭泣。 张锐又是好笑又是惊讶。好笑的是,董小意一边哭,还一边用衣袖擦泪,她的脸此刻已被擦得如花猫一般。惊讶的是,他与董小意斗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哭得如此哀转悲切,也没有见她有过如此孤独无助的表情。 该怎么办?张锐也手足无措了好一阵子。换成以前,他见到董小意哭,不上前讽刺挖苦一番已是自己格外开恩。但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董小意是个柔弱的女孩,而不仅仅再是那个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对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子,张锐也狠不下心再去讽刺挖苦她一番。想一走了之,脚像灌了铅似的挪动不了半步,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想了半天,自己解释,她是因为与我比试没得了冠军才伤心成这样,怎么说我也有些责任。我去安慰他一番,也是应该的。唉!女孩子什么时候都是面子第一。 张锐刚从树后转出,便被董小意发现。她虽然没有看清来人,但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不佳,于是又用双袖去擦脸。可是她的双袖早被泪水沾湿,脸也越擦越花。看见她的那个样子,张锐强忍好一阵才使自己没有笑出声来。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汗巾,丢到董小意的身上。 这时董小意这才抬头来看,见来人竟是张锐。眼泪又流了出来,将张锐丢在她身上的那张汗巾扔到一边,把头埋到双腿之间不去看他。 她的这个举动,气得张锐想转身就走。可是看到董小意缩成一团甚是可怜,心头一软又停下脚步。 “擦擦脸别哭了,先生他们在等你呢。” 董小意手揪着地上的草,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 “你平日练得很认真、很辛苦,我相信你下次一定会赢的。” 董小意将连根拔起的草用力扔开,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永不服输的董小意,才是我认识的董小意。”张锐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董小意等张锐离开后好一会儿,才伸手把刚才扔开的汗巾捡了回来。手握着张锐蓝色的汗巾,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刚才的那个人,是一直以来对自己说话尖酸刻薄的张锐吗?是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张锐吗?是那个持才孤傲的张锐吗?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张锐为什么会放弃这个打击自己的好机会,也不明白张锐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番话。她用张锐留下的那张汗巾擦了擦脸,一股浓烈的汗味扑鼻而来。 汉元384年二月,持续了三年多的大月州的叛乱终于平息了下去。虽然周围几个州还有零星的骚乱,但这也无关大局。 上都居民对结束了这场长达近四年的叛乱欢呼雀跃,张锐及同屋几个室友也一起到校外吃酒庆贺。陆斐此时心情甚好,在同屋这几人中,他是第一个被官府录用的。张锐举着酒杯向他祝贺:“世兄啊,你这一去定会前程远大。小弟这里祝你逐年高升,几年以后能来上都任职。” 陆斐露出这几年来难得一见的笑容,说道:“那里,那里。我只是比诸君早走一步而已。诸君今后所去的部门定会比我好上许多。特别是小弟你,为兄相信你会留在上都的。要是今后你进入吏部,为兄还需你时时照应。” 张锐拍着胸脯,豪爽地说道:“世兄请放心,只要以后小弟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说罢,一口饮下杯中酒。陆斐也饮了酒,转头对高照山说道:“我听说这几日吏部也有人来找高兄谈过?不知可有此事?” 高照山情绪不大好,回答道:“我可比不上陆兄,你是分在中原地区任职。找我的吏部官员,让我考虑去大月州任七品县令。我的本意是如果不能留在中原地区任职,就返回老家新罗去,所以现在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刘效国替他着急,说道:“虽然大月是刚刚才平息了叛乱,但毕业就能出任七品县令,这可是独掌一县的一方大员,你还有什么考虑的?要是换成我,当时就应了。” 陆斐也玩笑地说道:“是啊!我是去任从七品行政吏,比高兄可差上一级了,以后我们见面,我可是要称呼你高大人的。” 陆斐这话把心事重重的高照山给逗乐了,笑着说道:“说的也是。能让你称呼我大人,我就格外高兴。好,明日我就去回话,这个七品县令我要了。” 众人一番嬉笑后,张锐故意叹息道:“唉!你二人前途都有了定论,刘兄毕业后也要返回扶桑,现在就只剩下小弟还是前途渺茫啊。” 陆斐笑道:“好的部门都是最后才挑人的。你看看刘自清先生座下弟子,有哪个是现在就被定下了?小弟,你就放心吧。” 张锐呵呵笑道:“小弟也知道,只是世兄和高兄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去上任了,刘兄也差不多要走了。屋里突然就只剩小弟一人,想起来就觉得不习惯。” 高照山也叹息道:“是啊。你我兄弟分别,不知哪年才能相聚,想起来就觉得伤感。” 刘效国猛地干了一杯酒,感慨道:“你们说什么也同在一国中,而我却远在扶桑。毕业以后,今生能不能再见诸君都很难讲了。” 陆斐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效国,别那么悲观嘛。说不定几年后,你能如愿加入帝国也未可知啊。”刘效国摇头不语,看样子他也知道自己加入帝国是渺茫的一件事。 张锐见气氛过于沉闷,于是笑道:“诸君不说这些不着边的话了,我们现在不是还聚在一起吗?在一起就应该痛痛快快地饮酒。来,来,喝酒,喝酒。” 经他这么一说,几人才将愁绪扫去,又开始行令喝酒。陆斐三人哪是张锐的对手,一、两小时后都微显酒意。张锐见他们已不能再喝,便道:“诸位兄长,今日我们就到这里吧。小弟还要去练马,你们就先回吧,改天咱们再接着饮。” 陆斐虽然平日酗酒,但他的酒量也不算大。这时已微微有些醉意,晃着起身说道:“小弟,你练马快四年了,我还从来没有去看过。今天……今天为兄要去看看你练马。” 陆斐这话得到高照山的响应,拍着手说道:“如此甚好,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三郎的骑术。走,走,一起去。”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拉刘效国。刘效国当然也高声说要去,顺势把已站不起身的高照山扶起。 张锐笑道:“既然诸位兄长都想看小弟出丑,那小弟也不推辞了。好一起去,只不过先说好了,要是中途你们看得厌烦了,可不许独自溜走。” 几人一边嬉笑,一边勾肩搭背出了酒店,往练马场走去。到了练马场外,伙计已经在等着张锐。张锐叫陆斐三人在休息室里休息,自己到后面更换训练服装。 陆斐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气闷就独自走出了房间,来到训练场地外的护栏边透气。过了一会儿,高照山和刘效国也走了出来。正巧这时,一个马场伙计牵着一匹斑点马,缓缓从他们身边遛过。 陆斐一见那马,连声叫好。刘效国不解,问道:“陆兄,此马有何不同?我看那训练场的马都是这般高大,为何陆兄单夸此马好?” 陆斐指着那匹马,说道:“诸君请看,此马全身布满豹纹,可称为豹花骢。你们再看它耳如竹批,目如悬铃,姿态神俊,行跨之间,落次有序,可见是一匹真正受过训练的战马,不向有些马场只是一般的坐马。此马还有一点关键之处,不知诸君可否看见?” 刘效国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同,于是摇摇头说道:“请陆兄指教,我实在是看不出来。”高照山也在一旁摇头,说不知。 陆斐见他们都没有看见,微微一笑,说道:“诸君请看它行走的步伐,它行走的都是跨灶。真是好马!” 刘效国没有听说过什么是跨灶,茫然地问道:“陆兄什么是跨灶?” 旁边的高照山哈哈大笑,说道:“看来刘兄还是读书太少啊!《相马经》上说,马前蹄落地之处称‘灶’,马后蹄落下之时超过前蹄‘灶’者为‘跨灶’。古时可称此种马为千里马。” 刘效国听后,明白了含义,脸也红了起来。高照山虽不像以前爱冷嘲热讽他,但是有这种稍能打击他的地方也决不放过。刘效国被高照山讽刺读书不多,也没有办法反击。谁叫自己没有读过《相马经》呢,所以只好受他的挖苦了。 三人正说着,张锐从后面出来。那伙计见张锐来了,便松开手中的马缰,并轻拍了一下马身。那马,便轻快地跑了起来。忽见张锐飞身从他们身前跑过,快步去追那马。三人不解其意,甚是惊讶。 只见张锐跑得飞快,片刻便追到那马身后。一个纵身跃起,单手一撑马股,整个人借力腾得更高。刘效国不由惊呼一声,在他的惊呼声中张锐已坐在了马背之上。 高照山见张锐上马后,脚尖轻磕一下,那马便如飞般的快速奔跑起来。转瞬间,进入了障碍场地。场内的那些障碍,全然对那马没有影响,它行走如常,一米六、七左右的高栏随意跨越;两米以上的宽沟深壕,如滑翔一般飘而过,落地轻松自如。张锐仿若是那马身上的一部分,身体随着马身上下起落,没有一丝左右摇晃。不由惊得酒也清醒了不少,问陆斐道:“陆兄,你也是这般骑马吗?” 陆斐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道:“我哪敢丢了缰绳翻越障碍啊。”这时,刘效国和高照山这才发现张锐竟是弃缰御马。张锐虽是弃缰而行,但腾跃急转控制自如。每当张锐马镫轻点,那马动作便随即而出,用人马合一形容再合适不过。 如此高超的控马技术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眼睛锁在张锐身上再也转不开了。别说他们,就连陆斐也非常惊讶,以前他在家中也看过家族骑士练马,只是他没有想到张锐也有那些骑士一样技术,甚至张锐有的动作,做得比他家里的骑士还要漂亮、高明几分。心里不由赞叹道,果然是胡公张家的后代,也只有世代为骑将出身的家族才有此高超的技艺。 刘效国一边看,一边为张锐鼓掌、呐喊助威。时不时还向左右的陆斐、高照山叫:“快看,快看。这么高的跨栏,不拉缰绳就越过去了。”高照山点头称是:“虽然知道三郎一直在练马,但我还是没有想过他能有如此高超的骑术。” 张锐绕着障碍场跑了三圈后,策马向三人站立的地方驰来。三人见张锐一直驰到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还没有止住马速,眼看着那马就要撞在护栏上,不由得惊呼起来。又是在惊呼声中,张锐在马鞍上做了一个双臂支身动作,双腿交替盘旋了一圈突然跃下马背,稳稳地站在地上。而那匹豹花骢在张锐落地的同时,瞬间急停下来。 这时陆斐等人再看,那马停在离护栏只有两米的地方。他们还惊魂未定,张锐笑着走到近前,问道:“诸位兄长,小弟的马术还能入眼否。” 刘效国抢先叫道:“三郎,你的骑术岂止是入眼啊?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骑术。佩服,佩服之至。”高照山和陆斐也是连称佩服。 张锐苦笑道:“你们是夸奖小弟,还是在讽刺小弟?” 高照山不解地问道:“三郎何处此言?” 张锐摇头道:“我的骑术现在最多是勉强能入人眼,何谈精湛?小弟在家族中,包括我的姐姐都比我的骑术高明上许多。小弟算是家中最笨之人,所以才考帝大准备以后从事文职工作。你们说我骑术精湛,不是在讽刺我又什么呢?” 张锐此言听得陆斐三人目瞪口呆,他这等骑术在胡公家还算最差的?那么按张锐所说好的骑术又该是什么样子?三人怎么想,也想不出更高明的骑术是何等模样。 陆斐弱弱地问了一句:“你姐姐的骑术真的比你高明?” 张锐又回忆起二姐猎熊的英姿,说道:“小弟我的骑术就是跟我二姐学的。” 这话又将三人打击得不轻,心想,他的骑术还是他二姐教的,那他哥哥的骑术肯定比他姐姐要好。他的父亲不用说了,肯定比他们兄弟姊妹的骑术更精湛。这样算下来,他们胡公家族的骑术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这边他们说着话,那边伙计已经给马上挂上了五壶箭,又把弓匣也挂上,对张锐叫道:“少爷,可以了。” 张锐也不跟他们再闲扯,对陆斐三人说道:“小弟现在去练习骑射,请诸位兄长稍等。”说罢,转身又是单臂撑马而上,那马镫没有用上半分。那马在张锐坐上之后,忽地一个转身朝场地内飞驰而去。那边已有其他的马场伙计打开了另一个场地的护栏门,张锐纵马去到那个场地里。 陆斐等三人向那场地望去,只见场地最深处立有箭靶。张锐驰马离箭靶五十米处,开始左右飞驰,并开弓朝箭靶射击。箭靶周围竖有不少火炬,陆斐目力甚好,只见张锐左臂开弓射完一壶箭,箭无虚发全中箭靶红心。而后张锐又驰马反向奔驰,同时右臂开弓,又是一壶箭射入箭靶红心。 射完两壶箭后,张锐又退到离箭靶百米处,又是左右射击,箭箭入红心。高照山看到这已不仅仅是赞叹张锐了,而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纵马飞驰之中百米外箭无虚发,此等箭术他平生未见过。 张锐边射边退,最后一直退到场地的最外处,离箭靶有一百五十米左右,又是左右开弓射击完一壶箭,纵马回到陆斐三人的身前。下马后,刘效国跳着脚冲他叫道:“三郎,三郎。此技神乎。” 张锐谦虚地说道:“小弟射定靶尚可,射移动靶还需再练。”这时,陪训的伙计已将箭靶取来。陆斐等人向箭靶看去,只见张锐所射之箭,尽数穿靶红心而过,只露尾羽于外。心里又是一惊,距箭靶五十米射出的箭有此箭力,还尚可以理解,但距箭靶一百五十米外射出的箭也能有如此箭力,陆斐等人已无话可以言语。 张锐与他们又聊了两句,那边伙计已将一匹马赶进靶场。陆斐等人又抬头望去,只见那马后十米处拖有一个草包,包上前后都标有红心靶点。两个伙计在场外用长竿驱赶那马左右奔驰,那马急速飞驰使身后拖着的草包不断地摇摆翻腾。 见状陆斐便问道:“小弟,你可是要射那草袋?” 张锐回答道:“正是。” 陆斐摇头道:“此袋移动无常、变幻莫测,岂能射中?” 刘效国与高照山也是点头附和道:“太难。” 张锐转身跃上伙计换过的一匹枣红马背上,笑着对三人说道:“正是太难,所以小弟说还要再多练习。”说罢,飞马朝箭场驰去。 陆斐三人伸长脖子向那边望去。只见这次张锐离靶袋百米处开始驰马左右奔跑,马来回往返之间左右轮换开弓,不一会儿便将五壶箭给射完。张锐射完后,没有再回到他们站立处,而是转到另一个场地上,拨出马刀开始做劈杀训练。 伙计赶着拖草靶的马返回马厩,正好从陆斐三人身前经过。三人仔细去看那草靶,只见张锐所射五壶六十箭,命中靶心有四十余箭,其余皆射在草袋上,没有一箭落空。 刘效国呆呆地说道:“三郎的箭法,尚能射中草袋十之七八,想必大汉骑军中的骑士定能胜过三郎许多,这样的军队天下岂能有抵者?” 陆斐心里暗叹,自己以前真是夜郎自大了,想当初自己还对张锐说过,自己的骑术尚佳不需要再练了。而今天,张锐才让见识到北地子弟的骑射真功夫。 陆斐还在感慨不已,偶然侧目,见高照山面色苍白,浑身在轻微颤抖着。不解地问道:“高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高照山沉默了片刻,迟疑地说道:“刚才喝酒得太多,现在身子感觉有些发冷。” 陆斐想,应该是发了酒劲。便对他说:“三郎刚才说不许我们半途离开,只是玩笑之语。高兄既是身子不舒服,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刘效国见高照山脸色难看得厉害,也劝道:“这里风寒之气太重,站立久了容易得病。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三郎也不会怪罪我们的。”高照山也没有推辞。于是三人对场内的伙计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去。 张锐练马回来后,进门便对陆斐抱怨:“世兄,你们也太够意思了。说好不许半途离开,怎么言而无信呢?” 陆斐笑道:“不是我们不想等你,只是高兄刚才犯了酒劲,我们只好先行回来了。” 张锐看高照山果然躺在床上,用被蒙着头像是已经睡着。关心地问:“高兄回来后没事吧?” 刘效国回答道:“没吐,他只说头昏,回来就睡了。我想,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就无事了。” 陆斐将张锐拉到自己床上坐下,说道:“小弟啊,哥哥有事要求你。” 张锐满脸惊讶,这个世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客气起来?他要是客气,也不会每月蹭我的饭。“世兄有事只管说,小弟一定照办。” 陆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哥哥的箭术一直不好,想趁着上任前这段时间再去练练。” 张锐明白了,笑道:“是不是要小弟我赞助些练箭的资费?” 陆斐闻言故作扭捏之姿,道:“不愧是小弟啊!哥哥的这点心思全被你看穿了。” 张锐上次得的击剑冠军奖金还剩大半,豪爽地答应:“资费小弟可以赞助。只有一点,世兄的酒是不是要戒掉呢?” 陆斐笑道:“戒酒是小事,哥哥一定照办。可是哥哥还有一事相求。” 张锐不解,问道:“还有何事?” 陆斐道:“从我们徒步穿越兴山那次,哥哥就知道小弟的箭术超群。你能不能抽些时间,来教授一下哥哥的箭术?” 张锐连忙推辞:“箭术馆有教授先生,小弟的箭术一般,决不敢教世兄。” 陆斐不愿意了,说道:“你的箭术我们有目共睹,怎么能说是一般呢?是不是你觉得哥哥不是可造之才,所以不愿意教我?” 刘效国平日与陆斐关系最好,在一旁帮腔:“是啊,就是刚才见三郎马上的射术也是顶尖,何况在地上射?三郎就不要推辞了。” 被他俩这样一说,张锐也不好再推辞,答应每日抽时间去指导陆斐射箭。他心想,反正这个学期刘自清先生也没有要求学生要按时去讲堂,每天抽点时间去指导一下陆斐还是可以的。 第二天一早,张锐与陆斐就去了箭馆。陆斐说就练一个月,张锐便付了三枚金币的练箭费用,以后每天陪陆斐来这里射箭。 一天下午,张锐正在指导陆斐射箭,忽听旁边的训练位子上有人在争吵。因训练箭位都是用布隔开,因而他也看不见是谁在争吵。 就听有人在说:“两位小姐,我家这次举行的狩猎聚会,请你们一定要来参加。” 一个女声回答道:“我已说过没有兴趣了,你还不走开?” 张锐听这个女声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是谁,好奇之下便走到旁边训练席位去看。 只见那处席位已被十几个学子围得水泄不通,最里面好像有二个女生。张锐垫脚伸长脖子向里看去,发现被围住的其中一个女生竟是董小意。 ------------ 第十二章 箭场事件 第十二章箭场事件 张锐看见被围的一个女生竟是董小意,心里吃了一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但是他尚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儿,便打算先看看再说。 “小姐,怎么我们赵公家的聚会,去了是侮辱你的身份了?怎么说,我们赵公家族在整个贵族中也是排列第一的。”张锐见那说话的学子,十七、八岁,倒也生得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与他相貌有些不相称了。 与董小意一起的那位女生说道:“赵公家我们高攀不起,还是请你走吧,我还要练习射箭。”她的话刚说完,众学子七嘴八舌的鼓噪起来。 有人叫道:“王小姐,你是世袭汉中侯家的千金,怎么说攀不起鸿少家的聚会呢?你这样说是瞧不起鸿少呢?还是瞧不起赵公家族呢?” 另有一人也说道:“是啊,你们一个是巴蜀侯家的千金,一个是汉中侯家的千金,都是出自名门之后,怎能没有礼貌地拒绝赵公家的邀请呢?” 叫鸿少的那个学子也说道:“两位小姐是不是嫌弃在下不是赵公家的世子?在下虽不是家中世子,但现在也在帝大读书,将来以在下的出身,能轻而易举的在朝廷中出人头地。两位小姐大可放心,在下不是花花公子之类的无用败类。” 张锐从他们的话语中已经知道,那个叫鸿少的便是赵公现任家主高颖的二子高鸿。张锐到刘自清先生座下读书,先生布置的第一道题目就是研究赵公世家。对于这个高鸿,张锐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这时,张锐已大致猜测出事情的原委。对于贵族家举行聚会的性质,张锐早在十二岁那年就了解得清清楚楚。这个高鸿定是看上了董小意或者跟她在一起的那名女生中的其中一人,所以才会邀请她们俩参加本家的聚会,只不过张锐不敢肯定高鸿到底看上的是谁。 而听了高鸿的话后,张锐笑了起来。象他这般强邀两位侯爵家小姐的行为,还不叫花花公子?不过高鸿的行为虽说是轻佻些,但张锐却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象高鸿这样直白地追求女孩子的,他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见到一个。今日忽见,仿佛间又觉得回到了前世。 董小意听了高鸿之言却没有笑,反而怒喝道:“请公子自重,如在这般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客气了。”张锐点点头,这才象是自己认识的董小意。不管是谁,只要惹怒了她便会毫不留情地出言斥责。 高鸿倒没在乎董小意呵斥,腆着脸笑道:“小姐会怎样不客气法?在下倒是想领教领教。” 董小意怒道:“只要公子能在剑术上胜过我,我们就去参加你家的聚会。如是胜不了,就请公子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不休。” 高鸿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诸君可都听见?董小姐要与我比试箭法。我请诸君做个见证可好?” 周围的学子纷纷叫道:“我等愿做见证,鸿少只管和她比试,好叫她知道鸿少的厉害。” 董小意满脸怒容,说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剑馆比试。”说着一把拉住身旁的王小姐就想走,却被高鸿侧身拦住。 董小意喝道:“公子这是何意?不是说去比试剑术吗?难道公子后悔不成?如是不敢比了,就请公子速速离去。” 高鸿神态潇洒,轻笑道:“比试箭术,在这里就行了,何须另寻他处比试?该不是董小姐想不告而辞吧。 董小意气急,道:“好,就在这里比。请公子取剑来。” 高鸿一指董小意的身后,说道:“何须去取箭,那桌上不是放着现成的吗?既然要比试,在下就先献丑了。”说完,走到放置弓箭的桌前,取弓在手,转头又对董小意说道:“如果在下侥幸获胜,还请董小姐不要失言哦。” 董小意大惊,她本来说的是比试剑术,没有想到高鸿这个诬赖,把比试项目换成了射箭。她虽能射箭,但技术却远远不及剑术高明。正想解释,高鸿张弓搭箭,手指一松第一箭已经射了出去。 这个训练位是按女生射箭标准安放的箭靶。箭靶距离射击处有八十米,只见高鸿射出的那箭正中红心。周围学子见高鸿首箭命中,都高声喝起彩来。 张锐微微点头,这个高鸿确实有些本事,无论是拉弓还是放箭,他的动作都非常的标准,一看就知是受过专业训练。片刻之间,高鸿已射出十箭,箭箭命中红心,周围奉承喝彩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高鸿射罢,得意洋洋地放下手中的弓,翩翩行到董小意的身前,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眼看着面色惨白的董小意,心情舒畅之极。 王小姐看见高鸿命中十箭后,已是难过地低下了头。董小意虽然心里还在气愤高鸿无赖,但谁叫自己开始没有说清楚箭剑之分呢。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能再说比的是剑术。再解释,只能让高鸿反咬一口自己在狡辩。而自己的箭术她自己非常清楚,远远不及高鸿。可就这样认输,她也万分不愿意。难过之余,举目四处无助地寻望。 忽然,她看见在人群后面正伸着脖子向里看热闹的张锐。不知怎么了,她一颗快要死了的心又活转过来。自上次参加击剑比赛输了,张锐来安慰她一番后,她就在心里原谅了张锐。虽然平日还是对他不理不睬,但这么多年来和他的恩怨也算是就此了结了。 但毕竟只是了结的彼此的仇恨,她与张锐算不上朋友。她明知即使张锐在这里,也极有可能不会出手帮助自己。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心里就止不住泛起一股股酸楚之意,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张锐在后面垫着脚看热闹,忽见董小意用哀怨的目光看向自己。她的双目变得越来越朦胧,之后两行清澈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雪白的脸颊流淌到尖尖下额上,然后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滴落到地上。 看见董小意这般委屈的模样,张锐也不知为何怒意猛然窜上心头。他用双手一拨挡在身前那些学子,快步走到高鸿的身前。那些被张锐拨开的学子和周围的人撞成一团,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高鸿正在欣赏董小意孤立无助表情,他是越看越是喜爱。心想,自己要是能娶上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也不枉做这一回恶人。 正看的入神,忽听周围惊呼四起,一个身材魁梧的学子已立在他的身前。又见那学子双目发着凶光,向是要把自己刺穿似的,身上透出霸道气势,惊得他不禁连连后退。 退了几步,才被人扶住。高鸿定了定神,喝问:“何人如此无礼?” 张锐高声回答道:“在下吉州张锐。高公子在此调戏女子,可是你家族的传统?”他称高鸿为“公子”,其实便是在讽刺高鸿。古时可称贵族家的子弟为公子,但大汉此时“公子”称呼是指世袭贵族家的世子专用称号。高鸿可以不在意董小意的讽刺挖苦,但对张锐这般称呼,脸色立马变得红润起来。 高鸿红了脸,双目露出仇视的目光瞪着张锐,正想高声喝骂,旁边一名学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听罢高鸿脸色又是一变,随后对张锐道:“原来是胡公张家的子弟。难道你们胡公张家弟子都是这般仗势欺人吗?” 张锐差点被他的话逗得笑出声来。明明是他在胡作非为,转眼便把仗势欺人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看来他无中生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已练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张锐又想起以前自己立志要当恶霸的梦想。想着,如果自己的梦想可以实现的话,这个高鸿绝对是理想的狐朋狗友。我是狼,他是狈,正可谓是相得益彰。我做开头,他做收尾,更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 高鸿说完之后,就见张锐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没有答话,他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张锐安的什么心。不过,他听旁边的学子讲过,这个张锐是得过击剑冠军的剑手。要是真的与他争斗起来,自己这方人虽多,吃亏的很可能是自己。 他也知道那些家伙拍拍马屁还行,要让他们动真格的恐怕没有几个敢动手。既然不能靠武力取胜,就只能拿话将死张锐,让他也不能动手。 拿定主意,高鸿又对张锐说道:“你既然想管闲事,就让我见见你的真本事。你要是也能十箭射中靶心,我转身就走,决不再纠缠两位小姐。要是你有一箭射不中,就请你马上离开。不要仗着自己身份欺负我等。”他话音未落,周围学子纷纷附和,有的学子还义愤填膺地斥责张锐,仿佛他们真的被张锐殴打过一般。 张锐被那帮学子们叫嚷得收起了笑容,大喝一声:“通通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大喝,震的那些学子纷纷蒙耳后退。高鸿也被震得后退两步,心想这个怪物声音大得吓人,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勇猛之士,幸亏刚才没有贸然与他动手。胡公张家子弟都是世代从军的,怎么他这个怪物偏偏跑来帝大读书? 张锐见自己一声大喝甚是见效,立马让那帮学子闭上了嘴。又见他们个个面露惧意,心里很是得意了一番。对高鸿言道:“既然高公子要见识我的箭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希望公子要谨记自己的话,不要食言才好。” 高鸿也恢复常态,潇洒地说道:“你我都是贵族家出身,许过的诺言自然要信守的。只要你获胜,我决不失言,在场的诸君都可以做见证人嘛。”话音一落,周围学子又是一番奉承。 见高鸿答应,张锐也不再多说,拿起桌上放着的弓。弓入手后,他才发现是把女式弓箭,拉力只有二、三十斤。又看前方箭靶红心处,已被高鸿射出的箭占满。心想,自己就是全部射中,也显不出本事来。向左右看了看,见一旁的弓架上还放有九张一样的女式弓,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高鸿见张锐拉了拉弓,并没有直接射击,而后又放下弓,转身向一旁的弓架走去。不解其意,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张锐将弓架上的九张女式弓都取了下来,抱在怀里又回到桌前,将怀中抱着的女式弓依次排好放在桌上。摆好后,拿起了第一张弓。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伸长脖子看他射击。众学子打定主意如果他第一箭没有射中,就齐声羞辱他。张锐手里的那张弓拉成满月,但他并没有把箭射出去,而是不停地用劲拉着。只听“喀嚓”一声响,弓梁受不了他的大力拉扯断裂成两段。高鸿等人的心脏,也随着那刺耳的断裂声猛地跳动了一下。 高鸿还没有反映过来,“喀嚓”之声不断响起,他的心脏也随着“喀嚓”声不断地跳动,一直跳动了十下才没有再听见那种刺人心肺的声响。再看张锐把手中的断弓扔到地上,与地上的其他九张被拉断的弓堆积在一起。 “这么软的弓看来不适合我开拉,还请高公子取些硬弓来。”张锐轻言细语对高鸿说道。 高鸿脸如死灰,看了张锐几眼,对周围惊恐未定的学子们说了声:“我们走。”说罢,转身便走。那些学子见高鸿离去,也纷纷跟着他走了。 张锐看见高鸿目光中充满了恶毒之意,但他并没有太在意。论身份,两人相差无几。论武力,张锐自认比高鸿强,所以也不担心他来报复自己。心想,过不久我就毕业,今后我也不准备拍他赵家人的马屁来升官,管他如何忌恨我。 董小意从张锐进来,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见张锐连断十弓,一时痴了起来。今天她才突然发现张锐已不再是四年前初遇时的那个“恶小子”了,他已经变成一个男子汉。 张锐霸道、豪放的举止,在她眼前不断浮现。怎么挥,也挥之不去。她的心“砰砰”直跳,脑子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乱过。 直到身边的王倩把她推醒,才发现众人都已离去,连张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感到自己脸上仍在阵阵发烫,又见王倩正用调笑的眼神看着她,顿时羞得蒙起脸来。 张锐对这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留意,每天下午仍来教陆斐练习射箭。只不过,这些天他与董小意的相遇次数突然多了起来。董小意每天下午与王小姐也来箭场练习射箭,而且与他到的时间基本相同。他感到奇怪,这丫头以前不是喜欢击剑吗?怎么突然对射箭感兴趣起来? 就这样过一个多月,直到陆斐动身赴任后他才没有再去箭场。可是这些天,张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刘自清先生座下的弟子都陆续有人来找过谈话,他们回来时个个面含喜悦之色,估计所进部门也差不到那里去。可是他却没有半个人来找过,每日看着兴奋不已的同窗们,他心越来越不安,老觉得要出什么事儿。 这天,张锐正要出门去草堂,看看有没有官府的人来找自己。刚出房门,就见萧禹站在外面。张锐不由大喜,萧禹虽早已毕业,但与他的私交甚好。平时萧禹有空,会常来学校找他和陆斐一起出外饮酒、聊天。 萧禹现在是吏部从五品官吏,应该多少知道点录取的事情。他来的正巧,自己正好向他请教请教。张锐拉着萧禹进到房间,笑着说道:“兄长可是有法力?算出小弟正有事要向你请教,你就来了?” 萧禹没有理会张锐的玩笑话,面带严肃坐到床上,仰着脸对他说道:“三郎,我问你,你是否在箭场和高鸿发生了冲突?” 张锐奇怪地问道:“兄长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三郎啊,三郎!你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高鸿?你可知道,现在官府内是怎样在说你吗?” 张锐心想,这事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起初我还时时惕防高鸿可能来报复,不过一、两个月也没见有事情发生,也就慢慢淡忘此事。现在听萧禹话里的意思,这个高鸿在背后传我的坏话? 萧禹见张锐没有说话,还以为他真如高鸿所说做了那些出格之事,便说道:“三郎,今年你是进不了官府了。就算明年可以进,只怕也不能留在上都任职了。唉!三郎!你平日也算谨慎,怎么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冲动呢?你这不是给人留下话柄吗?”萧禹越说越激动,连声叹息。 萧禹的话把张锐给说糊涂了。只不过与高鸿发生了一些小冲突,萧禹怎么会说的如此严重?急忙问道:“兄长,你说小弟做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就进不了官府了?” 萧禹见张锐满脸惊讶地看着自己,觉得他不象是在狡辩,也吃惊地说道:“刚才你不是承认和高鸿发生冲突了吗?怎么现在自己又说不知道呢?”张锐更加糊涂了,官府怎么会为了自己和高鸿发生的小小冲突,就拒绝录取自己呢? 张锐目瞪口呆的样子,让萧禹感到这事应另有隐情。于是叫张锐从头说起,把事情的原委老老实实地向自己讲一遍。张锐就把自己如何与高鸿发生冲突的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萧禹听罢,问道:“这就没有了?从那天发生冲突以后,你没有再去找高鸿报复?” “报复?兄长应该是知道小弟的秉性。我怎么会为了这点事情,就去报复他?”张锐委屈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三郎,你被高鸿报复了。”萧禹已经明白里面的缘由。 张锐还在糊涂着,问道:“兄长可否将事情细细说与小弟知晓?” 萧禹叹息着把张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对他说道:“本来你已被吏部考评司定下。两个月前,我就在吏部的录取名单里看到有你的名字。后来吏部派人来学校调查并准备与你谈话,就听见有人说你仗势欺人,肆意殴打低年级学子。” “吏部为了查清事情是否属实,于是又多派了几个人来学校调查。他们查到了你在箭场和高鸿发生过冲突,之后你又多次地报复殴打高鸿一行人。这件事,已有七、八个学子出面作证你殴打过他们,还有三、四十个学子说亲眼目睹你殴打过高鸿他们。吏部拿到证词后,已决定不在录用你了。” “这些事情,我也是今天知道。今天我再看吏部录取名单时,发现里面没有了你的名字,向部门里的一位老学长打听,才知道出了这件事情,所以立马就赶过来和你说。” 张锐越听越心惊,怪不得自己等了那么久,也没有人来找过,原来事情出在这事上。张锐还不死心,问萧禹道:“难道吏部调查人员就没有听取董小意和那个王小姐的证言吗?小弟与高鸿起冲突,可全是为了她们。” 萧禹摇头道:“她们俩的证言,吏部的人当然是录了。但是,就算你那天做的事情没有错,可那天过后,你肆意报复殴打学子的事情,她们可没有在现场,所以也不能为你证明什么。” 张锐的心慢慢冷了下来,语气也转为平静,问道:“这么说,小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萧禹点点头,道:“这件事情,高鸿找了那么多人证来证明你殴打过他们,还有他们身上的伤痕也可以当作殴打证物。可是你呢?没有半个人可为你作证。你说,吏部这事会信谁?加上你参加过剑社,又得过击剑冠军,吏部更加相信,你有能力去殴打那些学子。” 张锐现在终于明白了,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名臣将相会被活活诬陷致死。他心里非但没有怨恨高鸿,反而感激高鸿为他好好上了一课。现在他受陷害,也只不过是进不了官府而已。但没有这次的教训,以后进入官府再遇上这种事,恐怕掉的就是脖子上这颗人头了。 ------------ 第十三章 投笔从戎 第十三章投笔从戎 萧禹走后,张锐也没有再去草堂,回到床上躺了下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刘效国前天也离开学校返回扶桑了,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他一人。空荡荡的房间,就象张锐现在的心情一样,自己的希望、家族的期望、二姐的期望,全在萧禹的那番话里化为泡影。 他什么也没有想,就这样呆呆的躺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在敲门,他不想起身去应门。他现在只想这样静静的躺着,什么事儿也不想,什么事儿也不做。 “张锐在里面吗?”刘自清先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锐这才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见刘自清独自一人站在外面。 “先生请里面坐,学生不知道您会来。”张锐恭恭敬敬的将刘自清请进房里。 “刚才萧禹到我那里说了你的事情,我就想过来看看你。”刘自清也不客气,进屋后就坐到了张锐的床上:“张锐你也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是。”张锐坐到刘自清对面,原来陆斐的床上,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刘自清看见他的样子,有些心疼,说道:“张锐,你这次没能进入官府,说起来为师也有责任,这里请你原谅。” 张锐懒懒地抬起头来,说道:“此事和先生有何关系?这都是学生自作自受,先生不必找理由来安慰学生。” “这事是与为师有些关系。当初要不是为师非要你自己评讲曹操,可能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看来为师真是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没有想到这世间人性的险恶。唉!”刘自清叹息地说道。 张锐奇怪地问:“这事儿怎么又扯到草堂评讲上了?难道……” “是的。吏部来的调查人员也在草堂上的学子中,抽了一些人去问你平日的表现。你的草堂论曹那番话已经被吏部知晓了,所以他们更加不会录用你。依为师看,就是明年你进入官府的希望也不大。为师真是老糊涂了,那篇文章就不应该拿出来评讲。” “是吗。学生知道了”张锐淡淡地说道。刘自清看见他没有对此事产生丝毫愤怒,甚至没有表现丝毫惊讶,便知道他已经彻底绝了进入官府的念头。 “张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学生现在头脑还不冷静,所以没有仔细考虑以后的事情。也许过一阵再说吧。” “为师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你可否愿意?” “先生请说,学生听着。” “你的性格刚直,也不适合在官府任职。看看今日的处境,要是以后在官府中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办?所以,为师觉得你还是留在学校更好。你要是同意留校,为师会去为你说,让你先在为师这里当个副主事先生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锐听刘自清也说自己不适合在官府任职,看来自己之前的分析没有错。自己的弱点自己还是比较了解的,刘自清先生对自己也很了解。可是不进官府,进学校就真的适合自己吗? 想道这里,张锐恭敬地刘自清说道:“多谢先生关心,学生现在实在还做不了决定。请先生再容学生多考虑几日,如果学生到时想留在学校,再去请先生帮忙。” “也好,你冷静地考虑一下吧。为师等你的回话。”刘自清见张锐没有直接拒绝,神色也是轻松了不少,说完就站起身走了。 张锐送走刘自清后,又回到自己床上躺下。开始思索起未来,自己身无旁技,这些年除了读历史什么都没有学过。等自己十八岁时,家里给自己一笔钱,之后就全靠自己了,自己能用这笔钱过一辈子吗?用这钱去做生意,自己没有把握一定会赚,要是万一赔了,到时自己就真变成乞丐了。 想起以前自己幻想着出人头地,幻想着过贵族人的生活,幻想着光宗耀祖等等想法,就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破灭了。也许自己生来就没有享受荣华富贵的命,希望离自己再近到最后也是镜中花、水中月。 自己原来性格孤傲,现在倒是不孤傲了,但又变得刚直。一旦离开了校园,也许即刻就被这险恶的世界给吞噬掉。也许应该听先生的话,老老实实的呆在这个远离世间尘世的校园里。 张锐正在想着,听门外又有人在敲门。虽不情愿,他还是起身去开门。没想到,这次是董小意站在外面。 他没有请董小意进屋,邀请一位小姐进屋会引起大家的误解。虽然他不怕人误会,可董小意毕竟是侯爵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让她承受不必要的麻烦呢?张锐站在门口问董小意:“董小姐找我有事吗?” 董小意低着头,手揪着衣角。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轻声说道:“张君,小女子早就想来向你表示谢意,可是一直没有能放下面子。今天我已经知道你为了我,被官府拒绝录用的事情。小女子十分难过,是我害得你不能进入官府。请你原谅小女子一直以来对你的无礼,请你原谅。”说着,几滴眼泪落在地上。 这件事,张锐从头到尾没有怪过董小意半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怎么能怪到其他人身上呢?就董小意不来道歉,他也不会有丝毫怨恨。可董小意来当面道歉了,还难过的流下眼泪,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暖意。 他爽朗地笑道:“董小姐不必自责,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依我的个性本来就不适合进官府任职,即使进入,以后难保不会出事儿。所以我已经决定,留在帝大教书了。能成为先生也很不错,此事董小姐以后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董小意吃惊地抬起头来,望着开朗笑着的张锐。在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如此开心如此爽朗。董小意又一次痴了,她心里一遍遍地念着:大丈夫面对世间万物变化,就应当有这种泰然处之的态度。 春日的阳光沐浴着祥和,温暖愉悦。上都西苑,丞相宇文护正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盛开的海棠花。繁花满树,迎风峭立,红艳娇柔,神韵妩媚,仿佛美丽的姑娘绽露笑靥。 “年轻真好。”宇文护低声轻念着。他今年已有六十六岁,三年前他就向同乐提过退隐之事。他向往能一直过这样安详悠闲的生活,不过看着同乐恳求自己的眼神,他没有再坚持,在帝国危难之时他也不能逃避。 宇文护已经在这丞相这个位子上做了十三年,距离帝国规定的三届十五年的最高期限只有两年了。两年之后,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去过自己渴望的生活。 几十年前,他也是志向豪迈,性格也是坚毅刚决。他也想做一番大事业,他也想进凌烟阁。现在志愿能不能实现都不重要了,性格已被几十年的官场生涯磨炼的老而圆滑,现在对他来说,重要的就是平平稳稳地度过最后两年时间。 宇文护时常梦见自己父亲,梦见父亲那张严厉的面孔,他对父亲的畏惧心态是从小留下的。父亲对他很严厉,稍有过错就用戒尺处罚,有时还会把他按在凳上狠揍他的屁股。 父亲总是对他说,要他好好读书,要他出人头地,要他光宗耀祖,要他进入凌烟阁。父亲的管教没有白费,宇文护自十七岁从帝大毕业后,在官场上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数年一次高升,一直做到现在的丞相。 他已位居人臣,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现任的太尉和御史大夫都曾拜在他的座下,就是当今皇帝也是他的弟子。除了没有进凌烟阁,他也能算是功成名就,也可算是完成了父亲的心愿。 宇文护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心口疼的毛病也是越来越重,有时心会象刀绞般的疼。可是这四年来,他没有因此休息过。发作之时,都是口里塞着棉布挺过来的。现在帝国的叛乱终于得到了平息,他也可以乘这个机会休养一阵。 同乐为了让他静养,专门把西苑赐予他养病其间居住。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月,也稍稍体会了一下自己向往的生活。 不过说是修养其间不理朝事,但是内阁的所有决定和各州府的要件都会送一份到他的书房。他每天早上禁不住的就走向书房,去浏览一番这些文件,可能是几十年来的习惯驱使他去这样做。 今天他在内阁的决定上看到,平叛大月立首功的彪骑军将领杨素被提升到近卫军统领一职,杨素升迁倒是应该,他文武双全又立大功可当此重任。但是这个题名者又是杨坚。 杨坚可以算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是杨坚随着地位的不断提升私心越来越重。从十几年前杨坚任吏部尚书开始,他所选送内阁提拔之人大多是自己的亲朋故里。虽然这些都是有些本事的骁将能吏,可是仍由他这样下去,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自己现在还在,杨坚也会有所顾及,可要是自己隐退之后,谁又能对他起到制横。 高颖?高颖虽然刚正,但是他有一个缺点就是念旧。高颖和杨坚自幼同窗,进入官场以来也是交情甚深。独孤信?独孤信正直,但是杨坚是他的女婿。李穆?李穆公正,但是胆略稍欠。其余之人更是不堪与之相比,也许只有贺若弼? 贺若弼虽是武将,但是幼年也拜在他的座下。贺若弼骁勇善战,为人刚正不阿,现在又辞去近卫军统领一职,进入内阁任枢密院参议长。不论官品还是实权都可与杨坚相提并论,也许只有他才能对杨坚起到一些制横。 但贺若弼也有弱点,他的最大弱点就是骄傲,甚至目空一切。记得一次自己在府邸宴请故吏,席间大家谈起了当今的名将。有人说韩擒,有人说杨素,有人说史万岁,也有人说他贺若弼。 当大家争论不休之时,贺若弼忽然立身言道:“杨素是猛将,非谋将;韩擒是斗将,非领将;史万岁是骑将,非大将。”当有人问他谁又是大将之时,他却傲视众人言道:“这就要诸君所择。”大家听了,都知道贺若弼是看不起那些名将,也许在他的心里只有他才是这世间唯一的大将之材。 也许人无完人,谁都会有一些缺点,犯一些错误。就是自己自进入官场几十年来,一直小心谨慎,可到了还是说了不应当说的话。一次自己在微有醉意之时,居然当着众人说如果当初能放任突忽独立,帝国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接着又说祖制不改,帝国永无复兴之日。下面听到这话的人,皆面无人色,惶恐不安。自己酒醒之后也是自责不已,幸亏当日听得此言之人,都可算是自己的心腹,加之自己在朝中又有些权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护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心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他手捂着胸口,惨白的脸上不断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足足十余分钟,他才缓过劲儿来,长长出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海棠,口里轻念着:“年轻真好。” 他又想起了上次视察帝大时,遇到的一个学子。他叫什么来着?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他才华横溢,青春年少,又带有一丝的孤傲,这是有才之士都带有的。他多象几十年前的自己,自己那时也象他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期望。也许下次找个机会再去一次,看着那些年轻志满的少年郎,自己也会变得年轻了不少。 宇文护缓过来,喝了一口茶。又随手的拿起了一份文件来看,这是第九军团的回归报告。南天竺的叛乱没有大月来得厉害,第九军团在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平叛成功。这份文件就是上表内阁回归日期的报告,按理九军团乘坐的南洋船队应该已经抵达福州,但是自己这里一直没有接到他们到达的报告。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吧?那大洋之上变化莫测,要是万一……不对!不能有这种想法,他们只是在路上稍稍耽搁了几日罢了。 宇文护苦笑了一下,自己怎么会越来越变得胆小起来,经常会莫名其妙的为一些事情担忧。看来自己真的老了,老到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幸亏现在帝国的叛乱已经全部平息,自己只要安稳地度过这两年就好,以后不用在为这些烦人的事情操心。 宇文护站起身来,走出书房。他走到了庭院中盛开的海棠树下,用手去轻接被风抚落的花瓣。在这片片的海棠落叶中,安详享受着平静。 正当他沉醉在这平和安静的世界中,突然听见有脚步声向他这里走来。不是一个人的脚步,是很多人一起走动发出的脚步声。宇文护睁开了闭着的眼,向脚步声响起的地方望去。他先看到了杨坚,然后是高颖,接着是贺若弼,后面还有李穆、独孤信、刘昉、卢贲、王宜等的身影不断的出现,整整十一个内阁成员都看见了。 宇文护的心又一阵痛楚,杨坚上前扶住住了他。宇文护抬头看,杨坚面色如常,高颖眉头紧皱,贺若弼激愤,独孤信苍老无奈,李穆等人悲愤。宇文护一把推开杨坚,在这个时候他不能显出软弱。他是首辅,在重臣面前怎么能惊惶失措?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来吧,不管什么事我都将勇敢的面对。 “昭玄,你说什么事?”宇文护质问高颖。 “老大人,请您还是回屋,再容学生禀报。”高颖面带担忧的看着宇文护说。 “不用了,你说吧。” “是。内阁在一个小时前接到了两份报告。”高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宇文护,见老大人不动声色的站着,虽然面目已有点变白,但是神情还是象以往那样坚毅,又轻声的说道:“这第一件事,是学生失职。大月平叛之后,我们监察部对周围几个州暗中支持叛乱的官员上表内阁请求抓捕。可是消息不知怎么就走漏了,现在大宛州、度信州、乌孙州有几个郡已经反了,他们又组成了突忽汗国。当地所有忠于朝廷的官员已经被他们杀害。” 宇文护咬着牙,静静地听完了高颖的话。双拳已经被他握得发青,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他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决定的?” 杨坚平静地回答道:“我们内阁成员一得到消息,就立刻来见老大人,我们想听老大人的意见。” 宇文护高声喝道:“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出兵,就是平叛,决不能和突忽达成任何协议。” 李穆见他过于激动,轻声劝道:“老大人,您现在是帝国的支柱,请您一定要保重身子。我们还是进屋再细细商谈此事。” 宇文护没有理他,接着问高颖:“还有一件是什么事?一并说了吧。”高颖见他情绪太激动,迟疑地不敢出声。 宇文护又转脸问贺若弼:“辅伯你说。” 贺若弼是军人出身,见老大人问没有犹豫直接回答:“也是刚才接到的报告,九军团所乘的船队在南洋遭遇飓风。只有少数几条船返回福州,第九军团全军覆灭。” 宇文护只觉得天开始了旋转,一圈一圈,旋转中海棠花是那么的美丽。旋转中,父亲又一次出现,父亲还是那样严肃,手里拿着戒尺。宇文护想喊:“父亲,这不是孩儿的错,孩儿尽力了,孩儿真的已经尽力了。”但是他怎么也喊不出来,嗓中一股气牢牢的在那里堵着。他能感觉周围的人在喊叫,在慌乱地跑动。宇文护想把这股气吐出去,他成功了,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的娇艳的海棠花更加的绚丽动人。他终于可以轻声念出:“年轻真好。” 张锐坐草堂上,看着手中今日的朝廷邸报。上面刺眼的大字震撼着他:帝国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老丞相辞世、帝国三个州独立、帝国第九军团全军覆灭,帝国现在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在帝国危难之际,我在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张锐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突然他站起身来,抓起案几上的笔狠狠地摔在地板上,又将自己写的几篇文章撕得粉碎。 草堂上的学子万分惊讶地望着他,李伯药迟疑地站起身来问:“三郎,你这是何意?” 张锐高声厉呼:“大丈夫在国家危难之际,怎可偷安享乐。我当效先辈班定远之壮举投笔从戎,报效国家、报效朝廷!” ------------ 第十四章 董小意 第十四章董小意 汉元784年4月28日,上都城被无边的愁云笼罩着,日光仿佛也变得昏暗起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上都的居民们带着充满忧愁的目光,站立在大街的两侧。帝国太尉手捧着九军团将士的名册在前,身后跟随着满朝文武,庄重而严肃地走过凯旋大街,向着英烈祠缓缓而去。大街之上肃然无声,灵幡素绸布满上空,如霜如雪。 同乐没有来主持放置英烈灵位,不是因为他懒惰,也不是因为他昏庸,而是因为他已下不了床。他病得很厉害,差一点就随着他的老师去了。帝国在五十年前也许可以承受这样的打击,但是现在这样打击对帝国来说是致命的,对同乐也是致命的。 帝国自与罗马人交战后数百年来,还没有损失过任何一支成建制军团。现在五万甲等军团将士,就这样消失了。这样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帝国军团,驰骋在战场上,需要多少敌军才能将他们击败?又需要多少敌军才能将他们全歼?五倍?十倍?可能没有人会知道,但决不会象眼前这样白白的没了。 国库没有一个多余的铜板来重建第九军团,重新组建这样的一个甲等军团至少也需要上千万金币。帝国甲等主力作战军团瞬间少了一成,帝国第九军团的番号,将永远从帝国军团序列中消失。同乐的心,被狠狠地插了一刀。 大宛州、度信州、乌孙州三州独立,突忽汗国的再次成立。周边各州府小型的骚乱不止,如同雪花般飞来的求援信件堆积在同乐的案上。同乐拿不出钱去平叛,就是把自己的内库中的金币全部拿出,军团也支撑不了数月。同乐的心,又被插上一刀。 宇文护的辞世,对同乐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有宇文护在,同乐做事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底。自己做错了,有宇文护来更改。自己做少了,有宇文护去补上。可是现在老师走了,还有谁,能来主持大局?还有谁,能来为自己查缺补漏?同乐的心,被插上了第三把刀。 三刀齐下,同乐彻底垮了。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心理都彻底垮掉。从接到消息后,他就一直睡在床上,持续的低烧让他浑身乏力、神智迷离。 同乐可以病,可以不去管事,但朝中事务谁来接手?为宇文护治丧,处理九军团后事,主持内阁会议,杨坚把所有的事,办理得有条不紊。昨天杨坚在帝国内阁的会议上,发出了对突忽的红色讨伐令。帝国的三个军团将会接到命令,近期的开拔前去平叛。 在叛乱初期就使用红色讨伐令,这在帝国还是首次。杨坚有这样的魄力,只有他想出了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去出兵讨伐,去平息叛乱。杨坚成功掌权,朝堂之上他宛如首辅,内阁之中一语独行,他的决定无人反对,朝廷各部官员按令执行。朝廷在他的管理下,仍在继续地运转着。 等出殡队伍过去很久,张锐才默默想着心事往城外走去。他来一次上都城很不容易,从学校门口坐马车到上都北城门需要一个多小时,以往他来了上都城,怎么也要去闲逛一番。但今天他没有逛街的兴致,也没有精神去闲逛。 张锐看到那个面带平静,眉目间透着和善的杨坚,心里一阵迷糊,难道真的世界已经改变,这个杨坚已经不是自己以前知道的那个人了吗?张锐看着杨坚这些天的行事,看着他做的决定,没有一件不是在挽救已经快要死亡的帝国,而且他成功了,他成功地挽救了帝国的生命。 “也许真的已经全变了,他现在变成了帝国的支柱。这样也许更好。”张锐一边轻声念叨,一边慢步而行。 他报考军校的申请,已在十天前就寄出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军校的答复。他已经想好,只要接到军校的通知,就立刻前往北京等候考试。学校,他是一天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张君。你是要回校吗?能一起走吗?”张锐低头而行,忽听有人在和他说话。抬起头来,见又是董小意站在自己的面前。 张锐感到好笑,这个董小意,自上次来向他道歉之后,变得就像精灵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堂上、路上、甚至打开房门就会看见她。每次见到董小意,她都是低着头与他聊上几句,有时还会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跑了。 她在为自己不能进入官府的事情内疚,她经常来与自己聊天也是出于同情。难道自己在她眼里就是那么软弱的人吗?是需别人不断来安慰、同情的人吗?刚想拒绝,忽然看见她双目中充满恳求之意,他也狠不下心说不。“是啊,董小姐也回校?那我们去租辆马车一起走吧。” 董小意见张锐同意与自己同行,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好,我们走吧。” 张锐差点被她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刚才还可怜昔昔地望着自己,转眼又是笑容满面,这个小女孩啊,还真是长不大。张锐一边感叹,一边与董小意一起往车马行走去。 走着走着,董小意突然对他说:“张君,干脆我们走回学校吧,老是坐车很闷的。”说完,又用刚才的那种眼神看着他。 “走回去?从这里走回学校至少要三个小时呢。”张锐猜测着,她又准备玩什么花样。 “那有什么关系嘛。走累了,我们可以休息会儿再走嘛。现在还没有到中午呢,反正天黑前我们肯定能回到学校。”董小意还是用充满恳求的双目望他。 “好吧,就走回去。可是先说好了,路上累了不许叫苦。走不动了,我也不会背你的。”张锐受不了她的那种眼神,只好同意。 董小意见他同意步行返校,又立马变得开心起来,蹦蹦跳跳跑在前面,呵呵地笑着说:“我才不会叫苦呢,也不会叫你背的。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个击剑高手啊,这点距离我还是能走的。” “高手小姐,你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你了。”张锐在后面边追边叫。 “呵呵……你是击剑冠军啊,怎么还没有我跑的快?你们男子组的水准也太差劲了吧。” “我就知道你对我得冠军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今天,终于自己承认了吧。” “谁说我耿耿于怀了?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呢。” “好像那天有人输了在哭,我突然忘记是谁了。” “是我在哭怎么了?我哭是因为我没有得到冠军,跟你没有关系。” “刚说两句,嘴又撅起了,还说不是小心眼?” “你心眼不小。上次为什么看见我的文章,会气得浑身发抖?” “那是……那是我正巧生病了。” 他俩这几年斗惯了,在不知不觉中又开始了争斗。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出了北城顺着大道向兴山方向走去。 “你是一个人来看送行的吗?”斗了一阵嘴,张锐又问董小意。 “不是。我是昨天下午就进城了,我是回家去看父母的。今天一早看完送行后正想回校,看见你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荡,本小姐怕你走丢了,所以才邀一同返校。” “哦?”张锐以为她与自己一样是专门来看九军团的送行仪式,没有想到她是进城来看父母的。“你父亲不是在云州任职吗?什么时候来的上都?” “我爹爹去年就调到上都任职了。” “这事我还没有听说过,他在那个部门任职啊?” “问的那么清楚干嘛?是不是想求我爹爹帮你一下?哎哟……”董小意面朝张锐退着身子走路。说话时一不小心,被地下的一个土坑给绊倒。 张锐见董小意撅着嘴坐在地上,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董小意见他笑话自己,气得俏眉竖立,双手拍着地面。 张锐一边笑,一边去拉她:“谁叫你走路不看前面?你还是被摔得太少了,这次长点记性吧。下次我看你,还敢不敢退着走路。”张锐说话时,见董小意蓝色衣裙上全沾满了尘土,自然而然地伸手拍打起来。 拍打了一阵,张锐忽然想到不对,赶紧后退几步。再看董小意搅着手低头站在那里,从耳根到脖颈都变成了粉红色。 张锐手足无措,尴尬了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董小意听见他的道歉,也没有抬起头,只是轻声说了句:“我没有怪你。”说完,低着头向前走去,张锐只好跟了上去。 这一闹,两人好一阵子都没有再说话。默默走了几里路,董小意像是恢复了过来,悄悄抬起头看了张锐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真的要去考军校?” 那天张锐在草堂摔笔撕书的时候,正巧董小意不在。这件事,她是听别人说的。后来就这个问题,张锐记得她问过自己不下三次,现在又把它翻出来问。 “是的,我现在就等军校的答复了。拿到回复,我就动身去北京等候考试。”张锐虽不知她为什么又要问,但还是对她又说一遍自己的决定。 “哦……”董小意又低下了头,又是好一阵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张锐摇摇头,暗叹,女孩子,都是这么让人看不懂。 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张锐问她:“我听说吏部也有人来找过你,你怎么给推辞了?你难道不想进入官府工作吗?” “我……”董小意欲言又止,抬头时她从路边的树林缝隙间,看见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而过。 “去那边坐坐吧,休息一会儿再走。”说完,也不等张锐同不同意,就朝着小河跑去。边跑还边叫张锐:“来啊,快来。” 张锐无奈地摇摇头,也只有跟了上去。心想,要是一路上多遇见几次这样的小河,说不定明天也回不到学校。 来到小河边,董小意兴奋地在河边跑来跑去。张锐见这条小河不深,河水清澈见底,河底卵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阵阵刺眼的光芒。几条小鱼穿梭而过,红白其间甚是夺目。河畔两岸青青杨柳,延伸向远方。微风轻拂,万条丝绦贴浮在水面缓缓左右摇摆,在河面上荡起了丝丝涟漪。 跑了一阵,董小意找到一块靠近水边河石上坐下。随手摘下一条柳枝,轻轻拍打着河面。张锐也在她身边不远处找到一块凸起的河石坐下。他刚坐下,万颗晶亮的水珠扑面而来,张锐慌忙跳着逃到远处,身后响起董小意清脆悦耳的笑声。 张锐作势要报复,吓得董小意丢下柳枝,匆匆沿着河岸向前跑去。张锐在后面叫:“你跑啊,要是在这里摔一跤,当心门牙没了。” 董小意在前面呵呵笑道:“我又不是兔子,门牙没有就没有了,我才不怕呢。” 她跑出一段距离,见张锐没有追来,又摘了一根柳枝坐在河石上。一边用手中的柳枝抽打着水面,一边口中低声念着什么。 张锐慢慢地走过去,见董小意正对着河水呆呆出神。她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嘴里一遍遍重复念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张锐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变得忧愁起来,也找不出安慰的话语,只好在她不远处找了块石头坐下来,陪着她一起呆呆出神。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张锐出了一会儿神,抬头看见董小意正盯着他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嘴唇时张时合,像是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这个……那个……”董小意头又低了下去,吞吞吐吐半天没有说出完整的话语。 “你看看你,衣角落在水里了,都不知道。快挽起来吧。”张锐看见她的衣裙的一角浸在水里却浑然不知,便出声提醒她。 董小意丢掉手中的柳枝,挽起裙角,轻轻地拧着。“你来帝大以后回过家吗?” “没有。我已经快四年没有回过家了。你好像也没有回过益州吧?” “嗯。” “听说益州很美,真想什么时候去看看。”说起益州,张锐就想起了峨眉山。正是那个地方,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今生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看看那个地方是否与前世一样。 “嗯,很美!以前我并不觉得益州美,但是到了上都来念书后,才觉得益州比上都美多了。” “呵呵……人都是这样的。很多事物,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它的美丽、它的价值。” “失去的时候?”董小意抬起头来,盯着张锐看了半天。 张锐被她看的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勉强笑了笑,说道:“难道我说错了?” 董小意白皙的面颊又红了起来,不过她的眼神这次却坚定了许多,直视着张锐说道:“你下周日有没有空?” 张锐彻底被董小意搞糊涂了,她什么意思?难道…… “张锐,下周日请你去我家好吗?”董小意见张锐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心一横又说了一遍。 这次她话中的含义,张锐全明白了。抬头看向董小意,只见她满脸红晕,如同一颗熟透的红萍果。但一双明亮的眼睛,仍盯着自己,眼中饱含着那种熟悉的神色。张锐这时才第一次感觉到董小意已不在是那个初见时黄毛丫头了,她已经变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 这几年,他一直对董小意怀有敌意,加之每天见面,所以对董小意的变化视而不见。也是从击剑比赛结束后,他看见董小意哭泣,便放弃了再与她比试的意思。但也没有把她当作女孩子看待,最多只是一个普通的同窗同学而已。 后来在箭场,他看见董小意委屈的神态,不由自主地充当了一回“英雄”,结果是自己失去了光明的前途。再后来董小意来道歉,张锐嘴里不说,但心里却很高兴。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提升到了朋友的立场。 可是现在,面对董小意的邀请,面对一个少女的邀请,张锐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他十分清楚董小意在对他表达什么,一个女孩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可是……可是自己真的就喜欢她吗?难道这就是爱?好象不应该是这样,自己初恋是多么的刻骨铭心,怎么现在就没有那时的一点感觉?看来自己并不算喜欢她,现在最多是对她有些好感而已,可是怎么跟她说呢? 董小意等了半天,也听到张锐的答复,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双眼也越来越朦胧。口中轻轻地说道:“爹爹昨天对我说,叫我八月返回益州。我当时好高兴,可是……可是后来爹爹又对我说,我回去后,家族就会举办一场狩猎聚会。”说着眼泪滴落下来。 “我不想参加狩猎聚会,真的不想。可我该怎么办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董小意终于忍不住,轻声哭泣起来。 董小意不知道该怎么办?张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答应董小意,她就会在家族狩猎聚会时和别人订婚。答应董小意,自己真的做好准备要娶她吗?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张锐心乱如麻,越想脑子越乱。看着董小意手抱着双腿蜷成一团低声哭泣,他心像是被人猛揪了一把,贴心贴肺得疼。正巧这时,董小意抬起了头。她如丝如黛的眉头锁着清愁,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犹如一朵带雨的梨花。她的双眼里没有了哀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浓浓的痴情。 张锐深深读懂了这片痴情,他知道如果现在拒绝,他将永远失去董小意,就象四年失去小小一样。“小意,周日我去你家,求殿下允许我们订婚。”这句话就像控制不了似的从张锐嘴里冲了出来。 “呜……呜……”董小意听见张锐的回答后,又一次哭出声来。并且越哭越伤心,像是要将以前的委屈通通发泄似的。 张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能傻傻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哭。不过自从说出那句话后,他突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仿佛一块压在心中已久的巨石被突然间移走似的。 良久,董小意才收住哭声,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汗巾擦面。张锐一眼就认出来,她手里拿着的那张汗巾,就是比赛那天自己给擦面的那张,没想到她竟然时时揣在怀里。突然间感到自己原来在她心里占着这么大的空间,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他再也没有认为刚才是一时冲动才答应了董小意,也许这就是爱。虽然没有刻骨铭心的感觉,但淡淡的温馨,持久而又甜蜜。 “小意,我要去从军了,以后时时不在家中。以后到军团服役,危险也时时存在……” “张锐,你是大丈夫!大丈夫怎能迷恋家而不去建功立业呢?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我只求你以后上了战场,能多多的保重就好。” 董小意这番话,彻底打开了张锐的心扉。大丈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董小意,也许你就是上天给我送来的妻子。 ------------ 第一章 考试 第一章考试 七月,北京异常炎热。张锐坐在房间里,身上还不断冒着汗。“坐着也出汗,什么鬼天气。”张锐低声地咒骂着,从身上掏出一张汗巾擦脸上的汗。 他是十天前到的北京。七月初才来北京,是因为军校通知他不用参加笔试,直接面试即可。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一个帝大毕业生,怎能再去参加一次高考呢? 北京城似乎跟张锐很有缘分。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参加的高考,现在考军校也在这里。只不过这次考试的地点是在北校场,他也是挑了一家靠近考场的馆舍住下。 用汗巾擦着脸,他又想起了董小意。这张汗巾是临行时董小意送给他的,上面还绣着他的名字。董小意将汗巾交给他的时候,专门嘱咐每隔一天要清洗一次。 “你不照做的话,我可要生气的哦。”他的眼前又浮现出董小意俏皮的笑容。 “放心,我一定照办。不仅要洗汗巾,我准备连衣服也自己洗。” “自己洗衣服?你会吗?别洗出来还是花的。呵呵……” “啪、啪”正当张锐回忆起与董小意的临别场面时,有人来敲房门。不用问,敲门的一定是宇文歆。张锐打开门,果然是宇文歆笑嘻嘻的站在门外。 宇文歆一头窜进门来,拿起张锐床上的一把蒲扇扇起来,边摇边说:“大哥,我已经叫伙计把饭端你这来了。下面我看了,人太多也太热,还是在房间里吃凉快点。” 张锐认识宇文歆没几天。前几天张锐刚到这里时,见距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便想在附近找一家练马场再准备准备。附近练马场的生意爆满,许多考生也在做最后的考前准备。他只好找了一家收费较贵的练马场,想着只有价格贵的地方去的人才会少。 结果也是相对较少而已,他交了费用之后也要排队等待。等着无聊,他就去看别人训练,一看之下,他放心了。心里暗暗好笑,这也叫骑术?最多算是会骑马罢了。这样的技术也敢来考骑兵学校?如果都是这种水平,我也不用再练了,可以轻轻松松地被骑校录取。 不过已经交过费,不练就浪费了。轮到他时,也上场练了一阵才走。没有想到第二天他刚出房门,被住在对面宇文歆看见,主动上前与他攀谈。原来昨日宇文歆也在那家练马场训练,他见张锐骑术精湛,想着练完后找他说话。 只是等他训练结束后,怎么也找不着张锐。他也没有想到,张锐就住在自己的对门。宇文歆是个自来熟,也十分健谈,不一会儿就与张锐混熟。当他听说张锐是胡公家出身,又是免考笔试的帝大毕业生,对张锐的敬仰之意滔滔不绝只差没有泛滥。 而从闲谈中,张锐知道了他竟是帝国已逝老丞相的孙子。他父亲宇文苞是宇文护的第三个儿子,而他又是他父亲的第三个儿子。虽然他爷爷死了,但他的父亲现已是朝中从二品大员。 都是贵族家出身,也有共同语言。没几日,两人的关系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加之张锐发现宇文歆生性率直,没有什么心眼儿,所以当宇文歆闹着要与结拜兄弟时候,也没有拒绝。只是在论大小的时候,张锐耍了个滑头。 他与宇文歆是同年,张锐心想,我是八月份的生日,报出来多半是当小弟的命。想起陆斐,张锐下了决心,不行,这次我不能当小弟了,我要当大哥。于是他就说自己是正月十一的生日,果然宇文歆的生日是在七月。宇文歆倒是没有怀疑,张口就叫他大哥。 只不过,他这个大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宇文歆的脸皮可以和陆斐相提并论,所以无论是他当大哥还是当小弟吃亏的总是他。一天三餐,有两餐宇文歆会拉着他一起吃,吃完就看着他。当大哥的张锐,也只好心有不甘地主动掏钱。 宇文歆的骑术不错,他也是自幼开始练马。张锐后来陪他去训练过几回,见他无论是控马、射击都比一般考生强上许多,而且他的劈杀动作比自己做的还要漂亮。心想,他应该也能考上。 宇文歆手摇着蒲扇,见张锐手里还拿着汗巾,就笑了。“大哥,又想嫂子呢?可怜小弟只比你小几个月,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唉!”说罢,故意长吁短叹起来。 他的话张锐自然不会相信,出身贵族家,怎么可能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他要是想拉,可以天天拉那些女仆、女佣的手。别说拉手,就是让贴身女仆陪着睡觉,她们也只能从命。 提起董小意,张锐心里就一阵甜蜜,他已经将董小意视为自己的妻子,但口中却谦让着说:“只是订婚而已。” 宇文歆本来已躺倒床上,听了张锐的话立刻挺起身来说:“订了婚,那就是你张家的人了,那还跑得掉吗?” 张锐脸上浮起得意之色,嘿嘿笑了两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这倒也是。” 宇文歆看他得意的样子,又道:“可是,小弟听说大哥的这门亲事来得不容易。是吗?大哥,给我讲讲吧。” 张锐现在最怕的就说起这事,立刻起身往门外走。“怎么饭还没有端来?我再去催催。” 宇文歆呵呵笑着说:“不用找借口溜了。其实小弟在上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事了,你以为还瞒得住吗?” 张锐吃了一惊,回身道:“你怎么知道的?” 宇文歆故意掉他胃口,又躺回的床上,伸个懒腰说:“真舒服,小弟先小睡一会儿。等饭来了,再叫我。” 说完,偷眼看张锐的反应,只见张锐的双拳开始握紧。便说:“别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好歹你也是帝大毕业的……”话未说完,又见张锐眼中闪出凶光,赶紧把话题转移回来。“其实,上都好多贵族家都知道这事了。听说你那个岳丈,每日去司部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 张锐苦笑,心想,老丈人啊老丈人,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初他去董小意家提亲,被董小意的父亲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理由是他的品行不端,而且被官府拒之门外后,前途堪忧,他不放心把宝贝女儿交给自己。 可是张锐知道,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心里猜想,他可能是嫌弃我的身份,他是想董小意的夫婿至少也应该是世子身份吧。 又是身份地位,张锐的自尊被打击了。本想转身就走,可是看到董小意充满哀求的目光,他只能耐着性子解释。说自己已经报考了北京骑兵学院,前途还是能够保证的。也发誓说,以后一定让董小意过上贵族人生活。 可无论他怎么说,董小意的父亲还是坚决不同意。那天,事情没有办成。第二天张锐又去董小意家,结果被拒之门外。虽然不让他进门,但为了董小意,他仍是每天都去。心想,也许用我的诚意,能让董小意之父改变主意。 连续一个月登门拜访,最后董小意的父亲终于又见了他。这次,他答应了张锐的求婚,同意董小意与他订婚。张锐大喜,认为是自己的诚意见了效果。 后来才知道,董小意的父亲不是被他的诚意打动,而是被董小意给逼的。一个月前,董小意的父亲就让她返回益州,准备参加狩猎聚会。但董小意坚决不从,说自己非张锐不嫁。全家人一起劝她,她也不听。后来,见父亲准备强行把她送走,就用绝食来抗争。 董小意之父是在她绝食的第四天就屈服了,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张锐知道后,甚是感动。董小意对自己的一片情,他也深深记在心里。 可董小意绝食之事,不知怎么就被传了出去。在上都贵族中闹得沸沸扬扬,大家见到董小意之父时,都要问上几句这事。让其父感到丢尽了颜面,所以即使同意了这门亲事,对张锐也是冷淡之极。 张锐也在暗地骂,他不是骂董小意之父,而是骂那些贵族太无聊了,人家家里的事情,你们起什么哄?值得你们这样去到处宣扬吗?真是一群无聊透顶的人。 宇文歆见张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哈哈大笑起来。“大哥是不是又在肚子里骂人了?你也别生气了,那些人就是这样的。有个新鲜事肯定要传,不然他们平日靠什么消遣啊。得了,别气了。” 听宇文歆这样说,张锐脸色才转好起来。宇文歆又逗他,说:“其实,这也未必是件坏事,也不是所有的人听见这事后都取笑。就如小弟吧,我听了这事后,说心里话很是羡慕大哥。” “羡慕我作甚?” “羡慕你找到一个好嫂嫂啊。要是我也能遇到一个像嫂嫂一样的女孩就好了,为了我可以跟家里翻脸、绝食。你们的故事啊,说不一定以后会编出书呢。这样的话,你与嫂嫂就流芳千古了。” 张锐被他的话给逗乐,说:“羡慕,你也去找一个不就得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唉!只是这样的女孩实在太少了。” 是啊,这样的女孩真的太少了。张锐在心里赞同宇文歆的话。董小意现在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她有貌、有才,却偏偏喜欢上自己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要自己再去找一个这样的,恐怕寻遍全世界,也未必能找到第二个。 宇文歆躺回床上,见张锐脸上透出一股柔情,知道他又在想董小意了,于是说:“大哥,你给小弟讲讲,你与嫂嫂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相爱的?教教我,以后我也好照着找一个。” “这种事能教吗?”张锐呵呵笑了起来,“没有缘分,教也是白搭。”他与董小意相遇、相识、相交、相爱,都是靠着一种缘分。他们之间的关系每递进一次,都靠偶然的因素促成而发生改变,如果其中有一件事情没有发生过,那么他们也不可能有今日的结果。 “算了,不要在提这些事情了。明天就要面试了,等会我们吃了饭就早点歇着吧。” 宇文歆见张锐不想提这些事,也没有再追问。说道:“放心吧,我刚才已经交待伙计了,明天早上,他会按时叫醒我们的。” 正说着,伙计端着饭菜进了房间。饭菜摆好后,张锐的脸就苦了下来。宇文歆这小子,今天竟点了十余样菜,有几样看模样就知道价格不菲。老爸给他的五百金币订婚钱,张锐在离开上都时,都交给了董小意。他身上没剩都少钱,如果考不上骑校,甚至不知够不够返家的路费。 “吃吧,今天不用你讨钱。”宇文歆大吃起来,“今天我请客。” “你小子有钱啊,怎么平日还老让我付账?”张锐听说不用自己付钱,也甩开膀子吃开了。 宇文歆呵呵乐着,“每次想付,都被你抢先了。再说,当弟弟的不能跟大哥抢啊。” “那你今天怎么想起要抢着付账?” “那是小弟准备把身上的钱全部花光。” “花光?” “是啊,明天考试后我们吃的就是公粮了,穿的是军服,有钱也用不出去了,所以趁着现在还能用钱的时候就全花掉。” “你就那么自信一定会考上?” “呵呵……这你还不放心?我们可都是从小练的骑术,你也看见那些赴考的的学子是什么水平了。我听说,考试是按照预备骑士的标准在考,你想他们能考上吗?那些平民家的子弟去考考什么别的军校还实际点,来考骑校?他们是痴心妄想。” 张锐没有想到,宇文歆的等级观念还很严重。又问:“你以后准备学轻骑,还是学重骑?” “当然是轻骑了,轻骑多自由。我看大哥你的身材倒是很合适去学重骑,不过你箭术那么好,不学轻骑可惜了。干脆我们一起学轻骑得了,说不定我们会分到一起学习呢。” 张锐刚到北京时就打听了。北京骑兵学院说是在北京,其实也就是学校总部在这里。学员录取后,会被集中到清源去训练。而且学员会被分成若干连队,每个连队驻扎的地点也不尽相同,能分到一起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吃完饭,宇文歆又摇着扇子躺到床上去了。张锐将昨日换下的衣服装在一个木盆里,端着就要出门。 宇文歆坐了起来问:“你去哪儿?” “去洗衣服。” 宇文歆满脸惊讶,“不会吧?这点钱你也节省?叫店里的伙计帮你洗,最多给他两个小钱就得了。” “你会自己洗衣服吗?在这里可以叫店伙计帮你洗,到了军校你叫谁帮你洗?”张锐知道宇文歆的衣服从来是丢给伙计帮着洗的,自己从来没有动过手。 宇文歆瞪大眼睛,“自己洗衣服?难道学校没有专门洗衣服的人?” “在那个荒凉的地方,你还想有人专门给你洗衣服?你别做梦了。”张锐摇头笑着说。 别看他在笑宇文歆,其实他也是到了北京后才开始学着自己洗衣服。以前在帝大的时候,他也是把衣服送到专门的洗衣店铺去洗,虽然每月要付一些费用,但他怎么说也是贵族家出来的子弟,哪能自己去洗衣服。 可他听说受训地不在北京,周围又没有什么集镇时。就开始自己学着洗衣服了,前世张锐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知道当兵的每日都是自己洗衣服,没见谁把衣服抱出去找人洗的。估计自己进了军校后也会和他们一样,所以现在就提前练练手。 前世时,张锐就害怕洗衣服。小时候是老妈帮他洗,大了出去自立后,是洗衣机帮他洗,平日最多洗个内裤什么的小物件,所以这几天也是学得极其艰难。 张锐不会洗,宇文歆就更不会了。他从小除了练马、读书是自己在做,其余的什么事不是家里仆人在做?一听,到了学校还要自己洗衣服就傻眼了。 张锐见他呆傻的样子笑出声来,说:“小少爷,跟我一起去练练手吧。” 宇文歆疑惑地问:“那些骑军军官平日都是衣冠楚楚的,难道他们也是自己在洗衣服?” “你以前看到的,都是在上都驻扎的近卫骑军军官。他们当然不用自己洗衣服了,成了家的有家里人帮着洗,没有家室的拿去外面洗。不过我敢肯定,他们在军校读书时,也是自己洗的衣服。走吧,咱们早几日练练手,以后也轻松点。” 宇文歆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叫道:“不,我是绝对不会去洗的。说什么,我也不会自己去洗衣服。” 张锐不再理他,自己端着木盆出门了。心想,你嘴硬,看你到了军校洗不洗。 烈日下,毒辣辣地阳光烧灼着皮肤,使人浑身烦闷不安,每个毛孔似乎都张着嘴巴,汗水不停地往外涌,有时眼睛都不能睁。从一早到现在,张锐已在这里站了四个小时。随着太阳不断升高,气温也越来越高。 张锐是个极易爱出汗的人,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大量的流汗让他感到口干舌燥。早上来的时候,他还时不时与宇文歆说上几句话,可是现在他一点说话的欲望也没有了。而宇文歆这时,更是被当头烈日晒地摇晃起来。而一些体质较差的考生陆续昏倒,被人抬走丧失了考试资格。 由于面试的人太多,学校将考生的考试时间错开安排。今天已是面试的第五天了,张锐和宇文歆都是被安排到今天考。 天还没亮,他就和宇文歆来这里等候。今天学校共安排了一千名考生面试,但校场不能同时容纳这么多人,所以每百人编成一组,分别进入考场。张锐分到一组,比较靠后,因而只能在烈日下苦等。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有些考完的考生也不让离开,出来后站到另一侧等候。 中午时,张锐见那些考完的考生中也有人不断昏倒时,心里就明白了。其实,考试现在就在进行。这是在考他们的体质,如果这关也过不了,即使骑术再精湛也进不了骑校。 好不容易等到张锐这组进场。在一名领考的少尉带领下,一百名考生排着队进了校场大门。 少尉将张锐等人领到一处有顶棚遮盖的地方,让他们在里面等候上场考试。张锐进了阴凉地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如果不让他喘口气现在就上场考,恐怕他射出的箭十之八九到不了靶上。 休息了十几分钟,那名少尉高声叫集合。等他们集中后,对他们说道:“你们20人一组进入考试场地。一组考完后,才换另一组上。没有通过考试者,立刻离开考场,不必在去门外等候。通过考试的,要在门外继续等候,都听明白没有?” 张锐等人齐声回答:“听明白了。”少尉便开始了点名,张锐没有在第一组名单里,便在这里等着。 这个地方可以看见考场内的情况。考试场地非常大,按照考试内容分了许多区,每区有三名考官评分监考。张锐一看考试内容,就更加有了信心。因为考试内容,与他在丰宁练马场的训练内容一摸一样。甚至考场的大小,也与丰宁练马场布置的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比丰宁练马场大,区域划分的更多,仅此而已。 张锐这时在心里感谢起教自己骑术的那位老先生。那位老先生叫什么名字,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都是先生、先生的这么叫着,从来没有打听过他的名字。不过他现在可以肯定那位老先生是从过军的,不然他的马场布置和训练内容也不会和这里一样。 场内这时已经开考。张锐见一名考控马的考生,在弃缰翻越第一个障碍时就摔下马了。伤的不轻,被人扶着才能起来。 转头,又见另一个场地考射移动靶的考生,一箭差点把拖靶的那匹马给射中,立刻被考官中止了考试赶了出去。 场上其他考生的表现也差不多,有的甚至连复合弓都拉不开。张锐暗暗偷笑,看来宇文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人去考考什么参谋、后勤学校之类军校或许还有机会被录取,考骑兵学校真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第一场考试下来,二十名考生中,只有一人留了下来,其余的都被赶出考场。张锐知道,那个考生等会出去后,还要接着考体质。 他正在东张西望,忽听有人高声叫他的考号。“5725号考生出列。” 张锐立即出列,跑到叫他的少尉身前,高声的回答:“到。” 张锐动作迅速、声音洪亮让那名少尉很满意,收了他的考号,对他说:“你先考射移动靶。五壶箭,百米射中红心二十箭为合格,三十箭为良好,四十箭者为优秀。去吧。” “是。”张锐高声回答一声,跑向少尉指着一块场地。那边已有马夫牵着一匹战马在等候,见到张锐来后,便把缰绳递给他。张锐没有接缰,单臂撑鞍跃上马背,脚镫轻磕马腹,那马便跑了起来。 张锐打开马侧悬挂的弓匣,取弓在手。在马接近拖靶百米时,左脚蹬轻点马前身,战马立即转向朝右侧跑去。这时,他又从箭壶中取出六枝箭来,五枝咬在嘴里,一枝搭在弓上,也不用多瞄,手指一松,箭就射了出去。 首箭命中靶心,张锐信心大增,不断从口里取下箭射击,瞬间将六枝箭都射了出去。然后又再取六枝箭,重复刚才的射击动作。 张锐快若流星般的射击表演,看得其他在等候的考生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箭能射的这样快速,这样精准。要是一枝一枝从箭壶里取箭来射,速度肯定不会有这样快。有些考生就想,等会自己上场的时候,是不是也学着咬箭射击呢?咬箭他们可以学,但是张锐几乎不瞄就射的功夫,他们是怎么也学不去的。 张锐这样射击,也是在三年前想到的。那时,张锐刚练骑射没多久,总感得射速太慢。于是他就一弓两箭三箭的射箭,结果成绩惨不忍睹。 向马场老先生请教,老先生听了就笑出来声来。“一弓多箭?自古也没有人能这样射过箭的。就是你全部掌握射箭的风速、弧度、预见对方的动作这些基本要领,能在马上一弓一箭的百发百中都是几乎不可能的。还想一弓多箭?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哈哈……” 张锐不服,说道:“书上有很多都是这么说的,一弓三箭四箭射出能同时射杀目标。” 老先生怒道:“那是骗人的鬼话!你也相信?看你小子平日也挺机灵的,怎么会相信那些胡编乱造骗人的话?去,一箭一箭地射,不要老想不切实际的东西。” 挨了老先生一顿训,张锐也知道那些东西是骗人的了,是文人们丰富想象的艺术加工,也就彻底放弃了一弓多箭的想法。后来经过刻苦训练,张锐射箭的准确度越来越高,就连老先生都夸他有射箭天赋。 这时,他又开始嫌射箭的速度慢,便动脑筋想办法。后来还真让他想出了办法,就是今天他用的用嘴咬箭的射箭方法。这个法子被老先生知道后,没有再训他,反而连声夸奖。说这样的确能节省取箭时间,还说自己要是年轻几岁,也要这样试试射箭。 就这样,张锐三年多来,都是咬箭练习射击。这种快速的射击方式,也养成张锐凭感觉和经验去射击的习惯。这也幸好是他学射箭不久就养成的习惯,如果以前一直是靠眼瞄着射击,就是后来想改也不容易。 张锐的这一番表现,看得场边考官们纷纷点头。当五壶箭射完后,验靶小吏报:“中红心四十二箭,中箭靶十八箭,无脱靶。”考官们纷纷举起优秀的牌子。 张锐也甚是得意,自己第一场就是满堂彩,信心也更加足了起来。随后他的控马和定靶也都是得的优秀,于是不免有些骄傲起来。俗话说,乐极生悲!最后一场,轮到他考劈杀的时候,出事儿了。 张锐骑在高速奔跑的马上,侧挥骑刀冲着第一个木桩而去。他要连续砍掉十个木桩上插着的人头形草袋,并且要从颈部砍断才能获得优秀成绩。由于之前他的成绩全是优秀,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用其他的方式,直接冲着草头和木桩之间狭小的缝隙处砍去。 骄傲过头总要付出代价,张锐挥出的第一刀就没有砍正部位。骑刀没有从缝隙中砍过,而是从缝隙下方几寸的地方一挥而过,连着砍下一截木桩。 第二个木桩离第一个只有二十米远,对高速奔跑的马来说就是一两秒之间的距离。张锐还在自责第一刀失手,第二个木桩就到了眼前。挥刀又砍出,结果还是没有砍中部位,又是连着木桩一起砍断。张锐脑袋立刻就蒙了,动作更加变形,接下来的四、五个木桩都没有砍正部位。 也该他背运,在砍第七个木桩时,他手中的骑刀,“啪”的一声折为两段。木桩没有断,眼看马就要冲了过去。张锐也来不及多想,左脚蹬到马鞍上的套脚绳上,身体倾向右侧,用拳头狠击木桩。 马高速驰过,木桩被张锐的拳头击成两段,断裂的木桩飞出去七、八米远才落地。刚刚击断这个木桩,后面的木桩眨眼又到。他也顾不得手疼,又是一拳击去。 场外的考官、考生们看见张锐斜掉在马背上一连用拳头击断了四根木桩,皆面面相觑。都在想,他的拳头还是肉长的吗? 等张锐回到场边跳下马背,才见自己的右手关节上的皮都已破裂,鲜血不断地涌出,急忙从身上掏出汗巾来包扎。 张锐正忙着包扎伤口,就听见刚才的那名少尉在吼:“5725号考生,这里是考试场不是练杂耍的地方。你给我听好,等会去把折损的骑刀钱交了。这次不是看在你是第一次参加考试的份上,现在就把你逐出场去。这次你的成绩是合格,是合格!听懂了吗?” 张锐痴痴呆呆地望满脸怒容的少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少尉见他没有回话,又厉声喝道:“听懂了吗?听懂就给我回话。” 他这才醒悟过来,深施一礼回答道:“听懂了。给您添麻烦了,请原谅!” 那少尉也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而去。张锐抬起身来,对着他的背影又开始发呆。 ------------ 第二章 清源 第二章清源 清源位于辽州西北部,因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清源的西面是呈羊角状的羊角沙漠,东面是绵连千里的平吉山脉南麓。从北方的平州大草原进入南方的辽州平原这里是必经之地。 当年上将孙策,便是在清源与鲜卑人作战时阵亡。圣祖和鲜卑人议和后,在清源筑城以防御鲜卑人,并调燕公夏侯渊所部在此驻守。燕公所部与驻吉州胡公张辽部、驻并州韩公司马懿部、驻夏州凉公马超部、驻长州魏公魏延部,对当时的鲜卑人实施战略上的半环形防御。 汉元433年,圣祖下令征伐鲜卑,五路大军齐发,涌入鲜卑境内。五军之后,是英公周瑜统率的二十万后军,作为整个战役的总预备队。 鲜卑人对汉帝国五路大军左右招架,不久溃不成军,朝北方,朝着西方溃败而去。鲜卑人的战略构想是想把汉军在草原上拖散、拖垮,而后实施反攻。但鲜卑人没能料到汉军的决心,也轻估了汉军的韧劲。这一退,鲜卑人再也没有能回到这片美丽的土地上,他们一直被汉军驱赶过乌拉尔山。 鲜卑人走后,这里成了汉帝国内地,没有再驻扎过军团。不过,清源被正在选择训练地的北京骑兵学院看上。在一个地区有四种训练环境,这是非常少见的。沙漠、草原、山地、平原,正是骑兵们最常见的作战地形。清源正是有这样的地理环境,三百多年来一直被定为骑兵学员的训练地。 张锐顺利的进入北京骑兵学院,成为北京骑兵学院第349期的一名学员,同时也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帝国军人。虽然张锐的劈杀考试成绩为合格,但他的其余三项成绩都是优秀,能进入骑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张锐被分配到本期轻骑系的第三连队,令他高兴的是宇文歆也被分到这个连队受训。 张锐和宇文歆以及其他被分配到三连受训的学员们,被学院的马车送到清源的三连训练地。快到训练地点时,张锐才发现连队训练地说是在清源,其实离清源城还有一百多里地。和他之前想的一样,这里除了营地之外荒无人烟,最近的小镇离营地也有二十余里地。 “下车!”随行的骑兵少尉一声令下,张锐等人纷纷跳下马车。他们乘坐的是帝国运送步兵的专用运兵四轮马车,每辆马车由四马拖引,每车能坐两班武士。 张锐下车后,望向这个未来四年将要在里面学习、生活的地方。营地一眼望不到头,两米多高的木质围栏将营地内外隔开,营栏内每隔五十米,设有一座木质了望塔。 营地大门正前方是各种训练设施。各种训练场地都比他在丰宁练马场训练时的场地宽大,其中障碍训练场内设立了各种各样的复杂地形,森林、沼泽、陡坡、壕沟、河流、栏架、以及在战场上常见的障碍物,均设其中。 宇文歆伸过头来,悄悄地对他说:“看,这才是真正的骑士训练场地。这么大的地方,在城镇很难找到。” 张锐点点头,又向营地里看。营地左侧是一大块空地,右侧是数排长平房和几座独立的小房,估计是学员及教官的住宿地。平房后面是众多的马厩,马厩两侧也是几排大小各异的平房。 张锐对宇文歆说:“看,只是一个连队的训练地就这么大,还是真是浪费。” 宇文歆呵呵地轻声笑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全体集合!” 张锐、宇文歆以及同来的一百五十名学员都集中到少尉站立的地方。大家都是初次集合,排列的队形高矮间杂、弯曲错乱。 “你们现在已经是帝国军人了。队形要整齐,身姿要端庄。按高矮顺序重新排列。”少尉满脸怒容地呵斥着这批新兵。 众学员用了五、六分钟才能按照少尉的要求,重新排列好队形。可那少尉仍是看得眉头紧皱,可能是鉴于学员们第一次列队,也没有要求他们再重新列队。 “下面由连队总教官训示。”少尉说完后退后几步。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年龄五十岁左右的少校军官来到队列前面站定。 “我是三连的总训练教官刘定远。”刘定远声音洪量,话声似滚雷般绵绵而来。“你们从现在开始都是军人。军人第一准则就是执行命令。你们受训其间如有违犯军令者,都要受到处罚。明白吗?” “明白!”学员们高声回答。 “这期学员,飞骑军和彪骑军只定了两百名,也就是说你们中有一大半会被淘汰。你们是否能毕业,取决于你们平日的训练表现、实习其间的长官评语以及最终的毕业考试这三个方面,其中一样不合格就会被淘汰掉。能毕业的学员,从中选出最优秀的两百名进入甲等骑军,其余的被分配到乙等军团服役。明白吗?” “明白!”学员们再次齐声回答。 张锐这时想起二姐对他说过的话。这个骑校的毕业率真是低得吓人,本期一千名学员中只有两百人能进入帝国甲等骑军团。自己在受训其间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能有机会成为两百人中的一个。 “你们会被分为五排,每排由一名主训官单独负责,其他各科教官会轮流教你们有关骑兵战术运用以及相关知识。你们平时必须听从主训官的命令,不服从命令者,立刻开除学籍逐出学院。明白吗?” “明白!” “下面按你们的排列次序,由主训官带领你们单独训示。现在,由主训官接受学员。”刘定远说完后,退后几步。五名主训官上前,按排列的队列各自领了一排人,到一边单独训示。 张锐和宇文歆都站在第三排队列中,被一个瘦小精悍、面目严肃的主训官带到营地的左侧空地上做训示。 主训官先用凶狠的目光扫视着身前站列的学员们。当他的目光看到张锐身上时,张锐差一点受不了他的凌厉目光。强忍着才没有转移视线,和他对了一眼。 主训官将每个学员都看了一遍后,才开口说话,“你们能通过预备骑士的考试,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可以直接上战场了?” 张锐心想,别看他身材瘦小,声音却可以和刘定远相媲美。从考试开始,我就没有见过一名军人是低声细语地讲话。是不是每个当兵的都要这么大声说话,才觉得自己象个军人?不过自己的嗓门还行,以后练练象这样讲话也不成问题。 “不是!”全排人高声回答。 “是的。你们虽然通过了预备骑士的考试。但在我的眼里,你们全是废物,是一群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的话,使全排学员包括张锐在内的都露出了怒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主训官毫不在乎学员们的感受,继续贬低他们。“你们别说当军官了,就连甲等军团的骑士也你们强上万分。要是你们现在上了战场,我敢保证你们中的绝大多数,活不到去参加第二次作战。” 这群百里挑一,甚至千一挑一而来的学员们,此前自我感觉一直很良好,个个身上透着一股股傲气。结果来到学校的第一天就被主训官贬低一无是处,大多数人都不服气。不过,不服气也只能听着,都知道顶撞教官等待他是什么样的后果。 “因此,我的任务就是用四年时间,把你们这群废物变成合格的帝国骑军军官。在此其间,如果你们中有人不服从我的命令,我会毫不留情把他赶走。明白吗?” “明白!” “我叫赵乐。你们平时要叫我教官。以后学员之间必须直呼其名,什么敬语尊称都给我通通收起来。日后你们到了军团服役,见到直属将官要叫长官或职务称号,见到将军以上的军官有上等爵位者称殿下,没有上等爵位者称将军。明白吗?” “明白,教官。” “你们在这四年中的任务就是:骑士能做到的,你们必须会做;骑士做不到的,你们也要能做到。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军军官。” “我会把你们分成五个班,每班现由我指定一个人任班长,以后每周一换,班里学员轮流担任班长。排长也是如此,由每个学员轮流担任。以后全连队集合训练时,也会是由你们轮流担任连指挥。” “从今天起,你们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训练不合格、私自离开营地都要受到处罚。下面我给你们分班,等会由各班班长带领自己的学员去领取装备。” 赵乐用笔记录各学员的姓名。记录完毕后,开始对着名册点名分班。一班点完之后,接着点二班。 “王伏宝出列!” 张锐听见王伏宝的名字,就立刻联想起王敬宝。 “到!”张锐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少年跑到赵乐身前。 张锐心想,这个王伏宝的身材体形和王敬宝很相似,只是他们一个是结实,一个是虚胖。不过,这两人站在一起从背后去看,还真不容易区分出来。而且这两人还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宝贝。一个尊敬宝贝,这个就更厉害了,居然拜伏在宝贝之下。 “宋金刚出列!”张锐还在胡四乱想之时,赵乐点了第二个人。 “到”一个身材矮小,面目严肃学员出列跑到赵乐跟前,他跑起步来很有军人的架势。 张锐听到宋金刚的名字,心里震了一下。心道,如果他就是历史上的那位宋金刚,我今天又看到了一位风云人物。 “杨英出列!” “到!” 张锐还在想宋金刚的事情,一听到杨英这个名字,又吃了一惊。定神去看,只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已跑到教官赵乐的跟前,与王伏宝、宋金刚站在一起。 不会是他吧。这个人生的浓眉大眼,阔面重颐,一看就是英雄义士的长相。怎么会是那个历史上荒诞怪异的昏君?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张锐出列!” “到!”张锐还在评价杨英之时,突听点到自己的名字,立马收拾起杂念,跑去杨英的身边站下。站好后,他感觉似乎身边的杨英用眼角在瞄他。 “宇文歆出列!”赵乐点了二班最后一名学员的名字。 等宇文歆跑过来后,赵乐对五人说道:“我现在指派宋金刚担任二班班长。从下周起你们轮流担任班长。明白吗?” “明白教官!”张锐等五人高声的回答。 赵乐用严厉的目光又看了他们一遍,“我不管你们是世袭家族的后代,还是朝廷大员家的子弟,从今天起你们只是一名普通的学员。如果我发现你们中有人利用自己的身份欺压别的学员,那么我会立刻将他除名。明白吗?” “明白教官!”张锐一边高声回答,一边心想,看来教官是知道我和宇文歆的出身,才会警告我们的,如果杨英是那个人的话,这里面也有他的份儿。 全排分班完毕后,二班在宋金刚的带领下去领用学员装备。 当张锐看到要领用的装备时傻眼了,他从未想过要领这么多东西。这些学员装备有:训练服三套,绸缎内衣三套,高筒马靴一双,复合弓一张,箭壶五筒,骑刀一把,短刃一把,水袋一个,皮披风一件,行军包一个,内装有药物数包,绷带两个,皮毯一张,不明用途长条布二卷,面巾二张。 这些东西张锐是又扛又抱的才搬回了住的地方。住的地方也很特别,全排二十五人都住在一间房子里。房内侧是一个贯穿全屋的大通铺,全排人就睡在这上面。张锐见后心里一阵哀叹:这一排人躺在上面,可真成了一排,一排死尸。 虽然张锐喜欢睡炕,但是突然与这么多人睡在一起,感觉很不习惯。这哪能与安江中学那张大炕相比,就是连帝大那小床也比不上。但转念一想:当兵的,哪能讲究睡觉的地方?出了固定营地,晚上就得睡在帐篷里。睡帐篷,其实也就是睡地上,帐篷不过是遮风挡雨的用途,又不能把床给带上。想到这些,他才稍感平衡。 坐在大炕上,张锐开始整理起刚领到的装备及用具。身边的宇文歆,拿起一件绸缎内衣笑着对他说:“大哥,你看,骑校还真是阔绰,连发给我们的内衣都是用绸缎做的。我就说嘛,进了军队,以后就不用在花自己的钱了。” 张锐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坐在他另一侧的杨英对宇文歆说道:“小竹,这你就不懂了吧。骑校发给我们绸缎内衣穿,不是为了显示阔绰,而是有其他用途的。” 杨英是应该自幼认识宇文歆的,不然也不会张口就叫出了宇文歆的小名。果然宇文歆也叫着杨英的小名说道:“阿麽,你知道的我会不知道?这绸缎内衣还有特殊用途?你要糊弄我,也找个事物。” 杨英呵呵笑了,“学校先生当然没有教我们这些知识,我知道这些,是处道殿下告诉我的。” 当宇文歆叫杨英的小名时,张锐就知道他就是那个历史上著名的昏君。现在又听杨英说是杨素告诉他的军校知识,就更加证实了他的身份。不过,张锐怎么看杨英也不象是个心里变态的家伙,不论是外形、还是他对人的态度,都表现出贵族子弟应有的教养。 “哦?那你说说这内衣有何用处?”宇文歆一听是杨素对杨英说的,便相信杨英不是在糊弄他。 杨英拿起一件绸缎内衣,用手抚摸着表面对宇文歆说道:“你看,这绸是用生丝编织而成,编得非常细密。我们穿在身上,敌人的箭射不穿它,箭只能连着它一起射入体内。看,这绸多光滑,因而肉咬箭也不会太紧。这样,我们要拔出体内箭的时候就会容易,只消连着绸一起就能轻易取出。” 张锐没有听说过此事,低头去看自己的绸缎内衣。果然如杨英所说,绸缎是生丝编织成的,表面光滑细腻,取箭应该比较容易。 杨英这时主动找张锐交谈,“你就是在考场上,用拳头连断四根木桩的张君吧?” 张锐刚抬起头来,就听宋金刚说道:“杨英,我们这里是军队,教官说了只能直呼其名,尊称、敬语都不能用。” 杨英立即向宋金刚道歉:“是,班长,我错了。希望班长能在以后多多指教。” 张锐见杨英说这番话时,没有丝毫勉强,态度恭敬,面目和蔼,没有流露出一丝怨恨宋金刚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杨英向宋金刚认过错后,又对张锐说道:“张锐,你与董小姐的事情我早在上都时就听说了。说实话,我很羡慕你能得一红颜知己啊。要是我能遇到这样一位红颜知己,这一辈子没算白活。” 宇文歆推了张锐一把,笑道:“怎么样,我就说过,不是所有人听见传闻都在笑话你吧。杨英在上都的时候,就对我说过刚才那番话,他是真心羡慕你。当然,我也是羡慕你的。” 杨英呵呵笑道:“我听说那件事后,就想结交你。只不过,要忙着考骑校,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去找你,没想到你也来骑校了,而且还被分在同一个班里。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张锐对杨英起了一丝好感,问道:“你父亲是太尉,你怎么也来报考骑校?” 杨英笑道:“我们都是一类人,既然不是家中世子,早晚是要靠自己的。我考骑校,是为了今后能多立些军功,出人头地也快点。” 杨英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你不能进入官府的事情,我也知道。高鸿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小竹……哦不对,我和宇文歆都是了解的,我相信那件事是高鸿在陷害你。不过,大丈夫走到那里都能尽显其才,我相信你从军后一定会成为一员猛将的,” 宇文歆哈哈大笑道:“这话说的对。你在考场连断十根木桩的事情,现在大家都在传。都说你以后可以不用骑刀了,只有拳头就能将敌人杀死。估计,帝国军团现在是最是需要你这样人,起码可以为军团节省些军费,以后不用配发骑刀了。哈哈……” 大家听了宇文歆的话,都笑了起来。张锐一边笑,一边摇头说:“要不说谣言害死人呢,我只击断了四根木桩,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了十根。要是再传些时日,估计要传成我击断了百根、千根木桩。我就是把全身都用上,也击不断那么多木桩啊。到时候木桩没断,我这头可撞成两半了。” 杨英笑道:“壮士以头击桩,这个主意好。张锐,你训练的时候是不是给我们大家表演表演?”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张锐对杨英的好感大增,也起了与他结交之心。大家正说笑着,就听宋金刚严肃地说:“安静,这里是军营,不是聚会场所。赶快收拾自己的装备用具,更换服装,等会儿全排还要集合操练,我们二班谁也不能迟到。” ------------ 第三章 站岗 第三章 站岗 第二天一早起床,全排人就被赵乐黑着脸给训斥了一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然后,要求全排学员佩戴整齐装备,在操场上了跑了五十圈。 全排之所以受这样的待遇,要拜张锐所赐。因为昨日赵乐交待,今早集合时必须将所有装备带齐。这些装备又不是一件、两件,赵乐又要求在五分内列队完毕。 今早张锐听见集合号角响起,就“蹭”得窜起。穿衣服、蹬马靴、收拾行军包、佩戴骑刀及短刃、悬挂水袋、左手提着弓匣,右手提着五筒箭壶。一切收拾完毕,拔腿就往房外跑。 还没跑出两步,被杨英行军包中掉下的皮披风给绊倒。连带撞翻了杨英,杨英拉倒了宇文歆,宇文歆顶翻了宋金刚,最后王伏宝倒在了大门口,所有人都出不去了。天还没亮,这么大房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黑灯瞎火学员们更加混乱起来。 等全排排好队,早已过了赵乐规定时间。于是按照赵乐的要求,全副武装在营地左侧空地上跑上五十圈后才能去吃早饭。跑着跑着张锐就在想,我是参加的骑军,又不是步军,早上起来跑什么圈?出去跑跑马才是正经事嘛。可是张锐忘了,正是他害得大家一起受罚。 吃了早饭后,赵乐带着全排人在营地内转了一圈,边走边给他们介绍营地情况。据赵乐讲,营地围栏之所以是木质的,因为是按照帝国步军甲等军团团级野战营地标准布置,所有的木栏都可以拆卸搬运。 帝国军团在作战地区,不管是住一月还是一天,都必须是布置好营地防御后才能休息。扎营处必须有水源,营地扎好后,要对所有的木栏和据马浇水湿透,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敌方火攻。 木栏外有数排据马延伸到营地外十米远处,所有据马下部深深埋入地下。木栏内有一排高架,可供强弩手站在上面向外射击。木质的了望塔也可拆卸,组装竖立上面可站立数人。营地里有灭火用的沙包土包无数,一旦敌方火攻可以灭火。 赵乐这样为他们介绍营地,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了解骑兵攻击方式。一旦轻骑遇到这种营地要立刻放弃强攻的念头。 如果情况确实需要强攻,必须要首先压制敌方的强弩。由几个轻骑用套马绳套住一个据马,将它从土中拔出。这样一个一个将拒马拔出,最后清理出一片空地来,再由重骑用他们的短型重击武器,将木栏击破,才能攻入营地中。只有轻骑时决不可强攻,因为那是在自杀。 再或者遇到敌方是以砖石砌城的营地时,骑军只能等步军军团的投石车、桥板车、冲车等这样的重型武器上来后,由步军发动强攻。而骑兵将不允许参加这样的攻击,只能破墙之后才能进入。 了解了营地的布置,张锐就对历史上出现的那么多偷袭营地事件感到不可理解。按照这种营地布置,偷营?那是痴心妄想。营地内五十米一个的了望塔不是装在那里看着好玩的,营地千米外的流动巡队也不会全是白痴,再加上离营地数里外的巡哨也不会全是废物。这三重岗下来,敌人还能轻易偷袭得手? 张锐想,这可能又是文人们在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还马踏联营?张锐差点笑出声来,也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怎么凭空想出来的,只是这位老先生要是来这种营地看过,不知他会有何感想。 午饭后,张锐等又去上战术课,学习骑兵战术及各种骑兵阵型运用。战术教官,首先为张锐等介绍了游骑和正规骑军之间的差别。 游骑,顾名思义游动的骑兵。他们是整个骑军团的前哨和前锋,骑军团接到出动命令后,第一个出发的肯定是游骑。游骑的任务,一是侦察敌军具体方位以及敌区域的地形环境。二是拖住敌军主力,等待己方主力师团到达后与敌展开决战。 游骑要时常保持齐装满员,由于常常要急行出动,所以全团将士均配有三匹战马。游骑出发时只随身携带十日粮草,进入敌方地区后要自己寻找食物。游骑要经常深入敌方身后,因而全团将士均为骑士以上战斗人员。游骑是骑军团中调动最频繁、与敌接触最早、伤亡人数最多的团队,不过他们的军衔比正规骑师要高一级,团长为少将。 游骑战术要求灵活机动,时而分散成零散小队单独出击,时而汇聚成军切断敌军后路和骚扰敌军粮道,当然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侦查,在充当军团双眼的同时消灭敌军斥候,让敌军成为睁眼瞎。 张锐心想,这不就是前世的快速反应部队和侦察小队的结合?不由得心往向之。接下来教官又介绍了正规骑军师团,骑军的正规师团是打击敌军的主要力量,大多数时间是集团出动、集团作战。因而对阵型要求较高,在战场上轻骑的主要任务是消灭敌方骑兵,然后从侧移攻击敌方中军或后军,使敌军队形陷于混乱最后导致溃散。 不过轻骑师团作战,也不是张锐想像的那样,直冲入敌军与敌展开近距离厮杀。听教官讲,轻骑最常用、最厉害的一种交战阵型是车轮阵。此阵是以连为单位,百余名骑士距敌军骑兵一百五十米处,张弓射击敌军。一连过后,另一连接上,周而复始连绵不绝,仿若一个滚动中的车轮,所以命名为“车轮阵”。 敌方骑兵一般遭到这种持续不断的射击,会顷刻间瓦解崩溃。但这种阵型的运用要求极高,需要师团之间默契配合,队形不能出现一丝混乱。不仅是队形要求运用熟练,而且对每名骑士的要求也很高。 想想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持弓射击也在高速移动中的敌军骑兵,又要始终与敌军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要注意自己不能偏离在己方队形中的位置,没有高超的射击技术和高超的骑术是完成不了这些事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而要体现此阵的威力,首先需要师团中下级军官们的指挥能力和配合意识。需要下级军官们在战场激烈的战斗中要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能根据己方号角的指挥,迅速作出反映。成为一名合格的下级军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也是张锐等学员今后努力的方向。 这天,张锐领到了教材。整理了一下,发现发现在这里学的课程比中学时期要多上许多,也要难上许多。 学看军事地图、指挥连排作战要领、分辨方位、战场救护、战马养护、分辨号角以及使用号角、根据命令制定作战计划、野外营地选择及布置、各种适合骑兵作战的阵型运用、掌握敌方阵型的弱点等等。除了这些理论知识外,还有马术训练、射击训练、长途急行、练习阵型、指挥连排作战等具体的训练还在等着他。 看着这一大堆书和训练计划,张锐心里就感到特别委屈。别人穿越怎么就那么容易升官发财?而我只能不断地学习、学习、再学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停止过一天学习。从学习文化开始,到学习马术,再到学习历史,到现在学习军事。几年里,没有一刻轻闲的时候,难道我真的太笨了? 晚饭后,张锐等正说今日的训练结束了,要回营房休息,谁知赵乐又把全排人集合起来,去练习列队、站姿、行礼、操步等基本训练。一直训练到晚上八点半,才正式结束了一天的训练。 张锐躺在炕上,感叹道:“没想到当个军官会这么难!” 宇文歆在一边躺着,也抱怨道:“看看那些书,就是四年时间别的什么都不做,也不一定能学完,何况平日还要做骑士训练,这哪儿是人过的日子?” 杨英盘着腿坐在炕上,笑着说:“我可是有准备的,来之前我就知道要学这些什么。你们等着吧,今天只是第一天,对我们来说还算是最轻松的,今后你们就知道什么是痛苦不堪了。” 宇文歆问道:“阿麽,你还知道什么现在就说出来吧,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不然,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 这时,宋金刚洗漱完毕,端着木盆进屋,正好听见宇文歆在问杨英以后训练内容,也好奇地问杨英:“是啊杨英,给我们说说吧。” 杨英见大家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不由得想逗逗大家,于是笑着说:“别被我说得那么紧张,以后训练是可能很辛苦,但咬咬牙也能挺过来。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常规训练,而是几样特别的训练。听说,有一样不合格就会被剔除,我就是在担心这个呢。” 张锐不耐烦起来,坐起身叫道:“杨英,别再卖关子了,说具体的。” 别人越急,杨英越在心里暗笑,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我怕现在说了,你们会失去信心。算了,还是不对你们说的好。不跟你们闲扯了,我去洗漱,你们谁要与我一起去?” 宇文歆是急性子,跳到炕上居高临下对杨英喊道:“阿麽,你小子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杨英还没有说话,宋金刚严肃地对宇文歆说道:“宇文歆,教官说过在军营要直呼其名,你怎么又开始叫小名了?” 宇文歆满脸讥讽地对宋金刚说:“你现在还是班长吗?好象王伏宝才是班长吧?你凭什么管我?”说来也是宋金刚的运气不佳,本来他被赵乐定为第一个二班班长,可是昨天是周日,今天一早就被王伏宝夺了权,他现在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学员。 宋金刚听见宇文歆的讽刺大怒,也跳到炕上对着宇文歆喊道:“不管是谁,只要做错了别人都可以指出,你还当自己是在上都的家里吗?” 宇文歆不甘示弱,用与宋金刚不相上下的嗓门吼道:“你不过当了一天的班长,还真把自己当成我们的上级主官了?我看,只有你这个小士族家里出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才会一遭得势就不可一世。” 宋金刚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叫道:“我是士族出身怎么样?你以为你贵族出身就可以随意侮辱我吗?” 宇文歆瞥了他两眼,冷笑道:“我侮辱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拿根鸡毛就当成令箭!你这是自取其辱。” 张锐见宋金刚的拳头已经握起,有动手的迹象,赶紧站起身跳到两人中间,大喝一声:“都不许再吵,你们想第一天进校就被处罚吗?”他在帝大时,就是第一天晚上犯事被抓了,他可不想,到了军校的第一个晚上再受连累。 杨英也赶紧把宇文歆拉到一边,说道:“对,对。万事以和为贵嘛,大家都在一个班上,今后要同窗四年,切不可为这些小事争吵伤了感情。” 宇文歆也没有想把事情扩大的意思,在杨英的拉扯下顺势坐下。张锐也把宋金刚按到另一边坐下,宋金刚虽然生气,但也能控制自己。这场眼看就要出手相博的争斗,就这样被张锐和杨英联手化解了。 随后,张锐与杨英、宇文歆一起出去洗漱。回来后,正想美美睡上一觉,就见王伏宝和几名班长一起进门。王伏宝是在训练结束后,和其他班的班长们一起被赵乐留下。 杨英问王伏宝:“班长,教官怎么留了你们这么久?都快一个小时才回来?” 王伏宝苦笑着说:“还不是商量晚上巡哨站岗的事情。不光是我们排,我们是和其他几个排的班长们在一起商议。” 宇文歆一听晚上还要巡哨站岗,立刻把刚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坐起身来,也问王伏宝:“班长,我们是学员还需要晚上起来站岗吗?” 王伏宝一边脱外衣,一边回答:“是啊,我们当时也有人这样问教官的。可教官说,我们现在已经是军人了。是军人,那就得从站岗、巡哨开始做起。不过教官也说了,这只是让我们感受一下,岗不会安排得太密,也不是每个人每天晚上都要去站岗,每晚每班安排一人去就行了。” “哦?”杨英好奇地问,“今晚安排我们班谁去站岗?” 王伏宝笑笑嘻嘻的看着张锐,说道:“张锐恭喜你了,你代表我们班上第一岗。这可是我们全班人对你的信任,你可要好好做。” 张锐本来已眯上眼了,听见自己晚上要上岗,一下就坐了起来,问王伏宝:“是不是今天晚上站了岗,明天就不用再去训练?” “你想得美?明天还是要继续训练的。不过,你站的是凌晨三点到五点的岗,所以你不必急着早上与我们一起集合。” “好!这个决定好,我坚决支持班长的决定。张锐早上不在,就不会给我们添乱。”宇文歆对今天早上张锐的行为还记在心里,这时就跳出来支持王伏宝。 “我也同意,张锐在我们班是最勇猛之人,由他去站岗,我们晚上睡觉也会睡得踏实些。”杨英也开玩笑地说。 张锐见大家都这么挺他,就连宋金刚虽然没有说话,可从他的神态上看,也看得出他是同意这个提议的。无奈,只好对王伏宝说:“站岗就站岗,不过我晚上睡得死,要是起不来怎么办?” 王伏宝笑着说:“晚上教官会抽时间查哨的,要是你不在,明天要受处罚。而且我们班今后一个月的岗都由你来上,所以你晚上还是睡得惊醒些好,到了点就自己去。” 张锐气恼地说:“这不是安心不想让我睡觉吗?好,不睡就不睡,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等三点去站岗。过了今天,我也会看到你们整晚不睡觉的样子。” 宇文歆在炕上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说道:“明天是明天的事,今晚我可要美美地睡觉。”边说还边对张锐眨眨眼。 张锐狠得牙痒痒,瞪了他两眼。宇文歆还是无所谓的嬉皮笑脸得意晃着,对于他这种态度,张锐也没有办法。只好心里许愿:但愿晚上蚊子多咬他几口,为自己出出气。 王伏宝端着木盆正要出门,忽然又想起什么事,停下来转头对张锐说道:“张锐,你是去十五号塔楼换岗。有口令的,你可要记住。别到时候答不出来,被人家给当成敌人射死了。” 张锐没好气地问道:“什么口令?” 王伏宝神色怪异,说道:“对方的口令是‘狗’。而你要回答‘骨头’。”说罢,哈哈大笑转身出门。 张锐呆呆地看着王伏宝的背影出神,宇文歆已经笑得在炕上翻滚起来,杨英也乐得哈哈大笑,就连宋金刚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 第四章 莽夫 第四章 莽夫 三连营地周边是广袤的草原,可能是牧民们都知道附近是学校禁区,所以张锐来营地后还没有看见过牛羊群。 这时,已是秋季。草原上生长着茂盛的贝加尔针茅、地榆、黄花、日阴菅,在微风的吹动下,酷似收割前的麦浪,此起彼伏,金波荡漾。一条弯弯的小河从营地西面细细流过,河水似乎被湛蓝的天空映照成蓝色。 学校里养护战马的兵卒,每日会赶着马群出外放牧。张锐看见马群里面居然有一些才出生不久的小马驹,它们时而前、时而后,象是一群不听话的孩子。 张锐现在也只能看看这些骏马,来学校已经快一个月了,他还没有骑过一次马。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碰过马。看着那些奔腾而去战马,张锐忽然感到“分久不骑,髀里肉生。”这句话说的好,可以完全代表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段日子,他就不明白,赵乐为什么不是每日锻炼他们的体魄,就是训练他们的队列,丝毫没有让他们练习骑马的意思。不明白也得执行,这是进军校第一天所有教官训示时都强调过的。 张锐的力气,在营地中数第一。自我锻炼体能时,他会提起训练场中两个最重的石锁舞动。时不时,还将其中一个扔到空中,等落下时又用手接住。训练场上的学员们都被他这种疯狂的举动吓得躲开老远,倒是教官们看得连连点头。从此,张锐勇猛的印象已深深映入每个学员以及教官的脑中。 每日下午,是学校学习理论知识的时间。学员们在讲堂里接受各科教官的讲课,张锐听后确实长了知识。 虽然他在前世也算是个知识青年,但是在这里还是觉得自己像是个无知的幼儿。张锐心想,看来古人比我们想象的聪明多了,不是象一些人说的,是什么都不懂的低级白痴。 不说别的,单是辨认方位,张锐就了解到了自己与古人的差距,他虽号称“驴友”但也自愧不如。现在帝国已有了小巧精制的指南针,不过教官们并没有因为有了指南针就全依靠它,而是教了许多别的辨识方位技巧。 比如教官教他们在山地辨认方向,南坡的草,生长得高而茂盛;冬天南面的草,也枯萎干黄得较快;树皮一般南面比较光洁;夏天松柏及杉树流出的汁,南面的比北面多;秋季果树朝南的一面,枝叶茂密结果多;果实在成熟时,朝南的一面先染色;实在不行,砍下一棵树,年轮是南疏北稠,一目了然。 在平原丘陵地区辨认方向,可以看蚂蚁窝,因为它们总是在树和灌木的南面;不然就看石头上的青苔,它所生长的地方一定是向着北面。 草原上辨认方向,可以看平菊和野莴苣的叶子,它们都是南北指向;春季积雪先融化的一面,朝着南方;坑穴和凹地,则北面融雪较早;河流多为北岸平缓,南岸陡立。 沙漠中辨别方向最为困难,可以利用风来确定一个方向;随时注意地上的粪便;有太阳时,可以利用“立竿见影”来识别方位;晚上,更是可以利用星辰定位。 另外,各种骑兵作战知识张锐更是从未听闻过,在这些不懂的知识面前,张锐学得十分认真。他记忆力好,一般教官讲解过一次,他就能尽数记在脑子里,下来也不用再去复习。 通过一段时间,张锐已经知道学校的所有教官,都是有过实战经验的骑军现役军官担任。他们都受过重伤,伤愈后,不适合骑军的作战要求,从而转来军校教授学员。 就拿总教官刘定远来说,他是王族后裔。刘定远的父亲是现任北王的叔爷,所以他也算是现任北王的叔叔。刘定远原是彪骑军游骑团的一名营长,张锐初见他时,还以为他已过五十,后来才知道,他今年只有四十二岁。 前年大月州平叛时,刘定远在一次出外巡哨时遭敌伏击。他在战斗中伤了腰,骑马最怕伤腰。伤好后,他便离开了彪骑军。他原本打算就此退役,没想到接到了骑校的邀请。 刘定远原来也是从骑校毕业的,面对骑校的邀请他没有拒绝。只是和骑校定下五年之约,五年后,他便正式退役还乡。 而主训官赵乐,和张锐竟然是亲戚。赵乐的父亲,是张锐二姐夫赵无寒的四叔。不过,这个亲戚没有一丝认张锐的意思,他也只好装作不知。赵乐原来是飞骑军游骑的一名连长,也是在一次战斗中被敌箭射中小腹伤了内脏。 这些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教官们,无论是训练,还是讲课都以实战需要出发。学员们也能听得更加仔细,练得更加认真。大家都知道,这些知识、经验都是前辈们用滴滴鲜血换来的。 站队训练基本合格后,每天吃完晚饭,学员可以自由活动。大多数学员会回到房里看书,复习今日学过的课程。炕上每班学员共用一个矮几,矮几上点着两盏油灯,全班人就围着矮几看书。 整个三排除了张锐,都是这样度过每晚熄灯前的几小时。可张锐,这段时间老毛病又开始犯了,每天在这些苦读的学员们身前晃来晃去。 这天,张锐吃了晚饭,独自一人在营地里遛跶。又去马厩看马,不能骑,每天看看也能解解馋。转悠了一阵子,他感觉无聊还是回到房里。进门,就看见班里四人围坐在炕上苦读。特别是看到宇文歆一边认真的看书,还一边用笔在书上勾画着,他的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 想当初,张锐为了准时上第一岗,晚上没有睡。第二天训练时没有精神,被赵乐看见后罚跑了十圈。晚上回到营房,被同班四人好好取笑了一番。从那时起,他就时刻想着要报仇。 而提起今日的新仇,就更令张锐气愤填膺。张锐来到营地后,给董小意去过一封信。直到今天中午,才接到董小意的回信。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就被宇文歆一把抢去。无论他怎么苦求、怎么威胁,宇文歆始终不给。加上杨英等人在旁怂恿,最后信还是被宇文歆给拆了,并当众读了一遍。里面董小意对他说的一些亲热话语,着实让他们四人乐了一阵子。 虽然董小意的情话让张锐感到很有面子,但对宇文歆的这种行为还是不能原谅,顺带连那三人一块恨上。眼下有报仇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张锐问四人:“你们渴不渴?” 王伏宝为人老实,连声说:“不渴,不渴。”其余三人连理都没有理张锐,都知道他又开始了骚扰行动。 张锐见状,笑道:“真的别跟我客气,要喝水大家只管叫我。”这回连王伏宝也没有作声,四人伏头看书,当他不存在。张锐无奈,只得悄然离去。 可是不到片刻,他又跳了回来,大声又问:“你们谁累,我给他捶背。” 正巧杨英低头看书过久,感觉脖颈酸涨,自己揉着后颈。张锐大喜,走到杨英面前说:“我来。” 杨英抬眼见张锐已握紧双拳,作势要捶,连声说:“不用,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不敢劳动大驾。”那沉重的石锁影子就在杨英眼前晃着,打死也不敢让张锐为他捶背。 见杨英一口回绝,张锐又只好悻悻而去。四人齐齐摇头,对张锐这种无休止的骚扰都感到无奈。接连又骚扰了四五次,当四人觉得张锐今日的骚扰行动应该停止时,张锐再次从门外跳进来,问道:“你们谁饿?” 无休止的纠缠,让宇文歆实在不能忍受,对着张锐大声喊道:“我饿!你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张锐见终于有人搭理他了,乐得喜笑颜开说:“你饿?好,我去后面马厩要点饲料来。你需要几斤?三斤够不够?你等着,我这就取来。”说罢,一溜烟儿的跑掉。 宇文歆被气得暴跳如雷,站在炕上高声咒骂张锐。杨英一把将他拉坐下,说道:“你也别气了,他这是在故意报复我们呢。” 宇文歆气呼呼地说:“他被罚又不是我们的错。再说,他已经报复我们一个月了,每天晚上这样骚扰,我们还要不要看书?” “谁让你今天拆他的信?我们只是受连累而已,张锐主要是在报复你。”王伏宝开玩笑地说。 宋金刚带着一丝疑惑问:“我看张锐晚上从来没有看过书,难道他不怕考试时通不过吗?” 杨英呵呵笑了两声,说:“你不知道他曾中过探花?我看他一定觉得自己没问题才没看书的。” 宇文歆恨恨而道:“管他会不会,只是这事一定要想个办法来解决才行。” 杨英向门口望了望,没见张锐的身影,低声对三人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整整他。” 宇文歆大喜,连声催促。杨英让他们凑过来,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们听,宇文歆连声称好。王伏宝对着门口坐,正在这时看见张锐又进了门,连咳两声,四人立刻收住话语,又埋头看书。 张锐进门,便看见他们四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说些什么。心想,可能他们是在商量怎样报复我,这几天一定要多加小心。 又过三天,到了周日。只需上午训练,午后就放假半天。学员们纷纷端着盛放着满满一盆的脏衣,出营门去小河边清洗。 二班的几人邀约着一起出门,别看宇文歆考前叫嚷着自己不洗衣服,可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端着盛满脏衣的木盆。他不想洗也行,只要他能忍受住自己的汗味。 十月,清源已是深秋。一般到了十一月初,大雪就会覆盖整个草原,一直要到第二年的四月才会完全融化。 张锐蹲在河边,清洗着自己的衣物。虽然他感觉到宇文歆等人要报复他,但这几天他们一直没有动静,于是他也就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张锐一边洗着衣,一边和旁边的宇文歆等人闲扯。说着说着,旁边没有了声音,同时感觉有人从身后接近。正想回头去看,便被几只脚踢下河去。张锐倒是没有惊慌,在入水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钻入水底。 宇文歆指着河面大笑着说:“笨牛入水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和我们作对。”杨英等人也是大笑不止。 不过,等了好一阵子,他们也没见张锐浮起,不由开始慌乱起来。 王伏宝面带惊慌,说:“别是张锐不会水吧,不要真的被淹着了。我们快想办法救人。” 杨英也是焦急不安地盯着水面,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过张锐会不会水的问题。不行,我的赶紧下去救他,不然真的会出事。”说着就要脱衣下河救人。 正当四人埋着头盯着水面看时,张锐突然从水里窜出,一手一个将宇文歆和杨英拉到河里。王伏宝和宋金刚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没跑几步被跳上岸的张锐拦腰抱住,一边夹着一个,走到岸边丢入水中。 张锐在岸上双手插腰望着在河里扑腾的四人哈哈大笑,只是一身湿透样子也显得狼狈之极。杨英等人倒是会水,只是踩着水不敢上岸来,怕张锐这个莽夫又把自己给扔下水里。 张锐得意地笑了一阵,感觉身上湿湿的极不舒服,便把湿衣脱下,赤裸着身子又跳进水里游了起来。 杨英等人见张锐入水,方敢爬上岸来。张锐在水里叫:“来吧,都脱了下来游会儿。”宋金刚和王伏宝倒是没有犹豫脱下衣服,赤条条地跳进水中游了起来。 杨英和宇文歆是官宦家子弟,一时间为难起来,穿着湿衣甚是难受,但让他们当众人解衣赤裸相对,也是极不愿意的事情。 张锐见他俩还在犹豫,便在水里向他们泼水,说:“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儿,你们怕什么?快下来,不然我上去把你们扔下来。” 听了张锐这话,杨英和宇文歆也没有再考虑面子的问题,也脱下衣服跳进水里。岸边正在洗衣的学员们见张锐五人在水里游得甚是畅快,心里羡慕,也纷纷解衣跳入河中游了起来。 深秋的河水虽然已经很凉,但和平日学员们洗漱所用的井水差不了多少。打井水冲澡,哪儿有现在这般快活的游泳舒服?要不了多久,所有学员都赤条条的下河了。一时间,河中欢闹、扑腾之声不绝于耳。 一百多浪里白条在河中欢笑打闹,如这时走过个女子,只怕是要被他们惊死。不过学员们也不怕有女人从这里路过,因为他们来此地后,还没有见过半个女人的影子。 一直游到下午四点过,学员们才陆续上岸。张锐上岸后因衣物全湿,索性也不穿,裸着身子洗了脏衣,叫上杨英、宇文歆等人一起回营。 杨英等虽在水里可以赤身裸体,但是上了岸,还是将湿衣穿上。只有张锐无所谓,赤身端着木盆往营地走,下面的那话儿随着身体走动左摆右晃,一路上在众学员和教官们惊诧目光注视下走回营房。 杨英等人都离开张锐远远的,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一路上跟在张锐后面,看着他白白的屁股左右摆动,皆哭笑不得。 这件事,使张锐在学员中的名气大增,各种关于他的话题都在传播。从他的出身,到考上探花,再到和女状元定亲之事,光张锐亲耳听到就有七、八种不同版本的传言。关于董小意为他和家里闹绝食的话题,更是被渲染得离奇怪异。有说董小意要上吊;有说是跳河;有说是用剪子捅颈子;有一个更离谱,说董小意欲放火烧自己家。 张锐听后倒没有生气,每天如常,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其实张锐这样做,是经过一番考虑。当初被高鸿陷害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来。思索了许久,他发现历史上聪明绝顶之人,性格孤傲之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有些甚至被人害得家破人亡。 而一些性格看似鲁莽、粗俗之人,却活得比较滋润。张锐细想想,也大概知晓了其中的奥妙。这些被世人称为莽夫的人,一般都会被看成是没有心计之人。一般人、甚至君主都会对他们信任有加,因为他们肚子里存不住话,没有害人的心思,一旦被确定成心腹后,会终身受信任。 张锐正是想让自己形象向莽夫靠拢。心想,只要以后能活得滋润,就算是真的莽夫又何妨?裸走事件后,他的计划初步成功。 从那天后,有不少学员愿意来找他说话,有的还很想和他结交。张锐来者不拒,和众人打成一片,有时还会故意发些牛脾气,对别人恶言相向。可转眼又象是没事人似的,又找到所骂之人谈笑风生。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他的这种“率直”的性格,就算他在高声痛骂自己之时,也会一笑了之。因为他们都知道张锐生气了要骂娘,非常正常的事情,发泄过后他就会没事,转眼就会忘记,从来不忌恨任何人。 清源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早,才十月底,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这天,张锐正躺在炕上哼着小曲,丝毫不管旁边正在苦读的学员们。不过别人也习惯了,现在张锐如果每天不做出一、两件骚扰大家的事来,而反让人感觉他有更加厉害的手段在等着整人。 门开了,杨英夹带着一股寒风走了进来,对二班的几人说:“不好了,我刚才出去小解时,看见伙房正在准备马奶,明天咱们就等着难受吧。” ------------ 第五章 鞭刑 第五章 鞭刑 宇文歆趴着墙根吐着,旁边还有杨英陪着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杨英不是在照顾宇文歆,他自己也在吐个不停。从三天前骑校宣布一天三餐完毕后都要喝马奶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俩都个这幅模样。 第一天喝马奶时,绝大多数学员都把自己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而教官们就在旁边看着,哪个学员吐了就再倒一碗接着喝,连吐三次后,教官们没有强行再灌。只是第二顿吃饭后接着再来,规定必须喝下一碗马奶不吐,才算过关。 第二天,适应的人多起来。现在三排二班中,就只剩下宇文歆和杨英还没有适应。今天晚饭后,宇文歆照例喝了一碗马奶,强忍着没有当场吐出。出餐厅后走不远,只觉得肚中一阵翻腾,捂着嘴冲到墙边哇哇得吐了起来。 杨英和他差不多,本来也在强忍,听见宇文歆的一阵阵作呕声,再也坚持不住,跑到他的旁边吐了起来。 一起出来的张锐、宋金刚、王伏宝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俩吐不个停。王伏宝摇摇头,叹息道:“唉!又吐完了。都三天了还一直这么吐,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适应。你们说要不去和教官说说情,免了他们喝马奶可行?” 刚巧杨英吐完,转过身听见王伏宝这样说,叹口气说道:“没用的。” “为什么?” 杨英摇摇晃晃走到干净的地方,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擦了擦自己嘴,说:“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我们在军校要做几个特殊训练吗?喝马奶就是其中的一样,这关必须过。要是我和宇文歆在一周内还不能适应,就会被淘汰。” 这时,宇文歆也吐完,骂骂咧咧地说:“奶奶地,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要喝马奶,那味道是人喝的东西吗?我看那家伙是不安好心,故意整我们的。” 张锐前世不是没有喝过马奶,出去旅游时他也喝过马奶茶、马奶酒之类的东西。可是骑校现在给他们喝的马奶,与张锐前世喝过的那些马奶品有着天壤之别。 第一天张锐看见碗里发白、混浊,还带着一些没有撇干净的泡沫状的东西,就无法相信这是马奶。用鼻子闻闻,一股浓浓的腥气差点让他将刚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当教官要求所有学员都喝下它时,张锐虽然恶心还是端起碗来就喝。马奶入口粘滑微带酸味,下肚后一股股腥气从嘴里冒出。他旁边的学员已经有的开始吐了,在一阵阵腥味和作呕声中他也能坚持到最后,把吃下的东西也吐个干净。 不过,张锐吐了两次就适应这种马奶的滋味。这两天虽然还是觉得这马奶腥气太重、样子不好看,但它入嘴倒是没有什么怪味,甚至感觉跟前世喝酸奶的味道差不多。 张锐说道:“我倒觉得喝马奶不错啊,不明白你俩怎么就一直不能适应?” “你小子欠揍啊?现在还来故意刺激我?”宇文歆气愤地卷起衣袖就要去“教训”张锐一番。不过他刚走两步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张锐上前一把扶住他,说道:“得了吧,你留点力气明日训练时用吧。”没有适应喝马奶的学员,每日上午的训练还要照常进行。宇文歆和杨英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在军营里过了吃饭时间又不会供应任何食物,所以两人的身子已经非常虚弱,整个人像是消瘦了一圈。 回屋后,宇文歆和杨英就如一滩烂泥躺到炕上,一动不动。王伏宝问张锐:“你说,学校为什么要让我们喝马奶?有面、有饼吃,不就行了?” 张锐摇摇头,他也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英接口说道:“马奶是骑军的行军食物之一,不能喝马奶我们还怎么去骑军服役?特别是游骑,不仅要喝马奶,而且还要学会动手制作马奶。” “这是为何?”宋金刚好奇地问。 “因为游骑经常深入敌后,食物携带有限,所以他们要学会自己挤马奶,然后装在皮袋中,加入曲种制作成可存放的马奶充当一部分食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听杨英说得这么详细,王伏宝也好奇地问。 “我是听我叔叔说的,我叔叔以前在彪骑军服役。据他说,他也是整整吐了四五天才能适应,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给我递杯水来。” 张锐端了一杯水递给杨英,他知道杨英所说的叔叔就是杨素。杨素也是从骑校毕业的,后来去了彪骑军服役,最后一直做到彪骑军指挥官,后来调到上都任近卫骑军指挥官。杨英既然是听杨素说的,自然不会假的。 杨英坐起身来喝了几口水,把杯子递还给张锐又说:“以后还不止是马奶呢,还有其他的行军食物也要我们适应吃,吃不惯就过不了关,会被淘汰的。” 张锐见杨英说话时脸上冒着虚汗,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而那边的宇文歆更是躺在炕上,连一句话也不想说。心想,别说坚持一周,他俩还能坚持两天就不错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他们晚上还能吃点东西,也能坚持久点。 可是营地内除了食堂就没有地方能找到食物,而这几天食堂那边被教官看得紧紧的,估计以前发生过学员趁着夜晚去偷食物的事情。 营地离小镇又远,周围又没有牧人,加上现在这个季节地上积雪又深,就是想到营外买食物也不容易办到。张锐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好办法,转眼又看见杨英、宇文歆的惨状,暗地还是下了决心。 当晚,二班轮到宋金刚出去站岗。宋金刚站的是一点到三点的岗,下岗回房后,发现张锐不见,于是将同班的几个人叫起来。 宋金刚问王伏宝:“张锐去哪儿了?” 王伏宝眨着睡意朦胧的双眼,在房内到处看了一遍也没有看见张锐的影子,又见张锐的铺位上被子里藏着枕头,可能是怕人发现他不在才这样做的。疑惑地说:“张锐是和我们一块睡下的,后来我睡着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杨英说:“可能是出去小解了,不用大惊小怪的,都快睡吧。”说罢,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觉。 宋金刚严肃地说:“我回来时去小解过,那里没有人。张锐一定是私自溜出营地了,这件事情我要去报告教官。” 二班的三人一听宋金刚怎么说,都坐起起身来。宇文歆道:“别,别。张锐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才出去的,你别去报告教官。要是教官知道,说不好会开除张锐的。”宇文歆平日最反感宋金刚,之所以放下面子求他,是因为宋金刚本周当值排长。他想,只要是排长的宋金刚不把这事报告教官,那么同屋的其他学员自然不会多事。 “不行,这么大的事情,我一定要去报告教官。”宋金刚断然拒绝了宇文歆为张锐的求情。 宇文歆以为宋金刚不给自己面子,是记恨自己平日看不起他的缘故,所以便对杨英使眼色。杨英便对宋金刚说:“排长,我们再等会张锐,如果快天亮时,他还没有回来,你再去报告教官好吗?我们知道你是排长,如果不保会追究你的责任,我们不会让你难做的。” 王伏宝也为张锐求情:“是啊,排长。张锐毕竟与我们同班,看着他受处罚,我们也于心不忍啊。再等等他吧,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好好批评批评他。让他保证,下次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宋金刚仍没有卖杨英、王伏宝的面子,摇头道:“不行,这件事情我必须现在就去报告。不管张锐有什么急事需要出去,但这里是军营,我们是军人,军规一定要遵守。”说完,转身出门而去。 宇文歆大怒,跳起来叫骂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人嘛?整个一无情无义的小人。只有小人得志,才会向他这样不可一世。” 宇文歆的叫骂声吵醒了全排学员,大家纷纷坐起身来问是怎么回事。杨英见之叹息一声,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事了,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他心里一直在想,张锐是为了什么事才会私自离营呢? 王伏宝也看事情瞒不住了,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大家。全排人都坐起来,披着棉被开始谈论起这事。有人就说,张锐虽然有时脾气暴躁些,但为人不错,他半夜离营一定是出什么大事,大家都是学员,理应相互照应,怎么能一点情面都不讲呢?大多数学员同意他的说法,纷纷谴责宋金刚的行为。也有个别学员说,严守军规是军人的职责,什么事都讲情面,那还叫军人吗? 正当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时房门开了,张锐从外面走了进来。王伏宝见张锐进门,掀开被子就跳下炕来,拉着张锐问:“你深更半夜跑哪儿去了?”宇文歆、杨英也跳下炕,围着他连声追问。 张锐全身上下湿透,头顶还冒着一股股热气,一看就是快速奔跑回来的。见同班三人围着他问个不休,便开玩笑地说道:“快回去躺着,别回头受了风寒。快去,大老爷们儿围着我干嘛?我又不是女子。” 宇文歆见他还有心思在说笑就急了,大声叫嚷:“张锐,你知不知道私自离营是要受处罚的,搞不好还会被开除。你怎么这么浑?” 张锐把三人推回炕上,无所谓地说:“没这么严重,反正教官又不知道。”又笑着对全屋的人说:“各位大哥,你们就帮小弟一次怎么样?” 全排人同情地看着他都没有说话,杨英叹息道:“要光是我们知道就算了,可是宋金刚是什么样子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去教官那里报告你私自离营的事了。” 张锐吃了一惊,说:“我是专门挑他上岗的时间才走的,他怎么会知道的?” 宇文歆没好气地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他早就下岗了,就是他下岗回来后发现你不在,才把我们都叫醒问你去哪儿了。我们说不知,他就立刻去报告。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这个人真是死性子。” 张锐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杨英手里,说道:“算了,报告就报告吧,反正这事我做了,就不怕被处罚。我现在就去教官那里认错,你和小竹把这个吃了,明天也好有精神训练。” 杨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我见你和小竹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出去弄点吃的回来。” 杨英打开手中油纸包,见里面包着几块煮熟的牛肉,心中百感交集,差一点流下眼泪。旁边凑过来看的宇文歆,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一边哭还一边痛骂宋金刚。王伏宝等学员见到这个情景,都知道张锐是为什么才私自离营。皆在心里感叹,像张锐这样的朋友哪儿去找? 这时宋金刚又进门了,全屋人都对他投去鄙视的目光,包括刚才还在为他辩解的一些学员。这里面宇文歆的看他的目光最为狠毒,如不是旁边杨英紧紧的拉住他,并小声劝着,他早就扑过去殴打宋金刚了。 第二天全连集合,总教官刘定远站在队伍前面高声宣布:“昨晚我连有学员私自离营,违犯了军规。我念在他是第一次违犯军规,事后又主动来找我承认错误,所以对他从轻处理,不开除他的学籍。但军人违犯了军规,就要受到处罚。我决定对三排二班张锐私自离营的行为,罚受鞭刑十下。现在全体学员一起观刑,今后再有此事发生,张锐就是你们的榜样。听见没有!” “明白,教官!”学员们高声的回答,不过几乎所有学员都已经知道张锐是为什么受罚的。 “带张锐上来。” 在刘定远的命令声中,张锐被带了上来。他昨晚没有去找赵乐,而是直接找到刘定远报告了自己私自离营的事情。不过他是说有急事给家里发信,才私自离营去了二十里外的小镇。刘定远虽然对他这个理由很怀疑,但对张锐能主动来承认离营的事,还是感到满意。 张锐这把赌对了,当时赵乐刚接到宋金刚的报告,还没有来得及去向刘定远汇报。等赵乐到了刘定远的房间,发现张锐竟然在这里也是吃了一惊。就这样,张锐被确定为主动自首,从而得到从轻发落。 张锐双手吊在两根木桩上,上衣被脱去。今天虽没有下雪,但气温也在零下十几度。这么冷的天气光着上身,冻得张锐嘴唇乌黑,全身一阵阵的打着寒颤,样子象是怕受刑吓得发抖。张锐心想,这下老子可是丢人丢大发了。在全连人面前受刑,居然被吓得发抖,以后我怎么还有脸混啊? 赵乐走到张锐面前,把一块棉布塞进他的嘴里,低声说道:“把布咬紧,不然会伤了舌头。”张锐用牙紧紧咬住棉布,他可不想挨皮鞭的同时再咬破自己的舌头。 “开始行刑。”随着刘定远的话音刚落,张锐就听见鞭子滑过空气的呼啸声,紧接着感到一股钻心的刺痛从后背传来。这一鞭就差点让他昏过去,寒冷的天气使得感官更加敏锐,痛感也更强烈。他死死的咬住口中的布,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心想,老子刚才已经丢人了,现在决不能再丢人 行刑之人的抽鞭技术高超,据说以前还得过套马比赛的冠军。他抽出的每鞭,都是鞭梢掠过张锐后背掠过,在张锐的背后上划开一道口子。他这样打,能保证张锐后背上的伤口不深,以后能恢复的快,但疼痛效果却丝毫不差。 随着鞭子一下一下落下,张锐的背部慢慢变得血肉模糊起来。当打到第七鞭时张锐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感官也变得迟钝起来,反而觉得没有开始几鞭那么疼。 宇文歆站在队列里,看着张锐的后背变得越来越模糊,血不断滴落到雪地上,红白相映分外刺眼。他的双眼也开始模糊起来,鞭子挥舞一下,他就咒骂宋金刚一句,宋家数代祖先被他挨个问候。 杨英自小朋友不多,家中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一般。即便是与他一直同学的宇文歆,他也没有当成可交心的朋友。在他的意识里,朋友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可是今天,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朋友。张锐没有什么可以利用他的地方,却无私的帮助了他。他在心里默念,张锐,今生你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 王伏宝和知情的众学员也对张锐充满了敬意,向张锐这样够义气的朋友,他们也想结交。从此,张锐对朋友义气的形象牢牢记在每个学员的心里。 学员队列中只有宋金刚现在心情复杂,也很矛盾。他已经知道张锐为了什么才私自离营。虽然他能理解张锐的行为,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从今早起床,全排人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心想,也许他们都把我看出无情无义之人,不过我是在遵守营规,我是军人,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随着皮鞭起落,他一遍遍在心里念着这句话。 鞭刑终于完毕,当旁边的士卒把张锐双手从木桩上解下时,他已经不能自己站立行走。于是两名士卒搀扶着他返回营房,一名军医大夫跟在后面去给张锐治疗。 队伍解散后,各排又随主训官去操练。直到上午训练结束,宇文歆、杨英等人才有时间跑回营房去看张锐。 这时,张锐已经清醒,正爬在炕上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宇文歆等人进屋看见他这幅模样,都哭笑不得。心想,挨了十下皮鞭就这么会儿功夫便没事了?真不愧是象牛一样强壮的人。 张锐见大家都来看他,也十分高兴,玩笑道:“看看,我现在多逍遥啊。我说,你们谁以后想休息几天,就去挨几鞭,虽然当时有点疼,不过忍忍也就过去了。只要挺过去,你们就能向我现在这般逍遥自在。” 张锐的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纷纷都说,皮鞭还是你挨就行了,这种福气我们没有机会消受。 只有宇文歆没有笑,低头不语。张锐见之,又对他说:“宇文歆,咱们都是汉子,不用这么故作姿态。我相信如果我们对换,你也会帮我的。” 宇文歆听罢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难受是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会向张锐所说的那样去做。不过,一瞬间宇文歆就下定决心,不管自己以前能不能这样做,我发誓以后肯定会向张锐说的那样做。 张锐在炕上趴着养了三天的伤,然后就能下地乱跑了。虽然还不能参加上午的训练,但下午的理论课却能去听。对宋金刚,张锐没有恨他,每日还是笑嘻嘻的与宋金刚说话。大家看之,更加确定张锐是那种直性之人。 宋金刚自张锐受罚后,日子就不好过了。整个营地的学员,现在只有张锐还搭理他,就再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连他当值班、排长,学员们也只是与说正事,完后就各自走开从不与他多说半句话。 有一回,他正要进房门,听见屋里张锐在开导宇文歆:“大丈夫哪会为这点小事就记仇?他不过是为了执行自己的职责罢了。对于认真履行职责的人,我们应当尊重,而不是去仇恨他。你以后不要再对他恶言向相。” 宋金刚听了张锐的这番话,顿时把张锐当成自己的知音。而且这个知己还是个大丈夫,是一个心胸宽广的真丈夫。此人如不值得结交,还有什么人才值得结交?那以后宋金刚就视张锐为知己好友,这倒有些出乎张锐的意料。不过,能结交宋金刚这样的汉子,他也是非常愿意。之后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再后来,杨英、王伏宝、宇文歆在张锐的引导下,也与宋金刚成了朋友。 宇文歆、杨英最终顺利过了喝马奶这关。虽然开始几天他们白天喝了马奶还是要吐,但晚上他们吃点牛肉,第二天也能支持得住,最后终于在规定期限的最后一、两天过了马奶关。这事过去很久他们都觉得后怕,如果没有张锐为他们搞来牛肉,基本可以肯定他们已经与骑校说再见了。 十二月,清源最为寒冷的季节到了。几个月没有骑马的学员,却在这个时候安排上马术课程。等大家弄清楚是怎么上课时,全都傻眼了。 ------------ 第六章 亲密伙伴 第六章 亲密伙伴 在人类文明的历史进程中,没有任何一种动物的影响对人类文化的推动作用超过马。马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家畜之一。人类从原始社会进入逐水草而居的时期起,马就逐渐成了人类的亲密朋友。特别是马成为人类的交通运输工具之后,极大地提高了人类的迁徙能力。尤其是骑兵和战车的出现,深刻地影响了世界许多民族的盛衰荣辱。 马是一种神圣的动物。当它向我们轻快地跑来时,浓密飘逸的长发在风中随意的舒展,矫健有力的舞步优雅而庄严,直挺的脖颈和炯炯有神的双目处处透出它尊贵的身份。这时,它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地位呢? “它就是我的伴侣?”张锐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那匹小红马,喃喃自语。 在与马分开数月后,今日教官终于开恩,允许学员们和马接触。不过等学员们清楚是怎么与马接触时,都傻眼了。 “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和马一起睡觉。”三排主训官赵乐,大声对着学员们说道:“对,你们只能睡在马厩里。睡觉前,你们还要让马卧下。能让马卧下的学员,才能睡,不然你们就和马一起站到天亮。” “要怎样,才能使这些没有受过训练的马睡下呢?我现在告诉你们,你们要把它当成自己的伙伴,当成自己的伴侣。只有让它们充分的信任你,它们才会服从你。这次训练的目的是培养你们和马的沟通能力,和怎样去和马沟通。” “这次训练时间也是一周,有人没有按期完成将被淘汰。只有七天,希望你们能抓紧每分钟时间。没有完成任务,就在马厩陪着马睡,一直到驯服它为止。七天以后,我希望你们都会站在这里。明白吗?” “明白!”学员们虽然不能理解教官为什么用这种训练方法,不过几个月来的受训结果,已经训练得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长官的命令。说实话很多学员都在担心,马奶关才过没有多久,驯马关又来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种难关在等着自己。而且这种难关只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一次不合格,就只能和骑军说再见了。 队伍解散后,所有学员都回到房间,拿上自己的行军包来到马厩。学校的这片马厩,全是半封闭式的。里面一排排全是年龄在三岁半左右的小马,它们还没有接受过训练。马在这个年龄段正是接受训练的最佳时期,这次学员们不仅要让马睡下,还要学会彻底驯服这些小马,使它们变成一匹真正的战马。 每座马厩的隔间,足够学员和马同睡。张锐进了一座马厩将皮毯铺在地上,行军包当枕头,皮披风做被子,先把铺位整理好。然后站起身来,仔细打量起今晚或是今后一周要同睡一厩的伙伴。 张锐眼前这匹马,单从外表,很难看出它只有三岁半,它与成年战马唯一的区别只是体形略显单薄。它全身呈暗红色,姿态神俊,一看就是有着高贵血统的马种。 它看见张锐来到身前,立刻显出烦躁不安的样子。马蹄踏动着,长长脖项左右摇摆,像是极力要摆脱缰绳。 张锐知道它之所以有这种表现,是极端不信任自己。因为他看见前面马厩里的王伏宝那匹小马,就没有自己这匹淘气。心想,也许是王伏宝长相老实,所以马容易对他产生信任感。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张相也不算恶心人啊,怎么这匹马会对我产生反感呢? “小姐,请你站好了。要时刻的保持自己的淑女风度,这样才符合你的身份。”张锐一边教训着自己的小马,一边准备去摸摸它的头。张锐这样称呼他的马,是因为刚才进马厩前看护马厩的士卒对他说过,这马厩里的是一匹小母马。 张锐想,既然教官把马说的那么亲密,自己也要对它有些礼貌,见面还是要打个招呼才行。不过他看见此马没有一丝接受自己意思,于是决心开导此马一番。 第一次接触被它躲开。“小姐,请你配合点好吗?你乖乖的睡下,我也就能睡了。你不要逼我使用暴力,那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张锐又小声地威胁它。 “噗,噗。”马对张锐打了两个响鼻,象是在回应他的威胁。张锐脸沉下来了,此马甚是高傲,这两个响鼻分明是它对自己威胁的鄙视。 张锐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是准备再次去摸摸它,可手刚碰到马的颈部,它立刻甩甩头,把张锐的手甩开,那个意思像似嫌张锐的手脏似的。马表现出对他的极端厌恶,使张锐感到很没有面子,火气窜了上来。 这时,张锐又听到身后马厩里的杨英在劝导自己的马:“来宝贝,乖乖的睡下。你要是乖乖听话,你长大后,我就给你找个又漂亮又温柔的母马给你配对。不然,就把张锐身前那匹配给你,那样泼辣的母马你真的喜欢吗?你当然不会喜欢的,那匹性子不好的母马也只有性格鲁莽的马才会喜欢的。你是个听话的好小伙儿,所以还是乖乖的躺下吧,听话才会有温柔的母马和你配对哦。” 张锐大怒,转身对杨英说:“干嘛说我的马?我的马怎么就泼辣了?你看看它多听话。”一边帮着自己的马好说好话,一边又准备去摸小马的脖子。但马没有因为张锐在为它说话,就改变对他的态度,退着身子避过张锐摸过来的手。 “哈哈……”杨英指着张锐哈哈大笑,“这就是你说的听话?” 张锐被杨英嘲笑以及母马对自己的态度激得火冒三丈,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母马。那马无视张锐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怒目,仍在试图挣脱缰绳。 张锐见小母马不吃这套,眼珠一转决定改变方式,准备用物质来诱骗它。他从兜里掏出一些谷物,伸手放到马嘴前。心想,这下你可服了吧。 没想到,此马虽是匹小姐马,但也算是君子一类的动物,对张锐给来食物,有“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廉者不饮盗泉之水”的风范。转过头去,对放在它嘴前的谷物不屑一顾。 张锐勃然大怒,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了?好言相劝,你不听。用食物诱骗,你不理。好,老子今天算是和你耗上了。想当年,董小意那么倔的人都被我搞得定,今天还怕你这个乳臭味干的小东西? 既然此马不服软,张锐就决心给它点厉害瞧瞧。他从侧面接近马身,这样做,是因为他不想在前面被咬,在后面被踢。马虽然还是侧着身子在躲,但马厩的空间有限,几步张锐就把它避到死角。今天也合该它倒霉,遇到张锐这个有着一身蛮力的莽夫。 它被张锐一手拉住笼头,一手探下抓住后蹄,而后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拖着它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它从出生到现在,何时遭过如此暴力对待?一时不备,便被张锐拖倒在地。马翻了,可张锐却没有仰。见马倒地,就对着马脖踏上一只脚,叫它永世不能翻身。 马遭到这样的残暴对待和屈辱,可能在它那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对张锐深深的恐惧。倒地后,就没有产生过挣扎起身的念头,侧起马头用可怜昔昔的大眼望着张锐。 它的这种眼神让张锐联想起董小意。他清楚记得董小意那日在河边,就是用这种眼神在看自己。张锐心头一软,把踏在马脖上的脚移开。 虽然张锐移开了脚,但马还是不敢起身,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像是被他强暴对待后,无力起身似的,那个样子只差没有哀怨的哭泣出声。 马倒地的声音,早就惊动了马厩左右两边的杨英和王伏宝。二人伸过头来看,只见刚才还和张锐闹脾气的那匹马已经睡在地上,张锐还一只脚踏在它的马脖上。令他们更吃惊的是,当张锐移开脚后,那马竟然没有起身,甚至动也没有动一下。 杨英心里就纳闷,怎么刚才见这马还脾气死硬,一转眼就变了一匹马似的,难道这就是世代为骑将家族的神秘绝招?便问:“张锐,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它躺下的?” 张锐甚是得意,双手叉腰,笑道:“我不是说过它很听话吗?你们看看,是不是很听话?现在你们知道什么是配合了吧。看看,这就是完美的配合。” 杨英那想听这些费话,于是笑嘻嘻地说:“张锐,这种绝招能不能传授我一下?” 张锐眼珠子转了两转,说:“不行,这是我们家族从不外传的绝招,要是我违犯了,可是要被家族除名的。所以你,还有你,都回去好好去和自己的马沟通吧。记住要有诚心,要有耐心,还有要把它当成妻子一样爱护,它才会信任你。” 杨英、王伏宝绝招没有学到手,又听了他一大堆废话,心里恼怒不已。心说,这还要你教,刚才教官都说的清清楚楚。无奈,张锐不肯教,他们只好又回去接着驯自己的马。 张锐见他们不再追问,长长出了一口气。要是被教官知道自己粗暴对待马,还不知要受什么惩罚呢。心想,我旧伤刚好没多久,可不想再挨上几鞭了。 张锐转头又见那马还在用那种眼神望着自己,怜心大起。走到马前蹲下,用手轻轻抚摸它的颈部。那马见张锐已经不欺负自己,也讨好似的伸出舌头去舔张锐的手。 张锐大喜,自己终于得到它的认可。一边摸着它的长鬃,一边在心里感叹,你说你要早这样,我会粗暴地对你吗?你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张锐轻轻地拉动笼头,马就顺势站起身来。张锐见它如此乖巧,更是喜爱之极。他俩就象一对恋人一般,亲亲热热地相互抚摸舔闻起来。 这又被转头来看的王伏宝看见,心里一阵难受。心想,自己的这匹马,看似老实不像张锐的那匹倔强。可是张锐现在已经与他的马亲密无间了,自己还在这里和它磨着。难道自己不适合当骑军? 张锐和他的马沟通得很好,还没到天黑那马就能按照他的动作指令,自己躺卧站立。掌灯后,张锐又驯了它一会儿,便让它躺倒在自己铺位的旁边。自己钻入皮披风中,又伸手摸了摸马脸,对它说:“睡吧。” 张锐一觉睡到营地里响起起床的号角声。睁开眼,看见那马还乖乖的躺在自己旁边。心里不免得意起来,心想,能让直立动物这样躺上几小时,没有高超的驯马技术是不行的。看来,我的驯马手段已是不凡了。不过,他却忘了自己是怎样才将这马给制服的。 早上全排集合完毕,赵乐检查昨日的驯马成果。结果,全排除了张锐只有其他三人过了关。其余的皆神色沮丧地站在马旁,其中有几人的马也象张锐那马昨日先前的表现一样,一点也不给自己主人的面子,极力想挣脱缰绳逃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赵乐并没有训斥没有过关的学员,而是让他们吃完早饭继续回马厩和马沟通。他带着张锐等四个过关的学员,去训练场教授他们其他的调马技术。 从套笼头开始,无论是牵马、吊马、举肢还是调教索。张锐的这匹小马都乖乖地配合,没有使一点性子,看得赵乐连连点头。 接下来几天,来空地参加调教马的学员越来越多,看来大多数人都和自己的马取得了相互信任。第四天时,二班只有王伏宝还没出马厩。 直到第七天,张锐已经开始学习给马剪鬃,才看见王伏宝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驯马场。二班的几人见王伏宝能在最后期限过关,都十分高兴。因为这次与喝马奶那次不一样,最后全连有十余人被淘汰,里面也有三排的几个人。他们最后含着眼泪离开了连队,这就是他们没有过关的代价。 不过,过关的学员在训练调教小马的过程中,掌握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马的习性。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以前骑的都是已被调教好的马。只有通过亲身调教马,才能使他们更好的认识马、了解马以及对马产生深厚的感情。不会再将它们看成是一种工具,而是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亲密伙伴。 同时亲手调教出来的马,比已被调教出来的马,对主人的感情更好。张锐对此身有体会,别看他的那匹小红马是使用暴力才让它屈服,但现在这匹小红马见到张锐就会把头钻进他的怀里,又拱又蹭,不时还用粗大的舌头去添张锐的脸,十足象一位少女见到了久别的恋人。这让宇文歆见之眼热不已,因为他的马就没有张锐这匹爱磨人。 春季草原一片生机昂然,大地上的积雪渐渐融化。现在张锐他们可以骑着自己的训练出来的小马,出营地做疾行训练。 每日早上全连集合,去十里、回十里,连续完成三次疾行训练,才能吃到早饭。当然跑训时,不光是骑自己训练的小马,而是回来一次换一次马。全营地内的战马混编排好队列,学员谁最先到,谁就换最前的一匹马。营地有数百匹战马,有的学员甚至一个多月都没有骑过同一匹战马。 直到现在张锐才知道,马场的老先生要自己每次训练换马的目的。因为只有经常骑不同性格的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掌握陌生马匹的习性。也是因此,张锐的疾行成绩每次都名列前茅。 早饭完后,学员们也是在马背上度过,不是射击训练,就是骑兵队形训练。开始学员们还因太久没有碰过马,每天骑上马都兴奋不已。可是没过多久随着训练强度慢慢加强,很多学员们开始吃不消了,体力差的甚至还在训练中摔下马。张锐的体力好,每次训练都是自己座下的马先受不了才会停止,因此留给教官们的印象也越来越深刻。 教官们的要求非常严格,每项训练必须按照规定动作训练。谁在训练中违反了规定,都要受到处罚。一次,宇文歆仗着自己的劈杀技术好,在劈杀训练中挽着刀花,被赵乐当场叫停下来,对着他就是一顿狂训。 “你以为这是在练杂耍吗?战场上你这样做,有一次失误你的命就没了。去给我重新按规定动作劈杀一百次,做完才能结束训练。” 宇文歆做完一百次劈杀后,发现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只好垂头丧气的接着去上下午的战术课。从那以后,宇文歆再也不敢在训练中耍弄花招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到五月。这天,张锐从外面溜达回房,听见杨英在说他的暑期安排。骑校头两年暑期都有假期,从第三年开始他们要去军团实习,所以也不能保证有假期。 杨英问宇文歆:“你暑假跟我一起回上都吗?” 宇文歆摇摇头,说:“今年我不准备回去,我想去西京玩玩。我领的俸禄都没有机会用过,这次假期我去用个痛快。你和我一起去吗?” 杨英说:“不去了,我今年满十八岁,这次回家要去办理立户入籍的事情。以后我就是单独的一户人的,和爹爹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张锐听杨英说这话时,带着一种怪怪的口气,似乎很舍不得似的,但又不完全是。 宇文歆见张锐进屋,又问他:“张锐,我听说西京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我一起去吧,我们去好好得见识一番。” 张锐想了想,说:“算了,我想回趟家。我已经五、六年没有回过家了,还有董小意也没有见过我父母,所以我想写信给她,让她来北京与我汇合,然后一起回安江。” 宇文歆见张锐也拒绝他的邀请,立刻沮丧起来。他没有考虑过去邀请宋金刚和王伏宝,虽然他已经在张锐的劝说下,没有再仇视宋金刚,但他还是在心里看不起这些士族家出身的子弟。 张锐问杨英:“你入籍后,是准备要土地还是折成金币?”张锐这样问杨英,是因为明年他也要满十八岁了,现在也要考虑考虑这些问题。 帝国会对每个老州成年立户的居民,一次给予5亩土地或是折成金币给予。张锐心想,如果是要土地,再加上现在自己算是士族身份,能最高拥有50亩土地。以后把老爸给的离家费,都用来买土地的话,自己算是个小地主了。靠收取地租养董小意过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想依此过上贵族生活是痴心妄想。 如果不要土地折成金币,再加上老爸给的离家费一起拿去做生意。又怕赔钱,万一赔本破产,搞不好董小意以后要睡到街上去。所以,张锐很想听听杨英是怎么安排的,也好自己借鉴借鉴。 杨英说:“我准备要钱,加上家里给的离家费一起去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也没有什么好生意,也就是贩运些东西卖。” “谁帮你管理?”张锐又好奇地问。 “我请人帮我打理生意。” “你不怕请的人黑你的钱吗?” “嗯……那个人是我亲戚。” “哦?是谁啊?” “一个远房的亲戚了。”杨英支支吾吾说道。 张锐本意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跟杨英合股做生意,但见他的说话的意思应该没有机会,于是也不再多问了,趴回炕上给董小意写信,让她六月底到北京城等自己。 ------------ 第七章 高照山 第七章高照山 汉元785年8月16日,高照山在自家的客厅里坐着。他在等本县的县卫王守度以及行政吏周庆。厅里摆着一桌酒席,上面已摆好七、八样菜。高照山来这里任职一年多来,还是第一次请人来家里吃饭,也是第一次置办了这么多菜品。 高照山今年只有二十五岁,可是从外貌上看像是三十好几的人。一年多的县令生涯,使他容貌变得苍老起来。高照山就任的这个县,是大月州叛乱时叛匪的主要聚集地之一。帝国的平叛军队进入大月州后,叛匪离开了这里,退到山里。县里的青壮几乎都离开了家,参加了叛军,只剩下老弱妇孺。 帝国对新州的税赋很重,大月州在没有叛乱时,县里的平民一年辛苦种下的粮食,七成要被当成田税给上缴。如果遇上丰收年大家还能吃饱饭,平常年份只能半饥半饱,有时还要靠着打些鱼、野味或是采撷野果才能度过。 一旦遇上灾年,野外一切可以找到的可食动植物,会顷刻间被饥民们吃得干干净净。780年的灾年特别严重,先是地震,后来又赶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干旱。这个县原有人口二十万,那年就有三分之一被饿死。 饥民们已到易子而食的地步,有些饿极了的人还会把死人拖去吃了。当邻县的阿布冯聚众造反时,本县的大多青壮加入其中。叛民们杀死了当地的所有汉人,也包括高照山的前任。他们抢光了县仓中的存粮,这些粮食本是应该运回帝国中原地区的国库存粮。 彪骑军来到后,这个县只剩下五万余人。红色讨伐令下达后,又有一、两万被确定为叛匪给杀掉或者被卖掉。叛乱结束后,也有一些当初逃难的人陆续返回。高照山接手本县时,人口为四万六千人。 高照山上任后和周庆一起奔走各村,鼓励恢复生产。用县衙的余钱买一些羊牧养,又在农闲时组织人手挖一些沟渠。到了今年,县里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春耕按时播种,羊也生了羊羔。佛主保佑一切风调雨顺,看来今天是个丰收年没有什么问题。高照山和周庆虽然劳累一年,可是看着眼前的成果,还是感到很欣慰。 就在这个时候,高照山接到父亲的来信,信是由父亲的心腹铁克迪尔送来的。当高照山打开信时,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高照山的父亲虽有汉名,只不过在公文上用用罢了,他喜欢大家叫他阿巴孩。高照山的家族在新罗州有很高的威望,特别是在高照山的家乡柳定郡,郡守大人的公文,还不如父亲的一句话顶用。 高照山的家族是从帝国西征时开始崛起的,当年家族的头领看见帝国的远征大军到来,做了聪明的决定,带着全族人投靠了右路军统帅赵公。赵公对主动投靠帝国的家族都给予了最大的优待。高照山的家族得到了恩惠,为了感激赵公的恩情,就将自己家族的汉名取为高氏。 那以后三百年来,新罗高氏家族人才辈出,家族成员出任过全州各个级别的官职,家族后裔也渐渐遍布到全州各地。三十年前突忽第一次独立时,家族所有成员辞去官职,返回柳定郡举兵自保。 他们没有加入突忽,也没有出兵攻打突忽。突忽可能是为了准备与汉军作战的缘故,也没有精力来讨伐这个国中国。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刘度给当时的家族头领写过一封信,但头领连信看都没有看就让信史带了回去。当帝国平息叛乱后,新罗高氏家族因没有参加反叛得到了帝国的奖赏,而柳定郡也是当时数州内保持原貌最好的一个郡。 从那以后,家族声望更是达到顶峰,柳定郡的百姓也感激高氏家族保全了自己的性命。相比之下其他数州,被帝国军团杀的血流成河、赤野千里、十室九空。恢复了二十年也未达到独立前的人口数量。 高氏家族一直靠着审世度势,才能有今日的名声和威望。可是到了高照山父亲这代,情况悄悄在变化。高照山的父亲是一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虽然他把这种心态隐藏得很深。但对高照山这个家里人来说,又怎会不知道呢?从父亲看的书到和一些志同道合人氏的谈论中,高照山早就了解父亲的心思。高照山就是从小受到父亲的这种影响,才对大汉国充满仇视。 不过大汉军队的厉害每个人都知道,高照山的父亲不止一次的说,不到万事具备,不能贸然行动。他的父亲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联合了西部各州的同道人氏,在悄悄做着准备工作。 没有想到大月州几年前灾情严重,爆发了叛乱。这无疑打断了父亲准备的计划,当时联盟中有人就提出提前举兵起事,可是父亲没有答应,只是在物资上给予了叛民一些支持。后来证明他父亲的决定是英名的,只是彪骑军游骑一到,就击败了五万大月州的叛民,那些乌合之众又怎是精锐的大汉骑军对手?如果不准备好就匆忙起事,也许结局只能跟那些没有组织的叛民一样。 高照山自从看了张锐练马后,心里象压了块巨石般的沉重。大汉骑军的骑射功夫天下无敌,这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骑军,就是再多的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张锐骑射的身影一直出现在高照山梦中,有时他还会做恶梦,梦见张锐将他一箭射穿。 打那以后,高照山对起兵独立的前景充满了悲观情绪。而且他在帝大学习的这几年,感觉汉人也不全向父亲讲的那样坏,是张锐、陆斐这样的汉族朋友把他从兴山上背下来,救了他一命。 高照山不再去想未来的事,他到了本县后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对西部数州的叛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正当他把一切快要忘记时,父亲的书信到了。 “少爷,老爷说监察部已经对他产生怀疑,所以要提前起事。这次新罗州和大月州一同宣布加入突忽汗国,联盟一致推举老爷为突忽新汗王。起事日期定在8月16日,两州一起行动。老爷怕少爷这里人手不够用,所以派我带了一百人前来相助。”铁克迪尔的话又一次出现在高照山耳边。 怎么办?不答应?自己就是不答应,父亲还是会按原定计划起事。答应?张锐等汉族好友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还有和自己共事一年多交情深厚的周庆怎么办?父亲信上说过,对于不肯投降的汉人都要杀死。 高照山痛苦地反复衡量,迟迟没有答复铁克迪尔。直到昨天夜里,铁克迪尔拿着县监察令的人头来到他的房间时,高照山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只能坐上父亲掌舵的这条船。 好吧。既然已经参与进来,那我就全力以赴地做好这事。在帝大学习时,他了解到大汉现在已是虚弱不堪,或许这次真的能够成功。高照山下了决心,于是今天在家中宴请县里的两位同僚。 “老爷,县卫王大人和行政吏周大人来了。” “请他们进来。” “是!” 高照山整理了一番衣冠,慢慢走到客厅门口静静地等待。不一会儿,就看见王守度和周庆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高大人,你怎么今天舍得请客了?这天,下官可是盼了很久。”周庆看见高照山就开玩笑地说笑。 周庆也是去年从帝大毕业,和高照山一起来到本县任职。只是一年时间,二人就在公务中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之两人都没有家眷在此,平日有些空闲也是聚在一起饮茶聊天,感情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深厚起来。 高照山微笑地拉住正要对他施礼的周庆,又对王守度说:“王大人能抽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王守度和高照山虽是品级相同,但他平日很尊敬这个敬业的县令大人,爽朗地笑着说:“高大人请客,我怎能推辞?别说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我也会先放放,来赴大人的宴。” 高照山将二人让进客厅。落坐后,周庆指着桌上丰盛的菜肴说:“高大人,今日不是您什么喜庆日子吧?是不是夫人从新罗来了?” 高照山在十八岁时就已结婚,并且有了一女。只是他并没有把家眷接到这里来。 高照山摆摆手,说:“我自接手本县以来,没有宴请过同僚。一是初来县里情况不好,有很多事物需要我们一件件的去处理,没有时间请客。二是当时条件不好,就是想请客也准备不了什么好东西。而今经过我们一年的努力,全县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也有了一些闲暇时间,所以今日略备小菜请两位大人过来聚聚。” 周庆笑着说:“原来高大人是想慰劳我等一番。好,今日下官就不客气了。” 王守度端起桌上的酒杯说:“平日县里的事物都是由二位大人在处理,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今日高大人请客,我就借花献佛,敬两位大人一杯。本县能有今日,全靠二位大人的辛劳。” 高照山也举起杯,说:“王大人客气了。如不是王大人保这一方安定,我和周大人就是想做也做不了事。所以今日大家都不要客气了,随意些,咱们只当是朋友聚会。” 王守度也是爽朗之人,听了高照山的话笑了。说:“好,不提那些俗事。今日就当朋友聚会,来干杯。”说罢,先饮一杯。 周庆饮罢,放下酒杯笑道:“如此甚好,不然有两位大人坐在席上,下官可是诚惶诚恐的很。”高照山和王守度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席间周庆谈笑风生,把气氛带动的甚是愉悦。高照山暗暗在心里叹息,只希望周庆能识时务,不然自己怎能下得去手。 又饮了一会儿,高照山问王守度:“王大人,现在县内驻军方面有什么困难?有,就尽管提出来,我和周大人尽量着手解决。” 王守度放下筷子,捋着胡须说:“多谢高大人。县内驻军方面没有什么困难,只是兵源甚少。这也是一下解决不了的,只有慢慢再说。” 高照山知道现在县内只驻有三百预备,其中绝大多数都不是汉人。不然父亲也不会只派一百人来助自己。而且据铁克迪尔讲,他已经和驻军中的一些人联系好了,举事时至少有两百人会响应,自己摆宴的这段时间,那边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了。 三人一直饮到掌灯时,王守度起身告辞:“高大人,今日就到这里吧。我还要赶回去查岗。” 高照山见铁克迪尔还没传来消息,便出言挽留:“王大人再稍停片刻,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两位大人谈谈。” 高照山等仆人们收拾好桌子并端上茶水后,才对王、周两人说道:“不知两位大人怎么看待这次的突忽独立?” “此等乱国之人,当以叛国罪定之。”王守度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高照山转眼看向周庆。周庆有些不解其问,他明白高照山为何会突然提到突忽独立的事情上。见高照山看着他等他回答,也只好说:“分裂国土当定此罪。” 等二人都说出回答,高照山又接着问:“那么,两位大人又是怎样看待帝国发出的红色讨伐令?” 还是王守度先回答:“以我之见,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叛匪。” 高照山又去看周庆,发现周庆神色变得异样起来,低着头久久不语。高照山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可能周庆还是有同情心的,也许等会他会答应。 这时,高照山看见铁克迪尔在厅外对他打手势。知道驻军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现在轮到这里动手了。 高照山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有些紊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稍平了平心神,缓缓站起身来对王守度说:“那么多无辜被杀害,你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吗?王大人。” 王守度不明白高照山为什么会这样质问自己,可是就凭他说的话,足够让他丢掉身上的这身官服。王守度也站起身来,收起笑容问:“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庆听了高照山的话后,脸色变得惨白起来,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很显然,他已经明白高照山想要做什么。 高照山冷冷地看着王守度,说:“是不是你们都没有把我们当成人看,而是把我们当成可以随意宰杀的牲畜。” 王守度厉声对高照山说:“高大人,你是帝国的官员,请注意你的言行!我会把你今日说的话,转告付大人。” 高照山面带讥笑地说:“付大人?付大人已经来这里了,我请他出来和两位大人见见。”说罢,对厅外的铁克迪尔喊道:“请付大人上来。” 王守度气得脸色发青,高声说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高大人今天是演的什么戏。” 铁克迪尔端着一个托盘走进客厅,把托盘放到桌上。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里面凸起一物。周庆见后,更是全身颤抖得厉害,头也深深的埋下。 高照山一把扯去红布。“付大人!?你这狗贼。”王守度看清盘中事物,举起身下的凳子就向高照山砸去。 高照山在帝大练过几年剑术,别的不行身法还算灵活,侧身躲过王守度砸来的凳子并向后跳去,和王守度保持一定的距离。 铁克迪尔也及时横身挡在高照山身前,客厅的门窗“呼啦”一下全被推开,一队二十人的弓箭手,拉弓对着王守度,只要高照山一声令下,便会将他射成刺猬。 王守度见中了埋伏,从怀里掏出短刃。铁克迪尔也拔出腰刀,指向王守度。铁克迪尔刚想下令放箭,被高照山一把拉住。 高照山从铁克迪尔身后探出头对王守度说:“王大人,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了。我问你,你可愿意加入我们?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我保证你平安无事,你的家眷也会无事。不然,后果你可以想得出来。” 王守度听见高照山用家眷来威胁自己,脸色开始变白,手中的短刃也微微地在颤抖。不过只是一会儿功夫,王守度又露出坚毅的神色,对高照山厉声喝道:“你可以杀死我,你也可以杀死我的全家,但汉奸我是决不会做的。” 王守度转身面朝东方喃喃而语:“我的国家是大汉,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身为汉人,感到非常骄傲。老天,让我来生也做汉人吧。”说完,用短刃插入自己的脖颈之中。 王守度倒下了,高照山怀着敬意看着他从容自尽。心想,要是汉人都是这般坚毅无畏,我们能成功吗? 铁克迪尔拉了拉呆呆望着王守度尸体出神的高照山,用手指了指还在桌前坐着的周庆。 高照山从铁克迪尔的身后走出,对周庆说:“周大人,你我一起来这里任职,一年来我们也算是交情深厚。只要你同意加入我们,我会请求父汗授予你高官。你的能力我清楚,掌管一州事宜绰绰有余。” 周庆抬起头来,脸如死灰。慢慢地站起身,自嘲道:“我?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才能?” 高照山道:“周大人,你的才能我很清楚。在政务处理上我不如你,加以时日你一定会有所作为,所以请你答应吧。我们突忽也不是对所有汉人都要赶尽杀绝,我们对于汉族朋友还是非常欢迎的。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我保证没有人会对你无礼的。” 周庆象是喝醉酒似的,摇摇摆摆走到王守度尸体前蹲下,对王守度说道:“王大人,你听见了吗?他们要我归降。你说我能答应吗?你说我要是答应了,我还算是汉人吗?我还能对得起自己的家族吗?我还能对得起大汉吗?” 高照山听周庆话语不对,正要上前去拉周庆。只见周庆快速拔出王守度颈中的短刃,猛地插入自己的喉中,面朝着东方倒下。 高照山眼泪夺眶而出,想起一年来和周庆共事的情景,想起了汉族的张锐、陆斐等朋友,想起了在帝大的生活。这一切,从今日起都已成过去。他再也不能回大汉,他再也不能见汉族朋友,他再也不能算是汉人。 良久,高照山止住了眼泪,毅然对两具尸体说:“从现在起,我的名字叫阿巴贡,我是一名突忽人。为了我的祖国,我将与大汉抗争到底。” ------------ 第八章 香料 第八章 香料 786年8月16日,张锐望着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董小意,心中充满不舍。明天他就要返回学校,并且很快就要被分配到前线骑军中实习。 去年新罗州和大月州再次加入突忽,使得叛乱已达到三十年前的规模。当年也是现在的这五个州一起宣布独立,帝国花费十年时间,耗尽国库才平叛成功。现在呢?帝国已经拿不出钱,只好还是用最初的三个军团和突忽人周旋。 当张锐看到新罗高氏被突忽联盟立为新的突忽汗王时,就想起了那个充满智慧,办事老练的高照山。高照山在大月肯定也参加了叛乱,难道以后相见就是刀剑相加吗? 骑校从第二年开始,增加了野外训练课程,训练强度也远远大于第一年。教官常常带着他们到野外长途急行,每个学员要学着驱赶马群。这样长途驱赶马群,也是以后在军团中常要做的事情。特别是在游骑,都是每个骑士轮流担任战马养护。 驱赶马群少不了套马,学员们最开始学习长杆套马,后来逐渐的使用绕绳套马。张锐用长杆套马还行,但是去掉长杆用手挥舞着长绳,去套七、八米远快速奔跑的战马时,他十次中最多能成功五、六次,属于合格的成绩。而二班这项成绩最好的是杨英,他能在十米外抛出长绳套住战马。准确度也相当高,十次中最多失误一、两次。 张锐在骑校中,除了力气大、体力好、射术好外,其他也并不算特别优秀。就拿吹号角来说,分辩号角他一听就懂。可是轮到需要吹的时候,张锐就成了骑校中的笑话人物。很多学员学了几次后就能吹出声音,但张锐整整用了一个月才能把号角吹响。 那段时间,晚饭后张锐就会到房门外,坐在石阶上呼呼的吹着号角。口水流了一地,就是吹不响,有时张锐还会气得扔开号角破口大骂。进出房间的学员们看见他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心里更加认定张锐那种做不来细活的莽夫,可是他们忘了张锐从来没有在晚上看过书。 其他训练项目更是繁多,有时骑校会将学员们单独放到离学校一、二百里之外,让他们自己走回去,而且不给食物,一路上要靠自己狩猎获取食物。有时还会让他们穿越一片面积不大的戈壁或沙漠,来锻炼他们的方向感和毅力。有时会全连出动围猎,练习车轮阵法。这时就由学员轮流担任指挥,根据后方的号角声变换出击方向。 随着训练不断进行,不合格的学员也逐渐被淘汰。到了第二学期结束时,全连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不过大家都知道,第三年的实习在等着自己。这可不是在训练,而是去前线实习半年。在那里出现失误就不是被教官责骂或责罚的问题,代价将会是自己的性命。因此学员们不仅在训练中严格要求自己,而且有点空闲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加时训练。 张锐是7月初回到的安江,他这次回来主要是和董小意成亲。去年,他就带董小意回过一趟安江。他还记得当时全家人看见他表情,每个人都惊得合不上嘴,都不敢相信这个身材魁梧、举止豪放的人就是当年的小老虎。 而董小意与父母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张锐觉得耳熟。“殿下、夫人,您们上午好。我的父亲以及母亲大人让我代表他们,向您们问候,祝您们身体安康。” 张锐转头看去,差一点笑出声来。现在的董小意不就是当年的司马玉卓吗?再回过头,看见站在父母身后的司马玉卓嘴角微微上翘,眼含笑意的盯着董小意看。张锐就全明白了,是不是每个女孩子在见公公、婆婆时都是这种表现? 随后张锐哭笑不得的看着董小意演出,她言语礼貌、动作舒缓、神态典雅、笑容恬静,这系列举止,可以称作是贵族少女礼仪的典范。董小意的演出是成功的,她轻易就得到了家族人员的认可。张锐的老爸亲自给董小意的父亲去信,将成亲日期定到一年后的七月。 张锐曾在私下问董小意:“你这样累不累?” 董小意笑着打了他一下,说:“我还不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难道你想让殿下他们认为你找了一个没有教养的人回家吗?”董小意的话又让张锐一阵感动,对董小意的情意更浓了几分。 随后父亲将张锐叫到书房,父亲对他说:他决定帮张锐买四十亩田和安江城内的一座院宅,然后再给五千金币,这些就是张锐的离家费。 张锐大概估算了一下,全部离家费在一万金币以上。这让他略微有些吃惊,以前他想过,可能离家费在一、两千金币之间,最多不会超过五千。现在有了几十亩田,就可以保证董小意基本生活。有了一座大宅,住上百八十人没有问题,以后也不用再添置新房,剩下的五千金币就可以用去投资了。 张锐想到就去做,便去找生意世家出身的王敬宝。张锐找到王敬宝家时,才知道王敬宝早在几年前就单独立户搬出父母家了。于是张锐又打听王敬宝新住址匆匆赶去,他去的正巧,正赶上王敬宝要出门。 张锐上前一把拉住他问:“王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王敬宝几分迷惑、几分惊讶地望着张锐,一点没有把他认出来意思。 “小弟张锐,怎么几年不见,王兄就把小弟忘得一干二净?”张锐笑着自我介绍一番。王敬宝听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说是张锐,更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待王敬宝回过神来,连忙才拉着张锐进屋说话。两人一别数年,自然又说不完的话。 闲聊中,张锐知道了王敬宝近况。他毕业后,就一直在本州内贩卖些小件物品,据称是在累积从商经验,赚钱只是次要。这次他准备出趟远门,去更远的地方见见世面,回来后再决定今后的从商之路。 张锐问:“王兄准备去那里?” 王敬宝笑呵呵地说:“我准备先去滨海州收些银狐皮,然后贩到罗马去卖。” 张锐又问:“利润大吗?” 王敬宝说:“在滨海州收一张银狐皮需要一百金币左右,贩到罗马至少可赚四、五倍利润。如果能收到紫银狐皮的话,能赚上十倍以上的利润。” 张锐奇怪地问:“这么高的利润,大家肯定抢着去做。做的人多了,哪儿还有这么大的利?” 王敬宝摇头道:“贩卖银狐皮虽然利润不错,但时间过长,来回一次罗马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再则收银狐皮本钱少了不行,单是收十几二十张去罗马贩卖,还不如就近贩卖点别的东西赚钱快。我这次主要是自己想去罗马游历一番,调查调查当地的商品情况,所以顺便收点银狐皮去贩卖,当赚点路费钱。” 张锐心想,胖子自己都还没有确定今后做什么生意,自己想和他合股的事情也就无从谈起了。可是钱放那里不动也不是办法,自己该怎么办呢?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正因为胖子生意还没有起步,我现在入伙就相当于拿的是原始股,以后他的生意做好了,做大了,自己也跟着有钱赚。 于是他当即表示要入伙,说:“王兄,不如这样,我出些本金我们合股做生意。以后赚到钱你要大头,给小弟点零头就行。” 王敬宝也没拒绝,问:“我正好嫌做生意的本钱不多,三郎能入伙一起做当然好,只是不知三郎能出多少本金?” 张锐说:“小弟多了也拿不出来,就出五千金币的本钱吧。” 王敬宝张口结舌,问道:“我才只有五百金币的本金,三郎何来这么多钱?” “这是家里给的离家钱,放在那里没有什么用处,不如用来做生意赚钱。” 王敬宝摇头道:“你把钱都用来做生意,你以后怎么生活?再说,我也没有把握稳赚不赔啊。” 张锐笑道:“家里还给小弟买了四十亩田和一座宅子,以后也不指望用这钱生活。小弟信得过王兄,赚到钱是不会忘了小弟的。当然做生意嘛,自然有赚有赔,万一赔了也不要紧,我们再想办法,从新开始。以王兄做生意的本事,赚钱只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张锐对他如此信任,王敬宝也不再说什么,当即答应两人合伙。于是两人又商议起,今后该去做什么生意。王敬宝的意思是,现在他们的本金不多,门路也有限,最近几年只能边做些小生意,边寻找机会。等以后有了门路,有了机会,再大干一番。 张锐认为他言之有理,要做长久生意,当然不能急功近利,不然很容易亏的血本无归。这时张锐突然想起一事,问王敬宝:“你知道现在有没有做香料的?” “当然有了。” “香料从什么地方出产?价格怎么样?” 王敬宝想了想,说道:“帝国的西岛州和南天竺都有出产,但是产量不多,因此价格很贵。一斤豆蔻可以换三只羊,一斤丁香可以换九只羊。其余的胡椒,肉桂等香料价格也不菲。” 张锐又问:“我们能做香料生意吗?” 王敬宝摇摇头道:“现在香料的货源被几个大家族垄断在做,我们就是想做也收不到货啊。” 张锐回忆起前世关于香料的事情,那时是葡萄牙人最先做香料生意发了财,后来被荷兰人和英国人看着眼热给抢了去做,那两家也都因此发了大财。产地好象记得是在印尼的马鲁古群岛,那里有香料群岛之称,怎么现在没有人去那儿做呢? 张锐想到这里,叫王敬宝拿出一张帝国地图,自己趴在上面细看。发现马鲁古群岛现在属于帝国南岛州管辖范围,南岛州是以加里曼丹岛为中心,马鲁古群岛处在南岛州的边缘。可能很少有人会对处在新州边缘的小群岛感兴趣,因此那里的香料才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张锐大喜,这是老天送给我的发财机会。他甚至想就此退出骑校,去做这一本万利的生意。随后头脑稍稍冷静了些,觉得自己既然已经从军,不能虎头蛇尾。 王敬宝看着张锐趴在地图上,一会儿惊喜若狂,一会儿神色黯淡,不解地问:“三郎,你在看什么?” 张锐抬起头,说:“王兄,小弟刚才想起一宗大生意。” “是何生意?” 张锐神秘地一笑说:“就是香料生意。” 王敬宝哭笑不得,说:“我不是说过了吗?香料货源已经被人家垄断了,我们拿不到货怎么做这个生意啊?” 张锐问:“要是我们有足够的货源,你能保证一定赚钱吗?” 王敬宝甚是气愤,叫道:“三郎,要是有足够的货源,就是傻子也能赚钱。香料就是不运往罗马,运到南京港也是大笔的赚钱,如果运到罗马那就是十几倍的利润。你说能不能赚钱?” 张锐见他急了,急忙解释道:“王兄,我知道一个地方,现在还没有商人发现那里有香料。那里的香料品种多、产量高,要是我们把那里的货源垄断下来,我们就可以躺着过完下半辈子了。” 王敬宝半信半疑,问:“什么地方?” 张锐用手指着地图上现取名为东岛群岛的马鲁古群岛说:“就是这里,东岛群岛。” 王敬宝露出失望的表情,说:“三郎,你真的确定那有香料吗?你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那个地方人烟稀少很荒凉的。” 张锐听王敬宝这样说,心里也开始犹豫起来。如果真像王敬宝所说,岛上没有居民,那么是否有香料也要打个问号。但就此放弃,他又觉得不甘心。 “这是小弟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上面说那里香料遍地都是。难道是那本书胡乱写的?王兄,你反正这次要出去游历,不如去那里看看,如果有香料咱们就发了。”张锐便鼓动王敬宝去亲自寻找一番。 王敬宝知道张锐杂书读得多,原来上学那会儿他天天正书不看,读的全是杂书。心说,难道真有这么个地方?也罢,反正去看看,也不会有多大损失,只是耗点时间和路费罢了。于是也下定决心去亲自看看。 张锐见王敬宝答应去,大喜过往,对他说:“我回去向父亲要些人手和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王敬宝第一次单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正没有谱,听有人陪他去,自然连声答应。 张锐向王敬宝告辞,返回安江城堡向父亲要人。父亲张逸听张锐要人去做生意也没有反对,只是说人可以给,不过你要去,今后的工钱就由你来出。张锐想,人既然已经是我的了,工钱自然应该有我来出。于是点头答应。 张锐挑人的时候本来想挑张置,以前虽然讨厌他,但张置办事认真,做事细心。不过张锐想了想还是放弃,一是张置年龄大点,出门办事不方便。二来张置是府中总管,父母已经用惯了他,自己要去他们一时也不能适应。 于是张锐就挑了张成。一来张成只有四十多岁,还算比较年轻,能出门办事。二来以前和张成一起出过门,了解他的办事能力。三来张成从过军,有一身功夫,路上要是遇到什么事也能抵挡一番。 张锐挑了张成以及十二名健仆,又向老爸预支了五千金币,再去找王敬宝。张锐对王敬宝说:“如果寻到香料,以后赚到的利润就一人一半,你看可好?” 王敬宝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主意是你出的,本钱也是你出大头。我怎么能要一半?我要三成足矣。” 张锐大笑道:“王兄就不要推辞了,虽然我出了主意也出了本钱,但是毕竟我没有时间参与生意。以后全靠你一个人辛劳,你拿半数小弟还觉得占了很大便宜,准备几年以后逐渐减少分成。” 王敬宝听了更加不干,双方又争了一会儿,张锐见王敬宝铁了心不要大头,就说以后一直对半分成。王敬宝又争了一番见张锐也是铁心不让,就勉强同意。 张锐又对王敬宝说:“这次你带十三个人一起去东岛吧,你身上带钱多,需要人保护,再说出门也要有人使唤。不过他们的工钱,要从赚到的钱里给。”王敬宝连声同意。 张锐便把张成介绍给王敬宝,对张成说:“成叔,这次出门,生意上你都听王兄的,不要随意插手王兄的决定。” 张成道:“是,三少爷。属下一定不会插手王少爷的决定。” 张锐又对王敬宝道:“王兄,成叔出门经验丰富,路途上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向成叔请教。” 王敬宝向张成行礼道:“请成叔一路多多指教。”张成连声说不敢。 张锐和王敬宝又商量起找到香料后的销路。张锐说:“最好开始是悄悄地做,如果别被人发现抢了去做,咱们的本钱少,跟别人抢肯定吃亏。那样我们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王敬宝点头同意,说:“要是那里真有大量香料,我准备自己买条小船运到罗马去贩卖。这样消息不容易走漏,而且价格也会高上许多。倒上一两趟,就有钱买大船了。装一船香料去罗马卖,我们就发了。然后再卖大船,慢慢形成一个船队,这样我们就能包揽下整个东岛群岛的香料货源。到那时,其他商家再想插手也不容易挤进来,由我们垄断着做香料生意,想不发大财都难。哈哈……”王敬宝憧憬着未来,脸上已笑成一团。 张锐提醒道:“王兄,你做这样的生意被人知道后,肯定有人会对你眼红。等有了钱还是多为自己的安全和船队的安全着想,多雇一些有经验的船员和一些退役的武士,给他们工钱高一点也无所谓,别到时为了节省这些钱,被人抢了就不合算。” 王敬宝连连点头说:“对,这必须要考虑。雇船员容易,可雇武士我就不行了,那些武士不一定来我这里。” 一旁的张成这时说道:“王少爷。需要雇武士的时候,由属下来办就行了。帝国每年有很多武士退役,各家族也接纳不完,有一些也会改行去做些别的事情。属下知道到哪儿去找这些退役的武士。” 这些事情商量好以后,第二天王敬宝便带着张成以及十二名健仆离开了安江,上路去寻找传说中的香料群岛。张锐过了几天,也送董小意到北京,自己返回骑校。 整整一年时间,张锐心里总是惦记着王敬宝一行人,但一直没有接到他们的消息。今年放暑假,张锐回安江来成亲。骑校的十余个好友也专程来吃他的喜酒。 张锐刚到安江,就接到王敬宝的信。信上说他们已经找到货源,并花了一千五百金币买了一条小船,准备贩货去罗马卖。张锐终于放下心,贵族般丰裕的生活离自己不远了。 七月十二日,张锐和董小意正式成亲。巴蜀侯家族没有派人来参加婚礼,张锐心想,看来岳父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婚礼是在张锐在安江城里的宅子里举行的,因为之前张锐已经办理了立户手续,成了单独的一户人家,没有理由在安江城堡举行婚礼。 结婚第二天,张锐带着董小意回到安江城堡拜见奶奶和父母,又到家庙去告了祖。第三天宇文歆、杨英等来吃喜酒的学员们,都告辞返家。不是他们不想多留几天,只因大多数学员都是今年年满十八岁,都要赶回家乡去办理立户手续。剩下的如杨英等已过十八的学员,还要回家去寻个亲什么的。张锐在学员里是第一个结婚的,对他们的刺激也蛮大的。 张锐和董小意在婚后这段时间过得很幸福,他们每年难得见上一次,所以这次既是新婚又是热恋,觉得分外甜蜜。 可惜幸福的日子总是觉得短暂,转眼一月过去了。明天张锐就要返回骑校,不久就要去前线实习。在这离别的夜里,张锐看着董小意觉得分外不舍。 董小意见张锐痴痴地望着自己,心里满是甜蜜,轻声说:“锐郎,母亲大人说让妾时常去城堡住,妾已答应,所以你就放心回学校吧。” 张锐拉起董小意的手,说:“我们已单独立户,怎能常到城堡去住,这样会被人家说闲话的。” 董小意靠到张锐怀里,说:“妾开始也是这样对母亲大人说的,不过母亲大人说,她会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给妾居住。这样妾只能算是客人,不算违犯规矩。母亲大人还说,让妾多陪陪二嫂,我俩也正好做个伴儿。” 张锐知道这是老爸、老妈在不违犯家族规矩的前提下,给自己最大的照顾。心里暗暗感激他们。 张锐低头看着董小意红润娇艳的脸,一阵冲动紧紧地搂着她说:“小意为我生个儿子吧。” 董小意虽是羞得满脸红晕,但脸上却露出幸福的笑容,低声说:“为锐郎生子,妾自当愿意。”说罢,将脸藏入张锐怀里。片刻她又抬起头问:“锐郎,如妾生个儿子,该叫何名?” 张锐想了想说:“就叫张克吧,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意。” ------------ 第九章 初到前线 第九章初到前线 汉元786年10月6日,张锐和周浩宇一起走在前往四连的路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锐回到骑校不久,就被分配到乌孙州彪骑军游骑团二营四连去实习半年。 乌孙,在汉朝历史上一直有记载。汉帝国初期就曾派张骞出使乌孙,从此乌孙与汉朝建立了联系。汉文帝曾先后两次将宗室女,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嫁于乌孙王昆弥。乌孙历史上曾多次与汉朝共同出兵攻打匈奴。汉元135年,大汉与乌孙联兵二十万合击匈奴,此战给匈奴以沉重的打击,从此乌孙基本上摆脱了匈奴侵扰的威胁。 此战后,乌孙对汉帝国称上国,自称属国,每年派遣使者去大汉上贡。但到了东汉末年,汉帝国内乱不止,乌孙也就逐渐断绝了与大汉的联系。 汉元440年当圣祖下令西征时,乌孙族头领昆靡乌妄图率部抵抗汉军,被汉军右路军统帅赵公击败。昆靡乌只携数人逃离,最后定居到罗马。乌孙从此归大汉所有,一直到今已有三百余年。三十年前的突忽独立,乌孙州的一些大族参与其中,乌孙加入突忽汗国。由于乌孙州地处帝国西部要道,帝国讨伐大军首先便是进驻的乌孙。 这次突忽再次独立,乌孙州又一次加入突忽汗国。帝国的讨伐大军再次将主力进驻乌孙州,可突忽人并不与汉军交战,全部退入山中。汉军只得留下一部继续与叛军周旋,又分兵进入了大宛州。后来大月州和新罗州又反,汉军又分兵进入大月。这样突忽汗国的五个州中,有三个在汉军的控制下。只有新罗州和度信州,实际掌控在突忽人手中。 不过张锐听教官讲过,汉军控制区的叛军大多都藏在山里。他们从来不和汉军正面交战,只是利用地形伏击人数偏少的汉军巡队。等汉军大部到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据西部战区统帅的设想,汉军在最初几年时间,主要是控制三州内产粮区,切断三州内的叛军供给,同时,使汉军在三州站稳脚跟。 新罗和度信两州前面挡着乌孙、大月和大宛三州,汉军必须要扫平这三州中的叛军,不然根本无法进入新罗和度信两州。如果汉军不顾后勤贸然进攻新罗和度信,身后粮道被山里的叛军一断,三个军团十余万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汉军以图控制三州内叛军的粮草,以达到剿灭的目的。但这三州有身后的新罗和度信两州支持,钱粮兵源源源不断地进入三州与汉军周旋。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以三州拖住汉军,全力发展新罗、度信两州,他们知道汉帝国国库空虚,长期对峙对汉军不利,通过长期与汉军对峙,以达到拖垮汉帝国、拖垮汉军的目的。 突忽人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汉军的一个骑军团和两个甲等步军团强大的兵力被拖在乌孙、大月、大宛三州两年没有动弹过。 学员们是在9月初就在教官的带领下出了骑校,一路上也在进行各种训练,所以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乌孙州。10月2日学员们到达彪骑军军团总部驻地风铃城,随后教官们将学员移交给了彪骑军。 彪骑军又将学员们分到各师团,各师团又将他们分到各营连。因彪骑军现分散在三个州驻扎,所以学员们前往的地点也各不相同。张锐是今天上午到达彪骑军游骑团的二营营部,同行的还有骑校的宋金刚等十余名学员。(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营部的一名少校将张锐交给了周浩宇,让周浩宇带他去实习的四连驻地三山县。在路上,张锐知道了周浩宇就是四连一排的骑士,是专程来接他去连部驻地的。 10月的乌孙与清源一样,已属深秋季节。在前往三山县的路上,张锐见这里土地莽平,山峦起伏,山上多松,地形复杂。不过单从风景的角度来看,这里绝对是值得前往的旅游之地。 “张锐,我们再走半小时就到连部了。”周浩宇指着前面的一座山说,“看,过了那座山就到了。” 张锐来前线以前,脑海里一直想着是敌我双方激烈的交战场景,没有想来到这里连半个叛军的影子也没见到。 “我们连驻扎在这里每日做些什么?”张锐问周浩宇。 周浩宇说:“我们连的任务就是不能让叛军在三山县收取粮食,我们连每日都要派小队出去巡视。不过,我们去年和今年都没有让叛军收去一粒粮食。” “你们经常与叛军交手吗?” “也不是经常交手,叛军很狡猾。见到我们人多就不会显身,见到我们人少就会躲在草丛中、树木后、岩石后向我们射冷箭。” “叛军在这里的人数多吗?” “全县大约有一到二千叛军躲在山里,其实他们也在强撑着。两年没有收过粮食,全靠外面运送,但毕竟路途遥远,能送到这里的粮食也不多了,他们基本上要靠打猎或吃野菜过活。” “你到这里杀过几个叛军?” 周浩宇笑了,说道:“两年加起来有四十多个。我们初到三山县时,叛军和我们正面交过一次手,我在那场战斗中射杀了二十三个叛军。从那以后,叛军就没有和我们正面交过手,剩下的是这两年在巡哨时零星杀的。” “那不是你再杀几个就能获得爵位了?”张锐知道帝国的军功最重,杀敌满五十者,授勋爵爵位,杀敌满百者,授男爵爵位。但还是吃惊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周浩宇,马上就能得到爵位了。 周浩宇呵呵笑了几声,说:“是啊,我也想在家乡多置些田地,可惜叛军老不给我这个机会。” 说话间,张锐和周浩宇来到一处峡口。周浩宇收起笑容,严肃地对张锐说:“张锐,这里叛军会经常来,我们要小心些。”说着从自己的弓匣里取弓在手,四下警惕地巡视着。 张锐也连忙取出自己的弓,并搭上一只箭左右寻望。峡谷内的山体是绿泥石英片岩、粉砂岩、石英纳长板岩以及云母花岗岩组成,山体高差很大。大小各异的山石错落密布在山坡之上,没有树木,连灌木也很稀少。但是叛军藏身石后,张锐他们也看不见。 教官和他们分别时,曾专门嘱咐过这些学员。能用弓绝不用刀,能不下马绝不落地。护指绝不可离手,弓匣扣一定要解开。张锐牢牢的把教官的话记在心里,他的弓匣和箭壶扣一直都是解开的,能迅速取弓射击。 从进入峡谷后,张锐的心就一直砰砰地跳个不停。他也很矛盾,既想和叛军交手,又想从峡谷中平安过去。十余分钟的路程,让张锐身上的衣衫尽湿。 张锐没穿重甲,身上套了件皮甲。这种皮甲谁都知道,根本防不住近距离弓箭的穿透。它的功能最多是防些流矢罢了。要想防箭还得穿重骑的重甲才行,不过帝国的游骑只配有这种皮甲。 而且张锐现在骑的马,已不是从学校骑出来的那匹由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小红马,而是游骑专用的北马。这种北马样子丑陋,身材矮小,张锐第一眼看到它时就认出这就是后世的蒙古马。 帝国骑兵正规师团都是配备的汉马。汉马其实是大宛马和波斯马混血培育而成。它们身材高大,体格强壮,速度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用专门的牧草喂养,有时还需要喂些谷物,对后勤的依赖性很大。 北马出产在帝国的北州,北州因有北海而得名,当年苏武就在那里牧羊。北马虽然有很多方面比不过汉马,但它胜在能吃苦耐劳,能不吃不喝整日行走。北马对后勤依赖不大,它什么草都能吃,就是冬天大雪覆盖了地面,它也能用鼻子嗅出有草的地方,然后用蹄子撅开积雪去吃。还能把草根一起吃掉,所以它对环境的破坏也是极大的。正是这种北马,是游骑最需要的马。游骑们骑着北马,就能脱离后勤深入敌后。 张锐从到了游骑团部时,就被换上了北马。他以前骑惯了高大的汉马,突然换骑在这种矮小丑陋的马上,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这就更加剧了张锐的紧张,如果一旦遭遇叛军埋伏,他甚至怀疑自己胯下这匹北马是否能快速地奔跑起来。 不过张锐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和周浩宇一直出了峡谷也没有遇到一个叛军。周浩宇将弓收回弓匣,指着前方对张锐说:“看,我们的连部就在那儿。” 张锐顺着周浩宇指去的方向看,只见前方是一片面积很大的盆地,盆地平地上全是已收割完粮食后的空闲田地,横七竖八的彼此连接着。一条大路通向数里外的一座村镇,依稀可见的人影在镇口处走动。 “这里是全县的主要产粮区,所以连部驻扎在这里。我们吃的粮食就是这里产的,只有一些菜是从团部领来。”周浩宇又指着周围的群山说,“叛军就在这些山里,也可以说他们把我们包围着。” 来到连部,张锐看见有两名军官正等着自己。周浩宇对着其中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上尉军官行礼,高声报告:“报告连长,属下奉命已将实习学员张锐带到。请求归队。” 上尉回了一礼,说:“可以归队。” 周浩宇出去后,上尉对张锐说:“我是四连连长荀寿。” 张锐向荀寿敬礼,“报告连长,北京骑兵学院第349期学员张锐向您报到。” 荀寿见张锐身体强壮,声音洪亮满意的点点头,说:“我们连每年都要接受学员前来实习,我希望你在实习期间一定要服从上级主官的命令。就是自己不能理解的命令,也必须执行。” 张锐高声回答:“属下将执行长官的一切命令。” “好。在你实习其间,我会安排你做一些训练。这些训练你必须完成,只有完成你才能从我这里得到通过评语。现在我将你分配到一排,一排长就是你的直接上级主官,你今后要听从他的命令。”荀寿说着指着旁边那位身材矮小、精悍的中尉军官。 “是!”张锐又向荀寿敬礼,接着又向中尉军官敬礼:“属下张锐,向您报到。” 中尉看起来很不高兴,没有回张锐的军礼,只是转头对荀寿说:“连长,我可以走了吧?” 荀寿对他笑了笑,说:“去吧,记得明天巡哨的时候带上他。” “是!”中尉向荀寿敬礼后,转身往外走,行到张锐身边,低声说:“跟着来。”说完走出房门。张锐忙向荀寿告辞,匆匆跑出连部跟在中尉的身后。 中尉一直朝着镇北走,他走的很快,张锐在后面大步紧跟。他一直跟着中尉来到镇北的一座大院里,路上那位中尉没有与他说过半句话。 进了院子,张锐一眼就看见周浩宇。周浩宇正在院子里洗脸,看见张锐进来也是对他笑了笑。这时,那位中尉才转身对张锐说:“你听好了,我的命令不会多说,在战斗中你必须执行。如果你胆敢在战斗中不听从我的命令,我有权将你直接斩杀。” 张锐连忙回答一定听从命令,中尉还是面目严肃地说:“你以后要多看我是怎样指挥部队的,看不明白就多想,我是不会给你解释的。好了,你现在可以解散了。”说完,转身对周浩宇说:“去给他安排一个住的地方,从明天巡哨开始,你跟着他。” “是!”周浩宇没来得及擦脸上的水,立刻站直身子高声回答。 中尉转身进屋,张锐呆呆地出神。他知道这个一排长不喜欢自己,但自己没有得罪他啊。为什么他会对自己如此的反感呢? 周浩宇上来接过张锐的行军包,对他说:“我领你去住的地方。” 张锐跟着周浩宇进了偏房。这间偏房很大,有十余个骑士正在里面或坐着聊天或躺着睡觉。 周浩宇将张锐领到一个床前,对他说:“你就睡这。” 张锐看见分给自己睡的床居然还是个雕着花纹的大床时,显得十分惊讶,他来之前还想过,可能会睡在地上,没有想到会睡这么好的床。 周浩宇见张锐一直盯着大床看个不停,笑着说:“我们住的,是以前这个县里一家大户的房子,那家人参加了叛军。我们来后,他们就逃到山里了。这房子也就空了出来,我们就去别处将逃走人家的床全搬到这里,这样也能睡得舒服点。” 张锐见周浩宇为人随和,就问他:“是不是我得罪了排长?不然排长怎么对我很反感似的?” 周浩宇将张锐拉到床上坐下,说:“不是排长对你有意见,是排长不喜欢学员来排里实习。” “这是为何?” 周浩宇抬头看看了周围,见那些骑士都没有注意这边,压低声音说:“前年我们排也来了一个学员实习,结果那个学员脑子有问题。在一次战斗中,他没有听排长的指挥,自己胡乱冲杀。后来,我们排为了救那个学员,死了二个重伤一个。从那时起,排长就恨你们这些学员生了。” 张锐听后沉默不语,他知道为什么排长会讨厌自己了,不过他也下决心今后要遵守命令。 周浩宇见张锐低头不语,知道他在想事情。正想离开,突然又坐下问:“你杀过人吗?” 张锐抬起头,茫然看着周浩宇,半响才说:“没有。” 周浩宇拍了拍张锐的肩膀,站起身来说道:“希望你能过得了这关。以前有很多学员都过不了这关。”说罢,转身离去。 张锐心有不解,杀人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从远处将他射死吗?自己虽然没有杀过人,但前世从影视里见得多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接下来数日,张锐每日早上和十余名骑士跟着排长一起出外巡哨。那个中尉排长,张锐已经从周浩宇的嘴里知道他叫夏侯极,是燕公夏侯家族出身。今年二十七岁,已经获得男爵爵位。 夏侯极这几天对张锐仍是冷淡,从不与他多说一字。张锐能理解他的心情,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在旁边仔细观察夏侯极是怎样处理排中的事物。 夏侯极什么事也不避着张锐。只要张锐在场,他交待部下任务时,都会尽量说得清楚些。张锐知道夏侯极是为了自己,象这样的老部下怎么可能万事都说得如此细致?张锐一边学,一边在心里暗暗感激夏侯极。这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张锐每日巡逻的路线是镇的北面,夏侯极会带着十余名骑士一直巡视到山脚下,才返回驻地。盆地面积很大,他们巡逻往返一趟需要五、六个小时。中午饭,他们都是在外面吃的。一排被分成两部,白天没有出外巡逻的骑士,都要在晚上去站岗巡哨。 张锐外出巡逻途中会经过三处树林,两条小河和两处杂草茂盛的荒地。每当巡逻队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夏侯极就会命令全体人员小心戒备。 张锐开始听夏侯极下达戒备命令时就会非常紧张,以为叛军就躲在这些地方。但过了七、八天,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张锐不由心想,是不是夏侯极太过谨慎了,叛军跟本没来,用不着天天这样小心吧。 这天,张锐又随着夏侯极出来巡逻,他身边还是跟着周浩宇。张锐知道夏侯极这样安排,是让周浩宇来保护自己,心想,自己真的就那么弱吗?还需要骑士保护?在骑校时,自己骑马射箭都是一流水准,到这里却需要别人来保护?张锐怎么也想不明白。 巡逻队又到了每日都要进过的一处树林,张锐虽然比最初几日有些放松,但还是持弓在手,小心警惕地戒备。 每次经过树林时,夏侯极都会将巡逻队的骑士分成几组人,前后拉开距离通过。这样做的目的是即使遭遇敌人伏击,也不会一网打尽。今天也象以往,张锐跟夏侯极这组人平安的出了树林。 出了树林就是一片杂草密布的开阔地,张锐松懈了下来,将自己的弓收入弓匣。由于要等后面其他组的骑士过来,所以前行出树林的骑士都停马稍作休息。 张锐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已是上午十点了。从这里再往前走不到二十里,就是巡逻终点。一般那个时候就该吃午饭,然后跟往常一样按时返回驻地。 周浩宇来到张锐身边停住马,用手指着前方的山说:“看,那儿多美。” 张锐看去,只见前方山里升起一层淡淡的薄雾,似纱似雾缓缓的在山林间流淌,仿佛给山体披上一件神秘外衣。那流动的云纱,让人感觉自己也在移动着似的。 “是啊,真美。”张锐看着那美丽的群山,不由的赞叹道。 就在这时,张锐听见周浩宇哼了一声。侧头看时,只见周浩宇脖颈被一只利箭穿透,他正用双手抓着箭的尾羽,象是想要将箭拔出,但他没有成功,一头从马背上栽下。 ------------ 第十章 杀人 第十章 杀人 “散开!散开!都给我跑起来!”夏侯极高声叫喊起来。十余名骑士听见夏侯极的命令后,都催动自己的马散开跑了起来。 只有张锐还呆呆地看着刚才和自己聊天的周浩宇在地下挣扎着。周浩宇双手在徒劳地拔着喉中的箭,身体扭曲着,面目扭曲似乎痛苦之极。张锐愣了一两秒钟,刚想下马去帮助周浩宇,就听见夏侯极在高声叫着自己。 “张锐,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跑动起来!”张锐转头看见夏侯极从另一边驰马飞奔过来。他脑中立刻想起夏侯极说过的话:你要是在战场上不听从我的指挥,我有权直接斩杀你。 张锐执行了夏侯极的命令,没有再去管在地上挣扎的周浩宇,催马跑动起来。就在他驱马向前的一瞬间,他感到一股凉风从背心掠过,接着又听到“嘭”得一声响。 张锐回头看去,只见一只利箭正射到自己刚才立马的地方。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要是慢半步,就会和周浩宇一样躺在地上了。 张锐不敢多想,加快马速沿着树林边奔驰起来。再看别的骑士们都已取弓搭箭指着那片开阔地,他也立刻取出自己的弓箭指向那边。 “注意,不要射杀逃跑之人。左边去五人,右边去五人,剩余的在这里拖住他们。”夏侯极又在大声下命令。 张锐看见骑士们没有因遭遇袭击就惊慌失措,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夏侯极话音刚落,骑士们立刻兵分三路,两部向着左右方向驰去,剩余一部继续留在林边来回驰马。 张锐见之心有感慨,这才是训练有素的彪骑军游骑,看来他们不是一次、两次遇到这样的袭击。不过能使骑士们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这个夏侯极的治军手段相当出色,很值得自己学习学习。 张锐驰马来回数次,连半个叛匪的影子也没看见。那片空地上全是半人高的杂草,随着微风左右摆动,就是有几百叛匪躲在里面,也不容易发现。 就在张锐四处寻找叛匪藏身之处时,七、八十米外突然站起一人,拉着弓箭向他瞄准。那人刚刚起身,张锐就看见了他。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敌人,张锐的心没来由得猛跳了一下,等他稳住心神将手中的弓移向那名叛匪时,就见四、五枝箭同时射入那名叛匪的身体。那名叛匪身子晃了晃仰面而倒,弓上的箭射到天上,人又消失在草丛中。 就在这时,夏侯极吹响了号角,张锐闻号便知,是夏侯极在通知左右两边的骑士向中间围拢。夏侯极放下号角,又高声下令:“三人在前,其余人在后。前进!” 夏侯极命令刚发出,有三名骑士一马当先朝开阔地驰去,他们分散得很开,马速中等,相互保持二、三十米的距离。剩下的骑士在夏侯极的带领下,在他们身后五十米处分散跟进。张锐也驱马跟了上去,与此同时,他看见左右两侧的骑士也是两个在前,三个在后一齐朝中间包围过来。 前面的三名骑士没走多远,就发现叛匪的藏身之地,然后开弓射击。一些叛匪想起身反击,结果被后面跟进的骑士一一射杀。 又前进了数十米,前面的骑士中有一人突然栽下马去,张锐注意到并没有叛匪起身向他射击。“注意!寻找敌人弩弓的位置。”夏侯极的声音又响起。 叛匪有弩弓?张锐背心一阵发凉。叛匪有弩弓,他们就可以不用起身瞄准,这样自己的危险就增加了许多。张锐在心里祈祷:但愿他们的弩弓不多,不然很可能第一次上阵就丢了小命。 又向前推进了五十米,骑士们射死了七、八个叛匪。张锐也很想射上一个,但他的手脚老是比别的骑士慢上半分。只要他看见叛匪的身影,那个叛匪无一例外会被别的骑士射杀。张锐越来越心急,冲了一百多米自己还没射出一箭。 正在焦急时,他突然看见离前面骑士大约一百五十米外的草丛里跳起一名叛匪,转身拼命向后跑。令张锐奇怪的是,前面的骑士象是没有看见他似的,都没有朝他射击。 张锐离那名叛匪有二百米左右的距离,不算在最佳射击范围内。骑士们使用的复合弓最佳射击距离为一百五十米,虽然大多数箭枝过了这个距离箭力还在,但也只能算是流矢。因为射击距离过远,风速会加大对箭的影响,射击的准度会大大降低。 张锐等射击的机会已经等了很久,这样没人争着射的机会非常难得。他也没有多想,拉开弓弦射出了实战中的第一箭。 张锐看着箭离弦而去,飞行不到一秒钟便追上那个正在全力奔跑着的叛匪。箭穿透那人的脖子,箭力将他带着飞了起来。张锐看见那人在空中,双手挥舞象是要去抓脖颈上的箭,不过瞬间就摔落到草丛中。 第一次参加战斗,射出的第一箭,能在二百米外准确的射中敌人的要害,张锐很是得意。正在他洋洋自得时,耳边就响起夏侯极的怒吼声:“张锐,你这个混蛋,你要再不听我的命令,我就杀了你。不许再射那些逃跑的人,听见没有?” 张锐心里特别委屈,他就不明白夏侯极为什么要下令不许射击逃跑的叛匪。但又想起连长对他说过的话:不明白也要执行! “是!排长。”张锐立即高声回答。夏侯极见张锐服从了命令,也没有再说什么。 游骑们一直向前冲击到开阔的边缘,又在夏侯极的指挥下,转过马身,换了三名先导骑士,又开始新一轮的进攻。于此同时左右两边的骑士也交错而过,也回转马身继续扫荡这片空地。 两轮扫荡之后,开阔地里没有敌箭再射出。张锐粗略估算了一下,两轮冲击中有大约二十多个叛匪被正面骑士射杀,而两侧骑士的冲杀他没看见,估计也有十几人。整个行动中只有两名游骑中箭,其中包括最开始被偷袭的周浩宇。张锐心里对这些作战勇敢、骑射精湛的游骑们充满了敬意。 两轮过后,夏侯极下令停止进攻,让骑士们包围着这片空地。张锐端坐在马上,静静地盯着空地上的杂草丛,猜测里面还藏着多少没有被清除的叛匪。夏侯极在这个时候才去看最先中箭的周浩宇,不过他只在周浩宇倒地处转了一圈又回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张锐心知周浩宇已经断气了,如果周浩宇还活着,夏侯极肯定会下马去帮助他处理伤口。既然夏侯极只是看了看就回来,这就说明周浩宇已经死了。虽然他早就预感到周浩宇活不下来,但此时仍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个活生生人就这样没了,他第一次感觉到战争的残酷。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手中的武器出来,不然格杀勿论!”夏侯极用洪量的声音向空地喊话。 张锐心想:喊话有用吗?叛匪肯定会负隅顽抗到底。不过叛匪们的表现,却令张锐大失所望。夏侯极的话音刚落,就有四个叛匪高举着双手从草丛里站起。过了不到一分钟,又有六个叛匪站了起来。 夏侯极命令叛匪们自己走过来,他们便老老实实地就走了过来。张锐见这些叛匪都面带菜色、衣衫褴褛,走到游骑跟前时,有数人更是吓得浑身发抖、面无人色。 夏侯极命令两名骑士用套马绳将这些俘虏捆起来,穿成一串拖在马后。又命令几名骑士去空地里巡查有无漏网的叛匪。张锐看见那几名骑士来回在空地里巡视,不时下马去砍刚才战斗中被射死的叛匪的人头,然后将它们装在专门盛头颅的网袋里挂在马后。 仔细搜索了几遍空地,确认里面没有活着的人,夏侯极正准备带着他们返回驻地,这时有十几名骑士从树林里出来。一问才知,他们是见夏侯极这队人没有按时返回,前来接应的。张锐掏出表一看,才发现现在已是下午三点,不知不觉在这里呆了五个小时。 夏侯极对前来接应的骑士交待了几句,吩咐部下将两名阵亡骑士的尸体搬上马背,并牵上俘虏返回驻地。 由于押着俘虏,他们走得很慢,回到驻地已是晚上九点。夏侯极带着几名骑士押着俘虏去向连长汇报战况,剩余的骑士将阵亡骑士的尸体抬到院子里安放好,便解散各自去洗脸吃饭。 张锐这时才有空去看周浩宇,他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双眼圆睁,空洞地望着天空。看着看着,那张变形的脸仿佛又变成那张充满了洋溢着笑容的娃娃脸。 “我也想早点杀够五十人,可惜叛军老不给我这个机会。”想起周浩宇对自己说过授爵是他的最大愿望时,张锐心里感慨万千。 张锐在周浩宇尸体边站立了很久,最后将他的圆睁的双眼合拢。心里默念:安心去吧兄弟,我们已经为你报了仇。 吃过晚饭,紧张了大半天,张锐感觉异常疲倦,也不洗漱回屋倒在床上就睡。熟睡中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也被敌人的箭射中咽喉,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好象有人在扶他,想为自己拔箭。张锐猛然惊醒,睁眼看见是夏侯极在床前推他。 “穿好衣服,跟我来。”夏侯极看见张锐醒来,低声说了一句就转身往门外走。张锐睡觉时没有脱衣,迅速起身跟着夏侯极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夏侯极见张锐跟了上来,又继续朝院子外走去。张锐心里迷惑,但也跟了上去。出院门时,张锐借着火炬的光线,看了看表,现在刚凌晨二点。他更是不解,不明白夏侯极为什么这么晚还叫自己起来。心想,是不是为了白天战斗中我没有执行命令的事情?难道要惩罚我?该不会被叫去执行鞭刑吧? 一路上张锐忐忑不安,跟着夏侯极出了镇子。出镇后,他们又经过两处岗哨,最后来到镇外的一条小河边上。 河边已有一群人在等着,外围有十几名骑士,不少人手里举着火把,把周围照得很亮。走到近前,张锐发现里面站在的竟是昨日被俘的十名叛匪,还有连长荀寿也在。夏侯极带着张锐走到荀寿身前,“连长,我把他带来了。” 荀寿对夏侯极点点头,然后对张锐说:“记得我说过要给你安排些训练吗?” 张锐向荀寿敬礼,“是,连长。属下一直记得。” 荀寿面带微笑,用手一指那些俘虏,说:“今天是你的第一个训练。去,把他们杀了!” “杀了?”张锐的心猛跳了数下,他没有想到连长给他的第一个训练是杀俘虏。 “是的,我命令你去杀了他们。” “可……可他们是俘虏啊。”冷汗顺着张锐背心流淌,他甚至感到全身在轻微的颤抖。 荀寿慢慢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张锐重复着命令。“我命令你去杀了他们!” 张锐不由向那些俘虏望去,只见那些俘虏被单独捆绑着,口里塞着团布。很明显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些人怒目以对,一些人瘫倒在地上,一些人口里呜呜作响,象是在求饶。 “执行命令!”荀寿高声厉喝。 “是!”张锐条件反射般的把手握到刀把上。不过,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手也颤抖。 张锐一步步走向那些俘虏,大脑一片空白。昨天他在二百米外射杀过叛匪,但那是在战斗中,他没有犹豫过,也没有软弱过,战斗结束后也没有多想。可是现在,张锐感觉自己的腿在发软,软到走路都有些摇晃。 一名骑士将一个俘虏推出,张锐低着头走路一时不防,差点与那个俘虏撞个满怀。张锐抬头,一张充满愤怒的脸的出现眼前,他的眼睛死死得盯着自己,口中呜呜作响,似乎在咒骂着。张锐不由后退数步,拉开与那个俘虏之间的距离。 周围传来轻笑声,张锐的脸变得了猪肝色。不用看,那些笑声肯定是周围的骑士们发出的,他们在嘲笑自己的胆怯。 自己是未来的军官,不能让骑士们瞧不起。张锐拔出了骑刀,双手紧握高举起来。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啪啪”声。张锐咬紧牙,数次想挥刀劈向那个俘虏,但总在最后时刻停住。 这不是在杀鸡、杀羊,而是在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丝毫不能反抗的人。张锐再次感到自己的软弱,以前他总以为杀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现在就是下不去手,而且他还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张锐,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通过的评语,你就必须杀了他们!”荀寿的话声从张锐身后传来。 通过评语。没有它,我就当不了骑军军官。没有它,我就没有前途。没有它,董小意就一辈子成不了贵族夫人。没有它,我的后代只能是个平民。张锐紧闭双眼,猛地挥刀砍向那个俘虏。 张锐能感觉自己的刀接触到那个俘虏的身体,那具身体丝毫阻碍不了他的大力劈杀,刀一挥而过。张锐睁开眼,看了一眼那个俘虏便捂着嘴跑到河边呕吐起来。 他的那一刀,并没有将那个俘虏的头砍下,而是顺着肩膀斜着将那个俘虏劈成两段。俘虏倒在地上,一时没死,痛苦地挣扎扭曲。两节身子都在扭动,内脏流了一地,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晚上吃的饭,被张锐吐得干干净净,但胃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阵痉挛,最后他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张锐正趴着吐,又听荀寿在说:“去把他解决了。”随后地上挣扎的响动声就消失了,一个物体滚动的声音传了过来,看来那个垂死的俘虏已被其他骑士斩去了头。张锐眼角渗出了几滴眼泪,难道我真的不合适从军吗?在别人看来非常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做不来? 张锐趴在地上喘息着,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背。拍了一会儿,胃痉挛逐渐止住,回头看见是夏侯极在给自己拍背。 “坚韧、无惧是军人必须具备的,去把剩下的杀掉。我相信你过了这关,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军军官。”夏侯极说完拍了拍张锐的肩膀,起身退到一边。 “起来张锐,去把他们杀光。”连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锐捧起河水往脸色浇,冰冷的河水刺激得混乱成一团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他站起身紧握骑刀,咬牙走向第二名俘虏。 张锐又是一刀斩去。在他挥刀时,看见那个俘虏眼中露出哀求的目光,他又一次将眼睛闭上。等他睁开眼时,一股酸水从口喷出。这次他是将那名俘虏的头从眼部劈开,白花花的脑浆喷洒了一地。 第三个俘虏似乎还未成年,张锐不忍看他的脸,结果又将他砍成两段。这次,他睁眼后看见被斩成两段的身体时没有吐,只是心如刀割般刺痛。最后那个少年俘虏,还是在别的骑士帮助下,才断了气。 面对第四个俘虏,张锐已经有些麻木。挥刀时没有再闭眼,看着自己的刀将那个叛匪的头砍下。不过,被砍去头的身子是往前倒下,张锐痴痴傻傻的没有躲避,被尸体脖颈中喷出的血,浇湿了全身。 张锐呆愣了半天,用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全身上下传来的一股股腥气,他差点又吐了出来。 我在执行命令,我没有做错。张锐机械地走向第五个俘虏,斩下了他的头颅。他越杀越冷静,越杀手越稳。最后剩下两个瘫倒在地上的俘虏,也被他熟练地砍下了头。 当他血淋淋的站到荀寿身前时,看见荀寿、夏侯极以及周围的骑士们都对他露出笑容。 “张锐。恭喜你过了这关。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军军官。”荀寿对着他敬了一个军礼。 ------------ 第十一章 良师 第十一章良师 “张锐站起来,去杀了他们!” “杀光他们,不然你休想我这里得到通过评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当夜,张锐再也睡不着。他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那些被他斩首的人的脸,耳边不断出现连长的话。一遍一遍重复着,声音大得几乎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 第二天早上,张锐无精打采,感觉恍恍惚惚。不过,他发现排里的骑士们都对他态度明显转变,很多人都主动来和他说说话、聊聊天。有的即使没有与他说话,也会给他送来一个亲切的目光。就连夏侯极也对他态度好了许多,出去巡视时走在他的身边,不时还与他说上几句话。 正是大家对他的态度转变,才使得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又过了几天,一天巡逻完返回驻地队伍解散后,夏侯极叫住张锐。“张锐,来我屋里坐坐。” 张锐虽然感到意外,但接受了邀请。进了屋后,夏侯极一边在解身上的装备,一边笑着对张锐说:“随便坐,我只是和你聊聊天,不用紧张。” 张锐也不再拘束,自己走到桌前坐下,看见桌上摆着两具弩弓,便拿起其中的一具来看。只见这弩是由弩弓、弩臂、弩机三部分组成。 弩机是由铁制成,包括牙、牛、悬刀三部分。弩在弩机外面加装了一个机匣,还有用于瞄准的“望山”上面设有刻度。张锐知道这“望山”是相当于现代步枪的标尺,有了它就能提高弩弓的命中率。 很明显这是几日前叛匪所使用过的弩弓,叛匪怎么会有这样做工精制、威力可怕的弩弓?张锐心惊不已。如果那日叛匪人手一把这样的弩弓,自己以及所有的骑士多半难逃一死。 使用弩弓不象使用弓箭需要长期练习,一个普通人只要拥有这样的强弩,就有可能轻易射死训练有素的骑士。 夏侯极见张锐一直盯着弩弓看个不停,就说:“这时帝国步军军团专用的弩弓,威力强大,只要有三千这样的强弩手,我们骑军就是人再多也会对他们束手无策。” 张锐说:“既是帝国军团装备的弩弓,怎么叛匪会有?” 夏侯极拿起另一具弩弓,指着上面汉军的标记对张锐说:“你忘了这几个州的预备役都装备有这种弩弓,虽然数量不多,但突忽人定会夺去装备。我们那天遇到的不是所谓的突忽正规军,他们只是这个镇上的原居民。” 夏侯极又将弩弓放下,继续说:“其实,这山里的叛匪都不是突忽正规军,他们武器非常简陋,他们所使用的弓箭也多是以前打猎用的普通弓箭,这两具弩弓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换来的。他们都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这样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在正面将我们击败。” 张锐点点头,帝国早在三十多年前就不允许新州人进入甲等或乙等军团服役。因为当年突忽第一次独立时,一些帝国军团中西部五州籍的士卒甚至军官临战反叛,给当时的帝国军团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从那以后,帝国只是让新州人在预备役做些简单的训练,让他们担任地方的守备任务,装备得也很简陋。这样即使他们造反也不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帝国主力作战部队的对手。不过帝国的这个不得已的办法,却伤了许多新州人的心,越发的将自己当成了外族人。 夏侯极说道:“张锐,我叫你来,是要对你讲一些我的带兵经验,以后你自己带兵时也可以借鉴借鉴。” “多谢排长指导,属下万分感激。”张锐站起身向夏侯极道谢。 夏侯极笑着说:“你用行动证明了你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今后我相信你也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坐下。” 张锐坐下后,夏侯极又问:“张锐,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能信任你?” 张锐摇摇头,心里也奇怪夏侯极态度的突然转变。夏侯极说:“是你在战斗中的表现,是你能坚决执行命令的举动,让我对你产生了信任。不光我,还有排里其他的骑士也是这样,你和他们并肩战斗过,他们才能信任你。” “你以后是要独立带兵的。那么,你怎样才能使得你的部下对你信服呢?每个军官都有自己的带兵方式。有的军官,是用自己的勇武使得部下信服;有的军官,是用自己的威望使得部下信服;还有的军官,是用严厉的军规使得部下服从自己。” “那我是用什么使得排里的骑士对我信服呢?那因为排里的骑士们知道,我能够时时刻刻为他们着想。在战斗中、在平日里,我会站他们的角度考虑事情。这样他们才能对我的命令毫不犹豫地执行,因为他们知道,我的命令是为了大家着想。” “就拿那天的遭遇的伏击战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射击逃跑的叛匪吗?” 张锐一直静静听着夏侯极讲带兵之道,这时听夏侯极问起一直令自己不解的问题,也是充满好奇,问:“排长,我一直就是想问您这个问题呢。” 夏侯极笑了,说:“张锐,你在战斗中犯了两个错误。” “请排长指教。” “第一,你作为一名军官,在战场上考虑的不是某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所有部下的安危。战斗中你见周浩宇中箭,你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下马去救他,你的这个错误是及其严重的。如果以后你在指挥部队时,见到有人落马就去营救他,那么你的其他部下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各自为战吗?所以一旦遭遇这样的情况,你第一个想法,应该是怎样指挥部下面对目前的处境。是反击?是撤退?还是固守待援?这才是你应该想到的第一件事。” 张锐连连点头,心里感激夏侯极能直言指出自己所犯的错误,既然知道错在哪里,那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后将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夏侯极见张锐听得十分认真,心里也更加认可了他。不是每个人都能虚心听取自己的缺点毛病,张锐能这样恭敬认真地反省自己,吸取教训,也是十分难得。 夏侯极又说:“你的第二个错误就是射杀了那个逃跑的叛匪,虽然你的箭法不错。可是你这样做,很可能使大家受你鲁莽举动的连累。” “是,属下当时没有认真执行排长的命令,今后保证不会再犯。” “张锐,我下达那个命令目的就是为了部下的安全。” 张锐不解,那个命令是为了部下的安全? 夏侯极见张锐一脸迷惑,便笑道:“那片开阔地里,当时我们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叛匪。如果里面藏了二百叛匪该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的冲击,使叛匪产生混乱自己逃离。” “只要有了第一个叛匪逃离,那么绝大多数叛匪都会跟着逃跑。心里崩溃的叛匪只要逃跑,就不可能再组织起来与我们对抗。他们能逃多远?他们跑得再快,能比得上我们的战马快吗?” “只要他们逃跑,我们就可以轻松地追上去,毫无危险地将他们杀死或者俘虏。可是你杀了他们第一个逃跑的人,剩下的叛匪就不敢再起身逃离了,陷入绝境的人是不可理喻的,而我们的危险就加大了许多。” 夏侯极说到这里,见张锐脸上略泛微红,知道他在为自己犯的错误内疚。又笑道:“你也不必自责,你来这里实习,就是为了学习这些经验。只要你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你的实习目的也就达到了。” “是!属下今后决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张锐起身向夏侯极高声保证。 夏侯极最后郑重地说:“张锐,我们带兵打仗,就是要用最少的损失来换取最大的战果。一切的作战计划和战术都应该围绕着这样的目的来进行。今后你要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是!属下一定会牢牢的记住。”张锐对夏侯极十分感激,感激他能这样毫无保留地传授经验给自己,这不是每个学员都能遇到的。 那天后,张锐更加虚心的跟着夏侯极学习,学习他怎样带兵,学习他怎样发出指令,这些指令有什么实际作用。 张锐一边观察一边领会,遇到自己实在不解的指令,就直接请教夏侯极,夏侯极会对他细致地解释原因。久而久之,张锐感觉夏侯极就象自己的良师一样,真心实意地教导自己。 转眼汉元787年的春季来临了,张锐在这里已呆了六个月。六个月的实习,让张锐感觉比在骑校的两年,学到的东西都多。怎样作战、怎样杀人、怎样带兵、怎样和自己的部下相处,在六个月里他都一一见识到、领会到。 张锐也在这里经历了许多自己的第一次,第一次战斗、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失去战友、第一次独立带兵执行任务、第一次杀俘。这些经历是永远不可能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张锐经历了这些之后,变得坚强起来,变得成熟起来。 六个月里,张锐参加的巡逻队又遇到过三次袭击,不过有了经验的张锐没有再犯与上次同样的错误。逐渐也能作出正确的反应,手中的弓也能快速朝着叛匪射击。六个月里,张锐杀了十二个叛匪,当然里面不包括他杀的俘虏。 六个月里,张锐和一排的骑士们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张锐并没有因自己是未来的军官就轻视这些骑士,这些骑士大多数都取得过爵位,其中还有杀敌满百的男爵。张锐非常尊敬这些平均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作战经验丰富的职业骑士,也虚心向他们学习实战经验和技能。 骑士们对张锐也很尊敬,向张锐这样的学员军官,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全适应了前线生活,还能在第一次训练杀人时,就毫不犹豫的斩杀了全部叛匪,这样的学员很少。以前来连里实习的学员,绝大多数都是在四、五个月后才能向他那样的杀人。还有像张锐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未来军官,毫无架子的和骑士们相处,虚心向骑士们学习,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样,张锐获得了骑士们的认可。后来,夏侯极会将一部份骑士交给张锐单独带领,骑士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张锐下达的命令。 张锐这一阵子,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天。因为他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随时有可能接到回校的通知。他已经对这里产生了感情,甚至想一直都留在这里。不过,这种可能性非常很小,先不说毕业后能不能分配到彪骑军来,就算能分到彪骑军,但他被分配到游骑团二营四连的几率又有多大呢?所以他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天,努力向夏侯极和骑士们学习着。 这天早上,张锐刚吃过早饭,就听见号角响起。仔细一听,吃了一惊,原来吹的是紧急集合号。全连所有人员必须在五分钟之内收拾好自己所有装备,骑马到镇东头集合。 张锐立即收拾好自己的行军包,匆匆跑向马厩。当他赶到集合地点时,大部分骑士已经列队完毕。五分钟之后,所有在镇内的骑士都已经达到这里。 张锐站在一排的队列里,看着连长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正在给几位排长布置任务。张锐心情又激动起来,心想:可能是要与叛匪正面交战了,不然也不会全连都集合。 一两分钟后连长荀寿收起地图,各排长迅速跑向自己的队列,骑上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战马。荀寿骑上马,在队伍的前面高声下令:“一至四排出发,五排、六排留守。” “是!”被点到的排长们高声接令。随后对着自己的队伍高声喝道:“出发!”随后由一排先行,各排依次驰马出镇。 张锐跟在夏侯极身后,出了镇张锐实在忍不住驰马来到夏侯极身边问:“排长,我们这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他是实习军官身份,能这样问,如果换成一般骑士他们决不会去问自己的长官去执行什么任务。 夏侯极看了张锐一眼说:“刚接到报告,昨天有一股叛匪袭击了右师的一个小型运输队。杀了我们四十余人,还抓走了八个。他们可能要从这里逃走,我们去截击他们。” ------------ 第十二章 中箭 第十二章中箭 汉元786年3月15日,度阿冯骑在马上赶着路,他的手下还剩三百八十四人。他们用一昼夜时间,行走了八十余里。 队伍中只有度阿冯骑着马,还有缴获汉军运输队的五辆马车。但马车上装满粮食和肉已经严重超载,只有赶车的人还能勉强坐在上面。他们走的不是大路,这里是莽原,地面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人走在上面极其艰难。有时马车还会陷入淤泥里,还需要众人齐力才能推出来。 不过,他们也只有走这样的地方,才有可能不会被汉军发现。现在所有的大路上应该都有汉军在搜索,汉军的报复心极强,这次杀了他们五十五个人,他们肯定会穷追不舍。幸亏汉军不知道己方的行动路线,需要四处搜寻。 度阿冯早就考虑过汉军追击的情况,他已经派了一些手下,朝着其他方向而去,而且故意在那些方向多留下些痕迹。汉军也许会上当,而且这里汉军的数量也不是太多。如果小部汉军追击而来,凭借着数百手下应该可以对付他们。 度阿冯为了这次出击,已经策划了几个月。他一直在派人观察那只运输队的行动规律,运输队是属于彪骑军右师第二团。他们每两周会运送一些粮食到二团所属的一个连队,每次要在路上走两天。运输队由二排的骑士护送,同行还有五名运输队的车夫。 当度阿冯看到数月来运输队的行动规律没有变化,行走的路线也是固定的时候,就决定冒险出击一次。 度阿冯的冒险计划,在三山地区的突忽联盟中没有得到认可。其余三家头领都不同意他的冒险计划,更不要说出兵来协助。那些胆小的家伙都说奔袭一百多里去袭击汉军,一旦被汉军发现会全军覆灭。还说即使侥幸偷袭得手,在汉军的追击下,想要安全的返回山里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度阿冯没有气馁,他决定自己出击。那些胆小的家伙活该他们受饿,这次抢回去的粮食一粒也不会分给他们。这些粮食都是自己手下用命换来的。出击时度阿冯带着全部五百六十七个手下,但是现在除了四十多人,被他派出去吸引汉军的注意力外,其余的全在这里了。 一百多人为了这五车粮食丢了性命,汉军的彪悍度阿冯早就知道。这次他为了袭击汉军,专门准备了十五具强弩。一开始就射死了十五名汉军,但剩余汉军的反击,还是令度阿冯感到吃惊。如果不是度阿冯将袭击地点选择在狭窄的地方,己方的人能迅速靠近那些骑军肉搏。一旦让汉军的马奔跑起来再使用上弓箭,可能己方还要遭受更大的损失。 不过,在战斗中也有八名汉军被他的手下抓住,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度阿冯用自己想到的最残酷的方式处理了这些汉军俘虏,为此度阿冯也在途中耽误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次的损失虽然大点,但度阿冯还能承受。这次不仅缴获了五车粮食,还缴获了五十名骑士的装备。可惜没有缴获战马,那些战马不是被射死,就是跑掉了。不过射死的马,也被度阿冯给装上了马车。山里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肉,头些年还有一些猎物在山里。现在那些猎物不是被猎杀绝了,就是逃到别处。这些马肉,也可以多少解解馋。 还有手下配备了那些骑士的武器后,可以算是整个三山地区装备最精良的一只队伍。人损失了算什么?有了钱粮、有的装备还怕找不到人? 只要再继续行走十余里,就可以安全的进山了。度阿冯已经在想像那些头领看见自己平安回来时的表情,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些头领的表情,听他们说的恭维话。 虽然度阿冯知道那些头领对自己说奉承话,也只是为了想从自己这里讨去一些粮食。但自己既可以听他们的奉承话,还可以最后拒绝他们。这样既舒服又解气,自己不再羞辱他们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度阿冯想到这里,高声喊着:“兄弟们再坚持一会。等我们进了山,就可以享受白花花的大米,吃香喷喷的马肉了!” “好!”几百名连日连夜赶路,已累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叛匪们,在度阿冯的鼓舞下,在美食的引诱下,高声回应着。 度阿冯的队伍在努力的朝前走着,前方群山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那里就是他们的家,叛匪们鼓足了剩余的气力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这时,度阿冯突然看见队伍右侧五百米外的一座小山丘上出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人一马。 度阿冯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他清楚的看见那是一名彪骑军的游骑士。他身穿皮甲,骑着一匹矮小的北马,这一切都证明了他的身份。 接下来的情景几乎让度阿冯崩溃,那名骑士的身后不断地出现骑士的身影。叛军的队伍中也有人看见了,凄厉的叫声不断在队伍中响起。那是充满绝望的叫声,那是疯狂的叫声。就连度阿冯自己也想喊叫起来发泄一通,最后的发泄。被游骑发现,本来就是一件绝望的事情,何况这里还是一望无垠的莽原,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最后命运。 就在度阿冯快要叫出声来时,他看见山丘上出现了十一名游骑后,就没有人再继续出现。只有十一人?度阿冯立刻明白这只是汉军的一支侦察小队,还没有完全绝望。度阿冯大声叫着:“他们只有十一人,别慌!强弩准备,弓箭准备。” 度阿冯的叫声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一部分听见他叫声的手下慢慢稳定下来,一个个开始取弓搭弩。 度阿冯长长出了口气,只要队伍不散,自己就还有希望。这些游骑人数太少,他们肯定是想拖住自己,不过等手下准备好后。度阿冯还是准备让队伍继续前进,争取在汉骑大队人马到来之前进入山里。 就在这时,度阿冯又看见了恐怖的一幕。十一名游骑冲下了山坡,高速的向着他们奔来。 这队游骑正是张锐带领的两个班。路上夏侯极向张锐说明了情况,由于进山的路太多,四个排的骑士会分成若干小队,向着东面分散搜索。连长荀寿估计叛军可能离这里还有四、五十里,小队找到叛军的位置后,再集中起来去攻击他们。 夏侯极让张锐单独率领两个班的骑士朝着东面搜索,分别时一再嘱咐,见到叛军后要立刻派人来报告。张锐点头答应。 没有想到张锐这组人,只朝前搜索了十里就看见了叛军的队伍。怎么办?张锐在心里想,现在去向二十里外的夏侯极报告?那这股叛匪就很可能有时间进入山里。攻击他们?这股叛匪有三百多人,又装备有弓箭,说不定还有强弩。在周围骚扰他们、拖住他们?但这股叛匪只要准备好弓箭,围成圆阵还是能向前走,自己这点人根本不够用。 张锐看着正在乱成一团的叛匪队伍,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中。张锐对十名骑士说:“各位,我决定突袭叛军,只要斩下那个坐在马上的叛军头领,叛匪队伍就会崩溃。各位,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愿不愿意随我突击?” 张锐疯狂的决定,虽令十名骑士感到吃惊,但还是齐声回答愿意跟随。“好!我战死了由曹回带队,曹回战死由柯顿带队。不斩下那人头颅决不罢休。前进!” 张锐一马当先冲下山坡,十名骑士紧紧跟随。张锐从箭壶内掏出六枝箭,放到嘴里之前高呼:“先射有强弩的叛匪。”随后咬住箭羽,不再作声。 五百米距离,北马高速急驰不到一分钟就能冲入敌阵。张锐在二百五十米处就射出了手中的箭,命中一个正在低头拉着强弩的叛匪的胸膛,箭力将他向后推去,又撞倒了身后的一人。 张锐的发出的箭快若流星,转眼又有五个叛匪中箭倒地。当他射完六箭时,座下的马已经接近叛匪的队伍。张锐丢掉手中的弓,拔出骑刀挥舞着冲进了叛匪的人群中。 叛匪们没有料到十一名汉游骑就敢向他们发起强袭,队伍更加混乱起来。大多数叛匪相互推搡起来,试图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人数大大超过汉军。有的叛匪已经开始离开队伍,朝着群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然也有一些叛匪还试图抵抗,他们胡乱地射出手中的箭。这些箭对于高速移动中的汉军,几乎够不上什么威胁。 张锐用发着寒光的骑刀,瞬间斩下了七、八名叛匪的头颅,直直冲着度阿冯而去。沿途的叛匪不是被张锐杀死,就是惊慌地躲避到远处。张锐身后的十名骑士,五名开始用刀斩杀,另五名还是用弓射击手持弓弩的叛匪。 十一名游骑象是下山的猛虎一般,锐不可当。正当张锐快要接近度阿冯时,突然感觉背上一震,接着又是一阵酸涨。就在张锐一愣神的功夫,他的左侧大腿上也出现同样的感觉。中箭了!张锐没有功夫查看自己的伤势,盯了一眼离自己不到五十米的度阿冯心想,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就在这时,一名叛匪嚎叫着举着长枪朝着张锐刺来。张锐反应快,侧身闪过。马从那名叛匪的身边驰过时,左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脖颈,用力将他提到空中。 张锐用力的将抓住的叛匪挥舞出去,用他身体的砸翻了两、三个叛匪。接着又前后舞动两圈,砸死五、六个叛匪,最后将那名叛匪破烂不堪的尸体丢下,仍向着度阿冯冲去。 叛匪们见张锐如此凶狠,惊骇之下更是不敢上前。张锐所过之处,叛匪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躲避他,他轻松地冲到度阿冯的马前。度阿冯此时满脸惊恐,用不能相信的眼神盯着张锐。错马间张锐一刀挥出,度阿冯人头高高的抛起。张锐用左手接住人头,举在空中,高声大喝:“斩敌酋一名。” 张锐的马并没有停,冲阵而过。后面的十名骑士看见张锐已斩敌酋,激起血气,沿途杀敌无数也冲出阵来。 张锐冲出敌阵五十米后转回马身,看见十名骑士也安全冲出,心里顿时轻松起来。要是自己的这个疯狂决定,使得同行骑士损失惨重,估计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现在既然大家都没事,功劳自然是少不了的。 叛匪们这时已经开始四散而逃,张锐大喝道:“放下武器,站在原地,不然格杀勿论!”这吼声如晴天霹雳,震得座下的马连连后退。周围骑士的马,有一匹还受惊扬起了前蹄,如不是马上骑士的骑术高明,定会被摔个半死。 这一声大喝,使得大多数正在惊恐不安的叛匪安静下来,老老实实丢下手中的兵器,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充满着无奈、绝望的表情。 少部分叛匪没有理睬张锐的警告,正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张锐对骑士们下令:“曹回班留在这里看守俘虏,柯顿班随我追击逃匪。” 说完,张锐丢下度阿冯的人头,驰马向着西方逃跑的叛匪追击而去。柯顿带着手下四名骑士随着张锐而去。曹回吩咐手下四名骑士,分散到四个方向监视这群投降的叛匪,自己开始清点这群俘虏的人数。 一边清点人数,曹回一边在暗地称赞张锐,三百多人的叛匪队伍,被张锐带队一次冲击就瓦解了。他当了九年的骑士,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张锐手持叛匪身体猛砸叛军的身影不断的浮现在他眼前,曹回对这位学员军官的勇猛佩服的是心服口服。 人与马赛跑,输的总是人。张锐等人骑着马,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向西逃窜的叛匪。朝着这个方向跑的叛匪最多,大约有四、五十人。张锐追到最前面一个叛匪身边时,拦腰一刀将他斩成两截。随后他又接连斩杀三名叛匪,每人都是从腰部斩断。被他砍成两截的四名叛匪一时没有断气,撕心裂肺地惨嚎着,余下的叛匪惊恐的停下了脚步。 张锐大喝:“试图逃跑者,就是如此下场!”众叛匪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没有一个再敢逃离。张锐对身后的柯顿下令:“留下两个,将他们押回去。余者随我来!” 张锐说完,又去追击朝着南方逃窜的叛匪,身后跟随着三名骑士。追上朝南逃的叛匪后,他又是如法炮制,斩杀了三名叛匪,余者只有束手就擒。张锐又留下两名骑士,只带着柯顿去追击朝着东方逃跑的叛匪。 等张锐和柯顿押着七、八个俘虏返回时,所有的骑士都对着他行军礼。曹回驰马来到他马前,行礼报告:“报告长官,此次战斗我们共俘敌二百五十六人,杀敌一百二十八人,参战的十一名将士无一阵亡。还有,长官您身上的箭是不是现在就取?” 张锐这才想起自己还中了箭,低头去看,只见大腿上还插着一枝箭。箭入肉三、四公分,不算是重伤。背后的箭他看不见,不过感觉也伤得不是很严重。 张锐对曹回摇摇头说:“暂时不要取了,你现在就派人去通知排长。” “是!”曹回高声回答,转马朝着一名骑士驰去,不一会儿,那名骑士就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张锐驰马来到俘虏站立的地方,看见他们兵器都丢在几十米外,横七竖八分散得很开,心想,一定是曹回让他们离开了原来站立的地方。 “全体坐下,擅自起立者,死!”张锐的话音刚落,俘虏们立即坐下,没有一人敢迟疑半分。 张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衣衫褴褛、面无人色的俘虏。他们中的一些人正用惊恐万分的眼睛在偷看他,一些人则双手抱膝发着抖,还有一些人正在低声哭泣。这就是我们的对手?本来他心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这时变得不舒服起来。这些人哪能算是军人?毫无军人气概。自己战胜不过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平民而已,胜了他们有什么好光彩的。 这时,柯顿又来劝:“长官,还是让属下将您身上的箭取了吧,不然会流血过多的。”张锐又看看中箭的大腿,血还在不断地涌出。如果流血不止,是有生命的危险,于是点点头,下马让柯顿帮他取箭包扎。 在取箭的时候,张锐就彻底了解了绸缎内衣的好处。他背上中的箭因穿了绸内衣,很快就被取出,他也没感觉多少疼痛。但到了取大腿上的那枝箭时,却让他疼得皱紧了眉头。心里暗想,老子以后是不是去定做件绸缎内裤穿上? ------------ 第十三章 短刃 第十三章短刃 天空飘起了雪花,淡淡的在空中飞舞。乌孙在三月间下雪是常见的,只是一会儿功夫,飞舞的雪花便铺满大地。 初时地上血也被掩盖住,只有躺卧在地上的尸体,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交战。 早春的风雪异常寒冷。被俘的叛匪们坐在雪地上,单薄且破烂的衣衫不能为他们抵挡一丝风寒。俘虏们一昼夜没有间断地行走,早已精疲力竭。刚才的汉军突击,又使他们备受惊吓。现在已是面青唇黑,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张锐已经披上了披风,披风上的帽子也戴了起来。他身上的箭伤并不严重,包扎完后他又骑上了战马。 他立马在俘虏们的正前方,让所有的俘虏都能看见他。张锐知道俘虏们怕他,或者还在心中恨他。 张锐无所谓他们恨不恨自己,只要他们怕自己就行。现在这里加上他只有十名骑士,在夏侯极来之前,他们只要不乱动就行。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张锐望着满天飞舞的细雪,口中轻吟着这首古老的诗歌。轻吟中董小意坐在河边轻扬着柳枝的情景又浮现在张锐的眼前。 “长官。我们是不是问问这些俘虏,被他们抓走的骑士在哪儿?”曹回轻声问张锐。 张锐摇摇头说:“现在不行,等排长来了再问。”张锐心里已经很清楚那些骑士的最终命运,这些叛匪既然没有将他们带着一起走,那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被叛匪们给杀了。不过等会还是要问问这些叛匪,那些骑士的尸体被他们丢到何处。 帝国军团对阵亡将士尸体都要找到并火化,然后将他们的骨灰运回家乡掩埋。几个月前,周浩宇遗体火化时,就是张锐亲手点的火。 不过现在不是审问这些俘虏的时候,要是遇上一个有点骨气的叛匪,咬牙不说,也不好当着这么多叛匪将他斩杀。 虽然张锐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杀人,但是万一激起这群叛匪的反抗,无疑是增加了骑士们的危险。要为部下考虑,陷入绝境的人是不可理喻的。 张锐清晰的记得夏侯极教过自己怎样处理这种情况。“要给他们留些希望,即使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希望很渺茫。但只要有了一线希望,他们就不会顽抗到底。” 两个小时后,张锐看见了夏侯极。 夏侯极带着十余名骑士匆匆赶到,当他们看见雪地上坐着黑压压一片俘虏时,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有十一人,就大破三百多叛匪。斩敌酋在内一百余人,俘虏匪徒二百余人。这样的战果,就是这些久经战事的老骑士们也很难见到。 “张锐,你的伤势如何?”夏侯极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张锐的伤,这令张锐非常感动,“不要紧,排长,只是小伤。” “问过他们吗?” “没有。属下这里人太少,恐生变化。所以还没有审问。”张锐知道夏侯极是在问被俘骑士的事情,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张锐当夏侯极是自己的良师,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不管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他都会如实告知夏侯极。而夏侯极则会将自己的看法提出,以供张锐参考。 “好!张锐,你突袭混乱的敌军,说明你遇事果断、胆略超人。现在又能根据具体情况,没有鲁莽行事,说明你刚中带细、考虑周全。不错,不错。你现在已经基本符合一名军官的素质,看来你这几个月没有白学。”夏侯极连声夸奖。 “那属下是否现在就审问他们?”张锐用手指着那些坐在雪地上的俘虏。 “还是在等会吧,我已经派人去向连长报告了,他们再有半小时就到。再说那些骑士的结局如何你应该也猜到了,也不用急一时。”夏侯极平静的说。 “是。”张锐眼中闪着寒光,低声回答。 “张锐,你这次立了大功。你这次立的功勋,授爵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还是学员就能立功受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好干,你的前途定会远大。” 受爵。张锐没有想到这次所立的功劳可以得到爵位,见夏侯极不象是在说笑语,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述的激动。能得到爵位是大多数军人的追求,虽然杀敌是军人的职责,但能得到爵位不仅是能过上比较富裕的生活,还是一名军人能够到的最高荣誉。 汉军将士正是为了财富和荣誉,才能在作战中悍不畏死、勇猛异常。也是这样的原因,才使汉军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军队,每次与敌作战时高呼前进、斩首无数。 他的心里充满了期望,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望。如果以后每次作战都能立功,那么成为上等贵族也是早晚间的事情。这样的愿望使得张锐好战之心大增,这样的心态对他的未来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夏侯极一直和张锐说着话,二十多分钟后他们看见连长荀寿正带着人飞驰而来。 “排长,我去审问他们。”张锐向夏侯极请命。 夏侯极点点头,张锐下马走到俘虏前寻找目标。俘虏们看见汉军人马不断到来,更加恐慌起来,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希望,他们现在只是一群待宰的牲畜。 张锐用手指着一个看来只有十七、八岁,满面泪流坐在前排的少年,喝道:“你,出来!” 那个少年看见张锐指着自己,身体摇晃起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闭嘴!”张锐高声厉喝。但那个少年非但没有停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加厉害。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那个少年凄惨的哭声,使得一些俘虏开始骚动。张锐当机立断拨出骑刀,一个健步窜到那个少年的面前,一刀斩下了他的人头。哭声骤然消失,显得异常诡异。 少年脖颈中喷出的血,浇湿了他身后几名俘虏的身体。有两名俘虏起身躲避,张锐毫不犹豫跳上前去,两刀而过,人头便落地。 “擅自起立者,死!”张锐面上充满綟气高声厉喝。 这次没有人再敢起身躲避,周围的几名叛匪被鲜血浇透,也不敢移动丝毫。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张锐,将头深深垂下。 张锐提刀在俘虏群中走动,再次选择目标。巡视了片刻,他用脚踢了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俘虏。“起身。” 那个被他踢到的青年,虽然已是吓得身如抖糠、全身无力。但也知道如果不听身前这名汉军军官的话,他会和刚才那几位是一样的下场。 那青年用双手撑地,用尽全身气力站了起来。不过他盘坐过久,双腿发软,刚起身又差一点摔回地上。 张锐见他摇晃了许久才能站稳,但还是全身轻微的摇晃着,象是喝醉酒一样不能直立。 “说,被你们抓的骑士在什么地方?”张锐提着刀喝问。 那个青年听见张锐的问话,象是怕极,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有骨气!”张锐一刀将他的头砍了下来,又用脚踢着旁边的另一个俘虏,“起来说话!” 这个俘虏三十多岁,被张锐踢到后从容的站起身来,并抬头直视着张锐。 “我的问题不会说第二遍。说,被你们抓的骑士在哪儿?”张锐见他有些骨气,打定主意只要他不开口就立刻杀了他。心想,这里有那么多俘虏,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两个软骨头。 令张锐吃惊的是这个俘虏却笑着说:“回禀官爷,那些汉军在四十里外。你看,你们顺着这里一直朝东走,就可以看见他们了。如果你们去的快,还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哈哈……”他用手指着东方,说完放声大笑。 张锐见他笑得甚是愉悦,仿佛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的笑声令张锐极其不快,但张锐还是忍住没有杀他。毕竟他还不是视杀成性的恶魔,这个俘虏能爽快的回答问话,也没有必要再杀,只是命那俘虏坐下不许再笑。 那人倒是很听话的坐下,也不再笑出声,只是他的表情还是在笑着。张锐心想,笑吧,看你能笑多久。这些人的命运他早已知道,即使不被杀掉,也会被卖掉。 张锐走回夏侯极站立的地方,见连长荀寿正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很明显刚才他的举动都被连长看在眼里。 “报告连长,据俘虏交待,我们的被俘人员在东面四十里的地方,有可能还活着。”张锐如实把俘虏交待的情况向荀寿汇报了一遍。 荀寿和夏侯极听完张锐的话,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荀寿沉默了一会儿,问张锐:“听说你受伤了?还能骑马吗?” “都是小伤。谢谢连长关心。属下可以骑马。”张锐高声回答。 “好。夏侯,你带着一排前去寻找我们的人。”荀寿转头对夏侯极下令。 “是!”夏侯极回答后正想驱马而去,荀寿又叫住他。 “夏侯,要是他们中还有人活着,再对张锐进行最后一次训练吧。” “是!”夏侯极高声回答。对张锐一摆头说:“上马,跟着来。”说完催马而去,高声吼道:“一排集合,出发!” 张锐翻身上马,跟在夏侯极身后。但他对荀寿的话甚是不解,不知道连长所说的最后训练指的是什么? 一排的骑士们在夏侯极带领下,朝着东方急驰而去。一路上,张锐几次询问夏侯极,但夏侯极都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夏侯极越是不说,张锐就越发好奇。不过张锐能够感觉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在等着自己。自从来到二营四连实习,连长给他布置的训练任务,每次都让他感到十分难受。虽然张锐自己知道,连长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锻炼自己。但每做一次训练,他都需要很久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其中的难受滋味,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述的。 等找到那些被俘骑士的时候,张锐坐在马上就吐了出来。他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那些骑士的惨状几乎令他崩溃。 雪地上竖着八根木桩,八名被俘的骑士赤身裸体的坐在上面。对,是坐在上面。 虽然那些骑士的形态各异,有的头仰望着天空,有的直直的看着张锐他们,有的已经垂下了头。但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下体里都穿着木桩。 是木桩刑!这种刑法张锐在前世时就知道。这是一种及其残酷的刑法,其残忍程度堪比凌迟,甚至痛苦程度超过凌迟。在木桩刑上存活的最高记录可长达一周,所以受刑人忍受的痛苦远远大于凌迟。 这种刑法在西方常用,在中国历史上几乎没有用过。行刑时,行刑人会将犯人肚腹朝下平躺在地上,双腿分开,由行刑人固定好,双臂用小尖桩固定在地上,或者反过来绑在背后。 然后行刑人用刀割开犯人的肛门,再用手将木桩插入,尽其所能往里插,然后再用锤子打木桩,将木桩敲进体内五十到六十厘米之后,刽子手会把木桩竖起来。 受刑人的死亡过程尤其漫长,他们忍受着难以名状的痛苦折磨。人一点一点地向下沉,木桩一点一点地深入,直至其从腋下、胸部、背部或者肚腹穿出。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在很多情况下,木桩从肚腹中穿出,比起从胸部或嘴中穿出的,死亡过程要更长久一些。 张锐是被夏侯极强拉下马的,他一直将张锐拖到那几名骑士的身前。张锐先前的那股坚毅劲儿早去得无影无踪,他紧闭双眼,双手撑着地浑身颤抖不止,胃液一股股的向上窜。 “睁开你眼睛张锐。你看着他们,看看突忽人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夏侯极在他耳边大声的叫嚷。 张锐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嘴角的还流着呕吐的残痕。当他再一次看见那些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面孔时,一股黄胆水再次从口中喷出。 八名骑士中还有三人是活着的,这三名骑士身下的木桩都是从肚腹中穿出。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们看见游骑到来,扭曲变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其余的骑士可能是木桩刺穿了肚腹中的要害,或是赤身在雪地里冻的太久都已死去。有两名骑士的木桩是从嘴里穿出,他们张着嘴望着天空,仿佛在对着苍天呐喊一般。 “张锐,你给我站起来。”夏侯极厉声怒吼。 张锐挣扎着爬了起来,口里喘着粗气、神色迷茫、眼神空洞,痴痴呆呆的站在那里。 “张锐,这是什么?”夏侯极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刃,递到他的眼前问道。 “是军团配发给每名军人的佩刀。”张锐虽然神智有些不清,但还是条件反射般的回答了夏侯极的问话。 “这把短刃不是让你用来杀人的,也不是让你用来切肉吃的,它的功能是在最后时刻用来自裁的。你要牢牢记住,就是死也不能让敌人抓住你。不然,后果你已经看到了。”夏侯极对着张锐的耳朵吼叫着。 “是!死也不能被俘。”张锐高声叫道。这不是他的随口回答,而这是从内心里发出的吼声。那些被俘骑士所受的屈辱和惨状,深深的映在他的脑海中,令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张锐,我们和突忽人现在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只有对敌残忍,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只有杀光他们,我们才能安全。只有全部消灭他们,我们帝国才能牢牢地控制这里。”夏侯极不断在张锐耳边灌输着自己的对敌理论。 “是!决不留情,杀光他们!”张锐被眼前骑士的惨状和夏侯极的话激得满脸通红,眼中布满了血丝,咬牙切齿的吼着。他的最后一点人性、良知,就这样被夏侯极给磨灭了。剩下的只有强烈的杀戮欲望,他想杀尽那些胆敢对大汉军队随意侮辱的人。 先辈们曾经说过的话语,再次出现在张锐的脑海中。“敢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从今以后我会让那些敢犯天威者,死的更加悲惨。就是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他们抓回来。人敢阻挡,就杀人。佛敢阻挡,就诛佛。张锐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自己的誓言。 夏侯极很满意张锐的表现,他经过今天最后一次训练,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骑士了,以后也必然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军军官。 “拿着。去让他们早点解脱吧!”夏侯极将短刃递到张锐手中。 张锐接过短刃,稳稳的拿在手里。他没有再犹豫,坚定的走向那些还活着的骑士。 ------------ 第十四章 重骑 第十四章重骑 浅红色的阳光斜照在清源的大草原上,将小河映照得金波荡漾。天空清澈而高远,上面漂浮着如同雪白的羊毛铺成的云层。草地上不知名的小鸟,掠过草尖儿飞来飞去。 芳草浓郁的气息和温热的暖阳包围着张锐,他静静的躺在如绒毯般的草地上。在蓝天碧云之下敞开胸怀,尽情呼吸着含着野草气息的新鲜空气。 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张锐是三天前回到的清源。在彪骑军游骑的七个月实习结束后,他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战友,告别了自己的良师,告别了不断锻炼自己的连长,返回了骑校。 回到清源后,张锐的身心都放松下来。半年多的战斗生涯,让他感到有些疲惫。不单是身体上的疲惫,而主要是心理上的。但半年来一直绷紧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又让他感到一时无法适应,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教官们可能早有经验,实习归来学员们一回到学校就放了他们的假。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却也让这些初上战场归来的学员们有了时间来适应新的环境以及稍稍恢复他们劳累的身心。 这几天,张锐和班里的几人,都是这样躺在营外草地上度过的。分别大半年,再次相见时,彼此都发现对方成熟了不少。就连孩子般性格的宇文歆,也象是突然间长大了几岁似的。 看来这半年的实习经历,给每个学员都留下了终身不可磨灭的记忆,经历了许多自己的第一次后,使得他们都变得坚强成熟起来,都变成了一名合格的军人。 这几日张锐脑海里始终出现,自己在乌孙时战斗生活的情景。望着湛蓝的天空,那些战友们的身影不断出现在他眼前。当然还有被他杀死的那些叛匪的面孔,也会不时的闪现而过。 “明天就要恢复训练了,真想再休息两天。”宇文歆抓了一把野草,扔向空中大声的叫道。 “是啊,老觉得太疲倦,人一点精神也没有。”王伏宝声音懒懒的,仿佛真的没有了一丝气力。 大家都躺在草地上,半人高的野草遮挡住了彼此的视线。不过这样躺着聊天,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这时又传来杨英的声音,“毕业后我想去彪骑军,我对那里已经有了感情。” 张锐喃喃地说:“彪骑?想去就能去吗?” 杨英嘴里轻含着一根草,说:“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可以首先选择自己想去的骑军团,然后骑军团再看我们的档案,如果符合条件就可以接纳我们。” 宋金刚不解地问:“不是说这期只有两百人能进甲等骑军吗?怎么又说可以自己选择呢?” “每个骑军团都有自己的骄傲的战绩和历史,我们学员向往的军团也不尽相同,骑军团当然欢迎首选自己的学员。当然要是毕不了业或是成绩不好则另当别论了。”杨英是这几个人中对骑军了解最多的,一般的问题他都能答应。 张锐知道,现在帝国有三个甲等骑军团,其中飞骑军和彪骑军是主力作战军团。另一个是在帝都附近驻扎的近卫骑军。不过近卫骑军说是主力,也难得才出动一次。因为他们是皇帝的亲兵,只有皇帝才有权调动他们。 近卫骑军的中高级军官都是在帝国官府中有品级职称的,是可以拿双俸的热手职位。近卫军的军官都是从飞骑军和彪骑军中选拔而来的,他们从不接受骑校才毕业的青年军官,只有等这些年轻的军官在主力军团中锻炼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后,才有资格入选近卫骑军。 张锐听了杨英的话后,心里也很矛盾。彪骑军自己在那里实习半年,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但飞骑军,那是自己祖先一手发展壮大起来的。飞骑军也是圣祖陛下的第一支骑兵部队,无论从战绩还是从历史上看,飞骑军都是帝国中最优秀的部队之一。 张锐的祖先从文远公算起一直到他的爷爷熙公为止,十二代家主中有九位进入飞骑军服役。其中有四位做到飞骑军的中将指挥官的位置,其中最有名的是第一代家主张辽以及张锐的爷爷张熙。 张锐爷爷任飞骑军指挥官时,正值突忽第一次独立。飞骑军奉命前往平叛,张锐的爷爷所统帅的飞骑军在整个平叛过程中,所杀的人数一直名列前茅。以至后来西部数州之人,视张锐的爷爷为恶魔。据说已经到了夜里来吓自己哭闹小孩子的地步,可见张锐的爷爷在西部的知名度有多大。当然出于某些原因,张熙在帝国内地的名声也及其大,不过这些名声是怎么来的张锐就不愿意去想了。 与家族有着紧密联系的飞骑军,张锐当然也很想加入。两支骑军都各自有各自的好处,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张锐,你三山一战成名。以后无论你去那支骑军,都会抢着要你。”宇文歆又开始羡慕起张锐。 张锐已经深刻体会到,出名后的痛苦和烦恼。当初有人问他那场战斗时,他还满怀着激情讲给他们听,可是十天半个月中不断有人重复问这事,老讲同样的事情,好心情也逐渐变坏。现在只要他一听人提起此事,就头疼不已。 “别跟我提那事。”张锐极为郁闷地叫着。 “你就知足吧。立这么大的功劳,听说彪骑军还将你的功绩上报了朝廷,说是要给你授爵。你要是能受爵,可是创了记录。咱们骑校几百年来还没有谁,是在学员时就被授爵的。”宇文歆还在故意刺激着张锐。 “张锐。听说后来是你亲手将那些俘虏都杀了?”宋金刚问道。 “是啊。张锐,你还没有给我们讲过这事呢,现在就给我们讲讲怎样?”杨英也好奇地问。 “对,说说吧。听说你用了一夜功夫将那些人都给杀了。真不愧和牛一样强壮,杀了那么多人你不累啊?”宇文歆嘴里发出吱吱的声响,也不知是真心赞扬张锐,还是在讽刺他。 他们的话,又让张锐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件疯狂之事。 那天,他帮助被俘的骑士解脱后,看着那些被突忽人凌辱的汉军尸体,心中的怒火一直燃烧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回到连部时,他看见已经将那些俘虏押回。 在处理那些俘虏时,他主动请命,并且对连长说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要一个人来做这件事。连长荀寿象是理解他的心情,答应了他的要求,但还是派了十名骑士来协助他。 那天夜里,他让那十名骑士,将那些俘虏分二十人一组,分别押到小河边上。动手时,他没有让那些骑士插手,而是亲手斩下了每一个俘虏的人头。 不过他在杀俘虏之前每个人逼问过,找出了十余名曾经对被俘汉军行刑的叛匪。他清楚的记得,其中就有那个为他指路并且大笑不止的那个叛匪。 他没有斩杀这十几个俘虏,而是叫人在河边烧起火堆。等火堆充分的燃烧后,将上面的余柴抽去。将那十几个叛匪,脱光他们的衣服,打断了他们的腿,将他们推入火星不断冒出的火堆余灰上。 那些叛匪被来回滚过数次后,全身皮开肉绽,焦糊恶臭之气仆鼻而来,加之撕心裂肺的惨嚎不绝于耳。使得协助他行刑的那十名骑士个个变了脸色,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残暴地对待俘虏。以前他们都是将俘虏直接斩杀,从没有这样的虐杀过战俘。他们对他产生畏惧之心,连看他的眼神也越发地敬畏起来。 烫过那些俘虏后,他还是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就丢在河边儿。他知道这些被烫过的叛匪已经不能站立行走,甚至连爬的气力都没有。为了让他们多受些痛苦,为了让他们知道惹怒了自己的后果是多么严重,就把他们晾在那儿。 那些被烫过的叛匪一直到三、四天后才陆续断气,其间不断地呻吟。进出镇的居民,皆掩鼻遮面匆匆而过,一刻也不敢停留。焦臭味和呻吟声就连一些巡哨的骑士也难以忍受,多次向连长荀寿建议尽快处理掉那些人。 不过荀寿并没有接受骑士们的建议,也许是为了震慑叛匪,他没有理会,仍然按照张锐的办法处理那些人。这件事后来传开,在游骑团甚至整个彪骑军都在流传张锐的事迹。一个实习军官首次单独带兵作战就大破敌军,后来又残暴的虐杀俘虏。传说中的张锐,不知不觉的就和妖魔鬼怪划上了等号。 宋金刚就是最早听说传言的人之一。他和张锐同在二营实习,只是分在不同的连队,驻地也不在一起。当宋金刚听说张锐的事后,膛目结舌了半响都没有恢复过来。他可以相信张锐杀敌立功,但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张锐会那么残忍。 后来他见到张锐时,虽是心里存着疑惑,但见人多一直也没有问张锐本人,今天他实在忍不住才问出口来。 张锐对自己虐俘一事,从没有后悔过。既然他已经发过誓,就应该照着去做,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别人怎么看他无所谓,只要做得心安理得,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宋金刚问起此事,张锐也不好不回答。“是的。那些被俘的叛匪都是我一个人杀的。”他说得非常平静,仿佛象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杀他们难道没有一点犹豫?”王伏宝迟疑地问。王伏宝这样问,是因为他自己在做杀人训练时,成绩一塌糊涂。最初的几次一直没有成功,直到了最后一、两个月时,他才能不闭眼的斩下俘虏的人头。 他是勉强通过了杀人训练,得到了他所在连队的通过评语。这次骑校去实习的学员中有三百多人因各种原因,没有得到实习期间长官通过的评语。回来后,都被判不合格离开了骑校。 张锐他们所在的三连也有三、四十人离开,张锐这班人能全体通过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在三排,也只有张锐这班人还是最初的五人,其余各班皆不完整,最惨的一个班只剩下两人过关。这些残缺的班,后来被赵乐重新分配组成新的班。不过三排已经不能称作排了,现在只剩下半个排的人数。 王伏宝运气好,他是遇到一个好心肠的连长。那个连长忍受了他几个月的软弱,一直等到他适应后,还是给了他通过的评语。因此王伏宝对杀人训练一直怀着恐惧心理,他就非常想知道张锐为什么能很快的适应了,而且还杀得那样变态。 张锐坐起身来,对着王伏宝说:“你见过突忽人是怎样对待我们的被俘人员吗?” 王伏宝摇摇头,张锐又看向其他的人,杨英等三人也纷纷摇头。 张锐阴沉着脸说:“如果你们见过,我相信你们也会象我一样对待那些俘虏的。对于他们,就应该毫不留情地全部杀光。”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些被俘骑士的惨象,心中的怒火又渐渐地燃起。 “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哎,你们知道吗?我这次去大宛州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彪骑军重骑。”宇文歆看见张锐的脸色,就知道他不高兴了,所以连忙将话题引开。 “哦?重骑。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是什么样子的?威风吗?”杨英也知道张锐现在很不爽,迅速接过宇文歆的话题。 “那当然威风了,一营八百重骑后面跟着一、两百辆马车,还有近千名后勤人员。你们想啊,能不威风吗?” “那多后勤人员跟着他们干嘛?”王伏宝不解地问。 “呵呵……这你都不知道?他们是专门为重骑穿戴重甲的。几乎是一个后勤人员,服侍一个重骑士。看看,那才是享受呢。我想他们肯定不用自己洗衣服,都交给那些后勤人员帮他们洗。”宇文歆羡慕地说。“唉!早知道我就去学重骑了,哪儿还用自己洗衣服?” “奢侈!一个对一个?同在一个军团里,我在游骑就没有见过一个后勤人员。”宋金刚忿忿不平地说。 “轻骑怎能和重骑相提并论?游骑就更比不上了。重骑是决战时的主力,冲阵时的霸主。我告诉你们,你们别看一个骑军团才有五千重骑,养他们的钱,可以再组建一个的正规骑师后,还能有剩余。”杨英笑着说。 “那是。我看见他们时,那些重骑都没有穿重甲。听说他们穿一次重甲加上给战马穿甲的时间需要一个小时,但在战场上,他们只能冲杀四十分钟,就需要回来换马,不然座下的战马就会精疲力竭。你们想想,那些重骑有专门的穿甲人员,有专门的战马养护人员,还有专门的运输队,加在一起可是不少,能不费钱吗?”宇文歆亲眼看见过重骑的威风,说得头头是道。 张锐听后笑了,说:“怎么羡慕了?想转去学重骑?” 宇文歆叹息道:“张锐是我害了你,本来你可以去学重骑的,偏偏叫我拉来学轻骑了。要是你当时坚决一点,不是可以把我也拉去学重骑吗?唉!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耳朵软,意志不够坚定。” 张锐哈哈大笑起来,“宇文歆啊,宇文歆。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学重骑了?学重骑是没有前途的,我才不会去当那些忍者神龟呢!” “什么是忍者神龟?”宇文歆没有听到过这种说法,甚是好奇。 “嗯?那是我们安江家乡话。意思是象乌龟王八那样的东西。”张锐一不小心说出前世的词语,无奈之下只好解释成家乡土语。 “不会吧?重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中用?那可是整个骑军团最精锐的部队,每次与敌会战时,可都是重骑冲垮的敌方阵型。”杨英十分惊讶张锐对重骑的评价。 张锐大笑着说:“重骑除了决战时冲击敌阵外,他们还有什么作用?用途单一,钱倒是花得不少,这样的部队还能称得上是军团精锐?哈哈……依我看来真正军团最精锐的部队是游骑。重骑?我看迟早这个兵种会被淘汰掉的。” “此话何解?”宋金刚问道。 “重骑使用的盔甲有多重?”张锐问宇文歆。 宇文歆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们的重甲都是放在马车上的。估计轻不了,我看那些马车压过车辙都是很深的。” “我知道,那些重甲有五十斤。全身穿戴后,走路都很困难,需要后勤人员搀扶才能上马。不过普通的弓箭射不穿这种盔甲,我们骑军的复合弓,要在五十米之内才能对他们有威胁。步军只有强弩或大型弩床才能将他们盔甲射穿。”杨英看来是跟杨素学了不少知识,连重骑穿戴多少斤的盔甲他都知道。 不过张锐听了杨英的话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说:“你们看,他们穿戴这么重的盔甲,马只能跑四十分钟。如果遇上游骑,那游骑就不和他们正面交战,围着他们跑,一直到他们自己撤退为止。到时,游骑就可以追到他们五十米之内,用弓箭依依将他们射杀。” 宇文歆等人都坐了起来,目瞪口呆的望着张锐,象是不敢相信这样就能击败重骑似的。张锐又接着说:“还有一旦突然遇到天降大雨,重骑很可能会被陷入泥地里。这样不用轻骑了,只需要几个屠夫,就能轻易将他们宰杀干净。” 杨英等人皆面面相觑,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这样强大的兵种,在张锐眼里难道就这样不堪一击?不过想想,张锐的话也很有道理,但为什么军团会养这样一个无用的兵种呢?他们怎样也想不明白。 不过令他们更想不到的是,张锐的这番话,在十几年后成为了现实。 ------------ 第十五章 年轻的中尉 第十五章年轻的中尉 汉元787年5月18日,张锐走进营房。看见宇文歆等四人,还在围着矮几看书。毕业考试快到了,最近所有的学员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能不能进骑军,几天以后就会有揭晓。 事关自己的前途,谁也不愿意在最后的关头落选。白天的骑士训练自不用多说,学员们都是拼命训练,就是教官叫停休息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自发地训练着。 晚上更是读书到熄灯睡觉的时间,才恋恋不舍放下手中的书。如果骑校允许学员可以通宵看书的话,可能绝大多数学员宁愿熬夜看书。 但是在这关键时刻还是有人无所谓的闲逛着,他就是张锐。张锐并没有因为要临近毕业考试,就改变了自己的习惯。 张锐现在的心情很好,也可以说是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前几天他接到董小意的来信。信里说他的第一个儿子降生,母子平安,还说小老虎长得跟他一摸一样。 张锐虽然和董小意结婚的第一年没有生子。可是去年假期回去时,又接着努力了一番。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梦想成真,现在自己不是就当上爹爹了吗?张锐已是乐得语无伦次。 从接到信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看见谁都要将此事宣扬一番。学员们开始时也为他高兴,纷纷向他祝贺。宇文歆甚至一直闹着要做小老虎的义父,并且说将自己的小名,送给这个义子当做礼物。张锐没有拒绝,笑呵呵地答应了。心想,这小子到有些福气,刚生下来就有干爹抢着来认他,今后不怕没有饭吃。 可是几天以后,学员们就知道张锐有多烦人了。张锐动不动就将自己的儿子挂在口中,时不时还拉上一、两个人说上一晚。就连睡下后,还一直说个不停,直到对方的鼾声响起之后,才悻悻作罢。 现在学员们都怕和张锐说话,害怕他又拉着自己说个没完没了。就连宇文歆也是不敢再提此事,心中也颇有后悔之意。因为有时张锐实在找不到人述说时,就会找他这个干爹来讲述。宇文歆稍有不满之色时,张锐就会立刻怒目以对,说:“这可是你的义子,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哪还要你这个义父有什么用?” 宇文歆很想对张锐说,可不可以,现在就断绝关系?可是看见张锐紧握着的双拳,也只能腹诽一通。 今天吃完晚饭,张锐照例去营地闲逛一圈又回到屋里。宇文歆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口,他假装没有看见张锐进来的样子,赶紧低头去看书。杨英等三人更是不敢招惹张锐,也是各自低头看书。 张锐进屋后,看见他们都不理自己。知道他们怕了自己,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去骚扰一番。 “看着呢?”张锐笑嘻嘻的对他们说。四人皆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都不搭话。 张锐哈哈大笑起来:“不就是考试吗?用得着这样紧张吗?我们已经过了那么多关,就连前线实习都熬了过来,还怕小小的毕业考试?” 宇文歆低着头,小声地嘟囔着:“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 张锐离他远,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就说:“宇文歆有什么话就大声说出来,别跟个娘们儿似的。” 宋金刚暗自摇头,张锐这样没完没了的骚乱也不是办法。心想,让你这样瞎闹,还不如来为我解答点疑问。于是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说:“张锐,我正好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宋金刚 张锐也没再理会宇文歆,问宋金刚:“什么问题?” 宋金刚说:“我正在考虑一个题目,你帮我想想,要是考试的时候出这道考题,也好有个准备。” 张锐感兴趣了,宋金刚平日也算是优秀学员,能让他不好答的问题还真是不多。于是又问:“是什么题目?” 杨英等人也甚是好奇,都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宋金刚。 “是这样,我正在考虑,如果给我们出一道关于骑兵作战的题目,我应该怎样去答。而且我还想答的有些新意,不能老是和书上说的一样。”宋金刚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张锐用摸着下巴,虽然上面还没有多少胡须,但是已经有了一些故弄玄虚的样子。他的装模作样,让杨英等人都暗笑不已。 张锐摆足了架势后,才说:“现今骑军在战术上基本已经趋于完美,想要出新?还是要从战略上作文章。” 杨英道:“具体说说。” 张锐也没有再逗他们,说:“你们看,现在骑军的兵种分配的很全面,游骑、轻骑、重骑,还有后勤人员,每个兵种都有自己的优势。而且骑军将这些兵种的战术优势基本上已经完全发掘出来。游骑战术机动灵活,轻骑作战阵型运用熟练,重骑冲阵无坚不摧,所以很难再找到可以超越现在的战术。因此我们就要从战略上作文章。” “难道骑军现今在战略上,还用得不够好吗?”宋金刚问道。 张锐点头说:“是,现在帝国的骑军都是用在正面进攻的,没有充分的发挥骑兵的优势。你们说骑兵的优势是什么?” “机动灵活。”宇文歆回答。 “对啊,既然是机动灵活,为什么老将骑军放到正面和敌军作战呢?难道说,组建骑军就是用来和敌人决战的吗?”张锐问宇文歆。 “这么大的骑军团,不是用来和敌人决战,那还能是用来做什么?”宇文歆被他的话问糊涂了。 “不对,以我看来骑兵既然有独特的优势,就应该将这些优势充分发挥出来。不要老想着与敌决战,决战!能有多少次?我们在一生中,也不一定能遇上几次大型的决战。所以骑兵应该从一直用于决战的怪圈里走出来,让他们发挥更大的能力。”张锐将自己对骑兵的理解,全部说了出来。 杨英皱着眉头说:“能不能说的具体点?举些实际的例子。” 张锐笑着说:“实例?那好,我们就以现在帝国对突忽的讨伐战为例。你们看,现在彪骑军还象是真正的骑军吗?我看就是一个地方守备队。我在乌孙的半年里,我们连的驻地就没有变过,我相信你们也是这样的吧。” 宇文歆几人点点头,张锐又接着说:“这样的骑兵怎能发挥出自己机动灵活的优势呢?” 宋金刚问:“那是突忽人不敢和我们作战,彪骑军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杨英说:“我听说统帅殿下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稳固我军在乌孙、大宛、大月三州的控制,只有我军在这三州站稳了脚跟,才能逐步向南进攻。” 王伏宝问:“张锐,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张锐说:“是的,突忽人不与我们作战,靠的是他们有后勤供应地,新罗和度信两州给予其他三州很大的支持。既然他们靠的就是这个,那么我们就应该去攻击突忽人最难受的地方。我们的骑军就应该进入新罗和度信,去给突忽人最大的打击。至于控制三州嘛,用步军就可以了。等步军剿灭了三州内残余的叛匪,骑军也削弱了突忽人新罗、度信两州的军事力量,然后再一起向南发起总攻。岂不是比现在都留在三州不动要好得多?” “骑兵进入新罗和度信?张锐你没有毛病吧?难道你不知道脱离了后勤,长期进入敌后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宇文歆和张锐说话,从来是很随便的,可以毫不留情地反击张锐的话。 “不妥,不妥!”宋金刚三人也连连摇头,不同意张锐的想法。 “有何不妥?我又没有说全军都去,只是游骑深入就能给突忽人沉重的打击。”张锐见他们都反对,又补充道。 “只是游骑去也不妥。游骑能在敌后呆多久?一年?两年?能呆三个月就算不错了,三个月时间能给突忽人造成多大的损失?而且突忽人所谓的正规军都在那两个州里,游骑只要进入,他们定会采取四面包围,来消灭游骑。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游骑就是机动性再强也架不住那多人围攻,所以失败是一定的。”宇文歆还是坚决反对张锐的看法。 “谁说游骑只能在这两州里呆三个月?依我看呆上三、四年也没有问题。王伏宝,你把地图拿过来。”张锐让王伏宝将一张帝国疆域地图拿过来铺在矮几上,用手指着西部草原对他们说:“你们看,这里是辽阔的西部草原,面积有一、两千里。我军首先要把西部草原夺下,并依此为基地。” “草原的西面隔着咸海是帝国西海州,目前这个州还归帝国所有,但只有少数预备役将士驻守。我军在西部只有三个主力军团,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西海州。数年内,要是突忽人主动出兵,很有可能首先夺取西海州。” “而我军占领了西部草原之后,就可以从侧面保护西海州,突忽人就不敢再轻易来夺西海州了。这是其一。” 接着张锐用手指着西部草原的北面和东面说:“西部草原的北面是乌孙,东面是大月,只要我军控制了西部草原,也能成为这两州的一道屏障,突忽如果想发动进攻,就只能走葱岭一条道了。这是其二。” “其三,西部草原的南面就是新罗州,由新罗州转东又可以进入度信州,只要我们控制了西部草原,等于就打开了这两州的大门,突忽人的控制区,我们就可以随意的出入。” 杨英、宇文歆等连连点头,西部草原的确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只要控制了它,汉军就能取得地利上的优势。只不过,这个战略要地不好夺取。如果容易夺取的话,战区统帅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出兵占领它。 宋金刚说道:“话虽如此,但实际做起来很难。西部草原的人也可以算是突忽人,他们在那里土生土长,占尽了优势,我军恐怕一时控制不了。” 杨英摇着头说:“即使我军用全力拿下草原,但草原人会一直反抗我们。有他们牵制,我军也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南下。” 张锐冷冷地笑了一声,说:“不听话?我也没有打算让他们都听话。我军进入西部草原后就屠杀那些牧民,要不就尽数他们赶到新罗州去,只留下一些能忠于我们大汉的人就行了,让他们为我们放牧,这样我们就会有足够的食物。”张锐说这话时想起了刘效国,向刘效国这样的人,在突忽中也应该有不少,这样的好狗不拿来利用,也是可惜了,所以张锐没有说要屠杀光那里的牧民。 宋金刚等四人听到张锐的话后,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知道张锐对敌残忍,但没有想到他竟然想屠杀平民,那里有多少平民?至少有数十万吧,就张锐的一句话,就会被杀掉七成。 张锐没有管他们是如何想的,又继续说:“控制了西部草原之后,派一直正规骑师进驻草原,然后再将游骑分成若干小队轮流出击新罗和度信两州北部地区。遇到村庄就烧个干净,烧掉全部带不走的物品和粮食,哪怕是地里的庄稼,也不能给突忽人留下。” “至于突忽平民就驱赶他们南下,不走的尽数杀之。这样突忽平民会争相南下,那些难民会消耗掉突忽人为数不多的物资。这样就能从战略上削弱突忽人,让他们一直得不到发展。几年以后,等突忽人被我们骑兵拖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我们的步军就可以上阵了,由他们逐步向南进攻,一步步夺取突忽人的战略要地,压缩突忽人的战略空间,最后与突忽人展开决战,突忽战事一战而定。” 杨英呆呆问:“如果突忽人派兵围剿游骑怎么办?” 张锐笑道:“这好办。游骑遇到突忽大军围剿,就退回草原,在草原上会合我们的正规骑师。如果突忽人派骑兵追击,我们就伺机包围消灭他们,突忽人的骑兵根本不是我军骑兵的对手,只要把突忽人的骑兵消灭干净,突忽人就永远追不上我们。” “如果突忽派出大批步军追击,我军就不与之交战,在草原上跟他们兜圈子。突忽步军,能在草原上呆多久?又敢深入多远?要不了一两个月,突忽人就得退兵。这时,游骑再次出击。这样多来几次,突忽人就支持不住了,他们的粮草、物资毕竟无法与我们相比。只要消耗光突忽人的粮草,不出三年,突忽必然灭亡。” 张锐的战略思想,沉重地打击了杨英等人。说是驱赶两州北部的平民南下,但肯定会引发屠杀。一旦将士们杀红眼,局势就不好控制了,也许又会出现第一次突忽叛乱时的情况。再则,即使那些平民很听话南下,但无疑此举加重了突忽人的负担,很有可能经济就此崩溃。 这条战略真是狠毒,如果被采用的话,突忽人的灭亡只是早晚之间的事情。但关键是谁来下达这样的命令,无论谁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无疑是引火烧身,后果不堪设想。张锐爷爷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过了好一会儿,杨英又问:“驱赶突忽平民南下,他们反抗怎么办?他们要是和我们打游击怎么办?” “那些平民和游骑打游击?哈哈……我倒想看看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平民,是怎么和游骑打游击的。游骑是做什么的?游骑就是为了游击而存在的,所有的训练主要围绕着游击展开。要是那些拿着锄头和猎弓的平民能用游击击败游骑的话,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张锐哈哈大笑地说。 “但是这样和突忽人作战,人员伤亡定会很大,游骑的人马够用吗?”王伏宝又问。 “我没有想过要受多少损失的问题,只要帝国能及时补充完整游骑的数量就行。既然是打仗,损失也是难免的。我们是以游击为主,又不是去和突忽人正面作战。再说驱赶或者屠杀,我们也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慢慢去做,这样既可以保证安全,又可以引起突忽人的恐慌,主动南下逃难的人必然不少。大家都逃难去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也可以少杀一点人。只要有一万游骑甚至五千游骑,这个战略构想就能完成。”张锐平静地说道。 宋金刚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心想张锐怎么变成这样了?不光对敌残忍,对自己人的安危也漠不关心,难道真是战争能将一个人的人性完全抹杀掉吗?不过他心里也很明白如果按照张锐战略构想去做,成功的几率会很大。 宇文歆吞了口口水,问:“张锐,你准备将你的计划上报吗?” 张锐摇摇头,宇文歆又奇怪地问:“既然你的计划有很大的成功机会,为什么不上报呢?一旦帝国参谋部采用了你的计划,你不是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张锐看了看屋里其他的人,见他们都在看书,没有注意这边他们的说话,于是凑过头轻声对宇文歆等四人说:“我把你们当成兄弟,才告诉你们的这些想法,你们别到处去乱说。一则,象我们这样的小学员,提出这样的计划,能不招人嫉妒吗?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遇到一些对你产生嫉妒的人,在背后陷害你怎么办?你能躲过几回?就是再小心谨慎,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二则,我也不想落得爷爷一样的下场,所以这些话只对你们说说而已。还有兄弟们听我一句话,以后到了军团,要多做事少说话。更不要得罪你的直属上司,不然今后一定后悔。” 张锐推心置腹的话语,使得杨英等人非常感动。他们知道,张锐能对他们说这样的话,说明张锐的确是将他们当成兄弟看待,不想让他们今后吃亏。 张锐说完后,就躺到炕上,哼起小曲。但杨英等四人,还在想着张锐刚才提出的那个战略构想,这个设想已经深深映入他们的脑海。 汉元787年6月10日,北京骑兵学院的全体毕业学员集中到了北京总部。张锐所在的二班全体如愿毕业,成为本期321名毕业学员中的一员。 不过这些毕业的学员中还有不少人在担心,因为主力骑军今年只要200名毕业学员。那就是说,有121名毕业的学员,会被分配到乙等军团中去服役。这是大家所不希望的,今天一切都会有分晓。今天学校会为他们授衔,以及宣布服役的军团。 321名学员一早就在总校的广场上排列整齐,他们已经在这里站立了一个多少时。他们在等学校校长来亲自为他们授衔,这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忘怀的一刻。 10点整,张锐看见校长走上台去,他的身后是十余位骑校的高级官员。看来骑校对毕业的学员是很重视的,全体都来到这里。对于校长,张锐比较陌生。只知道他也姓张,当了十二年的骑校校长,现是少将军衔,终身伯爵身份。 张校长站在台上,望着下面几百名排列整齐的学员,高声说:“学员们,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学员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名正式的骑军军官。四年来,你们的表现,足以证明你们已是合格的军官。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我们学校为你们感到骄傲。” “路漫长兮而修远,希望你们在今后的道路上,继续努力,不断上进。你们中有的以后会成为将军,有的以后甚至会成为统帅,但是今后无论你们身处什么地位,一定要记住自己首先是一名骑兵。我们骑兵的宗旨是什么?”张校长大声的问道。 “前进!前进!前进!”学员们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回答着。 张校长脸上露出了微笑,继续说:“是的,我们骑兵的精神就是永远向前,就是倒下也要胸口朝地,你们要牢牢的记住这一点。” “是!” 张校长停顿了一下,又说:“这一届学员中,有一名学员更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他开创了我们学校的记录。他已经被帝国正式的授予勋爵爵位。等会有吏部稽勋司的官员来为他授爵。他就是他们学校的张锐。” 站在队列中的张锐猛然一惊,他知道去年彪骑军就将他的功绩上报朝廷,申请为他授爵。可是这事已经过了一年,他本以为这事肯定不成了,所以也没有再报希望。没有想到现在校长会当众宣布他受爵,而且还是吏部专人来为他授爵。这种荣耀一生能有几次?人的一生不就是在追求这一时刻吗? 他已经激动得听不见校长在台上说什么,他已经完全沉醉在巨大的幸福感中。直到旁边的宇文歆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上台,校长叫你。”宇文歆轻声的说,脸仍朝着前方。 上台?难道是校长发现我出神,要叫我上去训斥一番吗?张锐一边胡四乱想,一边快步跑上台去。“殿下,349期学员张锐向您报到。”张锐对着校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校长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高大魁梧、站姿端庄、声音洪量的学员,心里非常高兴。他的任校长期间,已经为帝国的主力骑兵部队输送了数千名军官,其中有的已成为了将军。但最让他高兴的是,自己任校长期间破了一项学校的记录。他与这个叫张锐的学员,将会永远留在学校的荣誉室中。 “好样的,没有给我们胡公家族丢脸。”校长趁着和张锐握手之时,轻声对他说了这句话。 他也是胡公家族出身?张锐有些糊涂了,因为家族近三代成员的名字,他都牢记在心,也大概知道他们在何处,其中并没有一个是骑校的校长啊。转瞬间,他就明白了,校长的祖先肯定是出自胡公家族,虽然年代已久,但他始终认为自己也是胡公家的一员。 张校长退后一步,从一名学校军官手中接过了一份军衔标记,然后高声宣布:“张锐,我现在正式为你授衔。鉴于你学习期间,表现良好,实习期间,又立大功,我决定授予你中尉军衔。张锐,上前授衔。” “是!”张锐高声回答,并坚定地朝前迈进。 第三部终。 ------------ 第一章 史万岁 第一章史万岁 张锐骑在马上,当头烈日蒸晒得他衣衫尽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随行的骑军军官们也是汗流浃背,不断用汗巾擦着脸。 不过,包括张锐在内的这一百名军官,个个脸上都挂着兴奋之色。几天前,他们都成为了正式的骑军军官,被分配到伟大的飞骑军中服役。能在毕业的学员中脱颖而出,能进入自己喜爱的军团中服役,自己的梦想成真,这一切都使这些新进的军官们欣喜若狂。 有人欢乐就会有人悲伤,王伏宝虽然顺利毕业,但他没有被甲等骑军团挑中。那天,当王伏宝知道不能进入自己期望的彪骑军时,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周围的人没有人笑他,能够入选的同情他,没有入选的也想哭。 二班五人中只有王伏宝没有被甲等军团选中,张锐等四人默默的陪着他。七尺男儿哭得象孩子一般,王伏宝的泪水浸湿了身上崭新的盛装军服。最后还是张锐上前用手臂挽着王伏宝的头,对他说:“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就象杨英说的那样,大丈夫走到哪儿都能尽显其才。别哭了,几年后我相信你能到彪骑军的。” 王伏宝听了张锐的话后,没有再哭。擦干眼泪,发誓说:“我用我的荣誉担保,我一定会到彪骑军的。”他与战友兼兄弟的张锐等四人告别后,与其余没有入选的学员去了乙等骑军团服役。 现在帝国有两支乙等骑军团,虽说也是帝国的正规骑军。但数百年来乙等军团从未参过战,帝国首先参战的都是甲等军团。乙等军团几乎已经成为,为甲等军团提供兵源的后备军团。 不过王伏宝也不是没有机会,他如果能在乙等军团中表现突出,也有上调甲等骑军的机会。王伏宝带着自己的誓言离开了。 杨英也要离开,他是要去彪骑军服役。当初在选择军团时,杨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彪骑军。而张锐经过再三衡量还是选择了飞骑军,飞骑军毕竟是他的祖先们战斗过的军团。 宇文歆看到张锐的选择后,也跟着选飞骑军。宇文歆将张锐视为兄长,不论张锐去哪儿,他都会跟随。 宋金刚在选择时,考虑的时间最长。思考了几天后,他也选择了飞骑军。他也想跟着张锐,看看张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将领。无论是张锐的人格、还是他的战略思想,都深深吸引着宋金刚。 “张锐,你们要好好干,不然几年之后,你们见到我时叫我长官的话,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哈哈……”杨英为了冲淡离别的悲伤,索性开起了玩笑。 张锐也是爽朗之人,笑着打了杨英一拳说:“想超过我?你别做梦了,下次我还是要让你叫我长官。”张锐现在是中尉,这期毕业的学员里,只有五名被授予了中尉军衔。除了张锐外,另四人也是在实习期间立过功的学员。不过他们所立的功绩,没有张锐那么显赫罢了。 杨英只是少尉,按理见到张锐应该行礼问候。还有张锐胸前的那枚勋章,也在闪烁着杨英的双眼。杨英再次贪婪看了一眼张锐的勋章,说:“张锐,我是不会服输的。下次一定让你叫我长官。你别忘了现在彪骑军是在前线,我立功的机会比你多。你这次可是失算了,要是你也进了彪骑,那我可真的没有什么机会了。” “好。杨英那我祝你早日成功。大丈夫就应该有你这样的志气,永远进取的志气。最后望你在前线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张锐将杨英的手紧紧握住。 杨英眼眶湿润了,也紧紧的握住张锐的手,宇文歆和宋金刚的手也握了上来。四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四人的心也紧连在一起。 一起生活了将近四年的战友,就这样各自奔向前程。未来是什么?他们现在谁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相见。 张锐和宇文歆、宋金刚动身去飞骑军总部报到。飞骑军的总部位于辽州通辽城,到了总部后,他们才会分配到各师团。 飞骑军主要负责帝国北方的安全,军团的各师团驻扎在北方数州内,辽州、平州、并州、幽州、以及张锐的家乡吉州。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由于帝国北方一直比较平静,飞骑军没有象负责帝国西部的彪骑军那样频繁地参加平叛任务。只是偶尔接替彪骑,让彪骑撤下来修整。 突忽叛乱不是一年两年可以结束的,既然飞骑军有参战的机会,那么立功的机会也不会少。张锐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才选择了飞骑军。 张锐等分配去飞骑军的军官,在6月10日授衔结束的当天就启程前往通辽城。沿途的驿站已经得到通知,为他们准备好饭菜床铺。这一路倒也顺利,今天下午他们已经接近通辽城。 “张锐,你说我们会被分配到哪儿?”张锐身边的宇文歆问道。 “我只希望进游骑,别的部队我没有兴趣。”张锐斩钉截铁地说。 “不一定会分到游骑的。”宋金刚说。 “不,我是非游骑不去。我实习的连队是游骑,我对游骑的战法熟悉。去了正规轻骑师团,我又得从头开始学习。”张锐虽然嘴里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很担心。要是军团非要将他分到正规师团,他也只有认命,毕竟军令是不可违的。 宋金刚知道张锐是在嘴硬,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宇文歆倒把张锐的话当真了,说:“是,我也是在游骑实习的,我也要求去游骑。虽然生活可能苦点,但比轻骑有意思多了。” 张锐苦笑了一下,这个宇文歆啊!虽然人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但是这个性格却真是改不了的,单纯得象个孩子。 下午三点半,张锐一行人进入了通辽城。通辽是辽州内少有的几座有城墙的城市,不过通辽城的城墙是几百年前修建的,后来只是修补了一些。 帝国成立后修建的城镇都没有城墙,没有城墙是因为圣祖的一句话,“我们的军队是用来进攻的,不需要防守。” 圣祖老人家的话,固然有激励帝国军人的成分在其中。但城镇不修建城墙也是利大于弊事情。一是可以节省修建城墙的费用,二是如果有人造反,帝国军团不需要攻城。三是城镇可以无限制地向外扩张。这些是张锐在学帝国历史的时候就了解到的。 帝国除了几百年以前的城市有城墙外,后里只在一些地形险要之处修建了城堡,还在一些边疆关口也修建了城堡。不过这些城堡都是纯军事性质的城堡,不允许平民百姓进入。 张锐望着年代久远的通辽城墙,看见它的高度还没有安江城堡的外墙高,不由摇摇头,心想,如果进攻这样的城市,步军靠着重型武器的支援,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 到了飞骑军总部,张锐正和大家一起整队集合时,就听见有人叫他:“张锐,谁是张锐。”张锐高声回答:“到!”他快步跑出队列,只见叫他的是一位少校军官。心有不解,向着少校敬礼,高声说:“中尉张锐,向长官敬礼!” 少校随意地回了礼,说:“你就是张锐?好,跟我来。指挥官殿下要见你。”说完,转身而去。 张锐更加迷惑不解,飞骑军指挥官要见我这个小小的中尉?不过,虽然心有不解,但还是快步跟在那位少校身后,向着总部大院深处走去。 一路上,张锐开始回忆关于这位飞骑军指挥官的事。现任飞骑军指挥官是史万岁,也是帝国公认的几员名将之一。当初,贺若弼在酒席间点评当今名将之时,也曾提到过史万岁。连高傲的贺若弼也承认,史万岁是一员骑将。证明贺若弼对史万岁指挥骑兵的能力,还是认可的。 张锐在帝大时看过史万岁的生平记录,也对这位有着传奇色彩的名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史万岁雍州杜陵人,少年进入北京骑兵学院学习。毕业后,进入飞骑军服役,在飞骑军游骑中担任排长。那时,正值第一次突忽独立,飞骑军奉命前往平叛。 初上战场,史万岁就立有大功,率部斩首百余级。第二年,被晋升连长。同年史万岁所部被派遣去护卫飞骑军中将指挥官到前线视察,途中指挥官张熙看见空中有一队大雁飞过,便问谁可射之。史万岁正巧在旁,上前说:“请射行中第三者。”说完开弓射之,果然射落雁队中的第三只。张熙见之大喜,连声夸奖神箭。 那以后,史万岁数年中多次立大功,每每与敌交战之时亲率数十骑,驰马奋击斩敌首级无数。张熙不断提拔他,四年后史万岁已是游骑上校营长。 一次,突忽人为了提高自己的士气,故意在汉军营外挑战,要求单挑。突忽人派出了他们军中最勇猛之人,意图击杀汉军单挑之人,打击汉军士气。 史万岁高声请命愿往,主将应允。史万岁骑马而出,奔向突忽勇士。两马相错之间,便斩其首级。突忽人大惊,慌忙撤退,从此不敢再与汉军单挑。 这是帝国历史上少有的几次真实的单挑记录,这样的单挑也主要为鼓舞自己人的士气,打击敌军的士气,而对双方的战争态势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史万岁因此而被授予少将军衔,张熙命其担任游骑团团长。而后,史万岁有一次单独率部突入突忽境内,数月没有消息传回。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所部已被突忽人消灭时,史万岁又安全返回,并带有万级敌军首级。他率领所部在敌后转战数千里,其间经历大小数百战,重创突忽人。 这次史万岁没有得到奖赏,只是没有追究他的擅自行动之罪。但史万岁的这一仗,使得突忽人对他闻风丧胆。后来有一次敌军主将听说要面对史万岁所部,转身逃离。被史万岁率部从背后追杀,斩首数千级。 张锐虽然不知道史万岁为什么要见自己,可是能见到史万岁这样的传奇名将,他的心情非常激动。 少校将张锐领到一处门口,对他说:“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向殿下禀报。”张锐答应,少校进去。 不一会儿,少校出来对他说:“你可以进去了,殿下在等你。” 张锐连忙整理了一番军服,昂首挺胸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门去。 ------------ 第二章 去游骑 第二章去游骑 史万岁站在桌前,他在等待接见一位新进入飞骑军的中尉军官。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史万岁今年四十七岁,身材不高,瘦小精干。 他担任飞骑军指挥官只有三年。二十年前他已经是少将,可是从少将到中将指挥官,他等了近二十年。 史万岁知道自己的性格刚直、不善言辞,而且他对待部下极好。为了给部下请功,数次当面顶撞上司。以前熙公殿下在的时候,对他喜爱,不怪罪他。可是熙公殿下退休后,史万岁就尝到了自己性格鲁莽的苦头。 他能在二十五岁就升为将军,在帝国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不过从二十五岁晋升少将后,他一直没有变过军衔,这在帝国军队中几乎是绝无仅有之事。 直到后来他的年龄渐大,心智渐渐成熟之后。他才知道当年熙公殿下的心胸是多宽广,对他是多么的赏识和喜爱。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略有省悟,此后小心自己的言行,做事也不再由着性子来。果然不到一、两年,他就被提到了飞骑军中将指挥官的位置。 坐上这个位置以来,史万岁万事小心谨慎。可就是这样,象杨素之类的人还在对他进行诋毁,说他是靠着关系才能晋升得这么快。说他以前的作战都是在冒险,只是他的运气好,才没有造成损失。还说象他这样的冒险分子也能做到飞骑军指挥官?帝国简直是在将飞骑军推倒毁灭的边缘。 史万岁知道杨素等人是在嫉妒他,当年他们一起从北京骑兵学院毕业。史万岁在二十五岁就当上了将军,而杨素那时只是一名中校营长。巨大的反差使得同届的学员都对他看不顺眼,而且那时史万岁年轻气盛、脾气暴躁,又更是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他多年不能升迁,也是这个原因。 看看杨素现在已经是近卫军指挥官了,而且帝国高层对他印象颇佳,前途自然比自己远大。就是杨素以后坐上帝国太尉之职,也是极有可能的。 史万岁现在深居简出、谨言慎行,平日他很少见人,就是有军务,也是批阅一番交与手下人去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不过,今天史万岁看见军团中军部送来的新进入飞骑军军官名单时,发现排在名单第一位的是安江张锐。 安江?史万岁想起了熙公殿下。他命人将张锐的档案调来,一看果然是胡公之后。又见张锐在实习期间就立大功,已被授爵。不由想见见这位恩公之后,于是命人去将张锐领来见他。 “报告!”门外一个洪量的声音响起。 “进来。”史万岁将目光投向进门处。 “是。”话音刚落门开了,史万岁看见一位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行姿端庄的青年中尉走了进来。 张锐进门就看见史万岁站在一张巨大的红木桌后,正看着他。桌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摆放得非常整洁。 再看史万岁,张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身材瘦小之人,就是以勇猛著称的帝国名将。不过当他与史万岁视线相遇后,看见史万岁目光中闪烁着刺目的精光,才相信他真的是史万岁。 张锐在离桌两米处站定,立正敬礼:“属下张锐,奉命前来向殿下报到。” 史万岁没有作声,一直打量着他。良久,张锐强忍着站立不动,目视前方。不过,他的视线是盯在史万岁身后的那面飞骑军军旗上。心里琢磨,殿下看人的方式真是独特,相信没有几人能受得了他这样的直视。 张锐正在难受,终于听见史万岁说话了。“不错,很像。很像。”张锐又是一阵迷糊,不知道史万岁这话是什么意思。 史万岁继续说道:“我自进入飞骑军,便在熙公殿下他老人家手下效力。你父亲,后来在我手下效力。现在你也来飞骑军服役,看来我和你们胡公张氏家族很有缘分啊。”说道这里张锐看见史万岁严肃的面孔上,竟露出一丝笑容。 史万岁见张锐有些紧张,又说:“不用紧张,我找你来没有什么事。只是想看看熙公殿下的孙子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看到了。不错,不错。”张锐听了史万岁这话,紧张的情绪才稍稍缓解。心想,史万岁还是很念旧情的,爷爷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他还记得。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还有老爸以前是在他手下效力吗? 张锐没有听父亲讲过,家族的那本《胡公录》也只记载到爷爷就为止了,所以张锐还不知道父亲服役时是在史万岁的部队。心想,那时史万岁应该还是飞骑军前师师长吧,下次回去的时候找个机会向老爸打听打听。 “你父亲还好吗?我们已经有十余年没有见面了。” “谢谢殿下挂念,家父身体很好,去年属下回家乡时,就没有看见家父,听说他去滨海州猎虎了。后来属下回学校时,还没见他回来。”张锐见史万岁只和自己聊私事,所以也就说了一些父亲的趣闻。 史万岁听后笑了,说:“他还是那么爱玩,以前在我师里,为了玩不知被我骂过多少回。看来这个老毛病,他是改不掉了。” 张锐不敢作声,子不闻父之过。但心里却在想,没想到老爸原来在部队上那么调皮啊,还经常被训。他虽然想笑,但是还是强忍着。 史万岁又和张锐聊了几句,又问了问奶奶的身体情况。张锐见史万岁这样念旧,心里不由冒出个想法。但他还是有些犹豫,怕说出来万一史万岁翻脸,好印象只怕就留不下了。不过如果现在不提,只怕以后再没有机会提。 他犹豫了半天,直到史万岁已经没有什么话了,看样子这次谈话就快结束。张锐再也忍不住,说道:“殿下,属下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恳请殿下同意。” 说完后,他提心吊胆地看着史万岁。果然,史万岁的眉头皱起。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好吧,只要是不违犯军规,我尽量答应你。”说完此话后,史万岁的脸色难看之极,也不再看他,冷淡地坐下。 张锐知道史万岁现在对自己的印象差到极点,他是看在本家两位家主的面上才勉强答应。事已至此,张锐只好硬着头皮说:“属下恳请殿下,能将属下分配到游骑中去。属下对游骑战术较熟,实习期间也是在游骑,所以比较适应游骑的生活。” 张锐又偷眼看史万岁,发现史万岁脸色好转起来,也抬眼来看他。张锐又接着说:“属下认为,游骑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属下年轻,需要好好锻炼,所以厚颜恳请殿下,望殿下勿怪。” 他说完后,史万岁又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说:“张锐,你知道怎样才算是个优秀的军人和优秀的军官吗?” 张锐心想,看来完了,军人的第一准则是执行命令。既然殿下这么说,不是明显的在拒绝我吗?这次可真是得不偿失,既没有达到目的,又破坏了殿下对我的好感。 他正要回答,不料史万岁又接着说:“我告诉你,成为优秀军人和军官的条件就是,执行好命令和布置好命令。只要你都做到了,那么你就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和军官。” “是!属下一定将殿下的话牢牢记住。”张锐高声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吗?”史万岁见张锐回答的坚决,看样子是懂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要问问,看看张锐是不是真的懂自己话里含义。 “殿下先说执行命令,这是军人们都应该遵守的。只有坚决执行命令,我们的军队才能战无不胜。殿下后说布置命令,这是说军官要在执行命令的前提下,用最小的损失来换取最大的战果,我们军官在布置命令时首先考虑的就是这个。”张锐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张锐看见史万岁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意,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弥补了点刚才的冒失。 “张锐,你是懂了。那你以后要牢牢地记住这点。好吧,今天就到这里,你去吧。”史万岁说完又坐回桌后。 “是!”张锐向史万岁礼敬,转身退出房间。将门轻轻关上后,张锐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张锐啊,张锐。你小子就不能遇事冷静点吗?现在可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就吸取教训吧。 回到前面,看见宇文歆和宋金刚正在说话,张锐快步走上去。宇文歆看见他回来,就问:“殿下找你什么事?” 张锐见军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都在说着什么,没有注意他回来,于是低声对宇文歆二人说:“别提了,被殿下训了一顿。” 宋金刚低声问:“无缘无故的,殿下训你干嘛?” 宇文歆笑着说:“一定是你提了想去游骑的事情才被殿下训的吧,是不是?” 张锐嘿嘿笑了两声,说:“真不愧是我儿子的义父,对我就是了解。”说道这里他见宇文歆手里拿着一张纸,便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宇文歆笑着说:“就你那个小心眼,谁不知道啊?我看殿下训你还是轻的,要是换成我非抽你几鞭不可。” 张锐也不和他多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纸。见上面写着:前师一团三营四连三排排长。 “前师?不错啊。驻地在哪儿?”张锐问宇文歆。 宇文歆苦着脸说:“在并州北部,看来我们是分不到一块了。全军分散得那么开,就是同在一营也不一定能在同一驻地。” 张锐没有理他,又去看宋金刚手上的纸,看完后羡慕地说:“行啊,宋金刚,你被分到游骑了。唉!不知道我被分到什么地方呢?” 宋金刚笑着夺回纸,说:“想知道?就自己去那边领取。”说着,用手指着边上一处安放着几张桌子的地方。张锐向那边看去,只见有四、五名军官正坐在那里,桌前已经没有人了。看样子,大家都已领过分配名单。 张锐快步走上前去,对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的上尉军官敬礼:“中尉张锐向您报到。” 那名军官抬眼看了看他说:“你就是张锐?我们都在等你。”说着,从一个案卷中抽出一张纸来,正要递给他。 “等等。”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那名上尉以及周围的几名军官听见后,都站起身来行礼。张锐转身看去,见说话的人,正是开始领他去见史万岁的那名少校。张锐也连忙向他行礼。 那名少校回了礼,对那名上尉说:“你过来一下。” 那名上尉跑了过去,少校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他。上尉打开看了一眼后,低声对少校说着什么。那名少校又对他说了两句话。 那名上尉向少校敬礼,说:“是。”接着又跑了回来,将那张纸交给张锐,对他说:“这是你要去的连队。” 张锐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游骑团一营一连二排排长。 ------------ 第三章 新的连队 第三章新的连队 吉州位于帝国东北部,属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全州年平均气温在零下五度至五度之间。初霜冻全州大部地区出现在10月上旬,终霜冻在3月下旬至4月上旬。 楼山又在吉州的东北部,这里东面靠着弱水的南支流。北面至南面有绵连百里的楼山,所以这个地区取名楼山。 飞骑军游骑团一营就驻扎在此,张锐是九月初到达的营部。张锐在飞骑军总部拿到分配名单后,得到了一个半月的假期。这是他今后不容易得到的待遇,进入游骑后,他的假期会很少,一般两到三年才有一次休假的机会。 张锐得到假期后就返回了安江,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张克。小家伙的确象董小意说的那样,长得很像他。张锐看见他小小的样子,抱在怀里都有一些担心,担心不小心会伤害到熟睡中的小竹。张锐满是喜悦的对董小意说:“小意,辛苦你了。” 已有少妇《》:“锐郎,家里又买了几个女仆,还为小竹请了两个奶妈,所以妾也不算是很辛苦。倒是你,在前线立了功,还受了爵位。妾真的没有看错,你一定会出息的。” “钱够用吗?”张锐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小张克问董小意。 “够了。你这次受爵,妾准备多买些地,今后更不用为钱发愁了。你好好干吧,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妾自会处理道。 张锐将目光集聚到董小意身上,见她正满目柔情望着自己。心里对董小意爱意更浓,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一家三口甜蜜地拥抱在一起。 一个半月假期结束后,张锐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董小意和儿子,返回部队。 来到营部,张锐见到了营长刘武周。刘武周今年不到三十岁,身材矮小,为人随和。张锐又见营部的游骑将士几乎都是身材不高,瘦小精干之人。心里好奇,便向刘武周打听。 刘武周笑着说:“这是游骑挑人的标准,只有瘦小之人才能进游骑。按说你的身材,最适合去重骑。严格说去轻骑也是不合格的,更不要说来游骑了。不过,你既然是指挥官殿下亲自安排来的,那么你要好好干。” 他停顿一下又说:“游骑这样挑人,是为了减少马的负重量,这样我们游骑才能更长时间的行走。张锐,游骑的训练课目非常多,你在指挥部下训练时,一定要将训练途经地点汇报上来。不然,一旦我们紧急出动,恐怕通知不到你。” “是!”张锐高声回答。 刘武周点点头,又接着说:“你们一连的驻地在鹤仙镇附近。平日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连长裴仁基商量,要服从他的指挥。”刘武周知道张锐是世袭家族出身,和指挥官殿下又有着深厚渊源,加之年少又被授爵,怕他不服管教,所以一再叮嘱他要服从命令。 “请营长放心,属下一定会执行长官的命令。只是我排的训练是单独进行,还是和全连一起进行?” “游骑的固定训练是每三天急行一次,其余课目你们自己安排吧。” 张锐离开了营部前往鹤仙镇,一路上秀丽的风光吸引张锐的眼球。天空高远、黑土肥沃。远处的山峰,白云缭绕。 特别是在经过一处谷地时,河谷两侧的树木,密密麻麻一直绵延到山顶。秋风抚过之时,河谷两岸的枫树、槭树、桦树、落叶松等随风作响,树叶被染成为绮丽的鲜红色和金黄色。 红叶由高到低层次分明地从山顶到河谷竞相争艳,红叶如春花怒放,红艳似火,美如云霞,叶子红黄绿相杂,加上水、岩石、沙土的色彩,满眼斑斓。 张锐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陶醉,一直到连部驻地才清醒过来。一连的驻地是砖墙砌成的营地,周围没有人烟。不过,营地没有清源的学员训练地大,许多训练设施都设立在营地外。 张锐见到连长裴仁基时,正值他在剃头。头刚剃到一半,裴仁基就看见张锐进来向他报到。裴仁基忙让为他剃头的骑士出去。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要晚上才到呢。怎么样,路上辛苦吗?”裴仁基一边为张锐倒水,一边客气的问。 “连长,属下自己来就行了,”张锐抢下裴仁基手里的杯子,自己去倒水,一边着:“连长,属下新来乍到,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您多指教。” 裴仁基笑着说:“老弟,你的事迹,我已经听说了。你这次可是为我们学校争光了,现在就是勋爵。老哥我还是白丁一个,可不敢说指教你啊。哈哈……” 张锐转身看见裴仁基剃了一半的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心想,他要是这个样子出去,怕是要将全连人笑翻天。张锐笑着说:“那是属下我运气好,那些叛匪当时已是精疲力竭,换成谁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裴仁基摇头说:“话不能这样说,三百多叛匪,你们只有十一人。没有过人的胆略是不敢冲上去的,老哥对你的勇猛是口服心服。” 张锐越看裴仁基的头越想笑,于是说:“连长,还是让属下帮您将头剃完吧。” 裴仁基连忙推辞:“哪能让你来?等会儿我叫他们来剃。” 张锐一把将裴仁基摁在凳子上,拿过剃刀就开始为他剃头。裴仁基开始挣扎了两下,却被张锐按着没能动上半分,心里更是佩服张锐过人的气力。 张锐一边为裴仁基剃头,一边问:“连长,我们飞骑军游骑有多久没有出动了?” 裴仁基道:“有二十多年了吧,从上次平息突忽作乱后,就没有整体出动。只有个别营连在上次大月州作乱时,去协助了一下彪骑军游骑。唉!老弟,我们的运气不好,现在北方风平浪静,出战不是容易的事情。” “属下看,一、两年内没有平息叛乱,我们就就有可能去接替彪骑军。” “是。彪骑也够辛苦的,已经在那呆了快四年了,没有任何进展。兄弟,那还得看我们飞骑军的。只要我们飞骑军出马,就没有打不赢的仗。你说是不是?”裴仁基对自己的军团信心百倍。 不过,他倒也没有说假话。飞骑军自军以来,每次战役都以胜利告终,从来没有失败过。正因为如此,飞骑军将士们身上都带有一股傲气,是那种将任何敌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气。一代传一代,代代相承。 张锐知道飞骑军的历史,随声附和:“那是当然,我们飞骑军是战无不胜的。”他嘴里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有些担忧。现在的飞骑军,已有二十年没有参加过实战,作战经验肯定比不上彪骑军。这样还敢说,出则必胜?部队能在最初两、三年里适应战场环境就不错了,还谈什么取得作战胜利? 不过话说回来,部队有这样的傲气也是一件好事。有着必胜信念的军队,也是勇武之师。今后我的主要任务,是要在训练中多汲取一些从战场上学来的经验教训,尽快让我的部下符合作战需要。 张锐问裴仁基:“连长,我们连平日具体做些什么训练?” 裴仁基对张锐很满意,不仅为人随和,刚到部队就问训练的事情,可见是个认真负责的人。这样的人能来自己的连里,也很不错。 裴仁基说:“每周,我们连要进行两次长途急行,全连一起出动,来回一整天时间,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其余四天,各排安排不同的训练,一般是骑射、马术、侦察等课目。周日放假一天,不过人不能走远,只能在营地周围五里之内。这样,紧急集合的号角才能听见。” 张锐已将裴仁基的头剃好,对他说:“好了,连长。您看看,属下剃得怎么样?” 裴仁基用手摸了摸脑袋,笑着说:“我们军人头剃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只要方便就行。”他站起身来,拍拍掉落在身上的头发,又说:“张锐,你能自己要求来游骑,证明你从军不是单纯为了出人头地。谁都知道游骑是整个骑军团中最艰苦的部队,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也不多说了,今后我们就是同连的兄弟,大家一起将我们连队搞好。” 张锐立正敬礼:“是!” 随后裴仁基带着张锐来到二排的营房外,高叫集合。不到三分钟,全排二十四名骑士整整齐齐的站立在营房前的空地上。 裴仁基高声对着二排的骑士们说:“今天,你们的新任排长到了,他就是勋爵中尉张锐。他以后就是你们的上级长官,下面由你们的排长训示。” 裴仁基说完退后一步,等张锐训话。张锐看着全排骑士都把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也有些紧张起来。在实习的时候,张锐曾经给夏侯极排的骑士们训过话,不过那是和全排骑士们都认识后才做的训话。虽然张锐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但他站在这些平均年龄三十多左右的职业骑士面前,心还是不争气的嘭嘭跳动起来。 稳了稳心神,张锐用响雷般的声音吼道:“兄弟们。我为进入飞骑军感到光荣,我为来到飞骑军游骑感到自豪。为什么?因为我们是战无不胜的飞骑军,我们是令全世界感到恐惧的游骑士。我能和你们这些勇士在一起服役,感到光荣、感到自豪。让我们一起将军团传统发扬下去,让敌人听见我们飞骑军的名字就发抖,看见我们游骑的身影就逃离。兄弟们,你们愿不愿意这样?” “愿意!”二十四名骑士高声的回答。 “我听不见!难道我们的勇士就只有这样的声音吗?”张锐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他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角色。 “愿意!”骑士们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吼着。 “很好!”张锐满意的点点头,“那么我们为了这个目标,就要在平日做好所有的训练。我会很严格,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没有达到我制定的训练标准,就会受到惩罚。如果连续一个月都达不到标准,那么我会申请将他调离。让他回到乙等骑军中去,再去好好的受受训,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长官!”骑士们高声的回答,有些人已经憋红了脖子。 “好。我今天的话完了,等会各班长来我这里汇报全排情况。现在请连长训话。”张锐退后一步,恭敬得请裴仁基上前。 裴仁基对张锐的好感大增。张锐的训话不仅猛夸了飞骑军一番,最后还能想着上司,证明他很有上级观念。看来他来之前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他虽为名门之后,又年少立功,但也不是桀骜不驯之人。 而且裴仁基对张锐的嗓门也有所了解了,一般有着这样洪亮嗓门的都是勇猛之士。看来他所立的功勋是没有什么疑问了,能在战场上率领十人驰骋杀敌,指挥好自己的部下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当晚,裴仁基把连里的另外五名排长叫到一起,为张锐接风。军营里不能喝酒,就用马奶代替。裴仁基弄了七、八样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喝起来。 张锐为人爽朗,对各排长也很尊敬。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张锐就和这些排长们混熟了,大家都开始喜欢起这个新来的为人随和而又懂得谦让的大个子伙计。 汉元787年9月,张锐在飞骑军游骑团一营一连落了脚,开始了新的生活。 ------------ 第四章 训练 第四章训练 秋去冬来,楼山地区冰雪覆盖了大地。群山也更换上银亮的外衣,山上的树木似乎也被大雪压弯了腰。户外的气温已经低至零下二、三十度,人呼出的热气仿佛也会在瞬间冻成冰雾。 山间的谷地里,一队百余人的马队,正奔驰而行,后面还跟着两百余匹战马。轰鸣的马蹄声,扰乱了山间的宁静,树枝上的积雪纷纷滑落而下。 张锐骑在马上,巡视了一遍排里的骑士,看看他们是否都跟上队列。骑士们都在,没有一个掉队。从这点上看,飞骑军的骑士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过,张锐来连队以后,还是发现连里的骑士和彪骑军的骑士相比,身上总是缺少了一些东西。到底缺少的是什么?他也一时说不清。 也许是缺乏一种气质,又也许是一种自信。飞骑军将士也有自己的气质和自信,但与彪骑军骑士身上所具有的却完全不同。也许缺乏的是冷漠,对世间万物的冷漠。也许就是它了,前线的将士除了战友之情外,几乎对万事充满了冷漠。 他们对敌冷漠,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杀任何被确定成敌人的人。他们对自己安危也冷漠,可以在面对比己方人数众多的敌人时,不顾安危的冲锋陷阵。 这些,张锐在本连骑士们的身上看不见。他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彪骑与飞骑之间的差别:貌似而神不似。这种差别不是光靠训练就能解决的,只有通过战火的考验,才能消除其中的不同。 今天的急行训练已在返程的路上,午夜之前全连会返回驻地。张锐已经习惯了在马背上吃饭、小解甚至出恭。骑士们所骑的战马每三个小时更换一次,北马的坚韧性格这时完全展现出来,它们一整天都在不停地奔走,时而缓行,时而疾驰。而骑士们还可以在它们身上吃些东西或者趴下稍事休息,与它们相比人无疑脆弱了许多。 张锐已经充分认可了它们,尽管它们身材矮小、长相一般,但它们的确是值得信赖的伙伴,可以放心地骑坐在它们身上,不用担心它们会体力不支,突然间垮掉。 张锐来连队已有三个月。第一个月他没有改动排里的训练计划,只是观察以前的训练内容和效果。通过一番观察张锐基本上满意排里的训练内容,不论是急行还是基本训练或是游骑的侦察科目,训练计划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不过他还是觉得训练里缺少了点东西,就是对突发袭击,没有做专门的训练。心想,这样可不行。以前去前线实习的时候,彪骑军的将士们被敌人偷袭惯了,遭遇袭击时每个骑士都能作出正确的反应。这是他们不知道用了多少性命才换来的经验教训,所以能从容应对。 但飞骑军的骑士们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难道也只能上了战场后,再用血的教训来锻炼他们吗?不行,那样代价太大。 张锐首先给排里的骑士们灌输以下的观念:你们不是正规骑师,要抛弃正大光明的对阵手段。要充分应用好自己游击的优势。自己游击还不够,还必须学会随时应对敌人的游击。不光要学会应对,还要学会提前发现敌人的埋伏。 为此,张锐从第二个月开始,增加了这方面的训练。他将全排二十四名骑士分成两队,分别由四个班长轮流带领。 一队扮演敌军,在一个区域内设伏,另一队去搜索这片区域,并在这片区域中找出敌方的藏身地。 骑士们开始还对这种训练兴趣昂然,人总会对新奇的事物比较感兴趣。可是随着张锐对失败一方的惩罚,骑士们慢慢对这种训练失去的兴趣,甚至有惧怕。 张锐安排这种训练不多,也是每周两次。输的一方要担当本周的所有夜间岗哨,还要在周日为赢的一方洗衣服。骑士们也许不怕惩罚,输了受惩罚也是应该的。但他们对这种偷偷摸摸的袭击战不能理解,都觉得自己是一名正规军的骑士,需要这样去伏击别人吗?有什么敌人是自己正面击不垮的呢? 而且进入冬季开始下雪后,无论是躲藏小队,还是搜索小队,训练下来都会全身湿透。这时大家又在想,敌人会在这种天气里来设伏吗?也许是这位新来的排长没事逗他们玩的,只是大家见张锐也亲自参加训练,这才勉强坚持下来。 骑士们逐渐不满的情绪,张锐不久就发现了,但为了他们以后少流点血,少损失点人,也装作不知,训练还是照常进行。 前几日,就连一些排长也来劝张锐,说:“这样的训练根本没有必要,我们虽说是游骑,但也主要是面对敌人的正规军团。敌人的正规军团会在这种天气里设伏?这种训练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可张锐有不同的想法,深入敌后作战。面对不仅是敌人的正规军,那时可能处处都是敌人,甚至前一刻还在对你微笑的孩子,在你转过身时,就会从背后捅你一刀。现在做这种训练不仅是教会骑士如何应对敌人的袭击,更重要的是培养他们实战的意识。没有充分的临战意识,以后不知要吃多少亏。 并且张锐觉得现在的训练还不能,还不能让骑士们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战斗。真正的骑士怎么能没杀过人呢?要是以后上了战场再去适应杀人,估计很多骑士都会受不了,特别是近身搏斗的时。张锐想起自己首次近身杀人时的情景,不是吐了个半死吗?但是经过那关后,他就能面不改色地杀人。 可现在没有条件为骑士们安排杀人训练,这事急也急不来。不过他决心以后上了战场,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些俘虏来让骑士们做训练。 晚上十一点,全连返回驻地。骑士们将马牵入马厩,将它们刷洗一遍,又喂上草料,才去洗脸吃饭。张锐刚将自己的三匹马刷洗好,就有人来叫他。 “报告长官,连长请您去连部一趟。”张锐抬头看,见是连长的亲兵。 “好,知道了。” 张锐给马喂上草料,才往连部走去。来到连长的房间,看见裴仁基正坐在火炉边取暖。裴仁基见他进来就说:“来,张锐,快过来烤烤。” 张锐也不客气,将自己的披风脱去扔到一边儿,坐到裴仁基的旁边,端起裴仁基的水杯一口喝干。裴仁基知他性格豪爽,也不见怪,又将杯中倒满水,让他来喝。 张锐抹抹嘴说:“连长,有马奶吗?光喝水属下觉得更饿。” 裴仁基笑着说:“不急,我让他们正在准备晚饭,等会一起吃吧。马奶管饱。” 张锐笑嘻嘻地说:“好!这里的饭,就是比属下排里的饭香。今天吃什么菜?” 裴仁基大笑道:“你只要不是吃自己的饭,哪儿的饭都觉得香。上次去五排长那里吃饭时,你也是这样说的,是不是?” 张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那是因为属下排里,就没有人会做饭。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是差了点。连长,要不把您这里的会做饭的让给属下一、两个?我们交换。” “算了,别在我这里贫嘴。我这里还有几块酱牛肉,已经让他们热去了,等会你就吃个够吧。”裴仁基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 张锐一听有酱牛肉,就止不住的吞咽起口水来,说道:“还是连长照顾我这个新兵啊,有好东西叫属下一起来吃。今天已经吃了一天的行军口粮,口里都淡出个鸟来。” 裴仁基哈哈大笑起来:“你个张锐啊!口里飞出鸟来?我怎么没有看见啊?你总是说些可笑的话,这句又是哪儿的方言?” 张锐说道:“是属下在帝大时,常听同室的陆斐在说,大概是他们抚州的家乡话吧。具体是不是,属下也不清楚了。”张锐知道连队里绝大多数是北方人,再推说是安江土话怕漏了马脚,于是尽量说成是南方土语,反正也不容易核对。 这时,连长的几名亲兵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还有一壶烫好的马奶。张锐大喜,现在他已经彻底得喜欢上马奶,几天不喝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张锐不客气地倒了一碗马奶,又将酱牛肉盛了些到自己的盆里,张开嘴就吃开了。裴仁基一边吃,一边说:“张锐,这两个月来,我看你新增加了一些训练。不过,这种训练真的管用吗?” 张锐心想,我就说连长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我来吃饭吧,原来还是为了这事。前几天排长们没有劝住我,现在改连长出马了。看来,还是要说服连长才行,最好是让全连都做这种训练。 想罢,他抹抹嘴,抬头对裴仁基说:“连长,属下这么做,可全是为了排里的弟兄们着想。没有经过这种训练,以后上了战场,不知道要死多少弟兄呢?” 裴仁基半信半疑,皱着眉头说:“有这么严重吗?” 张锐知道裴仁基实习的时候,帝国还没有发生叛乱,他所实习的部队也没有上前线,所以对此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于是耐心地解释:“连长,属下在彪骑军游骑实习的时候,我们连每月都要遭遇敌人的伏击。光是属下亲身遭遇的伏击就有四次。每次彪骑军游骑们都作出了快速的反击,可即便如此,每次总会有一、两名骑士伤亡。” 张锐喝了一口马奶,又说:“记得属下有一次出去巡哨,那天的天气和今天差不多,大雪覆盖了地面。我们一行二十余人,按往常的路线出外巡逻。在经过一处平地时,有一处稍稍凸起的雪堆。大家都没在意,以为是积雪成堆。可当巡队过去一半时,突然从雪堆里跳起一人,用手中的长枪刺翻了队里一名骑士。” “噢?就一个叛匪吗?他怎么敢独自前来袭击你们?后来怎么样了?”裴仁基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情,不由好奇地追问。 “是的,他只有一个人,而且他在雪地里趴了整夜没有动过。当他刺出那一枪后,自己就栽倒在地,站不起来了。后来我们把他拖回驻地审问,才发现他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说,他的全家被汉军杀光,他只想杀一个汉军报仇。” 裴仁基惊呆了,一个孩子能在雪地里趴上整晚,还能刺杀一名骑士?这是他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愣了片刻,又问:“被刺的骑士还活着吗?” “当时没死,他被刺中小腹。回来后,没有救过来。”张锐平静地说。 “那小孩……?”裴仁基迟疑地问。张锐道:“被我杀了,我亲手斩下了他的人头。”裴仁基见张锐说这话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象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裴仁基这才想起有关张锐的传言,这小子确实是杀人如麻,已到了心硬似铁的程度,看来他那些虐俘的传言都是真的。 张锐又说:“那名骑士已经是男爵了,他在战场上已杀了一百多名叛匪,可是却死在一个孩子手里。这就是教训,我们不汲取这些教训能行吗?” 裴仁基点点头,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听闻后对他震撼很大。心想,上过一次战场的张锐,在这方面的确很有经验。部队也许在一、两年后就会奔赴前线,全连从现在开始加强训练也许还来得及。 “张锐,通过你这么一说,我看也很有必要在全连推广伏击训练。你能拿个计划出来吗?”裴仁基看着张锐问。 张锐见已经说动连长,心里非常高兴,说:“没问题,今天晚上属下就写一个计划出来,明天交给您。” 裴仁基笑着说:“不用那么急,你看看现在已经几点了?今天又劳累了一整天,还是明晚再写,后天再交给我吧。” 张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还是连长心疼属下啊!属下也不推辞了。好,明天再写。” 裴仁基哭笑不得,我心疼他?这小子也说得出口? ------------ 第五章 出战 第五章出战 汉元788年二月,张锐所在连队已经开展伏击训练两个月,总的训练效果张锐还是非常满意。 按照张锐的训练计划,连长裴仁基每周安排两次伏击训练,各排之间进行对抗。初始躲藏队经验少,很容易就被搜索队发现。不过,随着失败者不断总结经验,慢慢的搜索队也开始尝到失败的滋味。 躲藏队可以利用各种有利条件来藏身,树上、雪里、树洞、桥下甚至可以形成一个埋伏圈,只要搜索队稍不留意,就会被他们成功伏击,被判全体阵亡。 而搜索队也更加仔细的观察搜索地域的环境,对一切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他们可以利用气味、雪地细小的痕迹、树上积雪的差别等等变化来发现躲藏之人。 张锐深感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现在他是亲自指挥着二排参加训练。按理说他的经验比其他人丰富,可是用不了几次,他就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无论是搜索还是躲藏,他都失败过。不过这样的失败他还是希望多经历几次,只有现在多经历失败,以后才能更有把握应对敌人的袭击。 当然这种训练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先不说那些骑士,单是排长里就有三位对这种训练嗤之以鼻。说为了这种无用的训练,耽误了正常的训练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步军进行这种训练还可以理解,骑军还需要这样的训练?还真把自己当成步军了?我看就是某些人上了一次战场后,被吓破了胆才这样做的。 对此,张锐也无话可说。有些人对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怎么说也是不会信的。就象前世的航母、战列舰之争似的,如果没有美日的直接交战,大部分人是不会相信小小的飞机可以击沉战列舰这样的庞然大物。张锐心想,也只有等他们受到过这样的袭击后,他们才会真正的理解,才能接受这种训练,但代价不免就太大了。 所幸连长裴仁基对伏击训练非常重视,要求所有排必须完成训练计划。那些心怀不满的排长,也只能乖乖听命,不过训练效果,就自然不能与其余几个认真对待训练的排相比。 一连开展的伏击训练,不到一个月就被营部得知。营长为此专门将连长裴仁基叫到营部询问。经过裴仁基的解释后,营长刘武周也意识到伏击训练的重要性,于是在全营也开展了类似的训练。 这是张锐没有想到的,看来营长刘武周也在对参战做着积极的准备。正当一营都投入到伏击训练中去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战争会来的这样突然、这样快。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这天,张锐正在带着排里的骑士进行骑射训练时,听见连部紧急集合号角吹响了。“全体立即收拾行装集合!”张锐一边高喊,一边驰马向连部奔去。排里的骑士迅速向营房驰去,这是出战的号角,全体骑士要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准备长途急行。 张锐一进连部,见连长裴仁基正匆匆走出门。张锐连忙跟在裴仁基后面,边走边问:“连长,什么任务?”裴仁基头也没有回,只说:“等会儿排长们到了再一起说。”张锐也没有再追问,心想,难道我们现在就要去接替彪骑军了? 到了集合场地,大部分骑士都已来齐。张锐见自己排里的骑士都已到齐了,自己的马匹和行囊,全排的骑士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不一会儿,六名排长都已经到齐,站在裴仁基身前等待他的命令。裴仁基依次看了看六个排长后,说:“兄弟们,我们出战的机会到了。这次辽州慈江郡的有人造反,他们自认是高丽句的后裔,宣布成立了高丽句国。现在辽州东部的四个郡已经加入了所谓的高丽句,我部奉命前往平叛。这次内阁下达的也是红色讨伐令,在没有条件留下俘虏时杀死所有的敌人。明白吗?” “明白!”张锐随着排长们一起高声回答,不过心里却在隐隐作痛,没有想到突忽还没有平叛成功,这边又出了一个高句丽。反来反去,帝国还能经历几次这样的叛离。 “诸位过来。”裴仁基拿出一张地图,招呼排长们靠拢。 “诸位看,现在叛匪占领的辽州四郡,全都在渌水以东。他们的一部分主力在国内城一线,人数大约在五万人左右。妄图抵抗帝国从玄菟城出发的讨伐军,我们一营的任务就是在十日内赶到国内城以东一百五十里的山水县,切断叛匪的后退之路。将他们控制在慈安郡和大江郡两个郡里,等待后续部队到达消灭叛匪的主力。明白吗?”裴仁基指着地图为排长们解释这次连队的出战任务。 “明白!”排长们齐声回答。 “好!”裴仁基又指着地图说:“为此,我连每日要行走一百里,争取在九日后赶到山水县。等待全营到齐后,再由营长布置新的任务。这里距离三水县有八百余里,路上我们不能耽误时间,军团已经在东宁和庆源两地为我们准备好物资,我们可以着沿途补充粮草。现在渌江还没有解冻,我们将从庆源渡过渌江,然后就算是进入了敌军区域,路上大家一定要小心,注意敌人形迹。” “连长!我排请求担任前行任务。”张锐自告奋勇要求担任全连先锋。 裴仁基看了一眼张锐,面带犹豫。张锐虽然年轻,但他经过实战考验,有一定的经验,担任全连先锋应该可以放心。可是前行任务,按照惯例都是一排在做,一排长是不会放弃这个任务的。果然,一排长方复高声反对:“连长,我们是一排,从来都是我们排担任的前行任务,这次怎么能例外呢?” 张锐知道方复是个性格好强之人,是有着七年资历的老排长。要是换在彪骑军,方复至少也该是个连长一类的职务了。只是飞骑军这些年没有出动过,立功的机会甚少,所以他还在是个排长。当然有了立功机会,他肯定不会让给自己。 如果这时硬要和方复强抢任务,怕是以后再难相容,于是张锐对裴仁基说:“是属下鲁莽了,这前行任务理应由一排担任。”而后又转头对方复开玩笑的说:“老方,不要将一路的叛匪都杀光了,也给小弟留点。” 裴仁基见张锐主动退让,也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连里发生内部矛盾。方复也挺满意张锐的识趣,笑着说:“放心吧,张锐,我会给你留点的。不过,你已经是勋爵了,这次多少也要让着哥哥些,不然我哪儿去挣功勋啊?”他的话,说得几个排长都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大家对这次出战,都抱着挣功勋的目的去的。对叛军一点也不放在眼里,都认为那些叛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骑军一到就能扫平他们。 张锐却在担心,如果大家都是这样的心态上战场,肯定是要吃苦头的。而且方复就是平日看不起伏击训练的三个排长之一,由他担任全连先锋,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呢。不过,他虽然不赞同大家的想法,但是也不能打击大家的兴致,也是连声说是。 裴仁基见排长们已没有疑问,就说:“好了,功勋之事等胜利回归时,我们再细说。现在立即出发,由一排担任前行,六排从今日起担任二日的战马养护,随后除一排外各排轮流担任战马养护任务。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连长!”六名排长齐声回答。 “好!出发!”裴仁基高声下令。 “是!”各排长向裴仁基敬礼,转身跑向自己的排,高声宣布出发的命令。 张锐骑上排里骑士牵过来的战马,对着自己排里的骑士高声喝道:“出战了,勇士们!” “出战!”骑士们兴奋地高声吼叫着。 一排首先出发疾驰出了营地,他们将保持在连队前方二十里。这样的前锋,在国境内没有什么作用,基本上是先行到达一处,安排好营地,等后续部队到来。 可一旦进入战区后,前锋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他们不仅要查看地形,还要负责消灭敌方的斥候以及侦察沿途敌军的所在位置。在发现敌军大部时,前锋要及时通知身后的部队,让连队有充分的准备时间。因此,前锋都是军中最精锐的团队担任,各连队的一排,一般是属于连里最优秀的团队,由他们担当先锋任务几乎已成为军中的惯例。 一路无话。四日后,一连到达渌江边的庆源镇。这里也象二日前,所经过的东宁镇一样,当地的守备队已经为游骑准备好了粮草。张锐补充了行军干粮,又在空马背上装上了几袋饲料。 做完这些之后,他就走到渌江边的坡地上,向江对岸望去。此时,已是下午二点,江面上是厚厚的冰层,对岸看不见一个人影。听当地守备队的人说,江面冰层至少在一米以上,骑军渡江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的高句丽反叛,张锐在东宁补充给养时也听过一些传闻。这次的高句丽独立,是由很偶然的一件事件引发。入冬以来,官府征集了大批的渌江以东地区的平民去服劳役。开挖一条贯穿辽州东部的渠道,挖这个渠道,其实也是为了解决当地山区缺水的问题。 只是管理挖掘的官吏,可以称作是一名酷吏。他对施工期限做了明确的规定,限期内劳工必须要挖完规定的地段。冬季地面硬如铁石,挖掘进度甚是缓慢。本来要是换成一般的官员也会理解,适当的延缓些时日。 可是这名酷吏,却动用了刑法。他对没有完成进度的劳工,除了减少食物外,还要进行鞭刑。一次一个受了鞭刑的劳工,可能是身体太过虚弱,第二天死了。如果那名酷吏冷静处理,也不会激起暴乱。他却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将那名死去劳工的尸体挂起示威,声言如果不按时完成期限,这名死了的劳工就是大家的榜样。 这名酷吏成功了,他成功的激起了民愤。愤怒的劳工们将他当场杀死,随后又杀死了所有的监工。可是当劳工们从激愤中清醒过来时,都害怕了。他们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造反,对待造反之人,帝国是从来没有手软过的。 正当大家没有主意时,一个名叫李存志的人开始煽动这些劳工,说帝国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帝国的居民,只是把我们当成一群奴隶而已。我们都是高句丽人的后裔,不能再受汉人的压迫,我们要独立,要成立自己的国家。 李存志的煽动之言给了劳工们一丝希望,与其坐等帝国大军前来镇压,不如真正的造反,也许可以成功的独立。看看突忽就知道了,现在的大汉帝国已不向以前那样强大,大汉的军队也弱了许多。对突忽的独立,汉军的四年讨伐都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劳工们看到了希望,同意了李存志的提议。并且一致推举李存志为高句丽王,打出了高句丽的旗号。叛军迅速的攻占了慈安郡,杀死了当地所有汉军守备队,叛军的人数也急剧扩充,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参加造反的人已有二十万。 暴乱发生后,渌江以东另外三个郡中的一些民众也开始了类似的骚乱,加上一些当地大族的独立分子也先后参与其中,只一个月的功夫,渌江以东四郡均归附高句丽。这时的高句丽号称有军队五十万,并已做好抵抗汉军入侵的准备。李存志提出的口号是“我们要全歼任何敢于入侵高句丽王国的敌军,即使敌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也不例外。” 而与此同时,帝国的讨伐令也下达到了飞骑军。内阁命令飞骑军一部、步军暴熊军团一部以及在辽州驻扎的预备役将参加平叛行动。 江风异常的寒冷,站在山坡上的张锐感觉风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疼。他将披风的帽子戴上,再次向对岸望去。对岸就是所谓的高句丽境内,也就李存志誓死宣扬要保卫的地方。就不知道他的那些子民会不会向他说的那样,舍命为国而战。 这时,张锐看见一排的骑士们开始了渡江。他们分散得很开,牵马而行。这样做,既可以避免突遇江上冰面塌陷,又可以防止对面的敌人集中射击。在一排开始渡江后,对岸的灌木丛中,闪出几个人影,但随即有消失了。也许他们是看见汉军渡江,赶回去报告去了。 十几分钟后,一排顺利登上对岸。又过了一会儿,对岸传来号角声。张锐知道这是方复在通知连长,他们已经控制了岸边,连队可以跟进渡江。张锐匆匆跑下山坡,向着自己的战马跑去。他知道连长的命令肯定会跟着传达下来,自己也快进入“敌占区”了。 ------------ 第六章 中伏 第六章中伏 下午三点半,张锐排渡过渌江。一排已在五排上岸接替防务后又上路了,他们始终会在全连的前方行进。 张锐上岸后,看见连长裴仁基正在跟五排长说着什么,就凑了过去。只听五排长王奇说:“这次方复可是捞到功勋了。才过河,他们就杀了敌人七个斥候。看样子到三水这一路杀百余个不成问题。连长,是不是将我们排也放出去?” “哦?老方已经和敌方接触了吗?”张锐好奇地问。 “是,刚才他派人来通知发现敌方斥候,不过都被他们解决了。”王奇转头对张锐说。王奇在一连也算是名人,他好吃,在他的带动下五排的饭菜味道自然比别的排好。各排排长经常去王奇那里蹭饭,而王奇对待蹭饭的排长们都很客气,只要来就有他一份吃的。张锐也去王奇排里混饭吃,并且他的脸皮比别的排长都厚,去的次数也最多。 一来二去,张锐自然混熟与王奇的关系,加之张锐对王奇甚是恭敬,令王奇很有面子,已将张锐当成了兄弟。 “不行,一个排前行足够了。要是全都跑前面去了,连队不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别再发牢骚,打仗以后少不了你的,立功的机会多得很,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裴仁基毫不犹豫拒绝了王奇的提议。 王奇也是发发牢骚而已,并没有指望裴仁基真能答应。见连长拒绝,只对张锐眨眨眼,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半小时后,全连人马尽数渡过渌江。“上路!今晚到延里过夜。”裴仁基一声令下,连队又开始上路。 行走不到十里,张锐看见前方有两名游骑返回。他们到连长裴仁基跟前说了几句后,又向前方驰去。心想,可能是一排又发现了敌情,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敌方的大股部队?可是裴仁基没有发布任何临敌的命令,估计自己猜测得不准。 在以后的不到两个小时里,一排前前后后又来了三批人向裴仁基报告情况。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锐再也按捺不住,催马来到裴仁基身边,问:“连长,一排在前方发现了什么情况?” 裴仁基道:“一排已和敌方小股部队交过三次手,据方复派人报告,一排已经斩杀了三十四个敌人。看来敌方是想延缓我们的行程,才一次次的进行骚扰。” “一排每次遭遇多少敌人?”张锐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敌人的骚扰敌真的只是为了延缓我们的行程? “每次人不多,大约五十人左右吧。他们只是躲在林间、草丛向方复他们射些冷箭,并不敢出来对阵。”裴仁基说到这里,向前面望了望,看见前方隐约凸显的群山,又说:“明天就要进入山区,我们要更加小心了。对敌人的骚扰不要过多纠缠,争取提前到达山水。” 渌江以东是高原,山峦起伏千里,山脉彼此连接,很少有平地。这种地形适合防守,所以叛军想以国内城为据点,利用地形的优势抵抗暴熊军团的进攻。 这次游骑能深入敌,会给叛军的心理上以沉重的打击。首先,叛军被切断后路,定会担心身在后方的家属,军心必然大乱。其次,粮草无法从乐浪郡和带方郡运送上来,食物的短缺是必然的,士气也会遭受打击。最后,敌军的主力大多驻防在渌江一线,那么后方两个郡的防守必然会很脆弱。游骑进入后,会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以及用作。帝国参谋部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将参战的飞骑军三个游骑营,都撒了出去。 另外帝国也向新韩和百济两个属国发出上令,要求两国关闭边境,不许乐浪和带方两郡人进入,也不许和伪高句丽国做任何交易。 新韩和百济都听从了上命,将本国军队集中到西部边境地区。这给了新成立的高句丽国很大的威胁,李志存将东部两郡的人马也集中到新韩和百济的边境上以防不测。这样一来,整个伪高句丽国中部地区就成了最空虚的地方。 从总的势态上看,伪高句丽国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主力不能从西部高原上撤下来。如果撤退,就很有可能被汉骑从背后追杀,估计能活着渡过同江的人不超过一半。就算渡过同江,平壤也守不了多久,等汉军步军的攻城重型武器上来后,城破也是迟早的事情。 张锐知道,一营到山水集结,也是第一步。而后很可能继续向南攻击。那时,一切都要靠着自己了。在失去供给的情况下,游骑的危险大大增加,携带的箭枝也要省着用,不然很难补充。 六点时许,全连到达延里。可是,一排除了留下一个班骑士在这里等候大部队外,其余人都不知了去向。 “方复去哪儿了?”裴仁基问一排留在这里等候的班长。 “报告连长。我排到达这里时,镇上的百余名叛匪向山里败退而去。排长带人去追击了,让我们留在这里向连长报告。排长说,他会在七点前返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那名班长讲了事情的经过。 裴仁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也没有再理会那名班长转身离去。连队驻扎下来,哨也放了出去,饭也吃过后,还是没有看见方复排返回。 裴仁基再也坐不住,将所有排长叫来。裴仁基说:“各位,方复这次已经严重违反了军纪。他回来后我会立即停他的职。从明天起,由二排担任前行任务。你有没有问题,张锐?” 得到了前锋任务,但张锐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方复的行为的确应该受到处罚,他这样做不仅是给本部人马造成了危险,对后续部队也是极不负责的。现在,一排还能安全的回来吗?张锐意识到,如果方复已被敌人引去了埋伏圈,此时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连长,明天的任务没有问题。只是,我们现在是不是要立刻去寻找一排的下落?”张锐向裴仁基提议。 “没有这个必要吧?”四排长何然插口说,“老方多年担任的连队前行,经验多。这次只是有点贪功,回来后连长教训教训他就算了,没有必要为这种小事就停职吧。临阵换将,会影响一排骑士们的士气。” 何然与方复是多年的好友,也是对本军团信心百倍之人。平日总说,飞骑军一出,万敌皆灭的话。在他意识里,一切敌人都不会放在眼里。这时,他见连长要处罚方复,当然挺身而出为方复说情。 “是啊,连长。等方复回来后,您尽管狠狠的骂他。他被骂过后,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但换前行之事,属下也觉得应该慎重点为好。”三排长刘纪新也为方复求情。 “你们不用多说,我意已决。对方复的惩罚是一定要做的,不然军队还能称作军队吗?一排明日起由我亲自带,现在二排、四排人员集合,出去寻找一排。”裴仁基没有理会众人的说辞,直接下达了命令。 “是。”张锐和何然立即高声接令。 他们正要离去,裴仁基又把他们叫住:“你们寻找的一排后,立即宣布解除方复的命令,你们直接把他押送到我这里。” 何然还想求情,却被裴仁基狠瞪了几眼,无奈也只好领命。心想,还是过几天等连长气消点的时候,再联合一些排长为方复求情吧。张锐与何然去召集排里的骑士出发,剩余的几个排长见裴仁基已下决心,也不好再说什么都各自散去。 二排、四排将士共五十人,出了营地上路去寻找一排。天色已黑,队伍中打起了火把,夜里的寒风将火把上的火焰斜斜地吹往一旁。火把随着风力变换,时明时暗照不出多远。不过,在漆黑的夜间,众骑士们凭借着火把微弱的亮光,还是能勉强行进。 一行人一直寻到山脚下,也没有见到一排的踪迹。何然也有些着急起来,脸上也没有了开始时的从容表情。“张锐,我们进不进山?”到了一处山谷入口,何然停马转头问张锐。 张锐向谷地内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谷地里的风更大,几乎要将火把吹灭。骑士们只能侧身护住,才能使其不被吹灭。 “老何,我们不进去,也不会安心的。现在已是黑夜,即使里面有叛匪也许已经离开了。依我看,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如果遇到叛匪袭击,我们就迅速撤出,不要与叛军交战。”张锐犹豫了一番,还是下决心要进去看看。 “好!你我两人今天就冒险一次。”何然也了下了决心,同时也在心里佩服张锐的胆量。开始他已有意选择了撤离,只是看到张锐能不顾自己的安危,进入险地寻找方复,他怎能说走呢?毕竟他与方复是多年的好友,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新来的战友? “所有人注意,一旦遭遇敌袭,不要慌乱,将火把全部灭掉。从原路按次序退回。”张锐见何然答应进山,便高声向骑士们下令。 “是!”骑士们没有犹豫,只要长官决定的事情,他们即使心里有不同的意见,也会按令执行。 张锐又对何然说:“老何,我带两个班走在前面,你领四个班跟在后面,留下李赐带领两个班在此接应。你看可行?”李赐是张锐排里的一名班长,年纪已有三十六岁,遇事考虑较为周到,所以张锐打算将他放在这里接应。如果在山谷里遭遇敌人袭击,李赐肯定能做好防御准备接应从山谷中撤出的人马。 “好!就照你说的办。”何然同意张锐的意见。 张锐便将李赐叫过来嘱咐了一番,然后领着十名骑士进入了山谷。在他们身后相隔一百米左右,是何然带领的二十名骑士。除了举火把的骑士外,所有骑士皆持弓在手,小心的警戒着。其实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是用耳朵去听。 张锐走在队列的最前面,心已提到了嗓口,这么冷的天,背后还一直冒着冷汗。随着队部渐渐深入山谷五、六里后,张锐也有些后悔了。万一敌人还埋伏这里,己方这几十个人很难活着撤出山谷。不过,已到了这个地步,他除了在心里祈祷这里没有叛匪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又往里走了两、三里,山间谷道突然变得狭窄起来,最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两马并行。山谷坡地是缓缓升高,坡地上积雪很深,山石也被铺上了厚厚的雪,各种灌木间杂其间。这种地方是最适合设伏之地,张锐心想,要是换成我,也会选择在这样地方伏击敌人。 谷地里马蹄印、脚印凌乱向前延伸,看来方复是从这里追过去的。又走出不远,张锐看见一些人倒在雪地里,血迹在雪地上更显刺眼。张锐行到尸体边仔细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都是叛军的尸体。 张锐心里稍稍有些放心,看来一排在这里追上了叛匪。心想,也许一排是追过了山谷,只是路远一时没有返回。可是正当张锐稍稍放下心时,还没有走出一百米,就看见了一大片死尸。 张锐看见这片尸体时,就知道一排全完了,连一个幸存者也没有留下。只是稍愣了一下,他命令骑士下马戒备。骑士们下马后,将身体靠在马内侧,拉弓对准左右的山坡。 见部下准备好,张锐从一名骑士手里接过火把,慢慢朝着那些尸体走去。狭窄的山谷里布满了尸体,尸体上插着无数的箭,连坐下的马也没能幸免。所有的骑士的武器都没有在身旁,看来是叛匪们已经打扫过战场。 不过,骑士们的衣甲没有被脱去,可能是叛匪嫌衣甲已被射得全身是孔,要来也没有用。没走多远张锐找到了方复,看见他和他战马全身至少被射中五十余箭,俯身趴在地上。 张锐将他的尸体翻转过来,见方复的脸上是一副惊恐疑惑的表情。看来,他临死时,还不能相信,会被敌人伏击。他不甘心,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张锐不知道叛军为什么不砍去方复的人头,也许他们不是以人头计战功,也许是嫌汉军都是平头不好提拿。不过这样也好,还能给老方他们留个全尸。 “老方,老方,你现在该知道敌人不是笨蛋了吧,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来打击我们。可惜你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是用的你性命以及属下几十人的性命才换来的教训。”张锐蹲在方复的尸体前,喃喃的自语。 “方复!”何然的吼声在张锐的身后响起。张锐刚站起了身来,何然已扑到方复的尸体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张锐打着火把为何然照亮,看着抽泣不止的何然,心想:明天我排就是连队的前行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呢? ------------ 第七章 兴府 第七章兴府 兴府位于大江郡与带方郡的交汇处,行政上属于大江郡管辖。这里紧邻东部湾,是帝国在辽东海主要的不冻港口。 汉元788年3月2日,张锐站在离兴府镇西五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瞭望镇外叛军的队列。阴翳的天空里,飘荡着一股股潮湿之气。张锐所站之处望不见大海,不过风中夹着咸湿水气,让人感觉到海就在你的跟前。 山坡下一营的六百余名将士已整装待发。五天前,一营在山水县集结完毕后,全营八百骑士就剩下这么多了。一路上叛军的袭击战,给一营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张锐还记得那天他们将一排阵亡骑士的尸体搬回营地时,全体将士震惊的表情,也记得连长裴仁基苍白的脸和冒着怒火的双眼。还没有和叛军正式交战,就损失了六分之一的兵力,换成任何一位指挥官也会感到是奇耻大辱。 裴仁基算得上一名称职的连长,他没有因一排的覆灭,就停下来搜索袭击的叛军,而是仍然按原定计划于第二天带领着全连继续上路。 张锐二排接替一排担任前锋。在路经一排被伏击的山谷时,张锐在心里不禁暗暗佩服策划这次袭击的敌方将领计划得周密,也领教到敌军的残忍。在昨日,敌方将领派出的四、五批人不断刺激方复,使方复在不断的胜利中,放松了警觉,轻而易举地掉入了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 从谷地内坡地上的痕迹以及一排将士所中的箭数上,张锐可以大致推算出参加袭击的叛军至少有五百人。他们使用的都是猎弓,高句丽人善使弓。这是从古时称他们为夷人就可以知道,“夷”者持弓的人,说明他们自古就是使用弓箭的好手。这次一排的遭遇,足以证明这点。 敌方指挥将领的残忍,表现在他所安排的作为诱饵的叛匪,也被射死在峡谷中。甚至充当诱饵的叛匪人数还超过了一排骑士的数量,峡谷中留下了近五十名叛匪的尸体。而敌方将领根本没有理会自己人的尸体,将他们和汉军的尸体一起留在了峡谷中。 既然敌人没有收尸,张锐自然也不会好心做善事。他带头驱马踏着那些尸体,通过了峡谷。 此后一路上,叛匪故技重施,二排也遇到了数次袭击。张锐始终行走在队列的最前面,谨慎敏锐地观察周围的动静。每次袭击人刚露头,就被张锐射杀。其余的伏击者也纷纷被训练有素、高度警觉的骑士们射杀。 第一天二排共射杀叛匪二十二人,对逃离的叛匪,张锐下令不许追击。只要叛匪不挡住前行的道路,他也不在乎跑掉几人。 从第二天起,二排遇到的袭击慢慢变少。也许敌军将领知道张锐不是鲁莽之人,这样的袭击除了白白损兵折将外毫无斩获,也不再来招惹张锐。 对于初次担当重要任务的张锐来说,只要能保证前行道路的顺畅,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他的表现全连自连长裴仁基起,到所有将士都得到了肯定及称赞。不贪功、不争利,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即便取得了战绩,也始终保持谦恭的态度。这样的战友值得大家的尊敬,值得大家的信赖。 一连是一营中第一个赶到集结地的连队。山水县城很小,在张锐眼里看,这里只是一座稍大一点的村庄。可是这里是山水县的驻地,在帝国行政划分上,算是一个县府。 当汉骑进入山水县城时,这里没有驻叛军。也许是叛军在得到飞骑军游骑到来消息后,都匆匆逃到山里去了。没有叛军,自然也没有机会交战。张锐进入山水县城时,看见道路两旁有很多出来围观的人群。 大多数人目光呆滞、面带菜色,静静地站立在道路两旁。小孩子们的嘴被家里的大人紧紧捂住,也许是怕他们说出不应该说的话,惹怒这些彪悍的汉军骑兵。在人群中,还有一些人对汉军流露出仇恨的目光。 傍晚时分,四连也达到了山水。不过,四连也不完整。一路上,他们也遭遇了多次叛军的袭击,损失了十几名骑士。 第二天,一营的所有连队都到达了集结地,营部也随五连一起到达。当统计全营人数时,八百人的营,就只剩下了六百三十人。一百多名骑士倒在了来的路上,出人意料的惨重损失令营长刘武周呆愣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修整一天后,全营继续向东进发。这次的任务,是在3月3日前攻克兴府。本来攻城的任务不适合骑军来完成,但兴府只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镇。既然没有城墙,骑兵们自然不需要步军协同也能完成任务。 兴府是海港城市,一营在夺取兴府后,将接应帝国派来的一支舰队入港。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舰队将补充游骑物资,并将抢到的财物运回。这关系到全营在敌后的生存问题,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山水县距离兴府有四百余里,一连作为全营的前锋率先出发。根据命令,一路上游骑所需的粮草全部就地解决。二排作为一连的前行,张锐认真地执行了命令。每到一所村庄,他都会进入去收取一些粮草。 游骑的行进速度很快,许多村镇尚未得到通知就被游骑包围。当地青壮丢下手中的武器,躲入家中装作忠厚之人。这些村庄的原村长几乎不是被杀就是带头造反,现在游骑到来,自然要清算老账。张锐将那些被指认出参与了叛匪的人户集中起来,让排里的骑士做训练。那些人户家中的粮食自然也被收缴。 经过数日这样的训练,张锐已在排里骑士们的身上看见一丝彪骑军骑士的影子。看来训练效果还不错,张锐没有考虑其他,帝国既然下达的是红色讨伐令,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没有错。 不过这样的做法,在初上战场的这些汉军中也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于是张锐的残忍事迹再次在营里传开了,绝大多数将士都将他看成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徒。大家也都记住了这个以残暴著称的一连排长,甚至连营长刘武周对张锐的印象也颇深。 张锐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过人的胆识、沉稳老到的作战手法、高超娴熟的射击本领以及对叛匪的冷酷无情,使一连上下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渐渐的,连里的其他几位排长也对张锐的态度大大转变,不再只将他当成是一个后进的小兄弟。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无法做得比张锐更加出色,逐渐对张锐有了敬重之心。 一营在去兴府的一路上没有遭遇高句丽所谓的正规军,所以前进速度很快。今日中午十一时许,张锐排抵达兴府城外。兴府内留守的叛军没有想到汉骑会来得这样快,立马惊慌起来,大呼小叫的组织人马准备和汉军交战。 兴府没有城墙,叛军只能匆忙布置了一番。他们找来一些木桩和门板充当据马立在城西的路口上,千余名叛军乱糟糟地列队在木桩和木板后面,手里拿着弓箭和长枪,直端端对着外面,没有一丝出击的意思。 张锐排只有不到三十人,叛匪不出击,张锐当然不会傻到去招惹他们。于是下令,全排人立马站在小山顶上。两个多小时后,全营都到达山坡下。营长刘武周一到,就将几位连长叫去布置进攻任务。 张锐已在山顶站了快三个小时,二十余名汉军骑士就吓得千余名叛军不敢出战,也说明叛军对汉军有多么的恐惧。而叛军为了防止汉军的突袭,也列阵了三个小时,连午饭也顾不上吃。也许此刻他们正在瑟瑟发抖,祈祷汉军不要对他们发起进攻。 “张锐,下来。”张锐正在聚精会神观察敌情,就听连长裴仁基在坡下叫他。张锐转马回到山坡后面,见一些连队已在悄悄开拔。 裴仁基将一连的排长们都叫到身边,拿出一张大江郡的军事地图,指着对他们说:“你们看,城的北面临海,南面是兴水。营长命令,四连、五连在正面拖住叛军,二连、三连渡过兴水迂回到城的东面进攻,我连在此担任预备队。四点,同时进攻兴府,都清楚了?” “是!”排长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答应的也稀稀落落。 裴仁基能够理解部下的心情,他也向营长刘武周争取了半天,但没有争取到好的任务。所以也只能装作不知部下的不满情绪,继续说:“镇的南面将空出来,崩溃的叛军很有可能顺着还未解冻的兴水逃窜。张锐!” “属下在!”张锐高声回答。 “你部,向南行走十里,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如果有溃散的叛匪,顺着兴水南逃,你负责截击他们。明白吗?”裴仁基向张锐下达命令。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张锐稍感平衡了些,虽然没有捞到进攻的机会,不过打落水狗的机会也挺不错,总比留在这里观看兄弟部队进攻强吧。 张锐满意了,集合部下朝南方而去。其他几位排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纷纷围着连长裴仁基也要求出战的任务。不过,营长分配给一连的任务只有这一个,裴仁基既然给了张锐,其他人再闹也没有用。闹了半天也无果,也能老老实实的去充当预备队。 张锐率部顺着兴水走了十里左右,看见一处树林,于是命令全排进入树林躲藏起来。张锐又将李赐叫到身边,指着对岸的一片灌木丛对李赐说:“你带领四班、五班去南岸的那片灌木丛里埋伏,叛军来时你负责靠近兴水南岸的那部分人。尽量让他们站住投降,不止步者格杀勿论!冰面很滑要骑士们多注意安全,不要在冰面上高速驰马。” “是!”李赐领命带着两班人渡过兴水,到对岸的那片灌木丛中埋伏下来。张锐对李赐很放心,在沿途的训练时,张锐总是首先训练李赐。而李赐没有令张锐失望,他虽然第一次杀人训练时也是吐了,不过仍然完成了任务,杀掉了四名被确定成叛匪的人。 后来李赐的表现更对了张锐的心意,因为他总能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对待叛匪如严冬般的冷酷无情,能面不改色地杀死所有被指认成叛匪之人及其家眷。而对待骑士们又像兄长般去关心他们,排里的大多数骑士都信服他。所以在二排需要分兵时,张锐都会将另一部分人交于李赐带领。现在在二排,李赐基本上算是在行使副排长的职权。 待李赐等人过河后,张锐又向剩下的骑士们下令:“所有骑士注意,看护好自己的战马。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听见我的进攻命令后,才能出击。” “是!”骑士们高声回答。 总攻击时间是下午四点正。当张锐手里的怀表的指针指到四点时,就听见北方隐隐传来的号角声。全营开始了进攻,兴府叛匪守军本就不多,再加上遭到东西两面同时攻击,失败已是注定的了。 张锐知道,一旦城东的骑军出现在敌阵后面,这场战斗基本上也就结束了,剩下来的就看能逃来这里的残余叛匪有多少了。只要本排将逃来的叛匪一网打尽,兴府附近四十里之内就没有叛匪存在。因为兴府城周围是少有的平原地带,叛匪是不可能在平原上对抗骑军,他们只能逃入茫茫深山里才有生存的空间。 下午四点四十分左右,张锐看见远处出现许多黑影。十余分钟后,当叛匪顺着兴水狂奔离埋伏的树林只有两里远时,张锐命令全体骑士上马准备出击。 待逃来的叛匪,距离树林只有千米远时,张锐大喝一声“出击!”。身后的一名号角兵吹响了号角,通知兴水南岸的李赐同时出击。 “前进!”在高呼声中,十余名骑士驰马跟随张锐冲出树林,迎着落荒逃来的叛匪们冲杀过去。 ------------ 第八章 救人 第八章救人 贺二牛气喘如牛地奔跑着,他体力很好,已一鼓作气跑了近十里路。今天的天气依然寒冷,可是贺二牛已想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最初跟他一起奔跑的有四、五百人,由于各自体力的差异,大多数人早就体力不支掉了队,能和他一同坚持跑下来的只有一百余人。 贺二牛在高句丽发生暴乱前,只是兴府守备队的一名士卒。几乎没有什么前途,两年以后就要退役,到时能领到一些微薄的退役金,然后回家种田。也许那些退役金只能让他娶上一房媳妇,以后日子只有靠着立户时帝国发放的五亩田过活。 说起来,这里原来是属于帝国的辽州。也算是帝国的老州之一,百姓的基本生活没有什么问题。但这里的人没有生意头脑,不仅自己不会做生意,还老被帝国沿海几个州做生意的人骗。加之那些人似乎没有将当地人当成真正的老州居民,不论是言语之间还是行为举止,都对当地人流露出一丝鄙视之意。 久而久之,辽东四郡人的自卑心态自然产生。心里也迷惑起来,为什么要有地域歧视?而后又想,既然汉人不把自己当成汉人,那么总要给自己找个祖先吧。这样寻来寻去,发现三百多年前,这里是高句丽的地盘。 终于寻到了祖宗,欣慰之余,发现祖先是被汉人给毁灭的。仇恨自然而然在一些极端分子的脑海里产生。只是鉴于大汉国强大,没有人敢首当其冲喊出独立的口号。没有喊,不代表没有去想,诽腹一番总是可以的。 这次的劳工事件,给了大家一个机会,又有人带头喊出了独立口号。有人出头,参与者自然不在少数。李志存在辽东四郡可谓是一呼百应,各地早有不满之心的人氏,纷纷响应。 当消息传到兴府的时候,贺二牛感觉这是个机会。贺二牛不是下三流出身,他也上过学,虽然没有考上大学成为士族中的一员,可是很多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乱世出英雄,就是他知道的道理之一。如果自己参与了独立,一旦成功,那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贺二牛开始兴奋,开始幻想独立后自己的幸福生活。也许自己能成为一名贵族,也能过上令自己羡慕已久的日子。可是兴府守备官的态度却令贺二牛大失所望,兴府守备官不仅没有参与独立的想法,还准备出兵镇压附近的暴乱。 兴府守备队的中校虽然也是本地人,可是贺二牛感觉他已经被汉人彻底同化了。也许他已经忘了自己的祖先是谁,也许是汉人给他的地位,让他感到满足,从而心甘情愿的当汉人。 已被美好愿望冲昏头脑的贺二牛怎能罢休?他是果断之人,守备队刚下命令,贺二牛立刻在队里联络同志。只一夜功夫,贺二牛就成功的说服了大半的队员参加独立。于是第二天贺二牛趁着守备队中校点卯之时,聚众斩杀了他。 队里的其他军官也全部杀死,贺二牛在同伙的协助下,登台发表讲演。他的讲演很成功,几乎所有的队员都愿意参加独立。少数心里不愿意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于是,贺二牛被大家一致推举为新的守备队长。 接下来高句丽王,派人前来接收兴府。贺二牛因在当地首举义旗,被新来的巡抚大人正式认命为上校守备队长。贺二牛感激万分,也再次证明了自己的睿智。刚一起步就是上校?那么几年以后不就是将军了吗?他今年才二十二岁,今后的前程自然远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可贺二牛不知道,李存志为了收买人心。将军、巡抚已册封了上千人,一个芝麻大点的府,主事的也能是个巡抚,两、三千的领军统领就能称为将军。 不过,李存志这样满天飞的册封巡抚将军也很拉拢了一些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能被称作巡抚将军,这个令自己一生也达不到的官职,使很多人异常地感激李存志,甚至不惜为他战死疆场。 贺二牛出乎意料的当上了上校,心里也是充满了感激之情。他决心要将自己的才华都献给高句丽王,当汉军准备讨伐高句丽的消息传到兴府时,贺二牛没有象一些人似的整日惶恐不安。他找到了在兴府的巡抚大人,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巡抚一直会在兴府办公,而不去大江郡的郡府江心城。但这样也好,也方便自己去找他。 贺二牛在巡抚面前发表了一篇庄严、挚诚、凝重、激昂的请战演讲,他请求将他调到西部或东部的前线去,只有在那里他的才能才会得到发挥。他想为新成立的高句丽国,贡献出自己微薄之力,甚至不惜献出生命。 但贺二牛这次的讲演没有成功,巡抚大人没有接受他的建议,只是对他说:“王需要你留在这里发挥你的才能。”贺二牛悻悻而去,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消沉。回到守备队后,他立即开始了训练。 贺二牛不是军校毕业,不过没有吃过猪肉,难道也没有见过猪跑吗?以前他在这里受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各种训练内容都很熟悉,只要照搬这些训练,效果自然和以前一样。 于是贺二牛照搬以前的训练内容,组织全队人员开始投入训练。不过,队里只有五十具强弩,其余都是战刀和长枪之类的武器。贺二牛觉得这样不好,当地人都会使用弓箭,不用实在可惜。他到处去收集猎弓,给队员们装备上。 不是他不想装备更好的弓箭,比如复合弓之类的。但复合弓的生产周期长,帝国每年生产出来的复合弓首先供应大汉骑军,其次是各家族的骑士。剩余下来的就没有多少,而且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都属于帝国管制的武器,平民百姓不能够拥有。强弩也是如此,千余人的预备役守备队也只配备了五十具强弩。 武器虽然差点,贺二牛认为可以通过训练来弥补差距。他每天拼命训练部下,但这样的训练使得队里的士卒们逐渐产生了不满情绪。加上他又没有什么威望和经验来管理部下,到后来队里的士气还不如当初独立时好。大家的积极性好象已经用完,现在只是混日子而已。 正当贺二牛在苦苦思索解决办法的时候,汉军来了。今天中午他接到通知,有汉骑正在接近兴府。汉骑是怎么来的?没有传来前线被汉军突破的消息啊,难道他们是飞过来的? 想这些也没有用了,贺二牛立即命令守备队全体将士出镇列阵迎敌。贺二牛很聪明,知道一旦骑兵冲击起来,步兵很难抵抗,于是命令将镇内居民家里的门板取来很多,列放在阵地前方,门板用木桩支撑。安放了数排,这样既可以避免汉骑的箭射,又能起到一定的防冲击作用。 阵列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勉强列好。列阵期间,贺二牛十分担心汉骑会趁机进攻,不过那些汉骑一直在远处的小山坡上看着,并没有行动。难道是为了吸引我出去?我才没有那么傻,出击之后可能被骑军四面包围,那时木板也没有,靠着百余张皮盾根本不能抵挡汉骑的四处射击。 贺二牛想到这些,就下令不许出战。正在这时,有人悄悄来告知他,说巡抚大人刚刚登上一艘船离港了,并且还将所有在港的船都带走了。 贺二牛愤怒了,身为本地最高官员的巡抚大人居然临阵脱逃,而且走的时候没对自己知会一声。现在退路完全没了,自己只能在这里拼死抵抗汉军。贺二牛看大多部下现在已是手脚在哆嗦,要是他们知道巡抚已经跑了,怕是立马就会溃散。 贺二牛隐瞒了巡抚逃离的消息,也严令知晓的人不要乱说,否则军法处治,这样军心才勉强维持下来。久久的等待之后,汉军在下午四时,终于发起了进攻。 看见二百余名汉骑从山坡后冲了出来,贺二牛暗自得意了一番,自己果然有领军的才能,如果当时稍有冲动,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见汉骑冲过来,贺二牛高下令:“弓箭、强弩射击!长枪准备!只要汉骑失去速度,他们就冲不进来!” 守备队的一千五百多名士卒,为了自身安全,认真的执行了贺二牛的命令,用弩箭射向汉骑。不过,汉骑并没有直接冲阵,他们在距离阵头一百五十米处,转向左右疾驰。在高速飞驰的马上,开弓向阵内射击。 阵前虽有木板隔档,可中间毕竟还有缝隙,汉军骑士的箭法奇准,阵内不断有人被射倒。守备队装备的大多数是猎弓,最佳射击距离不到一百米,远远达不到汉骑的距离,即使有一些流矢能射到汉骑身前,也对高速移动中汉骑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真正能发挥用作的就只有那五十具强弩,强弩的射击距离可以达到二百五十米,比复合弓的射程还有远。但缺点是每射一箭,拉弓准备的时间太长。加之射击密度不够,散乱的射击也对汉骑造成不了威胁。 贺二牛不愧有些头脑,看到这种情况,立刻下令将所有的强弩集中起来,瞄准一到两名汉军骑士射击。 密集的射击果然达到了效果,只是第一轮就将两名汉军射下了马,而后这种战法的威力逐渐显现。五分钟之内,他们就射杀了十余名汉骑。但汉骑的确像传说中的那样,作战时悍不畏死,没有一名骑士因出现伤亡便惊慌后退,他们仍保持在阵地前一百五十米的地方,与队列中的叛军对射。 在阵内督战的贺二牛看到此时的情景,不由在心里感叹。他既感叹汉军的勇猛顽强,同时也鄙视汉军将领的愚蠢。心想,打这种消耗战,你们才多少人?我就是三个换你一个,一个小时后,这些汉骑都会被射杀在阵地前。 贺二牛摇摇头,在他眼里大汉真的已经堕落了。已经堕落到令世人感到惧怕的骑军,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同时他也暗自伤心,自己这样的大才却只能在后方闲置,如果当初那个怕死的巡抚能答应自己上前线去的话,凭借自己的才能,消灭上万汉军不成问题。 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为一员名将了吗?一定是那个巡抚在嫉妒自己的才华,所以才不答应自己上前线。贺二牛暗下决心,这次击败汉军后,就立即上表高句丽王,请求将自己调往前线。 也许是贺二牛太兴奋,忘了有乐极生悲这一说法。正当他充满信心可以击败汉军的时候,突然从城内冲出几百名汉骑,直接从队列后方杀入阵中。 守备队的士卒们都在紧张的面对前方的汉骑,根本没有防备身后。阵型在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了,士卒们喊叫着四散而逃。贺二牛斩杀了七、八个逃跑的人,也没有能止住溃散。 贺二牛这时才知道什么叫兵败如山倒,崩溃的人脑子除了尽快逃离的想法外,别的一切都不会考虑。贺二牛看着七零八落的阵型,落下了眼泪。幸亏他为了鼓舞士气一直站在队伍的前面,如果他向一般将领坐镇于阵后,此时恐怕已经被斩首。 既然已无法挽回败局,贺二牛升起了逃走的念头。逃到山里去打游击,他没有气馁。他暗自发誓:这次失败,是因为自己年轻经验少。下一次对阵,汉军永远不可能在再背后偷袭我的阵地。贺二牛深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一员名将,在此之前,首先要逃出去。 贺二牛很聪明,他不象别的士卒盲目的乱跑,而是先四处观望了一番,他看见南方兴水那边没有汉军,于是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兴水冰面很滑,逃跑之人最初都在河面上跑,不过被摔得鼻青脸肿之后,都分散到河岸两侧深一步、浅一步地踏着积雪拼命向前奔跑。 一口气跑出十里,正当贺二牛觉得自己基本上已经安全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了号角声。随号角声响起,从河岸两侧又杀出了一队汉骑。 贺二牛不是容易绝望的人,他看见对面冲过来的汉骑只是分布两岸上,兴水的冰面上还可以跑。他当机立断,跑到了河面中央的地方,摇摇晃晃的往前滑跑。其余的人看见他这个的举动,也纷纷效仿,所有人都跳到河面上。虽然不少人没跑几步就摔倒,但他们迅速地爬起来继续跑,吃些跌到之苦,总比不跑被汉军俘虏强。 张锐见逃来的叛匪都逃到河面上,便用霹雳般的声音大喝:“止步者活,逃离者死!”并开弓射向跑在最前面的贺二牛。 贺二牛也听见了张锐的喝声,但他没有这么傻。止步活?能活多久?最多不过一、两天而已,运气不好,今天晚上就会杀掉。反正都是死,自己拼死也要试试能不能逃出去。 贺二牛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自己怎么会飞呢?难道是老天也在帮我?不过,随即他就感到了一阵刺心的疼痛。他明白了,是汉军射出的箭带着自己在飞。 “早知……!”贺二牛还有说完这句话,就重重地摔倒在冰面上,滑行出很长的一段距离才缓缓停下。他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他最后的那句“早知”是什么意思。 张锐一连射出六箭,准确地射杀了跑在最前面的六名叛匪,其余骑士也纷纷向河面射击。兴水只有不到一百米的河面,骑士们在五十米的距离上射击,基本上能够做到百发百中。瞬间,便有四十余名叛匪被射中倒地。其余的叛匪看见前面的人不断被射倒,只得停下脚步。 张锐见叛匪已不敢再逃,举手在空中划了两圈,骑士们也纷纷停止了射击。南岸的李赐部,也控制了一部分叛匪。 “慢慢走上岸来!胆敢不听命者,格杀勿论!”张锐又高声向河面上的叛匪叫道。 叛匪们仍在喘着粗气,身体也是摇摇晃晃的,雪地的长途急奔,消耗了他们大量的体力。开始还有希望在支撑他们,现在希望破灭,他们几乎累得站不稳身体。汉军的喊话,他们也不敢不听,用尽最后的气力,连滚带爬的上到岸上。一上岸都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用套马绳将他们捆绑起来!”张锐对一名班长下令。然后又对一名挂着号角的骑士说:“让李赐押着俘虏过来!” 号角响起,张锐也没有兴趣再看那些叛匪,催马来到河边,观望李赐一行过河。不一会儿,李赐部的大部份骑士和俘虏都渡过河,只有两名骑士又再对岸搜索了一番,才最后渡河。 两名骑士还是分开走,前面的骑士刚登岸,后面的骑士正好走到河中间。张锐转头去看俘虏是否被绑好,就听河面上传来“喀嚓”的一声,紧接着又是“轰隆”的一声巨响。 张锐回过头来,只见河面出现了一个五、六米的大洞,正走在河中央的那名骑士已不见了踪影。“糟糕,那名骑士掉进冰洞了。”他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锐没有迟疑,飞身下马朝着河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等跑到冰洞前时,他身上的骑刀、皮甲、上衣都已脱掉。 在离冰洞一米多远时,他纵身跳入冰水中。河岸上,骑士们也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长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冲去救人。 张锐自从到了排里,总是严格地要求他们、训练他们。骑士们虽然执行他的命令,可心里多少有些怨气。后来进入战区,特别是在看到一排阵亡将士的尸体时,他们才知道长官平时严格的训练全是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在随后杀人训练时,骑士们都强忍着做完了训练。 此时在他们的眼中,张锐已是一名非常称职的长官。可他们还是没有想到,张锐能在排里的一名普通骑士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救他。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好长官来形容张锐,张锐是将他们当成兄弟、当成亲人,才能不顾安危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去救人。 大家都感动了,同时也愣住了。这时,只有一人还是清醒的,他就是李赐。李赐虽然也在心里敬佩张锐的举动,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全体骑士注意,一班随我去救人,其余的看好俘虏!”李赐高声下令。他声音虽然比不上张锐,但也使众骑士都清醒过来。 骑士们按照李赐的命令,除一班外都分散开到俘虏周围警戒。一班则在李赐的带领下,用套马绳连在一起,一头套在一名骑士的腰上,并拉着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冰洞。 好不容易,他抓住了张锐正努力向上推着的那名落水骑士的手,并将他拉了上去。张锐则没有用他帮忙,自己爬上了冰面。 “快……快离……离开!”张锐冻得已说不出完整的话语,连滚带爬的离开冰洞。岸上的骑士们也拉着绳子,将那两名骑士往岸去拉。 等他们都上到岸上,李赐已将皮毯准备好,裹在张锐和那名落水的骑士身上。张锐坐在雪地上,面色白里透青,浑身颤抖不止,牙齿不断的上下嗑动。他的样子虽然狼狈之极,不过却在全体骑士的心目中,变得高大起来。 李赐又命骑士们升起了几堆火,给张锐和那名落水的骑士取暖。等张锐稍稍缓过劲儿来,就听李赐在对全体骑士高声喊道:“全体敬礼!” 全排骑士包括那名落水的骑士,都对张锐郑重地敬军礼。从此刻起,张锐不仅是他们的长官,也是他们的兄弟和亲人。 ------------ 第九章 遭遇战 第九章遭遇战 汉元789年3月8日,东部湾兴港前哨塔上发出信号,帝国的补给船已到达港外。这次来兴府的两艘船,一艘是属于北洋船队的大禹号重型战舰,一艘是帝国临时租用滨海州一家商户的远洋商船。 张锐和王奇等几位排长都站在码头上观望,他们的部下也不远处等候。他们在等船靠岸,然后搬运船上的物资。和他们部下在一起的还有千余名俘虏和一些叛匪的女眷,等会儿这些俘虏将被押上船运送回滨海州。 十余分钟后,张锐已远远望见了大禹号的身影。不过它并没有入港,而是在港口外转动起巨大的三张主桅帆和一张后帆。随着船帆的转动,硕大的船体也缓缓地转向起来,船首对着港外,然后慢慢停下,象是在港口站岗放哨一般。 虽然距离很远,张锐还是能看见大禹号甲板上粗大的床弩以及有手臂粗细弩箭。船后有座高耸的塔楼,塔楼后面翘着一条长长的发辫。张锐知道,这是战舰上最厉害的武器—投石塔。它的射程可以达到两里左右,海战时它是舰船上主要的远程攻击武器。 塔楼可以发射巨石、油罐以及火弹,敌舰只要遭到它的一次重击,轻者退出战场,重者船毁人亡。不过塔楼的命中率非常低,其震慑的作用远远大于实际作用。战舰上最常用的武器还是大型床弩以及船体里隐藏着的弩炮,床弩、弩炮的射程虽然不及投石塔,但在近战时它们的命中率相当高,还能发射火箭和火油弹。 大禹号停下,那条商船直直的靠了过来。几分钟后,它便稳稳的停靠在码头边上。桥板还没有搭上,张锐就看见船上有一人,手拉着一根帆索一荡而过,一荡到岸上,手便松开帆索,身体灵巧落地,稳稳的站住。 站在前面的营长刘武周迎了上去。那人看见刘武周,连忙走过来见礼:“下官滨海州仓监官富宁,您可是飞骑军游骑一营的刘武周长官?” 刘武周对富宁行了一个军礼,说:“是,我是刘武周。富大人一路辛苦了,不知富大人这次带来了多少物资?” 富宁道:“刘长官客气了,下官这次带来羽箭十万枝,草料千石以及千余斤干肉之类的食品。” 刘武周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声很好。 “哦,对了,刘长官这次要运送多少财物回去?”富宁又问。 “一千一百二十四名青壮俘虏,四百二十六名年轻女子,缴获的敌资三万金币。此外,还有一些杂物需要你们自己查点价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富大人,你看行吗?” “很好,很好。只是这些俘虏和女子的价值就足够这次出来的费用,何况还有几万金币和其他财物。刘长官,你们这次的收获不小啊。”富宁年轻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看来他对这次的收获甚感满意。 刘武周却阴沉着脸说:“这是我们用了一百多弟兄的性命换来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要我的兄弟们活着,也不要这些东西。” 富宁听了刘武周的话,也收住了笑容说:“没想到贵部伤亡如此惨重,下官深表遗憾。刘长官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 “还真有一事,需要富大人帮忙。” “请说。” “我营有三十几个弟兄受伤严重无法继续作战,请富大人把他们送回后方治疗。一路上,也请富大人多多照顾他们。” “请刘长官放心,下官路上一定好好照顾受伤的飞骑军弟兄。”富宁十分认真的向刘武周保证。 刘武周的脸上这才稍稍露出一丝笑容,向富宁道谢:“那就多谢富大人了。” “刘长官无需多礼。这是军团给你的信件,请刘长官签收。”富宁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封着的信件,交给刘武周。 刘武周接过信件,仔细的检查了封印口,见没有拆动过的痕迹后,才在富宁递过来的签收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卸船!”刘武周回头喊了一声。 “是!”张锐等人高声回答。 搬运的物资很多,一连和二连的骑士们用了一个小时才卸船完毕。接着又将俘虏押上船,关到船底的舱室里。最后押解上船的是那些年轻的女子,富宁象是在挑选牲口似的,逐个查验了一番,见到姿色稍佳的女子还会在她身上捏摸几下。等检验完毕时,他已从中挑选了三、四个女子,引到一旁,剩余的才押入船底的另一间舱室。 张锐知道那几个女子被富宁看上了,看来他回去的路上不会寂寞。不过,这也正常,那些女子中的大部分,这几日营中的骑士们已经享用过。这些女子和俘虏运回滨海州后都将拍卖,所得的费用充当军费,他们以后身份只能是奴隶。 这些俘虏和女子都是在兴府被游骑俘获的。他们也算幸运,游骑有条件将他们运走,才没有杀死他们。之前从山水到兴府沿途,村镇上的叛匪及其家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那些人游骑带不走,因此全部就地斩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下午三点,装船完毕,富宁向张锐等几位排长道了谢,就吩咐《》。 “走,张锐,到我那里去吃晚饭。”忙碌大半天,王奇也觉得饿了,就邀张锐去他那里吃饭。 “好啊!你老兄请客,小弟怎能拒绝?不过,得弄点像样的吃。”张锐也不客气,地说道。 “哈哈……知道你好吃,我今天一大早就叫排里的弟兄去打了一只黑狗,现在已经炖了好几个小时。”王奇和张锐平日都好吃,一旦有条件,就变着花样的弄些吃的,还相互的传授吃的经验,也觉得乐趣无穷。 张锐听说有狗肉吃,也是大喜,拉上王奇就准备回去。刚一转身,看见连长的一名亲兵匆匆跑来。张锐叹了口气对王奇说:“看来要等到晚上才能吃了。” 果然,那名亲兵是来通知他俩去连部。营长刘武周在看了军团的信件后,就叫了裴仁基等几位连长去营部商议。张锐知道肯定是连长们接受了新任务后,把排长们叫去布置任务。 一连的排长们到了连部,裴仁基对他们说:“各位,我先介绍一下我营新的任务。各位看。”他指着桌上的地图为大家介绍,“暴熊军团已定于四月十五日,发起对叛军的进攻。这就是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上至少一个多月。军团的命令,我营以兴府为基地,在周围展开对敌断粮的任务。在这其间,我们不能让带方郡的一粒粮食运达大江郡。” 说到这里,裴仁基抬起头来盯着排长们说:“兄弟们,这次的任务很艰巨,我们既要保证敌人粮道不畅,还有可能面临敌人从前线调回的围剿部队。因此,营长做了部署,各连分开行动,分散在兴府百里内的各个要道上执行断粮任务。如遇叛军的围剿部队,我们可以撤出兴府向北撤退。如果是叛军有骑兵追击,我们就集中起来消灭他们。” “我连将去桶岭一带执行断粮任务,桶岭地区有三条可供车马行进的道路。各排轮流巡逻,遇到叛军的粮队就集中起来消灭他们。各位,一定要记住,遇到叛军运粮队要首先通知我,然后全连集中攻击他们。我不希望一排的遭遇发生在你们身上,都清楚吗?” “是!”排长们齐声回答。 “好,各排立刻去补充装备粮草,四点出发,争取今晚八点时赶到桶岭。根据之前的侦察,桶岭没有叛军的守备队。但为了安全起见,进入镇内的时还是要多加小心,一旦遭遇平民袭击,你们都应该知道怎么做。现在,谁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裴仁基说完,见排长们都没有出声,于是就说:“既然都清楚了,现在解散。” “是!”排长们向裴仁基行了一礼,出了屋向本排的驻地跑去。 路上,张锐对着王奇喊道:“老王,记得将狗肉带上,晚上到桶岭我们再吃。” 王奇笑道:“还用你提醒?那么好的狗肉能不带上?到是你,担任前行的时候小心点,别到了桶岭的时候看不到你,那我只好一个人享受了。” 汉元789年3月25日清晨七点,张锐带领二排出来例行巡查。一连已在桶岭一带进行了十几日的断粮行动,先后堵截了五批叛军的粮队。运粮的叛军都是带方郡守备队的成员,素质与游骑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通常游骑担任巡查的排发现敌军运粮队后,就通知裴仁基,而后全连一百余骑士集中出击。五、六百人的运粮队,一般抵抗不到半小时便会四散而逃。 其间,连队也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游哨已放到距离桶岭镇五十里外。但半个月过去,一直没有发现叛军的围剿部队。 西面,暴熊军团的三个师已在叛军固守的几个城池外扎下营地。这时,叛军主力即便想后撤也撤不下来,在暴熊军团的营地旁,驻有飞骑军的一到两个轻骑团。骑兵虽然对攻城不在行,但追击起逃跑的敌人,他们的威力就可以展现出来。 东面,虽然有百济和新韩拖住了高句丽的一部分兵力,但毕竟两国没有直接参战,所以李存志最有可能调遣东线的部队来围剿深入内地的游骑。因此,一连的侦察重点也放在东部,但不知李存志是如何考虑的,游骑来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动静。 张锐今天非常小心,因为早上六时他刚出率队出桶岭镇,大雾就随即而来。一层一层飘动的雾把全排人紧紧的包裹起来,往常清晰可见的远山,幽深的密林,都严严实实地被浓雾包裹住。模糊飘动着的雾就象一条条带子,不仅大大地缩小了人的视野,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张锐只能看清身边的数人,其余的稍近还能微微浮现出一丝人影,十米外的人则完全被乳白色的浓雾遮盖住。张锐把李赐派到队伍的最后,对他说:“把眼睛睁大了,不要让一名骑士掉队。” 李赐话不多,接令就去了队伍的最后面。张锐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正因为排里有李赐这样的好帮手,他平日也感到轻松不少。 队伍小心翼翼的,按照往日的巡查路线行进。雾越来越浓,并形成了各种奇怪的形状。有时,汹涌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浸没了全排人,即便是在身边的战友也会从视线里消失。这时,张锐就下令向后传话。在传话声中,后面的人才能知道前面战友的大概方位,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 在这种状况中,走了很长一段路,雾散去了一些。张锐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已是早上七时。大雾至少也得八、九点钟,才会散尽。正当他又一次想往后传话时,心里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安,那是一种近在咫尺的威胁感。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努力想平复心情,但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张锐止住了战马,轻声向后传话:“全体注意,取出弓箭准备。” 后面的骑士们听到了命令,立即取弓搭箭准备战斗。张锐的命令,在二排能与圣旨相提并论。排里的骑士们不仅把张锐当成长官,也把他当成可以信赖的兄弟。所以无论他下达任何命令,骑士们都能坚决的执行。 全排人准备好后,张锐心里才稍稍平静下来。他向前面望去,浓浓的雾像是慢慢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猛兽,张着大口发着隐隐的呜声,仿佛要把自己这排人全部吃掉一般。 并且那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到后来渐渐的变成了轰轰声响。张锐将弓拉开指向前方,队伍前列的骑士也纷纷拉弓准备,后面的骑士则安抚着座下的马,让它们不要发出声响。 一、两分钟后,张锐终于看见一个人从浓雾中钻了出来。他四十多岁,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手里拿着一张猎弓。就在张锐看见他的同时,他也发现了张锐。 张锐看见他的眼中的瞳孔突然缩小了一圈,面色骤然惨白起来,手里的弓箭朝着张锐举起,口也慢慢张开,就在他将要交出声时,张锐手指一松,利箭破空而至,射入他的嘴里,他呜呜了两声,仰面往后倒去。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就在那人倒下的同时,浓雾里又钻出了四、五个人。他们突然见到前面出现的汉骑,表情和前面的被射死的那人一摸一样。可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叫出声,便被张锐身边的几名骑士给射杀。在相距不到八米的距离上,骑士们都能够把箭准确的送入对方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 可在他们倒下的同时,后面浓雾中还不断有人走出来。这下,张锐等人没有办法不让他们发出声音了。就张锐又射死一人的瞬间,对面传来凄厉的叫声:“游骑!游骑!准备!准备!” 张锐也在向后传令:“保持队形,交替后退!”就在他刚喊完这句话时,就看见四、五枝箭朝着他飞来。 ------------ 第十章 斩首四百八十九级 第十章斩首四百八十九级 瞬间,飞来利箭的轨迹在张锐眼中变得清晰可见,以他灵敏的反应有七八分把握可以躲过这几箭,但他不能躲。 身后都是他的部下,一旦躲闪,这些箭会很有可能伤及部下。他可不想让部下认为,他是一个自顾自己性命,不顾部下安危的长官。 正当张锐要用手中的弓拨去挡射来的箭,就见一匹马冲到身前,马上的骑士用手中的骑刀拨挡来箭。这一轮箭被他挡过,张锐也同时听见那名骑士轻哼了一声,身子向下伏下,知道他受了伤,迅速催马上前挡在他的身前,一边快速地射箭,一边对那名骑士说:“速退。” 那名骑士没有迟疑,转马向后退去。在张锐和别的骑士掩护下,他安全地退走。张锐与前排的几名骑士也倒转马来向后面驰去,后面的骑士掩护他们,随后全排骑士交替向后撤退。 叛匪们的射击速度明显比不过游骑,游骑已射出三、四轮箭后,才稀稀疏疏又飞过来十余枝箭。骑士们早有戒备纷纷躲闪、格挡,后撤中只有一名骑士和几匹马又中了箭。 在张锐指挥本部人马后撤的同时,对面叛军的混乱似乎更大。声音嘈杂,喊叫声不断。也许在能见度好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张锐会下令突击敌军,说不定能让叛军瞬间崩溃。但现在是大雾天气,在能见度只有几米远的情况下,张锐不敢拿全排人的安全冒险。 在互射几轮之后,汉骑已后退三、四十米。张锐再次下令:“向后再退百米,回身射。”骑士们纷纷向后驰去,撤退之时,回身向叛军所在的位置射击。 张锐的这道命令下得及时,游骑们刚退到百米外,叛军射过来的箭枝大大增加。看来,叛军也稳定下来,不象刚才那样混杂散乱地射击。这次,一轮就飞过来百余箭,骑士们用骑刀拨挡,其间又有三人中箭。 “再退五十米。”张锐再次下令后撤,骑士们又一次向后疾驰一段距离。到了一百五十米以外,敌箭渐渐少了起来。看来叛军手中的弓箭也是以猎弓为主,大部分射击的距离达不到这里。 “侧移五十米!”张锐这次是轻声下的命令。骑士们也领会了张锐的意思,座下的马轻轻的向右侧移动了五十米。停下来时,已经没有敌箭再射过来,叛军没有发觉游骑已经移动,他们还在向着,开始汉骑撤退的方向射击。 张锐隐隐还听见敌方将领的呼声:“分……射击!后……准备!”看来叛军已经从最开始的混乱中,稳定下来,他们的阵型已排列完毕。 张锐轻声的吩咐骑士们看好自己的马,不要发出声响,又令李赐查点受伤的骑士的情况。李赐稍稍去了一会儿,便回到张锐的身旁,轻声的说:“报告!排里共有七名骑士中箭,其中有两人已经不能作战。” 张锐回马去看那两名骑士,看见其中一人正是刚才为自己挡箭的那名骑士。他的右胸上和肩头各中一箭,座下的马也中了两箭。人也趴在马上,手捂着胸口中箭的地方,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来。而另一名骑士伤势稍轻,只是右臂中了三箭,但已不能拉弓射箭。其余中箭的骑士到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上中了一两箭,都不是要害的地方。现在正在相互取箭包扎,继续作战不成问题。 张锐对那名右臂中箭的骑士说:“你回连部去向连长报告,还有将他带上,路上小心些。”那名骑士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赐等人下马,将那名胸口中箭的骑士用绳子绑在马上。右臂受伤的骑士,用左手拉着他的马缰,带着他向桶岭镇驰去。 等他们走后,张锐才略感放心。张锐将李赐等班长叫到身边说:“在连长带队赶来之前,我们要拖住叛军。李赐,你带领两班人在叛军的左侧来回骚扰,前后拉开些距离,让叛军感觉我们人多。我带两个班在叛军右侧也这样做。” 张锐盯着李赐说:“现在你带着的人就是二连,我带着的人就是一连。跑动的时候多叫些,让叛军都听见我们的番号。叛军的将领会知道我们的编制,他们会害怕的。他们怕雾散后,我们对他们进行攻击。如果他们后退,我们不要急于追杀,还是在旁边骚扰。其间有情况记得要用号角通知我。清楚吗?” 李赐面目沉稳回答说:“明白了,属下会一直拖住他们的。” 张锐点点头,接着又对其余的班长说:“记住,一旦叛军中有人逃离,不要射他,这点要告知所有的骑士,大家都要必须执行。” “是!”几名班长压着声音回答。 “好,出发!”随着张锐一声令下。李赐立刻高声的叫着:“二连随我来,我们去包围叛军!” 李赐下达命令的同时,用手指着三班四班的骑士,示意跟随他。两班的骑士会意,也高声回答是。跟随着李赐飞驰而去。 张锐看见李赐一行走远,又对其余的骑士说:“等会儿多发出些响动,每个骑士以排班为单位呼叫。”众骑士答应。 张锐用最大声音高呼:“一连,跟随我来,不要让叛军跑了,包围他们!”骑士们也各自的高呼:“某排跟我来,包围他们。” 骑士们在张锐的带领下,前后拉开距离。口里不断的喊叫着,这样一能知道彼此的位置,二能象是在招呼自己的部下,让叛军感到压力。 张锐的计划很成功,浓雾里的叛军听见左右都有游骑的呼叫声。再仔细听,发现游骑竟然有两个连的人数。整编的两个连有三百人,以自己现在六百人的数量,遇到一个连也会被游骑击败。 所有的叛匪在心里感激这场大雾,幸亏有浓雾挡住了汉骑的视线,不然以汉骑的骑射功夫,现在早已是箭如雨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叛军指挥的将领胆量不大,他听见汉军有两个连队时,也惊慌起来。本来这次运粮队是想趁着浓雾通过汉骑的封锁,没有想到在这里突遇汉军大部,既然已经不能向前走,那还是趁着有雾的时候,迅速后撤,也许能赶在雾散前,渡过二十里外的一处小河。过了那条河后,就是一片密林,只要进入树林就能摆脱汉军的追杀。 想到这里,那名叛军将领低声吩咐手下:“全体注意,后队变前队,按照队形向前进攻。”他胆量虽不大,可还算是一名称职的将领,知道队伍如果散乱的向后跑,很可能就此崩溃。现在他只是说进攻,让手下人感觉自己还是在攻击汉军,这样起码气势上要好上许多。 叛军开始后退,可是他们的几十车粮食,住碍了他们的后退速度。只不过让这些运粮的马车转身,就用了十几分钟。变换队列之后,浓雾里叛匪们的行走速度快慢不等,时常撞在一起,一时间队伍里嘈杂声大起。 张锐听见了叛军队伍的声响,知道他们要跑,于是在马上高呼:“各排注意了,叛军要逃离,我们紧紧的跟随他们,他们有马车,行走不快。再有一个小时雾就会散去,到时一齐出击。” “一排领命!”张锐身后十米余远的一名骑士高声的回应。后面的各骑士也按顺序报着番号回应着。然后又同时的大呼领命,仿佛自己这边人数确实有上百人似的。 叛匪们听见游骑声音,知道他们一直在左右追击着自己,心里更加害怕起来。前面的叛匪,因视线不远,行走不快。后面的叛匪心里焦急,不断的推搡着前面的人。 不时个别叛匪会被推倒在地,后面的人止不住脚步,纷纷的践踏而过。倒地的叛匪凄惨地喊叫起来,时间不长声音便低落下来,看来是被活活踩死的。叛军的队列里不断出现这样的声音,更令叛匪们惊恐不已。 半个小时后,叛军的队伍已经快要溃散,有一些在后面赶着马车的叛匪觉得行走得太慢,纷纷跳下马车,向前挤去。 张锐一行在叛军的侧面时而疾奔,时而小跑,来回的监视着中间叛军的动静。又过片刻张锐看见,雾在渐渐地散去,视线看得越来越远。张锐心里着急起来,从最初的那两名骑士离开的时间算,连长他们也该到了,怎么现在也没有来? 雾散以后,连长他们还不能到达的话,凭着自己这排人,是不能全歼这些叛匪的。会不会是回去报信的骑士路上出了什么事?张锐心里暗暗后悔,不应该只派两名受伤的骑士回去报信,万一路上遇到叛匪,他们基本上没有抵抗的能力。 可是现在不是总结得失的时候,就在张锐心里想着援军的时候,雾又散去了一些。这时张锐能隐隐的看见百余米外的叛军影子。 张锐当机立断高呼:“射击!”掏出自己的弓箭向着那些影子射去。后面的骑士听见后,也纷纷分开始射击。号角也响起来,通知李赐部开始射击。 张锐手下的人并不多,可是射击精准,命中率很高。叛军的左右两边,不断有人被射倒。看着被射死的同伴不断的增加,叛匪们再也不能保持队形,从前面开始都疯狂地奔跑起来。那名叛匪将领,高声的喊叫着:“停下来,不要……啊!”他还没有喊完,就被张锐听见,一箭向他射来。 那枝箭射中了叛军将领的腰部,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起来。他的叫声令所有的叛匪加快了逃跑的速度。叛匪们也看见雾快散去,汉骑的身影也能隐约的看见,要是现在不跑,一会儿雾散完后,很可能会被汉军包围。 失去指挥的叛军们,已经没有了队形。他们丢掉了手里的武器减轻重量,这样可以跑得更快些。所有赶车的叛匪都已经加入了逃跑的行列,但停在路中的马车阻挡后面叛匪的道路,被推倒的叛匪不断的惨叫起来。 溃散的叛匪象宣泄而出的山洪一般,朝着前方狂奔而去。如果不是两边有游骑在,这时恐怕叛匪已经是四散而逃。 叛军的突然溃散出乎张锐的意料,不过这样的结果正是张锐所需要的。张锐放低声音向后传着话:“放慢马速,注意尽量射杀跑在最后面的叛匪!” 后面的骑士依次放慢了马速,在马的行走之间,用箭射着后面的叛匪们。号角也及时响起,通知李赐部按令行事。 又过半小时,雾已经完全散去。逃跑中的叛匪,无暇停下来观察汉军的人数。他们仍然是悲号着,向前奔跑。体力好的叛匪这时已经远远地跑到前面,听着后面不断有中箭的同伙发出绝望的惨叫声,更是不敢回头全力的冲刺着。 张锐看着散乱而逃的叛匪,觉得这样射杀他们,是在浪费箭。于是高呼:“全体骑士注意,用骑刀追击敌军!” 全体骑士收弓入匣,拔出了寒光闪闪的骑刀。在张锐的带领下,高举的骑刀,口里呼喊着“前进!”奔向叛匪。 所有骑士将自己的战马提到了最高速,片刻便追赶上了落在后面的叛匪。骑士们手中的骑刀象是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个个的生命。被追上的叛匪,骑刀挥舞而过头颅便被高高的抛起,身体仍是向前冲出几步,扭曲的倒在地上。脖颈中喷出的鲜血,象蛇一样蜿蜒着流向四处,染红了原野和驿道。 此时天空已变得晴朗,空中开始集聚起鱼鳞般的云彩来。二十余名骑士挥刀追击,他们口中发出的吼声,却象是有千军万马在追击着敌人。追击中的游骑宛如出山之虎,凶猛的吞噬着逃跑中的叛匪。 前方的叛匪已是惊弓之鸟,拼命狂奔。有些开始念及到自己家中的妻儿,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家中,去拥抱他们。 可是有幸能这样做的只是少数,骑兵们的追杀,是大部分人不能躲过的。他们一个个的被张锐等人追上,砍下了头。能幸运的逃过那条小河,进入密林的叛匪只有百余人。 张锐看见最后一个叛匪冲进树林中后,才挥手示意骑士们停下马来。“各位,我们击败了数百叛军。你们是勇士,你们不愧是大汉骑军中的一员。”张锐高举着沾满鲜血的骑刀,高声的对着部下吼着。 “万岁!万岁!”骑士们也高举着自己手中的骑刀,用尽全力的欢呼着。骑士们高声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令人热血沸腾。 张锐脸上流露出笑意,看着这些无敌的勇士,内心充满了自豪。二十余人击败、斩杀数百名敌军,能和这些勇士们在一起服役,是自己的光荣,是自己的幸运。 几分钟之后,骑士们才渐渐的停止了欢呼。张锐高声说:“勇士们,现在是我们统计功勋的时候了,我们按原路返回,收回那些叛匪的首级。” “是!”骑士们虽然激战了两个小时,但是去收获自己的功勋,还是兴奋不已。 返回的沿途,骑士们挨个的拾取叛匪的头颅。一直到了最开始发现叛匪的地方,张锐才看见连长裴仁基带着人匆匆赶来。 “张锐发现叛军怎么没有派人向我报告?”裴仁基眉头紧皱,面色阴沉的质问张锐。 张锐心里顿时不安起来,不是为了连长的质问,而是对那两名去报信骑士的安全担心起来。“连长,我发现叛匪的时候,就派了两名骑士去向您报告。他们没有回到连部吗?”张锐焦急的问道。 裴仁基听了张锐的话后,才稍稍的缓和下来,回答:“没有,我是看你部一直没有返回,才带队赶来接应你的。” “糟糕!那两名骑士一定是出事了。”张锐胜利后的喜悦心情,现在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里现在一直在想着,那两名骑士到底去了哪儿? “报告!”李赐的报告声打断了张锐的深思,“说!”张锐用低沉话语说道。 “报告连长、排长!属下刚统计完斩获的叛匪首级,一共有四百八十九级!我方只有十人受伤,无一阵亡。!”李赐没有注意到张锐的脸色,怀着激动的心情高声的报告着这次战斗的成果。 连长裴仁基和后来的骑士们听见战果后,全部愣住了。一个排的骑士能斩杀将近五百名叛匪,这样的战果他们是闻所未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张锐的身上,满怀着敬意看着眼前这位创造了奇迹的年轻军官。 不过张锐的目光一直盯着西方,心里还是在想着:兄弟们,你们在哪儿? ------------ 第十一章 小村 第十一章小村 这是一座古老的小村,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六百年前。天气晴朗的时候,这里可见南方五十里外,巍巍然高耸入云,威凌四周的太峰,那是太峰山脉的主峰。 今天天空万里无云,远处的太峰披上了蓝白色的衣衫,更显它那雄浑的轮廓。峰顶在阳光照射下,象一顶灿烂皇冠似的放射着异彩。 小村周围的农田上,升起股股轻烟。早间勤劳的人在用麦干焚烧自家的田地,这样烧过的土壤,下月春播时会变得更加肥沃。轻烟袅袅而上,朦朦胧胧遮盖住了小村,映衬着小村奇幻而神秘。 村头有一大片空地,上面堆着一垛垛去年收割下来的麦干。一棵年代久远的粗大榆树矗立在空地的前方,宽大的树冠覆盖了半个空地。夏日,村里的人喜欢在它那枝盛叶茂的树荫下纳凉,享受着微风带来的清爽,聊着各家的闲话。 村东面,一条小河潺潺流过,汩汩的流水声刚好催人入梦。村中的各家女人们,会在这里洗衣物、洗菜甚至刷马桶。偶尔,村里的一些男人也会在这里打捞鱼虾,不过这里的鱼虾不多,人们娱乐的意思远远大于吃鱼虾的欲望。 村中住户家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各家院子用篱笆隔开,院内按照个人不同的喜好,种着各样的果树。孩子们可以在各家的院内奔跑打闹,也许会在不经意间撞坏篱笆。主人们不会制止他们,只是第二天有空的时候将撞坏之处修补上。 今天已到中午时分,各家的炊烟升起。按照往日的习惯,是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这里还能吃饱饭,由于是帝国的老州,这里也享受着轻徭薄税的赋税政策。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村里人都喜欢过这样平静安详的日子。前些时候,高句丽独立的消息传到这里的时候,村里的五十余名青壮,口里高呼着独立的口号,在村头的大榆树下,折腾了一月有余。 他们也许不知道独立是什么意思,可是这样代表着“先进思想”的口号怎么能不喊一下呢?不喊,就代表自己是愚昧的人,是不懂得跟着时代一起进步的人。而且他们不这样做,又怎么能消耗自己在农闲时的旺盛精力呢? 那段日子,全村一片沸腾。青壮们神情激昂;女人们捂着嘴看着自己的男人们说着一条条的大道理,那个样子仿佛他们是满腹经纶的有学之士;孩子们更是欢天喜地,什么时候自己爹爹也变得这样好玩起来?那么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过沉闷了。 只有一些老人们面带着悲哀的神情看着这些陷于疯狂的孩子们,不论他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独立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帝国军队不是养在那里看着好玩的,汉骑也不是靠三寸不烂之舌来劝说人们要忠于皇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可是他们的劝说,没有人听得进去,所有的孩子都将这些老人看成是老古董,是跟不上时代的人。他们之间的代沟不是象村边的那条小河一样窄窄的,而是书上说的象大海一样无边无尽。 不过疯狂日子也没有过上多久,汉骑便来了。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来到本村,可是已经让这些头脑发热的家伙们清醒了一些。传言汉骑已经攻下兴府,杀掉了所有参加独立的人。 年轻人开始害怕,他们告别了自己的妻儿,向着太峰方向撤离。他们深信这里是属于他们的,那些汉军呆不了多久。只要汉骑一走,他们还是可以返回这片美丽的土地,过自己平凡而安详的日子。 村里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小,当然也有个别实在不愿意离开自己家人的青壮。最初人们躲在家里颤抖着,等待着汉军的到来。可能这里是太过偏僻,一连半月,人们连半个汉军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人们的胆子又逐渐的大了起来,生活也照常的继续下去。有些人心里也开始想,也许汉军不想传说中的那样是杀人如麻的恶魔。他们的心胸或许如大海一般宽广,对于我们这样小人物犯的过错,可以一笑了之。 另有一些人也暗暗后悔,法不责众。大家都在独立,难道汉军就能把我们都真的杀了?他们杀得完吗?杀了我们后谁给他们缴税啊?虽说这里的税不是很重,但是毕竟也是税啊! 早知这样,那些进山的人就不应该走。现在家里的余粮大半被那些进山的亲人带走,现今眼看着春播就要来了,家中没有多少余粮,又少了种田的主力,今年的春播能不能按时播完?以后吃什么?也成了问题。 正当这些人都在各自的家里,端着午饭边吃边想的时候。隆隆之声从远处传来,也许是要下雨了?大家开始时都是这样想的,以至于有一些妇人放下手中的碗,去院子里收起晾晒的衣服。 不过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低沉的声音一下下撞击着人们的心,让人感觉一阵莫名的惶恐。又过了片刻,响声渐渐的分散开,向着村的四周散开。 村中的百余户人都走出了家门,向村口望着,不时和周围的邻居讨论一番。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那不是雷声,也不是地震发出的声音。不过这样的声音他们从来没有听过,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上来。 就在人们疑惑之际,突然看见进村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个的骑兵。他们虽然没有打着旗帜,但从他们的长相上,从他们的装备上,从他们的气质上,还有从一些满身血迹的衣甲上看,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大汉骑兵。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他们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令他们不安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被暴露的话,有什么后果在等着他们,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大人们拉着自家的孩子,快速的退回家中,将门窗紧紧的关闭。 女人们怀搂着孩子发着抖,孩子们被妈妈的表情吓坏,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的害怕。有个别胆大的,从门间的缝隙里向外窥视,看着那群神情严肃,剽悍异常的骑兵,缓缓的驰马进入村里。 “所有的人听着,在十分钟之内到村口的空地上集合。过时不去者,格杀勿论!”这时,外面的汉军骑兵们开始喊话。他们用洪量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喊着,这样的声音每家每户都能听见。 去不去?这是每家大人都在考虑的事情。不去?那么十分钟过后,那些汉军可能破门而入,杀死家里的每个人。去?汉军叫我们去村口有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们发现了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才发生几个小时,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心里愿不愿意,人们还是逐个走出家门,朝着村口汇集而去。家里的大人一遍一遍嘱咐自家的孩子不要高声喊叫,因为他们是坏人,是会转眼之间就可以将你杀死的坏人,你要是哭闹的话,谁也救不了你。在小一点的,家里人会将他们抱在怀里,一只手捂住他的小嘴,就是孩子呜呜的挣扎,也丝毫不敢松手。 十分钟后,全村四百余人都集中到了村口的这片空地上。大榆树下,站着几名汉军军官,低声商量着什么。空地周围有五十余名汉骑兵包围着他们,而另一些骑兵,已经开始在村里每家每户的搜索起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那些汉军一直没有理会他们,仿佛已经忘记了是他们叫自己来的,军官们还在说着话,骑士们一丝不动的站在外围,象一座座雕像。人们看见一些骑士的马后,还挂着网袋,里面黑乎乎、血淋淋的装着十几二十颗人头。有的还在滴着血,将马后的一小块地面染红。 所有人颤抖着,他们已经非常明确的认识到这些汉军不是仁义之师,使用武力的几率远远大于用嘴。这些从那些挂在马后还在滴血的人头上就可以推断得出来,还有那些汉军的眼神里流露出丝丝杀意,看着自己的时候,就象是在看着一群将被屠宰的牲畜一般。 在惶恐和不安中又过了十几分钟,大家看见几名骑士抬着两具被剥的光溜溜的尸体走来时,都绝望了。尸体被抬到榆树下,抬尸体的骑兵向军官们说着什么。而后军官们的脸上起了变化,一些怒容满面,一些用凶狠的眼神瞪向人群。 村里的人都知道,那件事已经暴露了。大部分人都觉得腿发软,尿意一股股袭来。 片刻后,军官们已经商议完毕,其中一名最年轻的军官走了过来。他来到了人群的前方,站在一张骑士为他端来的矮几上,让所有的人都能看见他。 这名军官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出头。身材颀长而强壮,一双大眼中闪烁着精光,身上具有一种深静而坚毅的气质。他的军服上还粘着血迹,可见是才参加过战斗或是屠杀。他站姿端庄,看上去是那么的英武剽悍。 他的脸上很平静,没有一丝悲哀或是愤怒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群,用他那双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他们。周围很安静,这样的安静更显得压抑,象是暴风雨来前的片刻寂静,这样的寂静也许正在蕴育着摧毁一切的能量。 但大家都猜错了,年轻军官没有动雷霆之怒,反而是露出一张很“阳光”的笑脸。人们仿佛从他那“真诚”的笑脸上,感觉到春天的温暖。 “相信各位已经清楚,我们为什么要请各位来这里吧?”年轻军官开口说到。他的声音很大,使得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不过的他的声音和他的笑脸一样,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象是他在和同村的邻里说着闲话。 “在这里,我想先问诸位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年轻军官又接着说。“我不是故意要刁难诸位,这个问题是你们每个人都能回答的。”人们听到的他的话,感觉他真的是有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要请教自己。 “下面,我会挨个的问你们。不要怕,只要你们照着心里话回答我就行了。”年轻军官继续和颜悦色的说着。“只要你们能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去过你们喜欢的生活。好了,我现在就开始问。” 说到这里,年轻军官指着人群最前方一位六十余岁的老翁说:“我非常尊敬老人,所以就从这位大爷先问起吧!老大爷,请上前回答我的问题好吗?”他礼貌的邀请那位老翁上前。 老翁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官爷,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年轻军官从矮几上跳下来,走到他的面前,面带微笑地问:“不要怕老大爷,我只想问您,您是不是一名汉人?” 老翁全身颤抖着,牙齿上下打着颤,呆立不语,象是忽然间被年轻军官的话问傻了。年轻军官也没有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答案。 一分钟过去了,老翁象是突然的清醒过来,低着头回答说:“回官爷,我是一名汉人。朝廷给我了土地,能让我吃饱饭,我很感激皇帝陛下。” 年轻军官听到这个答案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对着老翁行了一个军礼说:“老大爷,既然您是大汉子民,那么就没有必要害怕我们。我们是帝国的军队,是来专门保护帝国子民的。我对先前您受到的惊吓,向您道歉。” 老翁没有想到年轻军官会向他敬礼,惊恐之余连声说“不敢,不敢!” 年轻军官笑着说:“好了,老大爷。您可以将自家人带到那边等候。”他手指着榆树左侧的一块空地。 “是!”老翁仍是颤抖着,在人群中将自己的一家四口人领出,走到那块空地上去。年轻军官看着老翁全家都走过去后,又转过身面对人群。“现在轮到你了!”他指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壮汉说。 壮汉在这群人里算是最镇定的,听见叫他,便站了出来。 “请问你是汉人吗?”年轻军官还是问着同样的问题。 壮汉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是汉人。” “哦?为什么说现在?难道你以前不是汉人吗?”年轻军官似乎很感兴趣地继续问。 壮汉还在犹豫,迟疑着没有回答。 “说吧,按你心里话说。”年轻军官轻声细语的对他说。 这回壮汉似乎下了决心,说:“我的祖先是高句丽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现在是一名汉人。” “哦!知道了,请你带着你的家人站到那边去!”年轻军官平静的指着榆树右侧的一片空地说。 壮汉听从了命令,带着自己的家人走到了榆树的右侧。接下来年轻军官挨个询问村里人这个问题,他信守了自己的诺言,每家每户都问到了。 两个小时以后,榆树左侧站了村里的绝大部分人。榆树右侧只有二十余户,不到百人。这时,年轻军官一挥手,三、四十名骑士,一涌而上,将站在榆树右侧人户家的男人都捆绑起来。 汉军的突然行动,使得人群一片混乱。女人们哭喊着,小孩子坐在地上嚎着。“不许乱!否则格杀勿论!”一个声音晴天霹雳般的在空地上炸开。声音过后又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响雷般的声音震住。 榆树左侧空地上的人家,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榆树右侧的男子都已经被捆绑好,女人们看到了骑士们手中明晃晃的骑刀,也不敢再哭出声,抱着孩子在地上缩成一团。 年轻军官见控制住了场面,便走到被捆绑的人群前说:“这次,我要请教各位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回答不好的严重性,我相信大家心里已经明白了。所以请你们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不要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害了你们全家人。好了,不多说了,现在被我点到的,将被带到那边去回答我的问题,他说的话,大家都不会听到。”年轻军官用手指着人群开始站立的那个地方。 “好!还是从你开始!”年轻军官用手指在捆着的人群中点到那个壮汉的身上。 ------------ 第十二章 胡汉山 第十二章胡汉山 张锐看着眼前的这名壮汉,他脸上充满了悲愤。但他没有在挣扎,也许他知道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说吧,那两名骑士的尸体怎么会在你们村里?”张锐还是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回官爷!我真的不知道,我早起就一直在地里干活。”那壮汉突然间用起了无比委屈的语气,脸上也随即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如果他的表情始终如此,也许有可能使张锐相信他真的是老实人,这件事不会和他这样的老实人有关。可惜,业余始终是业余。 “不再多考虑一下吗?”张锐直视对方的眼睛又问了一句。 那壮汉稍犹豫了下,最后仍用软弱的口气说:“官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小人知道,一定会告诉您的。” 张锐摇了摇头,他实在是缺乏表演天赋,就算在用软弱恳求的口气说话时,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怨恨。没有必要和他再磨下去了。“好,既然你不知道,也就算了,跟我来!” 张锐说完走到一垛麦干后面,那壮汉也跟了过去。几名在麦垛后面埋伏的骑士,将他的嘴瞬间用布堵上,外面又用布条系住,在脑袋后面打了几个死结。 张锐对着惊慌的壮汉说:“放心,现在还不会杀你。可是你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利,现在就是你想说,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说完,又对那几名骑士说:“看着他!” 处理完那个壮汉,张锐返回到被捆绑着的人群面前,再次寻找起目标。看了两遍后,他突然发现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在对他眨眼。于是便将他点出,又来到空地上。 “禀告官爷!小的,有机密的情报要向您报告。”那名青年还没有等张锐问他,便主动的开口。“只是……只是小的说了后,官爷能不能把小的全家放了?” 张锐的记忆力很好,知道他是因为其父答错了问题才受到的牵连。看来他心里是不赞同父亲的说法,也不打算为此丢了性命,才会主动报告请求赦免。 张锐露出了笑容,和蔼可亲地对他说:“放心,我们是不会乱杀人的,对忠于大汉的子民,我们还有保护他的责任。” “是……是!”青年人连连点头,“那些人都是昏了头才会跟着去闹什么独立,独立对我们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们能吃饱饭,能过上舒心的日子,还不满足、还要造反,那就是忘恩负义!”青年人说的大义凛然,脸上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没想到在这样的小村里能遇到一个明“事理”的人,张锐满心欢喜,将他拉到另一处麦垛后面,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青年人先向张锐道了谢,开始活动被捆绑后有些发麻的手臂。 “听你说话,是上过学的?”张锐在一旁边问道。 “是,官爷!小人上过几年学,后来没有考上大学,才回家来种地的。小人是家中的长子,所以一直和小人的父母住在一起。”青年人一边揉着臂膀,一边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张锐和颜悦色地又问。 “回官爷!小人辽东大江胡三。”青年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势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胡三啊,那两名骑士是怎么到你们村的?”张锐像是在与胡三闲聊,没有一点审问的架势。 “回官爷!这件事情小人很清楚,这个村里有三十五人逃到了山里,妄图抵抗大汉军队。”胡三用手指着太峰的方向,“在那里还有五、六百造反的暴民,他们都是附近各村的青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次他们和带方郡的叛匪接触,答应接应叛匪的运粮队通过官爷们的封锁。” “今天,天还没有亮,就有一百多山里的暴民来到村里。说是要去接应准备通过的叛匪运粮队。他们派了几十人趁着大雾出去汇合叛匪运粮队,其余的就在本村等着。” “不过,出去接应的暴民回来说叛匪运粮队已被官爷们发现,正在遭到围攻。他们还在半路遇见了两名受伤的官爷,不过那两名官爷见到被包围,就自杀了。他们为了不暴露,就把两个官爷的尸体带了回来。说是要村里的人晚上帮着掩埋了。”胡三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那些暴民都走了吗?”张锐皱着眉头问。 “对,他们留下尸体后就全部返回山里去了。”胡三看看天色回到,“这光景怕是已经入山了。” 张锐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开始盘算怎样处理这些村民。最初连里军官在商议时,连长已经将处理权授予他,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个村庄就不会再存在。 “官爷!您是不是在想怎样剿灭山里的那些暴民?”胡三看了看张锐的脸色,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胡三是个有理想的人,很小的时候就梦想要出人头地。但后来他没有考上大学,失去了进入官府的机会。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哪能轻易错过? “哦?”张锐很感兴趣地抬头看着胡三,“听你的话,象是有剿灭他们的妙策。” “比起官爷们剿匪策略,小人的一些想法哪里敢说妙策?只是一些土办法,要是官爷们觉得可以用,也不妨试试看。”胡三十分谦虚地说。 “具体说说看。”张锐的兴趣越发的浓厚,并用鼓励的眼神让胡须继续地说下去。 “小人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村里的人不敢再和山里的暴民接触,也可以将山里的一部分暴民劝回。”得到张锐的鼓励,胡三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只是需要官爷们宽宏大量,不再追究那些一时昏了头人的罪行……”说到这里胡三留意一下张锐的表情。但他很是失望,张锐脸上仍是微笑着,没有起半点变化。 胡三见张锐没有表明态度,又小心翼翼继续劝道:“官爷!山里的那些暴民大多是愚昧之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造反,只是跟着别人瞎闹。官爷们来了以后,他们怕被杀,才逼迫逃到山里去的。不过,他们非常熟悉山里的地形,要剿灭他们一时也不容易,所以我们要恩威并施,从他们的要害处动动心思。” 胡三迅速将自己划到了和张锐同立场的范围,用起了“我们”这个字眼。他的劝说似乎很管用,张锐点点头说:“继续说。” 由于张锐没有反对这个的建议,让胡三信心大增,又说道:“山里的暴民之所以能在山里藏身,无非是利用了在本地的关系,妄图能长久的与我们对抗,所以我们要先绝了他们的这个念头。官爷可以让每户人家,对那些顽固分子下手,只要每家每户人手上都沾了血,他们就不敢再和叛匪联系了。绝了山外的支援,山里的那些暴民也蹦达不了几天。” 胡三说到这里,张锐动了心。本来按他心里最初的想法是将全村人杀光,或是转移到兴府去,等下次北洋船队来时,把他们当作奴隶移交。可这样做,只能增加山里叛匪的抵抗决心。 如果按照胡三的想法,村民只要杀了有独立倾向的村里人,那么他们怕山里的暴民报复,从此以后不敢再接触他们,这就断了山里暴民的源头。截水不如断源,这是最好的剿匪办法。 “很不错!还有没有?再接着说!”胡三的想法的确不错,也让张锐对他多了几分信心,鼓励胡三继续说剿匪办法。 “是!”胡三得到张锐的夸奖后,自信心猛然间又提升了一大截,又接着建议:“我们还可以利用山里暴民的家人去劝降他们。不过这就需要官爷,能赦免他们其中的一大部分人才行。” “赦免,没问题。我们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他们参加过反叛。只是他们归降后,又作乱怎么办?”张锐低头思索了一番胡三这个建议的可行性,然后问道。 胡三象是早有这方面的考虑,没有思索地回答道:“我们将村里有参加叛匪的人户集中起来,然后押解到太峰山下脚。给他们几天时间,向山里喊话劝降。对于出来归降的,我们就赦免他们。没有出来归降的叛匪,就杀了他们全家。动手时,就让那些刚刚归降的人去做。只要他们做了,就永远不能再回头,只能一心一意跟着官府剿灭山里的叛匪。” 张锐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个胡三确实有些本事,他的几条建议对山里的叛匪而言,可说是灭顶之灾。而用他的建议剿匪,游骑也能省去不少事。 “而且我们还可以组织归降的人,参加村里的护卫队。只要发现山里的叛匪下山,就抓住他们。这样用不了多少日子,山里的叛匪就会又没有粮食,又没有耳目,即使我们不发兵去围剿,他们也会自行灭亡的。”胡三越说自信心越强,到最后完全把自己放到了剿匪的位置上了,仿佛他就是汉军中的一员。 张锐看着胡三,心里感叹,他不愧有当胡汉山的本质,想出的招数都是那么凶狠毒辣。不过,确实是最实用的办法。 “胡三,你建议很好。”张锐一边夸奖,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你这回立了大功,朝廷是不会忘记有功之人的。对了,你们村的村长是谁?” 胡三被张锐拍了两下肩膀,象是骨头也舒了,满脸媚笑地说:“小人能有什么功劳?小人只是不忍心看着那些被人利用的同村人自绝生路,才想出这样的主意。具体执行,还是要靠着官爷们去办!” 有头脑,会说话,有前途!张锐在心里给胡三下了评语。他要是有可能进官场,前途不可小视。 这边胡三不知张锐在对他暗自评价,自顾自地继续说:“这个村的村长造反时就是他带的头,后来也是他带着那些人跑进山的。对这种带头造反的顽固之徒,小人建议先用他的家人来震慑村里人。” 张锐此时已有了想法,又拍着胡三的肩膀说:“你立了大功,现在我就任命你为本村代村长。你的计划,我会如实上报,如果计划能成功,日后奖赏也少不了你的。我相信叛乱结束后,不出意外你会被正式任命为村长。” 胡三大喜,当上村长就算进入了官府。虽然是最低的阶层,可毕竟是官府的人了。加上自己年轻,今后只要不断努力,升迁的机会还是有的。 突然间,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胡三激动地跪倒在地,对着张锐磕头发誓说:“小人不敢忘官爷提携之恩,今后为了官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张锐一把将他拉起,开玩笑地说道:“你聪明、年轻,很有前途。以后只要你努力,就是坐上府郡职位的高官,也是有可能的。运气好点,也许还能成为一州的巡抚,到了那时,我可要叫你大人了。” 胡三面带微红,连声说不敢。张锐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忍住笑又说:“这样吧,你的名字不太好,在官场上不利。你以后就叫胡汉山吧,意思是汉家的一座大山,望你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撑起汉家的一片天来。” 胡三激动得热泪盈眶,呜咽着说:“谢官爷,对小人如此看重。小人发誓永远忠于大汉,永远忠于皇上,永远感激官爷!” 他确实没有想到张锐对他如此看重。他最初坦白,也是为了避免灾祸。不过,他现在已有了自信,也有了理想。他怎能不感激眼前这位给他机会的恩人呢? “好了。只要你以后能为大汉用心做事,就不枉我为你起名。村里还有多少和你有着相同想法的人?”张锐见胡汉山连连抹眼,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心里也越发的好笑,如果他知道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还会不会这么激动。 “呜呜……”旁边有声音传来,张锐转头看去。只见是头一个叫来问话的那个壮汉,此时他口里呜呜着,眼中冒着怒火,拼命地想摆脱两个架着他的骑士。看来他在旁边看见和听见张锐和胡汉山的一番对话,才想扑上来打胡汉山。 张锐对架着壮汉的两名骑士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骑士用拳狠狠的击打了壮汉肋部两下。这下壮汉老实了,脸色惨白,额头流着汗,腰也弓了下去。看来那骑士的两拳,怕是将他的肋骨给打断了。 张锐回过头来,胡汉山已稍稍的平复了心情,此时正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壮汉。看见张锐回转身来,他立刻谦恭地回答张锐刚才的提问:“回官爷!村里有十二人和小人是一样的想法,平日里我们人少,所以一直不敢明着和那些叛匪对着干!” “好!你现在就去把他们集中起来。等会儿我会当众宣布对你的任命。” 胡汉山又对张锐一番千恩万谢后,出去寻找自己的同伙。张锐则走到裴仁基和几名排长站立的地方,向他们汇报刚才的情况。 裴仁基听了张锐的汇报后,稍稍考虑一下说:“可以,就照着胡汉山的意思办。告诉他,我们会将他的功劳上报。” 说完转头又问几名排长:“你们的意思呢?” “同意!”排长们异口同声地答应。他们也不傻,如果叛匪一直依靠当地人掩护,游骑是很难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能以夷制夷,当然好。 张锐得到裴仁基的授权,再次来到村民聚集的地方,大声对他们说:“现在,我正式委任胡汉山为本村代村长。”说着,他指了指站在身旁的胡三。 胡汉山意气风发,他的家人不仅放了,还救出几个和自己关系好的兄弟。身后站着十余人,都是他的亲朋好友,也都是愿意为大汉效力的。当了村长,又有一队人跟着自己。胡汉山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冒着红光。 “现在,由你们的新村长来处理这件杀害大汉骑士的事情。”张锐说完退到一旁,等着看胡汉山表演。 “村民们,帝国在什么地方上亏待了我们?现在造反的,都是被李存志给利用了。独立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只会对李存志那些有野心的人才有好处。”胡汉山没有怯场,站在人群前高谈阔论。 “你们看看,现在李存志是伪高句丽王了,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而且还失去了很多。家里的男人跑进山里,地没有人种了。我们以后吃什么?难道李存志就不收我们的赋税?他只会收得更重!” “大汉军队是来解救我们的,让我们中的一些人能迷途知返。骑军是不会随意杀人的,只要是忠于大汉的子民,他们都会很尊敬。你们也看到了,那位官爷对胡大爷是多么尊重。所以大家不要再抱着幻想了,去继续甘当李存志的走狗。” “还有,我们对于那些顽固分子不能心慈手软。他们的心都是黑的,他们想让我们陪着他们一起灭亡,我们能答应吗?” 胡汉山慷慨激昂的讲演,让张锐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胡汉山有如此好演讲的天赋。同时张锐也发现村民中的一些人已在点头,看来胡汉山的话,给了他们一些触动。另一些人,也聚精会神的听着,并没有露出抵触情绪。 此人有才啊!也许给他机会,他就能走出一条崭新的路来。此时,张锐对胡汉山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胡汉山讲完后,从村民中挑出四、五人,让手下兄弟将他们捆绑起来。然后走来向张锐请示:“这些人都是顽固分子,他们已经没有救了,而且他们家里也没有人在山上当匪徒。小的建议,就先拿他们开刀。” 张锐点点头,说:“我已经委托你全权处理此事,一切按照你的意思办!我只是协助你。” 胡汉山得到了张锐的同意,更加卖命地指挥起手下人。他们在空地上用镐头挖了几个洞,然后将一些木桩放进去埋上,又将被抓是村民捆在木桩上,其中就有那名壮汉。 做完之后,胡汉山回到村民面前,神情激愤地对他们说:“到了我们向朝廷表决心的时候了,对于这些十恶不赦之徒,我们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表明和他们彻底划分界限。现在每户出一人,用刀子割下他们身上的一块肉。” 村民们听了胡汉山的话,脸色骤然惨白,有的还浑身发抖。这不是叫大家把捆在木桩上的邻里给凌迟了吗? 胡汉山的狠毒让张锐再次开了眼界,心想,虽然这招狠毒了些,但很管用。只要那些村民照做,就无法回头了,只能跟叛匪对抗到底。 胡汉山敢说敢为,他第一个接过一名骑士递给他的短刃,走到那名壮汉的面前。撕开他四肢的衣裤,用绳子在他四肢上死死的绑紧。然后用刀在那壮汉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至少半斤重的肉。 有了胡汉山的带头,他的手下兄弟也不甘示弱,十余人割后,那壮汉的两个大腿已成了两根白花花的骨头。 由于胡汉山在他大腿根部绑着绳子,那壮汉流血不多,也没有立即死去,只是痛得死去活来。他的脸扭曲的不成模样,要掉出来,嘴里被布堵着也叫不出声来,样子甚为恐怖。 胡汉山又开始在村民中点人出来行刑。第一个被点出的是一个身体瘦弱的青年人。他颤抖着接过胡汉山递给他的短刃,摇摇晃晃在胡汉山的陪同下走向那壮汉。 “割他的手臂吧!”胡汉山看见壮汉大腿上已经没有肉,就让那青年换手臂割。那青年手抖得厉害,短刃在壮汉的手臂上接触了几次,最终都没有能下得去手。 “快割!虽然他是你的叔父,可对待这样顽固分子我们绝不能留情!”胡汉山大声对着那青年喊叫着。 就在这时,张锐看见那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他立刻走到胡汉山身边。果然,那青年突然将短刃刺向胡汉山,口里高呼:“杀了你这个汉人的走狗!”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取中庸之道。战争中屠杀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可以借他人之手来完成。历史上向胡汉山这样的人,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对待敌人的时候,能充分的利用他们,可能作用比单纯的屠杀要好的多。 还有张锐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下级军官,还是个小人物,他还影响不了帝国高层的策略。所以请大家结合着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要过分的要求主角要怎么怎么样。 ------------ 第十三章 攻城 第十三章攻城 汉元789年4月15日上午八点,几位暴熊军团左师的指挥官们,正站在一处小山坡顶,眺望五里外的国内城。 国内城是当年高句丽国除平壤之外的第二大城市,圣祖在下令讨伐高句丽时,国内城的高句丽军死守了三个月,直到粮草耗尽才被汉军攻下。高句丽在此丧失了七万军队,以及二十万平民。 自那战后,高句丽人便放弃了国内的所有城池,全部撤入群山林海。就连国都平壤也弃而不守,因为平壤的坚固程度,远远比不上国内城。 国内城现在还称为城,是延续了以前的叫法。从三百年前帝国占领国内城后,就已经将它改建为军事城堡,里面没有再住平民。 帝国将国内城改建为城堡,是因为这里的地形险要。渡过渌江后,这里有一条主要进入辽东四郡的大道。 这条道路是沿山脉间较宽阔之处修建,路况可以与驰道相媲美。进出辽东四郡,这里是主要的通道之一。 国内城城堡很大,战时可以容纳作战人员五到六万人。不过,平时只有一营乙等军团在此驻守。 高句丽发生暴乱后,二万高句丽叛军乘城堡内汉军还没有接到通知,就迅速占领这里,杀死全部守军。后来李存志又派来了三万人,妄图凭借城堡的坚固,抵抗汉帝国的讨伐大军。 现国内城中有叛军五万六千人,他们与城外的汉军暴熊军团左师以及飞骑军的一个轻骑团,对峙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里,暴熊军团没有猛攻城堡,只是凭借着投石塔和弩炮的掩护,填平了国内城西城外的护城河。 暴熊军团的一万一千名武士和飞骑军五千名轻骑,就吓得五万多守军一个多月不敢出击一次。 这不是叛军的将领们胆小,而是双方实力真实体现。如果野战,哪怕有十万叛军也不敢轻言能击败城下的汉军。 双方无论从素质、装备、士气、作战经验上比较,高句丽叛军都远远不是汉军的对手。他们只能凭借着国内城高大的城墙,才能有一丝战胜汉军的把握。 国内城的叛军将领也知道,汉军的主攻方向是西城一带,也将守军大部放到了西门。 北城和南城外,是飞骑军的骑军营地。他们不会参与攻城,所以城内也只放了几千人监视骑军的动静。 东门外,没有汉军营地。帝国军队在包围任何敌方城池时,都会采取“围城必阙”的战术,所以叛军们也很放心没有多注意这面。 今日天刚刚亮,国内城的守军就注意到西门外暴熊军团有异动。汉军整整一个团的步兵已经在营地外布好阵型,八百人一营组成一个方阵,五个巨大的方阵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离城四里的地方。 守军将领得知消息后,立即组织兵力上城墙,准备迎接汉军的进攻。现在城墙上已有一万守军严阵以待,神情紧张地看着城外四千暴熊军团的武士。 在暴熊军团的列阵同时,飞骑军的轻骑也在北城和南城外列阵完毕。 看到这个情景所有高句丽将领都知道,今天汉军将会发起总攻。他们高声鼓舞着自己的手下士卒,让士卒们的士气提到最高点。 士卒们也知道,城破的后果,也鼓起了自己的全部勇气准备迎接汉军即将发起的进攻。 守军也有优势,他们还有将近三万预备队,如果城墙上的守军一旦伤亡过大,他们将随时上城墙接替防守。而城外汉军总共不到两万,一旦攻城受挫,将无力发起再次进攻。 但守军们也有劣势,城内缺少大型的守城器械,没有弩炮,只有十台投石车和五十具大型弩床。按照平日驻守人员的情况来看,这已经是装备得非常精良。但现在仅仅用这些守城装备来对付装备更加精良的帝国甲等军团,无疑显得寡不敌众。 除了投石车和床弩外,守军还有一千具强弩,这已是守军能收集到的最大极限。为此,他们把大江郡内几乎所有的守备队手中的强弩都集中到了这里。 箭羽也有十五万枝,看似很多,其实投到每具强弩上的也不过只有一百五十枝。强弩的箭羽都是属于重箭,箭长在九十公分以上,箭头呈菱形,箭头长度两到三公分。 这样的重箭,如果在射程内被射中,重伤、死亡的几率各占一半。由于重箭的生产基地都在帝国内地,辽东四郡没有能力制造,十五万枝重箭用完,守军只能用普通箭支代替,但射程及威力都会大大降低。 这种强弩唯一的缺点就是拉弓上弦太耗时间,射击速度远远不及弓箭快。为了发挥强弩的最大威力,守军的强弩手是从几万人里挑选出的佼佼者,而且每名强弩手都配备了两到三名后备人员,以防作战中强弩手阵亡,弩弓失去作用。 为了节约箭支,守军将领们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大声提醒强弩手们要尽量瞄准后再射击,争取做到发一箭杀一人。 陶大勇紧紧握着手里的弩弓,神情紧张的看着城外的汉军队列。他旁边是同村的许柱,也是他的后备人员。许柱也很紧张,手一直在衣衫上擦着,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唠叨着什么。 “大勇,你说我们能挡住汉军的进攻吗?”陶大勇正专心留意汉军时,许柱突然问道。 “应该能吧!他们毕竟只有万余人,我们就是三个换他们一个,他们也攻不进来的。”陶大勇不仅是在安慰许柱,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他也不能确定就能守住。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攻上来。”许柱虽也这样说,但从他的神情上看,明显是信心不足。 “柱子,等会交战时机灵点,不要让汉军的箭给射中了。”陶大勇转头对许柱说。 他和许柱从幼儿时就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没有考上大学,一起回家种地。这次征召挖掘河渠劳工时,他们又一起被选上。 陶大勇和许柱在劳工发生暴乱时,没在事发现场。他俩在另外的一处工地上,不过暴乱消息传来后,他们被裹挟进了新成立的高句丽军队,成了一名正式的高句丽军人。所在部队成军后,就被派到国内城驻守。 前几日护城河刚刚解冻,汉军就走出了营地。那时,陶大勇及其同伴们的信心明显比现在强,他们士气高昂的准备迎接着汉军的攻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只是汉军并没有攻城,而是在几十台投石塔和攻城塔的协助下,用土填平了护城河。在那一战里,陶大勇第一次看见汉军重型武器的模样及威力,自信和士气大幅下降,战前能坚守国内城至少数月的想法也开始动摇了。 今天他还没有看见那些重型武器,不知道汉军又再用什么诡计?陶大勇正在胡四乱想时,城外汉军的百余具号角同时吹响。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国内城上空。 “全体准备!上箭!”陶大勇所部的将领,在号角响起时高声下达备战命令。陶大勇和城墙上的强弩手们,立即拉开弓弦将重箭装上,平举着准备射击。 城外排列整齐的五个汉军方阵在号角响起的同时,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陶大勇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看见了汉军的重型攻城武器,这时从山坡后转出。 最先出现的是二十座攻城塔,它们的身高在二十米以上。基本和陶大勇所站在的国内城内城墙一样高,外表黑乎乎的。 前几天,陶大勇初次见到它们时,还以为它们是桥板车。可当见到塔上十五层内,都射出弩炮时,才知道它们是攻城塔或者叫井籣。 后来他听一个队里的将领讲,这些塔外面是先铺了一层生牛皮,牛皮外面再铺上一层薄铁皮,最外面是出战前用湿土覆盖的一层泥土。这样的三层防护,城内除了投石车以外,再没有武器可以严重的伤害它们。它们的防护可以抵挡住弩床的射击,甚至连火箭也不惧怕。 攻城塔推进的速度很慢,塔下部有八个巨大的木轮,需要三、五百人才能推动它们前进。它们行走的地方,也是这几天汉军在不断加固地面的几条通道。 相比之下,投石塔行进速度要快上许多。投石塔没有攻城塔高,高度只有攻城塔的三分之一,因为里面是中空,所以重量远远轻于攻城塔,下面只有四、五十人就能快速推动。 每辆投石塔后面都跟着一辆吊杆车和为数众多的马车,陶大勇几日前见识过投石塔的发射过程,知道吊杆车和马车都是为投石塔服务的后勤队。 投石塔不到二十分钟就赶上了前面的武士队列,速度也缓慢下来,跟随队列向城墙推进。 就在这时,陶大勇看见了两个巨大的攻城塔从山坡后推出。所有看见它们的城上守军,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座巨型攻城塔下面是如蚂蚁般黑压压的汉军,口里喊着号子用力推着它们缓慢地移动。看样子每座塔下至少有上千人在推,虽然它们的体形比最先出现的那些攻城塔要大上许多,也要笨重上许多。但是它们巨大的身体内,至少能容纳数百人在里面作战。 陶大勇的眼神很好,离得那么远,他也看见了两个巨型攻城塔下部装的巨大破门槌,破门槌前方金光闪闪,一看就知道是包着厚厚的铜皮。 巨型攻城塔最上面一层是平台,一个十余米的高大木板遮挡在前方,上面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木板挡住了平台,就是接近城墙,陶大勇也知道自己手中的弩箭也射不穿那些涂了泥的木板。接着陶大勇又看见木板两边是用粗大铁索拉着,由此推测具有收放的功能。 这是集井籣、冲车、桥板车为一身的新型攻城武器,不仅陶大勇没有见过,就是城里原身居帝国地方守备队的军官们,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武器。 随着它们的出现,守军们已经无视在它们身后一起出现的二十余辆冲车。虽然冲车的身形也很巨大,但与这两座巨型攻城塔比起来,就象幼儿与巨人之间的差别。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在想,这样的庞然大物,汉军是怎么造出来的?又是怎么运送上来的?看着那两座身高明显超过城墙许多的攻城塔,守军们的信心再次受到严重的打击。就连城上督战的将领们,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陶大勇的手已经开始发抖,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谁也会禁不住的在心里害怕。不管那两座攻城塔在实战中的效果如何,只是它们的出场就能震慑了所有人,从这点上讲,它们可以算是一种成功的武器。 当城上所有守军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两座巨型攻城塔时,前面汉军武士队列和投石塔已经停了下来。在一声声命令中,投石塔开始固定车轮,准备发射阵地。 城上的守军只有眼睁睁看着汉军排兵布阵,一筹莫展。汉军布阵之处离城墙两里,这个距离,正好是在城内的投石车的射程之外。 几日前,汉军就是靠着投石塔的掩护,以很小的伤亡,就填平了护城河。 对此,守军将领毫无办法。汉军投石塔的射程超过城内的投石车,在上次的交锋中,城内投石车刚刚发射了几枚石弹,就被城外汉军的投石塔压制住。幸亏转移阵地及时,才避免被摧毁。自从知晓了汉军投石塔的射程后,守军基本上没有再使用过投石车。 汉军投石塔发射阵地刚刚准备好,远处的号角吹响。汉军投石塔后面的吊杆车开始工作,往投石塔上装填投弹。 “注意隐蔽!准备沙袋灭火!”城墙上的守军将领们又开始下达命令。陶大勇转头看看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二、三十个沙土袋。它们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内墙跺下,需要的时候可以迅速的使用它们。 “呜……”的几声怪异的声响,出现在陶大勇上空。他立即回转头看,只见天空中,几个黑影呼啸着飞来。 陶大勇下意识的蹲下身子,将自己藏在城墙垛后面。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飞来的黑影没有砸到内城墙上。七、八个巨大的石块,都落到外城墙的城门口附近,其中有两块砸中了城门上的外城墙体。 石块击打到城墙上时发出的剧烈响声,惊天动地,所有守军的心都跟着在颤抖。巨石激起的灰尘落下,守军们发现伤亡并不是很严重。只有十余名倒霉的家伙运气太差,直接被那两块巨石击中,血肉模糊的倒在城墙上,周围的人虽然被震得七晕八素,但不久后还是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陶大勇努力平息着自己紧张的心情,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老天爷开眼,不要让巨石砸上。 “大勇,要是你还能回家,记得给我娘捎个信,说我不能为她送终了。”许柱低声对陶大勇说,话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柱子,你要是能出去,就对你嫂子说,让她赶紧带着孩子逃进山里。以后找个人嫁了,只要能把我的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就行。”陶大勇本来想鼓励许柱不要灰心,可是话到了嘴边儿,就不由自主的变了。想起自己的妻儿,陶大勇的眼睛也模糊起来。 “嗯!我知道了,大勇我的好兄弟,保重吧!”许柱说完后,没有再看陶大勇,握紧手里的刀,向外观望。 陶大勇悄悄抹了把眼泪,止住心里的悲伤,也紧握着手中的强弩,双眼紧盯城外的汉军阵地。 “呜……”怪异的声响再次的出现,比第一次的声响更大,二十座投石塔几乎同时投出了巨石。 就在陶大勇又缩头躲入城墙垛后时,剧烈的撞击声再次出现。剧烈的响声和大地的颤动,几乎令陶大勇相信外面的城墙已被砸垮。 等声响过去许久,陶大勇才敢起身探出头去看。还好外城墙还矗立着,虽然面貌已经改变许多,墙上的垛口基本上没有了,城墙上的颜色也变成了鲜红色,可是城墙还依然挺立着。 外城墙上,上百名受伤的守军在惨叫着,凄惨的叫声让陶大勇的面部皮肤抽动着。外城墙内侧城下的预备队,开始登上外城墙,一些人躬身而行,一些人趴伏在血水中,一些人架拖着伤员下城。 被抬下城墙的伤员大多数都受了重伤,下城后被扔在墙边没人再去管,只有少数轻伤者,还能得到大夫的治疗。听着重伤员垂死发出的惨嚎声,陶大勇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他不是在可怜那些快要死的人,他是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也受了伤,命运只怕也会和城下的那些人一样。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小,要是自己死了,不知道他们的妈妈能不能养活他们。陶大勇心里只求他们的妈妈不要太心狠,用他们去换别家的孩子来吃。 就在陶大勇完全沉寂在悲伤中时,他猛然被人拉倒。“不要命了大勇!汉军的投石塔又发射了!”许柱的话还没有说完,物体碰击墙体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这次的声响不同前两次那样沉闷,而是象是打破水缸发出的声音清脆刺耳的声音。 随即陶大勇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刺鼻味道,他刚想起身去看。就听见外城墙上有人喊:“是火油,汉军要火攻,兄弟们准备灭火!” “火油?”陶大勇心里一震,他知道这种油是产在汉帝国的西部。最初帝国西部有一两个州地面上流出这种油,黑黑的、稠稠的大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偶然的机会当这种油遇见明火时,大家才知道它的可怕。 燃烧起来的黑油,人们就是用尽了方法,也不能将它扑灭。只有等遇到长时间的大风或者暴雨时,才能停止燃烧。幸好那里基本上是沙漠地带,不然这样的大火还不知道,要摧毁多少森林和草原。 虽然这种油只具备破坏力,但却被帝国的军队看上。于是后来利用它制造出了不少威力强大的武器,火油弹就是其中的一样。 这种油被沾到身上,遇见火苗,就会迅速的燃烧起来,就是用水浇也难以将它熄灭。只有用沙土的覆盖才略有效果,但被烧过的人,是很难存活下来的。 就在陶大勇还在惊讶时,外城墙上又响起凄惨的喊叫声。他忍不住伸出头去看,只见天空中几个巨大的火球正向着城墙飞来。 ------------ 第十四章 破城 第十四章破城 巨大的火球落到了外城墙上,顷刻间城墙上变成一片火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大火中的守军嚎叫着扑打自己身上燃起的火焰,不过转眼间就被升起的浓浓黑烟吞灭。 五里外,暴熊军团左师少将师长陆柯,看着燃烧的城墙,英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陆柯,今年二十八岁,抚州卫公陆氏家族出身。 外人看到他第一感觉,都会觉得他是个文弱书生。他英俊、年轻、身体单薄、眉间流露出淡淡的书生气。此刻,他身穿将军服,白净无须的面孔上流出一丝自信的微笑,颇有一番玉树临风的感觉。 许多人看见陆柯,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帝国的军神英公周瑜。英公年轻时,也是极其注意自己的形象,加之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为了符合形象作战时也是惯用计谋取胜。所以后世民间多用周郎来称呼他,让人感觉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年轻儒雅。 不过,以貌取人终归是错的,就比如陆柯。陆柯的作战风格和理论与的他外表截然相反,他崇拜的偶像不是英公,而是罗马帝国的军神恺撒。 陆柯自幼接触军事时,就崇拜着恺撒。他甚至将恺撒说的一句话,写下来挂在自己的书房中,“那些诡计,对付没文化的蛮族,或许还行。用来对付我们的军队,他们就是想也不敢想。”说的多好啊!说得多么的有气魄!只有充满自信的人,才能如此的藐视那些爱使用阴谋诡计的敌人。 年龄再大一点,陆柯的军事理论更加成熟。他崇尚“以正制敌”,并自我总结出来一条理论:“战争中,良好的军事制度,以及由此形成的优秀装备、体力、技巧和勇敢,永远压倒了小聪明。” 从军领兵后,陆柯只考虑军队的兵源素质、武器装备、军队士气、训练等基本情况,对于那些好了说是奇谋妙策,坏了讲是阴谋诡计的东西,一概不感兴趣。 他信奉的是实力,军队没有实力,再好的计谋也是枉费心机。他的军事理论似乎得到了验证,在平息大月州叛乱的那几年里,陆柯所部遭遇叛匪无数次的阴谋诡计,不过每次都以陆柯胜出结束。 因此,他也获得无数的战功,不到三十岁就升了将军。当然,他的家世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最关键的还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陆柯待人彬彬有礼,说起话来让人感觉如浴春风,加之外表英俊潇洒。早年,他在上都读书时,就有无数的贵族千金对他暗送秋波。不过,在陆柯的心中只有权利的欲望,除此以外他一切都不感兴趣。 为此目的,他娶了当今太尉的女儿为妻,又拜了已辞世的老丞相宇文护为师,结交的都是官宦公侯子弟。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今天得到了回报,年轻的将军前途一片光明。 “诸葛,你看今天能拿下国内城吗?”陆柯转头问身后站着的师部参谋长诸葛诩。 “将军!属下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守住此城。”诸葛诩恭敬地回答。 诸葛诩,今年三十二岁,他是陆柯当上师长后,亲自挑选来的参谋长。诸葛诩的战略、战术思想与陆柯截然不同,他主张的是以伐谋为主。 不过,陆柯挑选他当自己的参谋长的主要原因也是因此。虽然陆柯本人不喜爱用阴谋诡计,可并不代表他不注意敌人使用诡计。 诸葛诩来到师部后,陆柯布置给他的任务就是在作战时,要他站在敌方将领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竭尽所能想办法打击自己的部队。诸葛诩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在这次攻击前他认真的站在了守军的立场上来考虑防御战。 经过一个月的研究,诸葛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以现有守军力量和装备来抵抗陆柯师的进攻。城内没有足够的大型防御武器,没有骑兵突击敌方的重型攻城武器,双方将士战力的差距更大,无论怎样据守,都免不了失败的命运。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后,诸葛诩曾对陆柯说:“如果我是敌方的将领,会放弃坚守国内城,将城里的守军都撤到山里去。如果将军继续往前进攻,我在将军的后方实施阻截,切断将军的后勤供应。” 陆柯笑言道:“我可以不从后方运送后勤物资,北洋船队可以给我运来足够的补给。可是你的六万人该怎么办呢?难道一直在山里饿着肚子吗?” 诸葛诩回答道:“我可以依靠附近的百姓给予一些帮助,山中的猎物也会不少,我相信六万人在山里支持一年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而将军不见得能支持一年,待将军退兵之后,我在出山收复失地。” “哈哈……那我就杀光或是迁走附近的百姓,你又如何生存?你就是能找到食物,可你找得到盐吗?我看你连三个月也存活不下去。”陆柯大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诸葛诩的灭亡。 “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输了。将军果然考虑周密,属下无计可施!”诸葛诩谦卑地认输。 得出如此结论,陆柯再次施展自己的作战方式。将主攻方向明显暴露给守军,他想看看守军是不是能抵挡自己的攻击。可是已现在的情况来看,差距还是太大,部队还没有登上城墙,就已分出胜负。 陆柯正和诸葛诩说话时,攻城塔已推进到距离城墙八百米处。塔身前部的窗口一个个被推开,露出里面的一架架弩炮。 攻城塔最下层弩炮最大,依次而上,弩炮也越来越小。射击时,一层层的依次往上向外射击。密集的石弹击打到城墙垛上,溅起的碎石四散飞扬,呼啸横飞的碎石大量杀伤城墙上的守军。 而先前投石塔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投射,西门上所有的角搂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隐藏在暗处的藏兵洞,也遭遇了同样的打击。 国内城堡的详细地图,每座投石塔的指挥官人手一份。可以说城堡的一切要害部位,全师所有将士心里早已有数。 半个月前,师部就已经定好了进攻计划,每座投石塔应该攻击城墙上的什么部位,需要几次投射,甚至细到攻击次序也做了部署。 如此精密的打击,对城墙上的守军来说是致命的。陶大勇趴在墙垛后,身体紧贴着地面,不敢挪动半分。离他趴伏的地方不到四十米处,一处角搂刚刚被汉军的火油弹击中。 陶大勇虽然看不见那些身上冒着火焰逃出角楼的人,但是他们的惨叫声却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随风飘散开的浓烟里,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陶大勇干呕着,早几次的呕吐已经把胃里东西吐尽,现在就是黄胆水也没剩下多少。 我该怎么办?陶大勇一遍遍问着自己。他不敢逃走,督战军官都是强硬分子。上城墙前,督战军官们就撂下狠话,“敢逃离者,杀无赦!” 可他也不想就这么送了命,一想到可能会被活活的烧死,他就禁不住的发抖,恐惧感甚至已超过了督战军官们的威胁。还是要逃走!陶大勇下定了决心,为了自己妻儿,必须要逃回去。 起了逃跑的念头后,他一直在观察督战军官们的行动,心里谋划着方案。无意间,他看见许柱也在盯着督战军官们看。心想,他是不是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等会儿自己跑时候要不要要叫上他? 汉军的投石塔象是有用不完的弹丸,不间断地向城墙投掷。有时也会在加上几枚火油弹,让城墙上的一些要害地方持续的燃烧。 城下的预备队,已经上来了好几批人,但也只是徒增伤亡。守城将领现在已不敢再叫人上城,只能等待汉军攻城部队上来后,再登城与之肉搏。而那时,城外的汉军投石塔为了避免误伤,自然会转换攻击的方向。 汉军攻城塔一个多小时的攻击,使得几处外城墙变得摇摇欲坠。汉军的攻城塔在步军的掩护下,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墙不到五百米处。 “弩床射击!”城墙上守军将领再次下令。内城墙上的床弩手,瞄准了目标,将粗大的弩箭射了出去。 出弦的巨箭呼啸着,飞向攻城塔。五十具床弩射击二十座攻城塔,显得杯水车薪。而且那些床弩箭射到攻城塔上,也是插在上面并不能将它射透。 “咚”一声,一枚石弹击打到陶大勇躲藏的城垛上,四处飞溅的碎石,有几块击中了陶大勇的身体。陶大勇忍着剧烈的疼痛,抱头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汉军的这一轮射击过后,陶大勇才敢抬头来查看自己的受伤部位,还好只是大腿以及手臂上留下了几处被飞石擦破的痕迹,虽然在流血,但并不严重。陶大勇从身上撕下几块布条,草草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还没有等他包扎完,汉军的又一轮射击到了。飞溅的碎石这次击中了许柱的身体,陶大勇看见在他前面不远趴着的许柱身下流出了大量的血,许柱口里也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这个时候,即使近在咫尺,陶大勇也不敢上前去帮助许柱。空中的碎石,如雨点般呼啸飞散,其间不断响起被击中人发出的惨叫声。在这个时候,城上的所有人都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半分,就连督战军官们这时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陶大勇在心里咒骂着李存志。如果不是他要独立,自己现在还是一个普通人,在家里和妻儿们团聚一堂,其乐融融。现在可好,只能在这里傻傻的挨打。 这时,他突然看见从城内飞出了几块黑影,掠过自己的头顶向城外飞去。看来城里的投石车终于忍不住开始射击了。“但愿每块石头都能击中一座汉军的攻城塔。”陶大勇看着飞向城外的巨石,在心里祈祷着。 但令他失望的是,片刻过后更多的黑影从城外飞来,掠过自己的头顶,呼啸着飞进城内。汉军的投石塔在反击,不过这样也好,可以为城墙上的我们减轻点压力。陶大勇顾不上城内投石车手的安全,只希望自己能安全一些。 趁着汉军弩炮发射间隙,陶大勇迅速抬头向城外望了望。他看见汉军攻城塔现在离外城墙只有不到三百米了,而且还在不断地向城墙靠近。后面那两座巨型攻城塔,离城墙也只有千米左右的距离。 完了!汉军就快登城了!陶大勇一边想,一边滚到许柱的身边。 “柱子!你伤到哪儿了?”陶大勇看见许柱缩在地上,血不断从身下流出。许柱听见了他的喊声,轻声回答道:“一块碎石进了我的肚子,大勇记住我刚才的话!” “你要挺住,我会背你回家的。”陶大勇忍不住痛哭起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将重伤的许柱救出,胡乱地向许柱喊叫着。 许柱微微抬起头,陶大勇看见他的脸已成灰白色,眼神也是散乱迷离,口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大勇……大勇,记住……有……有机会就跑,守……守不住了。”说完,就晕了过去。 陶大勇拼命撕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为许柱包扎伤口。可许柱肚子上被碎石穿透的小洞,仍凭陶大勇怎样使劲按压,也止不住往外冒血。不断涌出的鲜血渗出布条,流经陶大勇的双手,一滴滴的落到地上,慢慢的汇聚成了一大滩血迹。 “起来射击!啊……”在陶大勇手忙脚乱的为许柱止血时,一名守城军官高声下达射击命令。不过,他的叫声随即就变成了惨叫。看来不是被汉军的强弩射死,就是被弩炮的碎石击中。 汉军攻城塔终于在离城墙二百米处停下,汉军强弩手开始登上了攻城塔,他们站在攻城塔的最上几层,对内外城门处的守军做精准射击。一时间,城门口两百余米的范围内,再也看不见一个站立着的人。 “轰隆隆”响动声还在继续,并且声音越来越大。陶大勇知道是那两座巨型攻城塔上来了,只要它们接近城墙,外城肯定会失守。在它们的支援下,后面跟上来冲车可以轻松的撞击内城的大门。内城门的失守,也是迟早间的事情。 墙垛后的强弩手们还在顽强地射击着,他们透过墙垛上狭小的射击孔,胡乱地向外面射着箭。至于能不能命中目标,就无心再去查看了。 许柱的身体渐渐冷去,陶大勇伤心失去好友,呆呆的趴在地上也没有向外射箭。也不知过了多久,陶大勇被一阵喊杀声惊醒。仔细一听,杀声是从外城墙上传来。他不敢伸头出去看,站在攻城塔上汉军的强弩手们也许正在等着他露头。 刚才他就亲眼看见一位军官在头上遮着一面盾牌,想要爬到另一处去,可他刚爬出几步远,就被一枝弩箭射中腰部,钉在地上惨嚎了几分钟才死去。 “咚”一声巨响从外城门处传来。“啊!汉军撞门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一名士卒从陶大勇身前跑过,疯狂朝着下城阶梯跑去。 疯子!陶大勇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个已经精神崩溃了的士卒。他不是指责那名士卒的逃跑行为,只是对于他跑的方式充满了鄙视。这样的直身乱跑,一定会被汉军的强弩射成刺猬。就是想跑也要动动脑筋,找准机会才行。向他那样的胡乱跑,只能是白白的送死。 可是出乎陶大勇的意料,那逃兵非但没有被射中,反而幸运的跑到阶梯处消失了。偶然!绝对是偶然!能射杀趴在地上爬行的人,竟然会射不中一个站立起来的人吗?一定是汉军的强弩手正在装箭,所以他才会幸运的跑下去。 看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在那名逃兵之后,没有人再敢尝试这么去跑。大家只好呆呆的趴在地上,等待机会。只有极少数人,还在坚持向外面放冷箭。 十余分钟之后,外城门处一声巨烈的破裂声传来,而后是汉军“杀进去!”叫喊声。谁都清楚,这是外城门被撞破了,现在就剩下内城门最后一道防线。在两座巨型攻城塔的掩护下,汉军的冲车可是轻松的进入外城,撞击内城门。照刚才的速度,内城门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不要死!”又是一名崩溃的逃兵向阶梯跑去。 “你不会再这么走幸运了。”陶大勇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下一刻他就会被利箭射穿。可是意外再一次出现,他也非常幸运的跑下去城去。 就在陶大勇还没有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时,离他不远处一人,也起身高叫着向阶梯处跑去,随即他也安全的跑了下去。 看到这里陶大勇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汉军没有射击逃跑的人。这样的机会陶大勇怎么能放弃?他也随着百余个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一起起身向着阶梯处匆匆跑去。 城外的陆柯看见巨型攻城塔将桥板放下,百余名重步兵,左手持着盾牌,右手拿着钉锤,通过桥板踏上了国内城的外城墙时,他就知道今天的攻城战已经接近尾声。 两个营的步军在城门附近等待着,粗大的攻城槌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城门。城门在一次次的重击中,慢慢的扭曲变形。 登上城墙的重步兵,已和蜂拥而上的守军展开肉搏。拿着普通刀枪的守军,根本伤不了身披三十斤重型盔甲的汉军重步兵。而汉军重步兵手中的钉锤打击在守军的身上,对方非死即伤,守军大部分连皮甲也没有配备,怎抵挡住钉锤重击? 十分钟后,外城门城墙上守军已肃清,陆续从攻城塔上汉军开始向两侧城墙发起进攻。攻城塔上的强弩手和上部的弩炮,将目标集中到内城门上的城墙,并开始了射击。 在猛烈的射击下,内城门城墙上的守军根本无法起身。一声巨响传来,离城五里的陆柯听得清清楚楚。 外城门被攻破了,望着涌入城门的汉军。陆柯喃喃自语道:“结束了,真是不堪一击!”旁边的诸葛诩没有听清楚他的话,问道:“将军,你有什么吩咐吗?” 陆柯转身朝山坡下走去,边走边说:“该骑兵们登场了。” ------------ 第十五章 堵截 第十五章堵截 暴熊军团左师进攻国内城的同时,张锐正在桶岭镇收拾自己的行装准备开拔。骑士们也清理物资,将一些缴获来的贵重物资装上马车。 一个小时后,他们将启程前往兴府。在兴府将这批财物移交给北洋舰队,补充完毕粮草物资后,转而向西开拔去执行新的任务。 “报告!”门外有人高声报告。 “进来!”张锐正在整理行装,头也没有抬的答应了一声。 进门来的是排里的一名骑士,对张锐敬礼后报告:“报告排长,胡汉山求见。” “请他进来!对了,把李赐也叫来。”张锐将一个小巧的精制银瓶装入自己的行军包中,发愁的看着堆了半床的贵重财物,心里盘算着还要带走哪些物品。 “是!”骑士转身而去。 床上的这些财物,全是胡汉山孝敬他的。对胡汉山送来的东西,张锐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全收了。只可惜,他一个人也带不走这么多东西,只能选择其中价值高的装包。但价值的高低他只能凭着猜测,真正的价值他也衡量不出。他装包的大部分财物,都是挑选的比较入眼的。 他划拉半天,又从床上挑出一块玉牌收入包中,眼看鼓鼓囊囊的行军包再也不能装入塞进东西,才将行军包扣好放到一旁。 他刚刚立起身,就听见门口处响起胡汉山的声音:“恩公,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锐转过身见胡汉山满脸是汗,手扶着门框喘着粗气。一看,就知道他是匆匆跑来的。 见胡汉山神情焦急的望着自己,张锐笑着将他拉进门坐下,又倒了一碗水递给他。胡汉山连忙起身道谢接过,但没有喝把碗放到桌上,紧张的望着张锐,等着他的答复。 胡汉山称张锐“恩公”,是因为那日张锐救了他一命。那天,手持短刃的青年,一刀猛地向胡汉山刺去。 胡汉山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短刃朝着自己的心脏刺来。就在胡汉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他身边站着的张锐,如闪电般抓住了那青年握刀的手。 随着张锐手的轻轻转动,“喀嚓”几声那青年手臂被拧断成几节,嚎叫着倒在了地上。胡汉山死里逃生,浑身直冒冷汗。惊魂未定的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随后向张锐拜谢救命之恩,并开始以“恩公”相称。 至于那名意图刺杀他青年,胡汉山自然不会轻饶他。他指使手下也将那青年也捆到木桩上,并当面杀了他全家男丁,只留下了他的妻妹。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随后胡汉山又在那青年耳边低语了几句,顿时那青年泪流满面,口中苦苦向胡汉山求饶,只说自己随便胡汉山怎样处置,只求饶了自己的妻妹。 胡汉山得意大笑,神情愉悦的听着他哭喊求饶。听烦之后,就亲手给他来了个开膛破肚、取脏挖心。 全村人在胡汉山的暴行下,掩面不敢观视。但凄厉的惨叫声,仍把不少村民吓得尿了裤子。而后胡汉山再选村民出来凌迟顽固分子时,每家每户都照着他的话办了。颤抖着用刀,或多或少的在那些人身上割下一块肉。 当晚,一连驻扎在小村边上,准备第二天带叛匪的家眷去山边喊话。夜里,胡汉山神神密密来到张锐的营帐外求见。张锐本以为他有什么新的情况要报告,谁知胡汉山却牵着那青年的妻妹一起进了营帐。 胡汉山恭敬地对张锐说:“恩公救了小人一命,又如此的提携小人。小人无以为报,只见那恶贼的妻妹还算生得俊俏,所以特意将她二人献上,为恩公铺床叠被。” 张锐本无意糟踏着两个柔弱的女子,但转眼看见几个排里的骑士眼里放出精光。心想,部下们不是机器,需要有放松的机会。特别是作战之后,更是找些娱乐来减轻压力。今日全排大破敌军,斩首数百级。排里的骑士们,此时肯定都想放松放松。 于是张锐收下了那两个女子,在胡汉山走后,把李赐叫来,指着两个蜷缩在地上的女子对李赐说:“把她们带去问问弟兄们,有没有愿意享用她们的,记着当值的兄弟必须下值之后才能享用。” “是!”李赐脸上也放出神光,只是又犹豫了一下问:“是不是留下一个长官先用?” “不用了,我没有兴趣。”张锐挥挥手,表示不用。 “是!”李赐恭敬地行礼,指挥几名骑士将那俩女子架走。张锐又出去巡视了一圈岗哨后,才躺回自己的小帐中睡下。 第二天,张锐将两名女子还给了胡汉山。胡汉山也没有将她们浪费,又接着赏给了他的兄弟们。 后来,胡汉山的计划很成功,小村逃上山的村民在家眷喊话中,两日内就有八成下山投降了。对于没有归降的,胡汉山命刚投降的村民杀死他们家的男丁,而后留下的女人也赏给归降人享用。 投降的村民中也有不愿从命者,但他们从自家人口中听说了违抗不从者的遭遇后,不得不乖乖地举起屠刀。 连长裴仁基见胡汉山的方法管用,于是升他为代理乡长,让他在附近村庄中实行他的剿匪方案。胡汉山纠集了一群手上沾满乡邻鲜血的村民,开始对全乡进行清理整顿。而张锐所在的排,就充当他们的保镖。 不可否认,胡汉山有天生的组织能力和狠毒的心肠,在清理过程中软硬兼施、恩威并举。不到十日功夫,全乡内上山的青壮已有七八成下山投降,同时这些人手上也沾上了顽固分子家眷的血。 裴仁基又将胡汉山的剿匪方法报告了刘武周,刘武周让全营在整个兴府地区推广使用,效果非常明显。山上大多匪徒只要听说能赦免自己,便争先恐后涌下山投降。 只是他们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手上沾血,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这时都由不得自己了。而上沾血后,他们也只能死心塌地的配合汉军去剿灭仍在负隅顽抗的叛匪。 雪球越滚越大,半个月后,兴府地区十之八九的叛匪迷途知返,并加入了剿匪行列。又在他们的帮助下,带方郡叛匪的粮食没有一粒运到大江郡去。刘武周为了表彰胡汉山的功绩,又提升他为桶岭县的代理县令。 在不到一个月里,胡汉山就象做梦似的连升数级,从正九品官职猛地一下上窜到了正七品。欣喜若狂的胡汉山更加坚定了投靠朝廷的决心,同时也感激张锐的提携之恩。 虽然胡汉山也清楚,他现在的官职都是代理的,平叛之后很有可能被收回。但并不灰心,只是一心想在任职其间多立功勋,如果功勋显著,平叛之后也有机会把职务转正。 为此,胡汉山自当了代理县令后,便在全县组织了一营的自卫队,并且操练起来。希望能有机会,跟随汉军一起出战。 为了报答张锐,他把从顽固分子家中查抄来的一些贵重小物件,源源不断的送到张锐手中,偶尔也会送来一两个年轻姿色略佳的女子。 胡汉山送来的财物和女子,张锐从来没有拒绝过,财物自己留下,女子让给部下们享用,完后仍然还给胡汉山。 一来二去,胡汉山和张锐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今天一早,胡汉山听说汉军要准备离开桶岭镇了,大惊失色,急匆匆跑来张锐这里探究竟。 如是前方汉军作战失败,汉骑要撤走的话,那么他也要准备逃离了。他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坏事,如果被高丽句军抓住,想痛快一死,也是一件奢望的事情。 张锐猜到了他的想法,也不打算对他隐瞒部队撤离的事情。对胡汉山这样毫无保留帮助汉军的人,张锐觉得他们是可以值得信赖的。 张锐笑着对胡汉山说:“汉山呀,别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恩公快讲。”胡汉山急切的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儿。 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暴熊军团会在今日同时进攻国内城、杜含城和护屈城,相信帝国的军队用不了多久,就会击溃在那里的叛军。汉山呀,平息辽东四郡的叛乱指日可待啦。” 胡汉山大喜,站起身来激动地说:“恩公,是否可以让小人带着部下随你们一起去打叛军?我们也想为平叛尽一份心。”他已从张锐话中听出,骑军走是要西去配合步军的攻打叛军。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啊,他可不想白白的错过。 张锐知他立功心切,笑了笑说:“汉山呀,我们是骑兵,行进速度你的部队是跟不上的。我看,你还是在此留守,只等帝国军队到来,也是大功一件。” 胡汉山失望地坐了回去,张锐刚想再劝说他几句,李赐在门外叫报告。张锐让李赐进来,指着床上一大堆物件说:“收去,把它们平均分配给排里的弟兄们。” “是!”李赐并没有吃惊,他知道张锐以前收了胡汉山很多东西,但他相信张锐绝不会独吞,这些东西迟早大家都有份。李赐出去叫了几名骑士进来,将床上的东西搬走。 李赐等人刚出出门,胡汉山感叹道:“恩公真是爱兵如子啊!您将财物都分给了部下,小人敬佩万分。”他还以为自己平日孝敬的东西,都被张锐分给了部下,顿时张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提升一个档次。 全部?张锐暗暗好笑。我还有个家需要养呢,怎么可能把东西都给别人?至少现在还做不到,待以后家境好了还差不多。不过即使贪图财物,还没贪婪到独吞的地步。仗又不是靠着一个人打的,如果平日不对部下好点,他们在作战中又怎能真心的帮你? 胡汉山夸赞了几句,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神情沮丧的发起呆。张锐知他心里还有顾虑,便开导说:“汉山呀,人有忠奸之分,功有轻重之别。怎样是区分忠奸呢?只有在逆境中才可得知。功勋也只有在危难时才会更重。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去做。” 胡汉山听了张锐这番话后豁然开朗,精神大振,慷慨激昂地说:“多谢恩公教诲!小人知道怎么办了。恩公走后,如叛军再来,小人会领着部下上山和他们周旋到底。小人会永远忠于帝国,即使战死也在所不辞!” 张锐见他明白了,点头称赞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只要你有此决心,叛匪便会拿你没有办法。你放心,我们走后不出一月就会回来。” 同时他心里也在想,要是有多点向胡汉山这样的人,帝国也不会叛乱不断。看来以后对敌时要恩威并施,对待象胡汉山这样的人,不仅不能杀他们,还要重重的用他们。他们为了各种目的,会拼命的效忠帝国。 一连在裴仁基带领下,离开了呆了一个多月的桶岭镇。胡汉山及其手下依依不舍地送行很远,一直到看不见骑兵们的身影才回去。 胡汉山回到桶岭镇后,就召集心腹来议事,商议汉军离开后将要遇到的困难。在胡汉山鼓动下,所有心腹发誓要和叛军周旋到底。 会后,胡汉山就开始准备撤离桶岭镇,他想带着手下上山游击。不过,后来一直等到汉军再次占领桶岭镇,连半个叛匪的影子也没有瞧见。又到后来,平叛结束之后,胡汉山因剿匪有功,被朝廷正式任命为桶岭县县令。 汉军再次占领桶岭镇后,胡汉山曾经寻找过张锐,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只是听说,骑军正在朝着东边进攻。胡汉山虽然对敌狠毒,但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随着后来他的官职越做越大,感激张锐之心也是越来越重。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再次的见到给予他荣华富贵的恩人,而这个愿望一直到了许多年以后才得以实现。 这是后话。张锐随一连回到兴府时,一营先前分散出去的各连都已返回。北洋船队再次来到兴府,对游骑做了一次补给,当然也带着同样一大批财物返回。 第二天一早,全营向着西方急驰而去。按照营长的命令,全营必须在四月十八日前,拿下津水和战水上的两座桥梁,切断从国内城逃出的叛军后路。命令还要求,这次要尽量俘获叛军,几万人所拍卖的费用,足以抵消这次进攻的开支。 因此,全营分成两路,一路由营长刘武周亲自率领,向着津水上的汾杜桥而去。另一路在一连长裴仁基的带领下,赶往战水上的安渡桥。张锐排还是担任前行,沿着战水南岸向着安渡桥疾驰而去。 只是营长刘武周没有能料到,暴熊军团左师的攻击速度会如此猛烈,才半日功夫就拿下了国内城。城破后,剩余的四万多叛军被飞骑军轻骑一路围追堵截,正朝着战水上的安渡桥涌泻而来。 ------------ 第十六章 安渡桥 第十六章安渡桥 战水之源于战岭山脉,穿行在两岸之间的横断峡谷之地。战水,全长三百余里。其中除战湖外,战水被里山和静山两座山脉紧紧夹持着,顺地势自东向西流去,汇入津水,最后流入渌江。 峡谷连绵不断,河谷深切,水流湍急,一些地方的水面宽不到50米,谷坡陡达40°—70°。奔腾的河水,险峻的山崖,使得战水上能架桥之处寥寥无几。其中顺着国内城而来的驿道在福鼎镇分道,一处正是朝着战水中段的安渡桥而来。 安渡桥有很长的历史。在二百多年前,朝廷就在这里架设了一座全长两百余米的石梁桥。安渡桥未建成时,这里是战水上水势最为平缓之处,素有“安渡”之称的古渡口,加之离驿道最近,所以朝廷建筑司选择在这里架设桥梁。 据记载,安渡桥前后修建了十五年才得以竣工。此桥,最先建为木梁结构,后来不能满足日渐繁荣的商道需求,又在十余年后改建为石梁结构。 安渡桥有二十四孔,每孔三块石梁。桥面宽三米七,栏板上雕刻有收获、猎渔、煮盐、宴乐等图案。石桥叠涩,出檐十米。桥上建有桥屋五座,桥的首尾之处各一座、中间三座,每座距离四十余米。 桥屋有平衡桥基的作用,也有遮风挡雨的功效,因此许多跨度长的桥梁都要建造。安渡桥上的桥屋,为砖木结构。板瓦仰铺在屋顶上,筒瓦覆在两行板瓦之间,瓦当是屋檐前面的筒瓦的瓦头。屋檐前的板瓦上有“滴水瓦”,板瓦有了滴水和瓦当组合在一起,可以防止雨雪侵蚀屋檐和墙壁。远远望去,桥屋显得庄重典雅。 汉元789年四月十七日下午三点,张锐所部二排来到安渡桥下。他们自十月十六日一早从兴府出发,不间断行进了一日一夜,奔袭三百余里。 虽然营部的命令是在四月十八日晚间之前控制安渡桥,但为防迟则生变,张锐向连长裴仁基建议,所部晚间继续前进,争取早日拿下安渡桥。裴仁基略微考虑后,答应了他的提议,因此张锐部离开大队人马连夜赶路。 一天一夜的不间断行进,并没有累垮二排的骑士们。平日每周两次的疾行训练,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适应这样高强度的行军。 距桥三里处,张锐已能隐隐看到那座雄伟的大桥。他举手让队部停下,桥上情况不明,不能冒险接近。 上次部队通过战水时,走的是战水湖。当时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人马可以轻松渡过。而现在已是四月中旬,冰面已经融化,寒冬中平静的冰面此刻已变成了激流。从前方败逃而来的叛军要通过战水,这里是必经之地。 如果高句丽人在桥上驻有人马防守,张锐也只能等待裴仁基带领大部队来后,才能强攻夺取此桥。 “长官,要不我带一个班过去侦察一下吧?”张锐正站立在马背上眺望安渡桥,李赐过来请命。 从张锐观望过去的角度,看不见桥上有人走动。现在是战乱其间,不要说那些平日频繁通过安渡桥的商队不见了踪迹,就是连一名普通的行人也看不见。 张锐跳回马背,点点头说:“那你小心点,遇到敌方大队人马赶快撤回,不要与他们纠缠。” “是!”李赐向张锐敬了一礼,向后高声喊道:“一班随我来!”话音刚落便催马向前,一班的几名骑士紧跟他而去。 “下马,休息!”张锐对其余的骑士下令。骑士们立即下马,轻轻安抚坐下以显疲惫的战马,并从身后的袋子里掏出草料喂它们。 张锐一边喂战马,一边想着,这次切断叛军后路的任务如果顺利完成,叛军西线主力将被一网打尽。此后高句丽人,就只能依靠东部战线不到十万人马来对抗帝国的数万正规军进攻。 辽东四郡地形狭小,缺乏足够的战略空间,游骑在北洋舰队的支援下,可以在敌后充分的发挥了断粮、断敌后路任务。正面战场,汉军也能集中兵力突进。 而且李存志也没有军事天赋,将匆忙成军的叛军都派到第一线,的确够狂妄的。话又说回来,即使李存志率兵退入群山林海中,也只能苟延残喘一时。 帝国目前的军队在武器装备和对敌政策方面,与几百年前的汉军不可同日而语,对待亲匪的平民要么勒令全部迁移,要么一扫而光,高句丽人在一年内也必然灭亡。 所以高句丽人的失败从一早就注定了。如果战事顺利六、七月之间,这场独立闹剧便会落下帷幕。 突忽!张锐想起了西部的突忽汗国。那里才是最考验帝国军队的地方,无论从当地人对汉人的痛恨程度,还是广大复杂的地形地貌,都对帝国军队极其不利。 上次平叛用了十年时间,这次已过去了四年。如果按照目前帝国作战进程,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平定叛乱。 多灾多难的汉帝国,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帝国局势就没有一年消停过。庞大的帝国已被一次次的叛乱拖累得虚弱不堪,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历尽数百年苍桑的帝国崩溃瓦解吗? “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从安渡桥方向传来,是李赐在通知可以向前。“上马!前进!”张锐翻身跃上马背,下命向安渡桥进发。 陶大勇随着大队人逃跑,一天一夜已经跑了百余里。体力不好的早就掉队,或者干脆上了山躲避汉军骑兵的追杀。 提起汉轻骑,陶大勇就气愤填膺。他们太无耻了!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像是驱赶着羊群的狼,有时他们也会绕道前方或是岔路上堵截一阵,但不会赶尽杀绝,总会留出一条道,让他们逃跑。 陶大勇这一天一夜中,只休息了三次,每次不过一小时。只要时间一到,保准汉骑兵又会出现。再算算休息的时间,正好是一天三顿饭的时间。汉军倒是吃饱喝足又接着赶鸭子,可怜这帮逃命之人,只能喝点路边的沟水解渴。 陶大勇有时也在想,是不是汉骑故意将我们朝着一个方向驱赶?不然为什么每次出现岔道,他们都会赶到前面去堵截。不过,这样的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又几乎是一直在跑,他也无暇去思考这些深层的问题。 其实国内城战死的人并不多,差不多几千人吧。但汉军猛烈攻击却击垮了所有守军的意志,在内城被汉军冲车攻破后,就连那些战前发誓要与城堡共存亡的军官们也开始了逃散。 当逃亡大军冲出国内城东门时,至少还有五万人。后来有的军官还是心有不甘,在半道截拉逃兵进山打游击。陶大勇也遇到了几个拉逃兵的军官,可他不愿意再为李存志卖命,就悄悄的溜了。 幸亏当时汉军的骑兵还在后面追,那些军官也没太认真,草草的拉上一些人就进山了。而且跟着军官们进山的基本上都是本地人,他们不想离开家园,但又怕被汉军屠杀,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军官们进山了。 继续逃亡的,绝大多数家都在大江郡东部或带方郡,都想尽快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陶大勇的家在大江郡的东部,只要过了战水再跑五十里就到家了。 陶大勇身强体壮,在逃跑途中,不断超越同伙,现在他已跑到了整个逃亡大军的最前面。身边多是体格强健、善于奔跑之人,而逃亡大军的尾巴离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下午三点半时,陶大勇终于看到了安渡桥,看到了希望。过了安渡桥,他就离家不远了。他发誓再也不参这类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经过这次劫难,他明白了只要能和家人快快乐乐的一起生活,比什么都强。 他身边的同伙也看见了安渡桥就前面,脚步都在不知不觉中加快。可当他们满怀希望跑到安渡桥下时,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陷入到绝望之中。 陶大勇在离安渡桥还有三百米时,就看见桥上有汉军的身影在晃动。绝望中,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泪水止不住的从眼中流出。显然同伙们也看到了桥上有汉军,一时间哭声四起,有的捶胸顿足;有的跪倒在地;有的甚至以头撞地。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已是死路一条了。 这里的河面宽约两百米,平日会水的人也能游得过去,但现在是初春,刚刚解冻的河水中还浮着冰渣,人在水里游不出五十米就会被冻僵。 汉骑兵们正在朝着这里追来,回头路是走不通了。安渡桥周围两侧是百尺高崖,从山谷出来只有方圆两、三里的平地,即使现在想进山躲藏,也不可能。 陶大勇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们一个四岁,一个才两岁。平日最喜欢跟着自己一起在屋后的小河里摸鱼,有时还会缠着自己当马骑。陶大勇一想起往日和儿子一起玩乐的情景,眼泪就忍不住的流淌下来。 难道这一切就永远不能再实现了吗?不!我要回家!陶大勇一把擦干眼泪,再往安渡桥上望去。嗯?!桥上的汉军在跑动?而且样子有些惊慌。 再仔细看,隐隐约约大概只看到十来个汉军。还没有绝望!陶大勇猛地从地上跳起,第一次壮着胆子对还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同伴们喊道:“兄弟们,你们还想回家吗?想回家的话,坐在这里哭又用什么用呢?” 一个离他近的人问:“难道你什么办法渡过战水?” 陶大勇握紧拳头高声回答:“是的!”这句话给绝望中的人带来的希望,所有人都站起身朝他涌来。 陶大勇看着这群样子狼狈不堪的同伙们,大家看他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 看来大伙和我的想法一样,都想赶快回家。既然目的相同,就有希望鼓动他们。陶大勇用出浑身力气,高喊道:“兄弟们,桥上的汉军人数不多,我们只要冲过他们的阻拦,就可以过河,就可以回家了。” “冲过去?怎么冲?我们连一件武器也没有,用拳头能冲得过去吗?”一人叫嚷着问。 “是,我们没有武器,可是我们人多,桥上的汉军才十几人,我们这么多人,踩也把他们踩死了。何况我们可以找些木棒、石块做武器,只要我们拼死向前,就一定能冲过去!”陶大勇在强烈的回家欲望驱使下,挥舞着拳头煽动大家。 “好!杀了他们,冲过桥去。”人群中有人响应。 “走,找木棒、石块去,我们一起冲!”陶大勇率先行动,冲到驿道边,对着一颗小树,一脚踢倒。拿起树干,去掉枝叶,手里立马多了一根木棒。 受他的煽动,所有人都开始寻找武器。有人照着陶大勇样子做,用树做木棒,有的捡起两块拳头般的石块,捂在手中。他们在陶大勇的带领下,朝安渡桥上冲去。 “李赐!李赐!”正在桥上布置防御的张锐,看见叛匪到来,大声呼喊李赐。 “到!”李赐飞快的跑了过来。 “你赶快带两个班到岸上防御。记住一定要多拖几根大树,把桥面堵上。”按张锐起初的想法,是在桥中间设防。为此,他带着全排人拖了一根大树上桥,刚把树放到桥上的第二座桥屋前面,就看见叛军涌动而来。 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有人在这里先守着,争取时间,在后面再布防。他决定自己留下,让李赐带着两班人,到后面去布防。 不料,一惯遵守命令的李赐,这次却不愿意接受命令了。“排长,我留下,您带着去岸上布防吧。” “快去!”张锐瞪着眼,朝着李赐怒吼。 “不,我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李赐毫不畏惧地注视着张锐,态度异常坚决。 “周庆!”张锐没有时间再跟他生气,又高声呼唤另一个部下。 “到!”二班长周庆,应声。 “你带二班三班到岸上防御。记住,用马多拉一些树木挡住桥面!”张锐又向他交待了一边任务。 “是!”周庆执行了命令,带着两班人朝岸上跑去。 “等战斗完了,我再跟你算帐!”周庆走后,张锐恶狠狠地对李赐说。 “只要现在不赶我走,战斗结束后,我随您处置!”李赐今天像是铁了心要对抗到底,高声回答。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在桥那头稍作停顿的叛军,又开始朝着安渡桥涌来。他们越跑越快,口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他们要强攻了!张锐看着上千叛军嚎叫着冲来,心里升起了死的念头。 逃,肯定是不能逃的,他宁死也不愿意当逃兵。退,也不能退。他接受的任务是将叛军挡在战水的北岸,一退,任务就失败了。完不成任务,将比死还要难过,胡公家族不出孬种!留下,面对这么多叛军的进攻,结果也只能是一死。 反正难逃一死,那就直接面对吧!儿子已经有了,没有断后之忧,家里的田地足以供养妻儿生活。英勇战死后,说不定还能追授个爵位,那么他们母子就能过得更好。 要说遗憾,就是对不起部下了。因为我的决定,他们也会战死在安渡桥上。这也许不是他们本来的意愿,只是遵守我的命令,所以对不起了。张锐扭头看了看和自己一起留下的十二名骑士,心里向他们致歉。 十二名骑士面无表情,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蜂拥而来的叛匪。看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十二名骑士,不,十二名勇士已经和他一样怀着必死之心,准备最后一战。 “勇士们!能与您们一起服役,是我一生最大的荣耀!”张锐满怀敬重之意,郑重地向十二名部下行礼。 “能跟着长官一起作战,是我等的荣耀!”十二名骑士还礼。他们都知道,这是在告别。也许几分钟后,他们就将永别。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已经踏上了安渡桥,正极速朝他们冲来。他们的弓箭都留在了马上,唯一的武器就是骑刀。 张锐缓缓拔出腰中的骑刀,面对十二名部下喊道:“兄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十二名骑士缓缓地拨出骑刀,冷漠的注视着蜂拥而来的叛军,他们发出的吼声振聋发聩。 ------------ 第十七章 血染安渡桥 第十七章血染安渡桥 汉元789年4月17日下午4点15分,天空中的太阳显得惨淡苍白。阴云飘荡而来,似乎要遮盖住孱弱的阳光。 早春的河风,顺着山间河谷吹拂而过,阴冷浸人心髓。安渡桥下哗哗的流水声,仿佛在无限放大,如波浪般卷过。 蜂拥而来的叛军发出的嚎叫声和嘈杂的脚步声,将栖息在林间的飞鸟惊起,掠上天空,在山崖间盘旋着,啼叫之声似悲似鸣。奔跑的人群后扬起的粉末飘散到空中,使四周抹上一层淡淡的尘雾。 岸上的骑士们眼含着热泪,奋力拖拉着大树,桥上的十三名兄弟,正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布置防御。 他们都很清楚,当桥上战友们倒下时,就轮到了他们。无论为了军令,还是为了战友的期望,他们也会誓死不退的奋战到底。也许叛军会冲过桥,但那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最后一个骑士倒下的时候。 桥上,张锐将十二名骑士分成两排,以横着的大树干为依托抵挡叛军的攻势。桥面三米七,狭窄的空间只能容纳数人并排作战。 张锐站在第一排骑士中,心情异常的平静。脑海中,被时光淹没的往事在这时漂浮起出现。前世的父母、今生的父母、二姐、奶奶、小小、小意、小竹等等亲人,也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从他的眼前浮闪而过。 亲人们一个个飘向远方,仿佛同时也把他生命深处某些轻盈的部分也随之飘然带走了,周围的一切迅速显得沉重黯淡起来。张锐隐隐感觉到他们梦幻般匆匆离去后,心底冒出的阵阵失落与怅惘,也惊异这种无限神往又前所未有过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临死前的记忆吗?”当最后一位亲人的身影溶进四周山野河川的苍茫与晦暗中后,他喃喃轻声自语了一句。 这是一瞬间的记忆流淌。几秒钟后,数个口里发着狼嚎般叫声的叛军,冲到了树干的对面。他们眼中闪动着红光,举起手中的木棒奋力砸向树干对面的骑士。 寒光闪动而过,头颅高高抛起。鲜血四溅,沙沙的喷血声,恰似风吹过麦浪的声音。他们栽倒在地上,身体扭动了数下毙命。 他们的死,并没有吓倒如蝗虫般涌来的叛军。后面的叛军踏着他们的尸体,面目扭曲,嚎叫着举着木棒砸向骑士们。他们接着也死了,之前相同的屠戮情景重复再现,一遍遍,一遍遍重复再现,不断扑上来的叛军仿佛在渴望着迎接死亡。 此刻人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中间隔着一颗树干,两群人为着不同目的拼命搏斗着,前仆后继,倒下的人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 石块从天而降,后排的叛军用石块投向汉军。如雨点般落下的石块,瞬间砸翻了三名骑士和十余名叛军。三名倒下的骑士,被众多的叛军从树干下拖了过去。 三名骑士被疯狂的叛军撕咬着,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一堆零碎的尸骨。在这里人性已被磨灭,嗜血的欲望让所有人变成了野兽。狂野占据了他们的心灵,黑暗充实着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天,仿佛地狱敞开了大门。 张锐机械地挥舞着骑刀,刀锋割破肌肤,没入血肉的响声,一遍遍重复着。临死的惨叫和疯狂的嚎叫声在安渡桥上空回荡。杀红眼的叛军们为了能靠近搏斗点,将倒下的人,不管死活尽数丢下桥去。 桥上流淌的鲜血,如下雨般淅淅沥沥地滴落到桥下,染红了一片水面。红色的血水顺流向着下游漂去,新的水面又接着被染红。不一会儿功夫,就在战水上形成一条红色的绸带,蜿蜒而去。 桥上仿佛成了地狱的熔炉,鲜活的生命争先恐后的掉落进去。张锐望着如潮水般挤压过来的叛军,面对这些已处于疯狂状态而无视生命的人,心里感到了一丝无奈。 一声轻哼,张锐身边的一名骑士右眼被对面插过来的木棒刺中。强烈的剧痛,使他目眦尽裂,动作稍一迟缓,又有数人的木棒砸在他的头上。 他倒下去了,后面一名骑士顶上他的位置。树木下面,几名叛军在拖拉着倒地的骑士。没有人能帮助他,所有骑士都站到了第一排搏斗着,即使近在咫尺的张锐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帮他。他挣扎了数下还是被拖了过去,无数的手疯狂地抓扯着他的身体。 “死!”他怒吼着,一只手挣脱开拔出短刃,刺入一名叛匪的下身。在那叛匪惨叫的同时,他的左眼也被人挖出来了。黑暗中,他紧紧抱住一个人的大腿,用力的咬,一直到他停止了呼吸也没有松口。 张锐的衣甲已被鲜血湿透,他的身上和头上挨了无数的棍棒和石块,死亡线上的博斗,使他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但他能感觉到属下在不断地倒下,他们都尽了自己最后的力量。这样的博杀,是在考验人的意志、考验人的体力、考验人的博杀技能,缺少其中一样,就会被无情地淘汰掉。 大约十分钟后,和张锐并肩战斗的骑士只剩下五人。他们在树干上和敌人搏斗,还要小心树干下敌人的偷袭,之前倒下的大多数骑士都是被树下敌人拉倒后,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 张锐前世学到的博杀技能,在此时全派上了用场。他右手用刀劈杀,左手握拳击打着对面的叛军。他的拳头力量很足,一拳必击杀一人,有时用指插入对方的眼中。受伤的叛匪返身抱住同伙,嚎叫不已。 又过了数分钟,“呜-呜-”的号角声,从岸上传来,是岸上的骑士在通知他们可以撤退了,桥边儿的防线已经布置完毕。 “你们快走!”张锐一刀挥出,身前三名叛匪被同时斩为两段。后面一名扑上来叛匪的木棒同时击打在他的头上,鲜血从皮盔下流出,染红了张锐的双眼。 血红色中,对面的那名叛匪面容更显狰狞。他也顾不上擦血,左手一拳击出,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面目瞬间凹陷,向后倒去。 “我命令你们撤!”张锐再次高声下令。 “是!”只有三个部下在回答他。只是这一会儿,又倒下了两名骑士。 骑士们后撤了,防线被打开,叛军们高声欢呼着,纷纷俯身从树下钻过。张锐左手提起一个刚伸头钻过来的叛匪脖颈,挥舞着他的身体对着正在伏身钻过来的叛军们猛砸过去,只是数下,眼前血雾弥漫,骨架折断之声、肌肉撕裂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张锐身前两米内的叛匪均被砸死。 可他毕竟只能守住身前两米的范围,离他稍远的叛匪们还是在不断钻过树干。钻过来的叛匪没有理会张锐,而是绕过他兴奋地朝桥对岸跑去。 张锐转身连杀数人,可结果自己被身后陆续钻过来的叛匪击打劈砍十余下。身上受十余处伤,使他摇晃起来。特别是头上连遭的数次重击,使他的神智也有一点模糊了。 就在张锐摇摇欲倒时,一名骑士冲到他的身边,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又有两名骑士护住张锐的左右两侧。先前撤退的三名骑士,并没有走远,他们看见张锐断后受伤,又折返了回来。 三名骑士通力合作,杀了十余个钻过树干的叛匪。但他们此刻离树干已有三米远,已经失去了屏障。他们斩杀速度明显赶不上争先恐后地钻过树干的叛军人数。 一名叛匪不顾生死,合身扑向一名骑士,将他推倒在地,两人在桥上相拥翻滚着搏斗着。另一些叛匪用手里的武器,不顾一切地竭力击打他们,不到片刻,两人均被打死。 挡在张锐身前的那名骑士也被扑倒,张锐看见他就是自己那天在兴水中救出的骑士。倒地的骑士用牙咬断了对方的喉颈,但他还没有能够站起来,五六个叛匪扑压到他的身上,死死地将他摁在地上。 张锐神智也清醒了些,挥刀斩向扑压在那骑士身上的叛匪,欲将他救起来。但他没有成功,仅仅杀了四五人后,早已缺口钝裂的骑刀折成两节。 失去了武器的同时,他也被几个冲上来的叛匪推攘着倒退出数米,最后脚下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和这几名叛匪一起倒在地上。 另有七八个叛匪似乎恨极了张锐,在他倒地的同时也扑压过来。转眼,张锐身上就被压上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叛匪。张锐的双手被他们死死摁住,他大喝一声竭尽全力挣扎。这时,力量起了关键作用,天生神力的张锐,即使被这么多人摁住,手臂、脖颈仍在不断抬离地面,压着他的十个叛匪涨得满脸通红,仍无法阻止他的行动。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就在张锐快要成功挣脱时,一个后来的叛匪,手里拿着一把从阵亡骑士身上搜来的短刃,劈头向他砍来。 张锐出于本能向后躲闪,刀尖从他的左脸上划过,一道深深的裂口向着两边翻开,象是婴儿张开的小嘴,殷红的鲜血哗哗地涌出。 这一刀没有杀死张锐,不过却稍泻了他的力气,刚有机会挣脱的双臂又被众叛匪死死的摁在地上。 “杀死他!杀死他!”的吼声不断响起,叛匪们用着手中的木棒、石头砸向躺在地上张锐,几个已经抢到骑刀的叛匪正朝这边挤过来。 结束了!张锐突然升起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十几分钟的拼死搏斗,几乎耗尽了他的气力,身体也受了重伤,张锐觉得在这个时候死,也算是一种好的解脱。 陶大勇眼中闪烁着凶光,手中的短刃又高高举起。他恨透了这个汉军军官,就他一人杀了一两百不顾生死冲锋的兄弟。他现在要为兄弟们报仇,他要掏出这个汉军军官的心,看看它是不是黑的。 陶大勇在人群奔跑起来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他虽然想回家,但也想先保住性命。这样的念头救了他一命,数百同伙超过他,率先冲上了桥,与汉军展开了搏斗。 十几个汉军骑兵就象是魔鬼一样,他们眼也不眨的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就是倒下了也会在最后时机,杀掉身前可以接触到的敌人。 陶大勇前面的数百同伙,几乎都倒在了安渡桥上,死在这些刽子手的屠刀下。他们只想回家,为了回家,他们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用生命的代价冲破了这十个汉军组成的防线。 等陶大勇冲到搏斗处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他认准了那个汉军军官,他要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陶大勇的第一刀没有刺中要害,只划开了那名军官的脸。陶大勇又接着刺出第二刀,朝向军官心脏刺去。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挖出军官的心脏。 就在陶大勇第二刀快要刺中时,他后背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短刃偏离,刺入了军官的左肩,短刃深入直到刀把,死死卡在军官的肩骨中。 “该死!”陶大勇回头看去,见是仅存一个汉军骑士,正奋力地向这边杀来。刚才撞他的同伙,就是被这个骑士打倒的。 “长官!起来!我们一起战斗!”仅存的骑士挥舞骑刀,竭力高喊着。 “快杀了他!”陶大勇看见他快要冲过来,连忙招呼同伙拦住他。几个提刀的同伙以及二三十拿着木棒的同伙,立即把那个骑士包围了。那骑士虽然勇猛,但无力招架这么多人的围攻,瞬间他被砍中十余刀,中数十棒。 重伤的骑士没有倒下,他口中一直高呼着:“起来!战斗到底!”虽然步履蹒跚,仍一步步朝着陶大勇这边走来。 叫喊声,传到了张锐的耳中。一颗将死的心,猛然被激活。是李赐!他还在战斗,我有什么资格就这样的死去? 张锐猛地抬头,一口咬住身前陶大勇的脖子,撕咬下的血肉尽数吞咽下去。 陶大勇死了,他带着惊恐的表情死去。他至死也不敢相信,身下的重伤的汉军军官会象野兽般的撕咬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陶大勇脖子上的动脉被咬断,他临死前能听见脖间,汉军军官边咬边发出的如野兽般低沉的呼呼声。 撕咬中,张锐感觉右手有轻微的松动。趁着这个机会,他猛然使力挣脱出右手,反手抓住一人,疯狂地挥舞起来。 “噗——噗——”的肉击声中,按压在张锐身上的力量消失了。他一跃而起,举手再抓两人,前后挥舞砸动。顿时周围数十叛匪,在一片片升起的血雾白浆中倒地。 他看见了李赐。李赐的肚腹中刀被破开,紫青的肠子流淌出身体数米外,口里还在呼喊着,手中的骑刀朝左右胡乱的劈砍着。 李赐也看见了他,变形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长官!我们是勇……”话没有说话,李赐直挺挺的倒下了。他在最后时刻看见张锐还在战斗,心满意足的死去了。 “对!我们是勇士!”张锐愤怒了,胸中的怒火激起了他全部的力量。他嚎叫着丢下只剩两条大腿的叛匪身体,冲入叛匪群中,复抓两人,再次挥舞起来。 “来吧!光荣的战斗吧!看看谁是真正的勇士!”张锐大呼奋击,前进十步,提抓二十人,击杀百余人,所过之处血雾漫天,碎肉抛洒,一条血路随着他的前移延伸着。 此刻的张锐,像是拥有无穷的力量,杀戮的欲望在熊熊燃烧。纷飞的血雾中,他如同出地狱的恶魔一般,吞噬着每个胆敢靠近他的人。 叛匪们害怕了,退却了。面目可憎,似如疯虎的张锐,已经变成一个杀人物体,凶猛无比,所有靠近他三米以内的人,均被无情击杀。 士气已夺,叛匪们只能远而避之,避退拥挤间,无数人落入战水。战水上人头钻动,逐水翻腾,哀号呼救之声不绝于耳。随后他们被张锐驱赶过树干,隔着树干张锐仍对着他们一声声的厉声怒吼,面无人色的叛匪却无一人敢上前相博。 “刷——刷——”数箭从张锐的身后射出,射杀了几名树干后的叛匪,叛匪们又仓惶向后挤去。 岸上的十余名骑士来了,他们在岸上看见浴血奋战的战友不断的倒下,再也忍不住翻越过设立的障碍,上来帮助他们。 可短短的百余米距离,还是让他们来迟了一步。眼前只剩下,混身是血,形如厉鬼般的张锐。 骑士们用箭把叛匪们赶下了桥。桥下还有源源不断跑来的叛军,但无一人敢上桥来。 “长官!我给你包扎!”周庆含着眼泪,手忙脚乱的想掏出绷带为张锐止血。 “滚一边儿去!”张锐瞪视着桥下的叛军,似天神般屹立不动。他不在乎身上的痛楚,他的心在滴血。李赐拖肠而战的身影,一直在浮现在他眼前。大桥上死状各异的骑士们,静静躺卧着,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们都是真正的男儿,真正的勇士。 “何人出来一战?”张锐翻过横着的树干,一步步,脚步坚定地向桥尽头走去。前来支援的骑士们没有犹豫,跟在他身后翻过树干朝桥头走去。 “何人出来一战?!”桥下聚集了数万的叛匪,在张锐的厉吼声中颤抖着、退却着。他们甚至不敢抬头,此时他们只是一群丧失了斗志的可怜虫而已。 天空中落下雨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就像干涸的湖底散发出来的死鱼和水草发酵后的气息,让人想做呕,不堪忍受。 天空阴霾,风在流动,雨在坠落。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只有被雨冲刷着的股股血水,还再述说着那场动人心魄的战斗。 河谷间只有张锐的怒吼声还在继续,一声声刺人心肺。直到低沉的马蹄声,从谷地入口处响起为止。 ------------ 第十八章 新家 第十八章新家 玄州位于黑江南北两岸,又以北岸为主。圣祖将鲜卑人驱赶走后,便在这里开州建府。玄州东是滨海州,西是北州,南面吉州,在帝国划分的州域面积中,玄州算是数一数二。 玄州多莽原山林,冬季寒冷,人口稀少,全州只有数万户,人口不足十万,几乎都定居在黑水南北两岸。只有少数原鲜卑人后裔,生活在更北边,人口不足万。 汉元789年7月,张锐躺在玄州新家的后院树荫下午睡。安渡桥之战,他身负二十余处伤,养了近三个月,才能稍做骑马射箭之类等活动。 安渡桥之战,是他人生经历的第一场恶战。此战中,他抱着必死之念,激发了所有的身体潜能。也许,真如俗语所言“拼命的怕不要命的。”他豁出命的一战,震慑住了数万丧失斗志的叛军,生生把他们挡在战水北岸,而后尽数被赶来的骑兵俘获。 张锐看到轻骑到来,心情松懈昏迷过去。直到十余天后,才苏醒过来。 醒来时,他发现已躺在后方玄菟城的汉军医院里。此后,又是十几日的高烧,幸亏他平日体格强壮,才硬撑了过来。 伤势稳定下来,他申请回家养伤。军团的批示很快下来,同意他回家养伤。5月初,他回到了安江老家。父亲张逸对他在这次战斗中的表现甚为满意,专门安排他到夕阳城堡疗养。 没多久,朝廷的封赏就到了。这让张锐惊讶了好一阵子,上次实习中立功,过了一年多朝廷的封赏才下来。而这次,短短两个多月,朝廷的封赏令就来了。 后来还是从父亲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原来辽东四郡平叛开始后,朝廷就在寻找平叛战斗中的典型,正巧安渡桥大捷的战报传来。 战报上称,飞骑军游骑的一排骑士,将四万叛军挡在战水北岸,使其全体被俘。作战中,这排骑士十二人战死,一人重伤,无一人退却,充分体现了汉军不畏生死、英勇奋战的气概。 如此辉煌的战绩,英勇的事迹,朝廷当然不会放过,在全国大肆宣传安渡桥大捷。在这种情况下,对张锐等人的封赏自然不能拖延。在接到战报后的第二天,封赏令就批下来了。随即快马加鞭的送到了张锐的手上。 张锐手捧圣旨,感慨万千。这一战,让他成了子爵,这也是下等贵族中最高的等级。同时还赏了他50里封地,这更是下等贵族中很少有过的赏赐。据颁旨的钦差说,在安渡桥之战中阵亡的骑士都被朝廷追授为男爵,活着的也成了勋爵。除了爵位,全排人都被授予了二级勇士奖章。 整整一排人都有封赏,让张锐感激不已。起码这样,减轻了他的负罪感。李赐等部下没有白白牺牲,他们不仅完成了任务,其英勇行为也得到了朝廷的赏赐,而且还会被世人所传颂。身为军人,有这样的结局,也值得了。 不过,朝廷的宣传也有言过其辞之处。张锐曾让董小意找来一期最近的朝廷邸报,张锐看后,上面的吹嘘之语,绕是他脸皮不薄,也被吹捧之语烧得脸上阵阵的发烫。 朝廷邸报将数万逃兵说成是高句丽最具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为了打通被游骑占领的安渡桥,发起了一次次疯狂的进攻。 说张锐所部一排骑兵勇士,在安渡桥上与敌作战了一天一夜,其间一排骑军勇士击杀了数千叛军。直到援军到来,也没有丢失阵地,并且配合援军全歼了敌人。文章结尾处写道:这就是我们的军人,这就是我们的骑军勇士,帝国军人永远不可战胜。 倒是董小意知他心思,笑着安慰他:“锐郎,朝廷如此宣传也是为了鼓舞帝国军人的士气。军人们士气高涨,对平叛也是一件好事情啊。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张锐摇头不语,心里却知道了,原来英雄就是这样诞生的!为了需要,就可以睁眼说瞎话,篡改事实。 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他能在安渡桥之战中活下实属幸运。首先,从国内城逃来的叛军,已经不间断跑了一天一夜,几乎耗尽了体力,并且手中连一件兵器也没有。 其次,逃来的叛军中没有军官,缺乏组织。攻上桥的叛军各自为战,在初次攻击失败后,就没有勇气再战。 再次,最初在桥上搏斗,双方隔着一棵大树干。这是至关重要的,不然蜂拥而至的叛军,在一开始,就象在最后时刻一样,把骑士们一个个的推倒在地。如果要是那样,即使张锐被项羽附身,也必死无疑。 最后,他和属下都怀着必死决心,才与叛匪在桥上搏斗二十分钟左右,直到叛军士气皆无才险险守住大桥。如象朝廷邸报上宣传的,与叛军主力作战一天一夜,估计一营人马,在防御不完善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守住。 安渡桥之战,也给了张锐许多启示。养伤期间,也开始总结领兵经验。他发现骑兵在突击没有完善防御的敌人时,最容易击垮敌军。 如实习时,他率十骑击垮数百叛匪,就是这种情况下得手的。后来,在大雾天遭遇敌人运粮队,也是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击败敌人,就更加肯定了这种突袭方式的正确性。所以突袭作战,才是骑兵最好的作战方式。 骑兵靠的就是机动灵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让敌人永远摸不到踪迹,这才是骑兵应该做的,特别是游骑更应该用这样的战术。 而安渡桥之战,看似轰轰烈烈,充满了英雄气概,但这样的惨烈之战,并不是张锐心目中理想的作战方式。死拼硬冲不仅自身伤亡惨重,而且稍有不甚就会失败。这次他走运,不代表下次运气还会这么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安渡桥之类的惨烈战斗能免则免。 说到底,安渡桥之战发生,也是军令所致。为了能俘获数万叛军去拍卖,他就只能誓死守住桥。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他宁愿不要这样惨烈的胜利。一想到,亲手训练出来的李赐等部下的阵亡,他就感到痛心不已。 不管张锐愿不愿意,安渡桥之战让他一战成名。家族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告祖仪式,亲人们虽然心痛他的伤势,但没有一人劝他今后要保命为先。在亲人们看来,他们宁愿看到张锐战死,也不愿看到他为保性命逃跑。 由此可见,汉军家属对待从军家人的态度。都是以勇士为荣,以逃跑为耻。加之帝国对待军功从来是重赏,对逃兵却是立斩不赦,还要连累家族受辱,妻儿被贬贱民。正是这样的风气,才使得汉军在对敌作战时,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逃兵。战场上只要上级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即使全军战死,也没有人逃跑或投降。 朝廷的大肆宣传,让张锐这个名字响遍全国。他本人从此与勇猛划上了等号。荣誉得了,实际的奖赏也不少,五十里土地是什么概念,张锐一时想不出,只是知道以后自己应该不会再为钱发愁了。 不过,等他看到封地具体位置时,就傻眼了。五十里封地,面积不算少,可却在人迹罕至的玄州。没有人口,要那么多荒野林地有什么用?他在心里极端鄙视朝廷负责封赏的官员,这算是封赏我,还是发配我? 张锐心里不高兴,又是董小意开导他:“锐郎,我们可以在封地修建一座庄园,雇佣一些人帮我们种地或是种些可以卖钱的产品,我们自己经营。” “你的意思是,封地只是一座度假的别墅和产业?我们的家还是留在安江?”张锐的反应不慢,立马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是!妾还想买一些奴隶,让他们留在那儿干活,这样会剩不少工钱呢。”董小意象是早有打算,连买奴隶都想到了。 “哦?说说你的想法?”董小意的想法,让张锐感兴趣又接着追问。 见夫君没有反对,董小意信心更足,说“前些时候,滨海州在拍卖奴隶。妾打听过价格了,男性青壮大约在一百金币上下,十二岁以上至三十岁以下的女奴价格在七十到八十之间。妾想咱们就各买十个男女奴隶,然后给他们配对。” “配对?”董小意的这个想法,让张锐一时摸不着头脑。 董小意微笑解释:“奴隶配对就有了家,有家就不会老想着逃跑呀。再则,他们以后生的子女都是我们家的家生奴,家生奴好养,也比较忠诚。” “嗯,不错,你的想法很好。”张锐欣然同意了妻子的提议。买奴隶虽然一次付出的费用高,但也不失是节约的好办法。因为奴隶不需要工钱,只要能吃饱饭,不受冻,不经常打骂他们就满足了。而且奴隶脖颈上都有烙印,逃跑很容易被抓获。所以一般只要对他们好点,很少有奴隶逃跑。 “只是又买奴隶又修庄园,咱们家的钱够吗?”虽然妻子的想法不错,但张锐担心自家的财力不足。毕竟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几十金币,什么时候才能存够这么多钱。 董小意莞尔一笑,说:“上次王叔叔送来的一万金币妾还没有动用呢。再加上这次朝廷赏你的一千金币,妾想应该足够了。” 张锐这才想起来,年初王敬宝派人送来了一万金币和一封信。当时,张锐还在部队。负伤回家后,董小意才将信取给他。 王敬宝在信上说,一万金币是去年的红利,本不止这些,但为了扩大经营,他把大部分利润又投入了生意。而且还说,近几年每年只给送一万金币来,剩余的利润继续扩充生意。等生意做大后,再增加红利。 对此,张锐没有意见。想想买船、雇船员、雇武士那样不花钱?王敬宝能每年送来一万金币就很不错了,说实话已经超出了他当初的预想。 有王敬宝给的这笔钱,董小意的想法就能逐步实施。张锐又嘱咐她说:“小意,以后咱们家要善待那些奴隶,不要肆意处罚他们,越是处罚他们,他们的反叛心就越重。” 这些事董小意也早有准备,张锐提起,她便一一道出自己的打算:“寻常人家都不会给奴隶发工钱的,但妾准备每月发给咱们家奴隶每人一个银币的工钱,相信他们会满足的。此外,妾准备去父亲那里要几个武士来家里,今后让他们轮流去庄园看管。如果修建庄园后还有余钱,妾还准备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把这些钱也利用上。总之,这些事你就放心交给妾办吧,你只管安心养伤。” 张锐甚为满意,自己能娶到这样贤惠的妻子,真算是好福气。加之董小意现已为他生了一儿一女,更是让张锐疼爱她。 说起女儿,是张锐去年回家时董小意怀上的。董小意生产时他还在前线,也不知道是儿是女。回家后,才得知是个女儿。张锐大喜,儿女都有了,这个家已是完整了。 又看见小闺女长得象她二姑,于是小名取为六灵。据董小意说,这个小丫头生下来,眼睛就是睁开的,眼珠子四处看,一副聪明机灵的样子。 只是女儿还小,看见张锐包扎得象个木乃伊似的,见一次大哭一次,闹得张锐后来很久不敢抱她,每次只是让奶妈远远的抱着自己看上几眼。 在张锐养病期间,董小意果然能干,买奴隶、建庄园、请武士、雇佣农工都由她一手操办,所有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后来在董小意的精打细算下,金币也只用去了九千。这还是看见俘获的高句丽俘虏多,奴隶价格下降,又多买二十个奴隶的结果。 封地上的庄园,只用了两月就建好了。这时,张锐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于是告别父母,带着全家人去视察封地。 ------------ 第十九章 访客 第十九章访客 微风徐徐,满园草木竞相发出声响,细细簌簌片刻不息。冗长的蝉歌合着杨树叶哗啦啦地声音回响着,仿佛是秋天的奏鸣曲。长长的绿藤盘在栅栏上,牵引着许多喇叭花。木栅栏下边一片不知名的小花自在地开放着,红的、黄的、粉的、白的,在阳光照映下,犹显玲珑可爱。 花香四溢,阵阵扑鼻。张锐从梦中醒来,但他没有睁眼,仍躺在竹木躺椅上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平和。只有这时,他才能稍稍忘却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血肉横飞的战斗场面。 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隐隐约约飘散过来,淡雅的清香让他感觉心神畅快。是小意来了,虽然没有听见她脚步声,但这沁人心脾的香气已经告诉了她的到来。 片刻后,他感觉到一只温柔细嫩的小手,在抚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在这轻柔的抚摸中,张锐能感觉到了董小意的爱怜之意,能感觉到她的痴情。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董小意清丽雪白的俏容。乌黑透亮的长发,用一根紫色的丝带轻轻挽住,顺肩而下自然滑落在身后。 她也察觉张锐醒来,双目抬起,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略泛红晕的双颊露出微微的笑意,宛如一朵含笑的桃花。 “锐郎,中午还睡得好吗?”董小意还在抚摸着张锐的脸颊,他们虽做几年的夫妻,但分离多过团聚,这个几个月,也给了他们相聚的机会。 董小意非常珍惜这样的时刻,每天都会尽量抽出时间与张锐多相处一会儿。他们在一起聊一些闲散的话题,有时不说话,就这样彼此默默地看着对方,用心灵感受对方的浓浓情意。 董小意就用这种方式,平复了张锐激战过后的紧张情绪。心理逐渐放松,也充分体验了成家的好处,对小意爱意也更加深重。 “我睡得很好,小竹和六灵起来了吗?”张锐轻抚着董小意的秀发,眼中充满了怜爱之意。 “他们啊,早醒了。现在小竹在前面玩耍,奶妈带着六灵去花园了。”董小意看到那道眼光,轻轻吻了吻他脸颊的那条疤痕。 张锐把她拉入怀中,董小意也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小意,你象是很在意我脸上的这条伤疤?”自从回家,张锐就发现董小意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他脸上的伤疤看。后来伤口愈合了,她便喜欢抚摸起条暗红色的疤痕。 “呵呵……”董小意发出的笑声,象少女般清脆悦耳,“锐郎,我不是在乎你的这条伤疤,而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更象个男子汉了。” “什么?以前你认为我象个女人吗?”张锐瞪起眼,装作生气的样子。 “呵呵……”董小意的笑声更加欢畅起来。从张锐躺着的角度,看不见她的俏颜。不过可以肯定,欢笑时的董小意会更加的迷人。 “锐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董小意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当然记得,怎么?你还在生我的气?”一提起与董小意第一次见面,张锐就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当年,因为他嫉妒董小意,便恶言挖苦于她,进而才会产生出后面的一系列冲突。婚后,他总是避免谈起这事,而董小意也没有刻意说过,仿佛两人都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今天董小意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了,这让张锐异常紧张。 董小意像是没有察觉他紧张情绪,又继续笑着说:“锐郎,我看你那时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对于这一点,张锐无可狡辩。自从穿越到这个世上后,他的性情真变得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也许是当时融合的还不够彻底,记忆里残存的老虎本性在作怪?他不敢肯定是不是这样的原因,反正当时的性格与前世里的截然不同。 想起自己当初挖苦董小意的那些言语,他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两声,握住董小意的手说:“小意,那时我年轻气盛,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别见怪……”他还没有说完,被董小意捂住住了嘴。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的年龄都小,争强好胜之心都有。实话对你说,我那时就是不服气你,就是想和你斗个高低。”说到这里,董小意略微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不过,她的样子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在撒娇更贴切。 张锐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亲吻起来。缠绵了好一阵,董小意才推开他,继续笑着说:“不过,后来我还是服气了。从老丞相视察学校那次,我就知道自己才智远不及你。不过嘛,为了面子我就不对你说服气。” 张锐哈哈大笑,董小意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回到了上学那会,心高气傲,又不失天真可爱。 说起帝大时的那些事情,张锐心里一阵甜蜜,又一阵惭愧。其实他自知真才实学,万万不及董小意。只是靠着超强的记忆力和前世的知识才能与她较量。不然,早就败下阵了。 吻了吻董小意的额头,真诚地对她说道:“小意,初见你时,是我不对,恶意挖苦你,让你受委屈了,为夫向你道歉。”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正式向人道歉。不过,这道歉之语已在心里埋藏了多年,原本在帝大后期时,他就想对董小意说这句话,只是抹不开面子。今天终于说了出来,心里也觉得轻松不少。 “锐郎!”董小意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这也许就是缘分吧。当日如果不是我们的父亲都将月钱寄存在那家商铺里,我们也不会碰面。再或者就是同存在那儿,如不是你出言相激,我也不会选学历史。所以我早就没有怪你的,我只当那次邂逅,成就了我们后日的缘分。” 董小意的话语,让张锐更加感动,紧紧的拥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董小意又说:“锐郎,你后来变了,变得很有气度,不再是和我斤斤计较。我输了比赛那次,你还出言来劝解我。从那时我觉得你真的长大了。” 是啊。也在那段时间,张锐也发现了董小意的变化,由黄毛丫头长成了窈窕少女。 “你知道吗?让我感觉你变化最大的,是你挑战高鸿那个无耻之徒时。说实话,你那个时候好有英雄气概啊。”董小意一脸迷醉,仿佛又看到了张锐拉断十张弓的情景。 张锐心里也暗自得意。英雄救美,是自古以来抱得美人归的最佳方案。没想到,自己也遇上一回。这不,就得了一个美人。 不过下一刻,董小意就恨了他一眼说:“同时,我为这事也怨了你两个月。” 张锐丈二和尚摸着头脑,不知她这话何意。 董小意似忍着笑说:“拉断了十张弓,你倒是潇洒的走了,害得我被老板拦下索赔。我那时零用也很少,为了赔十张弓,我吃了两个月的素……” “哈哈……”董小意话还没有说完,张锐就放声大笑起来。 当时,他为了耍帅,不等董小意来道谢就走了,真没有想过要赔偿拉断弓的事情。经董小意这么一说,他才猛然醒悟。心里想,当时董小意会不会在想,这家伙是怕老板索赔,才匆匆跑掉的吧。他越想越好笑,笑得眼角都渗出了泪花。 “噗哧。”董小意也搂着他笑出声来。 两人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畅快。当年的这段趣事,真的值得他们回忆一辈子。 笑了好一阵子,两人才渐渐止住笑。董小意捋了捋稍稍散乱的长发,又接着说:“真正让我对你动心的是,你知道不能进入官府后表现出的泰然处之的态度。”说到这里,董小意脸上布满了红晕,目光流转,娇羞着说,“当我就想,如果要嫁人,就要嫁给你这样的男子汉大丈夫。所以……所以那日我才在河边鼓起勇气向你表白了心意。你要是当时不答应我,我恨你一辈子。” 一脸娇羞的董小意别有一番明艳,让张锐心动不已,忍不住吻上了那红嫩娇柔的唇。他在后怕,如果那天在小河边拒绝了董小意,那就永远的失去了她。明知董小意已成了他的妻子,而且就在他的怀抱中。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惧意,不由把董小意搂抱得更紧几分。 良久两人才分开,董小意又抚摸起他脸上的伤疤,喃喃说道:“锐郎,其实我并不在意你的这条伤疤,反而觉得有了它,你更有气概了。看看,你的胡须也长长了,你现在的样貌更加英武不凡。” 得妻夸赞,张锐自然十分高兴。他现在蓄起了一脸浓密的络腮胡,这个时代的军人,可以没有头发,甚至可以没有眉毛,但是绝对不能没有胡须。胡须是男儿的象征,是尊严的象征。除了那些故意要保持英俊相貌的白面小生外,大多数成年男性汉人或多或少都蓄有胡须。 还有那条伤疤,张锐在最初的时候,心里也在意过。不过,现在董小意都不在意了,那他也就不在乎了。想起董小意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张锐心里就感动不已。而且董小意还十分的善解人意,只要他心里有踌躇不定之事或者有忧虑烦恼之事,她总是能及时为他排忧解难。大丈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又依偎了片刻,董小意才起身拿出一封信递给张锐。“锐郎,军团给你送来的信。”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张锐接过这信密封着的信件,尽量不去看董小意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在家的日子不多了。和董小意结婚以来,他在家的时间还不足一年。算起来,这次在家养伤,是他们团聚最多的一段日子。想想,都觉得对不起她。 他默默拆开信件,瞄了两眼信上的内容,折起来收入怀中。抬头望了望这个刚刚属于自己的家和正注视着他的董小意,心里起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依恋不舍之意。 “锐郎,你就放心的去吧,家中一切自有我来操持。小竹和六灵,我会好好的教导他们的。”董小意早就猜到信上的内容,她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感情。面带微笑的,安抚着张锐。 “主子,夫人!门外有客求见!”正在张锐不知该说什么时,一名女婢过来禀告有客求见。 张锐转头看,那女婢是家中最近买的女奴,只有十二岁。董小意把她收到房中,做了贴身丫鬟。 张锐从她手中接过一封拜帖,打开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是谁啊?”董小意看见他不耐烦的样子,问了一声。 “是本郡郡守葛沮。”张锐不喜,才到庄园的第二天,本地县令就来拜访过。现在又是郡守,下次不知道是不是巡抚大人也要来。来这里就是图个安静,可是访客还是不断。 “去见见吧,怎么说咱们的庄子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如是失礼了,怕是日后不好相处。”董小意细语劝着张锐。 见张锐微微点头,董小意又吩咐那女婢说:“亚红,你请葛大人去客厅,好生侍侯着。说老爷换了衣衫就来。” “是!夫人。”亚红躬身退出老远,才转身而去。 张锐微微点头,亚红的举止已不逊于父亲家伺候了多年的女仆。庄子里的这批女婢、佣人都是刚刚买到的或是刚刚雇佣的,只是短短十几日功夫,就被董小意调教的如此识礼懂节,从中也可以看到董小意的持家本事。 亚红来到前院,请葛沮来到客厅。不一会儿,茶点就送了上来。“请葛大人慢用,主子更衣后就来。”葛沮挥挥手,亚红便退到客厅外候着。 葛沮今年四十岁,以他士族家的出身,今日能做到正五品官级,也算是官运不差了。只是对在这偏僻州府任职稍感有些遗憾外,其余倒也心满意足。 不过,偏远也有偏远的好处。这里方圆数百里内,就算他的官职最大。平日也养成了高位者的气度,自到任后就从来没有去拜见过谁。都是各方的人氏主动来府上拜见他,可今天不一样了。 今天拜见的这位爷,葛沮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心来的。其实这里距离郡府也就大半天的路程,要是他早下决心,十几日之前就来拜访了。 葛沮犹豫不来,倒不是嫌弃拜访的这位爷地位不高,而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拜见他。按家族是他显赫,按年龄是自己大,按爵位是他尊贵,按官职是自己高。 他要见的是什么人?帝国现在名声最响亮的猛士。安渡桥一战,二十余名骑士和数万敌军厮杀了一天一夜,并毙敌数千。单是这位爷一人,就击杀了两千余人,据说还是他手提着敌人的身体砸死他们。 当然对此葛沮还是有疑虑的,不过朝廷的邸报应该不会乱说吧。而数万叛军没有渡过战水,被集体俘获也是事实,前些时候,已经开始在拍卖他们了。 邸报上还说,这位爷在战斗中身上受伤数十处战伤,朝廷为了表彰他的英勇行为,册封他为子爵。 后来朝廷的册封令下来了,葛沮才知道这位爷的封地竟然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免不了要和这位爷见面的。 找人一打听,才知这位爷原来是胡公家出身。胡公家族在整个北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许多州郡官员都和胡公家族都有深厚的渊源,甚至有一些就是胡公家族的后裔。 葛沮一想到要去拜访这样门阀世家出身的猛士,就感到头痛。左思右想,不去也不行,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来到庄园,才知这位爷的财力也不凡。当初建这个庄园的时候,他是知道的,还亲自审批同意了征集劳工的命令。只是没有想到短短的两个月里,就能建出这样气势恢宏、精美雅致的庄园来。 这个庄园占地至少有两万平方米,最外面是一条五米左右的护墙河,里面是大约四米高围墙,走近看墙厚两米开外,上面竞能站人,说是一座微型城池也不过分。 进入庄园大门,是一座座的独立院落。众多的院落显得庄园气势非凡,百余间房屋均修建的雕饰精美、富丽堂皇。“福、禄、寿、喜”的刻字、“蝙蝠、梅花鹿、老寿星、喜儿”的图案,象征着美好平安的“牡丹、菊花、荷花、梅花”图案,镶有多种蕴含美好寓意图案的花墙随处可见。 再就是这个客厅,乖乖,面积快赶上自家的院子了。数十把座椅摆放其中,显得大方得体。椅是红木椅。摸了摸茶几,竟是檀香木做的。那边一人高的装饰花瓶,应该是平窑出产的吧。 葛沮心里感叹,这才是会享受啊!连家具都挑选得精致淡雅,主人不愧是世袭家族出身。 就在葛沮东张西望观察客厅摆设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内间虎步而出。 ------------ 第二十章 席织妖 第二十章席织妖 葛沮发现有人来,定睛看去。只见来人是一个年纪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膀阔腰圆,双眼放射着刺眼光芒的大汉。又见他穿骑军军官服,一脸又黑又密络腮胡,最显眼的还是他左脸颊上那条暗红色的刀疤。 来人虎步来至葛沮身前,立正向着他行了一个军礼,用洪量的声音说道:“鄙人,吉州安江张锐,不知葛大人降临寒舍,有失远迎,但请恕罪。” 葛沮观其形、听其音,心里赞道:果然是一条好汉,只是他脸上的伤疤太碜人了。 葛沮深施一礼:“爵爷客气了,愚辽州慈江葛沮,前来拜见爵爷。”弯腰施礼的葛沮,能看见对面张锐穿着的那双崭新铮亮的马靴。 在两人一高一低的行礼中,显得葛沮更加的弱小。 “哦?原来葛大人是慈江郡人氏啊。来,来,请坐。”张锐一把将葛沮拉起,态度甚为热情。 本来张锐在后面更衣时,心里还有些不爽。董小意一边为他换衣,一边又在劝解:“锐郎,你的处世之道应该改变改变。你应该尊敬比你地位高的人,愿意同他们一起高升。地位比你低的人,你应该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这才能表现出你的气度和宏德。如果你的气势凌架于在你之上的人,而对你之下的人,又很蔑视的话,你离灾祸也不远了。” 董小意的这番话,让张锐猛然省悟,随即调整了心态出来见葛沮。对待葛沮的态度,亲热的就跟见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此时,谁又知道他刚才还在咒怨葛沮呢? 双方落座,葛沮见张锐坐姿端庄,腰挺背直,双腿叉开,仿佛正骑在一匹战马上。心想:不愧是骑军出身,只看坐姿就知道了。 张锐做了一个请茶的手势,用充满诚意的语气说道:“葛大人,鄙人伤势刚好,正说这两天去拜访您呢,谁知先劳您大驾到鄙人草居来探访了,实在让鄙人感到惭愧啊。” 张锐的热情态度让葛沮深感惊诧,他原本以为像张锐这样出生入死的猛士,见到自己多半会不屑一顾,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礼仪得体。心中再次感叹:真是不愧是世袭家族出身,自是从小就谦恭有礼惯了。 “爵爷客气了,愚礼应上门拜访的。像爵爷这样的勇猛之士,愚已神往已久,早就想来拜见您了。只恨平日公务缠身,一直未得空闲,拖到今日才能一睹尊容。”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既然张锐态度热诚,葛沮也不能施礼,谦让之语自然夺口而出。 “葛大人说笑了,您是一郡之首,何等尊贵之人啊?怎能说来拜见?葛大人能屈尊来寒舍,是鄙人的荣幸。好!葛大人,我们不要再说这些谦让之语了。您能来,鄙人真的很高兴,今晚略备小菜,你我一醉方休,如何?”张锐爽朗地笑着说。 “愚,略坐会儿就走。不是不给爵爷面子,只是晚了怕赶不回城去。”葛沮说的是实话,返城至少需要六七个小时,夜晚赶路的确不便。 “那就屈尊留在寒舍住上一晚,我也很想与葛大人好好谈。”张锐说罢,向外面喊道:“来人!” 厅外候着的亚红进来,张锐吩咐道:“赶紧去收拾一间客房,再吩咐厨房今夜为葛大人设宴。” “是!主子!”亚红答应着告退。 到此,葛沮也略微知晓了些张锐的脾气。知道自己赶夜路回城不便,就出言挽留,但又不得自己答复,便吩咐下人准备,可谓是粗细兼备。 “葛大人,您的家乡在慈江郡,这次叛乱没受什么影响吧?”张锐一边又葛沮用茶,一边关切地问道。 葛沮抿了一口茶,道:“多谢爵爷关心,愚的家人都在玄州,产业也多在吉州,所以并未受到祸乱之灾。” “这就好,这就好。”张锐像是松了一口,连声说好。 葛沮放下茶杯,又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地又说:“只是愚的兄长还在慈江郡,因不肯参加叛乱,便惨遭不幸。唉!可怜大哥一家五十余口,都被愚民暴徒所害。”葛沮的心里隐隐作痛。父亲的家业,传给了大哥,结果在这场灾祸中化为了乌有。 张锐扼腕长叹:“是啊!辽东四郡之乱,使得多少无辜百姓遭殃。说来惭愧,身为帝国军人,没能早日结束这场叛乱,真是愧对了陛下和百姓们。” 葛沮连忙摆手说道:“爵爷言重了。正是因为您和众多帝国军人的奋勇作战,这场叛乱才不至于拖延过久。按照现在的形势,最多一两个月,辽东四郡之乱必将平息。” “只是嘛,祸乱虽平,辽东四郡怕是用十年光景也不能恢复原貌了。”葛沮轻拍着案几感叹言道。 葛沮听家乡逃出来的说,辽东四郡青壮大多被裹挟伪高句丽军,田地荒废,奸淫掳掠随处可见。加之汉军大肆屠杀和俘敌拍卖,更是让辽东四郡人口大量流失。想到家乡遭此之灾,他的心里就觉得不好受。 “葛大人,您是辽东人氏。您说说,是不是辽东百姓都痛恨帝国啊?不然怎么老是想着独立呢?”张锐对此非常不解,很想听听葛沮这个辽东人的真实想法。 葛沮摇头言道:“辽东四郡之乱的根本,不是当地人对帝国的政策不满,辽东之地也是轻徭薄税,百姓均可得以温饱。” “哦?那是什么原因?”张锐更加的好奇,又接着问道。 葛沮一字一句言道:“以愚见,这次辽东四郡之乱可以说是人为之祸。” “还请葛大人赐教。”葛沮这个说法,张锐还是第一次听到,越发的感兴趣起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爵爷应该已经知道这次暴乱的起因吧,其实这就是祸乱之源。” “您的意思是,这次祸乱都是那个酷吏造成的?” “也可以这么说。因地域歧视严重,辽东四郡人的自卑心理极重,与帝国内地人之间的积怨很深。那个酷吏所为,激化了长期积累的矛盾,使它猛然爆发出来。” 张锐点点头,葛沮的见解也有些道理。地域歧视这个现象不好,但不好解决。他知道,即便是一千多年以后,这个现象也还存在。 “爵爷,以愚之见,治国当视严酷苛政为第一大害,官吏当以宽宏为道,体民为责,纵然是略有贪污,也不会造成如此大的害处。严处酷吏,可以防止矛盾的爆发。只可惜……”在交谈中,葛沮不知不觉把张锐当成了多年的好友,也道出了他的一些心里话。 但他的这番话,张锐却不敢苟同。表现上看,严酷苛政的确比贪污危害更大,但贪污好比是慢性毒药,会慢慢的腐蚀和掏空帝国内脏,其远期的祸害之深、范围之广,非苛政所及。而苛政则好比是剧毒,一次爆发,就可能取人性命。所以,两则都应该是导致祸乱的根源。 此外,张锐从葛沮的话里听出了一层意思。帝国法律对贪污惩治甚严,而对苛政却相对宽松。只要不是闹到激起极大民愤或是逼得民众造反,朝廷一般不会严处酷吏行为。 但许多新州人造反,最直接的起因,都是被酷吏所逼迫。葛沮是看见了这一点,但他不敢直接说出口。说出来,就有指责朝廷法令不健全的嫌疑。搞不好,还会被人按上私下议政的罪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才会有最后“可惜”二字。 通过一番谈话,张锐发现葛沮是个有思想,有智慧的人,虽然有时他看法也不全面,但毕竟是被时代所限制。葛沮见张锐豪爽,又没有架子,对他印象不错。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晚饭时间。 张锐吩咐开席,请葛沮入座。 席间,张锐随意地问葛沮:“葛大人,近来上都可有新闻?”近半个多月,张锐没有机会看到朝廷邸报,想从葛沮这里了解一些近期朝廷的动向。 葛沮笑道:“还真有一趣事,现在几乎帝国各地州府都知晓了。” “哦?是何新闻?”张锐甚感兴趣地问。 “上月,陛下半夜批改完奏章后,突然心中有感吟诗一首:‘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家翁,日高三丈犹披被。’朝中大臣们闻后,甚是惭愧。所以现在每天,天还没有亮,就到各司部处理事物了。”葛沮把这事儿当成一个笑话,说给了张锐听。 张锐听后沉默不语,心里甚是同情他的这位表叔。同乐应该算是位称职的好皇帝,勤勉在圣祖之后,当数第一。再看他的祖先们,除了圣祖外,每位皇帝在位时,都沉迷于自己感兴趣的事务,十之八九不亲理朝政,所有政务一概授权内阁处理。 爱玩砸阵的,在帝国内大肆修建砸阵场,出资请人比赛,盛况空前;爱旅游的,连年饱览帝国美景,在上都的时间屈指可数;爱美色的,选了数百嫔妃入宫,夜夜笙歌,儿女多得数不清。就连同乐的父皇在位时,遇到突忽第一次叛乱,也仗着帝国有钱,砸光了国库的存款,也没操多少心就把叛乱平息了。 可能是祖先们把该玩的玩尽了,该享受的享受完了。接下来就轮到这位倒霉的皇帝受苦了。自同乐继位以来,帝国各地不断的发生干旱、虫灾、水祸等自然灾害,有的地方几乎颗粒无收。老州人碰到天灾还好办,几百年的积累,哪家没有点积蓄或存粮?咬咬牙也能挺过来。 但新州人就不一样,新州的人就从来没有什么积蓄、存粮,一旦遇到灾年就只能是坐以待毙或者是聚众造反。因此,帝国不在西面抗夷,就在南面平叛,经年累月,被拖累得越来越虚弱。 家里不消停,张锐的这位表叔,当然也就睡不好,吃不香,甚至连陪伴后宫的机会都很少。他出此怨言,也在常理之中。 从同乐的诗中,张锐可以感到同乐的自信心没了,早年的那股励精图治的劲头儿没了,他已经感到厌倦了,甚至想去过富家翁的生活。 可怜啊!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做个太平盛世的皇帝,自然有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但遇到乱世的皇帝,还真不如做一般的平民百姓省心。 好在同乐还没有完全自暴自弃,他还在坚持。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彻底灰心,选择玩乐享受来麻醉自己的话,那大汉帝国可能就真的完了。 晚宴结束后,时间尚早。聊兴未尽的张锐请葛沮来到书房,让奴婢点上灯烛,打算与葛沮秉烛夜谈。 闲谈中,窗外吹来一阵风,熄灭了一盏油灯。张锐转身去拿火石,回转身看见葛沮面带恐惧之色,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看。 “葛大人何事?”张锐不解地问道。 “爵爷,您难道没有听说,席织妖的事情吗?”葛沮神色紧张地说。 张锐摇头道:“什么是席织妖?没有听说过。” 葛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定了定神才说:“现在府郡都在流传席织妖的事。说‘有一个象草帽样的东西,夜间会飞入民家,又变成大狼的样子能咬伤人。’现在府郡的居民都很惊慌,每晚临睡前关闭几层门,全家老小住在最里屋,家中男人都拿着猎弓小心准备防备,甚至整夜不睡。而郡府街面上一到掌灯时间,就会看不到一个人。人们都说‘席织妖来到的时候,会通宵发出怪叫声。’” 张锐听罢,就想大笑。只是转念又想:现在的人是比较迷信,给他们灌输无神主义,他们也不会相信。什么席织妖?只不过是有人编出来吓人的谣言罢了。 “葛大人。在您的管辖范围出现这样的妖言,您没有想办法阻止吗?”张锐心里有些看不起葛沮了。先前闲聊中,葛沮还表现出象是个有智慧、有能力的人,怎么也会被这样的妖言给吓得惊慌失色? “不是没有阻止,是没有办法阻止。妖言在府郡才兴起之时,愚就命令张贴榜文,不许大家相互传言。可是妖言还是不断,加上有时夜里确实发出怪声,这样更让大家害怕了。就连那些贴出的榜文,第二天时也会消失,所以大家都相信有席织妖这样的怪物。”葛沮脸色难看之极。看来,他心里也相信有这样的妖怪。 张锐摇摇头,他是绝不会相信这个世上有妖怪的。这事儿,既然不是妖怪作祟,那肯定就是有人在捣乱。但谁会这样无聊呢,想出这样的方法来吓唬大家? 见葛沮脸上还有惧色,张锐又开导说:“葛大人,鄙人从军数年,杀过的人已过千。要是有妖有鬼的话,鄙人早被他们拖出吃了报仇。所以这妖鬼之说,只是无稽之谈罢了。” “是,是,是。爵爷乃勇猛之士,怎能害怕这些妖魔鬼怪。”葛沮神不守舍的点头称是。 张锐暗暗好笑,葛沮只是说自己不怕鬼怪,并不说世上就没有鬼怪。看来他是深信,有妖在做怪了。他也很好奇,是谁在作怪,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他打算管管这事。“这样吧,葛大人。鄙人明日就和您一起回去,鄙人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葛沮面露喜色,只是口中还在推辞:“怎么劳爵爷大驾呢?再说您还有伤在身,不可太过劳累。” 张锐坚持道:“葛大人不要推辞了,鄙人的伤势已痊愈,过几日就要返回军团。走之前能为乡亲们做点事情也是义不容辞的。” 葛沮起身行礼:“如此,就有劳爵爷了。” 当晚,张锐将此事告之董小意。董小意听后脸上也稍有色变,立即出去吩咐数名女婢到小竹和六灵的房中陪伴。又命当值的武士和健仆,在晚上巡夜时要多加警惕。忙忙碌碌好一阵子,才回房歇息。 张锐见她如此紧张,心想:董小意可算是当世有才、有智之人,但听说这样的妖言,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态度。就难怪一般人更加紧张,看来葛沮害怕也属正常。这事儿一定要搞清楚才行,不然自己走后,这里一直处于妖言之中,庄园的人还要不要做事了? 第二天一早,张锐带上两名武士跟随葛沮向着郡府所在地平济城而去。 ------------ 第二十一章 门神 第二十一章门神 汉元789年7月26日晚,大约凌晨1点,平济城内悄无声息。家家户户的大门外都挂着红色或白色的灯笼,灯光昏暗,随风在屋檐下摇摇摆摆。一些立柱、棚架在昏暗微弱的灯光照印下,拉长着影子,缓缓地摇摆着。 城里的多数街道和胡同又长又窄,里面更是显得阴森可怕。街面上没有一个人在走动,就连平日在街面上走动的报时人和巡夜差役,此时也不见了踪迹。各主要街口都可看见用木板支立成的布告栏,栏板上贴着大幅严令传播妖言的告示。 此刻如有不知情的外乡人到来,他们的第一感觉,恐怕是自己误入了鬼域。席织妖的传说,使全城人整日整夜都处于恐惧状态。 席织妖的流言越传越快、越传越广,整个郡府的所有府城、村镇现在都出现了类似的传闻,就连周围的几个郡也开始了这样的说法了。 这样的传言入人耳、再出人口,恐怖内容也更是添油加醋,越传越玄乎。从最初的飞帽子进家咬人开始,到现在,已经变成身高三米、四头八臂、青面獠牙的怪物,而且是专吃貌美女子和小孩子脑水的恶魔。 城中有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家,更是终日惶惶不安。一些富裕点的家庭甚至还专门从吉州聘请镖局的镖师来守护家院。一到夜幕降临之时,城内各户人家如临大敌,男人们手持兵器,小心戒备,不敢有一丝松懈。 不过此刻城里也有地方例外,在府衙的庭院中,正摆着几座酒席。数人坐在席间,周围站立着二三十差役和武士。 席前一歌妓正用象牙板轻轻地点着板眼,婉转低唱。歌妓的技艺颇佳,歌声细如发丝,似有似无,袅袅不断。 席间主客也表现各异,有的心不在焉、有的神色不安、有的呆呆出神。只有一位是神色自如,握杯于手,双目轻合,脚尖儿在地上合着节拍轻点,模样甚是享受。 待歌妓此曲唱音停落,他便放下酒杯,双手鼓掌起来,嘴里也喝着彩。“好!好!葛大人,您的这名歌妓唱得好!可称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葛大人能得此佳妓真是好福气!” 郡行政吏杜潜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好诗句!请问可是爵爷所作诗句?可否将全诗吟于我等欣赏?” 张锐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此诗,乃贱内所作。鄙人是粗人,只记得这两句,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郡监察史伍云启道:“爵爷夫人乃往届状元,自当有此才华。但请爵爷日后方便之时,将此诗抄录我等,也让我等能拜读一番。” “一定!一定!”张锐心想:我不小心说出了诗圣的诗句,哪敢再将此诗占为己有,就说成是董小意所作,也是权益之策。反正近期就要回军团了,胡乱应允他们也无妨。 在座之人都知道张锐的夫人曾中过状元,但无人提到张锐本人也曾中过探花。可能是张锐的外表以及性格,与他们心目中的高才之士的形象相差甚远,所以自然忽略他曾经也是探花。 葛沮见张锐夸奖歌妓,便起了别的想法。“爵爷既是喜爱此女,愚就将她献与爵爷。她能服侍爵爷,也是她的荣幸!” 葛沮此话,让张锐大吃一惊。他本是真心夸奖歌妓唱功了得,没有半点夺人所爱的想法。而葛沮因他夸奖,便误会他是在索要歌女,张口就要将她送给自己。 这个玩笑可开大。歌妓说是歌妓,其实还不是葛沮的侍妾。先不说葛沮是否是真心忍痛割爱,就算是他心甘情愿将歌妓送给自己,但自己领回家后,该如何对董小意交待? 张锐大笑着说:“葛大人误会了,鄙人是真心夸奖此女唱功了得,并无索要之意。再说,贱内平日醋意浓厚,鄙人实在不敢领受大人的一片好意。”张锐决定借用董小意之名,将此事化解。 张锐的这话,让席上的几人都露出了笑容。像张锐这样直言家中有“母老虎”的人不多,在座诸人即使家中正室也是醋罐子,也不会当众说出。由此可见,这位爵爷是性格直爽,口无遮掩之人。 郡卫高士笑道:“爵爷夫人才貌双全,爵爷自然爱护。不然已爵爷今日的身份地位,就是娶上四个、五个侍妾也属正常。葛大人,既然爵爷不忍伤夫人的心,那么歌妓之事便就此作罢好了。” 葛沮正在尴尬,话已说出,他自然不好再收回。现在有高士为他搭起台阶,当然也就顺势而下。 “爵爷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来!来!诸位大人。请满饮此杯,我们祝爵爷与夫人,鸾凤和鸣,白头偕老。”葛沮高高举起酒杯,向在座之人劝酒。 高士、杜潜、伍云启也纷纷举起酒杯,张锐见已避过这场风波,自是高兴。谢过几位大人的祝愿,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经此风波,席间诸人情绪略微好转。随着张锐不断劝酒,大家的心情也越来越放松。不一会儿,劝酒让菜之语,猜枚划拳之声,在庭院中频频响起。张锐酒量甚大,又会劝酒,一个小时之后,席上的几位郡府官员,都败下阵来。 张锐也喝得满面红光,脸上的刀疤更是红艳象要滴出血来一般。手捋着颔下胡须,看着醉意已现的几位大人,他心里甚是得意。四个对一个,拼斗下来,还是自己得胜,看来自己的酒量还未减当年。 当年在帝大时,每次和朋友出去饮酒,张锐从来没有被灌倒过。特别是在帝大的最后一年,同窗好友会经常出去饮酒。大家都知道,相聚的日子不多了,毕业以后天南海北相见甚难。所以趁着最后一学年,抓紧时间饮酒作乐,风流快活了好一阵子。张锐的酒量,当时的许多同窗好友都亲身领教过的。 不过从军之后,张锐就几乎没有再喝过酒。帝国军法严令禁止在军中饮酒,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今天才让他饮了个痛快。尽兴痛饮美酒之后,张锐的心情自然比较畅快。 “呜-—”一阵诡异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夜空传到院内。刚才还醉得身体有些摇晃的几人,背上冷汗直冒,酒也醒了一半。 葛沮指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对张锐说:“爵爷你听见了?那就是席织妖发出的声音。” 这时,声音又消失了,但张锐已经听见。他也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不过那声音的确是凄惨了些,隐隐传来象是鬼哭狼嚎一般。 张锐起身对席上几位说:“各位大人,稍坐片刻,鄙人现在就去将那妖孽擒来。”说罢,转身就走。 杜潜对站立一旁的差役们说:“你们也随爵爷一起去。” 张锐闻言停步,回转身道:“不用跟来太多人,来两三人足矣。” 张锐的话让脸上已经开始变色的差役们,稍稍放下心来。只有差役头目,苦着脸挑选了两人跟随张锐去。 张锐带着两名家中武士再加三名差役出了府衙,顺着又传来怪声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今夜没有月亮,天空一片漆黑。街上昏暗的灯火忽明忽暗,路边的树木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歪歪斜斜的在地上晃着,恍如鬼魅,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一行人朝着声音响起的城西走去,张锐面色如常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两名武士神态也算正常。走在最后的三名差役已是面无人色,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个不停。心里还埋怨张锐:你是猛士可以去除妖,可我等皆是平凡之人,哪里是妖魔鬼怪的对手?只求等会遇到妖怪的时候,这位爷不要忘记照顾照顾我们。 一路上,怪声时断时续。张锐的胆量早在杀俘的时候,就炼就出来。后来去了高句丽战场,杀过多少人,自己也记不得。前前后后包括杀俘在内至少也有上千人,什么死相的没见过?肠穿肚烂、血肉横飞、脑浆绽裂都看见过,那种情况下都没有怕过,还能被这怪声吓倒?而且他从不信鬼神,现在只想看看是何人在搞恶作剧。 又走出几条街,距离怪声响起地方越来越近。张锐做了个手势让众人放轻脚步,慢慢向那边走去。 之前张锐曾问过郡卫高士相关“妖怪”的事,据高士说,他也曾派当地的预备役在声音响起的时候去搜查,不过待手持强弩的士卒跑到那里时,却空无一人。此后,妖言的传说愈发古怪离奇,都说席织妖会在空中飞行。 张锐却想,定是士卒们的脚步声被那人听见,所以远远的就躲开了。这次不能再发出声响,免得让他给溜掉。 又走了一条街道,来到街拐角处,张锐举手让身后的人停下。声音就在拐角后的街道传来,他稍稍伸出头去看。 只见这是个狭小的胡同,深深的看不到底。胡同里也有几家的门前挂着灯笼,微弱的灯火投现出两个人的影子来。两人离张锐藏身的拐角还有三十米,正一步步慢慢的朝着这边走来。 当两人走进一户人家门口的挂着的灯笼下时,张锐看清楚了。两人一高一矮都身穿白袍,头戴高帽,其中一人手里还捧着一物,不时地吹着。 张锐冷笑,这就是席织妖?早知道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等会儿看看这两人的胆子是不是很大。 缩回头来,张锐向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发出声响。六人就在街角后阴暗处躲藏起来,随着声音一步步接近,三名差役的脸色变青,上下牙嗒嗒嗒直抖。他们没有看见胡同里是什么东西,不过认定是席织妖越走越近。又见张锐叫他们躲藏起来,认为张锐也害怕惊动妖鬼,心里更是怕得要命。 几分钟后,胡同里的两人走了出来。张锐一行藏身的对面,也有一处布告栏。张锐看见那两人走到布告栏下,其中一人就去撕上面张贴的榜文。都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两个人干出来的。 张锐突然从黑暗处跳出,口中一声大喝:“何方妖孽,敢撕朝廷榜文?”这声大喝,似霹雳般炸响,在安静的夜晚更是震耳欲聋。 布告栏下的二人,闻声僵直片刻,才回头来看。只见一个壮汉站在街中,红脸黑须,立目怒视,一条刀疤,贯穿左脸,表情更是狰狞可怕。 手里还拿着榜文的那人看见张锐,眼中露出恐惧之意,抬起一只手指着张锐,口中咯咯两声后,身体突然栽倒在地。 另一人,丢掉手中拿着的物品,跪倒在地,口中结结巴巴地说:“大神!不……不管小人的事,都是……是师傅逼小人做……做的。小人以后再……再不敢了,请……请大神饶小……小人一次!”说罢,连连磕头。 阴暗处的两名武士和三个差役也走了出来,看看地上的两人神色甚是奇怪。他们没有想到,这就是闹得大家整日整夜惶恐不安的席织妖。 张锐看着不断磕头求饶的那人,连连冷笑。那人听见后,更是狠命的磕头,在“咚咚”的磕头声中,头前的青石板上已是血迹斑斑。 “主公,将他们带回府衙去吗?”一名张锐带来的武士,走上前来请示张锐。 张锐现在是子爵,按照帝国的规定,他可以在家中养武士。只要钱多,以现在的爵位可以养数百武士及骑士,但张锐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养武士很费钱,不光是武士的月钱,还有他们用的武器和盔甲,都要出钱。若养骑士,费用更是不匪,战马、饲料、、训练器械、养护战马的人等等开销大的惊人。 以张锐如今的财力只够养几个武士。来玄州之前,董小意去问公公张逸要了几个武士。武士们来到张锐家后,因侍奉的主人改变,所以现在都称张锐为主公。 张锐摇摇头说:“你们不必管,交给差役们处理行了。” “是!”那名武士退立到张锐的身后。他们这些家族武士,平日只对张锐的家族负责,其余的一切事情他们都可以不管。 这时那三个差役才清醒过来,上前用锁链,将还在磕头不止的妖人锁住。接着又去拉刚才倒地的妖人,结果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一个差役弯腰,用手指探那妖人的鼻前。 “回禀爵爷,他已经被您给吓死了。”差役探察后,起身向张锐报告。 胆子也不大嘛,还敢出来吓唬别人?张锐觉得好笑,本来是吓人的,结果却被别人吓死。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害人终害己。 回到府衙,几名郡府官吏连夜审理,第二天就真相大白了。 原来装神弄鬼的两人是城外清风观的道士,被张锐吓死的是观中的师傅,磕头求饶的是徒弟。 这间道观本来是被吓死的老道的师傅和老道一起修建的。初始,观中的香火还比较充足,捐资尚可,能养活几个道士。可自从老道的师傅归天,老道接手了道观后,香火便一日不如一日。 数年后,观中的道士纷纷离开道观,到别处谋求发展。只留下老道一人,还在观中坚持。后来他又收了一名徒弟,就是被抓的那个小道士。 两个月前,老道将徒弟叫到自己的房中,对他说:“徒儿,观中已有三个月没收到香火钱了,现在观里的存粮只够我们吃两个月的。如果这个两个月里再没有人来进香火,我们就要挨饿了。” 徒弟说:“师傅,不如我们也离开这里吧。这里人太少,自然来求神的人也不会多。我们还是去中原地区,随便找个道观依靠也不会受饿。” 老道摇头:“这里是我师傅,你师爷兴建的。我们走了,道观就荒废了,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的心血?再说,去了中原地区,那里人口是多,但是每家道观几乎都满员,也不一定收留我们。” 徒弟问:“那我们怎么办?” 老道呵呵笑了两声说:“徒儿,为师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使我们不再受饿,还会再次将道观兴旺起来。” 徒弟大喜,连声催促。于是老道便说出方法,随后就开始行动。 他们开始在市井散布传言,说有席织妖这样的怪物,然后又在城外吹埙。师徒俩都不会吹,就由徒弟胡乱吹。不过,这胡乱吹出的声音,在夜里的确凄凉,有人听见后,就联想到近日流传的席织妖。 此后,流言更盛。加上师徒俩一步步接近城内,越来越多的人听到怪声后,确信了席织妖的存在。 当府郡帖出榜文,禁止流言的时候,他俩就趁着夜晚,进城撕掉榜文。后来城里闹到夜里没有人敢上街的地步,他俩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也敢进入了城区街道上来吓唬大家。 老道的本意是再过几日,就去散布道观可以降妖伏魔传言。到时大家都会争着请他们去自家降妖,香火钱自然也会源源不断的进入了腰包。只是没有想到,今夜偏偏遇上不信鬼神的张锐。老道也被张锐的声音和相貌,活活吓死了。 郡府查查明真相后,将小道士收监,并以妖言惑众定罪,向刑部发文申请斩杀小道士,接着又去封了道观。 当然这些事情张锐就不管了,第二天向葛沮等人告辞返回庄园。 又过了几天,张锐正准备带着全家返回安江,葛沮又来到庄上登门拜访。 原来郡府张贴榜文,说明了此事的前后因果。但城内的居民还是不信,每夜仍是足不出户,白天市井也是一片萧条。葛沮等人没有办法,只好又来求见张锐,看看他能不能帮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张锐没有推辞,立即跟随葛沮又到了平济城。张锐对葛沮等人说:“想要民众都相信席织妖已经没了,很好办。葛大人,你现在就帖出榜文,说今夜全府衙的大门都敞开,还有城中各官员家的大门也敞开,而且鄙人今夜就坐在府衙大门口守上一夜。让大家看看我们有没有被妖怪吃了。只要第二天我们没事,妖言自然破灭。” 葛沮大喜,立即按着张锐的办法去张贴榜文。张锐在府衙大门前,摆上一座酒席,自斟自饮喝了一夜的酒。 一夜过后,城内的居民看见府郡官员家都没有事情发生,又得知安渡桥猛士在府衙门口守了一夜,也没事。于是流言便渐渐消失了。 葛沮和郡府内的官员们都感激张锐的帮助,张锐走时郡府官员们送出十里。城中的居民由此联想,是不是安渡桥猛士收伏了那个妖怪?不然怎么全体官员都去送他? 于是新的流言又开始在城内散布,说确实有席织妖,只是那个妖怪已经被安渡桥猛士给收去了。 有一名府衙的师爷,颇有生意头脑。见大家都说是张锐收了妖怪,便起了以此生财的想法。 师爷回到家中,取来笔墨,按照张锐喝了酒后的形象画了一幅画像。师爷的画工不俗,画像中的张锐栩栩如生,浓眉大眼、红脸黑须。当然那条伤疤不能忽略,师爷浓描数次更加凸出了脸上的伤疤。画像画好后,师爷再书写四字:降妖伏魔。 画裱过后,师爷就去找匠工刻板,然后让家中的人拿印刷好的画像去贩卖。叫卖时特别说明是有看家护院的功能,只要在自家大门上贴上此画,以后向席织妖这样妖怪就不敢进门。 心有余悸的居民们纷纷出钱购买。后来又随着众人之口远播,再后来整个玄州和滨海州甚至吉州的都有百姓出钱购买画像,贴在自家门前,既是为了逼邪也可图个吉利。 师爷家发了大财,也辞去师爷一职,回家专门做门神挂像的生意。 当然这些事情,张锐已经不知道了。他回到庄园后,就带着家人离开玄州,返回吉州安江老家去了。 ------------ 第一章 调令 第一章调令 汉元789年8月10日,张锐来到飞骑军游骑团的总部所在地五原城。五原城位于并州北部,平州南部,隶属并州管辖。 与此同时,辽东四郡之乱大局已定。7月10日,李存志调集其东线部队以及西线残余之部和汉军进行了一次决战。 参战双方为李存志的伪高句丽军十二万人,汉军暴熊军团和飞骑军团各一部共五万五千人。这场决战只进行了不到一天时间就结束,十二万叛军被斩杀四万四千人,俘获六万余人,只有数千伪高句丽残军成功逃离战场进入山区。 决战失败后,李存志在逃亡中被追击的汉骑兵砍下人头。伪高丽句的朝廷大员也多在这场决战中丧生,带方郡和乐浪郡随后被汉军收复。 如今,辽东四郡还在深山里负隅顽抗的伪高句丽残军有数万人,主要集中在西部和东部两个山区中。按张锐老爸的话讲,这不过是“癣疥之痒,无关大局”。汉军主力都陆续撤回原驻地修整,另派遣了一些非主力部队进驻剿匪。 辽东四郡向胡汉山这类的人也不少,在平叛过程中也先后加入到当地的剿匪民团中,后来这些剿匪民团又被改编成了当地的预备役部队,配合汉正规军作战。他们是当地人,对本地的地理环境以及叛匪的行动规律都掌握得比较清楚,因此在剿灭残余叛匪时,他们的作用和战绩比汉军正规军更加的突出。 张锐是在上月接到的游骑团通知,命令他8月15日之前到五原城游骑团总部报到。没有直接回原部队报到,是张锐早就预料到的。 朝廷的奖赏已经颁布多时,如今也该轮到军团的奖赏了。晋衔升级是少不了的,只不过他目前还不清楚,自己将被分配到哪个部队去任职。 游骑团所属六个营分散在北方的数个州内,这次参加平叛辽东四郡之乱的,只是其中的三个营。现在参战的三个游骑营,已各自返回了原驻地。 张锐是希望去这三个营中任职,虽然参战各营在平叛中均损失了大半人马,但他们都是经过血与火考验的部队,战斗力是普通部队不可比拟的。以后新补充来的骑士,在有实战经验的老骑士带领下,能很快的适应战斗需要。 当张锐来到团部时,发现团长竟是刘武周。 “张锐,身体养得怎么样?”刘武周看见张锐,热情地上前对着他的胸口打了一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不待张锐回答,又笑着说:“行啊!看来你小子恢复得不错,身体还是这么结实。” 老上司当上了游骑团的团长,张锐心里也非常高兴。向刘武周敬礼致敬:“将军,请允许属下祝贺您晋升将军。” 刘武周没一点新任将军的架子,笑呵呵地拉着张锐坐下。“这还不是兄弟们为我挣得的功勋?尤其是你,功不可没。你跟随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的治军能力、作战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 刘武周倒也不全是说的恭维话,这次他晋升将军,的确也沾了些张锐的光。辽东四郡平叛战役后期,飞骑军团副指挥官退休,原游骑团长杨义臣新任军团副指挥官,空出来的游骑团长一职,刘武周是第一候选人。 游骑从不设立副职,皆按序列依次接替指挥。如战斗中游骑团团长阵亡,就由一营营长接替指挥,然后以此类推。下面各营连也是如此,每个营连的一连排长都相当于本部的主官副职。 刘武周是一营营长,也就成了接替团长一职的第一候选人。再加上这次平叛中,一营的表现确实抢眼。占兴府、断敌粮、剿山匪以及安渡桥大捷和战役后期的东部一系列作战,都是完成得干净利落。特别是安渡桥大捷,已在帝国家喻户晓。 刘武周指挥得体、知人善任,被军团提名为接任游骑团的团长人选。晋升将军需要上京面见太尉等主管军事方面的朝廷重臣,也是说要先通过他们的面试。审核过关过,才会正式将候选名单交与内阁讨论,内阁通过后还要面圣,由皇帝亲自签发晋升令。 刘武周接到去上都的通知时,还在辽东四郡前线。他将一营指挥权暂交与裴仁基,然后乘船前往南京,再顺江而上来到上都。见三位参议长、见太尉、等内阁意见、面圣,刘武周连过数关,终于成功升任将军。 刘武周今年三十岁,几年前晋升为一营长时,他也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将军,但完全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快。全团六位营长,大多出身都比刘武周好,特别是三营长马士愈更是出身凉公家族,按刘武周自己预想,能在马士愈之后的下一任成为团长,四十岁之前晋升将军就算成功。 谁料想提前完成了人生目标,刘武周欣喜若狂。当然,提前晋升也有偶然因素。这次的辽东四郡之乱就帮了大忙,加上一营是出战三个游骑营之一,而马士愈的三营则没有捞到机会,赶巧原军团副指挥又在他立功的时候退休。刘武周暗思,如果没有这些巧合,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尝所愿。 授衔结束后,太尉邀请他去家里赴宴。这让刘武周受宠若惊,太尉乃一国最高军事长官,竟然会邀请自己这个才晋升的将军去家里做客?想想都觉得是在做梦。 刘武周忐忑不安的来到太尉府,但太尉此时的态度,与他在司部见第一面时大为不同。刘武周初次在司部见太尉,只见他面目严肃,语言简洁,只问他部队上的情况。但现在,太尉面带微笑,态度和蔼可亲,与他谈的也是家事和一些琐碎闲事。 宴席上,太尉的见他还是拘谨,便笑道,公务之时自然要以公对待,私下交往当然是以朋友相待。老夫将你看成朋友才设宴为你送行,所以尽请随意。太尉一席话,让刘武周赞叹不已。太尉公私分明,不愧是朝廷的支柱。而且还平易近人,把自己当成朋友,岂能不为之感动。 只一顿饭功夫,刘武周就拜伏在太尉的脚下,成了他的座下记名弟子。告辞时,太尉亲送刘武周出府门。还再三交待他在部队上要戒骄戒躁、励精图治,全力带好部队,绝不能得意忘形、不思进取,更不能打着太尉弟子的旗号肆意妄为。 刘武周连声答应,但太尉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有点摸不清头脑。“听说,安渡桥勇士是个年轻人。年轻人需要锻炼,好好地锻炼。” 刘武周回到馆舍左思右想,还是不懂太尉话里的含义。于是连夜去向一位现任参谋部审议处外郎的好友请教。 好友得知来意后,笑着对刘武周说:“老刘呀,你这次可是问对人了,兄弟对此事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还请赐教!” “太尉的二少和张锐是北京骑兵学院的同期同学。在上学习期间,一次张锐为了太尉的二少和大司马的三少挨过处罚。一次太尉的二少暑期回家时,在太尉面前流着泪讲了事情的经过。正巧那天,兄弟我去太尉府给太尉送公文,当时就站在堂下。太尉听完后,扼腕赞叹道‘此子有古时侠客风范!’。” 刘武周有点明白了。那位好友意味深长地又说:“这次安渡桥大捷的军报传到上都时,是太尉在内阁上提议要大奖勇士,大司马随后附和,于是全体通过。老刘呀,一些事心里明白就行了,你是聪明人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至此,刘武周全部明白了。张锐背景不凡啊,从太尉到大司马再到飞骑军指挥官,每个人都和他或深或浅有些渊源。难怪朝廷会这样离谱的宣传安渡桥大捷,又如此的重奖张锐,自己拼死拼活干了十年才是个子爵,张锐一仗下来就册封了子爵。这可真应了那一句老话,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刘武周迅速将张锐划到和自己同一立场。他既然投靠了太尉,而张锐又是太尉看重的人,自然也是一党之人。还有太尉临别的最后一句话,他现在也明白,要锻炼张锐。怎么锻炼?还不是给他更高的职务,锻炼他的领兵能力,为以后再次高升做准备。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武周再见到张锐时,怎能态度不亲热呢?何况张锐平日的表现很不错,执行命令坚决、对上级尊敬、作战勇敢、从不骄傲,如果张锐不是太尉看上的人,他也准备拉拢张锐为自己的心腹。 不过,现在看来只能将他当成同伴了。他年轻,又被高层关注,以后稍有功勋就会提升,日后他的前途超过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儿,刘武周拿出一份调令递给张锐,“这是军团给你的晋升令,你现在已经是上尉了,并调你担任三营一连连长。” “是!多谢将军提携。”张锐起身躬身接过调令。 刘武周挥手让张锐坐下,又说:“不过,我却准备向上级请求更换你的任命。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上书总部,申请新的调令。” “这是为何?将军。”张锐不解。虽然三营不是这次参战的三个营之一,但能去担任一连长的职务,也算是副营长了。对这样的任命他已经很满足了,没有想到刘武周会反对。 刘武周轻咳了一声,说道:“张锐,我打算申请调你去一营一连任连长。一营是你的老部队,那里都是同过生死的老兄弟,有利于你接手。” 张锐听罢心动。一营一连从排长到骑士他都是认识,加上营长也是老上级裴仁基。到上下都知根知底的部队去任职,以后自己会省不少心。 就在他刚想张嘴答应时,忽见刘武周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心生怀疑,遂问道:“将军,能否讲一下三营的情况?” 刘武周叹了一口气。他对张锐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刚才就担心他要问。果然他问了,要是说了,他肯定会去三营的,看来这事儿是没有办法改变了。 “张锐,三营长马士愈是凉公家族出身。为人处世嘛,到也是老到。你在他的麾下本也没有什么干系,但一连一排排长是世袭勇毅伯家族世子。” “世子又怎样?在部队里,不是说不以爵位论高低吗?” 刘武周微微一笑,说:“是,本应如此。但新任的副指挥官是他的姑夫,三营营长马士愈是他的姐夫。嘿嘿,我告诉了,这小子可嚣张的很啊。四年里,他联合连里的其他排长一共挤走了五任连长。算起来,平均不到一年就挤走一人,厉害着呢。”刘武周也看不惯此人,说起他来全是讥诮之语。 张锐面目严肃,问道:“难道军团高层不管吗?” 刘武周呵呵笑了起来,说:“管!怎么不管?三营以及游骑团多次申请提拔他,都被指挥官殿下驳回。平日他姑夫、姐夫帮他遮掩了不少小错,而他呢又不犯大错,军团也没有理由撤换他。所以,到现在已没有人敢去三营一连任连长了。都知道,去了也呆不长久,早晚会被他赶走的。” 张锐大怒,他从未想到军中还有这样的事,特别是这事还发生在飞骑军里。当下下定决心,我倒要去看看,谁敢这么嚣张的在军队里横行霸道。 张锐站起身,用坚决的口气向刘武周说道:“将军,属下已经决定了,就去三营一连任职。” 刘武周摇摇头,还真猜对了,他要是不去,也就不是张锐了。看到,忽然他有些明悟,现在游骑团里也只有张锐,才有和那人一拼的背景和实力,难道指挥官殿下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把张锐调去的三营? 既然指挥殿下想彻底解决此事,他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张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再劝。到了连队按照你的方式,放开手脚去做。出了什么事,我和你一起顶着,大不了不当这个将军就是。” “是!将军。能在您手下任职,是属下的幸运。属下会酌情处理此事,决不会给您添麻烦。”张锐还是很感激刘武周,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出于真心,只要能这样讲了,就可称得上是称职的好上司。 刘武周又亲手为张锐挂上了军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三日内到三营营部向马士愈报到,五日内接手连队。有困难吗?” “保证按时到达!属下告辞。”张锐向刘武周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快到门口时,听见刘武周在身后叫道:“张锐,记住那人叫黄涛。” ------------ 第二章 酒宴 第二章酒宴 汉元789年8月15日,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一连营门外。黄涛率领全连将士,列队迎接新调来的连长。 八月,正值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太阳象火轮一样绽放出烈焰,蒸烤着大地。营门外的空地上,百余名骑士分列营门两侧,面朝东方整齐地排列着。他们的衣甲早已湿透,毒辣的阳光,晒得皮肤几乎欲裂。 黄涛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虽已是大汗淋漓,但仍保持着端正的站姿。黄涛出身世袭勇毅伯家族,因是家中长子,被立为家族世子。 勇毅伯家族封地在益州江阳郡,虽然在益州勇毅伯家族算不上是一等一的世家,但在江阳郡的影响力还是远远超过郡守。 黄涛自幼生得眉清目秀,而又聪明伶俐,还善于察言观色,深得祖母和姑父的疼爱。黄涛六岁上学后,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先生们对他也是宠爱有加。 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就是从那时起形成,脾气也日渐怪异起来。有时偶犯小错,对旁人的规劝,自当是别人在嫉妒他,从来不肯接受。后来发展到对父母的说教,也是当面点头答应,背后我行我素,从不虚心听取意见。 当骑军军官是黄涛幼时的梦想。最初影响他是其姑父,一个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世家背景的骑军高级军官,能得到众人的尊重,就连自己的父亲也是对他客气礼貌,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而后又是他的大姐夫,也是骑军军官,也同样得到了众人的尊敬。加之骑军军官平日穿的盛装,又特别抢眼、威风,他不由为之向往。 从那时起,黄涛就开始苦练骑射功夫。数年后,他的骑射技术已经可以与家中的骑士相媲美,为此更加重了他的自傲心理。 报考大学时,黄涛向家人说明要考骑校,今后要从军。世子从军不是没有先例,很多军门世家的世子,都是从过军的。如抚州卫公家族、吉州胡公家族、凉州凉公家族等等,也有一些世子在作战时阵亡的例子。 但勇毅伯家族世子从来没有从军的先例,家族子弟均是进入官府,在仕途上谋求发展。而今黄涛却要打破家族传统,当然在家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可这时的黄涛已养成了独断独行的性格,脾气乖戾,就连祖母的话也听不进去。家人在多次劝解无效的情况下,只好答应他,私下又去找他的姑父扬义臣和姐夫马士愈来劝说。 姑父和姐夫的劝解也是无用,他们甚至将骑校的难关夸大的数倍,想借此让黄涛知难而退。但黄涛异常坚定,并说愚笨之人自然不容易过关,而以自己的能力从骑校应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黄涛还是如愿考进骑校,尽管在学习期间也吃过不少苦头,但为了面子、为了今后能当军官,他还是咬牙熬了过来。毕业后,黄涛对未来充满期待,憧憬着能步步高升。 在姑父的帮助下,黄涛来到飞骑军游骑团,当了三营一连一排排长。初始黄涛很满意自己的地位,毕业就是副连长的职务,前途自然远大。初到部队时,他对待上级也很尊敬,对待同僚更加友善。 为了搞好关系,每到假日,他便会带着排长们去二三十里外的小镇聚会,所有的花费均是他付款。后来混熟了,有的排长去喝花酒,也是他掏钱。有时,他还会掏钱买些牛羊回连队,给连里的骑士们加菜。 他是世子可以毫无顾忌的花费自己的俸禄,俸禄用完了还可以问家里要。这点,连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和他相比。两年以来都是如此,全连上上下下都对他颇有好感,认为他热忱、耿直、义气。 两年后,本部连长调走。黄涛大喜,认为自己终于可以扶正了。可现实却给了他一次沉重的打击,军团另外调了一位连长来连里任职。 心情沮丧的黄涛,不久发现新来的连长无论在那个方面都不及自己,于是心情由沮丧变成了愤怒。他开始联合各排的排长一起与新连长作对,排长们平日得黄涛的好处甚多,又知道团长和营长是他的亲戚,所以大多都选择站在他这边。 在与第一位新任连长作对时,黄涛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着干。他指使连里各排对连长的命令阳奉阴违,有时连长嘱咐无数遍的事情,就被黄涛的一句话给更改了。加之那位连长也知道黄涛的关系复杂,也没有勇气与黄涛翻脸,每次都选择忍气吞声。久而久之,秉性笃厚的新任连长,在连队里威信全无,心灰意冷之下,便申请调任了。 挤走了第一位新连长后,黄涛还是没能如愿。军团随后又调来了一位连长,黄涛心情由恼怒变为怨恨。胆子也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阳奉阴违,发展到后来甚至当面反驳、修改新连长命令。 连里的人见他如此胆大妄为,也没受到处罚,便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胡作非为。到了后来,三营一连成了黄涛的私家地盘,连里的所有人,都把黄涛看成是连长,对待任何新调来的连长都不屑一顾。 一连几任连长,在他的挤压下,均无法正常指挥连队,不得不黯然离开。其中也有人向上级反映过,但在军团派人来调查时,全连没有一人说出真相。团里和营里也帮他遮掩,调查一番也没有拿到他的任何把柄。这样以来,便没有人再愿意来三营一连任职了。 十几日前,军团又发来新任连长的调令。黄涛开始也抱着轻蔑的态度,五任连长都挤走了,还怕你再派人来?来多少,这三营一连也是姓黄的说了算。 不过,等他了解清楚要来的人是谁后,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新来的连长是谁?是现在朝廷正在大肆宣传的安渡桥猛士,是胡公家族子弟,是功授子爵爵位的功臣,对待这样的人能当面顶撞吗? 显然不行。黄涛召集全连的排长来商议,并嘱咐排长们不要向以前一样,明目张胆的和这位新来的连长对着干,必要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黄涛的想法是:张锐是猛士,那么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好,如果惹他动了真怒,他不可能像以前几位连长一样选择忍气吞声。如果事情闹大,结果必是两败俱伤。 不过,张锐既然是猛士,他的心思就不会那么细,只要面子上可以过去,这实际管理连队,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当然,以后如果抓住了张锐的把柄,再整倒他也不迟,现今只能是以礼相待。 基于以上考虑,在张锐到连队的日子,黄涛便集合了全连人,在营门外列队迎接他。此时,他们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见到张锐的身影。 又过了十余分钟,远处终于出现一队飞驰而来的骑兵。“立正!”黄涛高声命令,骑士们立刻挺胸立腰,端正身姿。 离营门还有几十米,黄涛就看清楚来人中打头的一人,是一位身材高大,黑须疤面的壮汉。知道此人应该就是新连长张锐了,只看他的身材和样貌的确像是个勇猛之士,就不知道他的脾性是不是暴戾了。 来人正是张锐,他在两日前见到了三营营长马士愈。马士愈给张锐的感觉是个老好人,说起话来轻言细语,态度和蔼可亲。谈工作后,马士愈又拉着他一起吃饭。 席间,更是将他的战功夸奖了无数遍,似乎非常欣赏他。马士愈也曾对他保证,会全力支持他接手连队,并说十分相信他的领兵能力。当然,他也很有礼貌的道谢,说能在马营长麾下任职是一件荣幸之事。 不过临走时,张锐还是从马士愈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担忧。心想,他是怕我去找他的妻弟麻烦,才会如此热情的招待我?也罢,看在马士愈对自己礼敬有加的份上,只要黄涛不是太过分,就不与他一般计较了。但如果,黄涛是像传说中的那般嚣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惹怒我,谁的面子也不管用。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黄涛会如何的对待自己,只是没有没有料到,黄涛会带领着全连人在营门外迎接自己。这和他听到的关于黄涛的传闻相差甚远。心想,也许真的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未了解实际情况下,他不好轻易做出判断。驰马来到队列前他飞身跳下马,大步朝着队列走来。 黄涛也迎了上来,行礼道:“报告连长!属下一排长黄涛,向您报到!” “你好!”张锐也回了一礼,定睛向黄涛看去。只见黄涛二十余岁,双目有神,举止合体,唇上一撇八字胡,生得一副英武不凡的模样。初见之下,对他的印象不差。 “长官,请允许属下向您介绍各排排长。”黄涛客气地引导张锐,向几位排长站立的地方走去。 在黄涛介绍几位排长时,张锐发现排长们对待他的态度都极其冷淡。又暗暗观察周围的骑士,见他们虽是面目严肃、肃立不动,但从他们不经意流露出眼神中,多少还是看出了一丝轻视之意。 介绍完排长之后,黄涛请张锐训示。张锐挥挥手说:“今天就到这吧。散了,改天再做训示。” “是!长官体贴部下。”黄涛面带恭敬的向张锐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对着骑士队列而道:“长官不忍你们在太阳地站的太久,所以今天就不做训示了。各排注意了,解散!” 进了营门,黄涛将张锐引到一处营房。一进房门,张锐就看见屋里摆着一桌酒席,几位排长也随后一起进来。黄涛先将张锐请入上座,又对几位排长招手:“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都来入座。” 大家坐定后,黄涛便吩咐开席。连部的几名亲兵,依次将扣在菜盘上的盖子取走。二十余样菜花色齐全,做工精细菜肴将一个大圆桌摆放得满满当当。正中一个大盘揭开盖子后,竟是一只烤全羊,色泽黄亮,随着取掉盖子,香气四溢,诱人食欲。 “长官,您来连里。兄弟们很高兴,所以略备酒菜为您接风。不过这里是荒野之地,菜也置办得不够精细,望长官勿怪。”黄涛取过酒壶,一边为张锐斟酒,一边说着。 张锐微微一笑说:“没想到连里的伙食会这样丰盛,骑士们都吃这种菜吗?” 这话,让席上的几位排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黄涛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脸,说:“这桌酒席是我们几个为了给长官接风,特意凑了分子钱,去请镇上的厨子来连里专门做的。这也是兄弟们的一片心意,长官要是觉得不妥,我们下不为例就是。” 几位排长也纷纷言道:“是的长官,我们平日也是和连里的骑士一起吃饭,只是今日特例而已。” 张锐闻言点点头,随后端起桌上的酒杯。众人以为他要敬酒,也一个个的端起自己前面的酒杯。 张锐将鼻子凑到酒杯前嗅了嗅,说道:“说实话,我很喜欢饮酒。嗯!这酒一闻,就知道是十年以上的老窖。不错,不错,能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搞到这种酒,真是不容易。” 席上几位听闻张锐赞酒好,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开始还以为,张锐会不给他们面子,现在看来,他也是个好饮之人。既然喜好饮酒,自然不会扫兴。 “还有这烤羊,从形色、香气上就知道,味道一定不错。看来诸位为了给我接风,是很费了一番心思。我在这里感谢诸位了。”张锐依依向席上的几位点头致意,像是非常满意这样的安排。 众人纷纷客气地言道:“不敢,不敢。只是一顿便饭,只要连长吃好、喝好,就是给我们面子了。”同时,他们也更加地放松。有的甚至在想,看来这位新来的连长,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以后能将他一起拉去镇上寻欢作乐,日子也会向以前一样快活。 张锐的态度让黄涛感到有些诧异。此前,他想过张锐可能会当众翻脸,也想过张锐会拂袖而去,就是没有想过张锐会如此客气感谢他们。 要是张锐不买账,他不怕。那样几位排长会再一次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与张锐作对到底。可张锐现在的表现,明显是和自己一路人。今后该怎样对待他呢?黄涛一时拿不定主意了。要是以后一直和平相处,他又不甘心久居人下。 正在黄涛犹豫之时,忽然张锐语气一变,说道:“可是,我自从军一来,从未在军中饮过酒,也从来没有和部下吃过不同的饭菜,所以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只当是特例,我不会追究,下次在我的连队里,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各位,我去和骑士们一起吃饭,你们慢用吧。但是这酒不能喝。”说完,张锐将杯中的酒倒在地上,放下酒杯,出门而去。 张锐的突然转变,让黄涛等人都愣住了。等张锐走了好一阵子,一个排长拍案而起,怒喝道:“诸位,都看见了,这样的人是给脸不要脸。我们还是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黄涛抬眼,见说话的是三排长邓良。这个邓良平日最爱去镇上作乐,自从他连里,邓良的一切花费都是由他支付。邓良也知恩图报,在赶走几任连长时,都是坚决的站在他一边。在一连的排长里,邓良可以算是他的第一心腹。 邓良的话音刚落,又有两三个排长也站起身来怒骂张锐不识好歹,其余的排长们也是脸色铁青,气愤之极。 “各位,各位。少安毋躁。”黄涛也站起身来,挥手制止住邓良等人的叫骂。 “大哥!我们兄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对这种自视清高的家伙,我们就应该早点赶他走。我们连只有大哥你来当连长,兄弟们才会心服,换谁来,他也是摆设。你们说对不对?”邓良怒容满面一边说,一边询问同伙。 排长们纷纷附和道:“对,除了黄大哥,我们谁也不认。” 黄涛心里暗暗欢喜,口里却谦让着:“不能这样说,军团一直不让我当这个连长,是因为我的能力还不够,还不能服众。这位新来的连长大家可别忘了,他是安渡桥的猛士,是非常有能力的。” “呸!我看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莽夫,不过是逞匹夫之勇。你们看看,为了成就他的威名,他的部下战死了多少?对这样舍弃部下,来换取自己功勋之人,我首先就不服。要是他以后拿我们去换他的功勋怎么办?难道我们也傻乎乎的为他去送死吗?”邓良义愤填膺地叫骂着,那个样子仿佛是张锐把他出卖过似的。 “是!象他这么自私的人,没有资格来领导我们。黄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另一名排长猛地饮下一杯酒,把手中酒杯摔到地上,对着黄涛叫道。 “对!大哥你就说吧,我们都听你的。”邓良也继续鼓动着。 “对,对。我们都听你的。”其余的排长们也跟叫嚷起来。 黄涛见大家一致认为要赶走张锐,心中又暗自得意起来。莽夫就是莽夫啊!不到一天功夫,就得罪了连里的所有排长,你就是猛士又如何?部下都不听从你的命令,你就连个普通班长都不如。 黄涛挥手让大家都坐下,对他们说道:“诸位,这次我们还是按第一次的办法去做。这几天,他怎么说,大家表面上还是答应着,下来后我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这个周日,我请客,全连所有人都去镇上,好好玩上一天。” “好!就这样办!”又是邓良首先附和。 “可是周日是不能所有人离营的,我们都走了,营地怎么办?他要是以此处罚我们呢?”一个胆小点排长犹豫地说。 “哈哈……全连人都离开了,看他能处罚谁!再说,我们走了,不是还有他在吗?就让他当一天的营夫,为我们守一天的营地!”邓良不愧是黄涛的心腹,马上就把黄涛的意思理解透彻。 “好!就这么办!”排长们都同意了,接着便发出嘿嘿的笑声。仿佛他们看见了,张锐面对空营时的惊讶、愤怒和尴尬的表情。 黄涛冷冷地向门外看了一眼,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莽夫是怎样处理这事儿。 ------------ 第三章 立威 第三章立威 早上张锐醒来,抬眼望望窗外,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又闭上眼假寐,脑子里想着这两天连里发生的事情。 接风酒宴后,他就感觉到异常。连里从排长到骑士都对他冷淡之极,出操、训练都由黄涛一手安排,没有一人来请示过他,全连百余人甚至没有一个愿意和他说话。连里的其他事务也按以前的老规矩行事,整个连队看上去也在正常运转。 如果连里的训练和各项事务都没有问题,什么事都不用连长操心,全连将士都能自觉自愿地做好,按说这样的军队应该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连队糟糕的现状远远超出他的预想。 出操。按帝国军团规定,早上五点起床,操练两个小时后,才去洗漱和吃早餐。可是这里,八点才起床,然后就直接去用早餐,竟然免去了早操。 上午。帝国军团规定,是四个小时的科目训练。这里,却连两个小时都没到练够就匆匆结束了。下午的训练,也基本如此,有时黄涛还会直接免去下午的操练。 晚上。帝国军团规定,十点营房必须熄灯睡觉。可是这里,营地内十二点以前一片灯火通明,个别军官甚至到凌晨两、三点才去睡觉。 他们在做什么?他借着查哨,经过他们的房门口,看见几个军官正在玩双陆,听见里面争执的吵闹声,好像还带点小赌。 他们可真会陶冶性情,军营中夜深人静,还乐此不疲。难怪连里的大多数军官白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训练时总是应付了事,甚至有的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部下训练。 昨天的长途急行,本是游骑最基本的训练科目,按规定要用一整天时间往返。可在黄涛的带领下,全连出去不到五个小时就返回营地,然后就解散自由活动。 上行下效,既然军官们都是这样的表现,部下的骑士又怎么能用严格的标准来要求他们?训练当成应付,急行当成出游。晚饭后,三三两两聚到一起,玩起各种游戏。营地里欢声笑语、怒骂喝斥、追逐打闹声不绝于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赌场。 看见连里管理混乱、训练松懈的现状,他也没有急于发难,只是默默的观察着,将所见所闻一件一件的记录下来。 可能是连里的将士觉得他一连两天都没有表示异议,认为他也不过如此,冷遇之下便灰了心。更是把他当成空气,毫不在乎的在他这个全连的最高长官面前嬉笑打闹。 轻视之下,昨晚还有几个骑士当着他的面赌博。面对前来查房的他,即没有起身敬礼,也没有停下手里的玩物,我行我素地下着注码。当时他也没有制止他们,而是转身离去,于是背后响起一阵阵的哄笑声。 这样的部队,上了战场能打胜仗?他终于理解了,什么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 武德,是一个军人乃至一支军队都必须具备的素质。什么是武德?武德不同于单纯的勇敢,也不是对战争的热情。武德是战争中最重要的精神力量之一,是军队战斗力和发扬军队优良传统的保证。 武德除了要求军人服从命令、遵守纪律、遵循规则外,还需要军人在精神上有所追求,民族的传统、军队的传统、军团的传统等等,这里面包含了民族的特性:勇敢、机智、刻苦、信念、热情和坚毅等品质。 如果失去武德,那么这名军人乃至这支军队就不再是正规军了,只能称其为作穿着军装的民团或土匪。在三营一连的全体将士身上,他看不到丝毫武德存在。 要整治这样一支失去武德的连队,不用非常手段是起不了作用的。他已经定下了整治计划,现在只是在等待。等待这支已经完全腐化的连队将所有的丑恶面貌完全展现出来,才准备动手改造。 想到这里,他又睁开眼。一缕晨光映入眼帘,他猛地翻身而起。取出怀表来看,发现已经是早上六点。今日怎么没有吹起床号角? 虽然黄涛是规定连队八点才开始训练,但他还不敢更改军团制定的五点吹起床号角的规定。因此,营地每日早上,还是五点吹号。只是号角声后,还是各睡各的,直到八点才起床。今天怎么连号角也给免了? 穿戴整齐衣装,他走出房门。营地里一片寂静,借着东方发出的微光,他看见营地门口的哨兵不见了,再看营地四周岗楼上的哨兵也不见了踪影。 顷刻间他便明白了,黄涛是用这种方式在告诉他,谁才是这里的主人。全连所有人都跟着他走了,甚至还包括了他的亲兵。并且走的无声无息,要是战时能有这样的表现,这会是一支出色的连队。 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双目放射丝丝寒光,冷冷的环视了一遍营地。好!既然逼着我早点动手,那就到了必须要除掉陈疴陋习的时候。 深夜,不,应该说第二日凌晨。黄涛才带着十几名班排长,才回到营地。这时,连里的骑士们已经回来得差不多了。本来应是寂静无声的营地内,反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黄涛回到自己的房间,五个排长也跟了进来。一个个面红耳赤、酒气熏天。邓良拿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一口,凉水入喉,呛了肺,巨咳不已。 黄涛一边为他拍背,一边朝屋外喊:“来人,去烫点马奶。”门外有骑士答应。 过了一会儿,邓良才止住咳嗽。黄涛笑道:“你啊!就是毛糙,刚才在镇上还没有喝够燕红的奶子?回来还抢喝水?” 邓良嘿嘿笑了两声,道:“大哥,你说起那骚娘们儿,我就心痒痒。真想多玩两天。” 几个排长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说道:“想要玩得痛快,还得赶走那人才行。以前我们多自由?想娘们儿,就叫到营里来玩几天。哪象现在这样,还要跑到几十里外的镇上。” 邓良拍案而道:“这话有理。操!这次看那莽夫怎么办。敢和我们兄弟作对,最后就只能灰溜溜的滚蛋。” 另一个排长笑道:“咱们这次,可气得他不轻。真想看看他早上起来时,看见营地空无一人时的表情,一定精彩!哈哈……” “我猜他一定是暴跳如雷地咒骂我们。” “他的眼珠子肯定都气得快要掉出来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做饭,不然我们的连长大人可要饿一天的肚子喽。” “操!饿死他最好,省得我们兄弟再想法子赶他走。只是战马不能饿着了,也不知道他喂了没有?” 排长们正在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个骑士端着一壶才烫好的马奶进来,放到桌上,正想离去。黄涛叫住了他:“那人在干什么?” “报告长官!我们回来时,就没看见他。他屋里也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道在不在,估计是睡下了。”骑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马喂过没有?” “喂过了,所有留在马厩的马都上过料,也擦洗过。” “哈哈……看不出来他还有当马夫的潜质。我说,他以后没有饭吃的时候,去给人家当马夫到也饿不死他。”邓良哈哈大笑道。 黄涛挥挥手让那名骑士出去,对还在哄笑地排长们说:“诸位,明天有可能他会发难。你们记住,无论他拿谁开刀,咱们一起请求处罚。还有,让排里的兄弟们闹起来,到时看他怎么办!” “对!我就不相信,他会把我们都给杀了,全连人一起上,看他敢杀谁?”邓良一口干完一碗马奶,抹了抹嘴,神情不屑一顾地对其他几个排长说道。 “放心吧。我等回去就通知兄弟们依计行事。”几个排长都同意照做。 黄涛伸了个懒腰,对几人说:“诸位,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 邓良笑嘻嘻地说道:“是,是。我们回去好好的养精蓄锐,下次去镇上时才能雄风大振,多上几个娘们儿。” 几个排长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向黄涛告辞。黄涛也笑着站起身来,打了邓良一拳说:“你小子,早晚死在娘们儿的肚皮上。” 邓良一边随着几个排长出门,一边大笑道:“大哥,我就是好这口。要是能象大哥说的那样死法,也算是个《》不定小弟还会为此,流芳千古呢!” 看着嘻嘻哈哈的几人离去,黄涛才吩咐门外的骑士取水来为他烫脚。脚放进温热的水中,黄涛感觉很是受用,倦意也一股股的袭来。 昨日一天的饮酒作乐,使他感觉精力耗尽,腰背酸胀不已。暗自想:邓良那小子确实有当风流鬼的潜质,自己才搞了两个娘们就如此疲惫了。那小子昨日至少干了四五个,也没有见他有疲乏之色。是不是自己的年龄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看来这样的荒唐事,自己以后还是少做为妙,身体康健才是第一位啊! 想着想着,黄涛就睡着了。给他洗脚的骑士,见他睡了,也没有叫他。将他抱到床上,脱去外衣,拉上蚊帐,吹灭屋内的灯才退了出去。 黄涛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也做了个美梦。梦里,他当了将军,率领麾下的将士们押着数万俘虏通过上都的凯旋大街,皇帝携满朝文武出来迎接他。众多的将军包括他的姑父、姐夫都对着他行礼致敬。 号角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是胜利的号角,声音嘹亮、激昂。突然,号角声声调一变,又变成了出战的集合声。嗯?他有些糊涂了,不是才取得胜利吗?怎么又要出战? 他猛然间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不对!出战的集合号角声还在回响,低沉的声音,震颤着人的神经。 出战!集合!十分钟之内收拾好所有的装备,牵马去营地门外整队。这是黄涛在军校时,经历了无数遍的练习。那时,他能迅速地做到在五分钟内赶到集合地。但现在?懈怠了这么多年,自毕业后他还没有经历过紧急集合。 黄涛手忙脚乱地抓过衣服就往身上套,屋内一片漆黑,慌乱之下,怎么套也套不上身。直到一名骑士进来点燃油灯,他才发现刚才往身上套的竟然是裤子。 “谁在吹集合号?”黄涛边穿裤子,边询问进来的骑士。 “是新来的那个人在吹。”骑士一边为他收拾行军包,一边回答。 难道是他接到了出战的通知?黄涛在骑士的帮助下,用了十余分钟才收拾好行装,匆匆赶到集合地点。 空地上排长们一个也没有到,骑士也只到了一半。队列里稀稀落落的,大多骑士还在不停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装备。 转眼,他看见穿戴整齐的张锐正站在队列前面,面色如常地看着乱糟糟的队列。 “长官!什么任务?”他跑到张锐身前问道。 “等全连到齐后,我再宣布。你现在归队。”张锐目视前方,没看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 黄涛悻悻而退,站回一排的队列前面。随着人员不断地从营内跑出,队列也慢慢变得整齐起来。 张锐打开怀表,看见时间已过去了三十分钟,微微摇着头叹气。 队列终于排列完毕,东方已露出微白。三十五分钟!张锐将怀表揣入口袋中。紧急集合超出了规定时间的数倍之久,要是遇到敌人袭营,恐怕全连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昨日,全连将士除我之外,全体违犯了军规。违犯军规,该受怎样的处罚,我相信你们心里都清楚。”待全连人都站列整齐后,张锐大声地开始了训话。不过,效果却欠佳,全连人没有一个露出惊慌之色。看来,他们以前也遭遇到这样的训话,早已见惯不惊。 张锐冷冷地笑了笑,宣布处罚决定:“未经允许擅自离营者,每人受鞭刑十下。岗哨擅离职守者,加罚十下。无故停止训练,每人受五鞭。深夜未睡,每人受五鞭。所有排长处罚翻倍。”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队列里有人喊道:“昨日是周日,本来就是我们的休息时间,你凭什么要罚我们?是不是我们没有叫上你一起出去行乐,你生气了?早说啊!下次带你去不就行了,犯得着用刑法来威胁我们吗?” 张锐顺着声音响起地地方看去,见说话之人便是三排长邓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另一个排长也喊道:“连长!我们没有带你去,是因为你刚来,需要好好休息。既然你为此生气,我们下次一定带上你!” 此话一出,引得全连人哄堂大笑。其他几个排长,也趁机喊道,说什么下次一定通知连长大人,说什么下次我们出钱为连长大人包两个红牌当赔罪。言下之意,就是在说他的处罚是公报私仇,是因为他们没有带上他去玩乐的结果。 “统统闭嘴!”张锐一声大喝。震喝之下,众人都止住了说笑声。 “你们看看你们,还象是军人吗?懂不懂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军法军纪?!”张锐满脸铁青,怒声斥责。列队里虽然没有人再说话,但从众人的表情上,他们对张锐训斥不屑一顾。 “所有的班、排长先受刑,其余骑士,以后轮流受刑。”张锐丝毫不理会全连人投向他的轻蔑目光,再次宣布处罚命令。 “你动手试试?看兄弟们答不答应?”邓良左手紧握刀鞘,右手捏着刀把,气焰嚣张,咄咄逼人。 骑士们也纷纷叫嚷起来:“想处罚我们?你是没有睡醒,还是昏了头?” “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耻辱?兄弟们,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怎么办?” “他敢动手,就杀了他!” “谁敢动我们的长官,我们就和谁拼命!” 在噪杂的哄闹、叫骂声中,张锐虎步行至邓良面前,抓住他的腰带举到半空。浓眉竖立,目光如似喷火,面色狰狞,杀气腾腾地厉声喝道:“我就动了他,谁敢阻拦?” 骑士们面对张锐的挑衅,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又见被张锐举过头顶的邓良,还在不停挣扎着,可他在张锐的手中,就象是一只病猫,徒劳地扭动着。 黄涛也没有料到张锐敢挑战全连人,心里隐隐有些害怕了。又见张锐如天神般的举着邓良,怒目而视,也不敢上前一试锋芒。可他挑头人,不出头不行。众人都怕了,他要是再不出声,处罚自然是免不了的,以后也甭想有人再跟他一起闹事。 黄涛硬着头皮叫道:“连长,你这是滥用私刑。就算我们犯了军纪,也应该将我们交到团部军法处,由军法官来处理,何时轮到你来处罚我们?你们说是不是?兄弟们!” “是!你没有权力处罚我们。”众人见黄涛出声,自然跟着起哄。 张锐将手中的邓良掼于地上,两三步冲到黄涛面前,一把也将他举起。大喝道:“我今天就处罚给你们看看!谁想阻拦,尽可上来杀我。我倒想看看,你们敢不敢担当造反的罪名!” 张锐提到造反,本来想冲上来解救黄涛的十几个心腹都停下了脚步,神情沮丧地站回原位。杀主官,行同造反。让他们和张锐对着干,他们敢。但让他们承担造反的罪名,在全连一百多号人中,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做。 众人沉默无语,眼看着张锐将六个排长和几十个班长一个个提起,一个个掼掷到地上。每个被掼掷到地上的人,皆站立不起,看来都被摔得伤筋动骨了。 “将他们统统捆绑到那边的柱子上去。”张锐回到队列前,对着队列中的一排骑士下令。 这排骑士在张锐严厉的目光下动摇了。他们已经确定张锐是在动真格的,如果他们不接令,很有可能会和长官们一样,被他当场拿下。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取出马后挂着的套绳,将地上的所有人都捆到平日练习劈杀的木桩上。 “张锐!你这个混蛋!有种你就杀了我们!看老子们怕不怕你!”邓良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 “张锐!你有种就杀了我们!老子们不怕死!你要是不敢杀老子们!你就不算是好汉!”黄涛也跟着吼叫起来。 “有种你就杀了我们吧!”所有捆在柱子上的人都在叫嚷起来。 “杀你们?”张锐在木桩中间穿行,用冷冷地目光巡视着这帮叫嚣不止的败类,漠然地说道,“在军法没有执行完毕前,我是不会考虑杀你们的。” 张锐巡视了一圈后,又对那排骑士下令。“你们去执行刑法,所有排长受鞭刑五十,所有班长受鞭刑二十五!” 这排骑士犹豫着站立不动,张锐怒声喝道:“你们不执行命令吗?” “遵命!”在张锐的威逼下,这排骑士无奈地接受了命令。去营地里取来鞭子,站在平日的长官们身后,一下下地鞭打起来。一时间,惨叫之声四起。 “张锐,你要是好汉就杀了我们吧!”黄涛和邓良还在叫嚣着,只不过中间时不时夹杂着几声惨叫。 观刑的骑士们,心随着皮鞭抽击皮肉的声音颤抖着。这位新连长以前的传闻,他们现在都想起来了。 杀俘、虐俘、安渡桥之战中手提叛军身体作战,看来这些都是真的。面对这样的连长,还敢羞辱他吗?还敢轻视他吗?还敢公然与他作对吗?在鲜血四溅、声声惨叫中,骑士们屈服了,虽然只是屈服在威严之下。 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大亮,鞭刑才结束。张锐走到捆在第一个木桩上的邓良身前,说道:“现在处罚完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这个混蛋!有种就杀了我!”邓良虚弱地抬起头,用狠毒的目光瞪着张锐,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好!我满足你的要求!”张锐闪电般拔出腰间的骑刀一挥而过,邓良的人头高高抛起落到数米之外。 身后发出阵阵短促的惊呼声,骑士们皆不敢相信张锐会真的杀了邓良,而且杀得面不改色、毫不犹豫,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他们能预想到的。 “你呢?”张锐提着骑刀,走到捆在第二个木桩上的排长面前,冷漠地问道。 “我……我!”那个排长像是被吓傻了,面色惨白双腿打着颤迟迟说不出话来。 “好!你也去吧!”张锐又是一刀斩下了他的人头。 第三个木桩上绑着就是黄涛。黄涛看见张锐走到自己的面前,漠然看着自己。那种眼神,让他联想起噬人的毒蛇。 怎么办?求饶?要是当众求饶,自己的颜面何存?家族的颜面何存?今后还有没有脸见人?但是不求饶,这个杀人魔王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黄涛正在犹豫,张锐开口说道:“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要求,我现在满足你!” 黄涛的裤裆湿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张锐轻蔑对他笑了笑,举起了手中的骑刀。黄涛闭上了眼睛,只能等死。 就在黄涛认为必死无疑之时,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刀下留人!” ------------ 第四章 风波 第四章风波 高叫刀下留人的是许士基,他便是在这种场景下与张锐相见了。 许士基,青州长广郡人,平民出身,时年十八岁。许士基少小聪慧过人,知家中生计不易,刻苦读书以谋出人头地。 考大学时,以许士基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帝大,但许士基却选择报考了北京参谋学院。父母流泪劝说,他也不为所动。不是他不想进入官府,只是读帝大的费用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承受的起。 就连士族家有子女去帝大读书,也是要紧衣缩食,何况自家只是做点小买卖的平民家庭。再说帝大都是官宦、世家、贵族子弟云集的地方,以他的出身去了免不了会被人欺辱。 因此,许士基考了军校。进入军校就算是正式的帝国军人,学习期间不仅不用缴学费,每月还有俸禄可拿。如此一来,基本上可以算自立,不会再给家里增添负担。 他身体单薄,即使考军校也只能报考参谋类的,于是他就选择报考了参谋学校中最好的北京参谋学院。他是以帝国报考军校最低十四岁年龄,考进的北京参谋学院,但的成绩却是那期学员中最高的一个。 在军校学习期间,他刻苦功读,每次考试总是名列第一。今年他以优秀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飞骑军。 他骑术并不好,从未想到自己毕业能到骑兵部队服役,而且还是到的大名鼎鼎的飞骑军。怀着激动的心情,他来到飞骑军总部报到,其后被分配到新任副指挥官的身边任中尉侍从官。 对此,许士基毫无怨言。他知道侍从官做的事情虽然与勤务兵和传令官差不多,但只要能取得主官的信任,成为其心腹,以后好处甚多,对前途也很有帮助。 所以上任两个月来,他做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处理事务也是细致老到,考虑周密。主官扬义臣对他也比较满意,逐渐交给他一些重要的事情去办理,看来也是准备把他当成心腹培养。 三天前的早上,许士基正在和其他几个侍从官一起整理当日需要呈报杨义臣的文件。一位满身尘土的少尉闯进门来,对他说要见副指挥官。 许士基很是奇怪,小小的少尉军官根本没有资格见副指挥官,怎么会提出如此孟浪的要求?他婉言拒绝那个少尉的要求,说副指挥官平日公务繁忙,没有空闲时间接见他,有时可以告诉自己,待副指挥官什么时候空闲了,自己代为转达。 谁知那少尉还是不走,只说要他去禀报副指挥官,说是游骑团三营营长的信使求见,有紧急要件需要亲手交与副指挥官。 许士基见他说得认真,以为真是送来的军情急报,便进去禀报扬义臣。扬义臣听后,立即接见了信使。 后来,一个年级稍大点的侍从官,悄悄告诉他,三营的营长是副指挥官的亲戚。许士基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过了一会儿,那个少尉信使走了。许士基又听见杨义臣叫副官进去,副官出来后,就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了他一封密封的信件,对他说:“你现在就动身前往游骑团三营一连,将这封调令,亲手交与一连一排排长黄涛。对他说,见到命令后,立即离开连队,前往新的连队任职,不能借故停留。” “是!保证完成任务。”只是一个送信的任务,许士基信心满满地答应下来。 他正要离去,副官又把他叫住:“士基,先别走。一些事情还是对你说明白好些。你先坐下。” 许士基虽是不解,还是又返身坐下。副官说:“士基,你来的时间虽不长,但你平日的表现,殿下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现在也算是殿下可以信赖之人,有些事情也可以向你说明白。” 顿了顿,副官又说道:“这次,三营一连的新任连长是安渡桥猛士张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多少也是知道的。” 许士基点点头。现在帝国内不知道张锐其人的,还真不多。朝廷隔三差五的以安渡桥大捷为例做宣传典型,褒扬之声,夸赞之语,随时都可听见。张锐的事迹也陆续报道出来,从实习期间就率十骑大破数百敌军,后来又率一排人,斩敌首近五百级。 这些只是官方报道,私下传闻更是惊人。什么杀俘、虐俘、拿敌军俘虏甚至平民给部下做杀人训练、还流传他曾屠杀过平民的村庄等等。根据以上官方和非官方的言论,许士基可以判断,张锐是一名作战勇敢的猛士但也是一个嗜杀成性之人。 副官又说:“张锐连的一排长是殿下的外甥黄涛,殿下知晓黄涛也是脾气倔强之人,怕他们在连队中起冲突,所以才下令调走黄涛。这次你要连夜赶去,路上不能有丝毫耽误,到了就直接和黄涛一起上路,将他送到新的连队后才可返回。” “是!”许士基高声答应。 “士基,黄涛是世袭勇毅伯家的世子。你在路上对他尊敬些,要是他对你有什么不敬的地方,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只要完成任务,自然会记你的功劳。”副官平日也对许士基表现满意,担心他言语不慎顶撞黄涛而招惹祸事,又特意嘱咐了他几句。 许士基即刻带领五名骑士携十余匹战马上路。路上,许士基整理了一下思路,大体估摸出这件事情的原委。定是三营营长马士愈见到新调来的张锐后,感觉他会和黄涛发生冲突。于是写信告知殿下,连夜派人送来。 按副官所说,张锐和黄涛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公爵家出身,一个伯爵家世子。一个有功勋,一个有关系。一个脾气火爆,一个性格怪异。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不产生矛盾冲突,才是奇怪之事。 殿下是飞骑军副指挥官,调动个把连排级军官的权利还是有的。殿下收到马士愈的信后,也觉得有理,便立刻签发了调令,要将黄涛调走。 其实表面上是调走,实际上是升迁了黄涛。副官对许士基明说,黄涛此次是调到前师的一个连里任连长一职。 看似是平调,因为游骑的军衔均比其他部队高,按黄涛中尉的军衔,也可以在轻骑担任连长。而此次职务升迁,以后他军衔自然也会找个理由给升上去。 许士基一行人从辽州通辽城出发,一连两天两夜,几乎是昼夜兼程,向三营一连的驻地赶来。今天一早离连队的驻地不远,许士基提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下来。 从张锐到任的时间上算,现在也不过四天。这么短的时间,两人即便有什么冲突,也不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所以,他的任务基本上算是完成了。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就顺利完成,以后在殿下的心目中自然成了值得托付之人,地位也会不断的提升。 许士基在离营地一两地之外,便看见营地外站满了人。是在训练吗?又有点不像。在近一些,他看清楚了,一名军官正在杀人,他用手中的刀干净利落地斩下了一个人的头颅。 许士基大惊,连级军官在平日没有权利斩杀部下。部下违犯了严重的军规,也是交到游骑团交由军法官审理,然后还要上报军团总部,军团总部同意后才能执行死刑。他怎么敢在这里随意杀人!? 许士基快马加鞭赶过去,在那名军官准备杀下一个人的时候,高声喊叫:“刀下留人!” 张锐听见喊叫声,停下了手中的刀。转头看去,只见数人疾驰而来。领头的一人驰马到离他十余米的距离才勒住马,翻身下马,匆匆地跑过来。 “长官。下官飞骑军副指挥官殿下的侍从官许士基,奉命前来宣布调令。”许士基向张锐立正敬礼,并报告来的目的。张锐的相貌已经清楚的告诉他,正在杀人的这个军官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杀人魔王。 “你好!我是游骑团三营一连连长张锐。你的调令是给谁的?”张锐将骑刀插入刀鞘,回了许士基一礼问道。 “报告长官,是给一排长黄涛的调令。”许士基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张锐的表情。 “哦?那么怕你这次要白跑一趟。”张锐表情平静,淡淡地说。 许士基愣住了,难道还是来晚了?黄涛已经被他杀了?张锐看见许士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指指捆在木桩上的黄涛对他说:“那就是黄涛。” 许士基转头去看,只见捆着的黄涛,背后被打得血肉模糊,整个人已经瘫软,脑袋无力地垂下,如果不是捆在木桩上,只怕这时已经瘫倒在地。再看,黄涛脚下竟然湿了一大块地面,裤子也是湿的。恍然,黄涛竟然被吓得尿裤子了。而其他被捆着的人模样也相差无几,有的甚至还在哭泣。 看到这个情景,许士基面带怒色问道:“请问长官,他们犯了什么罪,需要如此的惩罚,还要斩杀他们?” “第一条,煽动部下对抗长官。第二条,集体擅自离营一天。第三条,凌晨时分才回营地。第四条,平日聚众赌博。第五条,……”张锐一条一条的将黄涛等人的违纪行为道出。 许士基越听越心惊,飞骑军里还有这样的部队存在?军纪涣散、训练不利、聚众赌博、擅离营地、违抗命令、煽动部下对抗主官都是严重的违犯军纪,交与军法官审理,判死刑的几率也是很大。 虽然罪行严重,但许士基认为张锐未经军法审理私自杀人的做法不妥。可他也知道张锐的火爆性格,直接劝说恐怕很难奏效。正考虑该如何开口,忽听黄涛又叫嚷起来:“张锐,你敢杀我,我的家族,我的姑父,我的姐夫是不会放过你的!” 许士基听到黄涛的叫喊声后,心里暗道:愚蠢!对张锐这样的人,你如果是服软去求他,或许还有一点活下来的希望。现在叫嚣威胁他,他能听吗?他要是害怕你的家族、亲人来报复,还敢将你捆准备斩杀? 果然,张锐听见黄涛叫嚣,又从腰间拔出了骑刀,向着黄涛走去。许士基赶紧追上去,挡在前面对张锐说:“长官!下官以为他们犯的错误的确很严重,但是也应该先交到团里由军法官审理,定罪后才能行刑。望长官能遵循规定行事,不要擅自做出违反规定之事。” 张锐对他笑了笑说:“你凭着良心说,我要是将他们交到团里,他们会得到应有的处罚吗?” 许士基沉默无语,以扬义臣在游骑团十多年的任职经历上看,只要他对团里军法处打个招呼,这件事,多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见张锐要绕过自己,许士基连忙又说:“长官,下官这里有副指挥殿下亲发的调令。如果长官执意要杀他,恐怕下官在副指挥殿下那里不好交代。” 张锐停下了脚步,许士基的话他听明白了。虽然许士基说的是自己不好交代,里面的意思还是说,自己看见了扬义臣的调令还要杀死黄涛的话,那就是直接驳了扬义臣的面子。扬义臣将黄涛调离,已是给自己面子了,倘若不知好歹,有什么样的后果,谁都应该清楚。 放过他吗?这样做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以后还有脸面在部下面前说,自己是不徇私情的人吗?还能让部下严格己律吗? 张锐下定决心,冷笑地对许士基说:“调令?我看是晋升令吧?” 许士基顿觉无地自容。张锐每次说的话,都能正中要害。这让他非常难受,本来他就对这事很反感,劝张锐罢手心里有愧。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可以当着他的面,读出调令的内容。”张锐指着黄涛对许士基说。 “但是,晋升他为校官,我今天就斩校官。晋升他为将官,我今天就斩将官。要是晋升他为元帅,对不起,咱们大汉国的第二位元帅,今日也会死在我刀下。” 许士基愣住,张锐豪迈的气魄,深深地震动了他。一个人不顾一切阻拦去杀人时,还能说他只是单纯的喜爱屠杀吗?显然不是,这是张锐对黄涛等人行为极端痛恨的表现。也是在表达铲除部队陈疴陋习的决心。 望着张锐又要绕过自己,许士基最后向他恳求道:“长官,你能不能看在他是勇毅伯世子的份上,饶他一命。” 张锐没有回头,走到黄涛身前说道:“别说他只是世子,他就是伯爵本人。”说到这里手中的刀一挥而过,黄涛的尖声惊叫便消失了。转过身来继续说:“也会是如此下场。” 许士基闭上了眼睛,黄涛被斩掉头颅的脖颈中,冲出老高的血吓坏了他。他从来没有见过杀人,面对这样的血腥场面,他感觉自己快要晕倒。 张锐没有再理会许士基,接着走到下一个排长身前。这名排长已吓得脸色泛青,牙齿不断的上下颤抖。他平日胆子就不算大,给黄涛当爪牙,也是看见黄涛挤走了几任连长后都没事儿,才死心塌地的追随他。 现在黄涛已经死了,黄涛的心腹邓良也死了。自己真的愿意为黄涛死吗?自己死了家中的妻儿该怎么办?“连长!属下认罪。是属下昏了头才跟着黄涛闹事的,属下愿意受贯耳游营的处罚。” 贯耳游营是除了死刑外,对军人最严厉的处罚。不光是要在肉体上受苦,精神上也会受到耻辱。贯耳之后留下的印记,会伴随受刑人终身,让人一看就知道曾经犯过罪行。 受过贯耳游营之后的军人,也不能再留在部队,退役后也会在地方上受他人的耻笑、嘲讽。因此,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提出受贯耳的刑法,他们宁愿死,也不想终身被人嘲讽。 “胆小鬼!死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想受一辈子耻辱吗?”张锐还没有开口,旁边的一位排长怒声喝骂这名求饶的排长。 张锐走到他的面前,斩下了他的人头。剩下另一名的排长看见后,也连声表示愿意受贯耳游营的处罚。 张锐没有杀这两人求饶的排长,而是让他们讲述黄涛等人平日犯下的罪行。两个排长争先恐后,把黄涛等人在营地召妓、在营地饮酒、在营地赌博、怎样设计赶走五位连长等等罪行详细讲述了一遍。他们说完后,被绑着的班长们也高呼愿意作证,也陆续供出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 一旁站立的许士基听后,怒火中烧,象黄涛这类将连队当成土匪窝的人,再多杀几次也不能解恨。如果帝国的军队都象他们这样,那么大汉离亡国就不远了。 张锐命骑士取来纸笔,将他们说的话一一记录下,又叫他们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摁上手印作为供词。之后自己又写一封信,找信封封上。 张锐其中的一份供词和信件递给许士基说:“这东西你带回去交给副指挥殿下,对你也有个交待。还有,这个两个排长劳烦你顺带带回团里。其余的人嘛,暂时留在连队以观后效。” 说完,转身对全连的骑士们高喊道:“我违反了军规,擅杀了部下。因此,我向军团递交申请处罚的报告。可是,军团的处罚令一天没到连队,你们就还是我的部下,你们就要遵守我的命令。听清楚了吗?” “是!长官!”骑士们直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哪儿有胆子再对抗?张锐既然敢斩杀排长一级的军官,杀几个骑士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许士基走了,他带着两个排长以及张锐自请处罚的信件,回到通辽城。他没有将两个排长交到游骑团,而是直接带回了军团总部。 当许士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发生的一切告诉扬义臣时。许士基发现,扬义臣先是面色惨白,而后又是转为通红,最后又变为铁青。只是一会儿功夫,人的脸能变出数种颜色,令他大开眼界。 扬义臣的愤怒心情,许士基完全能感觉的出来。杨义臣是动了真怒,这次张锐无疑是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许士基知道,这件事情绝不会这么轻易的了解,扬义臣以及黄涛家族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报复张锐。 当然,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从杨义臣房间退出后,许士基感觉一阵轻松,甚至感觉到一丝痛快。张锐不畏强权,愱恶如仇,快意行事的举动深深映在他的脑海里,这才是男儿,这才是英雄! 在不知不觉中,张锐给许士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心里甚至在想:有朝一日能与这样人的共事,是何等的痛快。但愿这次的风波不要毁了他,如果他因此获罪,那么这世间也就没了“公理”二字,剩下的只有丑恶的一面。 许士基的担心是有理由的,此事在飞骑军内部起了轩然大波。扬义臣就张锐擅杀部下之事,强烈要求军团给予他严厉的处罚。 扬义臣在会上义愤填膺、高声痛斥张锐的暴行。说象张锐这样嗜杀成性之人,根本没有资格留在飞骑军。如果这次放纵张锐的行为,那么军团其他军官都会效仿,大家都可以随意的斩杀部下。那还要军法官何用?将士们的生命又拿什么来保证? 他只说张锐的过错,丝毫没有提及到黄涛等人的罪行。就连那份供词,也被他收藏起来,没有交出。最后扬义臣提议:张锐应受贯耳游营的刑法,然后再赶出飞骑军。 史万岁开始只是默默地听着,在扬义臣控诉完后,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扬义臣。扬义臣看罢低下了头,这份文件是跟他藏起来的那份供词,内容完全一样的另一份供词。 史万岁对在座的军团高级将领,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然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斩杀黄涛这类的害群之马,是任何有良知的军官都应该做的。就是自己遇到这事,也是先斩后奏。 史万岁多少年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此刻年轻时的豪迈性格又展现出来。扬义臣虽然无法辩驳黄涛等人所犯下的罪行,但还是揪着张锐擅杀部下之事不放。 两人为此争论不休,军团的其他高级将领皆沉默不语。这样的家族恩怨,一旦卷入其中,今后就难善其身了。双方都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得罪谁也是一件愚蠢之事。 最后军团的意见无法达成一致,扬义臣表示要上书朝廷,史万岁也不示弱,于是两人分别上书。 飞骑军的两位最高长官分别上书,让帝国军机处接到时很是紧张了一阵子,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军情。 撇开别的事务,优先处理这份公务。只是等他们看清楚上书的内容后,也不敢擅自做出判断,又赶紧将此事上报到内阁。 而此时,黄家已得到了扬义臣的通知,黄家在朝的所有人员都行动起来。许多大臣已在黄家人的哭诉中,知晓了这件事情。部分亲近黄氏家族的朝廷大员,也表示会力所能及的相助。因此,在内阁会议商讨此事时,众内阁成员也是各执一词,争论的相当激烈。 贺若弼是军人出身,本人也是愱恶如仇。当他看到黄涛等人的罪状时,不由拍案痛斥道:“军纪不整,何以为战?又何以言胜?又何以剿灭叛乱?杀得好!如此罪大恶极之人,有多少就应该杀多少!” 王宜反驳道:“张锐擅自斩杀部下,士卒必然不会安心。心有不安,士卒又何以作战?” 李穆赞同道:“部下有罪,自有军法官审理处置。张锐嗜杀成性,不宜再带兵。黄涛已伏法,但张锐也必须受到处罚,不然军纪也会荡然无存。” “此言差矣!我认为张锐嫉恶如仇倒是好事,要是我军将士对黄涛等人的罪行不闻不问才是可怕。从供词上看,黄涛等人在军中胡作非为了几年,期间为什么没有人管呢?要不是张锐杀了黄涛,说不定这事还会在军中继续下去。因此,我认为张锐不仅不该受罚,还应该受到奖赏。”新进入内阁的宇文苞旗帜鲜明的支持张锐所为。 四人吵得不可开交,其余内阁大臣默默无语,有的低头想着心事,有的饶有兴致地听四人辩论,还有的打起了瞌睡。一两个小时后,四人辩得精疲力竭,还是没有说服对方,这时他们目光转到太尉身上。 往日内阁有纷争之时,一般都由太尉来做最后定论。只是今日,太尉却象入定的老道,双目微合,端坐不语,像是睡着似的。 等了好半天,太尉忽然开口言道:“此子当诛!” 众人闻言皆惊,即使说张锐有罪之人,也没有想过要以此事诛杀张锐。杀了张锐,胡公家族岂能轻易罢手?说不定陛下也会亲问此事,张锐的亲奶奶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这闹下去,两大家族肯定会从此纷争不断,局面将难以收拾。 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见太尉以掌猛击桌案,再次喝道:“此子当诛!” ------------ 第五章 新的任务 第五章新的任务 太尉抬眼,见众内阁大臣都用诧异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微微一笑道:“对不起诸位大人,老夫方才心中有感故一时失态。” “老夫刚才想,军队国之利器,久置不用,必生斑锈。帝国现有百万大军,黄涛一案只是冰山一角,难窥全貌。还有多少象黄涛之类害群之马混于军中,实难估计。如放任不管,国将不国。”太尉慢条斯理地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 “太尉此言有理!下官也有同感。军队乃国之根本,怎可放任污垢藏于其中?可以借此时机,清污除垢,还军中一片清洁。”贺若弼在太尉话音刚落,便出言赞成。 众人也纷纷点头,他们在对黄涛违纪上的看法上,意见都是统一的。没有人愿意看到帝国的军队变成土匪窝或是私人党羽。千里之堤,溃于蝼蚁,如果军队从内部腐烂,将比帝国遭遇的外患,更加危险。 太尉又接着说道:“辅伯的提议,老夫赞同。除在前线的军团外,要对现在所有的军团进行一次彻底清查。发现诸如黄涛之类的害群之马,无论其家世如何显耀,无论其官职如何高贵,无论其曾经立过多大的功勋,统统按律论处,任何人不得提出赦免。诸位大人可否同意?” “自当如此!”又是贺若弼首先赞成。 “老夫同意!”现任丞相独孤信复议。 “此等祸国之人,理应严惩不怠!”御史大夫高颖,也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三公均持赞成意见,其余之人自然也纷纷表示赞成,于是此项提议被一致通过。 “好!再说这次黄涛事件的处罚问题。”太尉提出下一个议题。 “首先,老夫认为,飞骑军出现这样的问题,两位指挥官均有失职之处。老夫提议,对史万岁和扬义臣下文斥责,并罚俸一年。” “其次,飞骑军军团军法处和游骑团军法处,在此事上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四年挤走五任本部主官,他们怎会不知晓?他们又为何不去深入调查?如此放纵,还要他们何用?老夫建议,这两处所有军官免去现有职位,送交监察院审理定罪。” “再次,游骑三营营长马士愈,对麾下发生的事情,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可以定治军不严之罪。免去一切职务爵位,令其立即退役。诸位可否同意?” 飞骑军出现这样的丑闻,史万岁和扬义臣受罚自是应该。军法处失职也是事实,定其罪也是常理。至于马士愈按罪行,受此处罚也算是照顾了凉公家族的面子。众人皆无反对理由,也全体通过了太尉的这几条提议。 “最后是张锐的问题。”太尉终于提到了今日讨论的重点问题,众人也提起精神。 “关于张锐,诸位多少也知道一些。我们借着安渡桥之役,重点宣传过他的事迹。据老夫了解,他作战勇敢、对帝国忠诚,缺点嘛,做事毛糙了些,爱冲动。” 众人听到这里,都感觉太尉有为张锐开脱之意。果然,太尉说道:“年轻人嘛,有这些缺点也属正常。只要做事的本意是好的,其间出现一些差错,我们也应以训导为主,切不可以此抹杀其善意。年轻人,当以磨砺,才能成器。当然,也不能就此,不对他进行处罚。老夫提议,免去张锐的现在职务。” 答应过帮黄涛家人申冤的内阁大臣听到这里,放心了。觉得太尉提议合理。张锐的离职多少能减轻黄家的怨念,对胡公家族也无多大损害,两家自然不会再纠缠不休。有的还暗想:还是太尉处置办法老到,轻易的就化解这场纠纷。只是大家听了太尉后面的话,又是吃惊不小。 “只是老夫认为,不能白白便宜了此子。他既然如此痛恨军中违纪之事,何不用其所长?老夫提议,让张锐去飞骑军军法处任职,将功赎罪。命其在半年内,彻底清查飞骑军中的违纪行为。如果他能按期清理完毕,当赦免其罪。如果没有完成,两罪并罚,再治他的重罪!” 李穆心想:这是处罚张锐,还是提拔张锐?现在张锐不过是个尉官连级职务,如果去了军团军法处,那至少也是营团级职务,而且军衔是不是也要跟着晋升? “我反对,张锐本是嗜杀成性之人。让他去管理军法处,怕是会闹得飞骑军上下,人人自危,还能正常训练吗?”李穆还没有出声,王宜抢先反对。 “王大人,你说张锐嗜杀成性,你能举出张锐平白杀人的例子吗?他杀的都是敌人,杀的都是罪不可赦之人,你什么时候听说他杀了一个无辜之人?”宇文苞对张锐似乎很有好感,当先反驳道。 “这……”王宜额头冒出汗来。以前他听说过张锐杀俘、虐俘、甚至屠杀敌占区的平民。但内阁是下了红色讨伐令的,杀那些人也属正常。至于平民,谁敢肯定他们无辜? 张锐说他们是叛匪的亲人怎么办?说他们亲匪、通匪怎么办?他所做的,都是内阁全体大臣通过的事情,也就是说自己也是同意的事情。难道将自己的话推翻吗? 王宜被宇文苞击退,李穆跳出相助:“如此提拔、重用张锐,怕有人不服。他是有罪之人,怎能担此重任?” 宇文苞笑道:“何人不服张锐?又是何人惧怕张锐?如果心中无鬼,何来惧怕?以下官看来,只有那些违了纪,犯了法的人,才会对张锐不服,才会惧怕张锐。” 李穆被宇文苞之言噎得没有话说,低头不语。太尉见没人再出言反对,于是最后总结:“公寿之言有理,子浑与宜君的忧虑也值得考虑。这样吧,昭玄,你可派人监察张锐,如果发现其违反乱纪行为,就将其立即拿下问罪。” “太尉放心,监察院会对其所作所为做详细监察。”高颖点头答应。 王宜、李穆见此事已定,也不好再提异议,以上提案也一致通过。 正当大家觉得今天的会议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太尉又开口说道:“诸位,老夫刚才所说,军队为国之利器,久置不用,必生斑锈。所以要不断地磨炼,才能保持锋利。加之在西部五州平叛的三个军团,已有数年没有得到修整,应适当的调配不同的军团去那儿磨砺一番。诸位意下如何?” 刘昉高声反对道:“太尉本意虽好,但是国库空虚,若数个军团同时集结行进,前线的数个军团也需返回。所需费用巨大,哪儿去找这笔钱?” 独孤信点头赞同刘昉之言,也道:“现今国库收支勉强持平。先前对辽东四郡的军费,也是从陛下内库中先借的。如今用贩卖战俘的钱刚刚还上,再去向陛下开口借支军费恐怕不妥吧。再说就是陛下恩准借用,也不够同时开销诸多军团调防的费用。” 剩下的内阁大臣也是缓缓摇头,看来都不赞成太尉的此项提议。太尉微笑道:“诸位,老夫今日只是提一提此事,待改日再详细商议。老夫已略有一些办法,可以解决费用不足的问题,下次再另行讨论。好,今日时间不早了,散了吧。” 太尉宣布散会,大家纷纷相让离去。高颖、独孤信与太尉同行而出,高颖问道:“太尉有何办法,解决军资不足?” 太尉搀扶着独孤信而行,闻言道:“昭玄,我的想法也不是很成熟,所以今日只是略提一下。你回去也多考虑考虑,办法总是有的。” 独孤信摇摇头,说:“能解决早就解决了,也不会拖至今日。早几年老大人在位之时,也是想尽了办法也没有解决经费不足的问题,最后还闹了个酒后失言,幸亏有惊无险。” 宇文护酒后评论圣祖政策时,他们几位都在场。当时也是惊恐万分,敢当众言圣祖之过者,数百年来还没有一人。如果要定罪的话,私下议政就不必说了,单是定为妄图改制祖法之罪,就能诛其九族。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o m] 宇文护仗着酒后失言,又有绝对的权势才敢说。现在谁敢说此话语?虽然大家心里都对祖法心怀疑虑,但也只能暗地思量一番,谁也不敢向外人道出,不然腹诽之罪也是避免不了的。 太尉感叹道:“先生一生谨慎,晚年也难免有失言的时候。我等应引以为戒,谨言慎行。” 高颖和独孤信点头称是。快到宫门之时,独孤信道:“昨日季文也来老夫处哭诉过,说今日还要来。老夫回去,不知道该对他如何说。唉!教子无方,家中出如此孽障。” 黄异字季文,勇毅伯第十四代家主。现任朝廷工部水利司中郎,接到长子被杀的消息后,四处奔走,往来朝中大臣府邸,以求声援。昨日傍晚,坐在独孤信的家中哭了二个小时,尽诉缘由,希望丞相能为他主持公道。 独孤信受不住他的缠磨,无奈下随口答应,黄异大喜,说今日来相府听消息。独孤信本来没有真心相助,今日在会上也是沉默不语。但现在想到回去要面对黄异的纠缠,就懊恼不已。 “汉中侯也来我的家中,说他女儿年级轻轻就要守寡。对张锐甚是气愤,声言绝不罢休!”高颖摇头说道。 他昨日也是被黄涛的岳丈汉中侯王宗缠了一夜,但他一直没有明确答应相助,只说会按律治张锐的罪,这才将他劝走。高颖一想起对张锐的处罚,就不知该如何对王宗解释。平心而论,今日对张锐的处罚很难说公道。 “小人!此乃小人之举。他们为何不敢来找我?看看胡公家族有没有人来为此事说情的?从其长辈的言行举止就可知晓人品差异。若再有人说情,你们只管推到我这里来,我看他们如何对我诉说。”太尉此言,也因一个是其岳父,一个是其幼年好友,因而毫不留情的指责黄家与王家的品性。 不过正如太尉所言,黄、王两家没有一人为此事去太尉府找过他。可能大家都知道,太尉从不妄听一面之词,处事公私分明,找他说情也是无用,所以也不去自找麻烦。从中也可见,大家对太尉的敬畏之意。 一场风波也就此结束,黄、王两家得知内阁对张锐的处罚决定后,虽然感无比委屈,但也只能就此罢手。即使心里还恨着张锐,也只能今后再找机会报仇。 张锐的家族也不是普通之家,这件事他们虽然没有开口求人,但其影响力还是摆在每个人的面前。有时引而不发比奋力一击,更具威力。 朝廷的决定传到飞骑军,在军中又引起了一场骚动。杨义臣没有想到内阁会做出如此不公平的决定,不是因为对自己的申斥,也不是心痛一年的俸禄,他并不是靠着俸禄生活。他是气愤,张锐还能因此晋升。心中暗叹,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他认为这全是胡公家搞得鬼,前次安渡桥的离谱宣传,还可以解释为出于鼓舞帝国军队的士气需要。这次,张锐擅杀部下,非但没有被责罚,反而还为此晋升了。没有天理王法,没有天理王法。要都是凭关系办事,国还能称之为国吗?军还能称之为军吗? 他在心里责骂胡公家时,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庇护过黄涛之事。不过气愤会气愤,委屈归委屈,不公归不公,这个哑吧亏反正他是吃定了。 一气之下,他申请了休假。想到以后在军团总部每日都要看到张锐这个霉星,他感到心烦意乱。于是决定先避开为好,眼不见心不烦。 前些时候,军团内部也对张锐擅杀黄涛之事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有说张锐会被降职的,有说会命其退役的,有说会被军法定罪的,甚至有说以命偿命的,惟独没有人能想到张锐会升迁。军团原军法官是上校军衔,张锐以上尉军衔来代理,这连跳了多少级? 转而又想,这次朝廷让他来全面整理飞骑军,这个杀人魔王会不会顺势杀个血流成河?惶恐不安的情绪在整个飞骑军中蔓延开了。一些劣迹斑斑之人,纷纷提出退役申请。一时间,飞骑军总部中军官手中,接到如雪花般飘来的信函能以尺论。 此时,张锐还在三营一连,全身心的改造这支被腐化了的连队。一连两个多月,在张锐的严格要求下,一连内已看不到当初他来时的那副景象。 一连的排长都没了,两个月来,一直是张锐一人管理着全连一百多号人。训练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骑士们看着每天是张锐第一个起床,第一个带头做训练,晚上又是他最后一个睡下,夜里还要起床查哨。空闲时,还要为他们讲解战斗中的实用技术。 还有,张锐一日三餐从来是和骑士们一起吃,周日也从不出营地,还经常帮助骑士们洗马,连衣服也自己动手洗。张锐的亲兵反而成了连里最没有事情干的人,所有的内务几乎都是他自己动手打理,只是要求他的亲兵和骑士们一起做训练。 这一切,和黄涛在任时,有着天壤之别。骑士们虽然觉得黄涛对他们不错,但黄涛在连队里的享受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能只有吃饭、上女人是他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不是别人帮他做。就连洗脚都是由亲兵帮他洗。将心比心,张锐的人格、品行确实比黄涛好上许多。张锐的表现也使得骑士们口服心服,对他的心态也渐渐转变,从最初出于畏惧臣服他,到现在已是自觉地遵守他的命令。 在张锐以身作则下,一连风气日渐转变。往日军营的陋习,一扫而空。作息时间恢复到正常,赌博嬉闹之事完全消失。军容面貌重新焕发,训练水平也逐步提高。 正当全连人都逐渐习惯这样的军营生活时,张锐的处罚令来了。史万岁命专人去宣读朝廷的决议。本来骑士们以前日思夜想,巴望着张锐早日滚蛋,可是现在张锐的撤职令到了,众骑士却感到一丝不舍。他们通过张锐所讲述的战例,已经明白了黄涛以前的做法,其实是在害他们。 一营一连,平日的训练比他们强上百倍,可是一到实战,就损伤大半人马。张锐也毫不客气地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现在上战场,能活下来的人都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这些日子,张锐一直在他们的耳边喊: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为了增加生存几率,骑士们都心甘情愿的刻苦训练。大家端正了心态,训练也就不是应付了事了。 现在张锐要走了,虽说是高升,但全连骑士还是感到有些遗憾,甚至后悔一开始没有抓紧时间多学点儿作战技术。 张锐离开了一连,接任连长张旭义带着数名排长随传令官一起来接手一连。张锐收拾好行装上路时,发现全连人都站在营门口,为他送行。 “敬礼!”当新任连长张旭义高声敬礼时,全连将士整齐地朝着行军礼。张锐能从骑士们的脸上,看出他们是真心的在感谢自己。欣慰不已。深感这两个月没有白费心血,这支连队已经初步有了精神面貌,那么以后保持,战斗力自然会逐步提升。 去军团的路上,张锐琢磨内阁或者说太尉,为什么要宽大处理自己。从前次的安渡桥之战,他就能感觉到太尉对自己的善意和好感,这次甚至可以说是袒护。心想,也许他是在借此拉拢胡公家族? 胡公家族虽然在朝堂上没有人,但家族的从军子弟,绝对在帝国内的所有家族里名列前茅。这不是说张锐有多少叔叔,或者说有多少兄弟。胡公家族数百年来,有多少后裔,又有多少至亲在帝国军团服役,就是查阅过家谱,张锐也算不过来。 单是他知道至少也有上百人,在帝国各军团中担任中高级职务。不知道的,如骑兵学校校长之类的还不知有多少。而且北方数州的许多官员,和胡公家族都有一定的渊源。北地的许多家族,也与胡公家有姻亲关系,要是想理顺这些关系,不化几年功夫研究根本不可能。 太尉起了拉拢胡公家的想法也很正常,只是他觉得自己不是世子,太尉也没有必要如此袒护自己吧。 不管如何猜想,这次的事件对他来说是好坏兼半。好处自然不用再提,坏处是他的残暴名声在人们的心目中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了。 名声好坏,他在帝大和刘自清先生一番谈话后,就不再去考虑了。只要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别人怎么看自己,别人怎么说自己,都无所谓。 只是,有时他感觉自己象别人手里的一把刀,在提刀人的挥舞下四处杀戮。这是一种很无奈的感觉,但转念一想,什么人又不被别人利用呢?一是无用之人,二是握刀之人。剩下的或多或少都要被人利用。自己现在被人利用,说明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要是有一天没有了自身的价值,就是求着别人用,人家也不会理你。 只要握刀之人方向正确,我充当这把尖刀,又有何妨?为了汉帝国,自己愿意被利用,愿意背上恶名。 想通这一切,张锐怀着平和的心态去迎接新的任务。 ------------ 第六章 红色讨伐令 第六章红色讨伐令 汉元790年1月,新罗州柳定郡柳都。 柳都在汉帝国管辖时,本名为柳城。伪突忽联盟汗国成立后,这里被定为突忽汗国的临时都城,故改名为柳都。 现今的突忽没有自己的文字,没有自己的语言,甚至没有自己的历史。汉帝国自征服这里之后,就禁止当地人使用本地简单的符号文字,统一使用汉字。还逐步教导他们学习汉语。以前各族的文献资料,统统被清缴烧毁。 应该说汉帝国初期的奴化教育还是比较成功的,向当地人不断灌输他们也是汉人的观念,而这种观念在一百多年间逐渐被大家接受了。 当地人纷纷为自己取了汉名,要自己的子女学习汉文化。因为汉帝国规定,要进官府,要从军,都首先需要有汉名和会说汉语。 时光流逝,不觉间就过了一两百年。当地人已经逐渐的忘记早先的种族,忘记以前的语言,认为自己祖祖辈辈就是汉人。 但也有例外。一些受过良好教育,有文化、有知识的当地人,发现自己和正统的汉人还是有区别的。这从另一个方面说,书读多也不见得全是好事。 这些读书人,通过研究汉帝国历史,发现汉帝国以前其实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其中有正统的汉人,也有匈奴人、鲜卑人、高句丽人、山越人、番人等等众多的民族,其中大部分又是黄种人。而后来众多民族的土地都被汉人占据了,渐渐地又把那些民族给同化了。 而且他们又发现,生活在帝国老州内的人,可以得到轻徭薄税的优惠政策,生活得丰衣足食。而生活在帝国新州之人,赋税却是异常的高。还有一个区别,生活在这里的新州人,基本上都是高鼻白肤的色目人种,与帝国老州之人有着天壤之别。 汉帝国对新州移居老州,有着严格的规定。除了新州和外国人中的特殊人才,一律拒不接受入境。当然,生意人和去帝国内地读书的人可以进入帝国老州。只是汉帝国对生意人和读书人的数量做了限定,每年只有少之又少的人有资格进入汉帝国老州,他们几乎都是当地大家族的子弟。 相反,对于来新州定居的老州人,汉帝国却给了他们最大的优惠。只要是老州人愿意移民新州,他们可以享受一代人的免税政策,以后缴税也是比照老州政策缴纳。然而即便如此优惠的移民政策,自愿来新州的老州人也不多。 谁愿意放弃帝国老州的繁华之地,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蛮荒之地生活?!免税又如何?有钱也难买到东西,甚至很难将粮食、牛羊卖出去,只能以物易物,与当地人交换一些商品。没有锦衣、没有美食、没有黄种美女、甚至连黄种人都难得看见。除了发配之人,自愿移民到这里的老州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也有一些自愿搬迁到此地的老州人,无一例外都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他们强取豪夺强占当地的良田,霸占当地的优质牧场。当地人上告官府,做出的判决大多是偏向老州人。种种的不公平的现象,使得当地人逐渐对老州人产生了怨恨之心。 有思想读书人就在思考,难道就是因为肤色不同,因为生活的区域不同,同国人的待遇相差就该如此之大? 汉帝国不公平的待遇,在他们的传播下,更加剧了矛盾的激化。有时还会发生一些械斗事件。加之当地的守备队,不管双方谁有理,出手镇压的便是当地人。守备队的军官大多都是老州人,也有一些是混血。不过,守备队的成员基本是以本地人为主,虽然他们听命行事。但对不管有理无理一概镇压当地人做法,也是心怀不满。 久而久之,以上的种种矛盾愈演愈烈。再加上不时有灾年发生,汉帝国又不全力赈灾,只配发了少量的粮食。这些粮食本来就是杯水车薪,还要厚此薄彼,将其中的大部分,分配给本地的老州人,剩下的才分配到当地灾民手中。这些粮食还不够当地人塞牙缝的,饿死之人,横尸荒野,其状惨不忍睹。 俗话说的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新州人的最初反抗不是在西部,而是在帝国的南部。帝国南岛州,本来都是黄种人,但也分了等级。南岛州的本地人,也是下等人。 汉元690年,他们最先揭竿而起,起义者杀死所有移民在此地的汉人以及被彻底同化的本地人。打出了独立的旗号,宣布成立自己的王国。 境内有人闹独立,汉帝国能答应吗?唯一的答案就是出兵镇压。不到一年时间,新成立的王国便被剿灭。但是躲入密林之中的反抗人士,还是坚持反抗了数年之久。 这场叛乱虽小,但是对汉帝国的影响却是巨大的。汉帝国自圣祖中兴之后,二百余年来,还是第一次在国内出现独立事件。 此后汉帝国各新州的起义、独立浪潮不断。西岛州、南天竺、南北波斯州、西海州、西沙州,甚至挨近帝国内地的扶南州和骠州也先后发生了叛乱。 只是这些叛乱,都没有严密的组织。参加的人也是以平民为主,武器装备缺乏,起义部队散乱。汉帝国一般出动一个师或数千人,就能剿灭平息叛乱。 真正对汉帝国威胁最大的,还是二十年前的突忽独立。那次独立,为首之人刘度整整花费了二十余年的时间准备。他先是联络五州内的一些大族人士,而后又在帝国军队里,以同乡会的名义发展同党,又不断利用一些本地官员调配所需物资。他们组织缜密、行动谨慎,就连帝国监察院也被他们瞒过。 当刘度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振臂一呼,五州一齐反叛,成立伪突忽汗国。在两个月内,伪突忽汗国编成正规军五十万,且兵种齐全。当地的汉人全部被他们拘禁起来,用于威胁汉帝国。 刘度的最初想法是想让汉帝国承认突忽是属国,除行政权归突忽掌控外,其余皆不作更改,甚至提出可以让汉军进驻突忽的一部分地区,用于保护大汉商队的安全。汉帝国对此的回答还是出兵镇压,于是被突忽拘禁的汉人全都遭到杀害。 一开战,汉帝国就派遣了五个甲等军团开入西部地区。但五个军团中的当地籍士卒和军官大部分临阵倒戈,致使汉军大乱,败退而回。 随后,汉帝国的主力军团清除了所有新州籍的士卒以及军官,也做出规定,今后不再允许新州人进入帝国正规军团服役。两年的清理结束后,汉军再次开入西部战区,两方作战互有损伤。 当时的突忽军中,有许多受过汉帝国专业训练的军官。他们了解汉军的作战方式,制定了一系列针对汉军的作战方法。而汉军又因多年没有经历过大规模作战,适应了数年,才勉强能击败了突忽军。 击败了突忽正规军,汉军的前锋已经深入到突忽的新罗和度信两州内,眼看着讨伐战就快结束。但随之而来的是突忽人的游击战。大月、大宛、乌孙三州的反抗人士,藏身于平民之中,瞅准时机,在后方打击汉军的运粮队和辎重队。 一次,汉军的一只大型运粮队被突忽人袭击,烧毁了所有的粮草。这些粮草本是运给前方一个军团的给养,被烧毁后,那支深入敌境的汉军团失去了后勤供应,陷入断粮的境地。慌忙中后撤,一路上又遭遇突忽人的阻拦、袭击。五万大军,能活着回到大月州的人已不足一万人。 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时任飞骑军指挥官的张熙向内阁建议,允许前线军团使用对待外族人的作战方式。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打赢这场战争。 这个提议,在汉帝国朝堂上争论不休,反对声远远大于支持声。什么是对外族作战方式?具体的说,就是烧杀抢掠。军队有权斩杀任何对汉军怀有敌意之人,抢掠的财物可以分配给将士或是充当军资。 这个作战方式是圣祖当年提出的。在征讨外族时,那时的汉军可以随意行事,不用担心背上屠杀的罪名,甚至鼓励军队去屠杀。在圣祖北伐、西征时,汉军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对敢于抵抗汉帝国大军的人都是以屠杀为主,对于主动投靠的外族人则以安抚为主。 帝国的血腥政策,使得许多外族人,在汉军还没有到达时,就打出了投降的旗号。这样的作战,使汉帝国掠夺了大量的财物,将士们也能到实惠,军队的战斗力也越打越强。最后在与罗马帝国交战时,也多次击败号称“天下无敌”的罗马军团。 这种作战方式,在圣祖之后被禁止使用。最先反对的是国内一些学者,到后来逐渐影响到朝廷大员。加之四海已定,汉帝国需要安养生息,怀柔政策是当时汉帝国的第一选择。 由于这种作战方式没有纳入圣祖制定的祖法范围内,所以汉帝国内阁下令这种作战方式不能在帝国境内使用。而后国内出现暴乱时,奉命前去镇压的汉军也只是以击杀主犯为主,屠杀、扰民、抢劫、强奸等暴力行为则被明令禁止。 这种比较平和的镇压方式,在突忽战场上遇到了极大的障碍。当地看似和善的平民,转眼就会拿起武器来对抗汉军。而当汉军回转过身来,他们又会放下武器,装成一副手无寸铁的模样。 突忽五州在汉帝国国境内,属于禁止使用外族作战方式的范围。汉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所谓的“平民”为所欲为,而没有一点办法。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得汉军在后方遭受的损失,远远大于比与突忽正规军作战时的伤亡。 汉帝国内阁对张熙的提议,争论了一两年。眼看着国库一天天的空虚,最后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勉强通过了这项提议,并取名为“红色讨伐令”。 此令一下达,早已心怀愤怒的汉军便大开杀戒。此前被怀疑成叛匪的人,统统被斩杀,家眷被拍卖。杀红眼的军队,即便面对一个未满月的婴儿,只要怀疑他有威胁,就可以将他杀死。这样的屠杀越演越烈,到后来汉军遇到村庄就屠杀,看见人就斩首。 不过,屠杀的成效也立刻显现出来,除了逃入山里的突忽人外,大月等三州的平民,基本上被洗劫过一遍,所有有怀疑的人都已不存在。后勤道路,也因此畅通起来。汉帝国又尽全力调集了七个甲等军团,三个驻扎后方,四个进入新罗、度信两州。 突忽人溃败了,正规军被彻底消灭。汉军又接着在这两州内实行屠杀。不到两年时间,这场旷日持久的讨伐战便结束。五州人口也从叛乱前的两千万,到结束时只剩下了不足一千万。 在这场规模巨大的叛乱中,汉帝国也损失惨重。十个甲等军团,都先后上过战场。各军团到战役结束时死伤减员大半,战后重组又耗费了巨资。此后,汉帝国国库的亏空便一直没能填补上。 红色讨伐令虽然残忍,但是很有成效。如果不下达红色讨伐令,这场叛乱还要持续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可是战后,首先提出这个建议的张熙,却遭遇了一场灾难。 叛乱结束后没有多久,国内一些人,就开始叫嚷帝国的仁义到哪儿去了?难道象我们这样的文明人,只会去屠杀无辜的平民吗?难道我们的军队只能杀害婴儿吗?他们有什么罪?无辜屠杀平民,我们和野蛮民族有什么区别? 汉国应该以仁义治国,以宽怀为本。对待有罪之人,应该善意的去教化他们,而不是赶尽杀绝。张熙是嗜杀成性的刽子手,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反对之声、叫骂之语,在朝野、在院校、在民间学者界,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张熙背负上了屠夫的恶名。面对纷至沓来的上书、上表甚至血书,内阁沉默了,皇帝也沉默了。面对罢免张熙职务的要求,更换胡公家族家主的要求,甚至赐死张熙的要求。一边是功不可没的平叛功臣,一边是激愤难平的各阶层人士,帝国高层陷入了两难的处境。 在一片谴责声中张熙自愿辞任,申请离职回家修养,内阁及皇帝也顺势批准了他请求。张熙回家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临死之时,口中还喃喃自语:“我问心无愧!” 对于张熙的死,朝廷只追授了他上将的军衔,连个封号也没有赐予,就匆匆了结。汉帝国编修司在记载张熙平生传记时,也是了了数行字而已。 张熙之死及其遭遇,在反对屠杀的人中引起了欢庆。纷纷传语,这就是残暴者的下场,自古从白起始,搞屠杀的,就没有一人会得善终。张熙还算幸运,他是胡公世家的家主,又是皇帝的姐夫。所以没有被赐死,不然白起就是他的下场,说不定满门都会因此获罪。 在言论的影响下,汉帝国内阁又制定出红色讨伐令的细节规定。新的红色讨伐令规定:战时只能斩杀确认为叛匪之人及其亲属或者亲匪之人。战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保留下来用于拍卖。 平民在没有证据指认他和叛匪有联系的情况下,不能随意屠杀。只能收缴那些通匪人家的财物,一般平民家的财物则不允许抢夺等等。 在本次的平叛突忽及高句丽战役时,汉军都是比较文明地执行红色讨伐令,军法处也是严格监督。这样的规定在辽东四郡效果还不错,可是在西部五州却是寸步难行。 大月、大宛、乌孙三州的突忽叛匪们,靠着后方的支援,靠着当地平民做为耳目,他们一直牢牢的拖住汉军的前进步伐。让后方新罗和度信两州的突忽正规军得到了充分的整备时间。 五年中,突忽正规军已经达到了五十万,里面包括了新组建的骑兵部队。虽然他们的武器装备还不能与汉军甲等军团相媲美,但数年的训练,也使得军队质量得到大幅度的提高。突忽又新罗、度信两州实行平民轮训制度,农闲时候,全体青壮年都要集中训练。 此时,伪突忽汗国一声令下,便可在农闲时集中一百万人步军、二万骑兵,后勤人员则可达到三百万人。突忽人已经不甘心蜷伏于后方,他们准备发起一场冬季战役。 ------------ 第七章 西海州 第七章西海州 天麻麻亮,进了柳都城内的长安门,就到了伪突忽汗国的皇城。这座皇城虽说小了点,但也五脏俱全。最外边一层还仿照汉帝国皇城格局布置成了内阁的议事场所,而汉帝国内阁外的那条千步廊是没有办法仿造的,内阁大殿也只是一座小小的庭院。 整个庭院内寂静无声,两尊古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细烟。庭院外肃立的锦衣卫士却有几分味道,手里的仪仗在早晨初生的阳光下闪耀着金光。同样为了保密,这里也是非内阁大臣不得入内。 不过进入到庭院中的那间大厅里,就会发觉突忽汗国的内阁成员未免多了一些。庞大的汉帝国内阁成员只有十二位,包括三公九长,整个汉帝国重大事件都是由他们商议决定,然后交由皇帝做最终审议。 突忽汗国可能想在这方面赶超汉帝国,今天在屋里坐着的内阁成员竟有五十余人。服装各异,皮袍、锦衣、盔甲等杂乱不堪,交头接耳之语“嗡嗡”大作。 “阿巴贡王子殿下到!”“多伊利元帅到!”“特安达元帅到!”随着门外传来的通报声,屋内的嘈杂声消失了,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迎接突忽汗国权力最重的三位臣子。整个汉帝国三百余年只出了一个元帅,而突忽汗国现今就有两个,单从这点上比较,汉帝国也是甘拜下风。 门帘被一名屋外的锦衣仪卫挑开,打头走进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人。他皮肤白皙,面带风尘之色,下巴有点尖,身材纤细,配着疏疏落落的黄须,完全是一副儒生形象。 阿巴贡以前的汉名叫高照山,不过已经有几年没有叫过了。阿巴贡现任突忽汗国丞相,虽然他年轻,却在这个职位上干得游刃有余。 突忽汗国的经济、政治、文化、教育甚至军事政策的制定,他都要参与。他的才华也逐渐显露出来。军队的编整、平民的农闲集训、税率的制定、物质的调配等等具体方案,都是由他首先提出的议案。 突忽汗王阿巴亥非常欣赏他的才能,也将突忽的重大决定交予他先审定。阿巴贡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他的兄弟们,现在已被突忽汗王册封为德公。突忽汗国的重臣们平日也是敬畏这位智谋远虑、办事老到的三王子。 阿巴贡和两位元帅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下,看着正在行礼的重臣们,阿巴贡用手示意众人坐下。等众人坐下后,阿巴贡面目严肃、语气低沉地说道:“诸位大人。吾今日代表汗王前来主持会议。” 轻咳一声后,阿巴贡继续说:“度安力大人,请你先与众位大人说说这次出使的结果吧。” 度安力时任突忽汗国的礼部尚书,两年前他持节出使各国。度安力站起身来,弯腰向着众人行了一礼,说道:“各位大人,吾代表汗国出使各国,已有两年时间,上周才回到柳都。下面我为诸位大人,说说这次出使的情况。” “吾有负汗王重托,两年里吾所到之国一百有余。这些国家虽然不是属于汉帝国的属国,但大多对我们汗国的态度倨傲,甚至不闻有突忽,神情诧异,问吾突忽所在何地?等吾讲明后,便将吾请出宫殿,言:‘不与叛臣相交。’” 安度力话还没有说完,数名大臣便呵斥起来。一人高声道:“太无礼了,敢对我们突忽如此看轻。德公殿下,我们切不可放过他们。” 阿巴贡面色如常,汉帝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力有多大,他早已深知。出使的结果也与他先前估计的相差不远。此次出访的各国的计划,是他与几位大臣在汗王阿巴亥房间里制定的。汉帝国的属国以及与汉帝国关系密切的国家,都被他们从出访的名单中排除了。 这些需要出访的国家与汉帝国都相距遥远,大多在罗马帝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一些也在鲜卑和单于国附近。能被这些国家承认,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承认也无关系。本来出使各国,也只是一种姿态。只要世界上的各国知道有突忽一国,目的也就达到了。 所以阿巴贡在上周听度安力述说出访各国遭遇的耻辱时,心里早有准备,并不气恼。那些国家看待汉帝国就如同观望一座巍峨挺立的山峰,只能仰视不可撼动。他们没有直接绑送使节去讨好汉帝国,已是不容易的事情,还谈什么轻易的承认突忽呢? 阿巴贡点点头对那位官员说:“完大人不必如此生气。他日等我突忽强大之时,这些国家会抢着来和我们结交,那时是交是战再议不迟。现在还是请安度力大人把话讲完。” 那名官员悻悻的坐下,安度力继续讲述:“各位大人,也不是所有国家都对我们突忽无礼。一些国家对我们还是比较友好的,虽然他们朝野之上对是否承认我们突忽还有争议。但其中的一些重臣对我们突忽还是怀有友好的态度。吾这次也与他们结下了一定的交情。以后我们再强大一些,这些国家还是有承认我们的希望。” “如鲜卑国,就是如此。鲜卑的左右贤王都对吾礼貌有加,数次将吾请到他们府上面谈。虽然最后因鲜卑王不答应接见,但左右贤王却明确的告诉吾,他们希望和我们突忽有生意上的往来。” 安度力的此话,在众人中引起了反响,一时间“嗡嗡”之声又响了起来。“请诸位大人安静。吾还有一件喜事要向诸位大人通报。” 正在相互低语的重臣们又停下话来,望向面带喜色的安度力。“诸位大人,这次第一个承认我们突忽为独立国家的是苏丹国。他们用正式的礼仪接见了吾,也与我们交换了国家表章。” 安度力此言,令屋内众人喜出望外。有了第一个承认突忽的国家就好办,以后自然会有更多的国家承认突忽。 度安力挥挥手让大家再次安静,接着说:“苏丹国虽然离我们遥远,但是他们已经声明会尽力支持我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希望我们和他们建立起商道,他们需要我们的铁,需要我们的制器,他们可以为我们提供粮食和牛羊,如果我们需要奴隶,他们也可以大批的供应。只是商道从路地上不可能接通的,海道虽说汉帝国的南洋船队已不复存在,但在南波斯州,还有一些汉帝国的小型船队,我们的船队不容易通过。所以现今我们还不能和他们做生意。” 安度力的话又将兴奋的众人说得清醒过来,现在突忽最需要的就是粮食。以两州的产量供给五州之人,数量还是不足。就算苏丹承认突忽,如果没有实际的帮助,效果也是不大。 安度力接着又讲了一些国家的态度,大致也是相同。多数不与理睬,少数内部有争议,只有个别说在条件适合时,可以与突忽有贸易往来,但需要突忽自己打通商道。 安度力坐下后,阿巴贡起身。众人见他有话要讲,纷纷停止讨论,转头望向他。阿巴贡言道:“安度力大人的这次出访任务,完成得相当成功。现在世界上的国家基本上已经知道有我们突忽国的存在。以后只要通过我们自身不断努力,不久将来他们都会与我们正式建立关系。” “通过我们数年的努力,突忽现在已经是带甲百万的大国。我们的力量还可以壮大,但是食物却限制了我们的发展。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才有和汉军一拼的实力。” “为此,汗王已经制定了一个计划。如果这个计划能成功,我们的实力将会大大的提高。诸位请看。”阿巴贡说道这里,拉开身后墙上挂着的布帘,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 阿巴贡手指着位于乌孙州大月州交界处的一个地点,对众人说道:“柏寒城堡是汉军前沿的主要粮草供应地,这里囤积了至少能供应一个军团的物资。柏寒城堡离度信不远,出境渡过楚河后只有三百余里就能抵达柏寒城堡。父汗下令,由特安达元帅将率领三十万步军,五千骑军去攻打柏寒城堡。” 众人听罢这个计划,个个露出吃惊的神色。没有人能相信汗王会下这样的命令,柏寒城堡确实是汉军前沿的主要物资囤积地,但那里驻守了汉军的一个师。一万多精锐的汉军守住城堡一个月没有问题,这段时间里,汉军会蜂拥而至,包围攻打城堡的突忽军队。那样的话,这几十万人,能活着渡过楚河返回的人屈指可数。 一大臣起身反对:“德公,柏寒城堡坚固,汉军驻守人数众多。下官不认为能在短时间攻下城堡,其间如果汉军集结而至,特安达元帅所部很可能会陷入汉军的包围。” 阿巴贡没有因他的反对,露出不悦之色,反而赞许地对他微笑,说道:“土费阿大人之言不错,这次围攻柏寒城堡就是要吸引汉军往这里集结。只有他们集结了,我们的才能确保下步行动的顺利进行。” 众人不解,当阿巴贡将手指移向另一处时,众人皆目瞪口呆。阿巴贡笑道:“声东击西,这才是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只有调动了汉军,特别是汉骑军后,我们才有可能拿下西海州!” “多伊利元帅将在汉军集结增援柏寒城堡后,率领五十万步军、一万骑兵以及百万后勤人员,用一个月时间夺取西海州。各位,只要夺取了西海州,我们的战略空间又增大了,与鲜卑国的商道也打开了。” 众人面对这样庞大的战略计划,内心赞叹不已,汗王果然英明,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样精妙的计划出来。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这个计划是阿巴贡首先向汗王阿巴亥提出的。 不过大臣们中还是有人存有疑虑,先前反对的那个大臣说道:“汗王的计划英明,但是去围攻柏寒城堡的几十万大军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的舍弃他们?” 阿巴贡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特安达元帅说:“请特安达元帅来对答这个问题吧。” 特安达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人,中等身材,两鬓和胡须都有一丝花白。双目炯炯有光,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印象。 特安达原是新罗州的一个郡卫,也是汗王阿巴亥的主要心腹之一。他和阿巴亥幼年就是好友,长大后,又怀有同样的理想,他们一直在暗地策划着独立的时机。为了这次的独立,他们准备了十余年时间。在他的影响下,他麾下将士几乎都暗中参加了突忽军队。 起事前夕,是他发现了汉帝国监察院的异常行动,知道计划泄露,于是当机立断带兵包围了郡府的监察部,杀死了所有的人,延迟了汉帝国朝廷知晓的时间,为起事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阿巴亥被拥立为突忽汗王后,第一个被册封为元帅就是特安达。阿巴亥又将大部分军权交与他,特安达一连五年一直住在军营中,没有回过一次家。他与部下们一起训练,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营铺。因此他深得将士们的拥戴和尊敬,也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特安达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时,也持反对意见。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爱兵如子,让他带着几十万部下去送死,他不愿意。可随着德公的解释,他知道了全部计划后,便全力的支持这个计划了。 特安达站起身来,走到地图的前面,对着众人讲解道:“汉军在大月、乌孙、大宛三州只有三个军团,共十五万人马,并且分散布防每个州的兵力都不多。驻扎在乌孙的汉军只有不到五万人,其中有骑兵八千。现在是冬季,道路积雪很深。他们集结到柏寒城堡至少需要十天时间,而大月和大宛两州的汉军到达柏寒城堡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在这个期间,我的部队将全力攻打柏寒城堡,给汉军造成一种错觉,就是我们是下定决心,要攻占柏寒城堡。而十天之后,我便率部向后撤退,退到班迪山口布防。这样汉军骑兵到来时,也只能从正面攻打我。但汉步军的重型器械是不可能这么快赶到的,我们还可以用三个州内躲在山里的部队,在汉步军所经过的道路上骚扰汉军部队。毁坏桥梁,挖断路面,让汉步军行动更加迟缓。” “这样一来,汉步军的重型武器大约需要一个月才能赶到。这时我会带着部下向楚河撤退,德公会带着十万部队在楚河对岸布下营垒,接应我们过河。我们过河后便破坏冰面,让汉军的重型武器无法过河,从而只能和我们隔着楚河对峙。而这时,多伊利元帅的部队已经深入西海州。” 说到这里,特安达转身向多伊利说道:“多伊利元帅,你部的攻击速度将直接影响整个战役的走向,所以请你务必在一个月内攻占整个西海州。如果你能及时的攻取西海州,汉军即使回头,我们也可以腹背夹击他们。” 多伊利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汉军在西海州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地方守备部队,分摊到五个城堡,每个城堡只有几千人而已。我的部队现在已经暗地转移到靠近西海州的山区里,攻击时间一到,同时出击。我保证,在一个月内拿下整个西海州。” 多伊利的话语一落,屋内的“嗡嗡”声又起。大家没有想到,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布置了,连进攻的部队都已经转移到位,那还和他们商议有什么用?现在大家才明白,这只不过是在通知他们罢了。 阿巴贡轻咳一声,屋内又安静下来。“诸位大人,这次战役的主要目的是夺取西海州。如果能拿下西海州,我们和鲜卑国的商道就打开了,我们需要的食物也会随之而来。为此,我们就是损失一些人马也是值得的。战役中会出现很多异常情况,不过我们的目标不会改变。就是特安达元帅的部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只要多伊利元帅能夺取西海州,这个战役我们就取得了胜利。” “诸位,我们和汉帝国的战争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结束的,只要我们一步步地取得战略上的优势,吾相信最终的胜利属于我们突忽汗国。今日我们夺取了西海州,明日我们就可以夺取南北波斯州。我们突忽的国土也会变得越来越广阔,实力也会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汉帝国的整个西部地区,都会属于我们突忽所有。”阿巴贡最后几句,几乎是全力喊出。 阿巴贡一番煽动言论,令众人欢欣鼓舞、兴奋不已,皆高声的喧叫起来:“突忽万岁,汗王万岁!” 诚如德公所言,突忽的力量会变得更加强大后,汉帝国在西部地区的势力便会越来越弱。他们相信,总有一天汉帝国会放下面子来主动议和。到时,答不答应就由突忽说了算。要是力量足够,就是灭了汉帝国也是有可能的。 阿巴贡看着神情激昂的大臣们狂呼万岁,心里想道:汉帝国,现在才是突忽和你开战的时候。你虽然强大,可是你的身体早就被掏空。明日的突忽也会象你一样的强大,甚至超过你,取代你。天下没有一个王朝是可以持续千年、万年的,你已经活得够长了,今天就是你走向灭亡的开始! ------------ 第八章 军令状 第八章军令状 汉元790年1月,张锐来飞骑军军法处任职已有数月。从事行政工作,对已经习惯军营生活的张锐来说,开始的一段时间很不习惯。 军团总部按规定早上八点才开始办理公务,而他每日不到五点便醒来。每日还是坚持早训,骑马射箭、跑步搏击,越是天冷,他的锻炼强度越大。 有时他会找来重步兵用的战锤舞弄,舞到高兴之时,双手各提一锤。在训练场锻炼的将士们看见后,个个叹服不已。两只几十斤的大锤在他前后左右呼啦啦地转动,锤花飞舞,土地震动。接连挥舞一个多小时,也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通过近期的观察,军团总部的军官们发现张锐并不像传说中的,是个暴躁的急脾气。他性格直爽,与人交谈时谈笑风生,有时还会搞点恶作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是个有点顽皮的大孩子。 可这也不是所有人的感觉。自张锐代理军团军法官以来,飞骑军中有劣迹的军官们纷纷申请退役,而军团总部也一一批准了。 这些人,大多都有些关系、有些背景,平日在军团中也是人脉广阔。以前违了军规,军法处在各种人情关系的说情下,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这一次不同了,原军法处的军官们都已获罪。军法处的军官都是重新挑选而来,最让人感到害怕的就是张锐。这个“屠夫”和其祖父有着一样的杀戮欲望,不论是谁,不论他有无权利,只要任定谁犯下了死罪,都敢先杀为快。 最可怕的是,张锐上次越权杀人之后,非但没有受到处罚,反而还被提升了职务。现在他手持军法处正式的“杀人许可证”,以前曾违犯过严重的军规者,不禁人人自危,唯恐落到他的手上,人头落地。 一次,几名要求退役的军官聚到一起,其中一人叹息道:“我等本来在军营里混得好好的,现在却不得不退役,真不甘心哪!” 另一人说:“你就知足吧,现在我们还可以主动离开,以前犯下的罪过也既往不咎。要是不趁现在走,落到他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兄弟,他可是一只疯……”他停顿一下,才说,“他是一头‘疯虎’,咱可惹不起的。” 从此,“疯虎”一名在飞骑军里广为传播。不久,张锐就听说了自己的绰号。不过,他心想:“疯虎”就“疯虎”吧,又不是“疯狗”,只要能让那些害群之马闻风丧胆,顺利的整饬军营纪律,别人怎么说无所谓。 可是张锐不知道,当初最先说“疯虎”之人,本意真是想说“疯狗”,但是怕以后他报复,临时才改变了说法。 张锐最初上任之时,也是抱着彻底整治违纪者的想法。可等他翻开以前的案卷审查时,才发现每一宗有疑点的案件当事人,不是已经调离飞骑军,就是已经退役。将数年来的案件清理完毕,他也没有抓到半个严重的违纪者。 文案上查不出问题,他就深入部队,作实地检查。他是带过兵的,一眼就能看出部队是否在认真执行训练课程,部队的军纪是否得以严格执行。 一、两个月的实地检查,也没有抓到一个典型。即使遇到表现不佳的连队,也是归咎上一任主官执行不力,而新调任的主官,正在全力改造部队。 无所收获的张锐返回了军团总部,心情还是比较愉快。自己一上任,就使得那些违反乱纪者仓皇而逃,证明自己的名头还是颇具震慑力的。只要有威慑力,那么军团的军纪就能一直保持下去,部队的战斗力也不会削减。 不过,无所事事也是不他的习惯。回到军团后,他就开始了审阅军团中的犯罪案件。汉帝国军人犯罪,都是由所在军团内部审理判刑,地方官府没有权力审理案件。 触犯了严重军纪的案件,一般先由各团的军法处初审,然后将审理结果及处理意见呈报师部军法处,最后由军团总部军法处审查,最终才能定罪。 开始这项工作以后,张锐着实吓了一跳,他压根儿没有想到一个军团中会有这么多的违法犯罪行为。心里感慨万千: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管理一个五万人的军团,真是太不容易了。 在这些犯罪案件中,绝大多数都是证据确凿、犯罪事实明确的案件。他很快就会做出批示,同意下面师团军法处的判决。而对于那些有异议、有疑点的案件,他则表现得非常慎重,一定要亲自审问疑犯,弄清事实真相之后,才会做出终审。 某次,飞骑军右师三团五营,发生了一件后果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那天,五营四连出外野训,中午的饭菜是由连队的一名骑士和两名伙夫送去。 饭菜到后,早已饥肠辘辘的骑士们,争先恐后开始进食。可是,不到一会儿功夫,最先开始吃饭的几人便口吐白沫,栽倒在地。其余的骑士就不敢再吃,但为时已晚,全连骑士或多或少都吃了些饭菜。 在这次中毒事件,共有十五名骑士毒发身亡,另有三十余名骑士昏迷不醒。只是,后来昏迷的骑士命大福大,最后都挺了过来,没有丢了性命。 这样严重的中毒事件,那三名送饭来的人,自然成了最大的投毒嫌疑者。三人被抓后,首先是三团军法处审理。三团军法官们逼问三人,为何要下毒杀人。三人异口同声的否认,声明自己绝对没有下过毒。军法官们当然不会相信,于是大刑侍候。 在严刑之下,三人中的两个伙夫熬不过了,很快就认罪。只有那个负责押送的骑士受遍了各种酷刑,也一口否认曾下过毒。三团的军法官们最后只好不用他的口供,照样把案件定了性。即使那个骑士死不认罪,只要有了两个伙夫的口供,也一样能定那个骑士的罪。 只是,两名伙夫的口供又出现了矛盾。一个说,是为了报复平日骑士们的侮辱,所以下了蛇毒。另一个说,是了报复一名骑士的殴打,所以下了砒霜。 面对两份截然不同的口供,三团军法处的军官们只能继续拷打审讯。在一步步的诱导之下,过了数日,两名伙夫的口供终于一致了。都说是因为平日遭受骑士们的侮辱,起了报复之心。他们买了蛇毒,又用钱买通了一同押解的骑士,三人一齐下了毒。最后三团军法处的建议,是对三人施行斩首之刑。 这样的审讯报告和处理意见,得到右师师部军法处的通过,终审报告送到了张锐手中。张锐在审查刑讯记录时,发现两名伙夫的前后口供不一致,而那名骑士又始终不肯认罪。这样有明显疑点的案件,他下决心重审。 张锐将三名罪犯带到了军团总部,亲自挨个审问三人。那名年轻的骑士这个时候,已是遍体鳞伤,手脚均已折断,指甲、牙齿也全无。但神情依然不惧,始终言称自己没有下过毒,自己清白无罪。 再审两名伙夫时,那两人一见张锐,就拼命的磕头认罪,将供词的内容细说了一遍,只求杀之抵罪不敢辩解。看样子,他们是生怕张锐再把他们吊起来打一顿,只求快速认罪。 审完三人之后,张锐发现这件案子确实很蹊跷。当日,那两名伙夫做了鱼汤饭,装上一辆马车,在那名骑士的押送下,前往二十余里外的训练场。三人都说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事情,甚至没有遇到过路人。 照这样说,凶手只可能是在这三个人当中了,又或者果真是三个人串通起来做的案子。但是他们作案的理由呢?又为什么做得这样明显?难道他们下毒时,就没有考虑过别人会怀疑他们?这实在是讲不通。 这个案子难住了张锐。一连数日,他苦思冥想也得不出答案。 一天,张锐在军团食堂盛了饭菜出来,边吃边走。突然一阵风吹过,从树上飘下的落叶,有一片落在了他的饭盒里。张锐见此情景,心里恍然大悟。 回到军法处,张锐再次提审了三人。又细细地询问他们,送饭途中所经过的地点。通过三人讲述,张锐基本上得出了结论。这是一桩食物中毒事件没错,但不是人为,或者说只是押送人员的失职所致,而不是故意的投毒案件。 为了证明自己的结论,张锐命人做了鱼汤饭。而后,又让人取来一些荆花放入鱼汤饭中。之后又去找来几只猫狗,让它们吃下了鱼汤饭。吃过鱼汤饭的猫狗,最后没有一只能活下来。 凶手终于找到了。原来,那日盛满鱼汤饭装的木桶没有盖上盖子。押送人员去训练场时,要经过一片荆条林,被风吹落的荆花有的掉在了木桶里。混入了着荆花的鱼汤饭就变成了毒药,因此引发了中毒事件。 得知了案件的最终结果,那名被冤枉的骑士,嚎啕大哭起来。先前,他曾遭受了无数的酷刑,却没有流过一滴泪。可当他听到自己是清白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感。能恢复名誉,是他最大的心愿,为此,他死而无憾。 两名伙夫也保住了性命,虽然他们还是有失职之罪,但毕竟是无心之举,还不足以杀头。后来,对他们实施了另外的处罚。能保住性命,对两名伙夫来说,是早就断了的念头,他们一个念头只求早死,不用再受折磨就行。现在张锐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高呼张锐“青天”。 这件事,使张锐在军团中的形象发生很大的转变。军官们和士卒们,没有想到象张锐这样“嗜杀成性”的人,遇到这种疑案,并没有一杀了之,铸成冤案。而是耐心细致地调查真相,还了几名“罪人”的清白之名。有些人就在想,传闻张锐好杀成性,显然有点言过其实了。 随着张锐不断的纠正下面军法处的冤案、错案,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大家对他的评价也越来越多,称道、怒骂的都有,褒贬不一,各执一词。 不管他人怎么评论,张锐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这点,各级军法官们了解的最为清楚。军团下属师团的军法主官们,有的是中校,有的是少校。不过,他们在看到张锐这个上尉时,皆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张锐能让他们信服,一则张锐是他们的直接上司,尽管只是暂时代理。二则张锐审案的精细,让他们非常得佩服,同时也很非常得难受。因为,他们报送的案件,只要有一丁点的疑点,都会被张锐打回去重审,或者是由张锐亲自提审。大家都有面子,报送的案件一直被发回重审或是被直接推翻,谁也丢不起着人啊。 因此,各师团的军法处,办案也开始认真起来,也不再一味的刑讯逼供。案件的各项证据充分之后,才报送到张锐手上。这样,基本上也就被杜绝了冤假错案发生。 军团总部军法处的军官们,军衔几乎也都比张锐高。但他们在张锐手下做过一段时间之后,都认可了他这个低军衔的上司。无论什么样的疑难案件,只要到了张锐这里,要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人有的,他们在张锐身上也学到一些办案的技巧。面对这样一位有能力、有头脑、办事精细、洁身自律的上司,他们又怎能心服口服呢? 不过,大案、要案毕竟不是很多,一般的小案件各师团军法处就能处理。等张锐解决了以前的遗留下来的疑难案件后,就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了。 现在,张锐只能每天靠着大量的训练,来消耗自己旺盛的精力。他也不甘心一直从事“文职工作”,率领骑兵作战才是他的追求。只可惜这个愿望,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实现。 这天,张锐刚刚开始早训没有多久,就听见远处有人叫喊。“长官,出事了。” 张锐回头看去,只见是军法处的一名少校军官,满头大汗地跑来。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对他说道:“长官,出大事了!” “何事?”张锐有些不悦地问道。他平日一再教导属下,不论遇到任何事情,一个合格的军法官都要保持冷静的心态。他倒好,一大早就这么咋咋呼呼地大声喊叫,简直没有一点身为军法官的觉悟。 少校军官根本没有注意到张锐脸上浮现出的不满之意,一边喘着气,一边急切地说道:“报告长官,下官今天早到了一会儿,发现您的房间门口躺着一具尸体。下官翻过来看时,发现竟然是李德裕被人杀了。” 听到这里,让自认为一向遇事冷静的张锐,也差点失去理智。他满脸气得通红,转身就匆匆地向军法处跑去。 待张锐跑到案发现场,看见李德裕被剁去四肢,挖出双目,死相极惨的陈尸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外。更是气得肺都要炸开了,脸上的那条伤疤也在抽搐不停。 军法处的副官董淆和其他军官们都已经赶来了,都站在李德裕的尸体边,默默无语。 “长官,这是有人在报复我们、威胁我们。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啊!”军法处的一个审议官看见张锐到来,含着眼泪对他喊道。张锐知道他与李德裕的关系很好,平日亲如兄弟。现在李德裕被人残杀,他的心情自然异常激愤。 “放心吧!我会抓住他的。”张锐说话之时,头脑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知道自己再气愤,李德裕也已经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出凶手为他报仇。 这个李德裕,也是安江人,还比他大上一岁。自从他调到军团军法处后,李德裕就对他这个同乡上司有明显的好感。后来又跟着他破了几桩疑难案件后,更是对他心怀敬佩,一心一意跟着他做事。算起来,在军团军法处的所有军官中,李德裕可谓是他的第一心腹。 现在,自己这个第一心腹被人杀了,而且还陈尸在自己的办公地点的门口。这分明就是对自己挑衅,不能破了此案,那自己以后也没有脸再在飞骑军混了。 想到这里,张锐也顾不上仪态,趴在地上仔细查看起李德裕的尸体。 察看尸体,是任何一个搞刑侦的都必须要做的。李德裕的死相虽然恐怖,但对见过千奇百怪死法的张锐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他查看得非常仔细,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在李德裕的尸体上凶手留下的寻找蛛丝马迹。当他站起身来时,已是上午九点过了。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在李德裕尸体边爬了两个多小时。 经过一番细致的查验后,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底。剩下的,就是一步步地把凶手找出来了。 “报告长官!指挥官殿下请你马上去见他!”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史万岁的一名侍从官就来了。 “好!我这就去!”他知道肯定是史万岁得到了李德裕被杀的消息,要找他问话。接过董淆递过来的军服,穿戴整齐后,就跟着侍从官朝着史万岁的办公处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想,虽然这事查出杀害李德裕凶手不难,但这个凶手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人在指使?如果有人指使,我能不能查出这个真正的主谋? 走进了史万岁房间,张锐发现军团的几位高级将领都在这里。“报告殿下!张锐奉命前来报到!”张锐身姿端庄的站在史万岁面前,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史万岁面色铁青,瞪了他半响。突然,拍案说道:“张锐,我们飞骑军成立数百年来,总部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我限你三天时间,将凶手给缉拿归案。不然,你背上行李给我滚蛋!” 张锐还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扬义臣假惺惺地说道:“太平侯殿下,您只给张锐三天时间实在太少了。这怎么够呢?以下官之见,对年轻人还是宽容些吧,至少也应该给他一周时间嘛。” 张锐转眼看了扬义臣一眼,心里暗自冷笑不已。两个月前,扬义臣休假回来后,曾找他去谈过一次话。谈话间,扬义臣仿佛全然忘记了之前发生的黄涛事件,一脸和蔼可亲的样子,对他说会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当然,张锐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也没往心里去。同时也假装不知他是黄涛的姑父,毕恭毕敬地也对他说了一大堆场面话。两人的恩怨像是就此了解,不过张锐心里却明白,扬义臣早晚会找机会报复自己的。 心想,这个机会说着就来了,他肯定不会就此罢手。表面上为我求情,暗地里还不知要搞什么明堂。也罢,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免得你把我当成好欺负的对象。 想到这里,张锐高声对史万岁说道:“不用三日,属下在今天日落之前,必将凶手拿获。” 此话一出,屋内的几个高级将领皆变了脸色。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张锐会自信满满地保证在不到一天时间内抓住凶手。 扬义臣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嘿嘿笑了两声,对他说道:“年轻人,不要太过义气用事了。言必行,行必果,是军人必须具备的素质。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失信于人啊。” 张锐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下官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没有按时破案,下官自愿退役回家。” 扬义臣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眯缝着眼笑道:“好,好!年轻人有这样的气魄、自信,我绝对支持。来,来,立下字据。”说着他从史万岁的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张锐。 张锐接过纸笔,却没有立即就写。扬义臣以为他怕了,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又转头对其他几名将领说道,“年轻人嘛!可以理解,一时的冲动也是可以原谅的,只要及时的认错改正就好。” 张锐心知扬义臣是在激自己,并没有上当。等他说完后,才对几位将领说道:“各位长官,属下如果能在一天内破了此案,您们能不能答应属下一个要求?” 扬义臣感兴趣地问:“是何要求?” 张锐道:“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属下如果能侥幸破了此案,自会说出。如果没有按期破案,那也不必说了。” 扬义臣心生狐疑,不敢轻易答复。之前,史万岁和其他几个将领都没有出声,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俩暗斗。这时,史万岁见扬义臣不说话了,于是便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史万岁答应的异常痛快,到让张锐有些惊讶。心想,老头子是不是猜到了我的要求?要是这样的话,我的心愿看来就快实现了。 张锐将军令状写好,交给了史万岁。扬义臣见事情已定,也只好勉强笑道:“张锐,我祝你能在日落前破案。你放心,老夫可以为你作证,只要你按时破案,你的要求,自然会批准的。” 张锐像是故意气他似的,对着扬义臣敬礼高声而道:“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 第九章 破案 第九章破案 飞骑军总部驻有护卫军、杂役等千余人,各部大小军官二百余人。这些人,每日进出总部府衙,要在其中找出杀人凶手,谈何容易? 汉元790年1月16日一早,通辽城的百姓就发现城门被封锁了。城门口的守卫除了预备役士卒外,还有披盔戴甲的飞骑军骑士,而且人数也比预备役的士卒多了好几倍。 城门封锁也不算严密,许进不许出。所有想要出城的人,都被告知今日不会放行,要想出城需等到明日。这项规定,就有些奇怪了,于是大家都在纷纷猜测,到底为了何事不放人出城? 没过多久,街面上也出现了一队一队的流动骑兵,骑着骏马沿街来回的巡视。肃杀的气氛,顿时让通辽城的居民们紧张起来。一时间,各种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 一处卖早点的铺子里,吃着早饭的一群人也正在悄悄议论此事。 “知道吗?听说辽东四郡又反了。”一个年轻的儒生对一个老板打扮的商人说道。 “不是吧!才平息了叛乱,怎么又反了?”商人惊讶地问。 “别听他瞎说,不是辽东四郡反了。”同桌的一个壮汉一边大口吃着早点,一边反驳道。 “不是有人造反,飞骑军为何要戒严?”儒生反问道。 “我听说是在西部的帝国军团吃了突忽人的败仗,需要飞骑军驰援。你们看着吧,几天后,飞骑军就会开拔去西部了。”壮汉煞有其事地说道。 “不对,不对。我听说是飞骑军总部里面出了大事才戒严的。”又一个同桌的小商贩说道。 “出了什么事?”众人好奇地向小商贩打听。 “听说,是疯虎又抓到一个违纪的大官,要杀他。可那个大官手下不服,想来通辽城面见飞骑军指挥官殿下。所以这才戒严,不许那些骑士进城。”小商贩有板有眼地说道。 “胡说嘛!要是这样的话,应该是许出不许进啊。现在,可是许进不许出,这不是要放那些闹事的骑士进城吗?”儒生到底是反应快,马上就抓住了那个小商贩言语中的漏洞。 “这个…….这个……”小商贩不能自圆其说,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了。 那个商人听到有人提起疯虎,话题一转说道:“说起这个疯虎,还真是厉害啊。一个世袭家族的伯爵世子,硬是被他给砍了头。” “是啊,是啊。”众人皆点头称是。据他们所知,从前还真没有听过有人,敢砍世袭家族家的世子。疯虎这回,可算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不料有人拍案怒骂道:“野蛮之人!他们家族就有着残暴血统。象这样的人,朝廷不知为何还要用他。依我看,对于滥杀之人,必先杀之。”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骂人之人就是那个儒生。 “你骂谁呢?谁是野蛮人?什么残暴血统?”壮汉不解地问儒生道。 儒生仍是气愤填膺地怒骂道:“我当然是在骂疯虎!胡公家族本来是血统纯正的汉人,可是你们看看,他们家族自从和匈奴人的后裔结了亲,就一代比一代残忍好杀。那个杀人魔王张熙就不用说了,现在又出了一个残暴的疯虎。这不是十足的野蛮人吗?” 壮汉闻言勃然大怒,起身卷袖握拳,就要上前殴打儒生。幸亏,旁边的几人一把拉住了壮汉。 壮汉没有打到儒生,便破口大骂:“你奶奶地,老子的祖先就是匈奴人。圣祖陛下是说过的,汉匈是一家人。怎么?你这个酸儒想更改圣祖的政策?信不信,老子把你当条狗一样戳死!” 店铺的掌柜见有人争闹起来,连忙跑过来相劝。听到壮汉的喝骂,便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他一边用身体挡着壮汉,防止他暴起伤人,又手指着儒生指责道:“你这个少年郎,怎么说话呢!我们现在有什么不同?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黑须发的汉人,你也是读书人,说这样话你不怕天打雷劈?” 店铺里的其他客人也纷纷指责儒生说话不对。儒生见众人都在指责他,也不敢多辩,丢下几文钱,遮面匆匆而去,这场闹剧才得以结束。 就在城内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张锐正在飞骑军总部内,轮番盘问昨日值夜的一批骑士。为了防止凶手溜出城去,他下达了戒严令。接着又把昨日负责值夜的骑士都召集到军法处门外,逐一盘问。 在盘问了正门、后门的几班岗哨后,他还是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线索。卫兵们众口一词,都说整整一夜正、后门都没有人进出。 虽然暂时还没有线索,但张锐没有灰心。据他推测,李德裕定是在外面被人杀害后,凶手再将他的尸体运回的总部。 昨天,他下午六点才离开的军法处。那时,李德裕已和几名军官离去。张锐盘问过那几名军官,他们都说在出军法处不远李德裕就与他们分手。他们听李德裕说,李德裕是要城里去会见一位老朋友,还要请老朋友吃饭,可能要晚一点才回来。 晚上十点时,还有一个军官去找李德裕借东西,但他还没有回来。紧邻李德裕宿舍的人也都说,一夜也没有听见隔壁有动静。这就证明,李德裕是在昨晚六点到今天清晨五点之间被人在外面杀死之后,转移到飞骑军总部里面的。 李德裕是不是被他要去见的那个朋友杀害,张锐不敢肯定。因为有一种可能,是李德裕与朋友吃完饭分手后,一个人返回总部的路上被凶手杀害。但是不管怎样,凶手将李德裕的尸体运回飞骑军总部,就不可能不露出马脚。如果凶手不将李德裕的尸体运回来,张锐还真不敢保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破案。 既然有了线索,那么狐狸的尾巴迟早会露出来。果然,在盘问侧门第二班岗时,一名当值的少尉军官报告了一个重要线索:“报告长官,在下官当值的这两个小时里,并没有见到特别异常情况,只有三辆运送饲料的马车进入了总部。” 答案终于找到了!张锐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暗喜不已。他在查看李德裕尸体的时候,就发现一些线索。凶手虽然把李德裕的全身上下收拾的异常干净,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他还是凭着耐心、细致,在李德裕的口、鼻中,找到了几根细微草屑。 草屑进入李德裕的口、鼻,只能是李德裕在草堆里呆过。李德裕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钻草堆,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曾经把李德裕的尸体藏在草堆中过。而张锐听到有三辆运送饲料的马车曾进入过总部大院,就立刻有了答案。看来再精明的凶手也会有疏漏,只要细心观察到凶手留下的痕迹,案件就终归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张锐立即派人把六名运送饲料的马车夫押来军法处。当他用凌厉的眼神在六人的脸上来回扫视时,六个马车夫都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疯虎的大名他们早就如雷贯耳。今日,被他给盯上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出乎他们的意料,张锐扳着脸看了他们片刻之后,突然露出了笑容,态度温和地对他们说:“各位不用紧张,我叫你们来主要是为了核实一下情况。只要你们据实回答的问题,我担保你们无事。” “是,是。我等一定如实回答您的问题!”六名马车夫诚惶诚恐的回答道。 “昨日你们什么时候运送饲料回的总部?”张锐又环视他们一眼后,轻言细语地问道。 “回长官!我等是昨夜十点时回来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马车夫回答了这个问题。 张锐手托着下巴,又问道:“为什么要晚上运送饲料?白天不行吗?” 仍是那个老车夫回答道““回长官!晚上运送饲料是规矩。因为白天总部办公的官爷们太多了,既容易引起道路拥堵,又不雅观。据小人所知,这个规矩已经执行了几百年。” “知道了。”张锐点点头,故作漫不经心地又问,“你们三辆马车,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事吧?” 在张锐和颜悦色地询问下,老车夫的紧张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手脚也不再哆嗦了。回答说:“回官爷,小人们一路没有出什么事情。小人们八点在城外的仓库中装了车,十点进总部大门,十点半装卸完毕,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不过,张锐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表现开始严肃起来。老车夫看见变了脸色,又开始紧张起来,心想:如果不摆脱嫌疑,说不定就要吃大刑了。看来,还是要先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才行。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同伴了,又对张锐说道:“大人,就是路上曹二虎和郑老四的车子出了点问题,因此我们还耽误了一些时间。” 张锐闻言向曹二虎和郑老四望去。曹二虎、郑老四立刻跪倒在地,申辩道:“官爷,小人的马车真的是车轴出了问题,才在停下来修理了一下。修好后,我们就立即上路了,没有干过其他的事情。” 张锐又露出了笑容,对曹二虎、郑老四说道:“起来吧,我又没有说你们干了什么事,不用紧张。” 曹二虎、郑老四互视一眼,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 张锐一脸笑容地又问两人:“你们的车在路上停了几次?” 曹二虎结结巴巴地说:“回……回官爷,停了两次。” “你说,他们都是在哪儿停过?”张锐又转头去问那个老车夫。 “回大人,一回在刚进城不远的北街胡同那儿。因曹二虎他们走在最后,开始我们还不知道,后来发现他们车子坏了,就在前头等了几分钟。第二回是进了总部大门没有多久,他们的车子又坏了,这次我们没有等他们了,就先回了马厩。不过,他们几分钟后也到了。”老车夫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张锐脸上的笑意更浓,接着问老车夫道:“他们的车轴真的坏了吗?” 老车夫据实回答道:“是的,曹二虎和郑老四回到马厩,专门叫小的去看了他们的车轴。车轴上确实是有些折断的痕迹,能坚持走完这趟真不容易。今天,我们正打算要更换那根损坏的车轴,就被官爷您给叫来了。” 张锐听完老车夫的话后,心里更加有了底了。于是众车夫说道:“好吧,对你们的调查就到这儿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谢官爷,小人们告退。”几个马车夫面带喜色地向张锐行礼。 他们转身刚走出几步,忽听背后张锐又说道:“曹二虎和郑老四再留一下,剩下的走吧。” 曹二虎、郑老四闻言顿时面如土色,停下了脚步。其余几个马车夫不敢转头再看,慌忙离去。 张锐走到曹二虎、郑老四面前,对着惊恐不已的二人说道:“放心,我不过是想再单独问你们几句话,只要你们如实回答,也可以象他们一样离开。” 说罢,张锐也不再理会二人。转身走到一边,叫过来副官董淆,低声吩咐了他几句,就自己进了屋。董淆走到曹二虎和郑老四面前,对他们说道:“长官,要一个一个地单独询问你们。曹二虎先进去,郑老四在这里等着。”说完,领着惊魂未定的曹二虎进了房间。 原先站在院子里的骑士们都已离开,军法官们也都各自返回房间做事。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郑老四孤零零的站在院子的空地上,寂静无声的环境,让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天寒地冻,他却觉得背心是湿漉漉的,脸上也不断冒着汗水。郑老四一边不停地用衣袖擦着汗水,一边东张西望,一颗心咚咚直跳象打鼓一样。 四处观望的郑老四,忽然看见曹二虎被领进去的那个房间的房门是打开的。虽然离得远,听不见里面讲的话,但里面的情况他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疯虎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不断与曹二虎说话,一边说,还一边写着什么。很显然,他是在记录曹二虎说的话。而曹二虎是一直背对着这边,看不见他的表情。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疯虎才停下手中的笔,面带喜色地起身。然后走到曹二虎的身边,用手拍了拍着曹二虎的背。郑老四心里迷惑不已,不知道曹二虎对疯虎说了什么,会让疯虎这样的高兴。 突然间,他身上打了个冷颤,仿佛明白什么。他感觉心脏快要跳出了胸膛,心里一个劲儿地说,该不是曹二虎把什么都说了吧。他可是发过誓的,即使上了大刑也不会承认。 郑老四正在胡四乱想之际,曹二虎被副官董淆带着从另一个门走了,连个正眼也没有留给他。等了好一会儿,董淆才回到院子里,对郑老四说:“现在轮到你去见长官,跟我来。” 郑老四颤颤微微地跟着董淆进了张锐的房间,他刚一进门,就听张锐拍案厉声喝道:“郑老四!你可知罪?” 郑老四闻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人不知犯了何罪,请官爷明察啊!” 张锐冷笑道:“到了现在,你还想抵赖?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招的。来人啊,大刑侍候!”张锐的话音刚落,从屋外走进来数人,手中都拿着刑具,凶神恶煞地站立在郑老四的两侧。 郑老四痛哭流涕道:“求官爷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官爷说的是什么罪啊!小人是冤枉的,望大人开恩。” 张锐大喝道:“抬起你的狗眼来看!” 郑老四闻声,抬头去看。只见张锐手中拿着数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郑老四不解何意,张锐又冷笑道:“曹二虎都已经招供了。他说这次都是你出的主意,他只是帮忙而已。” 张锐将纸又放回桌上,用冷冷的眼神看着郑老四,面目变得狰狞可怕起来。“曹二虎能主动承认罪行,又是帮凶,所以我可以宽待他。而你……”张锐一拍桌案,厉声道,“而你却心怀侥幸,想蒙蔽我。对你这种刁蛮之徒,看来非得用大刑才肯招认。” 郑老四听了张锐的话后,脸也扭曲起来,嘶声竭力叫嚷着:“大人,您不能偏听曹二虎那个小人的话啊。我们私藏物品进总部的主意都是他出的,现在出了事,他却怪在小人的头上。小人不服啊!” “哦?”张锐闻言像是有些犹豫了,似乎考虑郑老四话的可信程度。 郑老四见张锐已经开始怀疑曹二虎,于是更加卖力想推脱责任:“大人,小人的话句句是实。自从小人被选进总部当车夫后,就被分到曹二虎一组。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曹二虎就问小人说,要不要挣点零用钱。小人家境不好,正需要钱,所以就问他有什么方法可以挣钱。” “曹二虎就对小人说,总部里有一些军官需要酒和一些食品,但是他们不方便从外面带进来。只要我们能帮忙偷运进来,那些军官每次会给我们两个银币的赏钱。小人听后,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就答应和曹二虎一齐干。” 张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仍是厉声问道:“你们干这种事情有多久了?” 郑老四埋着头回道:“有三年了。” “你们过多久藏一次货物进总部?”张锐一边问,一边拿起桌上的纸来,似乎在将郑老四说的话和曹二虎的供词对照。 郑老四偷眼看到,更是不敢隐瞒,回答道:“回大人,时间不一定,有时两个月藏一回,有时一个月藏一回。但都是曹二虎传的话,我只是跟着他行事。” 在张锐询问时,一旁一位军法处的上尉,在逐字逐句记录着。不一会儿,便写了数张纸。 又问了郑老四几个问题,张锐见看火候也差不多了,便问道:“昨天是谁给你们装的货物,又是谁在总部内取走的货物?” 郑老四既然已经招供,就无所顾忌了,回答道:“回大人,昨天夜里很黑。收货物时,小人没有他们的模样,只到他们是两个人,把一个木箱子藏在了饲料中。后来,在总部接应的人,只有一人。不过,小人却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认识他吗?”张锐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屋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知道凶手就要露出了真面目。 郑老四没有迟疑,回答道:“认识,他就是后勤处的副官钱藻。” 得到这个答案,张锐很满意地点点头。让郑老四在口供上签名并摁上手印,叫手下将他单独关押起来。 郑老四被带走后,张锐又叫人去拘捕钱藻,再命人将曹二虎带回来。 几名军法官领命而去,一旁的副官董淆满脸敬佩地赞叹道:“长官,您可真是神机妙算。一开始就料定曹二虎不会轻易招供,而以诱骗郑老四入手。下官又跟您学了一招。” 张锐笑着将桌上的那些纸,撕掉扔到地上,对董淆说道:“对曹二虎用大刑,或许他会招供,但也不能排除他死硬到底。所以,用他诈取郑老四招供,既节省了时间,又行之有效,何乐而不为呢?” 董淆连连点头,道:“是,是。在您的手下做事,下官真是受益匪浅。下官恭喜您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抓住了凶手。” 张锐摇头不语。现在就说抓住真正的凶手,还为之过早。据郑老四的交待,参与杀害李德裕的凶手至少有三人,现在钱藻已经可以确认了,但另外两个凶手是谁,现在还不得而知。 过了一会儿,曹二虎被带了回来。他现在还在云里雾里,不知道疯虎在跟他玩什么花招。先前只是和他闲聊了一阵,便带到后面去休息。现在又一次提审他,疯虎到底再搞什么明堂? 曹二虎没有想到,这次张锐对他的态度大变。一进门便喝问,谁是内外接应的人。曹二虎虽然吃惊,但仍是死不承认。然而,当张锐拿出了真的郑老四的口供,他便无从抵赖了,也只能老实地交待了全部的经过。 原来,曹二虎自从接手做藏货物的勾当后,为了谨慎起见,只做几个熟人的委托,钱藻就是他的熟客之一。 前天,钱藻来找他,说是要运一批酒进总部。一开始,曹二虎还在犹豫,他担心被现在管军纪的张锐抓住。不过,等钱藻将价格提到一个金币的时候,曹二虎眼睛都亮了。一个金币!这一趟可真值!他决心铤而走险,便一口答应下来。 他将计划告知了郑老四,没有郑老四的帮忙是不可能在马车内藏货的。只是,他对郑老四说,这次的价格是每人两个银币,把大头贪了下来。就这样,郑老四也同意了。 临行事之前,他和郑老四悄悄的将车轴做成损坏的样子。启程后,他们又走在马车队的最后。到了北街胡同时,他们上了货。又在进入总部后,让钱藻取走了货。晚上曹二虎在床上躺着,想到这次能赚上八个银币,心里都乐开了花。 不料,第二天一早他听说总部出了命案。他心里有鬼,便与郑老四商量,并一起发誓不能说出这事说出来。 张锐又问道:“那送货的两人,你可认识?” “小人认得,他们是城北一带的泼皮。平日没有什么事做,有时会帮人搬运货物。”曹二虎不敢再隐瞒,讲明了那两人的相貌和住处。 张锐立即命令董淆,带上数名骑士押着曹二虎去抓捕那两个泼皮。 又过了一会儿,钱藻被抓了回来。张锐上下的打量着这个四十多岁,宽脸大眼,浓眉密须,面皮苍白而消瘦,浑身上下有一股彪悍顽梗之气汉子。 张锐见他有些硬朗,便用了先礼后兵的招术。“钱藻,你犯了什么事被抓到这里来,心里也该有数。本人也不想让你当众受辱,所以还是你自己招供吧。” 钱藻双臂被紧紧的捆在身后,两唇紧闭,沉默不语。 张锐皱了皱眉头,语气严厉起来:“怎么,难道非要我对你用刑不可吗?” 钱藻看了张锐一眼,说道:“我知道落在你这头疯虎手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几个军法处的人,听钱藻出言侮辱上司,就想用刑具去殴打他,被张锐挥手制止了。 张锐又缓和了语气,对钱藻说道:“我看你的样子也像是条汉子。怎么?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承认?” 钱藻咬了咬牙,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好汉做事,好汉当!李德裕是我杀的。” 张锐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杀他?又是怎样杀的?” 钱藻这时象是已经豁出去了,说道:“那李德裕平日看似君子,不敢却行小人之事。他勾引了我朋友的妻子,又设计杀害了我的朋友。像这样的卑鄙无耻小人,死不足惜!昨日,我假装请他吃饭,在酒里下了迷药。迷倒他之后,便将他藏入木箱中,又找来两个泼皮,让他们把木箱装上曹二虎他们马车送回了总部。后来,我在我的房间里闷杀了他,又剁其四肢,挖其双目,如此这般才能为我的朋友报仇雪恨。” 钱藻的话中疑点很多,张锐自然不会全信。又问钱藻:“你的朋友叫什么?” “我不想说,这件事情已经使他受辱,我不能再提他的名字,不然他在泉下也不得安宁。” “李德裕的残肢在哪儿?” “被我埋在床下,你可以派人取出。” “你为何将李德裕的尸体放到我的房间门口?” 从一开始就很强硬的钱藻,在这个时候突然脸色大变,身子也摇摇晃晃。他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气息也虚弱起来:“你……你这个屠夫,你这个……疯狗,只要心怀仁义之人,都会……都会恨不得……剥你的……皮,食你的……肉!” 钱藻结结巴巴的说完这些话后,就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仰面载倒在地。围在他周围的几名军法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察看。 忙碌了好一阵子,一名军法官沮丧地站起身来说道:“报告长官,钱藻服用过毒药,他已经死了。” 对此,张锐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从见到钱藻时,他就隐约感觉钱藻心怀死志。因此,他也没有急着给钱藻上刑。对于一个连命不要的人,一点皮肉之苦,又怎能让他开口呢? 现在也不错了,虽然钱藻死了,但他也承认了杀害李德裕。所以,这个案子也可以算是了解了。 他知道钱藻说的话,十之八九不是真话。首先,钱藻说杀害李德裕动机就值得怀疑。其次,钱藻说的那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话,也很值得推敲。最后,钱藻的自杀也是有预谋的,也许就算自己抓不到他,他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了。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就太奇怪了。也许,他就是想掩盖什么。 钱藻死了大约十分钟后,两个泼皮便被带到了军法处。待他们录完口供时,才到下午三点。也就是说,从发现李德裕的尸体,到现在不到十个小时,就抓获了杀害李德裕一案的五名参与者。 张锐手拿着几份供词,前往史万岁的办公地。也许这案件的真相,随着钱藻之死永远的不得而知了。但这又什么关系呢?只要提前结案,自己的愿望就能实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张锐满怀着希望,走进了史万岁的房间。 ------------ 第十章 新官上任 第十章新官上任 在史万岁房间里坐着的五人,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对于张锐能在十个小时里破获了这件案件,完成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感到异常震惊。他们一边翻越着供词,一边侧耳倾听张锐的汇报,都想知道张锐为什么能这么快的就抓住了凶手。 张锐一边讲述破案经过,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瞄着杨义臣,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如果这个案件是有人指使,最大的嫌疑就是黄涛的家族和杨义臣。也许是杨义臣老奸巨猾,除了有些惊讶之外,并无异常表情。 不过,张锐虽然认为这件命案有很多疑点,甚至怀疑是杨义臣在幕后指使。但他还没有傻到没拿到确实的证据前,就去随意去指认别人。这样非但查不出背后的真凶,反而会背上诽谤的罪名。 他心里对钱藻也心怀敬意。钱藻这样能毫不犹豫地为主公赴死的死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在他死后,也不想再查下去了。 其实,就这样结案,也算是圆满了。一是,对上对下都有所交待。二是,经过这件事情后,以后谁以为能略施小计就能撂倒他的,也会仔细的掂量掂量。并不是每次执行任务的人都象钱藻一样拼死卖命,如果幕后主使还不肯罢手,自然有百密一疏、落入法网的时候。 当张锐讲完破案经过,杨义臣放下手中的一份供词,缓缓说道:“年轻人很不错,你信守了诺言。说说吧,你之前提出的要求。” “不妥,此案还有一些疑点。在疑点没有搞清之前,老夫不认为此案已经全部了结。”不料,这时史万岁却出言反对结案。 “如果殿下觉得此案还有背后指使,属下可以继续调查。不过,请殿下能允许属下查看钱藻和其有关联人的档案,并有权提审他们。”张锐站得笔直,大声而道,“只要再给属下三个月时间,即使幕后主使隐藏得再深,属下有信心将他挖出来。为此,属下愿意再立一份军令状。” 杨义臣闻之脸色微变,对史万岁说道:“依下官看,此案可以了结了。凶手及帮凶都已经抓获,钱藻又将作案动机讲明,案子再调查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史万岁“唔”了一声,又拿起供词来看,半响没有出声。杨义臣看了一眼军团参谋长王药,王药知道他的意思,也对史万岁说道:“此案人证、物证、口供、动机都已齐全,我看也可以结案了。” 军团中军官张定和,这时也开口说道:“下官也认为此案可以了结。这次张锐能够迅速破案,应当好好的奖赏他。” 张定和也是胡公家族后裔,其先祖是胡公第四代家主之子。虽然现在与本家年代已久远,但他还是认为自己是胡公家族出身。此刻自然出口,为张锐说好话。 史万岁见大家对此案的观点一致,也没有再坚持,放下手中的供词说道:“看来老夫是老了,有些疑神疑鬼了。刚才又细想了一遍,确如各位所说,此案没有必要再调查下去。也罢,张锐,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吧。” 张锐早知史万岁是在欲擒故纵,所以之前表现出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很清楚,即使史万岁真给他三个月继续调查,此案多半也不会有结果。但他也知道,此事一定有人会出来反对,自己又何必示弱呢?果然,大家都不愿意继续追查,史万岁也就顺势下台,他当然也不会傻到继续要求追查。 他直视着史万岁说道:“属下代理军法官之职已有数月,期间属下检查过军团的所有部队,并没有再发现严重违纪行为。所以,属下认为整顿军风、军纪的任务已经完成。属下希望,殿下能将属下调回游骑团,属下愿意从排长干起。” 王药首先赞同:“张锐只是暂代军法官之职,目的就是彻底清理军团内的不法行为。既然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调任也是应该。他现在只是一个上尉,长期代理军团军法官一职也有所不妥。” “此言有理!我也认为是调动张锐职务的时候了,年轻人是应该在多个职位上锻炼,这样才能成材嘛。”扬义臣自然举双手赞成。他本来每日见到张锐就来气,恨不得早就将张锐调走。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史万岁深思一会,终于点头同意:“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再担任高级职务的确不太妥当。”说着,转头问张定和,“现在游骑中,还有什么职务空缺?” 张定和回答道:“经过前段时间的调整,游骑各连排的职务都已整齐,目前并无空缺。只有三营,自马士愈退役后,尚未任命新的营长。听说,刘武周团长为此颇为犹豫,至今还没有定论。”张定和虽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大家再清楚不过了。 扬义臣连忙反对:“不妥,不妥。营长一职,至少也是少校军衔。张锐目前只是个上尉,各连连长也是上尉。一个上尉去指挥一个营,恐怕下属的连长们都不会服气的。既然游骑团中没有合适的职务,调入其他师团也可啊。” 张定和略想了想,说道:“各师的连排级职务也无空缺,若要撤换他人任命张锐,恐怕也是不妥……”说道这里,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右师一团,还有团长一职暂无人担任,是否调张锐去担任此职务?” 张锐心里暗暗好笑。营长一职,扬义臣都不同意,何况是团长呢?看来,还是老张家人,向着老张家人啊! 张定和问得杨义臣满脸尴尬,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王药见状,说道:“张锐在军法处期间,办事认真、行事果断,成绩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本来应该晋升他,可来军法处任职毕竟是他将功赎罪所致。所以,军衔就不要晋升了,就权当抵消以前的过错。这次我们答应了他的要求,也应当言而有信。下官建议,让张锐暂代游骑三营营长数月。其间他要是干得好,就晋升他的军衔,扶正他的职务。如有失职,那就撤了他。” 史万岁没有说话,只那眼睛看着扬义臣。扬义臣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加之破案前他又是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张锐的要求。此时,再公开反悔也有失身份,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同意。 史万岁见其他都没有意见,便对张锐说道:“张锐,我现在任命你为游骑团三营代理营长。其间,你要按规定管理好部队,再出现随意行事之事,我定要重重地处罚你!清楚了吗?” 张锐喜出望外,高声回答是。心想,老爷子真是太照顾我了。原本想着能回游骑团干个排长就不错了,谁知到竟然又升了一级。营长一职空闲了数月,要说从五万人的飞骑军中,挑不出一人去担任这个职务,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只能解释为,老爷子早就有意为我留下了这个职务。真是太谢谢了。 五天之后,张锐就坐在了游骑团三营的营部大帐中。之前,他用了两天时间与军法处副官董淆移交工作,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星夜赶到了三营营部。 一到营部,他立即下令营里的五位连长来营部开会。由于三营各连分散驻扎,所以会议只能定在今天进行。 他在担任军法官之时,曾来三营检查过部队情况,也与三营所属的五位连长见过面,并且查看过他们的档案资料。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只要他翻过的档案,里面记录过的事情,他都能清晰的回忆起来。 三营一连连长,是接任他职务的张旭义。张旭义也是胡公家族的后裔,今年二十二岁,并且家也在安江居住。张旭义比他早从骑校毕业一年,原在四营担任排长。这次参加了辽东四郡平叛行动,立有功勋,所以才在他调走后,接任一连连长职务。 张旭义给张锐的印象是老实、忠厚,可以完全放心使用。再有,两人也算是同一个家族出身的,自然不会给他找麻烦。 四连长刘桓,是平州武英侯刘氏家族出身。与张锐也有亲戚关系,刘恒叫张锐的娘为姑奶奶,按辈分算刘恒还小他一辈呢。因此,刘恒自然不会与他作对。 五连长全纪,是这次借着军团清理军纪之际,才升任的连长职务。可以说是个新人,也不会多惹是非。 真正让张锐感到担心的是二连长和三连长。这两个连长,年龄都比他大,资格也比他老,只是运气比差。自从军一来,就没有上过战场。前次辽东平叛之时,三营没有出动,他们也错过了一次立功的机会。因此,他们已在连长职务干了数年之久。 其中,二连连长名叫杜晗,今年二十七岁,出身于滨海州一个士族之家。本人在军中没有任何关系,凭借着娴熟的骑射功夫和身强力壮的体格,一直号称三营里的第一勇士。所部战斗力,比黄涛的一连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但在马士愈的管理下,他一直屈居二连长一职。 为此,杜晗颇为不服。也在心里看不起前任营长马士愈,甚至对前任团长杨义臣也有怨言。平日牢骚满腹、怪话连篇,曾有数次当面顶撞二人。只因他治军严整、自身作风正派,扬义臣、马士愈也抓不到他的把柄,也没有理由撤换他。 三连连长高朔,今年二十八岁,出身平州一个士族之家。其祖先是匈奴人,本人生性憨直,对人态度都是以自己的好恶为之。如果对方合了他的心意,即便是一个乞丐,他也会与之结交。但如果是谁,他看不上眼了,便会恶言相向。 他的这个怪癖,让他吃足了苦头,上司屡次想撤换他,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不过,他想晋升是今生无望了。但高朔生性也豁达,晋不晋升也无所谓,仍是率性而为,不思悔改。 这两个刺头似的的连长,没有点真本事,休想让他们心服口服。张锐暗思,必要时需要用些特殊的手段,才能把他们制服。 “报告!”张锐正想着心事,忽听门外有人叫报告。 “进来!”随着张锐的话音刚落,门就人一把推开了。张锐抬眼看去,只见是一个宽脸浓须,肩厚体壮的上尉大步走了进来。 “杜晗,你可是第一个到。来,快过来坐。”张锐热情地起身相迎。 “营长,属下没想到能在你的麾下效力。属下是个粗人,以后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多多原谅啊。”杜晗满面笑容,像是见了老友似的上来与张锐握手。 张锐一见杜晗的举动,便猜到了他的打算。心想,他是要试探试探的实力啊。那好,我就随了他的心意吧。于是,也笑着伸出了右手。 两只手刚握到一起,张锐就感到一股蛮横之力从杜晗的手掌中传来。张锐自从知道自己的力量非同一般之后,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尤其是在安渡桥之战后,他的潜能似乎全被激发出来了,自身的力量更大、更强。此时,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自己与这个三营公认的第一勇士有多大的差距。 张锐一边不动神色的暗地里慢慢增加手劲,一边笑着对杜晗说道:“老杜,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今后又要在一个营里共事,还说什么得不得罪的话?你是营里的前辈,今后营里的事情,还希望你多提意见啊。” 张锐只使出了五成的力量,就看见杜晗的脸色开始变化。先是由红转紫,再由紫变黄,最后成了惨白之色。额头上也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不过,杜晗倒也硬朗,他仍咬牙着坚持,没有开口认输。张锐敬他是一条汉子,缓缓地收回手上的劲道。顺势将杜晗摁在一张凳子上,转身为他去倒马奶。 在张锐转身之极,杜晗才悄悄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红肿的手掌。对张锐力量,他心服口服了。 以前,他听说朝廷宣传的安渡桥之战时,曾对自己的部下说过:“一个排能挡住数万敌人的进攻,还能坚守一天一夜,击杀了数千敌军?除非那排人都是神仙下凡,要不正常人都知道那是在扯蛋!” 他心里非常鄙视朝廷的宣传,顺带也瞧不起张锐。认为张锐是凭借家族关系,才朝廷宣传得这样离谱。心想,纨绔子弟少伟男!这些官宦、世家娇生惯养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勇士呢!? 不过,等张锐杀了黄涛之后,他对张锐看法有了一些改变。心想,他也算是个敢作敢为的汉子。 再到后来,张锐来二连视察。他亲眼看到张锐本人,看到了张锐脸上的那条渗人的伤疤和眼中闪烁着的精光,对他的看法又有所改变。心想,看来张锐的确是个作战勇敢的人,说他是纨绔子弟确实有些过分了。 虽然不在质疑张锐的勇猛,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多年以来,他一直被公认是三营的第一勇士,甚至在整个游骑团里,他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力士。自从军以来,他还没有遇到一个对手。 这次见到张锐,就起了好胜之心,想要与张锐较量一番手劲。不料比试的结果,却是自己不堪一击。很显然张锐还没有用尽全力,自己便败下阵来。心想,看来传说中张锐双手提敌人的身体作战之事,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胡说八道。 经过一番比试,他对张锐的力量服气了。再加之,张锐对他非常的客气。他也逐渐对这位上司有了好感,心想,能在这样勇猛过人、治军严厉,又经过战火考验的上司手下效力,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当张锐端着盛满马奶的晚转过身来时,杜晗已经完全的接纳了他。恭恭敬敬地起身双手接过马奶,并用敬语道谢。 这倒让张锐有些惊讶,没想到只较量了一番手力,就能让他折服。心里高兴不已,又热情拉着杜晗坐下,像是与老朋友一样,与他说话聊天。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前来开会的连长们都陆续到来。张锐一一与他们握手,并吩咐亲兵去做午饭,中午与他们共进午餐。 到了正式开会之时,连长们分坐在桌子的两边,注视着张锐等他训话。 张锐开场便直言不讳地说道:“诸位,我本是有罪之人,实在没有想到能来代理三营营长一职。不过,我既然来了就有义务与你们一起把三营带好。” 张锐又看几位连长一眼,继续说道:“大家也都知道,之前三营的一连和五连都出过一些问题,军纪混乱、训练松懈的情况比较严重。国家养我们军队是做什么用的?俗语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有平日严格训练,上了战场才能纵横驰骋。‘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我带兵时常说的一句话,希望你们也将这个观念灌输给你们的部下……” “营长!这不需要你说,俺平日就是这样要求部下的。你还是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吧,你不会只有这点水平吧?”张锐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洪亮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说完这句话后,那人还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转眼看去,只见插话之人是三连长高朔。又转眼看其他几位连长,个个皆面目表情,端坐不动,仿佛没有听见高朔所讲的话一般。于是,他也手插着腰,冷眼看着大笑不止的高朔。 整个议会室中鸦雀无声,高朔的笑声显得特别的刺耳。高朔笑得前仰后合了好一阵子,才止住笑声。眼睛叽里咕噜的在几个连长脸上转来转去,心里也有些疑惑。怎么他闹了半天,就没有一个响应的。最奇怪的就是杜晗,这小子平日是最爱发牢骚、说怪话了。可今日他见自己了发招,居然也没有出声附和。真是奇了怪了! “笑完了?”张锐面无表情地问高朔。 “完了。”高朔悻悻地说道。能不完吗?再一个人笑下去,岂不成傻子了。 “好。你笑完了,我再接着说。”张锐也没有纠缠此事,又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西部战局时间拖得过长,参战的各军团都已疲乏。年内,我们就有可能出动去替换他们。所以,我营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培养骑士们的实战意识……” “什么是实战意识?不要说得太空洞,我等粗人,听不懂这些。你最好讲得明白些。”又是高朔在张锐话还没有讲完的情况下,出言打岔。 只是这次,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张锐一把抓着衣领给提了起来。 “小子!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是你的上级,老子在讲话的时候,你只能听着。就像儿子听老子训话一样听着,不然你就给我滚蛋。明不明白?”张锐将高朔提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将脸凑到他的脸前直视着他的双眼,厉声训斥道。 高朔感觉自己在张锐的手中,就像被猫抓住的老鼠,即使用尽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张锐说话时的热气喷在了他的脸上,张锐眼中发出的精光象一把利刃刺向他的双目,还有张锐脸上的那条刀疤,此时也因面目扭曲,显得格外得狰狞可怕。 “回答我小子!是服从我,还是滚蛋!”就在高朔拼命挣扎时,张锐又抓着他前后摇晃起来。一边把他象摇动罐子一样摇晃,一边厉声喝问道。 “俺服从您,长官!”高朔终于屈服了。他要再不出声,恐怕再等片刻,他就要被张锐摇成了一团烂泥。 他虽然已服软,但张锐仍没有放开他,提着他的衣领又问道:“我是谁?” “您是俺的营长,俺的长官。”高朔这次学乖了,没等张锐再摇晃他,就回答了出来。 “我讲话的时候,你该怎样?” “属下,应当认真听讲。” “对于我的命令,你该怎样?” “属下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在张锐瞪着眼睛的问询下,高朔回答的干脆利索、简明扼要。张锐这才放开了他的衣领,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坐下了。高朔稍稍整理一下衣装,身姿端正入座。 张锐象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又开始接着讲话。这时,高朔才从对面坐着的杜晗眼中,看到一丝笑意。 高朔在心里暗骂杜晗。这小子定是吃了疯虎的亏,才会这般的老老实实。他奶奶的,还说是朋友,也不提起知会俺一声,让俺出尽洋相。等会会开完了,老子再找他算帐。 高朔没有忌恨张锐,甚至认为张锐的这种暴戾脾气,非常符合疯虎这个绰号。再看张锐时,也不象前先那般不堪入目了。心想,这才是一条汉子,敢恨、敢怒。他要是对俺的挑衅不闻不问、不温不火,那就不配当俺的上司了。 张锐对上了高朔的口味,从而在心里接纳了他。 会议又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正当张锐要准备结束时,门外亲兵高喊报告。亲兵进来,将一封军报递给了张锐,说是从团里送来的。 任务来了!张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自己刚到任,任务就来了,还真是及时啊。要是自己再晚到任几天,说不定就赶不上这个机会了。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拆开了军报,在五位连长的注视下读了出来。 ------------ 第十一章 再入乌孙 第十一章再入乌孙 汉元790年1月29日, 突忽战区战区统帅韩擒,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深思。前一段时间,根据游骑的报告。突忽的军队出现异常,新罗和度信的平民也被动员起来。突忽军队肯定有大的举动,但是他们的目的何在?进攻的重点在哪儿?韩擒为这个问题已经整整思考了四五天时间,直到今天他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韩擒字子通,帝国豫州东桓郡人氏。韩擒少年时为人慷慨,以胆略见称,容貌魁岸,有雄杰之表。喜性读书,经史百家皆略知大旨。 韩擒幼年向往军伍生涯,报考帝国北京步军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帝国第七军团怒火军团任连长一职。当时正值第一次突忽战争,韩擒其间多次立有战功,数年后升任团长一职。 当帝国军队开入突忽新罗与度信两州时,韩擒所部为军团先锋,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部队昼夜行进,令突忽人闻风丧胆,避而远逃。 当时贺若弼任怒火军团前师师长,与突忽的最后精锐正规军在江浦决一死战。而韩擒则率部迂回数百里,直插伪突忽汗国都城汗城。 刘度听说城外汉军已至,自己的部队全在江浦,城中只有三千护卫军。惊恐万状,情急之下气血攻心,吐血身亡。刘度死后突忽汗国的大小官员惊慌逃离伪都,韩擒兵不血刃进入汗城。斩刘度的头颅,立下平定突忽的第一功。 数日后贺若弼部才拼死战胜突忽军,行至汗城时,发现韩擒的部队已经夺下了此城,又听说韩擒已获刘度首级。心中不免又悔恨又气恼,叹息自己背运,对韩擒也心生怨恨之意。 后来回到帝国上都,面见圣上评定战功之时,贺若弼在皇帝面前争功:“臣在江浦死战,破其突忽锐卒。生擒大部突忽骁将,震扬威武,遂平突忽。韩擒则不与敌交阵,远而避之,插敌后方,才夺此大功。其功勋岂能与臣相比?” 韩擒其时年轻,也是性格倔强之人,反驳道:“这次奉旨,以取伪都。贺若弼所部,逢贼遂战,致令将士死伤甚多。臣以轻骑五百,步卒数千,兵不血刃,直取汗城,降任蛮奴,执刘度首级,据其府库,倾其巢穴。此时贺若弼部才至,方扣北门,臣启关而纳之。斯乃救罪不暇,功勋安能与臣相比!” 皇帝大笑道:“你二人皆是勇武之将,当同列破敌首功。”于是册封贺若弼为终身侯爵爵位,晋升中将军衔。册封韩擒终身侯爵爵位,晋升少将军衔。 年底时,帝国属国纷纷前来上贡。皇帝命太子赐宴款待。席间各国使节向太子祝贺,其中有使节问:“下臣闻执刘度首级勇士在朝,可否请出一见?” 太子命左右引韩擒上殿,对各国使节说:“此是执得刘度首级者。”韩擒厉然顾之,各国使节惶恐,不敢仰视,其有威容如此。 这次突忽叛乱时,调任已是上将军衔的韩擒担任突忽战区统帅,麾下领有帝国第三军团彪骑军、帝国第六军团智威军团、帝国第七军团怒火军团共计十五人马。 此时的韩擒已不是当年的韩擒,早年不顾一切的劲头已经减退。位居战区统帅后,他才明白,战略与战术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也明白了优秀高级指挥官与一般的中低级指挥官之间的差距。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战略布置一般人想象得非常简单,认为只要制定一个总的战争计划,而后分步执行就行了。实际上并非如此。作战策略和计划不难制定,但是要坚定不移贯彻战略思想,即使遭遇变数调整具体的作战方式也不影响总方针的实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众所周知,兵家大忌就是指挥官的犹豫不决。制定战略同决定战术相比,指挥官所下的决心要大得多,也要求指挥官才智超群、行事果敢、意志坚定。 中低级指挥官面临的战况变化非常迅速,但他们在决定战术上相对比较容易。他们只要能抑制住内心中不断产生出的疑虑、当机立断,或者凭借着经验和胆识指挥部下战斗,战术是否正确,其结果会在很短时间内得到验证。 但战略计划便不一样。当自己的疑虑和别人的异议混杂在一起,各种信息源源不断地涌入大脑时,意志不坚定的指挥官就会变得异常烦躁,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久久不能定下方案。而战略方针是否正确,短期内也很难做出评价。随着战事的推进,胜利和失败穿插,众将士的观点各异,或同仇敌忾,或蜚短流长。在漫长的战争中,指挥官要承受太多的身心考验。 制定战略的指挥官们都是高级将领,他们肩负的责任也不同于一般的中低级军官。压力更大、责任更大。他们要从整个战局的宏观层面,全方位考虑得失。这也促使他们费尽心机,希望制定出更加完美的战略计划。 一个卓越的指挥官必须具有坚强的意志和铁石心肠。当看见又饥又渴的兄弟们疲惫不堪时,他们要做到面不改色。当听见部下的牢骚和怨言时,要做到听而不闻。他们甚至会刻意让一些部下充当牺牲品,而临行前还要谎称一定会去救援他们。这,就是一个优秀指挥官必 须具备的素质。 显然韩擒在这方面还做得不够好,他的意志坚定,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他也有缺点,那就是爱兵。这不是说一个将领“爱兵如子”不好,而是说他的取舍之心还不够。爱兵使他得到了部下的拥戴,也使战局一直的处于僵持阶段。这就是有得必有一失,熊掌不能与鱼兼得。 韩擒年轻时以胆大和果敢著称,不过此时胆量越变越小,果断也欠缺。这时的他需要深思熟虑的智力来指导胆量,那些盲目的冲动和一时的激情,早就在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他考虑的不是个人的牺牲问题,而是全体的安全问题。 战区参谋部可以制定出各种计划,然后交与他来做最后的决断。这些计划都是依靠一些零星的情报,或者掺杂大量虚假的情报,而且仅凭猜想和揣测制定的。因此他更感觉信心不足,时常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以前韩擒就听说过,一些人在职位较低时,完全能胜任自己的职位,每人都以大胆和果敢著称。可是当这些人升到较高的职位时,就会变得平庸甚至优柔寡断起来。 现在韩擒自己不就是这样吗?战区这么大,所有事情,最后都需要自己拿主意。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才知晓。 就在韩擒焦虑不已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当来人将一份军报交与他时,前期的一切猜想都得以揭晓。突忽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柏寒城堡!就是他们的进攻重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就在韩擒召集战区参谋们来商议对策的时候,张锐正率领所部三营来到风铃城。风铃城既是整个突忽战区指挥部的所在地,也是彪骑军指挥部的所在。 张锐在七日前得到了飞骑军总部的命令,游骑团二营、三营、五营将集结到乌孙州风铃城。他们做为军团的先遣部队出发,去战区实际侦察地形、地貌。 这个任务的目的,是为了近期替换彪骑军做准备。张锐所部驻地在平州西部,离乌孙最近,所以提前规定时间三天就到达风铃城。他要在这个地方等待团长刘武周到达,再执行一项具体的任务。 这次最先出发的飞骑军游骑都是没有参加过高句丽战役的三个营,而且这三个营也是都是驻扎在平州,并州西部的。 张锐接到出发命令,就率领所部八百人,每日行进二百余里,今日中午时分才抵达风铃城。在城门口张锐见到了前来接待他的彪骑军中校副中军官,在他指引下,将部队驻扎在城外五里处的一个军营中。 副中军官年纪约摸四十左右,名叫吕昂,世袭富陂侯家族出身。他久闻张锐大名,高兴地称赞张锐:“真是不错,从我们彪骑军出去的,没有一个是孬种。看看你,现在已经是帝国的第一勇士了,年纪轻轻已经是营长了,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锐也深有感触:“下官能有今天,全靠彪骑军的培养,没有荀连长和夏侯排长严格的要求和高强度的磨炼,下官现在可能什么都不是。” 吕昂很高兴张锐这样说,拍拍张锐的肩膀说:“好好干吧,荀连长的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看到你有今天。” 张锐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难道荀连长阵亡了?何事出的事?” 吕昂叹息道:“去年年底。他带着一排骑士前去巡哨,途中中了伏击,一行三十余名骑士全部阵亡。可惜了,之前军团还准备提升他,没有想到他会出事。” “我是四连连长荀寿。” “我连每年都要接受学员前来实习,我希望你实习期间一定要服从上级主管的命令。即使是暂时不能理解,也必须执行。” “在你实习其间我会安排你做一些训练的,这些训练你必须完成,只有这样你才能从我这里得到通过的评语。” “张锐,今天是你的第一个训练。去吧,把他们杀了。” “张锐,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通过的评语,你就必须杀了他们!” “张锐。恭喜你过了这关。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军军官的。” “夏侯。要是他们中还有活着的人,再对张锐进行最后一次训练。” 荀寿的身影,他的话语,又一幕幕浮现在张锐眼前。面目英俊、留着小胡须的荀连长就这样牺牲了!?张锐一时间愣住了,难以接受,心如刀搅般疼痛。自己深为敬重的指挥官就这样去了,半年的部下生涯,张锐已经将他看成仅次于夏侯极的良师。 吕昂看见沉默不语的张锐,知道他很伤感,便拍拍他肩膀,想转身离去。不料张锐又叫住了他,“长官,这里有不需要的俘虏吗?” 吕昂转过身来时,张锐已经按捺住了悲痛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吕昂立即想起了关于张锐的传闻来,他是想杀俘虏出气? 吕昂看着张锐坚定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象是如果不答应他,他便不会罢休一般。 吕昂叹了口气说:“给你找十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你派人跟我去取吧。”如果杀俘能减轻张锐心中的愤怒,吕昂觉得还是值得考虑的事情。一个团队的指挥官,最怕就是失去理智,这样会使他的部下陷入危境之中。 不料张锐却说:“长官,人数太少了,下官至少需要一千以上的俘虏。不知长官有没有?” 吕昂眉头皱起,心里不高兴起来。张锐的残暴,他是听说过,但如此残暴之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让他杀十余人出气还不够?还需要上千人?也太离谱了吧。 张锐杀黄涛之事,吕昂也听说过。当时自己也拍手叫好,心想张锐是一条汉子。自己敬佩他,所以才以礼相待,没有摆出上级的姿态。但是现在看张锐居然如此残暴,内心十分反感。 “张锐,俘虏是用于拍卖的帝国资产,不能随意斩杀。你也担任过飞骑军的军法官,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吗?”吕昂面带严肃地对张锐说,而且语气也有一些不客气了。 “报告长官!我需要这些俘虏,不是为了泄私愤,而是为了锻炼部下。如果给长官您添了麻烦,下官向您道歉!”张锐看见吕昂的态度转变,也立即知道了他的心思,忙出言解释自己索要俘虏的原因。 果然,吕昂的面色转为平和。又看了看张锐,问道:“是用俘虏给部下做杀人训练?” “是的!长官!下官所部,几十年没有参加过战争。他们当中几乎都没有杀过人,这样的状态,一旦上了战场,其后果怎样,长官您一定想象得出来。属下正是为了他们着想,才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吕昂点点头,他虽然是彪骑军的中军副官,没有直接上过战场。但也因为如此,他更加知道当初彪骑军是用了多少伤亡,才能让部队适应战斗。此时彪骑军的现在的经验,都是用一条条兄弟的生命换来的。 能让飞骑军少早一点适应战斗,早一点成熟。少流一些血,少死一点人,用这点俘虏去换,还是值得的。 吕昂觉得张锐言之有理,回答道:“也罢,前一阵我们在各地俘虏的突忽人,都集中到了风铃城。原打算押至帝国内地拍卖,可是接收的官员剔除了二千余人,说他们都是老弱病残,卖不掉,所以目前还关押在一处俘虏营中,准备过一阵处理掉。正好你需要,那就别浪费了。只不过,你要管杀,也要管埋。” 张锐闻言大喜,向吕昂敬礼,道:“长官放心,我会将那些尸体埋掉的。多谢长官能体谅下官的难处,下官会记得长官之情。” 吕昂笑着打了张锐一拳说:“什么情不情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再说见外的话。只要是合理要求,我会尽力满足。” 张锐大喜,又向吕昂谢过。然后招呼自己的部下,准备晚上训练的事宜。吕昂摇头看着张锐忙东忙西,来回跑动叫自己的手下。那神情就象一个孩子即将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高兴得忘乎所以。 吕昂先行回城,向彪骑军指挥官报告了处理老弱俘虏一事。指挥官求之不得,立刻批准同意。能有人帮忙解决这些无用的俘虏,省了不少事,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对呢? 于是吕昂再次来到张锐营的驻地,和张锐一起共进晚餐。顺便商议具体的行动计划。晚上八点,张锐集合全营八百人,在吕昂的带领下,前往关押俘虏的营地。 晚上九点,达到了俘虏营。然后将二千三百多名俘虏集合起来,张锐站在俘虏的队伍的前面,高声对俘虏喊话:“这次,需要你们挖掘一条沟渠,如果能在半夜十二点前挖掘好,你们就会没事,如果没有完成,就会处死你们。” 俘虏们最初看见这么多骑兵和看守将他们包围起来,还以为要屠杀他们。一个个担惊受怕,面如土色。现在听这名汉军军官说,只要能完成挖掘任务,便会没有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张锐接着又说:“为了奖励你们当中努力完成挖掘任务的人,我们准备了许多大饼和咸菜。只要十二点之前完成的人,都会领到一份。” 俘虏们听见后,口水不断的吞咽。他们在俘虏营中,每天只能吃点稀粥。有时还要添加一些沙石,现在听说能吃到饼,他们怎能不心动。俘虏们纷纷答应,保证完成进度。 于是张锐带兵押着他们,前往几里外的一处茅草丛生的荒地。发给他们锄头,让他们挖掘起来。俘虏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挖沟渠,但在汉军的看押下,在大饼的刺激下,还是努力地挖着冻得如铁石一般的地面。 幸好汉军只让他们每人挖两米宽三米长的一处地面,俘虏里体力稍好一点的人,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便挖好。怀着激动的心情,跟随一些骑士,走到一处山坡的后面。 可是一到这里,便被捆绑起来,又将他们的嘴堵上。这时俘虏才知道,汉军是要杀他们,哪有什么大饼、咸菜在等着自己,骑军手中的骑刀,在火把下闪着寒光。 此时再挣扎,再反抗,已经没有用了,之前的挖掘已经使他们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现在他们只是软弱无力的可怜虫。被绑上之后,便蜷缩在地上,满面流泪,静静的等死。 张锐将六名连长召集到身前,对他们说:“每名骑士,必须杀两米俘虏。如果有人不能完成,就将他们剔除出部队。他们没有资格在留在营里,都明白吗?” 杜晗和高朔毫不犹豫的答应,张旭义、刘桓、苏里也是稍一犹豫就答应,只有六连长全纪低头不语。 张锐走到他的面前说:“怎么?你不执行命令吗?” 全纪这才抬起头来,张锐看见他眼中已经含着眼泪,面色也是惨白。又过了一会儿,全纪才说:“我是一名军人,不是刽子手。这样的杀害手无寸铁的俘虏,不是一名军人应有的行为。我要向上级控告你的行为,你这是在屠杀。” 张锐面无表情的说:“你说我是在屠杀?好,就算是屠杀吧。既然你说你是一名军人,那么军人的第一使命就是执行命令。现在我命令你去杀十个俘虏,如果你不执行命令,我就撤换你。你要是想要向上级反映我屠杀,那么也必须先执行完这个任务。” 说完转头对身边的几个亲兵说:“去!看着他杀十人,少杀一个就把他押回来。” “是!”几名亲兵答应,围在全纪的身边。张锐对全纪说:“现在你执行我的命令吗?” 全纪犹豫了,现在是在战区,张锐有权力撤换不执行命令的部下。全纪望着瞪着他张锐,心里十分矛盾:自己是为了心中的理念拒绝执行命令呢?还是先去执行这违背自己良心的命令呢? ------------ 第十二章 突忽人的目的 第十二章突忽人的目的 韩擒低头深思着,手中紧紧握着一张纸。这是战区参谋部得知突忽人出兵的消息后,分析的突忽人作战目的的结论报告及建议。报请韩擒做最后的抉择。参谋部通过已知的情报,做出了以下判断: 一,突忽人的进攻,主要是打击战区前沿的粮草供应地,柏寒城堡。理由:柏寒城堡位于“锁钥之地”,是汉军从乌孙进入度信的大型通道上唯一堡垒。城堡中囤积了可供应一个军团高强度进攻两个月的所需物资,突忽人有理由来摧毁它或占领它。建议:至少派遣一个整军团的步军和不少于三万的骑军支援柏寒城堡。 二,突忽人的进攻,是为了声东击西,将我们的军团集结柏寒城堡,然后向他们的真正目标地发起攻击。理由:我军在大月、乌孙、大宛只有十五万人,明显无法守住敌方的多点进攻。突忽人调动了我军的大部分军队,就可以从容地在其他目标地点实施攻击。建议:在大月、大宛两州至少各留两万步军和一万骑军防守。 三,突忽人的进攻,是为了围城打援。理由:柏寒城堡坚固,突忽人考虑到在短时间内攻破城堡难度极大,于是包围城堡诱使我军救援,然后在我军援军必经之路上伏击。建议:大月州前往柏寒城堡的支援队在大堤城集结,大宛州前往柏寒城堡的支援队在洞里城集结,随后两州的救援队在富含城汇集,再往柏寒城堡进发。 四,突忽人的进攻,是为了与我军进行一场决战。理由:突忽人训练正规军已经有五年时间,据悉,突忽人现有四十到六十万正规军,完全有与我军对抗的实力。建议: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侦查出突忽人到底有多少部队前往柏寒城堡,这股渡过楚河的突忽人到底是前锋还是主力。应当派遣数百游骑插入敌后做细致的侦查。如果敌军少于三十万,我军可以与敌决战。反之,我军应适当的退后,诱使突忽人深入,拉长敌人补给线,然后用游骑打击敌人的补给线。使敌处于断粮的境地,再与敌会战。 五,突忽人的进攻,是为了骚扰我军。理由:突忽人通过这样无数次的骚扰,使我军整日来回奔波,无论在精神上、在体力上,还是士气上,都会大大削弱我军战斗力。等待时机成熟时,突忽人再与我军交战。建议:在确定这次突忽人是骚扰进攻后,我方也应实施反骚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让敌军也疲惫不堪。 这是韩擒得到突忽人渡过楚河后,战区参谋部做出的突忽人出兵目的的各种判断。参谋部的数十位军官,在不到三个小时就拿出了五种判断,并提出了相应的对策,对此,韩擒还是非常满意的。 “子明,你倾向哪种意见?”韩擒抬头问柳炯。柳炯字子明,突忽战区副统帅。 “殿下,下官比较几条结论,觉得第一种和第四种更像这次突忽人出兵的真实目的。” “具体说说。” “是!第一种判断,突忽人为了攻取柏寒城堡,这是很有可能的。柏寒城堡位于葱岭山脉的峡口处,是出入度信的咽喉要道。如果一旦我失去这个‘锁钥之地’,先不说损失的粮草和守军。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单就是突忽人占据柏寒城堡后,会更加方便他们的对我方的出兵行动。那时突忽人出击的方向会更多,我们防守堵截起来会更加吃力。” 韩擒点头,此前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柳炯又继续说:“关于第四种判断,突忽人想与我们来一次决战。下官认为也很有可能。” “此前游骑回报,在渡河的突忽军中有骑兵部队。虽然没有探明具体的数量,但估计会在一万以下。突忽人这次,将他们的老本都掏出来了。”说道这里柳炯哈哈大笑起来。 韩擒和屋内之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早几年他们就听说,突忽人在训练骑兵部队。骑兵是那么容易训练的吗? 突忽所属五州之地,虽然有很多的牧民,但大多都在大宛州。大宛州已经被彪骑军彻底控制,牧民手里的所有马匹都被收缴运回平州。一些没有能力运走的,也全部就地杀死,没有给当地牧民留下一匹马。 突忽人现在的骑兵部队的马匹,都是从位于大宛、乌孙、度信、新罗、西海五州交界处的西部大草原上获得的。那儿汉军还没有完全控制,突忽人组建骑兵部队的兵源,也几乎都是西部草原上的牧民。 可是骑兵所使用的军马,与一般托马、坐马不能混为一谈。军马不仅仅是要求马有耐力、有速度、有体格,更重要的是要训练它们的技术动作和编队作战。 没有经过战马训练的一般马匹,是很容易在战场上受惊,或不听从骑士的指挥。一旦在战场上屡屡出现这种情况,马背上的骑士很难存活下来。可是战马训练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大规模的完成,何况突忽人也缺乏训练战马的人才。 马是如此,人也如此。突忽人征召的牧民,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合格的骑士吗?只是有可能。牧民有天生当骑兵的优势,他们的骑术是自幼开始训练,也会一些骑射功夫。但仅靠这些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成为一名作战的骑军骑士? 显然还是不够的。汉军的骑兵都是经过长时间严格训练的职业骑兵。游骑和重骑就先不说了,单说汉轻骑,在作战时,特别是在大型会战时,靠的集团作战,用训练过千百次运用熟练的阵型与敌作战。 有着严格的纪律,有着熟练的阵型,有着精良骑射功夫的五千汉骑军,能够击败五万甚至十万没有经过训练的突忽牧民骑兵。这样白白送死的傻事,突忽人是不会干的。 正是这样的原因,突忽人也咬牙训练自己的正规骑军。五年时间里,据不可靠情报得知突忽人训练出两三万之间的正规骑兵。但其中能真正与汉军一战的,最多不会超过一万。 这样分析的原因,是突忽人缺乏制弓手,特别是复合弓和强弩的制造人才。这些人才都符合帝国允许进入老州定居的条件,有很多人都已经搬迁到帝国内地定居。现在突忽残留的制弓手,都是极端痛恨大汉的人。他们宁愿留在突忽,也不愿到帝国内地去过富裕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人凤毛麟角,就算他们大量的培养徒弟,但纯熟精湛的手艺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练成的。现在突忽人每年生产的强弩、复合弓数量很少。其中突忽人还要保证强弩的优先制造,复合弓就更少了。据估算,突忽人用了五年时间,最多给不到一万骑兵装备了复合弓。 只有这些装备复合弓的突忽骑兵,才有和汉骑一战的本钱。如果突忽骑兵使用的是一般弓箭,它是射程只能在一百二三十米左右。而汉骑手中的复合弓最高射程在二百至三百米之间。汉军就是在最佳射程一百五十米外射击,突忽骑兵也只能被动挨打,没有还手之力。现在他们既然敢派出骑兵,那么证明这些骑兵也装备了复合弓,有和汉骑一战的资本。 柳炯笑了一阵,接着又说道:“据游骑大致的侦查报告,这次渡过楚河的突忽人至少在二十五万人以上,下官想这其中的骑兵在一万人左右。这是突忽人所有正规军步军的一半和全部的精锐骑军,出动这么多兵力就证明突忽人想与我们进行一次决战。” 柳炯分析得很合理,所有人都点头同意他的意见。柳炯又道:“下官现在担心的是,突忽人是不是只有这些兵力,他们会不会有后续部队再出现。我同意参谋部的意见,当前首要任务就是侦查这些部队后方,还有多少突忽军队。” 韩擒闻言,问中军官尚显:“现在还有多少游骑在乌孙境内?” 尚显回答:“现在彪骑军游骑的一个营,正在严密监视渡过楚河的突忽军。剩余在乌孙境内的游骑只有两个连。” 韩擒皱了皱眉,这点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执行好深入敌后的侦查任务。何况这些游骑还要担任侦查各地的任务,都派出去了自己不成了瞎子、聋子了吗?再则,如果要突入敌后,就要翻越葱岭。葱岭山脉平均高度在二千米以上,能通过之处,寥寥无几。这些可以通过之处,突忽人必定会派兵把守,人数少了不可能通过。 现在韩擒心中已经认同了柳炯所讲的两种判断。突忽人围城打援的想法,是最不可能的。因为突忽人大量军队深入乌孙,游骑肯定会知晓察觉的。人数少,那就更不可能在路上伏击支援的汉军。何况这些援军可以向参谋部建议的那样,分段集结后,再一同前往柏寒城堡。所以这条结论,韩擒首先放弃。 其次要说突忽人这次出兵,目的纯属骚扰性质。韩擒是不会相信的,几十万人集结前进,需要多少物资,需要多少后勤保障人员!只是骚扰,那突忽人在疲惫我方的同时,也大量地消耗自己的资源。突忽人现在的粮食也不是很充裕,这样的消耗战,他们还玩不起。所以这条,也被韩擒排除掉。 最后认为突忽人是为了声东击西,但突忽人只有五十万军队,渡河而来的突忽军队已经是他们总兵力的一半,后面还有没有,现在还不得而知。除了这些军队外,突忽人也需要留下一些军队,担任两州的防御任务。再出兵其他地区,可能性也不大。如果查清突忽人还有后续部队,基本上也可以将此条排除。余下的一、四条判断中,必有一条是突忽人的真实目的。 韩擒还在深思的时候,中军官被人叫了出去。房间内的人都在等待,等待韩擒做出最后的决定。十分钟过去了,韩擒没有出声。半个小时过去了,韩擒还是没有动,仿佛他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像。 这时中军官尚显回来,看见韩擒还在思索,于是轻轻地坐回原位。不料看似雕像的韩擒,却开口问他:“何事?” “回禀殿下。刚才彪骑军报告,飞骑军的一个游骑营已经来到风铃城。” 韩擒“唔”了一声。战区部队要换防之事,内阁已经对他下发了通知。通知上说,现有的三个军团,会在年内逐一替换。现在飞骑军就将游骑派来,看来史万岁是迫不及待地想参战了。 对史万岁,韩擒还是比较了解的。当年在突忽战场,史万岁号称“帝国第一猛士”。错马之间便斩杀了突忽人的勇士,大涨了汉军的士气,当年这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史万岁也因此晋升为将军。 后来史万岁又孤军深入敌后,作战数十日,转战千余里,历经七百余战,得万级而归。战功更是卓越。可惜他是擅自行动,奖赏自然没有获得。如果不是熙公殿下保他,说不定才到手的将军职位就会丢掉。 这样好战之人,要来自己的战区。韩擒想起来就感到有点头疼,当年史万岁如果不是恃功自傲,军衔职位定会在自己之上。对他,韩擒自然也不好管得太严厉,但不严厉又担心史万岁再做出擅自行动的举动来。 韩擒接到通知后也为此事烦恼过,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对待史万岁。现在听说飞骑军游骑已经来了,心里不由又想起此事。 韩擒没有出声,柳炯问尚显:“是新进将军刘武周带队吗?” 尚显回答:“不是,刘武周还要过几日才到,这次带队的人,也是现在帝国大大有名的人物啊。” “哦?是何人啊?”战区参谋长许铭球感兴趣地问。 “是安渡桥猛士张锐。” “哈哈——”许铭球闻言笑道:“是这个神人到了!”许铭球平日最看不起朝廷大肆宣传的张锐。按朝廷邸报上宣讲的安渡桥之战,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许铭球料想这是胡公张家的意思,或者就是皇帝陛下自己的意思。目的就是想打造个神奇勇士鼓舞我军斗志,顺带也让张锐出名罢了,吹得天花乱坠的,说书哪。 在他看来张锐不过就是个莽夫加屠夫。张锐杀黄涛之事,就充分证明了他的看法。到连队才四天时间,就意气用事,越权斩杀了连里的几名排长。既没有以德服众,也没有设计拉拢,动辄暴力残杀部下,可见张锐只是一个脾气暴躁、性格鲁莽的粗人。许铭球自小最看不起的,就是没有智慧的人,这种莽夫在他眼里是做不了大事的。 通过此事,许铭球也更加怀疑张锐的战功有问题。内阁给他的处罚明显是不公正的,这多半也是胡公张家或皇帝本人的意思。许铭球真想亲眼看看,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到底是长得何等野蛮模样。 尚显见柳、许二人都对张锐感兴趣,于是又说了一件事:“刚才彪骑军报告说,张锐一到驻地,就问有没有不用的俘虏。” 柳炯好奇地问:“他要俘虏何用?” 尚显笑答:“听彪骑军的人说,他要俘虏是为了给自己的部下做练习用。” 柳炯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种事战区的所有部队都经历过的。他觉得很正常,也感觉张锐是个有经验的领兵之人,懂得使用各种有效的手段,让自己的部队尽快适应战场。 可是许铭球就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张锐此举,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性。可见之前听说的传闻都是真的,他的确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屠夫。 韩擒没有像他们一样浮想联翩,只是在听说来了一个营的游骑时,想到了史万岁,然后就将心思动到了这支游骑身上。 韩擒问柳炯:“子明,派这支游骑营去楚河对岸侦查一番,你看可好?” 柳炯思索片刻,回答:“能派这只游骑营去侦查一下当然很好,但下官有些担心。” “说说看!” “是!一则这只飞骑军游骑营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他们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还不好说。二则,他们此前到达这里用了一周时间,一路赶来必是疲惫不堪,加之地形不熟,也难保证他们能顺利完成翻越葱岭,渡过楚河,完成侦查任务。”柳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韩擒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的走动着。众人知道他在思考,也不再作声,静静的等待韩擒的决定。 数分钟之后,韩擒像是下了决心,回过身来对尚显下命令:“去通知飞骑军这支游骑营,立即出发,让他们自己寻找翻越葱岭的途径,用五天时间在楚河对岸查清楚突忽人的情况。十日内必须将报告送回。去吧!” “是!”尚显起身接令。 正当尚显走到门口时,韩擒又叫住他,说:“他们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们。” “是!”尚显领命而去。 许铭球似乎犹豫了一下,对韩擒说:“殿下,下官也不太放心让个莽夫带队去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依下官看,还是派彪骑军的游骑去较为妥当。” 韩擒摇头:“现在彪骑军游骑在乌孙只有一个多营的人马,其中一个营在监视突忽的前进部队,剩余的还要继续侦查其他区域是否有突忽人的潜入。其他游骑需要数日才能抵达乌孙,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柳炯见韩擒已经下定决心,便支持道:“下官同意,下官刚才说的这只游骑的不利情况,只能说是最坏的可能性。但飞骑军的游骑还是值得信赖的,再说张锐此人,虽说是莽撞了些,但他也是意志坚定之人,我相信他有能力完成这次侦查任务。” 韩擒点头说:“这点困难,他们应该克服。史万岁手下的兵还是不错的,如果此营能按时完成侦查任务,我们的抉择会更正确!” 许铭球见两位正副统帅都持同意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在他心里,还是不放心让张锐营去执行这项重要的任务。他心想:这个莽夫能完成这个任务?唉!但愿他不会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全营人马葬身在敌后。 ------------ 第十三章 小人 第十三章小人 风铃城距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当初风铃城就是乌孙国王的王宫所在地。乌孙灭亡后,随即被立为乌孙州的州府。如今的汉乌孙州已不再是原乌孙王国的地界,乌孙州在原乌孙王国的基础上包揽了北方的许多地区。风铃城位处乌孙州的南部地区靠近赤湖,是东西商道上的必经之地。 风铃城受这次突忽叛乱的影响最小。自乌孙州宣布加入突忽联盟后,帝国的彪骑军进入乌孙,当地的独立分子都撤离到山区或度信州。彪骑军的前锋兵不血刃地光复风铃城,那时城中尚留有四万余人。经过五年时间,现在风铃城已有人口八万余人,是乌孙、大宛、大月三州中人口最多的一座城市。 风铃城中的绝大多数居民都是色目人,汉军来到这里后。城中的居民最初恐惧万分,担心汉军会屠城。不过到现在他们已经安定下来,只要他们税按时缴税,汉军是不会找他们麻烦的。 风铃城五年来的太平景象,使人很容易忘记现在是战争时期。城里城外驻扎了许多汉军,但没有抢掠他们一次,生意上也是公平买卖,从不欺行霸市。做生意的风铃城人,利用这里汉军的爱好,往来贩货很赚了一笔。心里希望这仗最好永远打下去,他们的生意也会永远像现在一样好。于是头二年路断人稀的东西商道,如今又是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了。 从帝国长州、平州而来的商队,顺着商道来到风铃城。为了赚钱而奔波的商人们,不管这里是不是不战区,只要有利润,他们就会闻风而来。其中就不乏专门贩运奴隶的商贩,他们在这里买到到较为便宜的奴隶,再运到帝国内地去赚取高额的利润。 不过做奴隶贩运生意的,都是财力雄厚的大商家。有许多就是世家开的商号,他们有着众多的武士和健仆。他们对待这些眼中的商品,还算是爱护有加,一般不会随意处罚或杀死奴隶。押解的一路上,对买到手的奴隶也是饭管饱、衣管暖,而且女奴隶还有马车可以乘坐。损失一人,就相当于损失他们的金币。 但是被奴隶贩子挑剩下的俘虏,就没有这么幸运。这些奴隶都是老弱病残之人,其中即使有青壮也是身染疾病。这些俘虏过不了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其间风铃城的居民,也没有看见他们被运走。他们去哪儿了?风铃城的居民都在暗地里猜测着。 北城外五里草店一带是野草丛生的荒地,有时附近住的居民会在半夜里,听见一些异常的声音。但是他们不敢出去,隔着窗向外观望,能看见远处众多的火把将天空映成了红色,奇怪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不久之后,关于老弱病残俘虏去处的谜底被揭开,从此草店一带再也没有居民敢去。 汉元790年1月30日晨,雪花密密匝匝,在灰暗的天空中急速地落向地面,凌空划过无数道孤线,随风旋转、飞舞,犹如从天而降的柳絮,一时间弥漫天空。 瞬间,万物的本来面目被早春的雪悄悄地掩盖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积雪,一眨眼工夫,雪花用自然的力量点缀了万物,将一切变得神秘起来。 全纪将最后一抹土盖在地面上,然后将锹插在一旁,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落雪的天气里,他却是头顶冒着热气,脸是通红通红的。大半夜的填土工作,使他全身大汗淋漓。 昨夜他还是凭着自己的良心,拒绝了张锐的命令,随后被张锐当场免去了连长职位。杀人训练时,全纪被张锐命令站在一边观看。全纪眼含着热泪,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俘虏,一个个的拉到他们自己挖好的土坑前,被骑士们斩杀。 骑士们挥舞手中的骑刀,砍向俘虏们的脖颈。但绝大多数骑士因手中的骑刀颤抖或斩杀时紧闭双眼,使得骑刀偏离方向,斩杀对象也难以一时毙命。被砍成重伤的俘虏在地上垂死挣扎,在土坑里翻滚。而生性残暴的张锐,却命令骑士跳入土坑去割下俘虏的头。 全营八百人,有七百余人都是在呕吐中,完成了命令。但也有六十一人拒绝了张锐及上级连长的命令,他们不愿意杀俘。随后他们和全纪站到了一起,看着其余的骑士继续训练。 半夜一点半时,训练结束。张锐将全营集合起来,对着全纪等六十二人讲道:“你们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的商人、好的农夫。在家,你们可能会是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可是你们不会成为一名好的军人。以你们的状态,我如果批准你们上战场,那就白白让你们送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成为敌军宰杀的羔羊。由于你们今天没能完成训练,抱歉!你们不能再呆在我的营里。等团长来后,我会将你们移交给他。” 张锐的话,震惊了全营的将士。将士们以为张锐会责骂没有完成训练的人,甚至可能动用刑法来处罚他们。就是没有想到张锐会清退他们,一个被部队清退的人,是没有脸面回家乡的。他们一生的荣誉,都会被毁掉。 全纪不服,高声道:“长官!我等只是不忍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在战场之上,属下自认不会比别人做得差。长官轻易妄下结论,说我等是无用之人,不需要我等,下官不服!长官,君子喻于义!我等行之以义,坚守心中的仁义之道,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张锐闻言道:“全先生说自己是个有义有道的君子,能坚守自己的仁义之道。在下深感佩服!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张锐又问其余的六十一人。这些人自然没有全纪书念得多,听张锐称全纪为君子,并说佩服全纪。自己当然高声附和,说不定会时张锐回心转意,将他们留下。于是皆答:“我等都是此想法。” 张锐道:“各位皆是君子,都能‘其身正,不令而行,虽令不从’,好!果然是君子行为!” 众人不解张锐此话含义,但也觉得张锐不是真心的夸奖这些人。 果然张锐继续说道:“可惜在下是小人,在下在军中只讲实际,不讲仁义。这当然是小人之举,小人自然喻于利嘛!又云‘君子不与小人为伍’。各位怎能屈居我这个小人之下呢?” 说道这里张锐笑了笑言道:“今日我这个小人就充当一回君子,你们也可以说我是伪君子,我不会生气的。既是君子,就应‘不说人之过,成人之美’。诸位跟了我这个小人,怕是要破坏诸位的道德之心,也要毁坏诸位的声誉,既是如此何必耽误诸位的前程呢?” “全先生说,他在战场之上可以奋勇杀敌。可是,我现在下命令,他都可以拒绝,我又怎能相信他能在战场上,一定听从我的命令呢?别跟我说君子守信重诺之言,因为我是小人,我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口头的保证我是不会相信的。” 张锐之语,令全纪满脸通红,口中喃喃低声自语,不知说些什么。他拒绝了张锐的命令,也没有资格再说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军人。既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张锐要清退自己,也有理由。 张锐见全纪等人都不再作声,于是高声向着全营将士道:“你们是小人还是君子?” 张锐的一番话语,甚和高朔心意。仁义?这世间哪有多少仁义之人,平日嘴里叫着仁义,后背干着龌龊之事的人,自己见得多了。自己读小学之时,学校里有位老先生,是郡城里公认的有德之士。 平日那位先生也是以此为荣,讲堂之上,开口必是修身养德之语。孔孟之理,讲的头头是道,深得其中精髓,高朔也是非常敬重这位老先生。 可是有一回晚上,高朔有事路过一处小巷时,发现那位老先生正在敲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见到老先生便扑入他的怀中,神态甚至暧昧。 后来高朔才知道,那女子是老先生一位学生的妻子。学生早两年考入大学,长期在外地上学。学生也是敬佩老先生的品德,视老先生为父,所以临走之前将自己的妻子托付老先生照顾。老先生满口答应,谁知他见到学生的少妻美貌,便起了色心。于是利用钱财诱惑那少妻,那少妻也是贪图老先生的钱财,二人自然一拍即合,便勾搭在一起。 对这样的假仁假义之人,高朔当然痛恨。从此在也不相信口中高叫仁义之人,今日见张锐公开说自己是小人。说只讲实际,不听虚言,心里自是赞同不已。 他刚才见全纪拒绝杀俘,就鄙视全纪胆小。胆小之人,怎能从军?他们现在都不敢杀人,还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杀敌?还能指望他们能在险要之时救自己?胆小就是胆小,还找理由说什么仁义? 高朔当时就想高声痛骂全纪,只是记得张锐说过,长官说话的时候,自己不能随意插言,所以一直是强忍着没有开口。 现在张锐既然向大家问话,他当然第一个跳出来陈述他的观点:“长官,有人既然想讲‘义’,他们必定会是‘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他们在战场上,也会是这样的表现。他们会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在战场上从容面对敌人的砍来的刀,致死也不会反抗,舍生取义嘛!俺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只重利,不重名。利者实际也,图虚名而放弃实际,俺是不会干那蠢事的。杀死所有的敌人,才是我辈军人的职责。所谓‘慈不掌兵,仁不从军’,对敌仁义?那但凡有冲突大家只是坐下来辩论一番仁义之道,不就解决了吗?还要我等军人有何用处?‘尧幽囚,舜野死’是真的,孔孟之类吹出来的道义俺是不会信的。” 张锐听了高朔的话后就想笑,高朔平日自比粗人。此刻说起话来,却引经据典,古云俗语一起来,歪歪道理口里是一套一套的,绕了半天可能将大多数人都给绕糊涂了。不过由此可见他也是个有思想的人,平日里只是装傻充愣罢了。 高朔的话说完后,张旭义也高声附和说自己是“小人”,随后杜晗、刘桓、苏里也承认自己不是君子。营里的骑士大多不知高朔讲的什么意思,只是大概听懂说“重利”就是重实际,而“重义”就是图虚名不杀人。心里想:我等从军就是为了杀敌立功勋的,不杀敌,我哪儿来的功勋?没有功勋,我又怎能衣锦还乡?于是全营人同时回答愿做“小人”。 全纪没有想到全营人都愿意自当“小人”,他们的书都是白念了吗?仁义之道难道已经不再是人们所追求的吗?那样我们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汉族的文明又从什么地方可以体现得出来? 全纪愣住了,没有完成训练的人沉默了。张锐指着土坑,对他们说道:“你们既然怀有仁义之心,当然不会忍心看见这些死尸抛于荒野。发挥你们的仁义之心吧,将他们掩埋了。其余的将士听令,立即返回营里休息,明日照常训练。” “是!”全营的将士领命整队而去,只剩下张锐和这几十人还站在原地。 张锐见他们还不动手,笑言道:“怎么,各位的仁义之心动摇了?那你们就站到一旁,让我这个小人来做一番仁义之事。”说完张锐拿起一把铁锹,便开始往坑里填土。 全纪见状,也默默地拿着铁锹,开始做收尾工作,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留下的骑士都拿起铁锹往坑里填土。 吕昂一直没有走,张锐营训练杀人时,他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那些骑士,一边呕吐,一边用刀割着俘虏的头颅。不由暗暗地摇头,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训练他们,一旦上了战场,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九死一生。 特别是游骑,他们经常深入敌后。如果不心狠手辣,休想在敌后生存下来。就算他们经历了杀人训练,作战经验还是与彪骑军游骑相差甚远。不经过血与火的考验,他们是不会尽快成熟起来的。 当全纪拒绝张锐的命令时,吕昂又叹了一口气。这样迂腐的人,还能成为连长?是不是现在军校的毕业标准降低了,不然他是如何从军校中毕业的?军人的第一职责就是听从命令,对不理解,不情愿的命令都要执行了再说。如果都想全纪似的拒绝执行长官的命令,军纪军规也成了一句空话,军队也成了一盘散沙,军队还怎么能打胜仗? 所以张锐说要将全纪等人剔除出营的时候,吕昂觉得张锐也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对待不从命令的人,在战场上指挥官有权立即斩杀。现在只是将他们剔除,也算是为了他们好,不然今后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就是死于张锐的军法。 天色放亮时,张锐等人才将坑全部填平。张锐看见吕昂一直陪了一夜,心里不由感激。走到吕昂的面前说:“长官,下官还真没有注意到您陪了我等一夜。其实您早该回去休息的,您看现在天已经亮了,您也休息不成了。下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吕昂笑着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你们帮忙处理了这些人,说起来还是要谢你们的。走吧,一起回去。” 张锐也不再客套,只是说:“下官以后有机会,一定请长官饮酒畅谈。”吕昂点头答应。 二人正说准备带着全纪等人离开这里,就看见一名骑士飞驰而来。吕昂老远看见后,就对张锐说:“是军团的传令兵,可能是找我有事,我就不陪你们走了。”张锐答应,向吕昂敬礼后,转身带着全纪等人离开。 张锐上路没有多久,就听见身后吕昂在叫他,回头看时,见吕昂带着那名传令兵追了上来,张锐停住马等吕昂。 “张锐,是战区总部给你的任务。”吕昂刚在张锐身边停住马,就将一封密令交到张锐手中。 张锐接过密令,撕开封口取出命令看。吕昂在旁边说:“同时,军团总部也给了我命令,让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张锐看完命令后,对吕昂说:“长官,我们还是回营地再仔细商议,今天之内下官就要带队出发,现在回去再让营里的骑士们休息会。” “好!我们快走。”吕昂同意。 回到营地,张锐看见骑士们已经在做训练,就连六连也在张旭义的带领下正常的出操。张锐立即命令全体骑士回去休息,所有连长到自己的屋内开会。 杜晗可能预感全营有任务要出发,所以一进门就问张锐:“长官,我营是什么任务?” 张锐没有回答他,反而对吕昂说:“长官,我部需要十日粮草,需要三十余把战锤,需要火油二十桶,重量马可以托负,还需要详细的乌孙州和度信州的军事地图。还有全纪等人,下官只能先交给您了,等团长刘将军到的时候,请您转交与他。” 吕昂在张锐提出要求的时候,掏出本子一一记录下来。张锐言毕,吕昂立即干脆地答应:“没有问题,十点以前,会为你准备好的。” 张锐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说:“最好能给下官准备白布十匹,毒箭三千支。” 吕昂再记录下来,又问:“还有什么需要?” 张锐摇摇头,说:“暂时只需要这些,下官打算中午过后就出发。” 吕昂看看表,现在才早上八点,于是说:“都没有问题,十点之前,必定将你所要的物资运来。”说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张锐送他出屋,各位连长都露出兴奋之色。高朔笑着说:“诸位,咱们真是走运,一来战区就有任务给咱们。我说诸位,咱们可别第一次出动就丢脸啊!” 杜晗搓着手道:“奶奶的,我等今日已是等了许多年了。平日我们吃苦受累不就是为了能与敌作战吗? ” 张旭义道:“一连前行,路上头功我挣定了。” “你的一连已经被黄涛耽误得不成样子了,还能当前行吗?怎么说,我们二连也是全营里战斗力最强的连队,这个前行任务也只有我连可以担任。”杜晗不客气地贬低张旭义的一连。 张旭义不作声了,说起连队战斗力,一连与二连相差太大。不过这不能怪张旭义,他接手一连时,连队的训练质量就不高。张锐虽然在那里干了两个月,大多数时间是在改变连队的精神面貌,连队的战斗力又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提升的。所以此时张旭义只能在肚子里,骂着黄涛害了一连,给他留下一个烂摊子。 张旭义不语,高朔却开口道:“什么叫你们二连是全营里战斗力最强连队?俺的三连那点比不上你的二连?说出来听听,前行任务我们三连是争定了。” 杜晗嘿嘿的笑了两声,高朔脾气他是知道的,从来就是不肯认输的人。牛脾气犯了,也就是张锐能骂住他,其余之人都是畏惧三分。 杜晗笑着说:“我连是二连,按照序列号,也该轮到我们连担任前行。谁叫你是三连连长呢?” 高朔一听更不愿意了,跳起身来说:“俺的三连无论是骑射、侦查、士气都是全营第一,按说我们连才应该是一连。” 杜晗哈哈大笑说:“看不出来啊,高朔你现在就想夺权?老张来坐在哪儿,你当了一连连长,那老张只能去三连任连长了。” 杜晗的话,让高朔老脸一红。这个想法他是有的,只是不好说出口来。今天被杜晗激得口不择言,当着这么人暴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当然有点不好意思。 其余几位连长的资历都不如这两人,所以也不开口去争这个前行任务,只是笑呵呵观战,看着杜晗和高朔相争。只有张旭义心里开始担心,他知道杜晗和高朔都有当一连连长野心,如果这次他们两人中立了大功,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们拉下来。 但是担心也没有用,谁叫自己的连队不争气呢?战斗力不强,张锐是知道的,他定不会让自己的连当前行,这次任务自己的连可能连出战的机会都没有。久不立功他人自然不会服自己,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副营长还有什么威信。 众人正在闹着,张锐回到了屋里。声音立即消失,五位连长神色严肃、坐姿端正,静静等着张锐布置任务。 “诸位!我营来得正是时候,此时突忽人的军队已经渡过楚河,正在向着柏寒城堡进发。”张锐此话一出,五位连长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突忽自从宣布独立以来,还没有主动进攻过。这次他们刚到,就遇到敌军进攻,立功心切的他们都不由感到自己的运气太好了。 张锐看见他们兴奋而又故作严肃的表情,也笑了笑说:“我也是觉得咱们的运气好,现在整个乌孙游骑就只有我们是闲着的,所以战区总部给我们一个重要任务。不过要圆满完成这个任务是很难的,你们要做好阵亡的准备。现在有谁不愿意参加,可以提出来,我同意他留在后方。” “营长!俺是一定要参加的。既然是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俺有准备,俺的家人来之前,俺都安排好了。”高朔满不在乎地说。其余连长也纷纷申明自己决不会贪生怕死。 张锐一拍桌子说:“好!都是汉子!咱营的任务就是翻越葱岭,渡过楚河,去敌后侦查突忽人的情况。” ------------ 第十四章 葱岭 第十四章葱岭 相传,西周的第五代国君姬满——穆天子,他在位的第十七年,命令御者造父驾八骏,率六师,到瑶池拜会西王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穆天子和他的侍从沿着“死亡之海”沙漠边沿缓缓行进。沿途虽然也有一小块、一小块的绿洲,但是,他们看到的几乎是茫茫的戈壁和干涸的河道,荒凉和寂寞统治着一切。 这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方。这儿找不到半点沙漠的痕迹。山上,长着参天的大树。地上,铺满可以食用的绿葱。潺潺溪水中多玉石,白者如雪,黄者如蜡,红者如朱,黑者如墨,绿者如翡翠。 穆天子惊问造父:“这叫什么地方?”造父怎么知道呢?但是,国君的问话又是不能不回答的。他抬眼打量,只见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灵机一动,便回答说:“国君,这儿叫做葱岭!”好!好!穆天子听后,啧啧称赞:“葱岭,好名字!” 从此,葱岭这一地名就叫开了。当然这只是传说,即使穆天子真的西游过,见到的也只是北葱岭。北葱岭绵延数千里,因山上生葱或山崖葱翠得名。而北葱岭并不是现在所说的葱岭地区,现在突忽战区内的葱岭,人们习惯上叫葱岭地区,也可叫主葱岭山脉。 西汉时,“丝绸之路”开辟后,有一条路就是过主葱岭西去波斯和罗马的商道。葱岭是往来客商必经的交通要道,重要性非同一般。随后主葱岭地区归属汉西域都护统辖。 圣祖中兴后,重新划分州府。主葱岭山脉,穿越了大月、乌孙两州,这片区域叫做葱岭地区。但是人们却习惯将帝国番州内的一处山脉叫做南葱岭,将帝国长州和乌孙北部地区的另一处山脉叫做北葱岭。这样算来,三处葱岭山脉穿越了帝国的大月、乌孙、番州、长州四州之地,是帝国内穿越府州最多的山脉。 主葱岭地区的山脉,并不像传说中穆天子西游时所遇到的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情景。这里大多数山岭之中都怪石嶙峋,植被很少,山坡上云雾缭绕,阴霾密布,如同诗中的“月月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前一刻还是艳阳当空,下一刻有可能就是乌云密布。冰冷的楚河河水奔腾激荡于峡谷之中,啸声如雷。数座巍峨挺立的雪峰,终年积雪,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雪山下是葱岭地区难得一见的雪水浇灌的草原,绿草茵茵,一些牧民在原野上成群地放牧牛羊。与前面寸草不生的峡谷相比,宛如世外桃源。 在主葱岭山脉的东麓,有一段被称为“老虎口”的峡谷豁口。这里一到冬天,积雪会深达一米以上,厚厚的积雪令人无法辨认哪里是道路,哪里是沟坎,一般的人在冬季是不敢从这里经过的。 汉元790年2月1日傍晚,张锐营七百余名骑士,在离“老虎口”二十里外的一处树林中休息。之前张锐营冒着寒风,在漫天飞舞的细雪中进行了三百余里,一天一夜也没有休息过,骑士们都已是疲惫不堪。 两日前,张锐宣布了这次去敌后的侦查任务,随后又布置了行动。五位连长有喜有悲。张旭义的担心是对的,张锐果然没有让一连担任前行任务,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二连。张旭义沮丧的心情自不必说了,二连连长杜晗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三连长高朔,满肚子的不高兴。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又忌惮于张锐的严厉,不敢说出声来,样子甚为好笑。张锐也看见了他的表情,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们三连是块好钢,英雄有用武之地的。不用着急,仗够你打的,只要不嫌累。” 高朔听了张锐的话后,心里舒坦多了。既然张锐将自己连看成主力,看成刀刃,自然会有重任分派。看来张锐还是很了解自己的连队,只要他记着三连,以后打仗立功的机会自然是少不了的。 高朔嘿嘿地笑着说:“营长,您放心。俺是军人,自然一切听从您的指挥。别说您不让我们连当前行,就是您命令我们连担任后队,俺也是没有意见的。” 张锐点头,对其他连长说:“高朔不贪功、不争利的态度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你们要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全营的功勋也就是所有人挣的功勋。贪功、争利只会减弱我们的战斗力,是兵家之大忌。你们所有人都要记住这一点。” 几位连长连声说是,并纷纷表示以后要向高朔学习。高朔也是面带笑容地接受众人的称赞。张锐在众人面前夸奖他,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难得出一回风头的高朔,暗自得意,感觉特别满足。 张锐又接着布置全营的行军阵型,除二连担任前行外,四连担任左翼,五连担任右翼。一连和六连行进在中间,后队自然是落到了三连高朔的头上。 此时高朔后悔不已,他原本说愿意当后队是想表现自己的大度,没有料想张锐真的安排他这个任务。懊恼之际,也不好再反对。谁叫自己说就是担任后队也不会有意见呢?难道刚说出去的话就收回?那样多没脸面,今后咋在营里混呢? 高朔哑巴吃黄连,只能自己闷着不作声。几位连长幸灾乐祸的神色,只能装作没看见,就连杜晗飞过来的挑衅眼神,也不予理睬。既然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索性就坚持到底,总比被人笑话的好。 吕昂十点的时候将张锐所需的物资运来。张锐第一件事,就是取过地图仔细研究。战区总部要求自己寻找翻越葱岭的途径,那么自己就要摸索出一条能够比较稳妥进入敌后的道路,以便顺利完成这次的侦查任务。 张锐拿到的军事地图,是帝国兵部地图司,在七年前修订的一份地图。帝国兵部地图司,每五年会从新修订一次军事地图,以便保证地图的准确性。本来这份地图已是过了期限的,但是突忽独立以来,五州的地图测定工作就无法进行了。 现在这份七年前的地图,已经算是最新测定的了。七年时间,改变应该不会很大,张锐觉得地图上所标注的信息,还是值得信赖的。张锐将乌孙和度信的两份地图比较看,发现能翻越葱岭的道路,地图上能找出十余处。 不过这十余条道路,有的是自古而建的商道,有的是峡口要道,有的是山间小道。主要商道就是在柏寒城堡上的那条道路,现在突忽人正在通过那里,部队不可能从那里走。其余峡口要道,或远或近,但都是突忽人防守的重点,情报上说,有三四千的关防部队在把守。 现在只剩下那些山间小道,这些小道,也是处在山谷之间,只不过道路更加难行,有的甚至要牵马而行。加上现在是早春,大雪还覆盖着山道,这样就更加难以通过。 张锐趴在地图上细细查看了一个多小时,才下决心从葱岭东麓的“老虎口”小道通过。从“老虎口”翻越葱岭,有利也有弊。 坏处是:“老虎口”山间小道狭窄,道路没有进行过人工修整。要在乱石中走过几十里的谷地小道,十分不容易。况且现在是积雪遮盖地面,在上面行走,若不小心就会将人或马的脚折断。 据以前的侦查,突忽人在峡谷口修筑了一处营垒。并派遣了一千五百人在此防守。突忽人的营垒前方挖了壕沟,深四米宽十米,战马根本无法越过。营垒正门处,突忽人设有一座吊桥,方便自己人的出入。 营垒土坡高三米,突忽人营地就设立在土坡上,外面围有木栅栏,每隔五十米设有了望塔一座。如此严密的防守体系和众多的防守人数,汉军小股部队是很难通过这里。 好处是:正因为“老虎口”道路难行,彪骑军游骑出来没有从这个地方翻越葱岭,所以也是突忽人防守最为松懈的一处关口。 突忽人深信“老虎口”的防御可以抵抗汉军至少一个团的进攻,当然前提是汉军不能有大型攻城武器。不过这里的突忽人并不担心汉军的重型武器,重型武器一般不会运到这个偏远的小峡口,夺取一座小营垒。就是夺取了峡口,汉军也无法让重型武器通过山谷小道。 张锐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决心出其不意从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实施突破。加上现在是雪天,突忽人会更加放松防守警惕,这就增加了成功的几率。 确定好通过的路线后,张锐待全营用过午饭,就告别吕昂带队而去。一天一夜连续行军,直到今天下午三点才到达这片树林中。张锐命令除了巡哨的骑士外,其余骑士抓紧时间休息。又将几位连长召集到一起,商议夺取“老虎口”突忽人营垒的事宜。 五连长苏里建议道:“我们用两到三个连,乘着夜晚步行靠近营垒,然后突然发起攻击。我想突忽人必定会大乱,我们再趁乱占领营门,接应后续部队骑马进入营地。一旦我们的马队进入营垒中,突忽人必然败逃。” 苏里是几位连长中,性格最为沉稳之人。平日很少说话,此刻却第一个提出作战意见,可见他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张锐思索着苏里的建议,想着夜晚作战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杜晗同意苏里的建议说:“我连到达时,我就悄悄去侦查过突忽人的营垒。强攻是不可取的,先不说能否攻下营垒,就算能攻下来,我们至少也会损失大半人马。所以夜里突袭强攻,是稳妥的。” 张旭义、高朔、刘桓也点头同意,随后都将目光集中到张锐身上,等待张锐的最后决定。 又等了片刻,张锐才道:“杜晗说得对,营垒不可采取强攻方式。苏里的提议也不错,夜里偷袭成功几率会很大。但是!” 张锐话锋一转,道:“但是诸位想过没有,夜袭的变数太大,我们不能保证袭击过程是按着我们所预想的进行。” “夜袭固然会令突忽人措手不及,也许会使他们混乱、惊慌从而崩溃。但也不排除突忽人会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组织起来与我们作战。那时他们的优势就体现出来,突忽人对营垒的地形比我们熟悉。他们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既然在黑暗中,也比陌生人更容易辨明方向。” “他们很清楚军队可以在什么地方集合,也会比较容易到达那里。而我们呢?我们那时就像是闯入别人家里的陌生人,看不见敌人在哪儿,也不知道敌人会从什么方位进攻。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很容易使我们自己混乱起来,搞不好会全军覆灭的。” “所以不要轻易使用夜袭,除非敌人特别粗心,或者我方的兵力远远的超过他们,再或者敌人是军心动摇之时,只有出现这些情况或类似情况时才能使用。” 张锐的话语,令几位连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们知道张锐作战勇猛,以前的战例都是以突袭强攻为主。加之张锐平日脾气也显得暴躁,要不怎能提着高朔训话呢?这样一个有着勇猛之名的人,几位连长料想他会采用猛冲猛打的方式指挥作战。所以苏里才首先建议张锐夜袭,否则他担心张锐会命令部队强攻。 但是张锐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仅说出夜袭战中攻守双方的利弊,而且不同意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作战。这可是与他的形象不符,难道是我们看错他了?一时间几乎所有的连长都愣住了。 只有高朔例外,他最先也是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不愧是自己看得起的人,只有这样有勇有谋的上司,才能使自己心甘情愿地听命。张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节,口里赞道:“还是营长考虑的周全,夜袭成功的可能性是不能确定的。我想既然营长提出不可能依靠夜袭,那营长一定有办法攻破营垒。营长!你只管下令,俺只管照令行事。” 高朔的话将张锐逗笑了,说道:“我还真没有看出来啊!高朔的马屁功夫也挺不错的,那你以后是不是专门在营部拍我的马屁啊,三连连长我看找别人顶替你行了。” 杜晗等人哈哈大笑起来,高朔涨红着脸说:“营长,俺可不是专拍马屁之徒,俺说的可是真心话。得!您老要是不喜欢听,俺下次不说就是。千万别将俺调到营部,俺马上改正。” 他的话又惹得大家一阵大笑。张锐也笑着说:“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怎会真的调你来营里?我还指望你作战呢,你到营里,三连谁带?” 高朔唯唯诺诺,心里却说:前次自己刚提了一次做后队,就真的变成后队,谁知道你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俺不是亏了吗?堂堂上尉连长,在营部当给你拍马屁的小丑,那俺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张锐不知道高朔在肚里诽腹自己,看见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又接着说:“我的意见,是在苏里的建议上做些改动。你们看,现在还在落雪,虽然不大,但是地面上走到动的痕迹很快就被落雪掩盖住。” “我的想法是,今夜我们派遣两百余人,趁着夜色悄悄的潜伏到营垒的壕沟内,等天色渐亮时,我们突然发起攻击。那时我们的视线会和突忽人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会看见,一部人抢占营门,放下吊桥打开营门接应骑兵进入。另一部人攻击突忽人,不让他们有集结的时间。两方同时进行,只要马队冲入营垒,突忽人必然会崩溃而逃。” 张锐话语说完,看见大家都在思索这种攻击方式的可能性。也不打扰他们,静静的等着他们提出意见。一会儿,杜晗道:“营长,这个方法虽好,可是也不容易成功。” “说说你的顾虑!” “是!夜晚突忽人营垒中的火把的确不容易照到壕沟,可是我们接近壕沟,就会发出响动,岗楼上的突忽人哨兵会听见的。还有,就算我们顺利进入壕沟,也不容易藏身,一旦突忽人手持火把观看,很容易发现我们的。” 张锐知道有人会提到这些问题的,他自己早有对策,于是不慌不忙地说:“第一,我们要在全营内挑选担任潜伏任务的骑士,他们的身体必须是最强壮的。潜伏队在离营垒一里外,开始缓缓的爬行,逐渐接近营垒,这样就不会发出声响。” “第二,出发前我要了十匹白布,现在我们就将白布裁剪下来,每位潜伏队员发一块,用白布蒙盖全身。这样既然有突忽人向下看,也不会轻易发现白布下的骑士。” “第三,挑选几十名箭术最好的骑士,给他们配备上毒箭。早上攻击时,首先将突忽人的岗哨干掉。” “第四,将套马绳带上。早上攻击时,先用两个队员托一个队员上壕沟。上去的队员在弓箭手掩护下,将套马绳固定牢,沟底的骑士逐一爬上去。” “第五,选出力气最大的三十名骑士,让他们带上战锤,等早上攻击时,用战锤攻破外围木栏。” “第六,挑选出搏杀技能最好的百余名骑士,担任攻击突忽人任务,让突忽人一直保持混乱状态,不能让他们有集结的时间。剩余的骑士占领营门,用弓箭射杀那些想重新占领营门的突忽人。” 随着张锐一条一条的讲解攻击细节,几位连长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奇。没曾想张锐、早就定下了进攻的计划,就连白布、毒箭、战锤都事先想到了。按照张锐的计划,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占领突忽人的营垒。人可以算到的都算到了,剩下的就是天算了,只要上天不是有意保佑突忽人,这次的攻击必定胜券在握。 最后张锐说道:“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我准备亲自带队参加进攻。张旭义暂代指挥,看见前方攻击开始,立即带领剩余骑兵,冲向营门。苏里带领数十人,在后面驱赶马群,扬起灰尘,迷惑敌军的视线,使得突忽人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后续部队,这样就加快他们的崩溃时间。你们看如何?” “我反对。”杜晗首先说话:“营长的职责是指挥全营的战斗,不是带队攻击。属下是担任前行任务,所以这个偷袭任务,也应该属下带队才是。” 张旭义也道:“属下也同意杜晗的建议,营长您是全营的主官,您应该指挥全局,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怎么能丢下部队,自己参加进攻呢?” 高朔高叫:“他们说的对,您不能去,您要指挥全营。还是让俺代替您去吧,俺保证夺取营门,要是失言,您将俺的人头拿下来当凳子坐,俺也没有意见。” 苏里和刘桓也是这样的意见,张锐看见大家都反对他自己带队,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自己不去,留下来指挥后续骑兵攻击。 张锐的事情解决了,可是由谁带队偷袭,又成了众人争论的焦点。除了张旭义外,就连苏里和刘桓也参与到争论中。正当四人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时候,张锐发现张旭义已经去安排晚上行动的事宜。 又争论了好一会儿,张锐见他们四人还是没有妥协,于是出面定夺:“诸位不要再争论了,我心里已经有了带队的人选。” 四人听说张锐已经定下人选,也闭上了嘴。张锐的脾气,他们都很了解。在张锐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意争论,但是一旦张锐下定决心,那么他们只能听命,不然全纪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呢。 四位连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张锐,等待他作出的最后决定。 ------------ 第十五章 偷袭 第十五章偷袭 二月二日,天蒙蒙亮,凛冽的寒风呼啸不已。“老虎口”上突忽人的营垒里,刚刚吹响起床的号角。岗楼上的哨兵正在交接任务,在寒冷的北风中,被冻了数个小时的哨兵,迫不及待地交班离开。 十三号岗楼上,新上岗的两名突忽人哨兵是一老一小。上一班的哨兵下岗楼后,小哨兵拉拉衣领缩着脖子向外面观望。老哨兵倚靠在木柱上,对他说:“六郎,看什么看,大冷天儿的,汉军还会来吗?” 六郎缩回身子口里“咝咝”作响,来回跳着、跺着脚,答着话:“四叔,长官不是让我们这几天多注意点吗?” 叫四叔的老哨兵笼着手,用嘴指指外面:“这天气汉军还会来进攻?就算他们来,你看看,几里以外,就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六郎看着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别说是看不见人,就连一只鸟也没有看见。于是说:“您老说得对,这天气别说打仗,冻也冻死他们的了。” 四叔看看岗楼的周围没有人,小声对六郎说:“六郎,趁着这天气打仗的还真有。前几日,我在长官门外值班,就听见长官在讲德公殿下正带着人,准备攻打柏寒城堡呢。” 六郎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神色惊讶地问:“那儿有汉军一万多人呢,德公的部队能打下来吗?” 四叔神秘地笑了笑:“我听说,这次后方是全部动员起来了。德公这次带着几十万人去进攻呢,柏寒城堡再坚固,能抵挡得住这多人围攻?早晚还不是被咱们攻占了?” 六郎听了四叔的话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露出焦虑的神情。四叔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开导他说:“你爹爹有残疾,这次可能不会被征召的。就算是被征召了,也是在后方做些运粮草之类的活儿,不用担心。” 六郎听了四叔的安慰话语,才稍稍定下心来。但还是有点顾虑,接着问:“四叔,您老说,我们村这次会被征召多少人?” “怕是全部男丁吧。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也是以训练为主。这次要打大仗,还能不上战场?” “那咱村今年的粮食又不够吃了。”六郎叹气道。 “是啊,训练时都是让各家各户自己带上粮食,看来这次也不会例外。你家的那头牛怕是也要被征召。”说道这里四叔看见六郎又着急起来,呵呵笑了两声说:“别担心六郎,这也用不了多久,一个月内,不管柏寒城堡有没有被攻破,你爹爹他们都会回家的。牛也会还给你们家的,毕竟春耕不能耽误啊。” “是啊!”六郎口里虽是答应着,但心里却想着家乡的老娘和小妹。六郎家在度信州会清郡,家里原本有三兄弟还有三个姐妹。突忽独立时,他爹和两个哥哥被征召加入突忽军队。两个姐姐也没有到年纪就早早嫁了出去。家里的劳力走了个精光,年仅十二岁的六郎只好充当家中的主要劳力与老娘一起种地,一家三口勉强能度日。 他爹两年前,在一次训练中失去了左手,退役回了家。老爹残疾,几乎不能干活,家里的负担又重了不少。幸好这时是德公殿下当政,他老人家颁布了一项法令。只要家中有三人从军,就能从官府里领到一头牛,这样可以使失去劳力的家庭,继续耕种农田。 于是十五岁的六郎只好从军,以便能让家里得到这项政策照顾。同村的许多人,也纷纷加入军队。四叔就是和他一起入伍的,随后又一起被分配到老虎口驻防。 六郎在老虎口一呆就是两年,感觉还不错。因为荒凉又不是大道,汉军基本上没有来过,所以也没有打过仗。加上在这里还能吃饱饭,有时他们的菜还要加上一些肉沫。这让难得吃到肉的六郎,觉得自己当初从军是正确的选择。 后来家里来信说,因为有了牛,现在家里的农活也比以前轻松了不少。六郎就更加放心了,牛可是家里最宝贵的财产,要是失去它,全家又会吃不饱饭了。 刚才听四叔说,德公不仅要征召后方的男丁,还要征召牛。六郎不由担心起来,要是播种时,还没有让爹爹和牛回家,靠着五十多岁的老娘和十一岁的小妹,她们肯定完成不了春播。 六郎心不在焉地又探头朝外望去,看见下面壕沟里,隆起许多雪堆。这是怎么回事?平日下雪时,也不会有这么多隆起的雪堆啊。难道是营里的人向壕沟里丢了木头或别的东西,才会沟底变成这样的不平?也许是六郎眼花,他仿佛看见一处积雪动了一下。 “六郎,看什么呢?”正在六郎仔细看那块积雪的时候,听见四叔在问他。他迟疑地说:“四叔,我好象看见沟下面的雪堆动了一下。” “是不是你眼花了?”四叔边说,边走到六郎的身边,也探出头来观望。等他看见沟底的情景时,也不由愣住了。 程节趴在雪地里,努力的转移着自己意念。可是沁人心脾的凉意,自眉部、腮部、后颈、双肩、胸部,一节节到了脚脖,一股股地沿脚心而出。程节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动弹,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程节今年只有十九岁,今年才从骑校毕业,现在是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三连四排的排长。昨日刚入夜时,他被挑选出来成为潜伏队的一名成员。他的力气大,出发前连长高朔发给他了一把战锤。他任务就是进攻时,爬上壕沟用战锤砸破木栏。 昨夜营里共挑选出二百五十人,并分成两部。其中一部由二连连长杜晗指挥,任务是进入突忽营垒后,攻击突忽人。另一部由四连连长刘桓指挥,主要是夺取营门,接应营长带后队人马能顺利进入营垒。张旭义则是这只队伍的总指挥,一行人在夜里十一点时出发。 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一直行进到离突忽人营垒两三里的地方,才趴伏前进。雪一直不停的飘着,不大不小,刚好能将他们爬行而过的印迹遮盖住。 两百余人都小心缓慢地爬行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们都是营中挑选出来的最棒的骑士。所有人都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整个行动的失败。 老天也特别眷顾他们,半夜两点时,正当他们接近壕沟的时候,寒风大作。岗楼上的突忽人哨兵,都蜷缩在角落里,躲避着刺骨的北风。呜呜的风声掩盖了他们跳入壕沟的声音,躲避寒风的突忽哨兵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进入壕沟。 随后,全体人员用白布遮盖全身,趴在雪中静静地等待天明。几个小时的趴伏,使得程节感觉全身的热量,被一丝丝地抽走。甚至连身体也慢慢的变得僵硬起来,有时程节也会稍稍晃动一下身体,保持自己不要真的被冻僵。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程节只能靠着一遍遍的幻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像着温暖的大炕,想像着热气腾腾的牛肉汤,想像着热烘烘的洗澡水,盼望着天快亮起来。 这时一声唿哨突然响起,是攻击的信号!程节立即撤掉身上白布,他跳起身来。但腿上传来的一阵酸麻,使他差点又摔回地面。程节摇晃着解下腰间缠绕的套绳,正准备挥舞起来。抬眼间,就看见上方岗楼上有两名突忽人哨兵正探出头向下观望。程节能清晰地看见他们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的目光呆呆地定在自己身上。 程节只带了战锤和套绳,如果手中又弓箭,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有把握射中这二人的咽喉。可是现在他只能看着两人,看着他们的嘴巴在慢慢的张开,叫声似乎在他们的嗓子口被寒冷冻住了,发不出声来。 正当程节眼看着他们要叫出声来的时候,四五支箭同时射中了那两名哨兵。两个哨兵徒劳地用手去抓射入脖颈中的箭羽,身体摇晃着倒下去。其中一名年轻的哨兵,因中箭时大部分身体都伸了出来,一中箭便一头从岗楼上栽下来。 程节没有再犹豫,立即挥舞起手中的套绳,向着七八米外的一处木栏中间的木桩上扔去。绳圈儿丝毫不差地套入木桩,程节手抓住绳索向上爬去。十余名骑士已经等在绳索下面,另七八名持弓的骑士正在警惕地戒备。 无声无息中,突忽人营垒东侧岗楼上的哨兵,都被弓箭手用毒箭干掉。早间是突忽人最松懈的时候,大多数岗哨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被射死,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干掉了所有的哨兵,营垒内的突忽人完全没有反应,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岗楼上的哨兵已死。骑士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一个个顺着绳索爬上了壕沟。等待中的骑士纷纷跳动着,活动自己快要僵硬的身躯。 上了壕沟是四米左右的斜坡,斜坡之上就是突忽人的营垒木栏。程节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斜坡,摊开双手,用嘴往上吐了两口吐沫,从腰间取下重步兵用的战锤。双手握锤,斜身用力向木栅栏劈去。 “咔嚓”一声,木栏被他手中的战锤劈出一个大洞,接着又劈两下,身前的木栏被彻底劈碎。程节低头转进了营垒,放眼看去,不由愣住了。 之前他设想过自己进来时,突忽人会嚎叫着举着手里的长枪、战刀,象潮水般向自己涌来。也设想过自己一进来,就被突忽人射成刺猬。唯独没有想到,进来时连半个突忽人身影也没见到。 在程节停顿的时候,外面又涌进来无数的骑士。“攻击队随我来!”程节被一声厉喝惊醒,侧头看去,是二连连长杜晗在喊。 杜晗进来时,虽然也很吃惊,但他马上就恢复过来,提着战锤,口中招呼着进攻队,随自己向营垒深处奔去。 “弓箭队随我来。”四连连长刘桓的声音也在叫着。骑士们立即分成两部,随着二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张旭义带着三十名后备骑士,也朝着营门的地方跑去。 “轰轰”的跑步声终于惊动了营垒中的突忽巡哨,“谁在跑动?”哨兵在远处盘问,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被一支利箭射穿了喉咙。“汉军来了!”后面的哨兵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时在营垒内侧,排队领饭的突忽人才听见喊声。“快回营帐取兵器,上营垒木栏处集结。”一名突忽人的少校,高声的发布命令。 突忽士卒听见汉军来的喊叫声,虽然也紧张起来,但还不至于混乱。他们以为,从哨兵发现汉军到来,到汉军接近营垒,需要一段时间。 突忽人听见少校的命令后,纷纷丢下手中的碗,向着自己的营帐跑去。一名跑的最快的突忽人正转过一个帐篷,就撞在一人的身上,他正想高声喝骂,大家都在向着营帐跑,你怎么会反着跑呢?不过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在“噗”地一声中,那名突忽人的脑浆四处飞溅,他至死也不明白,是什么人杀了他。程节擦擦沾在脸上的血水,又举起手中的战锤砸向第二个出现的突忽人头顶。 程节身后不断出现骑士,用手中的武器杀向涌来的突忽人。惨叫声、惊叫声、喝骂声、喊杀声接连响起,前面的突忽人看见汉军在残杀自己人,就转身想逃离,又被身后自己人给堵住。一时间整个营地里,变得混乱不堪。 营垒正门处的突忽守军,这时也受到了一百余名骑士的猛烈攻击。十多二十名突忽人还来不及防备,就被斩杀得干干净净。张旭义命令骑士们打开营门,放下吊桥。又命令二三十名手持弓箭的骑士,登上营门旁边的岗楼,用弓箭瞄准营地里面。 又高声对刘桓说:“吹信号,通知营长可以攻击了。我带入在营门前方二十米处防守,你记住一定要守住营门,除了用弓箭支援我们外,不要上前参加攻击。我们战死了,才轮到你们。” “是!”刘桓立即接令,返身对岗楼上的一名骑士挥挥手,那名骑士便吹响了拿在手里的号角。低沉的号角声,在空旷的旷野中传的很远。号角声响起不久,远处便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滚雷一般绵绵而来。 张旭义带着五十人,站到离营门口五十米的地方,排好队列准备迎击突忽人的反攻。刘桓则领着不到三十人,站在营门口持弓戒备。 他们准备得正是时候,他们刚准备好不到三分钟,一队三百人左右的突忽人,从营里向着营门口处跑来。 阿巴宜在大帐中来回走动,高声咆哮着。三四名军官,惶恐不安地看着他。阿巴宜原来的汉名叫刘宜,突忽独立后,他参加了突忽军队。因为他在预备役中当过上尉,于是被新突忽汗国授予中校军衔。 刘宜既然当了突忽人的军官,自然不能再用汉名。但他自己祖先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所以用了汗王阿巴亥的姓,就叫阿巴宜。 阿巴宜授衔不久就被派遣到这里,担任老虎口营垒的守备官。汉军似乎看不上这处关口。除了一些侦查游骑来过这里后,数年中,阿巴宜见过汉军屈指可数。 这里虽然偏远,但胜在安全,所以阿巴宜也比较安心地留在这里。数年来安全无战事,已经使营垒中的突忽人,形成了汉军不会进攻这里的固有观念。加之现在是冬季,汉军连游骑也不会到这里来的,所以防备警戒都渐渐放松下来。岗楼上的岗哨也没有安排得太密集,每天天色大亮才吹起床号,然后就开饭。 谁知今天他刚刚洗漱完,正想坐下来吃早点,就听见营里传出吵闹声。谁又在营地里闹事?半年前也发生过一次营里喧闹,是两名士卒为琐事在早餐时打架,营里排队领饭的卒们也在一旁起哄,今天与那天闹事时的吵闹声似乎差不多。 那天阿巴宜还以为汉军来了,忙抓着刀跑出营帐,高叫着部下集合。等知道是营里的士卒在打架闹事,他怒不可遏,拔出刀来当场斩杀了两个士卒。又命令将他们的首级在营地里悬挂三天,以警示那些还敢闹事的士卒。 从那天起,营地里的士卒在也不敢高声喧哗。这才过了半年,他们又忘记了?看来今天又要杀几个士卒示威,才能震住这些兵痞。 可是一名手下的少校气喘吁吁地跑来,向他报告汉军已经攻入营垒,他傻眼了。汉军怎么可能进来?那些哨兵去哪儿了?现在是天已大亮,几里之外就能分辨出身影,他们怎会大意到看不见汉军进攻? 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明白此刻应该做什么:“你带上人,去将营门守好。要是汉军从那儿进来,我砍了你的头!”他向那名少校下令。少校无可奈和地答应,转身出营帐,召集士卒向营门而去。 此时,又有几名军官跑了进来,惊慌地向他报告:“长官!不好了,汉军已经攻占了东面儿的一部分营帐。此刻正向着这方而来。” “混蛋!你们是白痴吗?你们不会叫士卒将他们赶出营地吗?”阿巴宜怒吼着,他气愤这些废物,不知道领兵抵抗汉军,都跑到自己这里来报告。 “长官,我们的士卒正在吃饭,都没有带兵器,又被汉军偷袭,已经乱了阵脚,我们已经指挥不了他们。”一名军官低声辩护着。 阿巴宜右手已经紧抓住刀把,他向立刻拔出刀来斩杀了这名辩解的军官。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个念头,来回走动,口中喃喃地低声骂着。 外面的嘈杂声,离中军主帐越来越近。阿巴宜心想不能再在这里骂这些蠢蛋耽误时间了。他停下来,对几名军官说:“汉军不是从东边杀过来吗?我们现在就去西边营帐,那边的士卒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将他们召集起来,将汉军赶出去。” “是!”几名军官也似乎受到阿巴宜的鼓舞,高声叫着:“将汉军赶出去!”阿巴宜刚想往帐外走,突然帐后一声破响,从帐外钻进来三个人。 阿巴宜回头看见钻进来是三名汉军,慌忙拔自己腰间的刀。他的手在颤抖,慌乱中一下没有拔出刀来,就眼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军,手持战锤,猛地向他砸来。 ------------ 第十六章 第一勇士 第十六章第一勇士 营地正门,在一阵急骤的、刀枪打击在盾牌上铿锵声中,攻守双方的战士们交战在一起。沉重的喘息声、兵器的碰撞声、厮杀声、怒吼声、伤亡者的惨叫声,在战斗的空地上响起,盾牌的碎片、头盔、甚至头颅在战场上横飞。战士们洒下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地面,身负重伤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人,被奋力搏击的战士反复地践踏着。 张旭义一手持着战锤,一手举着缴获而来的皮盾,站在第一排奋勇杀敌。此时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平日沉静的神态,他的脸由于愤怒而扭曲,他的目光像是雷雨天的闪电。攻击到他身前的突忽人,无一例外会遭到他战锤的打击。被战锤击中的突忽士兵痛苦地抽搐着,口里发出一阵阵刺人肺腑的惨叫。 张旭义的勇猛,激励着和他并肩战斗的骑士们。他们或用骑刀、或用缴获而来的长枪攻击突忽人。远处高塔上的汉军弓箭手,射击着手拿弓箭的突忽人。他们精准的射击,使得突忽人的弓箭手死伤惨重。 十分钟的激烈交战,在前面作战的汉军还剩下十人左右,而突忽人因不断有人从后面营地里冲杀过来,人数一直保持在三百人左右。如果突忽人不是顾忌后面汉军弓箭手的射击,很可能早就突破汉军的堵截冲到营门处了。 张旭义抛开所有念头,专注于攻击或躲闪着突忽人的攻击。他身上也受了三处伤,准确地说是三处擦伤,这些小伤还不至于减弱他的作战能力。而他的身前已经躺着一大堆突忽人,有的死了,有的还在拼命地在地上嘶喊着、挣扎着。 “杀了他!”张旭义听见突忽人队列中传来一声嚎叫,他朝那个方向略望了望。发现声音是从五十米开外的一名突忽人军官口中喊出的。他的周围有四五名亲兵,持盾保护着他。 要杀我?那要看你们的能耐了!看你们还想用多少条人命来换,才能达到目的。张旭义心里念叨着,手中战锤一刻也没有停止挥舞,又砸碎了两名想趁他分心来攻击他的突忽人的脑袋。 “三十七、三十八。”???张旭义听见身边有人在数着数字。在生死存亡一瞬间的搏斗时,是谁还有心情数数?张旭义心里虽然好奇,也不敢轻易侧头去看。 可是就在这时,张旭义看见了一幕使他目瞪口呆、终身难忘的情景。只见一名年轻的少尉,手持双枪,左击右刺,正在步步上前。他手中的双枪仿若两条毒蛇一般,击出的枪尖就像出击毒蛇的牙齿,在突忽人的身上一沾既收。而被毒牙咬中的突忽人,都在抽搐一阵后载倒在地。 “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年轻的少尉,从容举步而行,突忽人在他的点数声中,应声倒地。在他经过之处,惊恐万状的突忽人纷纷躲闪,就像在躲避一条巨型的毒蛇一样。 少尉前进了十余步,向着那名突忽军官而去。“拦住他,围上去杀死他!”突忽军官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不过此时叫喊声中明显带有恐惧的颤音。 “五十三、五十四。”少尉在乱军之中,从容淡定、不急不缓地数着。仿佛他不是在作战,而是在小学讲堂上,完成先生布置的读数作业。可是他的作业也确实太为血腥,每个数字之下,必会带走一条突忽人的生命。 张旭义见此情景,奋力举盾推向突忽人,口中高呼:“勇士们!冲啊!”,手里的战锤猛地砸向那些惊慌失措的突忽人。在他俩的带动下,剩余的几名骑士,也高声喊着:“冲啊!前进!”奋不顾身,英勇向前。 二三百突忽人,面对表情疯狂,双眼充满血丝,不畏刀枪、顽强厮杀的汉军,他们的手开始颤抖,腿也不听使唤了,他们的心心慌意乱,恐惧使他们的信念动摇了,前面的突忽人纷纷向后退却。 “谁敢逃跑,格杀勿论!”突忽军官连斩数名正在后退的士卒,才勉强保持突忽人的阵型完整。 “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冷酷的点数声还在继续着,而且越来越接近那名突忽军官。后面的汉军弓箭手,这时都在全力保护着攻击中的几名勇士。他们用精准的利箭,杀死那些想从旁偷袭勇士的突忽人。 刘桓也在不断地射着手中的箭,战斗的地点离他站立的地方还不足五十米。他射出的箭,可以百发百中地射入突忽人的身体。几名想趁机围攻张旭义的突忽人,都在他的箭下毙命。 刘桓眼看着不断倒地,还在地上翻滚着用刀去砍突忽人脚的勇士,心里如刀绞般疼痛。 如果要他选择,他宁愿自己也置身于搏斗中。可是他不能,他的任务是守住营门,就是战死也不能丢失。所以在突忽没有攻击到这里时,他只能用手中的弓箭帮助前面的勇士。 “七十六、七十七。”年轻的少尉这时已经攻击到了突忽军官身前七八米的地方。“你们去拦住他!”突忽军官命令几名为他遮盾的亲兵。 “是!”五名亲兵领命撤去盾牌,嚎叫着扑向年轻的少尉。 少尉看见五人向他冲来,回身便走。行走了三四步,计算着第一名突忽人跑动的距离。突然间回身,左手枪如闪电般地刺出。第一名突忽士兵丢掉手中的刀盾,捂着自己的脖颈载到在地。“七十八!” 少尉的左手枪收回时,右手枪交替而出。第二名突忽士兵也倒下了,他的中枪部位与第一名突忽士兵一模一样。“七十九!” 少尉的右手枪还没有收回,第三名突忽士兵已经越过第二名突忽士兵的尸体,举着刀向他砍来。少尉的左手枪再次一闪刺出,大力的刺杀洞穿了突忽人的肚腹。突忽人丢掉手中的兵器,紧紧抓住少尉的长枪。 少尉毫不犹豫的放弃左手的枪,快速地拔出腰间的短刃。在侧身闪过第四名突忽士兵劈来刀的同时,准确的将短刃刺入了他的脖颈中。 “八十、八十一!”少尉口里数着,同时放弃右手枪和左手短刃,身体突然前行靠近第五名冲上来的突忽士兵,用手指戳进了他的双眼。 “啊!!”在第五名突忽人的惨叫声中,少尉收手取回双枪。右手腕轻转送出枪尖,一枪刺在了蒙眼惨叫的突忽人咽喉上。突忽人的声音骤然消失,一头载到地上。“八十二!”少尉的数数声代替了他的喊叫声。 这只是一瞬间完成的动作,年轻的汉军少尉如行云流水般击杀了五名突忽士兵,彻底粉碎了突忽人的信心,他们不再顾忌身后督战的军官,转身抱头急窜,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 突忽军官这时也顾不得手下的士兵逃窜,他现在要面对的是那名冷酷的汉军少尉。他一手持着盾,一手提着刀,面对步步逼来的汉军少尉,小心地后退着。他知道,他现在不能转身逃跑,如果那样做汉军少尉手中的长枪,会轻易地刺穿自己的脖子。 但他显然不是那名少尉的对手,正面相对也没有走过一招。少尉的左手枪刺向他时,他立即举盾招架。可是少尉右手枪却在这时,从盾牌下刺入他的小腹。 突忽军官倒下了,他一时没有死去,双手捂着将要流出肠子的创口,口中喘着气,双眼无神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时少尉身影出现在他眼中,他是那么的年轻,年轻的连唇上的胡须都只是些淡淡的绒毛。但他平静的面容,冷漠的双眼,又使人感到他是那么的可怕。 他看见少尉丢掉手中的双枪,拔出腰间的骑刀,缓缓地举起来,口中继续地数着:“八十三!”。突忽军官眼中的最后景象,就是看见少尉的骑刀挥舞而下。耳中这时也听见,无数马蹄之声在营门口处响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闪开!闪开!”的声音响起。少尉一直冷酷无情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他迅速地闪到路旁。回头看时,营长魁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营门口处。在轰鸣的马蹄声中,营长率领着几百名骑兵飞驰而过,向着营地内冲去。 突忽人气数已定,骑军一旦突入营地中,所有还在坚持作战的突忽人,都会抱头逃窜。少尉待骑兵全部通过,才大舒一口气,坐倒在雪地上。他的全身已经被雪水和血水浸透,作战时还浑然不觉,现在被冷风一吹,阵阵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 “厉害啊!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正当少尉冷得发抖时,就听见有人在问话。少尉抬头,原来是一连连长张旭义在问话。他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向张旭义敬礼,回答道:“报告长官!下官是五连三排排长少尉罗济。” “哦!是苏里的部下啊!”张旭义用手拍着罗济的肩膀说:“你是个勇士,这场战斗中你立了首功,我会将你的功劳报告营长的。” “多谢长官!下官只是尽自己的职责。长官您看,他们才是真正的勇士。”罗济指着,刚才战斗过的地方,那里倒着四十名左右的汉军骑士的尸体和三百多突忽人的尸体。 “是啊,他们也是真正的勇士。”张旭义神色凝重,朝向那里行了个军礼。罗济和剩余的骑士们也纷纷向那里行礼。战死的骑士们的尸体都被疾驰而过的战马踩踏过,他们变得残缺破烂,血肉和地上的雪泥混合在一起,红、白、黑颜色掺杂,显得特别凄惨。 九点半时,整个营垒内的战斗结束了。一千五百名突忽守军,在战斗中被汉军杀死七百余人,五百二十三人被汉军俘虏,只有两百余人趁着汉军还没有占领后营门时,匆匆地逃入峡谷之内。 张锐命令高朔带领一百五十名骑士充当先行,随着那些突忽逃兵进入峡谷,又命令其余连队先休息三个小时,然后再上路。汉军将俘虏的突忽人捆绑起来,押到一处空地上坐下。随后,便开始为先前攻击的骑士们换衣包扎伤口。 “大武!你这次做的不错。”张锐边给张旭义包扎伤口,一边称赞他。大武是张旭义的小名,因为张锐和他同属一个家族,所以称呼他时叫上了他的小名。 “营长,我们的伤亡太大,整个攻击队一共阵亡了五十二人,还有四十六人受了伤。是我没有指挥好,才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张旭义面带惭愧之色,沉重地低着头对张锐说。 在张旭义看来,张锐的计划非常好。而且上天也帮了他们大忙,一切行动都非常顺利。就连他们进入突忽人的营垒时,大部分突忽人正在吃饭。他们攻击毫无准备的突忽人,还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他感到十分内疚。 当初是张锐亲自下令,才在众多的连长中,选定自己来做攻击队指挥。在明显的优势情况下,攻击部队还是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张锐的信任。 张锐扳起他的头,直视着他说:“记住,大武,任何战斗都会出现伤亡的,所以我们要计算得失。如果值得,那我们就干。如果不值得,那我们就要放弃作战。这次的袭击战,伤亡虽然大了些,可是在我们选择翻越葱岭的关口中,它可能是最轻微的损伤。所以你做得没有错,而且你很勇敢,在营地门口坚守了将近二十分钟,并且击退了突忽人的进攻。我没有看错你,你是一名称职的军官。” 听见张锐肯定他的功劳,张旭义心存感激,也对张锐能体谅自己,感到欣慰。这时,张旭义想到了罗济的勇猛,随即为他请功:“这次能守住营门,五连三排的排长少尉罗济立了首功。战斗中他手持双枪勇往直前,击杀包括指挥进攻的突忽军官在内,一共八十三人。这样的猛士,理当好好奖励。” “哦?”张锐闻言大喜,自己的营里还有这样的猛士?张锐转头向一名亲兵道:“去叫罗济来这里。” “是!”亲兵领命而去。张锐又回头对张旭义说:“你受伤数处,我看你还是带着受伤的骑士返回风铃城,顺便向总部报告,我们已经通过葱岭。” “不!营长,属下的伤都是小伤,不会影响行军作战。属下坚决要求留下来,您可以另派人将伤员送回。”张旭义一听不乐意了,马上出言反对张锐的提议。 张锐还没有回答,就听见身后杜晗高喊报告。张锐回头,看见杜晗浑身是血,正在向自己敬礼。 张锐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身上,看着杜晗没有异样的神色,知道他没有受重伤。“辛苦你了!”张锐也向他回敬一礼。 杜晗满脸还带着兴奋之色,高声回答:“属下不辱使命!后面的突忽人一直被我们拖住,属下没能让他们组织起来反攻。” “不愧是咱营的第一勇士啊!”张锐毫不吝啬地夸奖他。 可是杜晗闻言却是面带红润之色,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属下以前是夜郎自大,不知军中勇士众多。现在属下可不敢再称什么‘第一’了。营长您看,老高手下的这名排长,作战时就比属下勇猛得多。” 杜晗说着,手指向他带来的一名年轻的少尉。张锐看着这名少尉,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又想不起来。这还是张锐第一次出现记不起来的情况,以张锐的记忆力,只要他见过谁一面,就会准确记得其长像和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张锐问那名少尉。 “报告营长,下官三连四排排长少尉程节!” “此次作战中你有什么功勋?” “报告营长,下官斩杀突忽人主将一人,杀死突忽士兵三十七人。” “敌军的主将是你杀死的?不错,你是个勇士!他的首级呢?” 前面程节还对答如流,到张锐问他突忽人主将的首级时,他才露出扭捏的神态,犹豫了半天才说:“营长,我一战锤把他的头砸了个稀烂,那头没法再要了。这杀主将之功,下官就不要了。” “哈哈——”张锐闻言大笑。他觉得这个程节象是个小孩子一样,说起话来甚是天真。张锐拍拍面红耳赤的程节道:“没了就没了,你砸得好啊!下次也照着这样砸,就是没有首级,我也会记你的功勋。” 程节正被张锐笑得不知所措,听见张锐这样讲,心中大喜。随即立正,向着张锐敬礼道:“是!下官下次还砸他的头。” 他的话,逗得张锐又笑起来,就连杜晗和张旭义也笑了起来。他们觉得程节的性格确实直爽,加之他长得虎头虎脑,甚是惹人喜爱。 正在大家开怀大笑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庄重的声音响起:“报告营长。下官五连三排排长少尉罗济,奉命向您报到!” 张锐收住笑声,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十八九岁,面目英俊的年轻少尉,在向自己行礼。他已经换了一身军服,脸上、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去。端庄的站姿,严肃的表情,显得他精干威武。 “咱们的第一勇士来了。”张锐喜悦地看着他说。 “第一勇士?”一旁的程节明显不服张锐的评语,话语间带着一股质疑的味道。 张锐闻声道:“程节,你一共杀了多少突忽人?” “报告营长。下官一共杀死三十八名突忽人,其中包括他们的主将。”程节高声的回答张锐,心里想,刚才不是对营长说过吗?他怎么就忘了?不过这样也好,能在这个死敌的面前露次脸也不错。 程节正在得意的时候,张锐有问罗济道:“说说你杀了多少突忽人?” “报告营长,下官一共杀了八十三名突忽人,包括指挥攻击营门的突忽主将。”罗济一边高声回答张锐,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扫向程节。 程节听到罗济报出所杀的人数时,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再言语。他和罗济在军校之时,就相互不服气屡屡比试。只是他败的次数远远多过赢的次数,这次好不容易杀了三十八名突忽人,感觉自己一定会胜出时,没有料到罗济竟然杀了八十三名突忽人。这数字刚好是他杀的人数的反读。面对巨大差距,他也不好意思再去争什么营里的“第一勇士”。 张锐见程节低头不语,知道他认输了,又怕挫伤了他的积极性,于是说:“两位都是我营的勇士,这次都立的大功。功勋先记着,等任务完成之后,再为你们正式请功。” “是!”程节和罗济齐声回答,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张锐考虑了一会儿,问罗济道:“罗济,你作战勇敢没有什么疑问。不知你的指挥能力是否合格?” “下官在军校的中的各项成绩都是优秀。下官的所部的战斗力也在五连中也是属第一。”罗济自信地回答张锐。 “好!”张锐高喝一声,张锐非常欣赏罗济的自信。一名好的指挥官,必须要有自信心。 “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六连代理连长。只要你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出是一名合格的连长。那么战后,你的职位就是连长。”张锐微笑地对罗济说道。 罗济吃了一惊,他知道这次作战,他的功勋以后会得到奖赏。可他也是今年才毕业的军官,能在一战之后就升职,这是他出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罗济愣住了,呆呆的站立着没有出声。他旁边的杜晗,推了他一把,轻声说:“你还不谢谢营长?” 罗济这才反应过来,向张锐敬礼,口中道:“多谢营长的提拔,属下会万死不辞,报效长官!” 张锐大笑着说:“别说这样的话,我的属下只要有能力,都有机会得到提拔的。只要你做得够好,就是想坐我这个位置,我也会心甘情愿地让贤。” 张锐的话,使罗济心里都感到一阵温暖,在这样的长官手下做事,他觉得服气。只有程节低头不语,他煞是羡慕罗济。罗济和自己一样,是才毕业的军官,现在罗济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升任连长,自己不知道还要奋斗多久才能如愿。同时心里也暗暗的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在刚才的战斗中,不再加把劲,去多杀几个人呢? 张锐又向罗济交待了一些接手六连的事宜,就让罗济去见自己的部下。回身看见程节神色黯然地站在那儿,搓着手叹气。又看见他浑身还是湿的,拍拍他的肩膀说:“赶快换衣服。” “是!”程节沮丧地回答,也不避嫌当着众人就脱甲解衣,一会儿就将全身脱了个精光。张锐看见他的背上,被刀砍中了几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于是拿起地上的伤药,为他涂抹,接着又用绷带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张锐包扎时,程节抓起地上的血,洗自己身上的血污。这时雪花还在飞舞着,寒风阵阵的吹拂而过。程节抓着雪洗澡,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怕冷的神态。 张锐见程节如此不怕冷,就问他:“你家乡可是在北方?” 程节笑着说:“下官的家乡和营长您的家乡是在一起的,下官小的时候还看见过您呢。” 程节的话让张锐吃了一惊,先前他就觉得好像见过程节,但是一直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现在程节既然说小的时候也见过自己,那就证明自己的记忆力没有错。但他究竟是谁呢? ------------ 第十七章 狩猎计划 第十七章狩猎计划 汉元790年2月4日,突忽人的楚河营垒中。阿巴贡正在中军大帐里静静听着一名将军汇报战况。 “德公殿下,特安达元帅所部此刻正在猛攻柏寒城堡。但汉军的防守武器齐备,人数众多。昨日的攻城战我部死伤了二万人,没能攻上柏寒城堡的外城墙。” “我们的大型攻城武器运上去了吗?”突忽汗国的参谋部参议长兰伊问。 “还没有,但今天晚间大型攻城武器就可以运抵柏寒城堡。我们的投石塔和弩炮的射程都不及汉军的远,以下官看,就是用上了攻城武器,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攻下柏寒城堡。” “汉军的援军到了吗?” “回禀将军,汉军的一个轻骑团已经来了,他们驻扎在离柏寒城堡后方二十里处,没有与我们发生接触。特安达元帅命令我们的骑兵部队不与汉骑军交战,只是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汉军其他部队调动了吗?” “据大月和大宛的来人报告,各地的汉军已经开始集结出动。下官汇集他们的报告后,大约统计出汉军可能派来增援柏寒城堡的部队会达到八到十万人。特安达元帅的三十万人,在柏寒城堡久战后,必不是救援汉军的对手。” 兰伊点点头,汉军的调动人数和德公殿下先前预计的相差不远。汉步军要到达柏寒城堡至少需要十五至二十天的时间,汉骑军会在十天之内到达。这其间特安达所部的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德公殿下,您看?”兰伊征询阿巴贡的意见。 阿巴贡这才开口说:“请你回去转告特安达元帅,让他特别注意自己的后路。班迪山口的营垒一定要尽快修建完毕,十日后,无论进攻柏寒城堡的进展如何,都必须退却到班迪山口布防。” “殿下。班迪山口的营垒我们正在抓紧时间修建,数日内就能完工。元帅让下官转告殿下,他会按时退到班迪山口的。”那位将军恭敬地回答。 阿巴贡站起身来,说道:“那好,你赶快返回前线。你转告特安达元帅,粮食我们会按时送到。再对他说,楚河的营垒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他可以随时带部队退到这里来。” “是!”那位将军又向阿巴贡和兰伊敬礼后,退身出了房间。 “恭喜您了,殿下!汉军到目前为止的行动都在您的预料之中。殿下,既然汉军已经开始调动,不如让多伊利元帅那边提前行动吧。”兰伊在那么将军退出后,站起身来向阿巴贡建议。 阿巴贡默默地在屋内走了几圈才说:“不妥!兰伊将军,我们为了这次战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新罗和度信的青壮都集结到东西两个战场上,因此我们不能拖得太久,不论这次战役的结局如何,我们都会在两个月后撤兵。不然今年的春耕就要被错过,今年的粮食又会减产。” “现在汉军虽然已经开始调动,但是他们还没有汇集到葱岭地区,他们接到西海州受到攻击后,有可能转向西海州。一旦多伊利元帅与汉军在西海州相持的话,我们的计划就可能前功尽弃。所以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吧,要等汉军援军都集中到葱岭地区后,多伊利元帅才能动手。” “是,还是德公殿下考虑得周到。”兰伊恭敬地说。 “报告!”这时门外响起了报告声。 “进来!”兰伊向帐外人道。 随着兰伊的声音,帐帘被来人挑开。一股寒风随着来人进了大帐,阿巴贡打了个寒颤。最近一段时间,葱岭地区雨雪不断,天气异常的寒冷。这给营垒的修建也带来很大的影响,好在占着人多,后勤人员冒着雨雪寒风还是沿着楚河修建了十余里的营垒。这些临时征召的青壮虽然不能依靠他们打仗,但修建营垒的任务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的。 阿巴贡看见进来的是中军官拉伊尔,他走到阿巴贡的面前行礼道:“德公殿下,刚才据巡哨报告,在离营垒东面五十里处,发现了汉军的游骑部队。” “哦?汉军游骑?他们是从哪儿翻越葱岭的?”兰伊吃惊地问道。 “可能是从葱岭东部的几处关口过来的,但我们一直没有接到有关口被突破的报告。”拉伊尔回答。 “他们有多少人?”阿巴贡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我们的巡哨只发现了他们的前锋,有百余人左右。但下官觉得他们肯定不止这些人,因为若人数太少,他们是不可能突破葱岭关口的。” “殿下,你看我们是不是派骑兵团出击,去消灭这些汉游骑?”兰伊又向阿巴贡建议。 阿巴贡脸上露出信心百倍的神情,不以为然地摇头道:“不用,先让他们看了我们的营垒再说。” 兰伊仿佛立刻省悟,也跟着说:“对,他们是来侦查的。要是他们看见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马,一定会将情报传回去。韩老儿看了定会认为我们是倾尽全力攻占柏寒城堡的,汉军援军自然会来得快速。” “不错。但也不能让他们侦查得太细致。”阿巴贡对拉伊尔下命令:“让我们的骑兵严密地监视汉军游骑。只能让他们远远的察看营垒,一旦他们接近营垒五里内,就赶走他们。还有立即查清楚这股游骑是从什么地方翻越葱岭的。” “是!”拉伊尔领命而去。阿巴贡又坐下来深思起来,兰伊则不再言语,轻轻地走到大帐的另一侧处理自己手中的军务。 阿巴贡现在心里暗自得意,汉军的这股游骑来得真是时候。自己之前的行动,按照韩擒平日的谨慎来看,他还不一定会上当。可是经过游骑的侦查后,他一定会下决心将部队集中到柏寒城堡。那么自己的计划就有可能顺利地实施,整个战役照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可是阿巴贡兴奋之余,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汉游骑能无声无息的翻越葱岭渡过楚河,离营垒五十里的地方才被己方的巡哨发现。这就证明这股汉游骑的能力不可忽视,他们定是迅速地攻占了某个关口后,又昼夜疾行而来。沿途的哨所即使发现他们踪迹,也来不及向后方传递信息。 现在是自己希望他们来,可以感到高兴。但是汉骑军一直是自己的心头大患,他们来如风、去如电,行动突然、快速,一旦让他们抓住自己的弱点,被他们全力一击,自己就是想救援也来不及。 对付骑兵的办法只能是以骑克骑,可是自己的骑兵数量太少,也不如汉军骑兵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看来这次战役以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如何在短时间内,增加自己的骑兵部队数量以及提升他们的作战能力。 在阿巴贡得到游骑来到的消息时,张锐也得到了前方杜晗传来的消息。突忽人在楚河对岸修建了一座巨大的营垒,而且营垒墙都是以土石建成。按照规模来看,里面至少能驻扎四五十万部队。 张锐自2月2日突破“老虎口”后,将俘获的突忽人斩杀干净。张锐不能带着这些俘虏上路,又不能派多余的人将他们押回风铃城,所以只能将他们就地消灭掉。随后张锐派了两个班的人护送十余名受伤比较严重的伤员回风铃城,顺便通知总部自己已经过了葱岭。并让总部派后续到达的游骑来守住“老虎口”,以便保证自己的退路不会被突忽人切断。 部队步履艰难地走出山谷小道后,张锐向全营发布命令,部队沿途不许进入任何村庄城镇,日夜兼程向班迪山口后方进发,路上所见的行人一律杀死。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今天早上到此处——福鼎山内的一处避风的小山窝里。张锐命令,杜晗和高朔两连,分别向着前方侦查,其余连队就地修整。高朔连没有多久就传回消息,他们遇到了突忽人的巡哨,双方交战一阵,突忽人巡哨被击溃。而杜晗部迂回到南面,没有遇到突忽人巡哨,派人回来报告说,发现了突忽人在楚河边修建的营垒。 突忽人修建这座营垒是什么意思?张锐感到非常困惑,如果是临时的营地,也不用修建得如此牢固。但是假如突忽人打算在这里修建一座新的防御体系的话,那么他们还攻打柏寒城堡干嘛? 张旭义看见张锐皱着眉头深思,一直没有发布命令,于是说:“突忽人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属下建议,先让两个班人,将突忽人修建营垒的消息传递回去,我们再做进一步的侦查。” 张锐抬眼看看张旭义,点点头道:“不错,你安排吧。” “是!”张旭义领命而去。张锐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你又不是战区的统帅,想这些事情干嘛?只要能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如实传递回去,战区总部自然会作出正确的部署。看来自己有些事情还不如张旭义明白,起码他知道自己的首要职责是什么,而自己老是考虑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营长,吃饭了。”一声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张锐的思路。张锐抬头,看见是程节正端着一个饭盒走进营帐。饭盒内还冒着一股股的热气,阵阵的肉香味飘来。 张锐接过程节递过来的饭盒,看见是热水煮过的牛肉和干饼泡在一起。虽说也是行军食物,但全营自从风铃城出发后,还没有吃过一顿热食。此刻能吃到热的食物,张锐也不顾形象立刻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张锐吃了几口,看见程节还站在一旁,又问:“你吃了吗?” 程节粗声粗气地回答:“您刚才在听汇报的时候,属下就和营部的人吃过了。” “哦!”张锐听程节他们已经吃过,于是又开始埋头吃饭。等张锐吃完后,程节又接过张锐的饭盒,准备拿出去洗。 张锐叫住他问:“喜子,你来营部任职还习惯吗?” 程节干笑两声说:“属下习惯倒是习惯。只是属下觉得来了营部,以后的立功的机会自然不如在连队里多。营长你还是让我回连里得了。” 张锐大笑。那日当张锐听程节自我介绍后,才知道他就是安江中学教过自己的程夫人的儿子。当年自己中探花时,为了谢师,张锐专门去过程夫人的府上。 那时张锐确实看见过程节,不过程夫人给张锐介绍时,只说了程节的小名。加之程节年级比张锐还要小上几岁,所以在张锐的映像里程节还是个顽皮的毛头小子。可是一别十余年,当日的小喜子,如今已经变成一个男子汉。这才让张锐的记忆出现偏差,也令张锐不敢相信身材魁梧的程节就是当年的小喜子。 知道程节是恩师的儿子后,张锐立即将程节调入营部担任自己的亲兵队长一职。这个职位一直是空着的,因为张锐来营里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时间挑选谁来担任这个职位时,部队就奉命出发了。 程节既然是张锐恩师的儿子,自己自然信得过他。而且程节直爽的性格,张锐也很喜欢。还有一点,张锐知道程节是恩师的独子,并且还是中年得子,张锐也不希望自己的恩师绝后,所以这个任命也带有一点点私心在里面。 可是程节却一心只想着立功,对张锐调他来当亲兵队长不满意。虽然他勉强接受了任命,但有机会他就会在张锐的耳边说,营部不容易立功等等之类的话语。言下之意,还是想回以前的连队。 今天他干脆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张锐。张锐笑了一阵说:“喜子,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安安心心留下吧。你以为我就不参加作战吗?说不定你在营部立功的机会,比连里还要多些呢。” 张锐的事迹,程节自然是知道。以前老娘经常用张锐得探花的例子,来激励自己学习就不说了。单是自己在军校时,就听说张锐作战勇猛,每次作战都是身先士卒。上次袭击如果不是几位连长都在阻拦,他一定亲自带队。 现在张锐既然保证以后的作战机会不会少,那么自己立功的机会自然也不会少的。听了张锐的话,程节立刻转忧为喜,不再念叨着想调走。 这时张旭义又走了进来,对张锐说:“营长,人属下已经派回去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商议一下怎么应对突忽人的围攻。” 张锐叫他坐下,并让程节也留下,对他们说:“你们认为,突忽人会用什么方法围攻我们?” 程节道:“那自然是派骑兵来围剿我们。” 张锐又问:“那你说是我们的骑兵厉害些,还是突忽人的骑兵厉害?” 程节道:“那还用说,我们一个打他们三个没有问题!” 张锐笑道:“是啊,那我们还怕他们干什么?突忽人派步军出来,我们就走。他们派骑兵出来,我们就找机会试试他们实力。” 张旭义面带为难之色道:“这里的突忽骑兵至少也有数千吧。我们就算能击败他们,自身的损失也会很大。这样不合算。” 张锐满意地向张旭义点头,转头问程节道:“喜子,如果是你带队,你会怎么样考虑对付突忽人的围剿?” 程节考虑了一会儿道:“属下会将几个连队分别派遣出去,从数个方向同时侦查突忽人的营垒。其中的连队遇到突忽人骑兵时,就撤退不与他们作战。因为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侦查,只要有一个连队能完成侦查任务,我们全营就可以撤回葱岭以北。” “不错,喜子。你是一名合格的军官,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张锐连声称赞程节。 张旭义还是有点担心,说:“我们的粮草不多,属下认为一旦我们被突忽人拖住,会陷入断粮的境地。” 张锐没有责怪张旭义悲观论调,反而觉得张旭义考虑事情周全。他能从最坏之处开始考虑,自然也是担心部队出现这种状况。对于张旭义,张锐越发放心,自己能有这样的凡事都考虑在先的帮手,可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张锐道:“大武,从明日开始,我们去村庄取吃的,尽量少用自己带的干粮。还有,我们要寻找机会,打击一次突忽人的骑兵,让他们不敢再分散来围剿我们。” “您有计划了?”张旭义见张锐说了两次要打击突忽人,觉得他一定是有计划要这样做。 “是的,你们见过狼是怎样捕猎的吗?”看着张旭义和程节疑惑的表情,张锐露出狡猾的笑容继续说:“明日咱们来一场狩猎如何?” ------------ 第十八章 群狼战术 第十八章群狼战术 2月5日早十点,迪西带着一营、二营出了营垒,奔着四里外的一处山坡而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而正在山坡上向着营垒内观望的汉游骑,再次上马开始逃窜。 昨日突忽第一骑兵师第一团的上校团长迪西就接到命令,要求他的骑兵团不能让汉游骑接近到离营垒五里之内。 突忽独立之前,迪西是西部大草原上一个部落的头领,以勇猛著称。突忽独立后,他率领全族人向阿巴亥效忠,被阿巴亥册封为伯爵。随后他又带着三千本族的青壮加入突忽军队,被授予上校军衔。突忽正式成立的骑兵部队时,迪西和他的手下因都是牧民出身,所以优先被选入骑兵部队。 五年的艰苦训练,迪西挺过来了。他曾听教官教导过,大汉骑军是如何如何厉害,如果不苦练本领,以后上了战场,就是去送死。迪西不想送死,所以拼命地苦练技术。不但是自己拼命训练,他还严格的训练自己的手下。 他的出色表现,被德公殿下看在眼里。后来突忽成立的四个正规骑兵团中,他成为了其中一个团的团长。所部五千人,也成为第一批配发复合弓的骑兵部队之一。 这次战役开始时,迪西满怀期望,随德公殿下一齐开向前线。心里幻想着能建功立业,可是德公到了楚河边上就不再继续前进,而且全力地督促劳工修建营垒。 这让迪西感到很无奈。突忽装备了复合弓的骑兵部队只有两万,分成两师四团。其中第二骑兵师跟随多伊利元帅去西部,准备进攻西海州。迪西所在的第一师又分成两部,二团跟随特安达元帅去进攻柏寒城堡,自己的一团在楚河这里驻扎下来,整日无所事事。 迪西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担任的是保卫德公殿下安全的任务呢?他也只能认命,安心地停留在这里。就在迪西连日自叹时运不济时,汉游骑来了。 这不是上天给自己送来功勋吗?汉游骑来到这里,人数必定不会太多。而且汉游骑在迪西的印象里,干的是探马、斥候之类的事情。他们不像是正规的汉轻骑或重骑部队,战斗力理当不如自己的正规骑兵团,消灭他们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迪西欣然领命,命令副将带领两营骑兵出击。没想到汉游骑虽然作战本领不行,但是逃跑的本领确实比自己的部队高明。迪西想了想觉得这也是常理,探马、斥候当然需要经常练习躲避逃窜的本领,自己的部队又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自然比不过人家的看家本领。 当天骑兵团出动五次驱赶了汉军,每次将汉军赶走后,只要他们退回营垒,汉军必然会随后而至。最后一次迪西与副将商议,决定让副将带着两个营迂回到汉军的退路上去,然后迪西亲自带队从营地出兵,一起夹击汉骑。 可惜的是,担任迂回的两个营,出去就遇上了另一支汉游骑,结果双方对射一阵,汉军撤退。副将为了贪功率部追击了二三十里,最后也没有追上。再折返回来时,早错过了与迪西相约的夹击时间。迪西大怒,当即解除了副将的职务,今日亲自带队出击汉军。 今日于昨日的情况大致差不多,汉骑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来到营垒的外围查看。迪西在两三个小时里,出击驱赶了他们五次。汉军游骑的警惕性极高,见到迪西的部队出击就匆匆逃窜而去。迪西也想到派一只部队迂回夹击,但负责夹击的部队出去后必定会遇到另一只汉游骑。那只游骑就会通知前方的游骑,然后一齐逃窜。 迪西在一次次地空手而归后,心情也渐渐变得烦躁。他开始怀疑传闻的大汉骑军作战勇猛的说法。在他眼里,汉游骑只会骚扰,不敢作战,象是与他捉迷藏一般,反反复复不断地折腾,就不嫌累吗?看来汉人除了会玩点诡计之外,其余的与传闻相差甚远。 迪西又一次带队出击,这次百余名汉军看见迪西部队出现,立即向着后方撤退。迪西见汉军又故计重施、无耻地逃窜,怒不可遏,愤然带队追击了三十里,还不肯罢休。眼看着前面已经没有了队形的汉军,心里不免有一丝得意。 想着自己以后能次次带队击败汉军,荣誉、地位、金钱、美女自然会滚滚而来。看着仓皇而逃的汉游骑,他感觉这真是天赐良机,再不立功,更待何时?心情也由最初的恼怒逐渐变得越来越痛快。 不知不觉中,迪西又追出二十里。突然前方一阵大乱,迪西从幻想中醒来。险险的将马拉住,差点撞在前面已经停步的马上。 一名连长从前面驰马而来。连长还没有勒住马,迪西便喝问:“前面发生什么事?” “长官,汉人在前面挖了陷马洞,折断了我们八十余匹战马的马蹄,有五名士卒摔死,二十三人伤了筋骨不能行动。” 迪西大怒,随着连长来到前行连队出事的地方。看见地上躺满了受伤的人和战马,受伤战马的嘶鸣声和受伤人员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再看地面,道路上被汉军挖出了一个个碗口大小的洞。 这些小洞被汉军用草覆盖,上面洒上一层薄薄的雪。放眼看去和正常的平地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当奔驰战马的马蹄踏入小洞时,无一不被这些陷阱折断了马腿。 听那名连长报告说,追击到这里时,有二十多匹战马最先摔倒。后面的战马速度太快,看见前面出事后也来不及勒住马缰,前前后后又有四五十匹战马冲入挖有陷马坑的区域内。马背上毫无防备的骑士都被摔下马来,死伤惨重。 迪西双要冒出火来,铁青着脸,口中喘着粗气。周围的几名军官见他的模样,也不敢说话招惹他,只是不停地指挥着士卒搬移还在呻吟的伤员。 “呜呜”远处传来号角声,后队方向处传来轰鸣的马蹄声。迪西顾不得再发怒,回头向后方望去,但队形拉得太长,迪西又身处最前方,看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状况。 “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迪西向一名少校下令。“是!”少校领命转身而去。 “快点收拾好,将受伤的战马杀了。” 看着士卒拔出短刀,刺向断腿战马的脖颈,迪西心里感到一阵伤感。这些战马都是经过数年的训练才培养出来的,每一匹都很宝贵,现在一次就损失了数十匹,怎能不令迪西痛心。 杀了战马,迪西命令几十名失去战马的士卒,抬着不能行动的伤员返回营垒。伤员一经搬动,个个开始嚎叫起来。在场的突忽骑兵看到痛苦不堪的伤员们,纷纷低下了头,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声也刺激着他们。 “团长,不好了!汉军从后面攻击我们。”刚才派出去的少校,正骑着马高速地奔驰而来,老远就高呼起来。 待那名少校来到迪西的身前,迪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慌什么?他们有多少人?” 少校回答:“有百余人。” 迪西心里更加不痛快,区区百余人的进攻,就使自己的部下如此惊慌失态,可见自己的部队太不成熟。迪西虽然很想痛骂那名少校一顿,最后还是强忍住怒火没有骂出声来。 心里叹息,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自己的部队自成立到现在,没有上过一次战场。平日的训练虽然优秀,但训练与实战之间毕竟有很大的差距。只有经过战火考验的部队才是最可靠的,这是迪西正式学习军事的时候,教官教授他的道理。 迪西大喝一声:“后队变前队,我们去迎击汉军。”号角手听见迪西的指令,便吹响了手中的号角,在号角声中,队列开始转换方向。 迪西带着百余名亲兵,率先向着前方冲出。各连队整好队形后,也开始新的冲锋。可是等迪西带着数百名骑兵来到受汉军袭击的后队时,汉军早已撤退,地上又躺着几十名自己人的尸体。 “怎么回事?”迪西质问担任后队的连长。 “报告团长,汉军突然出现,冲到离我们百余米的地方,对着我们射了两轮箭就逃离了。”后队连长看见迪西冒着火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的部队还击了吗?” “团长,我们也射了一轮。您看我们也射杀了三名汉军。”连长指着一百余米外,地上的几个黑影说。 迪西还没有来得及再说话,远处的号角声又响起了。不一会儿身后又响起了轰鸣的马蹄声,迪西这次没有再犹豫,迅速带队向身后冲去。 可惜他还是晚到了一步,赶到时只是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远去汉军的背影,而地上又躺着几十名自己人。迪西感觉自己怒火中烧,在寒冷的天气,他全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不等迪西有喘息的机会,随着远处的号角响起后队又响起了马蹄声,迪西知道这是汉军想要来回地疲惫自己。可是自己人多,汉军再善于玩弄诡计,也只能占点小便宜罢了。 迪西略微考虑一会儿,命令中军少校:“你带领两个连,去将身后的汉军赶走。”“是”,少校卡奴领命带着两个连的人,匆匆向后面疾驰而去。 等卡奴的人走远后,迪西又低声吩咐一名营长几句话,便让那名营长带着前队的人马,继续留在原地。自己带着几百名骑兵向后队驰去,走出数里之后,他领着骑兵进入了一处小树林中。接着又穿过小树林,来到了树林的另一侧静静地等待着。 按迪西的想法,这次骚扰前队的汉军只要再次出现,他就带队迂回切断汉军的退路,前后夹击一举吃掉这股汉军。至于后方的那只汉军,让两个连拖住他们就行了。 可是这次一等就是半个小时,骚扰前队的汉军一直没有出现。汉军怎么不来骚扰了?难道他们察觉了我在这里安排了伏兵?迪西左思右想,百般不解。 又过了半小时,迪西隐隐听见有号角声传来。但距离太远,他辨认不出是敌方的号角还是己方的号角。迪西决定不能再傻等下去,又带队重新穿过小树林。刚出树林,迪西就看见远方有几十名骑兵飞奔而来,仔细再看是原来是自己人。 等更近了些,迪西看见那几十名骑兵是在狼狈逃窜,最后几名的背上还插着箭。“为何逃跑?”迪西拦在前面,大声地喝问。 几十名骑兵看见迪西的大队人马在此,才勒住战马停止逃跑。一名少尉上前回答迪西:“报告长官,我们方才前去驱赶后队的汉军。没有想到追击了十余里后,突然出现了数百名汉军将我们包围。他们四处攻击,我们的人数太少,不一会儿就败了。” “卡奴在哪儿?”迪西没有看见带队卡奴少校便问少尉。 “卡奴长官已经战死了,两连人活着的都在这里了。”那名少尉沮丧地回答。 三十四人!两个连只剩下三十四人。正在迪西算着剩余人数时,几名中箭的士卒中,又有两人从马上摔下,在地上抽搐了数下便不再动。 同时前队的救援号角声吹响了。迪西挥手让剩余的士卒入队,又匆匆奔向前队。和前几次一样他又来晚了,除了看见几十名死伤的己方士卒外,连半个汉军的身影也没瞧见。 迪西决定不再分兵,命令全体人马汇集到一处。等清点人数后,迪西才发觉现在还骑在马上部下不过千余人。 在得知伤亡人数后,迪西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在汉军的数次袭击中,不知不觉就让自己损失了近一半的人数,而自己人只杀了汉军十几二十人。此时迪西方才明白汉军今天是目的地骚扰自己,诱引自己迎战,然后采取各个击破战术,想将自己的部队分别瓦解掉。 迪西看看表,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如此时返回,还能赶在天黑前回到营垒。如果再与汉军周旋下去,一旦天黑后,自己部队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加上自己出来时,没有带备用马,此刻坐下的马匹都露出了疲态。迪西又考虑到,汉军游骑标准是配有三匹战马。他们可以随时更换坐骑。 迪西当机立断,下令收兵回营。可是追击容易,撤退就艰难了。汉军战马体力好的优势这时充分地体现出来,他们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出现在迪西部队身边,每次百余人远远的射上一两轮箭后,还没等到迪西下令还击又逃窜而去。可是这样无耻的偷袭,每次都会使迪西的部队损失十几人。 随着撤退和频繁的受袭击,迪西感觉到部下的士气明显低落,个个垂头丧气,哭丧着脸,再也没有出击时的勇猛劲头。这次莽撞轻敌的惨痛教训,迪西自认倒霉,也暗下决心日后再不会凭一时冲动而意气用事。 张锐带着营部五十人正站在一处小山坡上,望着数里外的突忽骑兵跑一阵缓步走一阵,向着自己预设的战场而来,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十余分钟后,张锐看见突忽人基本上进入包围圈后,转头问程节:“喜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营长,您下命令吧。”程节面带兴奋之色高声地回答。此时就算是张锐赶他走,他也不会离开。跟着张锐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他现在对张锐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锐制定的灵活多变的战术,愣是将人数多上一倍的突忽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让程节大开眼界,深刻理解了张锐昨日所说的群狼战术。真真假假的十余次袭击,让突忽人损兵折将,痛失一半的人马。 现在又准备利用突忽人精疲力竭的时候,给他们致命的一击。程节感觉张锐不象是在打仗,而是在做一场有趣的游戏一般。整个作战期间,张锐表现得运筹帷幄、轻松洒脱,什么时候下什么命令,一切都由张锐操控。 突忽人在这场战斗中,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被张锐牵着鼻子走。袭击后分兵拦截、埋伏准备夹击、最后就连突忽人撤退的路线,都和张锐预测得一样。有时程节甚至怀疑是不是突忽人的指挥官是张锐的内应,不然怎么会事事都被张锐掐算到了? 说话间,突忽人已经全部进入张锐设立的战场。这里是一块方圆数里的平地,中央有一条小河川流而过。奔跑往来了数小时的突忽人看到有河,便争先跑到河边砸开冰面,用手捧着冰冷的河水喝起来,润一润干得冒烟的喉咙,他们的战马也纷纷低头饮水。一时间河边人马混杂,队形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程节叹服了,看到突忽人又与张锐料想的一样,在河边停留下来。正当程节心里感叹时,就听张锐下令:“行动!”。话音刚落,程节身后的几名号角手,同时吹响进攻的号角。 数里外埋伏的连队,四面八方向战场中央汇集而来。战马的轰鸣声、喊杀声震天动地。这时的突忽人已经没有阵型,听见四面而来的喊杀声后,慌忙翻身上马,可是却找不到自己的长官。 而那些长官也在呼叫着自己的部下,可是同时响起的呼叫声,让士卒们更加不知道应该到哪儿去集合。说到底他们也是新兵,这也是他们的第一次作战。混乱的场面加上四面而来的汉军,已经把他们逼到崩溃的边缘。 迪西也在大声发布命令,可是他找不到两个营长。无奈之下,只好带着身边的两个连,渡过小河向正前方冲去。 汉军来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已经冲到了还处于混乱状态的突忽人的外围,而后就在一百五十米处开始游动,逐渐形成了包围圈。同时手中的利箭出弦,密集得像飞蝗一样。片刻间,突忽人死伤惨重,队伍越发地混乱起来。 只有迪西所带的两个连,冲出了包围圈。他看见前方小山坡上只有几十名汉军,号角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是汉军的指挥官在发布战斗指令,如果能击杀了他,或许还能挽救自己的部队。想到这里,迪西命令一名连长,带领本部人马冲击小山坡。 山坡上的程节发现这股突忽人向着山坡而来,对张锐道:“营长,突忽人来了。” 张锐眼盯着远处的战场,随意地问:“还有多远?” “千余米。” “等到五百米的时候再叫我。” “是!”程节虽然口头答应,但他不敢像张锐这般大意,命令营部四十余名骑士做好迎敌准备。 张锐还在不断地发布命令,号角手随着张锐的指令,吹出不同的号声。战场上的各连随着号角声,变化着攻击阵型和出击方向。 “营长,敌人已到五百米。” “让前方各连自主行动,勇士们随我杀敌。”张锐取出自己的弓,又对身边的两名骑士说:“你们只管为我递箭。” “是!”两名骑士无奈地放回自己的弓,取箭在手,准备随时递给张锐。 “敌人已到三百米准备!一百五十米射击!”程节高声命令。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支箭已出弦而去。程节大怒,是谁在敌人还在三百米处就射击?侧头看时,发现是张锐射出的箭。 只见张锐快速地从骑士手中接过箭,又在“嘣嘣”弦声中,箭如流星般的不断射出。程节转眼向山下望去,只见冲在前面的突忽人不断被张锐射出的箭击中落马。三百米有这样精准的箭术,让程节惊讶不已。 从三百米到两百米的短短距离中,张锐射出了两壶二十四箭,射杀二十三名突忽人。几乎做到了百发百中,已是神箭手的射击水准。 “放箭!”张锐一声令下,进入一百五十米的突忽人,象是突然间抽风似的纷纷落马。程节只射出了三轮箭,马上已全无突忽人的身影。整整一百五十人的突忽冲锋队被全歼,没有一人能冲到山坡顶上。 山坡上的骑士中也有四五人中箭,不过伤得并不重。战马也有十余匹中了箭,张锐身下的战马也中了一箭。张锐和一名骑士交换了战马后,又开始重新指挥战场的战斗,号角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程节望着突忽人的尸体遍布在从山下到距山顶二十米的之间的区域中。又看着张锐专心地指挥远处的战斗,心里感概万千。突忽人的这次冲锋对张锐来说,丝毫不构成威胁,反而像是让他在指挥过程中休息了一会儿。 程节对张锐的箭术,已是深深的折服。战斗中张锐精准的射击,至少射杀了六十余名突忽人。张锐强劲的箭力,最后射出的十余箭,箭箭穿透突忽人的身体,从另一端射出。 “神箭手啊!”程节由衷地赞叹道,身边几位骑士,也深有同感。程节知道要成为一名神箭手,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神箭手不仅需要艰苦而长期的训练,而且必须要有天赋。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刻苦训练,也难以成为一名神箭手。 射击精度主要依靠人的判断力。风力、距离、弧度、光线、射击时机、射击部位和射击时射手呼吸控制等等技巧,这些只能根据个人的经验和天分。而有了天分,还必须要进行正规和长期的训练,所以要成为一名神射手几乎是万里出一。 能亲眼看到神射手在战场上的射击表演,更是非常难得。现在程节有幸亲眼目睹,激动感叹的同时,也在暗暗的害怕:如果遇到敌方的神箭手,自己也会象张锐箭下的突忽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就死于非命。在战场上,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区区一箭,便会让人命丧黄泉。 在程节感叹不已的时候,迪西也在浑身发抖。他远远望见冲锋的连队,眨眼间就被尽数射死在山坡之下。一百五十人冲击四五十人的阵地,还没有冲到跟前就被全歼。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实的,他从没想像到世上还真有如此百步穿杨、精准快速的箭术。 怎么办?自己再带队冲击一次?可是以汉军可怕的箭术来看,再来一次结局只怕也会是同样的横尸山野。同时,他也不愿意带着剩余的一连人逃走,平日他是以勇士自居,一到战场就丢弃部下自己逃命,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况且受到如此惨败回去,德公殿下就是再宽容,也不会轻易的饶过自己。与其回去受军法处置,不如战死在战场上,还能成全自己的忠义之名。想到这里,迪西勇气大增,驰马往山坡而来。 离着千余米时,迪西让部下停马,自己独自一人上前。行到五百米处,圈着马高声向山坡上喊道:“我乃突忽勇士迪西,汉人谁敢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喊叫了两声之后,迪西见山坡上的汉军没有反应,于是开口骂道:“难道汉人中没有勇士吗?难道你们都是胆小的乌龟王八吗?” 这次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匹战马从山坡上飞驰而下。离迪西五十米处停下,马上的汉军骑士用巨雷般的声音喝道:“无知突忽小儿,敢挑战汉人?今日让你知道汉人的厉害,来吧!”说完提高马速,向迪西冲来。 ------------ 第十九章 兄弟 第十九章兄弟 见到汉军骑士提马冲来,迪西拔出腰间骑刀,也将自己的战马提到最高速,向着那名汉军骑士对冲过去。两马高速对冲,数秒钟后两人就相交错马。迪西手疾,手中的骑刀对准汉军骑士的头颅砍去。 就在迪西感觉要得手时,那名汉军骑士的身体瞬间向马的外侧偏移。迪西全力的劈杀砍到空处,身体随着惯性不由向前倾去。双方的战马此时已经相交而过了大半,汉军骑士的身体像紧绷的弓弦被突然放开般猛地弹回,伸手抓住迪西腰中战带,一把将他提了过去,横放在自己的马鞍上。 迪西被汉军骑士抓住时,头脑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在两马错镫之间被人生擒。等汉军骑士将他横在马鞍上,打掉他手中的骑刀,转马正准备返回小山上时,他才清醒过来。迪西奋力地挣扎,可他的双手被汉军骑士牢牢地摁住,动不了分毫,只能空蹬着双腿。 “还不安分?”那名汉军骑士轻蔑地说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来,狠狠地揍迪西几拳。迪西的头盔被打掉,头上中了数次重击,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无力再挣扎的迪西头朝向马下,只见马蹄飞一般地奔腾,地上白雪闪耀着迪西的双眼。半山坡上的尸体和鲜血,象是在对着迪西哭诉。“完了,完了!”他心里想“再也别想活了。” 片刻后,当战马登上小山坡的顶上时,马上的骑士又将他提起,往地上一抛。幸亏现在是大雪覆盖着地面,迪西虽然被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吃了满口的雪,但也没有把他的门牙碰掉。几名汉军骑士还没有等他爬起来,就扑上来用绳索牢牢地将他捆绑起来。 “小子,你可服气?”马上的汉军骑士高声的喝问。 “你可是马钰?”迪西抬起头来反问道。马钰是彪骑军游骑团二营营长,凉公马氏家族出身,素以勇猛著称,绰号“万人敌”。在突忽人中有很大的名气,迪西今日被汉军骑士生擒,自然而然得就想到了马钰。如果真是被马钰所擒,迪西认为也不是一件太丢脸的事情。 “老子是程节!不是什么马钰,我只问你服不服气?”说罢程节在马上纵声大笑,样子甚是得意。 “程节?没有听说过,我会败给你这个无名小卒,看来我的时运已尽。”迪西听说他不是马钰,心灰意冷之下喃喃地说。突然间迪西又高声叫道:“快杀了我吧,笑个球!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程节的笑声在迪西说他是无名小卒时,就已经停下了。见被捆绑的象粽子般坐在地上的迪西还敢嚣张地叫嚷,程节心头怒火中烧,双眼发出寒光,一把将骑刀拔出。迪西闭上了双眼,伸着脖子等着砍过来的骑刀。 “喜子,玩够了吗?”一个声音响起,迪西睁开双眼,看见程节已将骑刀收回,转头再回答:“营长,这条突忽狗不够劲,属下还没有使全力,就将他擒住了。这样的人还敢称什么突忽‘勇士’?要是突忽的勇士都象他一样的稀松,属下保证可以将他们全部生擒。” 程节的话说得迪西面红耳赤,坐在地上低头不再言语。一声洪亮的笑声传来:“哈哈——好!喜子,你此举可以和咱们的指挥官殿下一比高下,一个斩首,一个生擒。好了,功勋给你记下了,今天就玩到这吧。” “是!只要您让我出战,属下保证每次生擒几条突忽狗送给您。” 迪西听着程节与那名营长之间的说话,暗暗心惊。按那个营长所说的指挥官,必定是飞骑军的指挥官史万岁。难道飞骑军来突忽战场了?这样的情报为何无人通知我?迪西疑惑的抬起头来,仔细看身前几名汉军骑士的盔甲。 不错,他看到了这些汉游骑皮甲左胸处,都有展翅高飞的雄鹰印记。飞骑军,飞骑军。这个名字对突忽人来说是太熟悉不过的了,还有他们当年的指挥官被突忽人称为“恶魔”的张熙。 当年飞骑军在“恶魔”张熙的带领下,屠杀数百万突忽人。突忽人恨不得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现在他们又来了,难道我们突忽又要一次遭受大屠杀吗? 迪西还在呆呆的出神时,就听那个营长的声音:“结束了,现在的突忽骑兵,真是不堪一击。” “是!营长只要咱们飞骑军来突忽战场,这些突忽人全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他们敢出战,属下保证他们不会活着回去。”程节出声附和。 “命令骑士们迅速打扫战场,突忽人的援军可能随时到,半个小时后,全体撤离此地。”随着营长发布命令,号角声又响了起来。 又等了片刻,有数骑飞驰而去,可能是去传达那位营长的命令去了。这时那名营长道:“让我看看突忽勇士是何等模样?”话音刚落一匹战马转到迪西的身前。 迪西忍不住好奇心,也抬头去看。只见战马之上端坐着一位身材比程节还要魁梧许多的汉军骑士,浓密的络腮胡布满半张脸,一条可怕的伤疤贯穿左脸,双目闪烁着慑人心魄的精光,令他不敢仰视。 这位相貌威武,身上透着彪悍之气的营长,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迪西不由用敬语问道:“您是谁?” “我的名字叫‘疯虎’,你可能现在还没有听说过,不过只要你还活着,我保证以后你会对这个名字很熟悉的。”马上的骑士高傲地说道。 “您可是安渡桥猛士?”迪西惊讶地问道。 “嗯?看来你们的消息也很灵通嘛,现在就知道我的名字了。”疯虎说话间,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他的笑容却带动着那条伤疤一齐扭动起来,样子让人越发感到恐怖。 帝国在国内大肆宣扬张锐的事迹,要说突忽人一点也不知道,谁也不会信的。但突忽人能知道自己绰号,张锐还是感到比较意外。看来突忽人平日也是十分注意收集帝国军队的信息,才会得知自己在飞骑军内部的绰号。 “你是西部草原的人氏?”张锐随意地问道。 “是的,我是利西部落的头领迪西。”迪西恭敬地回答,他知道张锐的事迹。虽然以前怀疑过,但今日亲眼看见张锐样子,也见到张锐和部下一齐射杀百余人的情景,还有象程节这样的勇士对张锐也是恭敬无比,这些都证明以前的传言没有半点夸张。对于勇士迪西是很敬佩的,所以对张锐的问话也是从实回答。 “草原男儿多勇士啊!”张锐赞叹道:“你没有抛弃你的部下逃命,又敢独身到山下挑战,不愧是一名勇士。对待勇士自然有对待勇士的礼数,来人,将迪西勇士身上的绳索解开。” 程节虽是不情愿,但还是命令几名骑士将迪西身上的绳子解开。不过程节站到迪西的身后,眼睛紧紧的盯着迪西的一举一动,防止他暴起攻击张锐。 迪西站起身来,向张锐道了声谢,便拍起身上的雪来。张锐又问道:“迪西,你们在楚河边修建营垒是什么意思?” 迪西闻言,停止了拍雪的动作,抬起头来用坚定地语气回答道:“疯虎大人,我是不会为了保命就说出军事秘密的。要是您觉得我无用的话,您尽管将我杀了。” 迪西话语令程节大怒,喝道:“你这个小子,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嚣张。好好回答我们营长的话,不然老子杀你就跟杀个鸡似的。” 迪西转头对程节怒目而视说道:“我是你的俘虏,但是你以为就能随意侮辱我吗?要杀我,你只管来,我只要眨一下眼,就不算好汉。” 程节拔出骑刀就想斩杀迪西,被张锐喝止。张锐对迪西道:“你确实是条汉子,我是不会随意斩杀好汉的。你去吧。” 迪西不敢相信张锐要释放他,这不光是以前的传言这位疯虎是如何如何的残暴,在飞骑军内部都是杀人如麻。就说自己是被一般的汉军抓住,也是死路一条。汉军对突忽人的军官,从来都是首先斩杀。就连当奴隶的资格都没有,今天怎么会说放了自己呢? 这时迪西看见一名汉军军官,驰马来到山坡顶上,向张锐低声说了几句话。张锐也低声对他说了几句,随后那名军官又匆匆而去。 张锐等那名军官走后,又对迪西说:“迪西,你的部下和你一样勇敢,被我们俘虏的都是受了重伤之人。既然都是勇士,我同样会尊敬他们的。”张锐说到这里,对着程节说:“通知前面各连,将俘虏的勇士都释放了。” “营长,属下反对这样做,我们释放了他们,他们又会回去拿起武器来反抗我们。营长,属下建议还是采取一劳永逸的办法。”程节态度坚决,反对张锐释放俘虏。 “你小子少给我唧唧歪歪的,执行命令!”张锐满脸怒容地喝骂程节。程节见张锐火了,不敢再坚持,只好无奈地转身而去。 “疯虎大人,你这是何意?”迪西不解的问张锐。 “你们安心回去吧,以后就是再拿起武器与我们作战也无所谓。我说过的,我只敬重勇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次作战时,不要被我再逮到了,不然我就是敬重你们也不好违了部下的意思。”张锐用充满感情的语气对迪西说道。 “疯虎大人,您是大仁大义的好汉。虽然我们是敌人,我也敬佩你的胸怀、你的气度。如果突忽能和大汉停止交战的话,我愿意做你的朋友。”迪西激动地对张锐说道。 在迪西看来,张锐的确是值得结交的好汉。以前在草原时,迪西也是生性爱结交好汉。只要他听说哪儿有好汉,会不远千里前去拜访他,与他结交。今天遇到张锐,见到张锐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不是好汉的行为,立即起了结交之心。 可是迪西还是有理智的,他知道现在大汉帝国和突忽是势不两立。想与张锐结交也不过是痴心妄想。心里感到遗憾之余,只能寄希望于突忽与大汉讲和,只有这样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张锐看着表情复杂的迪西,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道:“君子交心,小人交形。只要彼此敬重对方,就是身处敌对阵营,也是彼此神意相通。我们都是男儿,是大丈夫,是君子,何必做小人姿态呢?去吧,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 迪西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张锐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他,是啊!只要是彼此敬重、彼此神意相通,何必追求形式上的结交呢?迪西对张锐深施一礼道:“疯虎大人,平日值得我真心敬佩的人不多,今日您的举动,证明您是一个值得我敬重的人,我会永远将您当成我的朋友。” 张锐跳下马,从身上取出自己的短刃,递到迪西的手里说:“既然今日你我彼此敬重,当对方是朋友。现在朋友分别在即,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把短刃是我的随身之物,现在就送与你,当成一件证明我们友谊的物证吧。” 迪西接过短刃,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才从脖间取出一块玉牌,递到张锐的手里说:“我身无长物,这块玉牌是我家族一代代传下来的,今日送与您,也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张锐把玩了一番玉牌,见玉牌手感温润细腻,雕工精湛、图案吉祥,知道这块玉牌的材料是用产自帝国长州的羊脂玉,手工也是帝国西京的老工匠制作,加上是迪西的家传之物,年代必是久远。于是将玉牌推回迪西手中,说道:“这是你的家传之宝,我怎敢轻易接受?” 迪西见张锐拒绝接受自己的信物,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道:“在草原,朋友赠送的物品是不能推辞的,疯虎大人,您是不是看不起我,所以才拒绝接受我的赠物?” 张锐闻言哈哈大笑道:“兄弟既然如此说,我自当收了。”说完将玉牌收入怀中。迪西见张锐受了自己的赠品,又听张锐开始叫自己兄弟,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张锐转头对一名骑士说:“去通知部队,有多少俘虏,就给他们留下多少马匹。” “是!”骑士领命纵马向山坡下驰去。 张锐转头再对迪西说:“兄弟,武器我就不能给你们留下了,我们毕竟身处两个不同的阵营。” “是!兄弟这次放了我们也担当了很大的责任,我怎敢有份外的奢求呢?”说到这里,迪西长叹一声道:“现在如果不是打仗该多好啊!” “打不打仗,不是你我兄弟可以做主的。我们身为男儿,自当为国出力。那些事是高层人物所决断的,是你我左右不了的。”张锐也带着一丝遗憾的语气说道。 迪西与张锐交谈甚是愉快,不知不觉中,迪西和张锐已经聊了半个小时。直到程节来催促张锐该上路了,张锐才停止与迪西的交谈。 张锐跨上战马后,又对迪西道:“你我兄弟,也许今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可是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保重,兄弟!”说罢带着几十名骑兵,飞驰冲下山坡,又汇集了其他汉骑,向着东方奔去。 迪西站在小山坡上,直到张锐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才停止眺望。虽然他见张锐的时间很短,但他觉得张锐就象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一样。这次分别后,也许真的如张锐所言,今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如果再次相见,不是自己成为张锐的俘虏,就是张锐成为自己的俘虏,这是迪西不愿意见到的结果。迪西此时开始思索为什么要打仗呢?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去认真考虑过的事情。迪西一直在沉思,直到另一阵轰鸣的马蹄声响起,才惊醒过来。 而此时张锐已经在数十里外了。一路上张锐看见程节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张锐也不出言问他,一直到返回福鼎山中的那处小山窝,程节随张锐进了帐篷后,张锐才故意问他:“喜子,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是不是又想回连队?” 程节低着头说:“营长,属下知道您释放突忽俘虏有别的用意。可是属下对您结交一个突忽人做兄弟感到不解。” 张锐大笑道:“兄弟?哈哈——”张锐拍拍程节的肩膀说:“你以为我会随便认人当兄弟吗?” “那营长还与那个家伙称兄道弟的,还互换信物?”程节抬起头来,望着张锐问道。 “我叫大武做的事,他做了吗?” “做了,二十名俘虏都是清醒的。” “他们听不听得见我与迪西的对话?” “大部分都听见了。” “我与迪西结为兄弟的对话,他们有没有听见?” “他们那时已经在那儿了,属下想他们都听见了。” 张锐坐下微笑地问程节:“你说迪西这次回去的命运会怎样?” 程节挠挠头说:“属下想,他既然打了败仗,那么免不了会受到惩罚,不死也会被免职的。” 张锐摇头道:“迪西死定了。” 程节吃惊的问:“您怎么会肯定他死定了?他虽然吃了败仗,但他在作战中还是很勇敢的,没有抛弃自己的部下逃命,或许他们的长官会饶他一命的。” 张锐叹息了一声道:“迪西即使这次回去不被处死,以后也免不了一死的。” “营长,您这话的意思属下不解,能不能讲的明白些?”程节好奇地问。 张锐缓缓的说道:“喜子,我们打击敌人,需要各种手段。兵不厌诈嘛!我这样做是有几层意思。第一,迪西是西部草原的部落头领。草原上的人,生性直爽,好结交英雄。一旦被他们认为是可以结交的人,他们会终身认为是自己的兄弟。我放了迪西回去,突忽人可能不会杀他,可是以后他必定会对他人说我的好处。你想想,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他的话语后,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去长官那儿告发他。” “是啊!告发他!”张锐点点头道:“加上这次我安排的俘虏听我与他的对话,俘虏中一定也有人会去告发他。突忽人的长官两件事情前后结合,必定怀疑他有二心,杀他是迟早的事情。” 张锐看着面露惊讶神色的程节,知道他在内心不安,接着又说:“第二,我这样做不光是想借敌人的刀杀迪西,主要是为了分化瓦解敌人。你知道,突忽人的骑兵绝大多数来自西部草原。我准备以后对突忽俘虏采取不同的手段,只要是出身西部草原的突忽籍将士,我准备都释放他们,而对其他的突忽将士一律斩杀。” “这样做突忽人会逐渐地对草原出身的人产生怀疑,进而防备他们。久而久之,草原出身的突忽人也会察觉,心里也会产生不满情绪。双方的不信任与矛盾也会越来越突出,离心离德,他们还会有战斗力吗?” “第三,被我释放的草原突忽人中,也会有人对我所谓‘仁义’行为进行宣扬。其中的好处,你以后会知道的。” 程节此时的不满情绪早已烟消云散,对张锐的深谋远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张锐自己道破机关,谁也不会相信相貌粗放的张锐,会将事情考虑得那么长远。 张锐见程节已经被自己说服,想起身脱去身上盔甲,就听门外有人喊报告。程节打开营帐,张旭义与一名骑士匆匆走了进来。 张旭义一进门就对张锐说:“营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 第二十章 朋友 第二十章朋友 汉元790年2月5日晚十点,迪西面色沉静保持着端庄的站姿,站立在中军大帐内,可是他左手不时握拢、松开,却透出他内心的不安。大帐帅位上坐的是德公阿巴贡,他一手抚腮,正在深思,周围还站立着兰伊、拉伊尔等高级将领。 迪西及其他被汉骑俘虏过的骑兵士卒,被前来接应的部队护送回楚河营垒,届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不久,迪西等人就被带到中军大帐来,向德公汇报这次作战的全部过程。 在迪西讲述战斗经过的时候,德公一言不发。其间只有兰伊问了他一些相关的问题,迪西都是据实回答,对自己指挥时犯的错误也态度诚恳地一一检讨。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心理准备,此刻德公殿下就是下令将他推出斩首,他也认了。 迪西出营垒时,带了两营人马一共一千六百人。可是回来时,只有三百五十四人,其中还能自己站立行走的,包括自己在内不过一百二十三人,绝大多数还是自己带着冲出汉军包围圈的那连人。 两营骑兵部队几乎被汉军全歼,自己让宝贵的突忽骑兵遭受如此大的损失,被判斩首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德公殿下听完自己的报告后,一直双眉紧缩,陷入了沉思。众人也不敢出声打断他的思路。于是大帐内一时鸦雀无声,只听见火盆中炭火燃烧时的“啪啪”声。 对迪西而言死并不可怕,但这样长时间的等待却是一种煎熬。“啪”一声特别响亮的炭火声,似乎将德公惊醒过来。迪西偷眼看去,只见德公的脸上带着悲伤神色。 清醒过来的阿巴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诸位,不好意思。吾想起了一些往事,一时失态了。”众人口中皆道无妨,心里却好奇,不知德公在此时会想起什么事呢? 阿巴贡这才将目光转向迪西,迪西知道现在到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他挺了挺胸膛,心想,就是死!也不能给人留下懦夫的印象。 “迪西,你可知罪?”阿巴贡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卑职知罪!”迪西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你虽然吃了败仗,但没有丢我们突忽人的脸。”阿巴贡拍案而起,高声说:“在战斗的最后,你没有抛弃自己的部下逃命,反而去向汉人挑战,有胆气,无愧于你平日勇士之名。” 阿巴贡走下帅位,来到迪西身前,话峰一转:“这场战斗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勇士、战士,可是却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由于你的指挥失误,让部队遭受了惨重的伤亡,对此你必须承担责任!” “是!卑职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迪西用坚定的语气回答。 “好!我免去你的骑兵团长一职,军衔也降为上尉,并受鞭刑五十的处罚,你可服?” 迪西不敢相信,德公对他做出的处罚这样轻,一时间愣住。“怎么?你不服吗?”阿巴贡盯着迪西又问了一遍。 “卑职愿意接受处罚。”迪西死里逃生,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好,你出去见军法官,接受处罚。” “是!德公殿下,卑职告退。”迪西向阿巴贡行了军礼,缓缓的退出中军大帐。 “德公,属下以为如此轻的处罚迪西不妥。”兰伊等迪西走出大帐后,来到阿巴贡的身边,低声地说。 “有何不妥?”阿巴贡转过身来看着兰伊问道。 “由于迪西失误让骑兵部队遭受如此大的损失,按罪当斩。还有”兰伊说道这里声音变得细微起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有属下听其他回来的士卒报告,迪西与汉军的军官结成了兄弟,属下担心——” 兰伊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阿巴贡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微笑道:“兰伊将军,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疯虎的以为能用区区小计就能使我上当?哈哈——” “我对他是最了解不过的。”阿巴贡大笑着走回帅位,接着低声自语道:“疯虎?疯虎!老朋友,咱们还是相遇了,不过等到见面时,我应该怎样对待你呢?” 阿巴贡坐下后,恢复正常的声音道:“拉伊尔将军,汉军的退路已经封堵住了吗?” 拉伊尔上前回答:“回禀殿下,按您的命令,等汉骑的回报人通过后。属下已经派了五千人,在老虎口南侧设立了新的营垒。这股汉军的退路已经被我们完全封死,他们的粮草不多,只能他们断粮后,我们就彻底清剿他们。” 阿巴贡点点头道:“通知葱岭所有的关口一定要加强警戒,汉军游骑最擅长的就是偷袭。老虎口失守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我们决不能重蹈覆辙。” “是,殿下。属下会通知他们的。”拉伊尔恭敬地回答。 另一名将军上前道:“德公殿下,汉骑再来探营,我们该作何应对?” “贝阿将军,既然我们已经将他们的退路堵死,就不怕他们再来探营。命令全体将士,汉骑来营垒外骚扰,一律不许出战。要是他们接近营垒,用弩箭将他们击退便是。” 等众人都退出后,阿巴贡再次陷入深思。阿巴贡又想起了张锐,当初他听说安渡桥猛士是张锐时,惊得目瞪口呆。按说张锐应该已经进入官府才对,为何他又去从军呢?如果不是阿巴贡看见汉朝廷宣传的张锐也是胡公张家的后代,他一定认为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后来阿巴贡特别叫人留意收集张锐的信息,随着越来越多的信息汇集到他的手中。阿巴贡才发现张锐数年前就来过乌孙,并立有战功封了爵位。之后的辽东四郡平叛,飞骑军内部事件,阿巴贡都得以知晓。 是人本身在改变,还是战争改变了人?张锐从军后的一切举动,都象是一个阿巴贡不认识的人所作所为。这还是帝大时才华横溢、心地善良、对朋友真诚的张锐吗? 据情报分析,张锐残忍好杀,他所经历过的战事,都做出过残杀俘虏、屠杀平民的事情,甚至还谣传他虐待俘虏。情报还说张锐做事是凭借一时冲动,率十骑破敌、安渡桥率一排人堵击数万敌军、担任连长四天就斩杀数名手下排长等等。 结论:张锐是一个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的莽夫,按其行为成为高级将领的机会很小,除非是其家族利用关系提升他。建议不值得浪费精力去研究他。 张锐是莽夫?做事都是凭一时冲动?阿巴贡对这结论暗暗好笑,看来自己这边的情报分析工作还是不够完善。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如果阿巴贡没有与张锐同窗四年,单凭借情报的分析,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结论。 张锐要是莽夫,他能考上探花?张锐要是做事都是凭一时冲动,会让出行时陆斐、刘效国甚至自己都听他的安排?平日同室之中谁有为难之事,怎么都会去征求张锐的建议?要知道他那时是室友中年龄最小之人。 大智若愚!这是阿巴贡给张锐下的定义。他现在一定是变得更成熟了,懂得隐藏自己。可是骨子里,他还是喜欢使用计谋。就拿这次张锐使用的诡计来看,一般人很容易上当,杀了和他结为兄弟的迪西。可惜他遇到了自己,自己特点就是爱思考,凡事要考虑原委。 张锐为何要这样做?就是真的想与迪西结交,又为何让其他俘虏听见他们的谈话?这明显不象以前张锐的办事风格,如此看来他还是想杀迪西。但他为何又要这样绕了一大圈来杀迪西呢? 阿巴贡想不明白,也许张锐此举还有其他目的。借自己的刀杀迪西,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打击我们的士气?好像不全是为此,那又是为何呢?阿巴贡感觉和张锐斗智,确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想着想着,往日同窗的趣事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张锐恶作剧地往自己被子里放青蛙,提着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酒,面红耳赤地和自己辩论生意之道,和室友在路边对过往的女子品头论足…… 在帝大的最后一两年里,自己已经忘记了对汉人的仇恨,感觉周围的汉人和自己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烦恼的正常人。那里没有明显的种族歧视、没有相互的屠杀。那时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彼此享受着真挚的友情。 可是现在,事过境迁,各为其主,即使是朋友,也不得不拿起武器,彼此残杀,不死不休。这难道就是命里注定的吗? 阿巴贡眼前开始变得朦胧,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感到伤感,也频繁地回忆起往事,难道自己已经老了吗?需要依靠回忆往事,来安慰自己吗?阿巴贡一次次克制自己陷入回忆,一次次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他站起身来,走出中军大帐。一股刺骨的寒风使他清醒过来,望着天空又开始飞舞的雪花,阿巴贡又开始考虑这次战役的问题。飞骑军来了,这是迪西此次战斗最有价值的收获。 但是现在自己还不清楚飞骑军到底来了多少人,应该不会是全体出动,否则留在大汉的探子早就把情报送来了。最有可能的是,飞骑军的游骑都来了,也许是为了换防。 前段时间,自己接到情报,说大汉军队有换防突忽战场三个军团的打算。当时自己还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既然要换防,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事情。不过现在飞骑军的游骑已经到底突忽战场,并且已经参加战斗了。那就证明汉帝国会很快的,将其他部队调上来。 可是阿巴贡心里也有不解,汉帝国哪儿来的多余钱,让数个军团换防呢?要是他们还有钱的话,早派几个军团上来了,还能等到今天?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阿巴贡,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阿巴贡受困扰的同时,他的“好朋友”张锐,也被问题困扰着。此时在福鼎山的小山窝里,张锐与几名连长一起围坐在火堆前,正在商议关于部队生死存亡的大事。 张旭义正在给几名还不知道的连长介绍情况:“各位,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我们的退路‘老虎口’狭道已经被突忽人切断。大家都想想办法,我们该怎样办?” 杜晗首先道:“我们的任务应该算已经完成,突忽人在楚河设立的营垒,已经被我们发现,情报也已经传递回去。我们当前就是再选择一处关口突袭而过,只要我们能安全返回葱岭北侧,我们的侦查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 刘桓摇着头道:“我们现在只有六百余人,要攻下防备严密的关口并不容易,一旦攻击失败死伤人数增加的话,我们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那你说该怎么办?”杜晗问道。 刘桓:“葱岭关口十余处,我们现在位于东部,要是迂回西部的话,时间也赶不上了。但是东侧据游哨报告,老虎口就有五千突忽人防守,而且他们还正在修建新的营垒。其他关口应该是有新的兵力增加。偷袭、突袭、强攻成功率都会很低,我们不如一直向东去,翻越大熊山,进入大月州。” 杜晗道:“大熊山?老刘,那可是雪山啊,终年积雪不化,更何况现在还是初春时节,这一段时间天气恶劣,雨雪不断。这个时候翻越雪山,无疑是在找死。如果是这样白白送死,还不如死在攻击突忽人的营垒上有价值,说不定我还能赚上一两个人呢。” 张旭义支持刘桓的意见道:“老杜,大熊山虽然是雪山,但我们地图上也标出几条山谷通道。按照地图上标的山谷距离,我们能在两天内通过。雪山上我们可以刺马饮血,必要时杀上一匹马,还是有把握翻越大熊山的。” 罗济在连长里年级最小,任职时间也是最短的,所以开始只是坐在那儿不出声,静静地听其他人争论。现在听张旭义支持翻越雪山,也忍不住出言反对:“各位前辈,从这里到达大熊山,需要五天的路程,翻越雪山最少需要两天,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够这么长时间用的了。我认为,我们还是攻击老虎口,敌人必定不会想到我们还会从原路返回。加上他们的营垒还没有修建好,我们突然袭击的话,有很大的把握成功。” 说着罗济对张锐道:“营长,如果要进攻老虎口,咱们今夜就动身。按路程算,我们应该凌晨十分到达,属下所部愿意作为第一批进攻部队,保证将关口打开。” 张锐象是没有听见罗济说的话,用一根树枝挑着火堆,眼睛紧紧地盯在火堆上,仿佛想要在这堆火里,找出一条出路一般。众人看到这个情景,知道他在思索问题,便不再出声打扰他,也各自想起心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今天一直没有出声的高朔,突然间高声说道:“俺有个想法!” ------------ 第二十一章 韩擒的决断 第二十一章韩擒的决断 张旭义等几位连长听见高朔的话后,都抬眼向他望去。高朔接着道:“奶奶的,突忽人既然想困死我们,那咱们就不走了。咱们就留在此地,不断地去骚扰他们,或者往南去。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还以为咱们真的怕他们了。” 高朔的话音刚落,杜晗呵呵地笑了起来,其他各位连长也尽量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来。“笑个球啊!俺说的有错吗?”高朔被杜晗笑得放不下面子,恶狠狠盯着他问。 “老高,你的建议真好啊。可谓是大涨我方士气,大灭敌人威风。”杜晗还边说边笑。他并不忌惮高朔凶狠的目光,他和高朔已经是数年的交情,高朔的脾气他了如指掌。 “对嘛,他奶奶的,咱们飞骑军游骑团什么时候害怕过,从来都是别人怕咱们。等咱们将他们打痛了,他们才知道后悔围困咱们,不放咱们走。”高朔见杜晗夸他建议好,又得意地说开了。 正当高朔自鸣得意的时候,杜晗突然问道:“可是老高,你想过没有我们在这里吃什么?战马又吃什么?我们的箭枝从哪儿来?难道要我们饿着肚子、空着手去和突忽人作战吗?” 高朔这才知道杜晗在耍他,不满地说道:“毛哦!原来你就怕这些?粮草好办啊,咱们见村庄就进,让村里人提供粮草。要是谁敢不从,咱们就杀了他,粮草总会找到的。我们这次出来带的箭枝,经过两次作战,消耗比较大,但是我们也缴获了不少啊,现在还没有统计,应该够我们平日装备的。再说,我去后方打击的都是突忽人的老弱部队,咱们自己的损失也会很小。” 高朔的话音刚落,张锐开口道:“致之死地而后生!咱们不动就不动,一动就要给突忽人来个致命的打击。我同意老高的想法,突忽人既然想困住我们,咱们就不走,继续陪着他们玩下去。” 张旭义见张锐同意高朔的荒唐主意,准备留在敌后,感到过于冒险,于是劝道:“营长,继续留在这里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们虽说是游骑,但毕竟不如本地人熟悉这里的环境。一旦突忽人决定围剿我们,我们很不容易逃出他们的包围圈。” 张锐笑道:“谁说我们要继续留在这里,我的意思和高朔一样,往南去。既然突忽人的精锐都集中在葱岭地区,我们就去他们薄弱地方,去打击他们痛处。” 张锐说道这里,转头向后叫道:“喜子。” “在。”程节从远处跑来。 “将度信州的地图拿来。” “是!”程节将自己挎包中的地图掏出,从中找出度信州的地图。又命人抬来一块木板铺在地上,才将地图铺上去。 “你们过来。”张锐见程节铺好地图,便让几位连长围上来。张锐指着地图上的柏寒城堡位置对大家说:“突忽人在这里有三十万人,兵力占了突忽正规军的一大半。他们正在围攻柏寒城堡。” 接着张锐的手指移向下方,通过班迪山口后到达突忽人的楚河营垒的位置,继续讲道:“突忽人在这里有十万人马和二三十万劳工。” 说完,张锐起身向众人提问:“不知各位,从中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几位连长面露疑惑之色,彼此相互看着,不知道张锐说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用意?还问看没有看出问题,这些能有什么问题?这能证明敌人的人数众多罢了。 张锐见众人都苦着脸思索,半响也没人作声。于是点名:“大武,你先说说。” 张旭义摇摇头说:“属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只能证明突忽人是下定决心想要攻下柏寒城堡。” 张锐的眼睛转向杜晗。杜晗撇撇嘴,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也困惑地摇摇头说:“属下也看不出,或许突忽人想与我们来一次决战?” 张锐没有回答他,又看向高朔。高朔从张锐开始提问后,就一直用手挠着自己的大头,口里念念有声,不知他在嘟囔些什么。这时见张锐目光看向自己,嘿嘿笑了两声说:“营长,俺是粗人,不会考虑这些复杂的问题。我还是听营长您的话,您到哪儿,俺就去哪儿。” 张锐也被他的话逗乐,没有再逼他,随后将目光转向刘桓。刘桓在张锐的印象里,是最善于思考的一位连长,办事也老到,张锐很希望他能从中看出些名堂来。 刘桓用手捋着胡须说:“依下官看,突忽人在楚河设立营垒,肯定有其他目的。如果单是为了接应柏寒城堡的突忽部队,他们就应该到班迪山口去设立营垒。在楚河设营垒的目的太奇怪了,而且营垒修建得也异常坚固,好像是准备以楚河营垒来防御我们的进攻似的。但现在是他们在进攻啊,难道说突忽人凡事先往坏处想?预先在楚河修建一座营垒,以备进攻柏寒城堡的突忽人被我们援军击败后,退往这里坚守?这也太奇怪了,我先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但百思不得其解。”说完连连摇头。 张锐心里叹息一声,连刘桓也没有看出来。这几位连长都是从最直观的视角看见战斗的表面特征,而没能多方位深入分析战斗表象所隐含的信息。 就在张锐想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一旁的程节开口道:“乖乖,这么几十万人,每日得用多少粮草啊?看来这几年新罗和度信两州的收成还是不错的,不然也支持不了这次进攻啊。” 程节的话,象是突然将苦思中的罗济惊醒,他抬头对张锐说:“营长,您的意思,我们去袭击他们的运粮队?让突忽人陷入断粮的境地?” 张锐微笑地对他点头,可是罗济思索了一下又说:“可是我们的人数还是太少,这么大的运输量,押运人数一定会有几万人。我们怕是劫不下来。” 张旭义也赞同罗济的说法:“营长,您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无奈我们的人数太少。属下以为此举不妥。” 张锐把拖在地上的披风角拉起来放到自己的膝上,拿着一根树枝在掌上轻轻拍了两下,脸上又一次露出了狡猾的笑容,说:“我说过是去袭击突忽人的运粮队吗?” 张锐此时的笑容,张旭义和程节都熟悉,上次张锐说准备突忽人进行一场狩猎时,也是这种表情,难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去戏弄突忽人? 在同一时间,乌孙风铃城突忽战区总部的会议室中灯火通明。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突忽战区的汉军高级将领都汇集在这里,商议柏寒城堡的战役进程。 中军官尚显首先向在座的将军介绍情况道:“诸位,飞骑军游骑三营已经将侦查情报传回。”说着他走到左墙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下,用指示棒指向班迪山口后百余里外的楚河位置说:“据他们侦查,突忽人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砖石墙体的营垒。整个营垒占地巨大,可以容纳四五十万突忽人。之前彪骑军游骑发现突忽人在班迪山口,也在修建同样的营垒。” “突忽人已经对柏寒城堡进行了三天的攻击,第一日与第二日的攻击力度很大。特别是第二日,他们用上了大型攻城器械。好在突忽人的投石塔与弩炮的射程没有我们的远,七军团的右师当日击退了突忽人的五次进攻。” “昨日,也就是突忽人进攻的第三日。突忽人的攻击力度减弱,全天只发动了一次攻击,可能突忽人是在调整攻击的节奏。三天的进攻,突忽人大约损失了三到四万人,而七军团的右师也损失了三千人。” “突忽人减弱攻击力度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有两万骑军,已到达了柏寒城堡附近。突忽人怕我们的骑军趁他们攻城时,发动对他们的攻击。” “不过我们的步军的行程却受到了阻碍,隐藏在各地的突忽人游击,四处出动。他们挖断路面,损毁桥梁。这些行动证明他们是在为突忽人赢得时间,想在我们步军赶到之前,攻下柏寒城堡。” 尚显介绍完情况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突忽战区副统帅柳炯问:“飞骑军游骑查清楚突忽人在楚河营垒有多少部队吗?” 尚显回答道:“据他们的回报,突忽人在楚河营垒的部队在十万人左右,另外还有二三十万劳工在帮助他们修建营垒。” 战区参谋长许铭球说:“看来突忽人全部的正规军都来到葱岭地区,他们这次的决心似乎很大啊。不过我对突忽人修建两道营垒之事,还是觉得有点不解。” 战区后勤官方戊道:“突忽人汇集了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后勤压力一定会很大。下官认为他们之所以修建这两处营垒,目的就是要将后方的粮草,安全的送到进攻柏寒城堡的部队手中。” 说着方戊站起身,走到尚显刚才站立的地方,拿起指示棒指着地图说:“诸位请看,柏寒城堡之后一百余里是班迪山口,而班迪山口之后一百余里是突忽人的楚河营垒。它们都在一条直线上,方便运输。” “如果下官是突忽人的后勤官,下官首先会将这次战役大军所需粮草汇集到度信州北部的某处城镇,大概是在兰陀、施罗、兰城这三处,因为这三处都距离楚河营垒不过五六百里,都是有防御的城镇,适合当粮草储存地。” “无论从这三个地方任何一个地方运粮到楚河这一段,下官都可以放心,因为这一段是在自己人的控制范围内。可是过了楚河,粮草的安全就会有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楚河修建一座营垒,作为暂时的粮草转运站,然后再运往班迪山口。而班迪山口的营垒,其实是前线的粮草库,柏寒城堡部队所需的粮草,按需、按量、按时间运抵城堡下的部队。这样,既可以有效的防止粮草被袭甚至被烧的事情发生,也适合长时间的作战。” 方戊的话说完后,许铭球点头同意:“如此说来,所有的问题都有了解释,突忽人是想与我们打一场持久战。能攻下柏寒城堡最好,如果他们攻不下来,他们既可以和我决战,也可以退守班迪山口营垒,与我们对恃。” 柳炯在许铭球讲完后,接着发言:“不可否认,突忽人这次战役计划得很周密、很详细、很谨慎。在班迪山口和楚河修建营垒。即使作战失败,也可以步步后退,不至于被我们包围全歼或全军崩溃。” “据突忽那边传来的情报,担任这次战役的是突忽人的丞相阿巴贡。此人没有参与过军事作战,但他处理政务素以细致、老到、谨慎、周全著称。象这样的一个人,初次指挥大型的战役,表现得再万分谨慎也不过分。综合这段时间的信息,可以确定突忽人是想在葱岭地区与我们来一次决战,胜败的因素他们都已经考虑周全了。” 柳炯说完,向韩擒望去。韩擒一直在静静听着众人的分析,也觉得大家说的都没有错,可是他内心却一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准确地说是一种不详的预感,以前在战场时,遇到危险之际,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也救了他无数次命,可是今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也许是为了这次的战役?到现在为止韩擒自认为,指挥没有任何错误。突忽人的目的也逐渐的清晰起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与汉军决一死战。 突忽人已将失败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可是这次决战自己如果失败了呢?柏寒城堡不用说了,一定会丢失的。整个葱岭地区也不用说了,都会成为突忽人的势力范围。我方的近十万参战的部队还能剩下多少?一半——五万人?那么整个突忽战区以后只有十万人了,十万人防守三个州的区域。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问题。 韩擒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生意人似的,先精打细算一番,衡量出其中的得与失,再去实施具体的步骤。现在自己就是因为本钱太少,无法去做一桩大买卖一样。如果冒险去做,也许会亏得血本无归。 “殿下,您看——” 柳炯见韩擒久久地沉默不语,于是轻声地提醒。 “子明,柏寒城堡之战,我们一定要谨慎。步军要在富含城汇集后,一齐开往柏寒城堡。参战的六万步军和三万骑军,对付三十万突忽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们一定要多考虑一些可能导致失败的因素,要将所有的不利情况都考虑进去。” 许铭球见韩擒终于开口了,也认定突忽人想要决战的想法,于是进一步建议:“殿下,下官建议将彪骑军的所有部队,都调入柏寒城堡战场。这样我们取得决战胜利的把握越大。” 韩擒没有立即答复他,又开始权衡得失起来。而尚显这时却开口反对:“属下,不同意将骑军都调到柏寒城堡,如果一旦出现突忽人从其他地方攻击的情况,没有了骑军,我就是想救援也来不及了。” “你太多虑了,突忽人的所有正规军都集中到葱岭地区,他们的境内可能就剩下些预备役在担任防守,哪儿还有多余的人进攻其他地方?” 许铭球认为尚显的担忧是杞人忧天。 可是为了坚定韩擒的决心,许铭球还是耐心的解释:“突忽人还不会玩什么声东击西的战术。再说,他们就算用一些预备役去进攻大月或大宛,可是我们在这两州的重要州府都留了步军守卫。突忽人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其余地区他们要占就等他们先占着。只要我们消灭了葱岭地区的突忽正规军后,那些预备役自然会撤退。现在最关键的是与突忽人在柏寒城堡的决战,这一仗我们不能输。一旦我们输了,整个突忽战区形式就会发生巨大的转变。” 许铭球的这句话,深深打动韩擒的心。韩擒向柳炯看去,见柳炯对着他微微点头。大家对这场战役一旦失败的后果,都看得很清楚,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尚将军,通知剩余彪骑军的两个师,立即向柏寒城堡进发。”韩擒终于下定决心,调集所有的骑军。 “是!”尚显虽然心里不同意许铭球的说法,但对于韩擒已下决心的命令,总是坚决执行。 “柏寒城堡还能守多久?”韩擒问。 “殿下,依下官看,再守个二十天不成问题。毕竟突忽人不可能一直向头两日一样的猛攻城堡,不然突忽人还没有等我们的援军到达,他们就会死伤大半。”许铭球回答道。 “2月15日各部必须达到富含城汇集,2月16日出发前往柏寒城堡,决战日期暂时定于2月20日。其间有谁耽误行程,严惩不待。”韩擒发布最后命令。 “是!”所有的将官高声回答。 韩擒正准备宣布散会时,尚显面带犹豫之色道:“殿下,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报告。” “说。” “是,飞骑军游骑将消息传回来后,他们的退路就被突忽人堵死了。我们是不是派人去接应一下?” 许铭球道:“现在各部队都有任务,哪儿有多余的人去接应他们?何况我们就是打通关口,他们也许早就转移了,我们在敌后哪儿去找他们?” 韩擒考虑了一番,摇摇头:“情况确如许将军所言,我们帮不了他们。不过我们应该相信,他们有能力自己找到出路脱险的。” ------------ 第二十二章 老妇人 第二十二章老妇人 汉元790年2月7日,罗济连的一排长姜岱正带着人进入度信州葱岭郡南部的一个小山村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数日来几个连队收缴来的粮食和牧草,基本上可以保证全营人十日需用。按计划,今日是打粮的最后一日,明天全营将继续向着南方去。全营除了各连长之外,没有人知道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来这座村庄的道路很糟糕,途中要经过一片沼泽地。那里一到雨季便会变成一片泽国,即使是初春时节,地上的雪泥也非常松软,战马踏过之处,行人很难再顺利通过。 姜岱进入小村,看见这里地面低洼泥泞,民房七零八落、东倒西歪。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气,象是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还混合着粪便的味道。 “见鬼!”姜岱皱着眉头,用一只手捂住口鼻,低声咒骂着:“猪也比这里的人干净!”姜岱出身山西侯家族,又一直生活在富裕的地区,哪儿见过这种残破不堪、肮脏恶臭的居住地?打仗他不怕,可是这种充满恶臭之气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停留。 不过前几日都是各部轮流执行打粮、防卫、巡哨任务,今日五连轮到他的排执行打粮任务,他也不想空手而回,只能强忍住心头厌恶,领头进了村子。全排人在村内转了一圈,顺便熟悉一遍地形,这是游骑每到一处必做之事。 姜岱一路上没有见到村民,大概是村民老远的看见汉军到来,不是逃走就是躲入家中不敢出来。 “一班、二班堵住村口两头,其余班挨家去搜,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姜岱下令后,各班迅速地分散开,不一会儿,原是鸦雀无声的村内,变得噪杂起来。 姜岱领着四名骑士,仍是在村内来回游动巡视。十余分钟后,姜岱见派往各户的骑士都能从这些人家中搜到一些粮食,没有一户人家敢反抗。巡视了半天,姜岱也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比较了一番后,姜岱在一家外观成色较新的房前下马。这户人家的院子不大,里面种了几棵不知名的树木。周围有长竹搭设的歪歪斜斜的篱笆,篱笆上没设大门,只留了一处开口。 房屋是土墙砌成,屋顶是茅草葺盖,窗板粗糙,窗纸已经没有了,只在上面挂了一块破破烂烂的蓝布,用来遮风挡雨,整座房子只有门板看来还很结实。 没等随行的骑士上前扣门,房门就拉开了。里面走出一位五六十岁的妇人,身着素色衣裙,裙角用白布缝补过,看上去还算整洁干净。 老妇人看见数名汉军骑士站立在自家门外,丝毫没有表现出吃惊或者害怕的样子。很有礼貌地向姜岱等人施礼,口中说道:“老妇向各位官爷行礼了。” 姜岱见老妇人相貌慈祥,态度又恭敬。也没有为难她,随意回了一个军礼,边往屋内走,边说:“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剿灭叛匪的。今日路过此地,只取些食物便走。” 老妇人随着姜岱进门,拉过一张破旧的椅子请姜岱坐。口里说道:“官爷们来得太好了,老妇可等到今日。可恶的叛匪确实该死,可怜老妇的一家人都被他们害死了。老妇苟活于世上,就是想亲眼看见他们被剿灭。”说罢,眼中流出一行浊泪,也开始轻声地抽泣。 姜岱听老妇人如此可怜,对她也起了些同情之心。问道:“你是何处人?看样子也是读过书、上过学的。” 老妇人止住了哭泣声,回答:“老妇娘家原在帝国乌孙州,是当地的一户大家族。老妇幼时也上过几年学,后来老妇嫁的夫家也是邻县的一户大家。可是三十余年前初次叛匪作乱时,老妇的娘家因不愿加入叛匪,被那帮恶徒灭门。”说到伤心处,那老妇人又悲悲切切地哭起来。 姜岱叹了口气,对老妇人说道:“你也坐下,慢慢说。” “谢官爷。”老妇人坐下后,啜泣着说:“老妇的夫家也不愿意加入叛匪,但又怕被叛匪屠杀,于是悄悄的搬到此处,以为这里偏远,叛匪的势力还到不了这里。可是老妇一家刚到这里,老妇的公公与夫君都被叛匪抓去当劳工了。后来一直没有回来,听说是他们想逃跑,被叛匪抓住后杀死了。” “可恶!”姜岱怒骂了一声,叛匪不仅自己反叛,还要裹挟平民作乱,对于这样的首恶分子,抓住后,就是对他们行千刀万剐之刑,也不能抵其所犯之罪。 “是的,官爷,那些叛匪都是没有心肺的畜生。大汉给他们土地,大汉给他们居民的身份,他们还是心有不足,还想造反。对于这种没心没肺的畜生,最好就是杀个干净。”老妇人咬牙切齿地说。 姜岱见那老妇人神情激动,便出言安慰道:“大娘放心,我们决不会轻饶了作乱的叛匪。”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老妇人听了姜岱的话,象是心情也舒畅了几分。她站起身来对姜岱说:“官爷们既然是来剿灭叛匪的,老妇这就去给您们准备粮食。顺便再煮些食物,请官爷们食用。” 姜岱也起身说道:“你心向大汉,也算是汉人。你家中的粮食也免缴了,也不劳你做饭,我等坐坐就走。”姜岱现在很同情这位老妇人,她的家是叛匪毁掉的。加之她的年纪又大,态度又和善。于是想免去她的献粮,反正部队也不缺她那点粮食。 可是老妇人却说:“官爷不必客气,您们来打叛匪,既是为国家效力,也是为老妇报仇。老妇自当尽全力支持,老妇家中还有数只羊,今日敬献出来,一表老妇的心意,请官爷不要推辞。” 姜岱又劝说一番,见老妇人态度诚恳坚决,只好答应。又命两名骑士去帮助老妇人,取粮煮饭。等老妇人去后,姜岱心里感概万千,谁说西部五州的人都是仇恨汉人的?他们中也有对大汉忠心耿耿,希望早日剿灭叛乱的善良民众。 三十年前的那场大屠杀里,不知误杀多少这样的人。看来那些有学之士所提倡的以仁义劝导五州的民众,还是有道理的。残杀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增加新的仇恨。如果能以仁慈之心对待五州的平民,也许可以消灭动乱的源头,甚至可以用这些人来对付叛匪。如此一来,突忽叛乱不是可以早日平息吗?朝廷哪儿还用浪费这么兵力、钱粮来平叛? 可惜,帝国军队内生性残暴之人还是占据了绝大多数,而且官职越高,杀戮心越重。远的不说,自己的营长不就是一个极其残暴之人吗?姜岱对杀俘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毕竟那些俘虏也是参与了作乱之人,本来就应该杀的。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可是残杀平民的行径,姜岱不能接受。自己是军人,不是野兽。怎能象野蛮人一样,胡乱的杀无辜的平民呢?他们何罪之有?难道向老妇人这样的善良人,也要通通的杀死吗? 传言营长在高句丽战场时,就屠杀过平民。姜岱还有一些不信,可是张锐在布置打粮任务时,就充分证明他确实是一个嗜杀成性之人。那天张锐本来决定,打粮的连队屠村后再寻找粮食,可是被几名连长劝住。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屠杀中也许会部下会遇到更大的危险,最后张锐才将打粮政策变更为遇到抵抗者格杀勿论。 姜岱对张锐的勇猛和指挥能力都是心服口服,只是不满他的残暴性格。也许张锐的血液里就有嗜杀的欲望存在,杀人对他来说是也许一种享受、是一种乐趣。可是不能为了他的享受,就将我们都变成野兽。 想到这里,姜岱感到心里烦躁不安。于是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看见两名骑士正在杀羊。只见两名骑士手脚麻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只羊就被去皮掏脏,洗得干干净净的挂在院里的树枝上。 老妇人又让骑士将羊的两只后腿切下,然后拿到灶间放入大锅内煮上。老妇人神情甚是愉悦,一会儿烧火,一会儿打水、一会儿洗菜,忙忙碌碌好一阵子,也不显疲惫之态。 姜岱见那老妇人象是平日干惯这些杂事,手脚甚是麻利,走到她身边问道:“平日家中只有你一人吗?” 老妇人一边洗着手里的胡萝卜,一边回答说:“老妇的婆婆死后,家中只剩下老妇带着小儿过活。后来叛乱结束,我们母子俩倒也能吃饱饭,儿子长大后娶了妻,也生了子,本来老妇想一家人可以安安乐乐生活了。谁知叛匪又一次作乱了,叛徒将老妇的儿子和孙子抓去了,前年听说他们死在了乌孙州,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老妇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双手都在洗菜,只能用衣袖擦了擦泪水,继续说:“可怜老妇的孙子,前年刚满十八岁。老妇的儿媳听说他们的噩耗后,受不了打击就上了吊。本来老妇也想随她一齐去了,可是老妇还是不甘心啊,老妇想亲手杀死几个畜生为我的儿孙报仇,所以现在家中只剩下老妇一人。”老妇说话间恨意尽显,说罢后又呜呜地痛哭起来。 姜岱站在老妇人的身后,也不知该怎样劝说她,也只能陪着她叹息了几声,心里更加可怜这身世悲惨的老妇人。心想,她独自生活不易,等会儿走时,还是将她的羊还给她。已经杀了的那只羊,就算她缴纳的军粮。 老妇人突然止住了哭声,将洗净的半木盆胡萝卜,端入灶间放入大锅内与羊肉一齐煮上。这时有骑士前来报告姜岱,说遇到一户人家不肯缴纳粮草。姜岱留下两名骑士在老妇人家中等待,自己带着其余的骑士去处理此事。 等姜岱处理好了这事,返回老妇人家的时候。他还没有进院子,老远就闻到一股肉香味。这时已临近中午,姜岱闻到肉香腹中也“咕咕”地叫了起来。 老妇人见姜岱回来,热情地招呼说:“官爷,羊肉已经煮好,可以进食了。老妇这就给你端来。” 姜岱道了声谢,到院子里用雪洗了洗脸手。对着几名亲兵说:“来吧,一起吃。” 老妇人端了一大盆羊肉放到桌上。老妇人拿起一碗,往里盛了些肉汤,端起来喝了一口汤,接着又吃了一块羊肉。对走进屋的姜岱道:“盐味合适,肉也烂了。官爷们请慢用。” 姜岱客气地说:“大娘也一起吃些吧。” 老妇人端起自己吃过的碗说:“老妇平日食量不大,吃这些足够了。官爷们请用,不要客气,尽量多吃点。” 姜岱见状也不再谦让,对其余四名骑士说:“你们赶紧吃,吃完换其他骑士来吃。” “是!”四名骑士也是早就饿了,听姜岱说可以吃,立刻动手往自己的饭盒中盛了些羊肉、胡萝卜和汤,端到一边呼呼地就吃开了。 等骑士们都盛过后,姜岱才往自己的饭盒内盛了些肉汤,端起来喝了一口汤。热乎乎的汤顺着喉而下,到了腹中后,变成一股暖意散发到全身。姜岱感觉身上的寒气一扫而去,加之口中肉汤的鲜味,让他觉得异常的舒畅。 自从驻地出发来突忽战区后,今日这餐是姜岱吃到的最好美食。虽然平日他也有带的行军牛肉吃,可是那干干的牛肉,哪能和鲜美的肉汤媲美。况且汤里还有煮的烂烂的胡萝卜,蔬菜自从离开风铃城后,姜岱就没有吃到过。 不知不觉,姜岱已经盛了两次肉汤,脸上也因吃的热乎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姜岱吃完后,正想再盛一些来吃,听门外有人叫他:“排长您在这儿吗?营长和连长来了。” 姜岱慌忙丢下饭盒,匆匆地跑出门外。问那名报信的骑士,“营长、连长在哪儿?” “正在进村的路上。” 他们怎么来了?姜岱带着疑惑,随着那名骑士,向村口跑去。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张锐等人的身影。姜岱快步跑到张锐的身前敬礼道:“报告营长,属下五连一排排长姜岱正在执行打粮任务。” 张锐回了一礼道:“不错,我与你们连长刚才略看了看,你们的收获还不错。有没有遇到抵抗的?” “营长,这里的村民大部分对我们比较友善。听说我们来收粮,或多或少缴纳了些。只有一户人家不肯缴纳,属下去看察看过,那家确实没有粮食,属下也就没有再逼他们缴。” “嗯?这里的村民对你们友善?”看样子,张锐似乎不相信姜岱的话。 姜岱知道张锐极端不信任突忽人,不管他是军人还是平民。他不知道张锐是怎样形成这种观念的,也许他没有遇到过象老妇人这样善良的平民。 于是姜岱将老妇人的事情及其遭遇告知了张锐。他想,也许能通过老妇人言行,改变张锐的偏见。 张锐听后果然感兴趣,转头对身后的罗济道:“咱们也去看看这位老妇人。”说完也没等罗济回答,大步朝前走去。 姜岱忙跑到张锐的前面领路,带着张锐一行二十余人来到老妇人的家中。张锐还没有进院子,就看见姜岱说的那个老妇人。她正在打扫着院子里的积雪,看见又来了一大群汉军,于是放下手中的扫帚对着他们施礼。 张锐走到她的身前,盯着着她看了一会儿。见那名老妇人没有任何惧怕的表情,态度甚是恭敬。张锐对她说道:“听说你是主动向我们缴纳粮食,还为我们的骑士煮饭?” 老妇人躬身回答:“官爷是来剿灭叛匪的,也是来为老妇报仇的,老妇敬一些食物也是应该的。” “你这样做,不怕我们走后,突忽人报复你吗?” “老妇孤身一人,也不怕他们报复。如果他们想杀害老妇,也只当他们成全老妇到阴间与家人团聚,免得孤零零地呆在世上。”老妇人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张锐见老妇人的话语里,没有任何破绽。内心的疑惑稍减,也许她就是突忽人中的刘效国、胡汉山? 老妇人擦了擦眼泪,对张锐道:“官爷还没有吃饭吧?锅里还有许多肉汤呢,老妇这就为您们端去。”说完又向张锐行了一礼,转身向灶房走去。 张锐对一旁的程节使了个眼色,程节很警觉机敏,立即带着两个人随着那名老妇人走进灶房,口里说着:“你年级大,还是我们来吧。”那老妇人连声道谢,指点着程节取出食盆盛锅里的肉汤。 张锐转身低声问姜岱:“她煮的肉汤,有几个人吃过?” 姜岱不解,一边想,难道张锐怀疑老妇人心怀不轨,想加害大家?一边回答:“属下和四名骑士吃过。” “吃了多久?有没有什么反应?” 姜岱一听,果然张锐怀疑老妇人在汤里下毒。“属下吃之前,那名老妇人就盛了一碗吃。属下和四名骑士吃了有十分钟了,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这时程节捧了一大盆肉汤到屋内,老妇人跟在后面,对张锐等人说:“各位官爷,快去吃吧。肉汤冷了就不好喝。”张锐带着罗济和姜岱进了屋,剩下的骑士在院子内外布哨警戒。 张锐看见桌上盆里是冒着腾腾热气的肉汤,雪白的汤面上漂着一些菜叶。张锐又拿起勺子,从盆底部挖起一勺来看,只见勺中都是白白的羊肉块和浅黄色胡萝卜,没有其他的东西。张锐凑近用鼻子闻了闻,也无异味。 张锐将勺子放回盆中,转头问罗济:“你连的其他排都通知了吗?” 罗济回答:“都通知了,属下本人将随一排一齐行动。” 姜岱问道:“连长,有任务吗?” 罗济抬眼看看还在屋中的那名老妇人没有出声,姜岱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再问。老妇人见状对众人说:“各位官爷,请慢用。老妇去扫扫院子里的雪。” 等老妇人出门后,罗济才对姜岱说:“今日接到三连通知,他们抓到了几名突忽人的传令兵,缴获了几封重要信件。营长命令全营人,今日晚间都要赶到三十里外的坪山集结。” 姜岱面露喜色,低声对罗济道:“连长,您可得在营长那儿多说说,为咱们连争取到一个好任务?” 没有料到正在喝水的张锐耳尖,听到了姜岱的话,放下手中的皮袋,道:“别心急,仗会有你打的。咱们这次就是去突忽人的心窝,任务会很危险。” 姜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营长,打仗哪能没有危险。您说上哪儿,属下就上哪儿,决不犹豫。”说道这里,姜岱面色变了变,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张锐和罗济同时发现了他痛苦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罗济刚想上去扶他,就见姜岱突然捂着肚腹倒在地上,汗如雨下。 ------------ 第二十三章 屠村 第二十三章屠村 姜岱痛得在地上打滚,就连罗济也摁压不住。片刻后,姜岱的口里吐出了白沫。 “喜子,去看看那几名吃过肉汤的骑士现在如何,还有将那老妇人抓进来。”张锐没有去帮助倒地的姜岱,而是向门口的程节喊道。 程节也发觉了屋内的动静,正在转身来看,听见张锐的命令后,立即答应一声,出了房门。 此时姜岱停止了滚动,开始痉挛、抽搐,面肌跳动,眼睑紧闭,口角歪斜,嘴角流出的泡沫已变成红色。罗济见姜岱已停止挣扎,抬眼来看张锐。 只见张锐面目变得狰狞,眼珠也似乎变成红色的。罗济心里暗暗自责,三天前张锐提议屠杀所有见到的村庄,首先被张旭义反对,接着刘桓也反对,最后自己和杜晗也不同意。连长里只有高朔说,张锐怎样说,他就怎样做,也没有说同不同意的话。 张锐见大家都反对,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一再的嘱咐要各连队小心。不要随意在平民家吃饭、喝水。如果怀疑平民有图谋不轨,先下手为强。 几位连长点头称是,保证自己的部队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不会出事。今天自己的连队出事了,而且一次就是五个人,这个姜岱,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是反复叮嘱他,提醒他多加小心,结果他还是轻信了老妇人,在她家吃东西。要吃羊,你不会杀了老妇人,自己动手煮吗? 看着开始一块一块的往外面吐血块的姜岱,罗济心头怒火冲天。“进去!”这时程节将那名老妇人推进了屋内。 罗济站起身来,一掌击在老妇人的脸上。老妇人被他打翻在地,牙齿也打落了几颗。不过她一手撑地,一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姜岱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万恶的汉人啊,愿佛祖惩罚你们。将你们都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万般酷刑,转世也变成任人宰割的牲畜!” 罗济闻言大怒,拔出骑刀就想将她斩杀。张锐喝止住罗济,问老妇人:“你下的是何种毒药,可有解药?” 老妇人咬牙切齿地说:“哼!解药?呵呵……蛇床子会有解药?呵呵……可惜才毒死五个,要是你们全都吃了,那才好呢!” 张锐听老妇人说出下毒之物是蛇床子,便知道姜岱他们没有救了。蛇床子又名野胡萝卜。叶柄白色,根在幼苗时为灰色,长大后成浅黄色,形状很象胡萝卜。但叶和根都有剧毒,无异味,误食后会造成死亡。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这是张锐在帝大时从一本杂过,这种毒药现在还没有解药可救。误食蛇床子的人,一般在半小时内,就会毒性发作,产生痉挛、抽搐现象,一小时内就会死亡。 张锐看看程节,程节用手指指外面点点头。张锐知道那四名骑士的毒性也开始发作了,又见坐下地上披头散发、狂笑不止的老妇人,张锐的手握住了刀柄。 罗济踢了老妇人几脚,满脸激愤地问道:“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为什么要下毒?” 那名老妇人擦擦嘴角的血迹,大笑着说:“毒死你们,毒死你们这些万恶的汉人!你们几十年前,让我失去了父母和夫君。几十年后,你们又让我失去了儿孙。我恨不得杀光你们这些汉人。”说完对着站在她前面的罗济吐了一口血水。 罗济反应迅速,侧身躲过。老妇人开始浑身哆嗦,面孔也因痛苦变得扭曲,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老身早就不想活了,今日能杀死五个汉人,已经赚到了。佛祖啊,谢谢您的成全,让我能如愿。佛祖啊,请您接纳我吧。” 张锐拉开想斩杀老妇人的罗济,望着在地上抽搐的老妇人,用平静的语气对她说:“毒死五名汉军的结果,也许对你是值得了,但你知道你此举犯了多大的罪孽吗?我会杀光全村的人,也会杀光附近村庄的人,他们的死,都是你害的,他们的命也要算在你的身上。仁慈的佛祖会接纳你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吗?” 老妇人趴在地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张锐,口里呜呜地发不出声音。她想升入西方极乐世界的梦想,被张锐毫不留情地粉碎,她再也不能怀着平静而满足的心情离开这个世界。 张锐趁着她还清醒的时候,大声地对程节下命令:“屠村,杀光所有的人,逃跑一个我要了你的脑袋。” “是!”程节高声的回答,向外面跑去。地上的老妇人闻言猛地喷出一口血,挣扎了数下就不再动弹了。 “三班留下,其余的人跟我走。”程节在院子里吼着。 张锐走到门口,对正要出门的程节吩咐道:“喜子,给我抓十个身体最强壮的人来,无论男女,记住一定要身体强壮的。” “是。”程节没有问张锐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只要是张锐下的命令,他都毫不犹豫地立即执行。 张锐走回屋内,见姜岱的身体还在一阵阵地抽搐着,血不时从口中涌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乌红色的血在他的身下流淌成一条小河,顺着门缝蜿蜒流淌到屋外。而罗济跪在姜岱的身前,双手撑地,满眼含泪。 张锐此刻突然想起,自己在乌孙见到被突忽人俘虏的汉军时的情景。也想到了已故荀寿对夏侯极所说的,对自己做最后一次训练。 张锐走到罗济的身前,蹲下身来,一把将罗济腰间的短刃拔出。回转刀把,将短刃塞到罗济的手中。说:“让他早点解脱吧。” 罗济先是抬起头用惊诧的眼神看看张锐,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短刃。突然他将手中的短刃扔出老远,口里不断的念叨着:“不,我不杀自己人。不,我不能杀自己人。” 张锐站起身来,对着罗济就是一脚。罗济猝不及防,被张锐踹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姜岱吐出的血里,罗济抬起头来怒目瞪着张锐。 张锐喝骂道:“这点事情就被吓倒了?就受不了了?你小子如果只有这点能耐,就不要再跟着我,还是回家吃奶去吧。看看你那熊样儿,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你还是不是勇士?” 张锐越骂越生气,走到罗济的身边,一把提着罗济脖子,象提只猫似的提起来。罗济奋力挣扎,也没能挣脱。 张锐一把将罗济摁在姜岱的身前,将罗济的脸凑到姜岱的脸前,两鼻几乎碰到一起,此时姜岱嘴里正涌出一口血。罗济看到,姜岱吐出乌红的血,顺着脖子流下,整个嘴布满大大小小的血泡。听到姜岱喉咙里发出的呼呼声,象是个破烂的风箱在抽动。闻到姜岱吐出的血的腥臭味和大小便失禁的臭气。 罗济再也忍不住,一股酸水从喉里喷出。张锐将他扔出老远,罗济没有起身,而是趴在地上,将胃里的所有东西吐完,最后是吐出了一口口的黄胆水。 张锐待他吐得差不多了,又将他拖到姜岱的身边,只是这次没有再将他的头摁下去。张锐用手在罗济的眼前指着,说:“好好看看,小子,这就是对敌人仁慈的下场。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还有小子,什么是敌人?不是穿着军装与我们作战的人才叫敌人,而是那些对我们已经怀有敌意的和可能怀有敌意的以及将来可能对我们产生敌意的人都叫敌人。你懂了吗?” “是,营长,属下懂了。”罗济喘着气回答。 张锐见罗济略有好转,又接着说:“我们救不了姜岱,与其看着他受痛苦,还不如让他早点解脱。你如果想为他报仇,那就再多杀一些敌人吧。” “是!”罗济去将地上的短刃拾起,用手摸着姜岱的额头,轻声说:“兄弟,放心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这时陷入昏迷的姜岱突然醒来,他象是听见了罗济的话,变形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喉间呼呼数声,似乎在对罗济说些什么。罗济用短刃猛地插入他的心脏,姜岱眼中的瞳孔瞬间放大,又缓缓地缩小,直到完全闭上双眼。 罗济站起身,拿着带血的短刃向着门外走去。张锐命令两名骑士,将姜岱的尸体抬到院子里。此刻村内惨叫声、呼救声从远处传来,附近的几户人家,已无声息。 罗济又将几名骑士送上路后,叫几名骑士搬来柴草,开始焚烧死去骑士的尸体。三营自从执行侦查任务以来,所有阵亡骑士的尸体都要在战后找到并焚烧掉,将骨灰保存了下来带在身边。一旦部队回到后方,也让这些阵亡骑士有朝一日能送回故乡安葬。 五名骑士的尸体变成灰烬的时候,程节带人押着十名村民走来。张锐见这七女三男,十名村民的身体都很结实,只是他们都被吓坏,浑身颤抖着,满脸流着泪。前一刻他们的亲人都被这些凶狠的汉军杀死,汉军将他们押到这里,还不知道会用什么酷刑来折磨他们。 张锐走的他们的身前,用洪亮的声音对他们说:“放心,我不会杀死你们的。”张锐的话,没有减轻村民心中的恐惧。他们显然不信任张锐所说的话,血淋淋地屠村事件就摆在面前,这些汉军全都残暴无比。 张锐用目光扫视着村民,缓缓地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疯虎’。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也是我下令让部下屠村的。我不是疯子,不会见人就杀,我与你们也没有杀父夺妻之恨。那你们也许就要问,我既然不是疯子,为什么我会丧心病狂地下令屠村?我既然与你们也没有深仇大恨,我又为什么要屠杀你们?” “原因就是,我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我不能看着我的部下白白死去。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那就是记仇,记了仇还要报仇。谁要是得罪了我,我会用十倍代价讨还回来的。今天,我的五名部下,被这户人家的老妇下毒害死。” “我该怎办呢?我当然会为我的部下报仇。老妇当然被我杀了,可是我的部下的命,要比她的命值钱多,所以我要公平的讨还回来。你们整村的人只够抵我一个部下的命,其余部下的命,我会去其他村庄讨回来的。那也许你们又要问了,老妇杀我的部下,管你们什么事?” 张锐说到这里,将自己的头盔取下,露出才剃得油光水亮的头。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头,对村民说:“你们看清楚了,我疯虎和我的部下,都是光头。无论那个村的平民,只要胆敢杀我部下一人,代价就是用一村人的命来抵偿,杀十人,用十村命抵,杀百人,就用百村人命抵。老子不管什么无不无辜,老子只管以命抵命。” “你们四处去将我说的话传播,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老子的规矩,这也是为什么将你们留下来的原因。老子会信守诺言的,你们会知道老子不是说着玩的。谁要是想杀我们,那他就要穿上军装。只有穿上军装的人,老子才认为他是一名军人、是一名勇士,他才有理由、有资格与我们作战。反之,就别怪我,按照我的规矩屠一村抵一命。” 张锐戴回头盔,继续说:“为了给你们长点记性,不要转头就忘了我所说过的话,我要给你们加深点记忆。”说完转头对程节道:“将他们所有人去一目,断十指,然后让他们滚蛋,办完事后放火烧村。” “是!”程节带着骑士扑上那十名村民,在惨叫声中,张锐带着罗济等人,携带着五名骑士的骨灰出了村庄。 走出村庄,罗济问张锐:“营长,为何要他们传话?要报仇,我们自己按照您说的意思办不就得了?” 张锐叹息一声道:“如果接二连三遇到象老妇人那样的人,我们能报复回来吗?我们还能在敌后活下来吗?我们一直应付平民的袭击,还能去做其他事吗?唯一的选择就是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只要我们将话放了出去,再报复几次,就可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让他们纵然仇恨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样,才能减少我们无谓的伤亡。” “是,营长。您深谋远虑,属下领悟了。”罗济恭敬地说了一声。随后,转头回望,只见远处的山村燃起了熊熊烈火,烈火中升起的股股浓烟直冲而上,又被强风吹散,瞬间便覆盖了大半个天空,天似乎都要塌下来了。 天空被浓烟弥漫,变得阴翳惨淡。雪地和树林被火光映得通红。远处火光映照,斜阳如血,近处白雪覆盖,苍苍茫茫。正如红白黑三色渲染出的画卷,强烈的对比,惨烈的画面,令人炫目,叫人窒息。 ------------ 第二十四章 西去柳都 第二十四章西去柳都 汉元790年2月16日深夜,阿巴贡在楚河营垒内军帐中来回踱着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十余日来,他不断收到关于张锐所部行踪的消息。 张锐所部自得知后路被切断后,就没有再来探营,而是带着部队南下。在沿途经过的村庄收缴军粮,还屠杀了五座村庄,据说是报复村民毒杀他的部下。而且在屠杀村庄时都会留下一些活口,叫他们广为传播汉骑军的报复方式。扬言任何一个没有着军装而杀了汉军的人,所在的村庄都会付出屠村的代价。 “疯虎”这个名字,传入了越来越多的突忽人的耳朵里。他的血腥报复手段已经基本震慑住了后方的平民,再也没有村民敢轻易杀害他的部下。 两日前,阿巴贡接到关于张锐所部行踪的最新报告,现在张锐已经深入到度信州的中部地区,离楚河营垒已有千余里路程。 虽然张锐远去,所部也只有六百余名骑兵,可是阿巴贡还是对他放心不下。阿巴贡不清楚张锐南下具体的目的,说他去攻击后方的城镇吧,南下沿途他都绕过城镇走,只在偏远的村庄征集粮草。 也许是如兰伊所说,张锐想从度信州南部取道向东,返回汉帝国的北天竺州。如果是这样的话,阿巴贡觉得也是件挺好的事情。毕竟他还不想将张锐俘获,也不想看到张锐被杀死。何况自己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围剿他,他如果能就此返回大汉,对他、对自己都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阿巴贡又隐约觉得,张锐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战场。以他的性格,这样的举动一定会有特别的目的,他一定会做出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来的。但要说张锐六百骑兵能给自己造成多大损失,阿巴贡觉得可能性很小。 所以阿巴贡连日来心绪不定,也暗暗后悔不该将张锐的后路堵住,让他留在境内四处游走。这就象自己故意将一颗毒药吞进肚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虽然药性现在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暂无性命之忧,但难受的滋味已经感觉得到了。 阿巴贡正想着心事的时候,听见兰伊在帐外问候。阿巴贡的亲兵揭开营帐门帘,兰伊和拉伊尔走了进来。 阿巴贡挥手,让兰伊和拉伊尔免礼。问道:“两位将军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 兰伊反道:“殿下不是也没有休息吗?” 阿巴贡笑了,说道:“两位将军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啊,这次战役后,你们的功劳会得到奖赏的。” 兰伊和拉伊尔齐声道谢。拉伊尔道:“殿下,属下接到前方军报,汉军的六万步军已从富含城出发,两日后就会抵达柏寒城堡。还有特安达元帅的部下,纷纷表示想与汉军在班迪山口营垒外展开一场会战,这是他们写给殿下的请战表。”拉伊尔说完,拿出一大堆信件递向阿巴贡。 “胡闹!”阿巴贡没有接收这些信件,愤然道:“这次战役必须按照预先设定的计划执行。战前他们都是保证说要执行命令,现在竟然想改变计划?这不是胡闹吗?” 兰伊见阿巴贡神情气愤,上前道:“殿下,部队在柏寒城堡与汉军作战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攻下城堡,不过却增加了将士们的信心。他们认为,没有攻下城堡的原因,是特安达元帅没有下定决心要攻取城堡,不然按照攻城前两日的情况来看,柏寒城堡早就被攻克了。” 兰伊偷眼看看阿巴贡,见他已经恢复了平静,接着又说:“现在前方的将士普遍认为,汉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这次汉军只来了十二万人,而我们还有二十七万人,有把握在决战中战胜汉军,然后再夺取柏寒城堡。从而控制整个葱岭地区,今年年底或来年,我们就可以出击大月、乌孙,再收复一州疆土。” 阿巴贡摇着头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仗要一仗一仗的打,凡事不能急功近利。我们发动这次战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夺取西海州,不是为了与汉军争夺葱岭地区的控制权。现在与汉军决战,胜了固然好。但是败了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失败了会怎样?” 拉伊尔回答:“特安达元帅所部会损失惨重,甚至可能被汉军全歼。” “是啊!我们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训练出来这些精锐,不能用在收效不明显的战役上。一旦我们在葱岭战场损失惨重,就算得到了西海州,我们也没有能力在来年,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战役。我们又要用数年功夫去训练部队,这样长期的拖下去,万一汉帝国再调遣几个军团上来,到时我们连防守的力量都没有。” 兰伊道:“汉帝国财政紧张,再派遣军团来的可能性很小。” 阿巴贡叹了口气说:“以前我们就认为汉帝国连调防的钱也拿不出,但现在飞骑军的游骑已经来了,接下来整个飞骑军也会来的。这钱汉帝国是从哪儿来的?我们不知道。汉帝国还有多少余钱?还能调动多少军队?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凡事多往坏处想想,多做些准备是没有错的。” “是。还是德公考虑得周全。属下知错了。” 兰伊向阿巴贡表态。 拉伊尔犹豫道:“那……属下是不是将这些人的信件退回去?” 阿巴贡用手轻拍着自己的额头,思索了片刻道:“不用了,打击将士们的士气也不好。你对他们说,一旦汉军要撤离,我允许他们和汉军作战。但是如果汉军不撤离,那么我们就只能坚守。” “是!”拉伊尔知道阿巴贡的意思,如果多伊利元帅开始对西海州攻击,汉军有可能撤退前去救援。那时再让特安达元帅的部队拖住他们,双方有可能进行一场会战。 当兰伊和拉伊尔正想告辞的时候,帐外又有人送来军报。阿巴贡打开看时,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口中喃喃的念道:“疯子,疯子!他怎么会变得这样疯狂?” 兰伊不解轻声问道:“殿下,发生何事?” 阿巴贡将军报递给他去看,兰伊看过后也吃了一惊。对阿巴贡道:“疯虎去柳定郡?我料想他会向东去,他偏偏向西而去。真是难以揣摸他的想法,他难道想去进攻柳都?” 阿巴贡道:“他的兵力还不够进攻柳都的,柳都的驻防部队有一万,还有大哥手中的一万近卫军。有这些兵力保卫柳都,父汗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我现在担心的疯虎,担心他还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拉伊尔建议道:“殿下,属下以为疯虎的此举也是以骚扰为主。属下担心以大殿下的脾气,很可能会率领骑兵出击。我们在柳都只有三千骑兵,没有把握战胜疯虎部。不如将此处的骑兵全数调往柳都,帮助大殿下围剿疯虎。” 兰伊闻言变色,道:“以疯虎的狡诈,大殿下很可能上当。一旦柳都的骑兵被疯虎全数消灭,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柳都附近出没。殿下,拉伊尔将军的建议非常好,应该立即下令,调骑兵回柳定郡。” 阿巴贡在帐内来回的走动数圈,在心里权衡利弊。大哥的火爆脾气,阿巴贡是了解的。一旦他轻易出击张锐,很有可能被张锐用各个击破的战术击败,就像上次对付迪西一样。 调动骑兵去帮助大哥还是很有必要的,一则大哥失败,柳都至少还有骑兵存在,或多或少可以威胁张锐的行动,使他不能太过猖狂。二则这里的骑兵对张锐的战术多少有点了解,也能避免再次上张锐的当。 但是整个葱岭地区的骑兵现在一共只有八千人,与汉军的五万骑兵相比已经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一旦在调走三千,那么与汉军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在防御战中,还不指望这些骑兵,可是如果要与汉军展开会战,没有足够的骑兵,是绝对不行的。 思前想后,阿巴贡还是决定派遣楚河营垒的三千余名骑兵前往柳都。与汉军会战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使用骑兵的几率也很小。倒是张锐在柳定郡的行动,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身在前线的士卒都会担心后方的亲人,军心浮动,士气不足,哪儿还有能力去与汉军作战? 阿巴贡往柳都派遣骑兵的同时,在柳都的皇宫内,突忽汗国的君臣们也在大殿上纷纷议论此事。 大臣安度力向汗王阿巴亥禀奏道:“启奏陛下,汉骑离我国都只有三百余里,只要一天一夜的行军路程,他们就可以抵达城下。恳请汗王即时派兵去驱除汉骑,一保国都的安宁。” 阿巴亥此刻很不高兴。今天一早,阿巴亥象往常一样穿戴好朝冠服,在养德殿外的院子里焚香拜天后,便上朝参加庭议,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吃午饭。 膳后阿巴亥换了一身暗龙黄缎便袍,在御案前坐下批阅文书。以前他很少亲自处理国事,一般都是三子阿巴贡代劳。 这时他才终于体会到,阿巴贡每日要处理多少政务。这时他才知道,阿巴贡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往日阿巴贡只向他汇报一些重大事情,并提出自己的意见,其余所有的杂事早就妥善处理了。阿巴亥平日轻松闲暇的时间也就多了,可以天天享乐。 可是等阿巴贡上了前线后,阿巴亥必须亲自处理这些事。望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各种奏疏和各地的塘报,阿巴亥就心烦不已。 前些日子,阿巴亥还曾经信心百倍地批阅这些文件,常常忙到深夜一两点钟,才能批阅完当日的文件。头几日虽然身体劳累,可内心也有些满足,有一种万事皆由我控的感觉。 可是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阿巴亥的好心情早就变成了愤怒、急躁。见到每日依然如故的层层叠叠的奏疏和塘报,满眼尽是遭灾、救济、调集劳工、官员贪污,诸如此类,连篇累牍,阿巴亥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脚把御案踢翻。 好不容易才在凌晨一点,批阅了一半的奏疏。正准备躺下睡会儿,就被太监急切地唤醒。阿巴亥起身一剑杀了那名叫醒他的太监,愤怒之下睡意已去。再喝问何事,要打搅自己的睡眠时,才见屋内数名太监都惊恐万状,说不出话来。阿巴亥再次动怒,举起剑来,这时,才有一名太监壮着胆,将紧急情况禀告他。 阿巴亥听说汉骑离柳都仅有三百里时,愤怒之下又将那名太监杀了。连斩两名太监,吓得众宫女、太监纷纷跪地求饶。阿巴亥无心再拿他们出气,匆匆唤来群臣商议此事。 安度力的话音刚落,又听一人高声叫道:“父汗,儿臣愿率三千骑兵去捉拿汉骑。” 阿巴亥见自己的长子阿巴开在请战。 阿巴亥现有十二子,其中最得自己喜爱的是阿巴贡,其次是四子阿巴迨。剩余的儿子在阿巴亥的眼里都还不成了气候,四个儿子年纪还小,五个儿子不问世事,整日游手好闲,还有一个就是大儿子阿巴开。 见是阿巴开要求带兵出击,阿巴亥迟疑着不敢答应。阿巴开虽然也想帮自己处理事务,可是他的脾气太过暴烈。手下稍有过错,他轻则殴打,重则斩杀。为此多次受到阿巴亥责罚,但也没有见他改掉多少。于是阿巴亥只好任命他为近卫军首领,将他留在柳都,也便于自己随时看着他,提醒他,免得他闯下大祸。 阿巴开见父汗犹豫,心里又不痛快起来。自己是长子,在汉帝国那就是太子。可是父汗却一直不立太子,但却在暗中一直提拔老三。 现在老三已经获得德公爵位,职位也是汗国丞相,如今又让他带兵出征,这不是明显的在增加老三威望吗?一旦这次战役取胜,很有可能,父汗就顺势立老三为太子了。 这次战役前,阿巴开也极力想参加。而父汗却不允许,自己不能出战,就不能立功。不能立功,地位就永远超不过老三。 对父汗明显的偏心,阿巴开早就心怀不满,心里更加嫉恨老三。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去汉帝国读过几年书吗?当年父汗起事的时候,自己是带人在全郡府内搜查汉人,杀了四五千人。可是老三呢?起先犹犹豫豫的不敢参加,直到最后没有退路了才勉强加入,又想去假仁假义的规劝汉人加入突忽一同举事,可笑的是他费了半天的口舌也没有一个汉人追随他。 父亲被拥立为新的突忽汗王后,却赏罚不明,对自己,只是赏了些财物、美女就了事。而对于胆小如鼠的老三,却封他为御史大夫,不到一年又转任丞相之职,三年后又册封德公爵位,可以说对他是恩宠有加。 父汗的举动,不是摆明了想立老三为太子吗?!那些大臣也趋炎附势,纷纷向老三谄媚,事事不敢违老三的心意。老三也虚情假义地勾结那些大臣,现在已经形成了很大的一股势力。 再看看自己,除了妻子家族在一心一意扶持自己外,众大臣中真正支持自己的只有区区数人而已,还不及支持四弟的人多。目前再不找寻机会出头,就会坐失良机,与三弟之间的实力悬殊就会更大,今后也难有翻身机会,哪儿有资格与老三争夺太子之位呢? 想到这里,阿巴开又一次高声道:“父汗,儿臣身为近卫军统领,有保护国都的责任。现在汉骑来犯国都,如果不让儿臣出战,我突忽还有何颜面?汉军只有区区数百人而已,儿臣以三千击之,自当大获全胜。儿臣愿立军令状,不剿灭这股汉骑,儿臣愿任凭父汗处置。” 阿巴开的话在群臣中引起震动,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大殿上“嗡嗡”之声四起。这时又有一人走出班列,对阿巴亥奏道:“目今虏骑深入,危及畿辅。凡我臣民都应该同仇敌忾,执干戈以卫社稷……” 此人是阿巴开的老丈人拉依姆。拉依姆早年也在汉帝国的帝大里读过书,据说当时有才子之称。突忽独立后,拉依姆被阿巴亥任为政务院大司徒,也是握有实权的人物。平日拉依姆的爱好就是咬文嚼字、引经据典,只要他一开口,朝中很少有人不被他的语言绕得头晕的。 阿巴开看着拉依姆还在摇头晃脑地侃侃而谈,声调也是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再看父汗的脸色也是变得甚至奇怪,象是在极力忍住笑意。 过了好一会,拉依姆才正式结尾:“大殿下,疏请出战,情词慷慨,殊堪嘉慰。臣以为,陛下应允所奏,谕大殿下即刻率军赴敌,不从中制。此乃今日之急务也…… 拉依姆叽叽喳喳说了半天,阿巴开没有听懂几句,可是最关键的一句话他听懂了。拉依姆是在请求父汗允许自己出战,不愧是自己的老丈人,心总是向着自己的。 阿巴亥好不容易待拉依姆说完,恶劣的心情被他一闹,也有所缓解。再细思,汉骑只有数百人,而阿巴开带三千人出进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求全歼敌匪,只要能赶跑他们就行。 于是阿巴亥说:“敬候若能答应朕不随意处罚部下,朕就允你出战。” 阿巴开大喜,立即跪倒在地道:“父汗放心,儿臣绝不专擅行事,部下即使犯错,也待得胜还朝时,再来论处。” “如此甚好!敬候,朕命你带三千骑兵,前去围剿虏骑。凡三百里内军队任你调用,不从中制。你得胜回朝之日,朕亲自去城外迎接!”阿巴亥终于下定决心,出兵驱除汉骑。 阿巴开磕头谢恩,心里暗暗讥讽父亲的言语,哪儿还有多余的部队?各地部队几乎全部被老三和两个元帅带走了,就连平民青壮也几乎带走。说得好听,三百里部队随我调用,我去调用娘们儿来作战吗?阿巴开虽然心知肚明,腹诽父汗大言不惭的说法,但表面上还是欢喜异常。 阿巴亥议完此事后,又返回寝宫休息去了。大臣们也都各自散了,只有阿巴开因为兴奋一点睡意也没有。于是他手持令符来到近卫军衙门,将治下的所有军官叫来,连夜商议出兵的事宜。 ------------ 第二十五章 铁骑营 第二十五章铁骑营 汉元790年2月19日,阿巴开带领着部队追击汉骑。三天前,他得到汗王阿巴亥可以出战的许可后,连夜召集将领商议具体的办法。 柳都近卫骑兵有三千人分为四营,其中前锋营、骁骑营、疾风营,是仿效汉军队设立的八百人为一营的标准,三营共计二千四百人。另一营却很有特点,全营从士卒到营长都是军官,士卒军衔从少尉至上尉不等,营长军衔为上校,全营六百人号称铁骑营。 铁骑营的原名为宿卫营。当初阿巴亥被各地首领拥立为突忽汗王后,为了彻底控制各地的首领,便要求各大家族将自己的儿子送一个或两个到柳都来。名义上是要他们来当自己近卫,以便自己了解这些青年才俊,加强与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实际上却是将他们作为人质扣押下来,用他们来控制各大家族。 各大家族为了表示忠心,纷纷将自己的子弟送来,阿巴亥后来又将朝廷重臣的弟子纳入其中。可是这些人来到柳都编制成军之后,却生出许多是非。当初近卫骑军原想成立四个整编营,宿卫营因世家官宦弟子人数不足一营人,于是另调了两百人入营。 可是不久后,营中的一名出身世家的士卒,发现营里新调来的一名军官,是以前自己家族的家臣。两人见面时就发生了一场戏剧性的转变,本来应该是士卒向长官敬礼问候,这下变成长官向士卒行礼问候。而且这样的事情,在宿卫营中还不止这一例。加之新调来的两百将士经常被这些贵族子弟欺辱,也频频申请调离。 一两个月后,这些事情被阿巴亥知晓。于是阿巴亥又将宿卫营恢复到六百人,全体士卒均授予军衔。有大臣反对,阿巴亥便说,自己的宿卫以后都会是军官,现在不过是早一点确定军衔罢了。 随后宿卫营六百人分成三班,轮换警戒王宫内外的安全。御书房、养德殿阿巴亥办公地方的守卫,只能由宿卫营的人担任。平日阿巴亥外出打猎,也只带宿卫营的人。宿卫营中有人犯了军纪,只能由阿巴亥处罚他们,其余之人不得擅自处罚。 阿巴亥对宿卫们表现出来的信任与器重,让这些世家官宦子弟感觉前途远大,特有优越感和自豪感,也就安心于军营生活。他们对阿巴亥忠诚无比,可以说是阿巴亥的心腹,是阿巴亥的左膀右臂。 宿卫营的优厚待遇也吸引各级贵族子弟,他们也争先恐后申请加入宿卫营。后来阿巴亥成立侍卫营、护卫营,又接纳了一两千贵族子弟。不过后来的这些贵族弟子被编为步军,因为他们主要任务是保护阿巴亥和王宫的安全,职责场所主要是在坚固的柳都城内的王宫周围,没有必要配备紧缺的战马和复合弓。 而宿卫营的职责,则转变为专门负责保卫阿巴亥亲征或出猎时的安全。平日空闲时间也多了,于是开始了正规的军事训练。这时近卫军统领阿巴开向父汗阿巴亥提议,将这营骑兵训练成重骑兵。 阿巴亥大感兴趣,他知道重骑兵在战斗中起的作用要比轻骑大得多,重骑兵的主要用途是冲毁敌人阵形,是打击敌人士气的超级骑兵。 阿巴亥知道作战时,稳固的阵形是确保胜利的基础,高昂的士气是取胜的关键,一旦破坏了敌人的心理和组织,就相当于获得了胜利。而这一切重骑兵都可以实现,在战斗处于最关键的时候,投入一支重骑兵就能完全的改变战斗结局,所以阿巴亥很希望自己能拥有这个最昂贵最重要也最荣耀的兵种。 阿巴亥在立国之初,就想成立重骑兵兵种,只是被阿巴贡劝住了。阿巴贡对他说,现在国家刚刚成立,财政紧张,没有余钱养重骑兵。与其编制一个重骑兵营,还不如用这些钱编制一两个团的步军实用。 阿巴亥权衡再三,采纳了阿巴贡的意见,但此事一直搁在心里,希望有朝一日组建出一支威风凛凛的重骑。现在阿巴开再次提出组建重骑,正合阿巴亥心意,当然不假思索地赞同。不过阿巴开向三弟索要经费准备成立重骑营时,却被阿巴贡用各种理由拒绝,不是说国库空虚,无力置办装备;就是说资金另有急用,此事暂缓。 索要了几次都无功而返,阿巴开终于明白三弟是不想给他这笔钱。而且阿巴开无意间还发现别的元帅去申请拨款时,阿巴贡答应得十分爽快,兑现得也很快。阿巴开气不打一出来,更加怨恨阿巴贡,认定阿巴贡是利用职权刁难自己,打压自己。 阿巴开认准了的事决不会轻易放弃。他与宿卫营的人商议良久,决定自己解决重骑营的经费问题。宿卫营的人都出身于贵族家庭,承担一两个重骑的费用,这些贵族家庭应该没什么困难。阿巴开一宣布组建重骑营的政策,宿卫骑士们就纷纷响应号召,向自己的家里伸手要钱、要人、要马,不到三个月重骑营就正式成立了。 重骑营还专门分设了辎重队,负责重骑营的后勤工作。辎重队编制一千人,成员是营中骑士家族中的侍从。具体职责又细分为战马养护、盔甲运送、协助骑士着装、粮草运送以及伙夫等等。 重骑营乘骑的马,是西部草原马种。本来最适合重骑兵的战马是产于罗马帝国高卢省产的森林马和北陆产的高地马。森林马和高地马的自身体重都在一千二百斤左右,负重力极高,是最适合重骑兵使用的马种。汉帝国的重骑兵所使用的马,就是专门从罗马帝国引进的森林马品种。 可是突忽所辖疆域内,没有这些品种的马,罗马帝国也不会为了多出口一些森林马给突忽而得罪汉帝国,北路又太远没有办法取得马种,汉帝国那儿就更不用说了。阿巴开无奈之下,只好选择西部草原马为重骑兵的乘马。 西部草原马虽然不是最适合重骑兵使用的马种,但它也算“高大”,测量马的身高与测量人的身高不同,人的身高,是从脚底量到头顶。而马的头和脖子动来动去,没有一定的高度,要怎么量呢? 古时测量马的身高,要以当马儿立定站好时,是以“手掌”为单位,从马的地面到鬐甲的最高点为测量单位。后来汉帝国发明了“米”的计量单位,所以以“手掌”测量的方式就慢慢的淘汰了。 重骑兵使用的马,身高必须要在十六“手”以上,能达到十八“手”为最佳,如森林马与高地马平均身高就达到了十七“手”,个别还能达到二十“手”以上,是名副其实的巨型马。 西部草原马平均身高在十四“手”左右,但也比平均只有十一二“手”的北马高上许多。而且阿巴开要求挑选的马,都是西部草原马中的佼佼者,身高都达到了十六“手”的标准。 西部草原马有它的优势:速度快,而且反应灵敏。它们对骑士做出的指令能瞬间领悟,并做出相应的动作。加之速度也比较快,既可以直线冲击,也可以在战场上左右驰骋。可是它缺点也很明显,与森林马和高地马相比它的耐力就差了许多。一般穿戴整齐后,只能在战场上冲击二十余分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阿巴开决定,营中的每位骑士需有备用马三匹,以便随时换乘。 而森林马和高地马的优点是:身体很宽,背很阔,经常有圆型的鬐甲,身体长满肌肉,特别是在腰和腿上,四肢粗而短,腿部有很长的蹄毛,能耐寒且精力充沛。但它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反应迟钝,缺乏西部草原马的灵活性,骑士很不容易控制它的转向,速度也是中等。所以使用它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直线冲击。 选择了好马种,但战马的训练又用了数年的时间。马的胆子其实是很小的,随时保持着警戒状态。马很容易被突然的声音吓到,也很怕飘忽不定的东西。而且养护战马也要非常小心,马有很多坏习惯或怪癖,如啃东西、咽气、踢厩、擦尾巴、抵抗受意、恐惧、咬人、咬马、点头、摇晃、顿足等等。又因为马是属于群居动物,所以很容易相互影响。 要训练它们变成一匹真正的战马,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不仅需要耐心,还需要有足够的经验,而突忽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训练战马的人才。阿巴开四处张榜寻找,最后才找到了二三十位懂得培养重骑的驯马人,又不惜重金厚礼将他们请来驯马。在他们费尽心机,坚持不懈地训练下,直到一年前,才将战马培养出来。 在驯马的同时,阿巴开又开始考虑重骑兵的装备问题。他给重骑营的战马,订做了突忽现时最好的八十斤重马甲。也给重骑士配备三十斤重甲、复合弓、二壶箭、长铁捎、短型铁鞭等全套八十斤的装备。 这样一来,骑士、装备、重甲、马甲总计三百斤。加之战马的平均体重——八百斤至八百五十斤左右,整个重骑的重量已经超过千斤。 去年夏天,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阿巴开开始正式训练重骑的作战能力,经过半年的艰苦训练,如今初见成效。看到自己一手组建的重骑又威武又神气,阿巴开心里乐坏了,喜滋滋地请来父汗,观看训练表演。 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骑士与战马,一旦冲锋起来,尘土飞扬、势如洪流、所向披靡。看得阿巴亥眉开眼笑、心花怒放,连声称赞阿巴开这次干得漂亮,并赐予宿卫营突忽铁骑的称号,随后改名为铁骑营。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加强战斗力和防御力,付出的代价就是牺牲了马的机动性。加上辎重队的跟随,铁骑营的行进速度比步军快不了许多。这次出去追击汉游骑,近卫军中有军官就建议不要带上铁骑营,说铁骑营不但追不上汉军,还会拖累其他部队的速度。 可是阿巴开立功心切,没有采纳那人的意见。在阿巴开看来,自己辛辛苦苦花费数年心血的铁骑营,如果只能养在家里看着玩儿,不能出战的话。那还不自己在家养点美女划算,至少那些美女既可以养眼,也可以享受啊。 而且,铁骑营的将士自己又出钱、又出力,经历了数年艰苦训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有这次出击的机会,谁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如果将他们留在柳都,一定会遭到强烈反对。再说,这些人都是贵族子弟,以后的前途也是不能估量的,说不定今后的夺嫡之争也要依靠他们,如果现今违背他们向往已久的意愿,不是招人怨恨吗? 于是2月17日出兵的时候,阿巴开带上了近卫军的全部的四个骑兵营,还包括铁骑营的一千辎重队,四千人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 第二十六章 勇士 第二十六章勇士 阿巴开已经带队出来三天了,头两日他们走了一百余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本来接近汉军还有两三天的功夫,可是汉军也在不断地向着柳都方向移动,昨日双方前行部队就相遇了。 阿巴开的前行部队是前锋营的一个连,他们在昨日下午四点时遇到了百余名汉军的先行部队。双方都在毫无防备下突然遭遇,但双方的表现却大不一样。 汉军在发现突忽人时,迅速地分成四五个小分队,朝着突忽人的两翼包抄过去,疾行到一百五十米处,射出如雨点般密集的箭雨。而突忽人呢?先是惊讶,后见到汉军从两翼而来,又是一阵慌乱。突忽人的连长,毫无战斗经验,居然也命令部队分成若干小队,分别迎击汉军。 汉军的小分队时而汇集、时而分散、时而包抄、时而远遁,有目的、有次序的围歼小队突忽人。而突忽人小队跑动杂乱,目的不明确、分工不明确,只能傻傻地被汉军牵着鼻子走,甚至还误闯入汉军的几个小分队中间,不到片刻就被汉军尽数射下马。 说到骑射功夫,突忽人与汉军的差距就更大。骑射时马匹的移动及地面的不平坦造成颠簸, 会影响骑射的准确度。汉军骑手会趁坐骑四脚离地时才放箭, 将影响减至最低。汉军对敌射击时,会有两到三人同时射一个目标,保障了射击的精度。汉军有时也会向天空射箭,他们射出的箭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让箭飞行时呈抛物线,再落下来,击中远处密集的突忽人。汉军高超的骑射功夫和团队配合的优势,在此时发挥地淋漓尽致。 而突忽人因为初上战场,心慌意乱之余,只想快速地将弓弦里的箭射出,哪儿还顾得上平日的训练要领?更别说什么相互配合了。 差距如此悬殊,结果也不难预料。最后突忽人只有十余骑侥幸逃离战场,返回到前锋营。等前锋营主力到达战场的时候,汉军早已不见踪影。 战场上尸首遍地,惨不忍睹。前锋营的人仔细地在战场上搜寻了一番,发现一些突忽人的脖颈是被锋利的刀刃割开的,判断是汉军打扫战场时,发现这些受伤的人尚未断气,就下手用短刃杀死。阵亡突忽人的战马、武器被汉军照单全收,连阵亡突忽将士随身携带的物品也没有留下。 突忽人损兵折将一百多人,问幸存者射杀了多少汉军时,皆答不到十人,而且也只是将汉军射下马,是否毙命并不知晓。遭遇战的惨败战况送达阿巴开手中时,阿巴开勃然大怒。 阿巴开平日对近卫军的骑兵要求甚为严格,骑兵们的训练成绩都很优秀。可是初上了战场,就受到如此重创。双方人数相当,又是同样的装备,差距居然这么大,这是阿巴开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事的连长已经战死,盛怒之下的阿巴开当时就想下令斩杀前锋营的营长来出气,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对阿巴亥承诺,就强忍胸中怒火没有动手。只是下令撤换了前锋营的营长,派遣了一名铁骑营的军官去代理指挥前锋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经过这一战,天色也暗下来了,阿巴开命令就地宿营。可是晚上的时候,汉军不断在营地外骚扰。一会儿号角声大作,一会儿喊杀声四起,一会儿又向营地里放冷箭。阿巴开命令出营迎击时,那些汉军又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整整一夜骚扰不断,阿巴开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今日一早部队继续上路,不久,担任后卫的疾风营又传来被袭击的消息。为了避免粮草辎重被烧,疾风营拼死抵抗,最后死伤了三百余人才保住了粮草辎重。 这次阿巴开亲自带着铁骑营、骁骑营赶到了疾风营被汉军袭击的现场,眼中看见的是满地的尸体,听到的是伤员呻吟,余火尚未扑灭的十几辆马车上还在冒着股股黑烟,随风飘散在茫茫的原野上。 “汉军怎么来的?你这个废物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他们?”阿巴开额头上青筋直跳,用凶狠的目光瞪着疾风营的营长。 “殿下,我们放出去的游哨,没有发现汉军。他们就象是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突然出现,不到十分钟就接近了我们的队伍。属下怕粮草被烧,所以不敢迎击,只能围成圆阵防御。” 疾风营的营长,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阿巴开的问话。他知道阿巴开平日的脾气,发起怒来说不定会一刀斩了自己的脑袋。 “他们有多少人?” “五六百人,攻击了十余分钟,见到属下所部拼死抵抗,才不得不退走。” “汉军射中了你们三百余人,你们射杀了多少汉军?” 营长低声解释道:“属下营都是站在原地防御,汉军在快速移动,而且他们还发射了火箭,属下又安排半数士兵去救火,不然军粮就会……” 阿巴开打断营长的辩解,喝问:“够了!我只问你射杀了多少汉军。” 营长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道:“属下见到有二三十汉军被我们射下马。” “二三十?你们平日的技术哪儿去了?平日里你们不是个个号称百步穿杨吗?八百人对五六百,被人家射杀了近一半,你们才射杀了他们二三十!你个混蛋!”阿巴开边骂,便将马上套的鞭子取下,劈头盖脸向营长抽去。 营长不敢躲闪,也不敢开口求饶。只能直直的站在那儿,随阿巴开鞭打。不到一分钟,营长全身被阿巴开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不过营长心里倒是放下心来,按阿巴开平日的脾气,只要是鞭挞了部下,就不会再起杀心。 又鞭打了数下,阿巴开停下手中的鞭子又问:“那些汉军的尸体在哪儿?我倒要看看他们是生得什么模样。” 营长刚平复的心又是“咯噔”地跳了一下,低着头说:“被我们射死的汉军尸体,汉军撤退时都带走了。” “混蛋!白痴!草包!废物!”阿巴开嘴里骂着,手中的鞭子又抽了起来。“你们居然还能让汉军有收尸的时间,你们太能干了。养你们这帮废物,我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营长不敢辩解,只能再次默默忍受。阿巴开的鞭子当头而下,营长的头上、脸上挨了数下,顺着额头流下的鲜血渗进了眼睛,他也不敢移动半分。阿巴开又抽了他几十鞭子后,才稍微解了解气,停下手来。 这时近卫军的参军鲁阿,在旁劝道:“殿下,汉军行动迅速,我军前后之间又过于分散。属下觉得,我们用前锋营充当先行,后队不如汇入中军。这样我们的人数多了,汉军再来袭击时也占不了便宜。我们追不上汉军,但是我们可以驱赶他们,只要将他们赶出柳定郡,我们也可以算是得胜而回。当然,如果汉军敢冒死与我大队人马交战的话,属下相信以我们的兵力,以铁骑营的战斗力,我们理应稳操胜券。” 鲁阿是阿巴开在近卫军中的第一心腹亲信,他对练兵之道、兵法战术都有很深的了解。平日阿巴开对他的意见也很重视,出兵前就是鲁阿提议不要带上铁骑营,阿巴开没听,直接后果就是两次败与汉军。 与汉军交战两次后,阿巴开也领教了汉军的厉害。人数少了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甚至一营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派两营轻骑去追击,那自己的重骑营、辎重队怎么办?这些人一旦遭到汉军的突袭,一点防御力也没有。 此时,阿巴开省悟到鲁阿先前的建议是多么明智,但是自己刚愎自用酿成大错,悔之晚矣。眼下只能根据形势的发展确定下一步作战方式。如果真能将汉军赶走最好,己方可以喘口气修整修整;万一赶不走汉军,阿巴开打算将铁骑营安顿到附近的一座城镇里,自己则亲自率领轻骑兵追击汉军。 同一时间,三十里外的一处小山岗下,飞骑军游骑团的三营战士们正在这里稍事修整。昨夜他们轮流出击,也没有休息好,加上今天早上又做了一次突袭,耗费了不少体力。部队撤到此地时,营长下令全体下马歇息。 全营六百余人,除了巡哨和担任防卫的人外,大多数骑士用皮毯子铺在雪地上,然后躺在上面裹紧披风,抓紧时间呼呼大睡起来。 张锐没有休息,他刚刚给几名伤员包扎好伤口。部队每次作战完毕,张锐都要亲自给伤员们包扎伤口。前几日有的骑士受了箭伤,伤口化脓,张锐还亲自为他们吸出伤口中脓血,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有丝毫恶心的感觉。 受伤的骑士们感动得掉下了眼泪,一个劲儿反对张锐吸脓血。可是此时张锐喝令他们不要嚷嚷,接着强行摁压住骑士,趴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吸吐着脓血。其余的骑士眼见张锐的率先垂范,也暗自思量自己能不能做得到。看着张锐嘴里吐出黄红之色的脓血时,众骑士纷纷被张锐爱护部下如亲兄弟一般的情意所打动,也更加敬重张锐的为人,对张锐的态度也更加尊敬,为自己能跟随这样如父兄般关爱部下的长官而感到欣慰。 张锐在全营所有将士的心目中,是一个称职的好长官,一个可亲可敬的好兄长,一个可以托付生命的好战友。张锐自出战以来的言行举止,已经赢得了全营将士的充分信任,也赢得了他们的真心拥戴。 现在,又是一道难题摆在张锐的眼前,一次艰难的抉择需要张锐决断。早间的袭击中,有十一名骑士当场阵亡,另有十余人受伤。大多数受伤的骑士伤势并不严重,经过包扎治疗后,他们还能自己骑马,也能跟上部队的行军速度。 可是在这次战斗中有三名骑士,被敌人射下了马摔断了骨头,他们已经不能自行骑马。来此地的路上,绑在马上的三名骑士因路途颠簸,一路上疼得晕过去、醒过来若干次,象是受了一番酷刑的折磨。现在他们面色灰白、双眉紧皱、微微呻吟着躺在皮毯子上。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被咬破的嘴唇流出的鲜血也汇集到汗水中,一齐流进了衣领里。他们全身早被汗水湿透,寒风吹过后湿衣冻得象盔甲一般坚硬冰冷,冻得他们浑身止不住地打着寒颤。 张锐和几名连长站在他们身前,战场救护他们在军校里学过一些,但他们没有学过接骨。而且有一名骑士的盆骨被摔断,就是专业医生,如果没有足够的经验,也会束手无策,更别说张锐他们了。 当三名骑士要求张锐杀掉他们时,就是心如铁石的张锐也下不了手。张锐不是没有杀过自己人,但那时那些人明摆着是活不了的,张锐杀他们是帮助他们免受痛苦的折磨,是帮助他们早点解脱。 可是对着完全有希望活下来的战友,应该怎么做呢?这是张锐面临的一个新的考验。杀敌、杀俘、杀敌对势力的平民,张锐会毫不犹豫地下手,也鼓励自己的部下这样做。 早年学历史的时候,张锐就了解到一个道理:对敌人,要像猛兽般的凶狠。与敌之战,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要想活,就要时刻防着敌人,最好是先下手为强,打得敌人毫无还手之力;对敌人绝不能行仁义之道,最好是斩草除根,让敌人彻底、永远的消失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但是对自己人呢?张锐还没有残暴到敌我不分、杀害任何人都不眨眼的程度。尤其是对于与自己一起战斗,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张锐的心里载满了深厚的友情、关心和爱护。平日严格的训练他们,打骂他们甚至让他们做杀俘训练,这一切都是为了减少战友们在战场上的死伤几率,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做就是对他们不负责,也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其实在张锐内心,并没有看不起全纪等不愿意杀俘的骑士们,但自己当时只能这么说,这么做,才能断绝他们上战场的念头。在张锐看来,全纪确实是个君子,他能为了坚守自己的信念,甘愿被解职。这样的人很少,张锐心里其实暗暗佩服他。 但张锐坚信,君子不适合战场。战场是什么地方?要兵不厌诈、出奇制胜,从敌人的致命要害下手,要不择手段地去打击敌人、消灭敌人,哪能容得下半点仁慈之心?就算有,也只是作为打击敌人的手段之一而存在,并非真正的仁慈。比如自己释放迪西,目的就是为了分化敌人,有利于以后更好地打击敌人。 看看前几日被白白毒死的五名骑士就知道,战争不止是在战场上进行,而是随时随地都在进行着,张锐很清楚心怀仁义的全纪等人,上了战场之后只有两种归宿在等着他们。一是他们的生命会迅速地、无情地被战场吞没,二是他们数次侥幸逃脱阎罗王的魔掌后,在战场上改变自己的信念。 张锐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白白的送死,不得已而为之,用尖刻的言语讥讽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们出战的念头,同时也能教育其他的部下,张锐扪心自问,自己没有做错。 可是现在又有所不同,这三名骑士的伤还不至于致命,但是已经不能随军行动。目前这里是敌后战区,又不能将他们送到百姓家养伤。突忽人如果抓住他们的话,有什么样结果每一个将士心里都很明白。而如果强行将他们绑在马上一齐走的话,张锐也不忍心看着他们活活受罪,甚至断气。 张锐看着其他几名连长,脸上都露出不同的表情,有的伤感、有的难过、有的矛盾,最年轻的罗济已经背转身去,掩饰满面的泪痕。作为一营之长,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再表现出软弱,他是这支部队的军魂,所有的将士都需要看到他的坚强,需要他决断,需要他带领着队伍迎接一个个接踵而至的考验,这个时候绝不能表现出不知所措让众将士失望。 张锐面色平静地走到一位受伤的骑士身前蹲下,骑士也注意到了张锐的举动,他停止了轻声的呻吟抬起头,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笑容。“营长,下……下手吧。属下能在您的麾下服……服过役,已经心满……心满意足了。” 他是一名老骑士长了,是高朔连里的一名班长。出战以来,杀了无数的敌人,没有受过一次伤。可是今早的战斗中,敌人的箭射中了他的战马,他摔下来时,撞到了坚硬的石头上,断了数根肋骨。断骨又在移动时插入了他的肺部,伤势较重,此时说话也有点困难。 张锐拿出汗巾,轻轻的为他擦着脸上的汗水。“您的家乡在何地?家中还有什么人?” “属下……咳咳……属下的家乡在吉州安岭城。家中……家中有贱内以及三个子……女。”那名骑士边说边咳着,咳嗽声中又动了伤患处,刚刚被张锐擦干的汗水又流了下来。 “安岭城!”张锐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那个地方自己怎能忘记呢?自己认识这个世界,就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 “秦济,您放心的去吧。您的家人由我照看。你的儿女,我会当成自己的儿女一样对待。”张锐再次用汗巾擦着他脸上的汗水,轻声地说。 秦济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艰难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把漂亮的短刀,递到张锐的手中说:“这是犬子最想要的,我一直没有……咳咳……机会给他,请营长……咳咳……请营长代我转交与他,对他……对他说父亲是一名……勇士,是光荣……光荣战死的……” 张锐接过秦济手中的短刀,看着气息忽强忽弱,眼中满怀期待的秦济,用坚定地语气说道:“您是一名勇士,您是一名骄傲的飞骑军战士!” ------------ 第二十七章 迷惘 第二十七章迷惘 在处理完三名受伤的骑士后,张锐心情沉痛,独自一人默默地走到一处僻静地方坐下。此时张锐的嘴唇已经被咬破,鲜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上,内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已经让他感觉不到肉体上的疼痛。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迷惘,他在想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 自己无力救部下的性命,又亲手杀死了他们。自己屠杀过俘虏、屠杀过平民、擅自杀过违纪的部下,到了现在还亲手杀死了受伤的战友。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一个嗜血的魔鬼了吗?难道自己已经将良知彻底的抛弃了吗?杀人也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杀戮欲望和嗜血的本性吗? 坚强!自己坚强的背后,又有谁看到自己内心的软弱呢?战争是残酷的,无论它被某些人粉饰得再美好、再动人,但它的本质,永远是灭绝人性的残酷杀戮。战争不仅对敌人是残酷的,对自己人同样也是残酷的。 人一旦卷入了战争的漩涡中,就象上了发条的陀螺一样疯狂旋转一刻也停不下来。战争不以个人的意志而转移,谁也没有力量来改变这种现实。战争就是灭绝人性行为,抹杀良知的地方,就是让人显露出凶残兽性的地方。这里只有战友和敌人之分,没有平民与军队之分、没有男女之分、没有老少之分,两个极端对立的阵营,做着你死我活的斗争。张锐承认自己被战争改变,同时他也更加清醒地认识了战争的本质。 和平美好的生活谁不向望?谁不渴望?如果自己只是想保持内心的善良本性,那只能选择退出战争,只能选择退役。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离开战场,去过暂时平凡安宁的生活。自己甚至可以和王敬宝一起去做香料生意,数年之后,可以保证自己富甲一方。 可是自己能这样做吗?如果大家都这样想、这样做的话,那汉民族离灭亡就不远了。现今的汉民族,能够在世界上处于崇高的地位,就是因为她的强大,她的威严,她的铁骑,让任何胆敢冒犯她的人和国家,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如果汉民族不再保持这种姿态,历史又会走回原来的轨迹、历史上汉民族的悲剧又会重演。如果汉民族不强大,不扩张,不掠夺,就会有别的民族来取代她的地位,甚至会反过来奴役汉民族。前世数千年的汉民族历史上,她至少被外民族压迫、侵扰、攻伐、奴役了上千年,难道自己还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一次被异民族屠杀、欺凌、侮辱,看着大汉重蹈覆辙吗? 自己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声,为了明哲保身,为了贪图个人的享乐,就不再去坚持自己的信念了吗?绝不可能!即使背负恶名,也随他去;即使被千百万人咒骂,也随他去;即使世人指责,也随他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哪怕在历史上遗臭万年,也在所不惜。我!只要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足够了。“爷爷,您当年也是这样想的吗?”张锐望着苍天低声地问。 在坚强和软弱的矛盾较量之后,张锐的坚强站了上风,他又恢复了平日的坚毅。他正想铺上皮毯子小睡一会儿时,就听见程节的大嗓门在叫他:“营长,属下回来了。” 张锐站起身来,看见程节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张锐拉住正要向他行礼的程节问道:“侦查得怎么样?” 程节面带喜色道:“营长,属下办事您就放心吧。属下已经侦查清楚了,一路的条件都符合您的预想,您可以随时下令行动。” 张锐一听也是喜出望外,连声称赞道:“喜子,好样的!”说罢打了他一拳,张锐的这一拳打得程节连连后退。程节苦着脸,揉着被张锐打疼的肩膀说:“营长,您的力气大,下手要轻点,属下可经不起您的拳头。万一哪天您一不小心打脱了属下的胳膊,谁来为您办事啊?” 张锐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吩咐程节去通知各连长过来开会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待五名连长到齐,张锐对他们说:“各位,咱们这两天给突忽人来个更狠的,让他们再次尝尝我们的厉害。” 高朔兴奋地问道:“营长,您又有什么主意了?” 高朔现在对张锐佩服得五体投地。昨夜的骚扰战,让突忽人吃尽了苦头,几乎一夜没能安睡。今早突忽人原以为他们不会再来骚扰,可是张锐却带着他们躲在一处山沟里。突忽人的游哨从他们的头顶经过,也没有发现他们。 突忽人的游哨过去后,张锐带队突然袭击了突忽人的后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整整一营人,几乎被消灭了一半。如果不是担心突忽人的援军,再多半小时,突忽人的这支后队就会被游骑彻底消灭。 张锐的指挥作战方式,不要说出乎突忽人的意料,就连营里的连长们也是大开眼界。原来还可以这样作战,敌人以为我们向东,我们就偏偏向西。敌人以为我们走了,我们就偏偏留下。敌人进攻我们,我们就撤退。敌人撤退,我们就骚扰。 张锐天马行空、飘忽不定、出奇制胜的作战方式,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自己部队的伤亡基本忽略不计。机动、机动、再机动,是张锐一直挂在嘴边的话。从部队决定深入敌人境内,张锐就充分利用游骑的机动性,前一刻还在某处停留数日,下一刻就会日夜赶路进行到数百里外。 突忽人摸不清汉军的具体目的,也不清楚具体方位。敌明我暗,让敌人跟着自己跑,决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决不与敌人硬碰硬做正面战斗,这就是张锐的战术思想。 这样做的效果,大家都已经见识到。在敌人的境内,他们十数日来,如入无人之地,南走西奔行走了数千里路。现在居然来威胁敌人的老窝,这样大胆的举动,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张锐在出发之前曾经对各连长说过,真正适合骑兵作战的季节其实是冬季。这时湍急奔腾的河流已被冰封,泥泞的田地已被冻成铁石,饥饿如猛兽般吞噬闯入者的沼泽湿地,也暂时闭上了它们的嘴。这些往日对骑兵来说是禁地的地方,现在他们可以随意出入行走。冬季,地形对骑兵的限制降到了最低点,骑兵的机动性就可以充分、完全地发挥出来。 张锐对他们说的话都一一得到了验证。游骑南下、西来,一路上渡过了无数条河流,也穿越过数处沼泽地带,他们可以尽情地在田野上纵马奔腾。而这些地方一到冰雪融化的季节,就会立刻成为骑兵们的巨大障碍。现在天寒地冻,这些平时众人眼中的障碍都已不是问题,天地在突然之间变得更加广阔起来,可以让骑兵们任意驰骋穿越。 不听张锐建议的教训,也使各连长都认知到仁慈所带来的危害,也认知到张锐的远见。他们现在对张锐的命令,几乎不再反对。就是张锐下达了自己一时不能理解的命令,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此时他们对张锐彻底口服心服,而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服从。 张锐听了高朔的问话后,笑了笑反问他:“你说我们能不能消灭这股突忽骑兵?” 高朔扰扰自己的大头,犹豫了一会儿道:“如果他们集中起来,我们是不容易吃掉他们的。他们毕竟还有三千多人,还有重骑兵。” 张锐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典故,于是问在坐的各位连长说:“一个人能吃完一头牛吗?” 杜晗愣了愣,回答道:“一头牛有数百斤,一个人怎能吃得下呢?” 张旭义也摇头说:“吃不下。”其余的连长也纷纷摇头,不解张锐问话的含义。 程节在旁边低声的嘀嘀咕咕道:“食量再大的人,也吃不下一头牛啊!我的食量算是大的,一顿啃一只牛腿也不一定啃得完,哪儿还有人能吃完整条牛的?” 他的话被高朔听见,心头闪过一个念头,笑着说:“俺吃得下!” 杜晗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高朔,问道:“老高,你没毛病吧?不然怎么清醒的时候,还说胡话呢?你能吃完一条整牛?操!你能吃完一只整羊,我都服你了。” 高朔没有被杜晗的话语激怒,反而笑嘻嘻地说:“老杜,你小子这次可是栽在俺手里了,俺就吃得完。你从此乖乖的服我吧。”说完纵声大笑起来,样子甚是得意。 杜晗不服,站起身来道:“行,你不要吹牛,我这就给你找头牛来让你吃,吃不完,我再跟你理论。”说罢就想离去。 高朔跳起身来将他拉住,口里说道:“我说老杜,你怎么就不开窍啊。营长又没有说一顿就要吃完,俺一天吃点,别说一条牛,就是十条八条,俺也吃得下肚。” 高朔的话语猛地将几名连长惊醒,所有人都反映过来张锐问话的意思。杜晗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行啊,看不出来啊,老高,你本事渐长啊!” 高朔呵呵笑道:“那还不是跟着咱们营长学的吗?天天被营长熏着,怎么也能带点烟味啊。你说是不是,嗯?” 他的话惹得大家大笑起来。张锐也开怀大笑,而且对高朔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外表看起来象个大老粗的家伙,心里什么都明白着呢。现在来看,自己的营里,最数他精,看来以后用他的时候,不能在将他定位在冲锋陷阵的角色,还要多多发掘,多多利用他的长处。 想到这儿,大家也笑得差不多了,于是张锐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老高的话没有错,吃一头牛并不可怕,就看我们怎么去吃它。如果吃得好我们就能整条吃下,如果是硬着头皮死撑,只怕是胀破肚皮也吃不完。” 连长们纷纷点头,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了。张锐是用牛来比喻现在的敌人,他们也都知道了。敌人看似强大,自己不能一次消灭,但是不厌其烦,通过无数次的打击,每次吃掉一部分,总有一天会全部消灭敌人的。 张锐又接着说道:“这股突忽人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他们人多势众,又有看似无敌的重骑兵。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弱点,那就是失去了机动性。没有机动性的骑兵,还叫骑兵吗?” 张锐笑了笑:“我们就是要利用敌人的弱点,打击敌人。敌人想到的,我们就回避,敌人怕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你们说这股敌人,最怕我们做什么?” 张锐很喜欢对部下提问,这样做不仅可以加深他们的印象,也可以起到启发他们、开阔他们思路的作用。这比自己独自做好计划后,直接向他们下命令更有效果。张锐希望自己的部下都是有头脑的人,而不是只会执行任务的机器。 这次罗济先开口说道:“以属下看,敌人最怕我们向柳城进发。他们出来的任务就是来剿灭我们,以求他们伪都的安全。现在我们突然向着柳城而去,他们会立刻慌了手脚。” “不错,不错!”张锐看着年轻的罗济,口里夸奖着:“你小子想得不错,有勇有谋,是块好材料。” 罗济被张锐夸奖得不好意思,涨红了脸低下头,不过心里却是欢喜异常。张锐大不了他几岁,叫他“小子”,他非但没有认为张锐是在故意轻辱他或是看不起他,反而觉得张锐这样叫自己很亲切、很顺耳。张锐在高兴或者生气的时候,还能叫高朔、杜晗等人为“小子”,自己又怎么不能让他称为“小子”呢?而且张锐的性格就是如此直爽,称自己为“小子”也是一种表达亲切的意思,没把自己当外人。 不过这也只限于张锐,如果换了别人这样称呼他,即使是自己的上司,他也会怒目以对。人有时就是这样奇怪,有的人能做的事情,换了另一人去做,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人只要是对了路,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都会觉得是合理的、正常的。反之,则是挑衅、侮辱、会产生嫉恨和仇视。 张锐不知道罗济心里冒出的这些古怪的念头,见他红着脸低着头不再言语,只是认为他面子薄,不好意思了。于是转开话题说:“罗济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的意思,就是朝着柳城去。这股突忽骑兵不是行动慢吗?我们就快速行动,争取明日到达柳城城下。” “我们不攻城,只要在城下露一下脸就行了。我就不信,这股突忽骑兵不着急。他们一着急,就会丢下重骑兵辎重队等拖累,星夜赶去柳城。到时咱们会怎样呢?”张锐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狡猾的笑容。 ------------ 第二十八章 兵临城下 第二十八章兵临城下 汉元790年2月21日,天已大亮。突忽都城柳都城内外一片寂静。平日早应开启的城门,现在还紧紧地关闭着。城墙上肃立着上万的士卒,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用警惕的目光向远处瞭望。 柳都已经有数百年没有经过战火,这里生活的百姓从来没有感受过战争所带来的恐慌。第一次突忽独立时,高氏家族采取了保境安民的政策,没有参加独立,使这里的百姓渡过了一次劫难。 他们只是听说过汉军,可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汉帝国正规军的模样。心里既恐慌又好奇,传说中要吃人的汉军到底生得什么模样,他们是不是长有三头六臂?令人惶恐不安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一直使突忽士兵心神不定、彻夜难眠的汉军,突然出现在柳都城下。幸亏柳在夜间一贯城门紧闭,这才阻挡了汉军横冲直撞闯进来。凄厉的号角声和紧急集合的钟鼓声在城内响起,吵醒了睡眠中的百姓。 百姓们交头接耳、相互打听,确认是汉军到达城下的消息后,全城立刻处于一片混乱状态。汉军有多少人来?汉军是用什么方法深入到柳城的?为什么之前没有一丝汉军要来柳都的风声?是不是前方已经溃不成军、自顾不暇了?大家议论纷纷,猜疑不断,但都得不到证实。 百姓们都心知肚明,现在城里只有两万驻军,能不能守住柳都很成问题。他们都听说汉军个个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一旦汉军攻入城来,恐怕全城人的性命不保。百姓们无一不是惊恐异常、面色惨白。为了保全小命,他们用最快速度收拾细软、口粮,拖家带口,想要逃出城去。 可是柳都的大小十几个城门都已关闭,城内的守军正从兵营中出来准备登上城墙,两方人拥挤到一起,乱作一团,互不相让,呼爹喊娘之声四处可闻,咒骂甚至殴打随处可见。眼看着大家都要失去最后的理智的时候,汗王阿巴亥派出近卫军来劝导百姓回家。 近卫军劝说的方式很特别,他们不是循循善诱,而是直接用手中的武器说话。一心想逃命的百姓在他们血淋淋的屠刀下屈服了,惊恐地返回自己家中,抱着儿女瑟瑟发抖,面如死灰地等待着汉军攻城的时刻。 可是从午夜一点,一直等到晨曦初露的时候,也没有听到汉军攻城的声音。就连城墙上守军的动静,他们也没有听见。难道汉军来临的消息是讹传?可是明明是城内守军吹响的号角,怎么可能是误传!谁也不敢开这种玩笑呀! 难道汉军还没做好攻城准备?他们是打算天亮后再进攻?柳都城的百姓们,忐忑不安地猜想着。等待是一种煎熬,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百姓心中的恐惧感非但没有减弱分毫,反而不断地加剧。大家现在只能祈祷,祈祷佛祖能帮助他们渡过这次劫难。 不光城中百姓惊恐,突忽汗国的大臣们也同样担惊受怕。他们不是担心汉军攻入城来,而是正在面对的盛怒中的突忽汗王阿巴亥。养德殿中突忽重臣们都来了,他们已经在这里站立了大半夜。昨夜接到汉军到达城下的消息后,他们就被阿巴亥叫到这里商议对策。 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商议个所以然来。有大臣建议:应立即派步军出城,将汉军赶走。一名大臣反对:敌暗我明,不宜夜间出城迎敌。又有大臣道:汉军都是骑兵,夜间派步军出城迎敌也是无用。等天明时再派部队出城更为妥当,汉军见到突忽士兵出城迎击,自然会撤退。 争论之时,又听人来报城内的百姓都骚动起来了,正拥挤在城门口想逃出城去。阿巴亥大怒,立即命令近卫军出动,才将惶恐的居民赶回家中。 随后,城外汉军一直没有动静。阿巴亥心里恨透了阿巴开的无能,让你赶走汉军,还配给你为数不少的精锐之师,你却叫他们跑到城外来示威?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大事?平日处处看不起自己的弟弟,一心想要当太子,象你这样无能的人做太子,江山社稷能保得住吗?倘若真让你即了位,咱们的突忽汗国只怕二世而亡。 阿巴亥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懊恼,也没有再理会大臣,独自在大殿里走来走去。群臣见阿巴亥如铁笼中的困兽一般回来走动,嘴里还呼呼地喘气,便不敢再出言招惹他,都老老实实、战战兢兢地陪站在一旁,个个如木雕似的。 “启禀陛下,城卫军报告,城外的汉军已经不知去向。”一名太监匆匆行到阿巴亥的身侧,轻声禀告。 阿巴亥闻言止步,心里猜测着汉军的去向。这时一位大臣上前进言:“陛下,汉骑猖獗,如果不将其剿灭,会影响恐城内人心浮动。臣以为,当务之急从前线调回一批骑兵,配合大殿下一同彻底地歼灭这股汉骑。” 阿巴亥抬头看,是汗国太尉暔翰。阿巴亥还没有说话,又一名太监来到阿巴亥的身前,将一封书信举过头顶,低声道:“启禀陛下,刚刚收到德公殿下从楚河前线送来的书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阿巴亥一把将书信取过,打开来看,片刻后,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缓步走回桌案后坐下,对群臣言道:“众卿家,德公给朕上奏。他已经派了三千骑兵前来协助剿灭汉骑,明日我们的骑兵便会赶到。” 大殿之上“嗡嗡”四起,群臣没有料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德公,在这个时候还能派遣骑兵回柳都协助剿匪。德公的远虑,德公的睿智,在此事上展露无余。 暔翰又出班奏道:“德公深谋远虑,远在千里之外,可以预见国都所患,臣深感佩服。既然明日我骑兵可到,汉骑不足为患矣!今日不必再出城搜寻汉军,只命城卫军严加防守即可。” 暔翰的话语深合阿巴亥的心意,阿巴贡此举更加赢得阿巴亥的信任,自己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阿巴贡总是会挺身而出,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是如此,得子如此,自当欣慰不已。通过战争的考验,阿巴亥与阿巴开的差距也看得更加清楚。 “福公所言深合朕意,今日不必出战。”阿巴亥站起身来语气一变,厉声道:“明日骑军到后,汇入敬候所部。另严令敬候在十日内歼灭这股汉骑。如任其在帝都附近出没,我突忽汗国还有何颜面?” 此刻在二百里外的阿巴开营地里,阿巴开一手轻拍额头,在大帐内来回行走,数位将领静静的站立两边。汉军自两天前偷袭了后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巴开这两日派出了一两百游哨,仔细搜索了方圆五十里的范围,也没有打探到汉军的踪迹。 他们去哪儿了?汉军的行动,令阿巴开迷惑不解。在出兵之前,阿巴开预想的是两军对垒交战之后,一举将汉军剿灭。也预料过即使汉军不敢交战,在自己的追击下也会仓皇逃遁。就是万万没有想到,汉军作战会如此狡诈。他们不战不走,抓住空隙就给自己一下,无耻到了极点。现在更是不知去向,不会是估摸着寡不敌众就逃走了吧? 如果汉军逃走,自己也算是顺利完成任务。回柳都之前,还要确认汉军逃遁方向及方位,不然自己班师回朝后,汉军再杀个回马枪,自己还何颜面在父汗面前请功?既然游哨没有得到汉军的消息,那只能在这里等待。等待中阿巴开心急如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大帐内的军官们都了解阿巴开的脾气,知道他在烦躁之时,谁要不识相一时失言激怒于他,必定惹祸上身,所以也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这时一名探马急入帐内,向阿巴开禀报:“殿下,肥西城堡传来消息,他们昨夜发现有数百骑兵从城堡侧通过,向着柳都方向而去。” 探马的带来的消息,对大帐内的所有人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他们出来的任务就是驱赶汉军,不让汉军接近柳都。可是现在汉军却向着柳都而去,自己却被他们晾在一两百里之外。 阿巴开听到这个消息,情急之下差点栽倒在地。出兵前自己已经夸下了海口,又向父汗立下军令状,一定要剿灭汉军。可是现在却被汉军戏耍了,汉军现在说不定正在柳都城下耀武扬威呢。 阿巴开似乎已经看见了父汗愤怒的表情。怎么办?怎么办?阿巴开慌了手脚,面色苍白地呆立着,久久不能言语。 鲁阿见状叹了口气,走到阿巴开身边,低声劝慰:“殿下,事已至此,再烦恼也无用。属下建议即刻回军西进,堵截这股汉军。” 阿巴开大脑一片空白,喃喃地道:“还来得及吗?” “殿下,这股汉军到柳都的目的只是示威,他们的兵力不足,定不会真的攻城。所以属下建议迅速回师,将他们驱赶走,在陛下那里还能挽回一些脸面。” 鲁阿的话令阿巴开稍稍清醒了些,刚想接受他的建议,突然又想到铁骑营来,于是问鲁阿:“铁骑营、辎重队行动迟缓,奈何?” 鲁阿皱了皱眉头,心里升起一种失望的感觉,这个问题当初自己就想到了,也建议过,无奈阿巴开听不进去。现在知道铁骑营会拖累行军迅速度,已经迟了。可是自己不协助他解决这个问题也不行,谁叫自己是他的心腹呢? 鲁阿转头问探马:“汉军西去的消息是否准确?肥西城堡可知道汉军过去的具体人数?” 探马回答:“消息准确,肥西城堡守军听得清清楚楚,过去的马匹至少有上千匹,过去以后就没有再返回。所以肥西城堡立刻派人向陛下和殿下,传报消息。” 鲁阿点点头,挥手让那名探马退下,对阿巴开道:“看来汉军的确已经全部去了柳都,属下建议立刻起兵,向肥西城堡进发。等行进到肥西城堡时,将铁骑营留下,然后率领轻骑星夜赶往……” “不可!”阿巴开打断了鲁阿的话,“我们要是带着铁骑营一起走,要明晨才能赶到肥西城堡,再赶往柳都,已经花费了两天时间。如此一来,汉军岂不是要在柳都城下嚣张两日?我们如何向父汗交待?!” 阿巴开高声道:“绝不能再坐视汉军的嚣张气焰!我命令前锋营、骁骑营、疾风营即刻随我上路,铁骑营和辎重队自己赶往肥西城堡。如此一来,我们可望在明早赶到柳都城,这次不追上这股汉军决不罢休!” 鲁阿还想劝说,阿巴开挥挥手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汉军都去了柳都,就是他们返回,也会遇到我们先行的轻骑兵,所以铁骑营和辎重队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如不放心就留下一个连的轻骑护送,可保万无一失。” 阿巴开说完见鲁阿还想进言,于是高声下令:“我意已决!前锋营、骁骑营、疾风营立即随我启程赶往柳都,铁骑营、辎重队以及疾风营的一个连收拾好营帐后,前往肥西城堡留下待命。去吧,立即出发!” “遵令!”各军官高声接令,匆匆地跑出大帐,回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只有鲁阿还在犹豫,不过阿巴开说得也有道理,铁骑营的安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就算是他们遇到小股汉军,在一连的保护下,也有时间穿甲。铁骑营一旦准备完毕,就是一两千汉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鲁阿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安,具体是何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自认对兵法、战术也有一定的了解,可是他却猜测不出汉军兵临柳都的意义何在,难道他们真的仅仅是想在柳都城下示一下威吗?会不会有别的目的?他们会不会在路上设伏再次偷袭我们? 想到这里,鲁阿又向阿巴开建议:“殿下,属下认为,有必要将三个营之间距离保持在两里之内。如果汉军在我们返回的路上偷袭我们其中的任何一营,其余两营也有时间行动,甚至有时间包围汉军。” “不错,不错!你的这个建议很好。你去传我的命令,各营一路之上不能随意改变距离,谁敢违令严加惩处!”阿巴开这次倒是很爽快地接受了鲁阿的建议,他对汉军迅猛的行动心有余悸,也不想在回去的路上受到汉军的偷袭。 阿巴开带着三个营的轻骑绝尘而去,只剩下铁骑营和辎重队以及一连护送的轻骑兵,在收拾好营地后,缓缓地朝着肥西城堡进发。 ------------ 第二十九章 突袭 第二十九章突袭 汉元790年2月21日午后,肥西城堡西南方五十里外的安岗。(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里是白雪皑皑的银白世界,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刺得眼睛阵阵发痛。重叠的山脉,巍峨矗立的断崖,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座水晶塔一样光华四射。 朔风掠过大地、掠过高山、掠过树林,呼啸向着远方而去。如此寒冷的季节,谁也不愿在户外行走。可是,这时如果有人走进一处银装素裹的小树林中,就会发现里面有数百骑兵正在整装待发。 没有人语声、没有马鸣声,如果不是他们口里还呼着热气,人们会以为他们只是一群冰雕。这些骑兵就是张锐率领的四个连,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一天多的时间。 前天张锐和几位连长制定好行动计划之后,张锐就将全营分成两部。一部由高朔带领本连人马在带上大部分备用马以及敌人的战马缴获,向着柳都城进发了。 张锐分兵前对高朔一再交待,要他夜晚在柳都城下露露脸就行,然后就迅速地撤离,一刻也不要耽误,赶往约好的会合地点等待自己,高朔不情愿地点点头。高朔外貌粗放,但心细有主张,目前是几个连长中,最让张锐放心的人。 看见高朔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临走时张锐又叮嘱他说:“老高,你能不能骗过敌人,是这次的突袭成败的关键。如果你成功了,我们这里才有可能成功。这个重要的任务,依我看也只有你能完成。去吧!我对你放心。回来后我记你的首功。” 张锐临别之言,才说得高朔转忧为喜。本来在布置任务时,他听张锐说让自己带队去骗突忽人,而其余连去突袭,心里就不是滋味。怎么说营里需要分兵时,也应该让张旭义带队去啊。什么时候这种任务会轮到自己带队?仗不要自己去打,要自己去完成这个偷鸡摸狗的事情。这种有苦劳,没有功劳的任务,他是十二分的不情愿。只是因为对张锐的十分敬畏,不敢违令,只有勉强地接受了命令。 现在听了张锐的话,说他是完成突袭任务的关键,立的又是头功,而且张锐还说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立刻脸上露出了笑容,张着大嘴呵呵地乐了一阵,又拍着胸脯对张锐保证:“营长,您就放心吧。俺出马,突忽人必定上当。他们那两刷子,俺心里早有数。” 随后转头又对杜晗说:“老杜,替俺多杀几个突忽狗!”杜晗笑着答应,心里却想,还是营长高明,知道老高好糊弄,说了两句好话,就骗他去做这苦差事,如果让自己去,自己定会与营长据理力争的。 高朔连走后,剩下的连队在张锐的带领下,向着南方而去,随后又迂回来到此处埋伏下来。张锐又派了程节带着一个排,出去侦查突忽人是否上钩。 张锐此次的目的,就是要调动突忽骑兵。突忽人的重骑兵,正是张锐这次突袭的主要目标。突忽人能不能上当,张锐现在还不能保证。但是如果他们分兵,自己就有机会再给突忽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静静的等待过程中,张锐也逐渐地心急起来。时间已到了下午,如果此时还没有突忽人分兵的消息,这个计划很可能就失败了。以后再想找机会突袭突忽的重骑兵,就更加不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难道突忽骑兵的将领,一点也不在意我们到柳城去示威? 如果突忽人将领不在意我们的示威行动,仍旧不分兵,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行进。就表明他是一个有头脑的人,是个不好对付的人。战场是很锻炼人的,如果突忽将领,通过两次失败的教训,总结经验不再上当,自己就应当趁早离开此地,以免吃亏。毕竟突忽人要比自己的兵力多上许多,加上又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作战,自己也难保没有失误的时候,万一一招不慎,被突忽士兵围追堵截,自己所部说不定会遭到灭顶之灾。 张锐正心绪不宁的时候,远处的旷野中,传来了张锐等待已久的马蹄声。张锐透过树林的缝隙向外看去,远方几十个黑影,正在朝着这里奔来。张锐命令各连做好准备,随着张锐一声令下,所有的骑兵都跃上战马,准备随时出击。 十几分钟后,来人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原来这群人是程节带出去侦查的人马。骑兵们进入树林,程节在队伍的最后。 程节进了树林看见张锐,一边跳下马边对张锐敬礼,一边汇报敌情:“营长,突忽人行动了。他们的轻骑兵已经通过肥西城堡,重骑和辎重队正在前往肥西城堡的途中。” 张锐听见程节的话后,一颗高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又谨慎地问程节:“突忽人所有轻骑兵都通过城堡了?” 程节用袖子擦着汗,回答道:“大概有两千人左右,这差不多是突忽全部的轻骑了。” 张锐喜出望外,突忽人终于上当了。看来他们受的教训还不够,这次还要给他长长记性。“喜子,你带着侦查队前往会合地点与高朔连会合。其余各连出发。”张锐高声下令。 杜晗连首先冲出了树林,张锐正想催马出树林,却被程节拉住:“营长,属下也要去。属下是您的亲兵队长,有职责跟随您。” 张锐挥挥手道:“换马,跟上!”说罢纵马而去,程节大喜,连忙换马紧紧地跟了上去。 此刻四十里外的驿道上,铁骑营的营长上校达克正带着一千余人赶往肥西城堡。达克出身于大宛州一个豪族家庭,是家中的次子。他自小就开始习武、练马,是家族子弟中的佼佼者。 被选入宿卫营后,在营内一次摔跤比赛中赢得冠军。因此得到阿巴亥的赏识,被授予上校军衔,掌管宿卫营。达克感激阿巴亥的重用,平日的保卫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对阿巴亥也是忠心耿耿。 阿巴开后来找宿卫营的人商议成立重骑兵的时候,达克首先赞成。在达克看来没有一种兵种能与重骑相提并论,重骑兵是什么?是当今的军种的霸主,是胜利的象征。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一支重骑兵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国家,只是一个小部落而已。突忽现今已是一个大国,怎能没有自己的重骑兵部队呢? 于是达克为了能成立重骑兵,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和时间,和阿巴开等人一起计划准备了数年,又咬牙忍受了半年的艰苦训练。自己花在重骑上的钱财,与这些相比那只是小事。如今梦想成真,自己又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达克的心里无比自豪和满足。他还梦想着能在战场上,率领着铁骑营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让所有的敌人在铁蹄下发抖,在铁蹄下崩溃。 不过近卫军要上战场,除非是阿巴亥亲征,不然出战的机会很少。达克只能慢慢的等待机会,平日虔诚地向佛祖祈求,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也许是他虔诚的祈祷起了作用,佛祖给了他这个机会。小股汉骑前来进犯柳都,达克终于带着铁骑营出战了。 可是这次出击没能与汉军正面交战,达克遗憾之际,也感到欣慰。汉骑将领看来不是蠢蛋,他们明白铁骑营的厉害,整日东躲西藏,时不时钻钻空子,去偷偷袭击轻骑兵,根本不敢对铁骑营轻举妄动。 铁骑营表面上看,编制为六百人。但辎重队的一千人,都装备了长枪、弓箭等兵器,关键的时候,他们也可以转变成轻步兵,可以跟随重骑一起杀敌。这样一个庞大编制的营,数百汉游骑,达克还不放在眼里。 达克现在心里极不痛快,原因是阿巴开丢下他的铁骑营,自己率领轻骑追击汉军。可以说铁骑营已经不能参与这次剿灭汉骑的行动了,再次上战场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自己空有满腔抱负却无从施展,唉…… 达克骄傲地注视着前进中的铁骑营队列,他们整齐而有序,林立的枪尖,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好像是麦芒一般刺眼。骑士们虽然没有穿戴盔甲,可是浑身上下显露出来的气势依然威武逼人。 突然间,达克感觉一阵心悸。在他的眼里,大地在瞬间变得一片寂静,肃杀之气孕育在山野之间。寒风中,包藏着腾腾杀气的荒原大地万籁俱静,静得令人害怕,叫人毛骨悚然。 达克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的脸陡然变得惨白。他努力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心悸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怎么回事?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达克的异常表现,已经引起周围亲兵的注意,他们不知道长官为什么会发抖,也许他是受了风寒?一名亲兵正想上前去问候的时候,发现达克正用惊恐的眼神凝望远处。 亲兵好奇,也侧头去看。只见天边起了一片乌云,隐隐中还能听到一丝滚雷声,难道要下雨呢?亲兵心里奇怪,就是要下雨,也不之余将长官吓得这般模样吧。 只是片刻后,亲兵就听见达克高声叫嚷起来:“部队停止前进,立即准备迎敌!”亲兵发觉达克的声音中已带着一股绝望声调。 部队停止了前进,几名连长正快马赶到达克的面前。达克用急切的语气下令:“轻骑兵连前去迎敌,不能让汉军冲过来。” “是!”一名连长转马而去,口里高喊着:“三连,随我出击迎敌!”一百五十名骑士在轰鸣的马蹄声中,向着远处乌云冲去。 “立刻让辎重队给铁骑营装甲。”达克没有再去顾及迎敌的轻骑连,在他看来,此时只要能拖住汉军,就是损失一个营的轻骑兵,都是值得的。 “是!辎重队准备装甲!”各连连长匆匆地打马而去,边跑口里边高声的传着命令。远处的滚雷声越来越清晰,这时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 汉军来袭。铁骑营的骑士们没有害怕,他们兴奋了,兴奋得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寒风中,铁骑营的骑士们涌入了辎重队行列中,他们想快点穿甲,快一点去消灭这些敢来找死的汉军。 辎重队的扈从们,已在卸车。寒风中,他们用颤抖的手,整理出一套套的重甲,准备为骑士穿甲。扈从们望着拥挤在一起的骑士人头攒动,而自己负责的骑士,却不见踪影。一边是手忙脚乱,闹哄哄地挤在一起的骑士们,一边是手捧重甲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扈从们。 负责为战马穿甲的扈从没有这些烦恼,他们正在养护人员的协助下给战马穿甲。不过此时他们感觉手脚僵硬,越想加快速度穿好马甲,越找不到马带的接口,仿佛他们是初次学习穿带马甲一样。 骑士们慌乱不堪的时候,达克正一直向着远方眺望,前去迎击汉军的那连人的身影也慢慢变成了黑影。片刻后,两方两片黑色终于相遇了,不过乌云,象是一只猛兽大嘴似的,无情地将那黑影吞噬了。 乌云继续向着自己的重骑涌来,就像是山洪暴发一般顺着山坡汹涌而下,不可阻挡。达克回头看去,拥挤在一起中骑士,还没有一个穿好盔甲。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达克脑袋极速的转动着,远处轰鸣的马蹄声,象是一把把锤子接连敲打在他心上。 “铁骑营四连,出发迎敌!” 这时,只见达克立于马上,将手中的骑刀一挥,一声令下。 “是!四连随我来!”四连的中校连长,高声叫喊着,率领着四连骑士举着长捎,勇敢地迎击敌人。顿时,几百只铁蹄,扬着雪尘,直向压来的那派滚滚乌云冲去。一转眼,百余骑隐没在一层雪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达克此举也是壮士断腕,他认为牺牲部分骑士,为其他大多数骑士换取时间还是值得的。达克在马上立着身子眺望,浓雾向乌云那边滚去。云雾渐渐靠近了,靠近了,最后融合在一起,仔细听去,只听隆隆的雷声仍旧轰鸣着向近处滚来。 达克的眼中留下了一行热泪,百余名骑士就这样在瞬间丧失了性命,他们英勇无畏的拼杀没有给汉骑造成任何冲击。也许他们并不知道,是自己所下的命令,让他们白白送死。 乌云已经变成黑点,轰鸣声渐渐变成一阵吼啸声,汉骑象下山猛虎般直朝近处扑过来。达克转头看去,只有十余个骑士穿戴好了战甲。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否则会全军覆灭。 “一连继续穿甲,二连、三连随我上!”达克再次下令。 片刻三百骑就列好了队形,重骑兵们排列的队形还是平日练习的冲锋横队,每两排人组成一个横队,各横队之间保持着三十个马身。 他们的队形和平日一样的整齐,虽然他们身上没有穿甲,他们的战马也没有穿甲,可是他们还有长捎在手,他们还是坚无不摧的重骑兵勇士。 “勇士们,你们准备好了吗?”达克在队形前列纵马而过,口中狂呼。 “准备好了!”重骑兵们高声的回答。 “我们是谁?” “我们是突忽铁骑!” “我们会怎么样?” “我们会战胜一切对手!” “突忽万岁!汗王万岁!出击!”达克立马在队伍的最前列,取下悬勾上的长捎举在手中,策马缓缓向前跑去。 “突忽万岁!汗王万岁!”重骑兵们口中高呼着,举着长捎策马缓缓的跟在达克的身后。 战马四踢翻腾,骑士们的披风,随着战马的起伏飘荡着。千蹄同踏着一个节奏,数百人举着同样的长捎。寒风中骑士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披风在他们的身后啪啪的作响。缓跑变成了奔跑,奔跑中长捎逐一的平端。 前方汉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双方在高速奔驰中接近。还有五百米时,达克举起了左手,然后用力向前一挥。自己在战马上伏低身子,手和胳膊紧紧的夹住长捎,瞬间将坐下的战马速度提到最高。 达克身后的重骑兵们也随着他做出同样的动作,他们开始冲锋。骑士们的脸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刺痛,冷气急剧冲入他们口鼻。骑士们只能将自己的脸尽量贴近马脖,才稍做呼吸。 二百米了,前方汉军的容貌几乎都可以看清。就在达克瞄准一名汉军骑士的时候,汉军突然间,向着冲锋横队的两翼而去。达克感觉自己是落入水中的巨石一般,前方的水在他的压力下,还没有近身就飞散开了。 “呼呼”的尖啸声从达克的耳边掠过,汉军开始射击,他们射出的箭如八月天的冰雹,发出啪啪的声响,达克听见身后不断传来的落马声。“不好,我们也得使用弓箭对付汉骑!”达克暗自后悔,怎么早没想到弓箭射击呢?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更换武器和转向了,如果这时达克下令转向,会被汉军乘机攻击,只能穿过汉军的阵型,到了他们的后方再转向整队,更换武器。 不到半分钟,重骑兵们与汉骑对穿而过。达克跑出百余米后,才举起右手中的长捎发出缓步跑的指令。当重骑兵们再次集结整队的时候,队形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三百名重骑兵,现在只剩下百余名,而他们连对手的一根汗毛也没有碰到。 面对如此惨烈结果,达克也来不及自责。“竖阵,重新整队!”达克高呼着。他决心要汉军拖住,不能让他们继续接近辎重队。但愿一连能利用这段时间穿好盔甲面,这样还能机会前后夹击这股汉军,还有可能击退他们。 重整队形之后,达克高声下令:“取弓!”随着达克命令百余名重骑兵挂上长捎,取出了弓箭,他们自从准备成立重骑营时,就没有再练过射击。 数年来,他们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是一名轻骑兵,复合弓曾经是自己的主要武器。现在他们手持弓箭,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数年来,他们没有在训练中使用过一次弓箭。他们不断地练习长捎刺杀,不断地练习短鞭击打,甚至每日艰苦地锻炼自己的体魄,但却忘了训练他们最初武器——复合弓。 达克下令出发迎击汉军时,头脑中没有想过用弓箭去迎敌。进入冲锋之时,达克一直认为:重骑兵是最强的兵种,即使没有穿盔甲,也能用整齐的冲锋队形,用手中的长捎抵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 惨烈的对战结果,使达克热得发昏的头脑清醒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重骑孤军作战的致命弱点——行动迟缓、灵活性太差,他也明白了长捎攻击范围永远也比不过弓箭,一旦敌人不贴身作战,弓弩才是最好的武器。没有作战经验和轻敌的思想,让突忽人费尽千辛万苦组建的重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重新选择了武器和阵型,达克率领着百余名重骑兵们,向企图全力冲击辎重队的汉军背后发起了冲锋。汉军发现了达克的行反击后,百余名骑士倒转马身,迎着达克队伍而来。 ------------ 第三十章 决斗 第三十章决斗 对冲过来的正是张锐所带领的游骑。张锐的突袭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首先,以高朔部兵临柳城,诱骗突忽人上当,突忽人的轻骑兵果然信以为真,心急如焚地轻装疾行,连夜返回柳城。接着,张锐带队避过突忽人游哨的搜索,顺利地躲藏在肥西城堡附近。再后,程节的侦查队传来发现突忽人的重骑、辎重队以及少量的轻骑兵正在向肥西城堡行进的消息。 万事俱备。张锐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机。既然机会就在眼前,张锐决不会放过这次天赐良机。张锐率部疾行数十里来到攻击地点,也来不及布置迂回等具体战术,就直接下令全营突袭。 突忽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坐以待毙。他们发起了一次次的阻击行动,最后一次,突忽人数百人排着冲锋阵型,对游骑迎面而来。 张锐看见迎面而来的突忽人阵型整齐,动作一致。可见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是一支精锐之旅,如果是在会战中和他们相遇,张锐只能选择退避三舍。 大型会战中干扰重骑的冲锋,只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用机动骑兵从重骑兵的侧翼插入他们的阵型中,打乱他们的冲击阵型,缠住他们,使他们的冲击速度减缓。一旦重骑的冲击阵型被打乱,他们发动的冲锋就会功亏一篑。不过这样做的后果,通常是以机动骑兵的伤亡惨重甚至被全歼为代价。 第二种,用己方的重骑兵从正面冲击敌人冲锋而来的重骑兵。重骑兵的互相攻击是一场灾难。重骑兵们来回的冲击,人数会越来越少,速度也会越来越慢,直到双方精疲力竭或是一方彻底被消灭才能停止。这样做的后果,除了两败俱伤以外,很难产生决定性的战果。通常双方的指挥官没到最后的生死关头,是不会下达重骑兵对冲的命令的。 第三种,在重骑兵冲击的阵地前方设立众多的如拒马之类的障碍物,拒马之后是整齐的长枪队守卫。然后用阵地上的强弩、弩床、弩炮、投石机等等重型武器杀伤敌方冲击而来的重骑兵。不过这种阵地一般是在战场上被称作“锁钥阵地”或被称为“阵脚”的阵地。是会战中,一方的重要阵地,会战中如有一方失去“阵脚”阵地,通常也意味着会战的结束。很少有指挥官会傻到用重骑兵去攻击敌方这些拥有众多远程武器,防御完善的“阵脚”阵地。 除了这三种方法以为,重骑兵一旦冲锋起来不可阻挡,甚至可以说是无敌的。但是这三种方式只限于会战时,双方都不能做较大的撤退时才能起到作用。 突忽人在这场骑兵之间的战斗中,没有佩戴重甲,直接用冲锋阵型来攻击张锐的游骑,说他们是在做自杀攻击,一点也不过分。可是此刻张锐再也不能轻视对面的这些突忽人,对于他们明知是九死一生,仍然勇往直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迈气概,心里不由萌生出一丝敬意。 当突袭刚刚发起时,突忽人最先派出一连轻骑来阻击游骑时,张锐冷哼了一声,口里也轻声骂着蠢蛋。接着,突忽人又派了一连没有穿甲的重骑来阻挡,又被张锐所部用箭羽瞬间消灭时,张锐摇摇头没有再言语。当张锐看见三百余名突忽人,排着整齐的队形向他们再次发起冲锋时,心中感概万千。 他们是勇士,他们无所畏惧。他们勇敢地、一次次地对着张锐所部发起自杀式的冲锋。为的,只是给自己的战友争取穿甲的时间。对这样的人,还能骂他们是蠢货吗?还能说他是来故意找死吗?张锐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勇士,无愧于战士的称号。 敬佩归敬佩,战场上没有仁慈之心。游骑们在张锐的指挥下,极速向突忽冲击阵型的两翼转向。平日训练的成果,在这时得到了验证。相距二百米才转向,需要各部之间娴熟的配合,不能出现分毫差错。 游骑们成功的回避了突忽人的冲锋,并在交错的同时,用手中的弓箭射杀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是突忽人还没有罢休,他们在交错而过后,转过身想从背后追杀游骑。 张锐命令张旭义带队继续向突忽人的辎重队冲去,自己带着罗济连回转马身,迎击身后的百余名突忽人骑兵。 双方如旋风一样地再次快速交错而过,往来穿梭的利箭犹如狂风骤雨、犹如阵阵闪电。一时间,双方的骑士都招架不住,而又无处躲藏。落马之人,无一例外地被身后的战马践踏而过。或是战马倒毙,连带着马上的骑士一块掀翻在地,人马接连翻滚数圈,随后静静地倒在雪地上。 双方圈马而回时,张锐一部还剩九十余人,而达克的手下不足三十。双方的骑射功夫也分出了高下,双方将士骑射功夫、战斗能力的差距显露无余。 “勇士们!今天到了我们为汗王献身的时候,我们要用鲜血,要用生命,来证明我们的忠诚。”达克圈着马,高声激励着同伴。 “我们是勇士!汗王万岁!”三十余名突忽人骑兵,口中高呼着。 “这些小子,真不要命!”程节在转马时,听到远处突忽人的呼叫声,口中嘀嘀咕咕念叨着。 张锐听到了他的话,在马上大笑着说道:“勇士不仅是我们之中才有,敌人之中也有勇士。喜子,敢不敢用勇士的方式,和他们较量一番!” “好!营长,看看我们是谁才是勇士中的勇士!”程节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出来三十人,我们的勇士和突忽勇士来一次搏杀。”张锐从马后取出了战锤,游骑中出来了三十人,有的拔出骑刀,有的拿出战锤,有的捡起地上的长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勇士们,前进!”张锐领着三十名骑兵,举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剩余的突忽人冲去。 达克看见了汉军的举动,明白这是汉军在给他们一次机会,一次公平较量的机会。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射击技术上,占了绝对优势的汉军,还能给他们一个公平的较量机会,这使达克心中隐隐而动。 达克在幼小时就见汉史书上记载,汉军中多勇士,多英雄。可他不信,汉人所写的书,当然会刻意描绘或者夸大汉人的勇猛事迹和英雄行为。但今天他亲眼目睹对面汉军的行为,达克不得不承认,汉军中的确有英雄,有勇士。 “勇士们!拿起长捎,让我们与汉人再较量一番!”达克丢下弓箭,取下悬勾上的长捎举在手中。 “冲啊!”突忽人在达克的带领下,突忽骑兵端着长捎冲向汉军。 百余米的距离转眼即到,马上的搏杀更直接,更能即刻决出胜负。长捎突刺,似蛟龙般迅捷。战锤飞舞,惊天雷动。轻盈锋利的骑刀,仿若惊鸿一瞥中的闪电。 罗济手持两把长捎,左右刺杀,五名突忽骑兵被他刺落下马。程节手舞战锤,从三名突忽骑兵头顶掠过,战锤上沾满了红白之物。双方错马而过,一路鲜血飞溅,横尸遍地。 回马之时,达克见身边还剩三名同伴。望着满地的尸体,达克心中充满了悲伤,汉军已经给自己公平决斗的机会,而决斗的结果还是汉军获得了胜利,难道他们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 “来吧!最后的一战!”张锐高声向达克喊道。 “好!今日一战,我死而无憾!”达克高声回答。 “前进!”双方再次开始冲击。 达克将这次击杀的目标对准张锐,很明显,张锐是汉军的指挥官。按现在的情景看,今日没有活着下去的希望,能在死前击杀汉军的指挥官,心中再无遗憾。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达克对着张锐的前胸,猛地刺出手中的长捎。长捎在距离张锐胸口不到五米时,对面身影一闪,马背上的张锐不见了踪迹,达克的长捎落空,两马风驰电掣般瞬间相错。 疑惑不已的达克侧目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身侧的战马外侧翻起,一把巨大的战锤出现在他的眼前,越变越大。 最后的四名突忽人均战死,张锐看了一眼他们的尸体,对旁边的罗济道:“留一个排在这里打扫战场,这几个突忽人堪称勇士,给他们留个全尸。” 罗济答应,吩咐留下一排,其余将士随着张锐向突忽人的辎重队方向驰去。不过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 罗济见大部分游骑身上都溅满了鲜血,似乎都成了难以辨认的“血人”,他们正在战场上逐一翻察地上的尸体。自游骑进入突忽后张锐就下令,条件允许时,每次作战结束后,必须打扫战场。收缴来的武器、战马以及粮草充当游骑补给。而骑士从敌人尸体上寻到的私人物件,则归骑士个人所有。 一千余名突忽人尸体横卧在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远处还有几十名穿着重甲的突忽骑兵,趴在雪地上,他们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拖行印迹。套在他们身上的套马绳,还未取下。 又见数百匹突忽人的战马远远的散开,罗济对张锐道:“属下去将战马集中。”张锐点头应允。 罗济带人走后,张旭义纵马来到张锐身边,“大武,损伤了多少人?”张锐问道。 “阵亡了十七个弟兄,还有三十二个弟兄受伤。”张旭义对张锐行礼时,触动了伤口,不由皱紧眉头。 张锐看见张旭义的左肩膀上包扎着绷带,于是问:“是重骑伤的吗?” 张旭义笑道:“只有几十个重骑,又没有排列好阵型,他们哪儿伤得了人?老杜带着人,用套马绳分别给收拾了。属下是被这些辎重队的人伤的,我们伤亡都是他们造成的。您看我们还抓了一些。”说罢指着远处被游骑围住的一群人。 “有多少人?” “只剩五十人,这些突忽人都很玩命。” 张锐崔马来到突忽俘虏的面前,见五十个突忽人都坐躺在地上,几乎个个身上带着伤,他们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一大片雪地。当看到张锐到来,都昂起了头,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汉军的残暴,他们无一不知,所以都在刚才的战斗中,奋勇作战。在他们看来,与其被俘、被虐杀,还不如战死合算。 这些俘虏的突忽人都是坚持战斗到最后,体力消耗殆尽,无力还击时,才被汉军俘获。他们心里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等待着汉军对他们举起屠刀,只希望能死得痛快些。 张锐指着一个年轻的突忽人问道:“你是哪儿人?” 那名突忽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张锐的问话,神色间充满对汉人的仇视。程节心头火起,举起战锤就想冲过去砸他脑袋,张锐,一把拉住了程节:“不得无礼!”,接着朝突忽人继续问道:“你的家乡在西部草原吧?” 年轻的突忽人脸上立刻露出诧异的神色。张锐知道自己猜测得不错。草原人习惯传皮袄,也习惯在耳上穿洞带环,张锐正是看见他身穿皮袄,左耳上也穿着耳环,才这样向他问话。 “不用怕,你是草原人,我就不会杀你。”张锐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用和善的语气又问:“你的伤势有无大碍,会不会影响你骑马?” 那名年轻人一时不解张锐的意思,只是愣愣的点点头。张锐见他有反应,心里暗喜,转头对程节说:“等会儿为他留下一匹马,再给他留下一些伤药。” “是!”程节答应,他已经知道张锐想做什么了,自从上次张锐释放迪西后,程节就了解了张锐的想法,所以此时心领神会,再也不会象以前一样,冒冒失失地出言反对张锐的决定。 “你这是何意?”年轻的突忽人象是忽然省悟过来,高声地问张锐。 “没有什么意思,我的兄弟也是草原人。我敬重他,所以我会在战场上对草原人网开一面。”张锐微笑地对他解释。 张锐说罢,用凶狠的目光看了看其他突忽俘虏,脸色骤变,厉声道:“除了他,其余的通通斩杀干净!” “是!”程节假意接令,准备上前动手。 “我也是草原人,不要杀我!”俘虏中的一人高声的叫嚷起来。 “我也是,我也是!”又有三十余个俘虏也同时叫了起来,先前赴死的勇气在他们身上再也没了踪影。 “嗯?你们也是草原人吗?”张锐见那三十余名俘虏中,至少有一大半不是草原出身的,心里暗暗好笑,又故意用不信任的语气问道。 “是,我等真的是草原人。大人不信,您尽管问他。”三十余名俘虏纷纷用手指着那名年轻的俘虏,让他为自己作证。 张锐向年轻的俘虏看去,只见他迟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口里道:“他们的确是草原人。” 张锐似乎非常信任年轻的俘虏,见他出言作证,于是就说:“好,既然你们也是草原人,我就不能厚此彼薄。来人——” “属下在!”程节站到张锐身前。 “释放他们,给他们每人一匹马,一份伤药。其余的俘虏一律斩杀。” “是!”程节带着人,上前将承认自己是草原人的突忽俘虏,搀扶到一边,后面的骑士已经开始斩杀剩余的俘虏,不一会儿,十余名俘虏便被斩杀干净。 张锐正要转马离去,那名年轻的俘虏,高声地叫道:“能知道你的姓名吗?” “我叫疯虎。”张锐没有回头,却回答了他的问题。 “能知道你兄弟是谁吗?”年轻的俘虏又问。 张锐回过头来看了看他,摇摇头说:“我的兄弟也在你们突忽军中,我们既是兄弟关系,也是敌对关系。对不起,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这样会害了他的。”说罢,张锐长叹一声,用脚一磕马肚,纵马而去。 年轻的俘虏望着张锐远去的身影,心中疑窦丛生:“疯虎”的兄弟是何许人也,连杀人如麻的“疯虎”都要买他的账?连他的家乡人都要释放?“疯虎”如此敬重之人,是德高权重之人,还是与他相若的铮铮勇士呢?或者,就是大汉潜伏在突忽军营里的奸细?…… ------------ 第三十一章 迪西之死 第三十一章迪西之死 汉元790年2月23日早晨,肥西城堡的会议大厅内,端坐着数十名军官。阿巴开大发雷霆,恶狠狠地怒吼着:“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活捉他们,我要将他们个个都处以桩刑!” 昨日阿巴开带着三营轻骑赶到柳都的时候,没有看见半个汉军的影子,反倒是见到了从前线返回的三千骑兵。细问之下,才知是三弟从楚河前线调回的骑兵。阿巴开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不安。 老三此举摆明了是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没有剿灭汉军的能力。他手下有数十万将士,自然不缺人用,如果我们调换,他做得不见得会比自己好。现在装模做样的派兵回来,既讨好了父汗,又羞辱了自己,实在是可恶之极。 接下来,父汗的使者从城中来到阿巴开的军中传旨,命令阿巴开十日内剿灭这股汉军。阿巴开从父汗旨意里严厉的措辞中,可以感受到父汗的愤怒之意。阿巴开诚惶诚恐地接旨,并在使者的面前发誓不剿灭汉军,誓不回军。 使者走后,阿巴开将新来的三千骑兵纳入自己的队中。又得三千骑兵,阿巴开麾下已有五千多轻骑兵。以十比一的兵力围剿汉军,应该有把握取得胜利,阿巴开剿灭汉军的信心又增强了几分。 阿巴开正在布置巡哨,准备寻找汉军去向时,从肥西城堡传来噩耗,铁骑营和辎重队遭到汉军的突袭全军覆灭。 这个消息对阿巴开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没能堵截住汉骑,害得大丢脸面不说,没想到千辛万苦打造出来的钢铁之师就这样被汉骑的调虎离山之计迅速摧毁,这已是罪责难逃了!在短短数日内,就接二连三遭受重创,阿巴开几乎无法承受,他神思恍惚,喃喃地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接着半晌没能说出话来。阿巴开的部下从未见过他如此手足无措,也是诚惶诚恐,坐立不安,只有鲁阿力劝阿巴开尽快赶往肥西城堡,一探究竟。 阿巴开不敢入城面见阿巴亥,匆匆带着数千骑兵连夜赶往肥西城堡。达到城堡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唤来几十名幸存的扈从问话,扈从们皆答数百汉军突然出现,铁骑营来不及穿甲,匆忙迎击,以致全军覆灭。 这一仗,不仅使自己数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也可以说自己的前途不堪设想。以前父汗只是担心自己鲁莽,而今必然懊恼自己无能,恐怕从此再也不愿托付重任于自己。数百名怀揣着光宗耀祖梦想的贵族弟子的性命都断送在自己手里,自己再无机会得到他们家族的支持,甚至还会招致这些家族的怨恨。失去了他们的支持,太子之位更加遥不可及。 “来人,将游哨全部处死!”绝望中的阿巴开,再也记不得自己在阿巴亥面前所做的承诺。他将失败的原因尽数归到游哨的失职上,是他们的错误情报,才导致铁骑营的覆灭,没有用的东西,留着只会浪费粮食! 此时的阿巴开恍若一只受伤的狮子,狂躁、凶狠、没有理智,将领们不敢出言相劝,眼睁睁地看着百余名游哨被斩杀。 “再派出游哨,限他们三天之内找出汉军的下落,不然一律斩首。其余部队,每二营为一个单位,分散朝四个方向查找汉军的下落,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阿巴开发泄了一通,咬牙切齿地宣布命令。 “是!”鲁阿深知阿巴开的脾气,这时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口中接令,心里想着等阿巴开稍稍冷静后,再出言相劝。 “殿下,这股汉军行踪不定,行动快捷迅猛。将各营分散派出去寻找他们,容易受到汉军的袭击。”一名军官站起身来向阿巴开说道。 阿巴开见他是从未见过的一名少校军官,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出言反对自己的命令,心中一阵不快。阴沉着脸问:“你是何人?” 那名少校军官恭敬地回答:“回禀殿下,属下迪西。原在德公殿下麾下效力,位职骑兵一师一团的少校参军。” 阿巴开一听,原来是老三的手下,心里更加的不快,口中冷哼了一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迪西道:“以属下之见,我们应当以静制动,只要我们在柳都方圆百里内的几个关口布置一定的游哨,再将各营集结在一处等候。一旦游哨发现汉军的下落,再一致行动包围汉军。” 阿巴开闻言大怒,呵斥道:“你一个小小的少校参军,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以你之计,何时才能找到汉军?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如果汉军一直不出现,我们难道就一直傻等吗?” 迪西没有因为受到阿巴开的呵斥就不敢再言,反而说话的声调更大了几分:“殿下,找不到这股汉军,就证明他们溜走了,只要他们不来威胁柳都,我们自不必去管他们。再过一个多月,德公殿下在前线取胜返回后,再去围剿汉军不迟。” “放肆!来人,将他推出斩首!” 迪西的话语象是一把利箭,刺进了阿巴开的心中。一名小小的少校竟然胆敢讽刺自己,他的言下之意,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剿灭这股汉军,等到老三回来,才能在他的指挥下取得成功。真不枉老三手下的兵,连德性都与老三一个样!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呢?不知道天高地厚! 门口站立的几名阿巴开的亲兵,上前打掉迪西的头盔,将他捆绑起来。迪西没有挣扎,听任他们捆绑,只是口里申辩着:“敬候殿下,属下何罪之有?” 阿巴开不答迪西的所问,只是挥着手道:“快快将他推出去斩了。” 这时一名上校军官起身向阿巴开行礼道:“殿下,请您饶恕迪西这次的过错。属下可以担保,他今后再也不会如此无礼。” 他的话语刚落,十余名新调来的骑兵军官纷纷站起身来,为迪西求情。阿巴开见首先为迪西讲情的是一团的上校团长,迪西是他参军,他自然会出来讲情。今后还需要这三千骑兵为自己的效力,自己扫了这些军官的面子,硬将迪西斩首,恐怕今后一团会对的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可是自己将话已经说出,一旦出尔反尔,又怕失了威信。一时间,阿巴开有些迟疑了。 “殿下,属下也愿意担保。”鲁阿也向阿巴开求情,并用眼神提醒阿巴开注意。 阿巴开这才对迪西道:“既然众将官都为你说情,我暂且饶你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又命令自己的亲兵道:“将他推出去鞭刑五十。” 众人见阿巴开饶了迪西的死罪,也不好再为迪西讲情,看着迪西被几名卫兵,拖了出去。 迪西受了鞭刑之后,被送回军营。一团中的中下级军官们得知迪西受了敬候的处罚,纷纷前来探望。一名利西部落的军官见迪西趴在床上,背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忍不住劝告迪西道:“头人,您知道大殿下的脾气不好,为何还要轻易出言,您不是枉受这皮肉之苦吗?” 迪西苦笑道:“我等命运皆在大殿下手上,以大殿下如此用兵,我们必然还要失败。覆巢之下,复有完卵?我如此冒失,也是为了自保。” 这时一名军官言道:“你多虑了,我等与大殿下合兵之后,人数众多,疯虎所部不过五六百人而已,焉能取胜?以我之见,只要找到汉军的下落,疯虎这次是在劫难逃。” 迪西怒道:“疯虎何人?乃我之兄弟,用兵如神,专攻我等薄弱之处。我部在楚河的失败以及大殿下在柳定郡的三次失败足以证明这点,你身为军官,不吸取教训,怠于训练,不肯在如何克敌制胜上花费心思,还敢轻言取胜?道不同不相为谋,请足下自便!” 这名军官名叫巴户,原是迪西的部下,口齿甚是伶俐,善于迎奉之道。自迪西被解职之后,便少于迪西来往。今日见大家都来问候迪西,他也来应个景,不料迪西丝毫不留情情面,当着众人痛斥他。迪西的斥责之语,羞得他满脸通红,悻悻而退。 迪西见他退出军帐后,才缓过气来。迪西当团长的时候,部下中最看不起的就是巴户。平日只会溜须拍马,自己的部队却是懒得训练,只是碍于他是一个大族的族长,又带着数百人来投军,德公殿下平日对他也是以礼相待,才勉强将他留在麾下。这样的人,还敢在自己面前夸夸而谈,断言什么轻易取胜,真是大言不惭、自欺欺人。 又过了一会儿,大部分军官慰问了几句,就各自散去,只剩下十余人还在陪着迪西。这些人几乎都是利西部落出身,是迪西将他们带出来,参加突忽军队的。他们既是迪西的部下,也是迪西的族人,都是迪西的心腹之人。 中午十分,迪西军帐外传来卫兵的喝问声:“你们是何人?来军帐何事?”帐外有人答道:“我等乃敬候派来捉拿迪西问罪的,你等闪开,不要误了我等公事!” 军帐之中的众人大惊,敬候既然已经惩罚了迪西,为何还要派人来抓拿迪西?难道敬候还要杀迪西?迪西自己闻得帐外的说话,也是大惊失色,挣扎着起床下地。 帐外的守卫均是迪西部落的族人,坚决不允许来人进帐。来人叫嚣着再不让开就要硬闯,迪西听见帐外拔刀之声传来,眼看着就要展开一场火拼。 “住手!”迪西高声向外面叫着:“敬候为何拿我?” 帐外来人答道:“我等不知,你见了敬候自去问吧。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迪西狐疑,低头思索原委。一名心腹低声对迪西道:“头人,敬候这次派人拿您,自然是要杀你,我等还是冲出肥西城堡,返回西部草原,不用再受这等鸟气。” 迪西摇头不语,另一名心腹,以为迪西顾虑城堡内兵力众多,不容易冲出去,又劝言道:“头人,三千骑兵中,我们利西部落出身的有数百人,属下这就去将他们集中起来,加之同来的骑兵对我们不会下狠手,我们冲出去还是有把握的。” 迪西长叹一声道:“国家初立时,我为了部落的前途加入其中,汗王对我们部族也是恩宠有加,后来德公对我也是有情有义。我如现在逃走,会落下不忠不义之名,也对不起汗王和德公对我的栽培。” 帐外的来人又在叫喊:“任何人胆敢阻拦,格杀勿论。迪西你如不想你的部下为你受死,还是自己乖乖的出来受绑。” 迪西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一名心腹拦住用急切地口吻对迪西言道:“头人,你要是怕落不义之名,我们逃出城堡后,直接去汗王或者德公那儿请罪,也比留下白白的受死的强。” 迪西用手推开他,转身对众心腹道:“我只要逃走,就是会落下罪名。你等放心,敬候虽然脾气不好,可是还有众多的军官明白事理,他们不会看着我无辜被杀。我既无生命危险,也没有必要逃跑,最多再让敬候惩罚一顿,出出气罢了。倒是你们不要随意做出莽撞之事来,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们。” 众心腹见迪西心意已决,只好答应,看着迪西走出军帐,感觉凶多吉少。门外的十几个军法处的人,见迪西走出,一拥而上将迪西紧紧地捆绑起来。 来捉拿迪西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军营,众将士纷纷前来围观,见迪西被军法处的人紧紧捆绑,才收口的背伤又破裂开,鲜血直冒。迪西面色苍白,额头上起了豆大的汗珠。 利西部落出身的士卒中,有人愤然喝道:“长官犯了何罪?” 又有人也喝道:“就是犯了军法,带去便罢,何须如此捆绑?”众人神情激愤,人群涌动,不一会儿便将军法处的人团团围住,不让他们将迪西带走。 军法处中的军官高声喝道:“此乃敬候的命令,你等速速退去,不然也要按罪论处。” 高喝了数声见骑兵的士卒还不退去,又见一些士卒已将手放到了刀把之上,有动手的迹象。不由也害怕起来,万一这些骑兵造反,第一个杀的恐怕就是自己。于是又高声道:“迪西所犯何罪,我等不知。我等自是奉命带他去见敬候,若是无罪自会放了他。你等在此阻拦也是无用,说不定还会害了迪西。” 迪西这时也稍稍恢复了点气力,刚才的捆绑差点让他昏过去。他见团中的士卒这样维护自己,心中感动不已。只是这样的阻拦不仅不能帮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害了自己。也怕他们的举动,将来会获罪。于是也高声喝道:“你等速速退去,不要阻拦。我见了敬候自然会将误会解释清楚,不会有事的。” 接着迪西又转头对已出了大帐的心腹道:“你们带着各自的手下,返回营帐。不得再擅自汇集一起。”心腹纷纷上前一边劝说,一边用连拉带拽地哄着他们离去。 众人散去后,迪西才被军法处的人带到了阿巴开的军帐中。迪西一进门,就看见了巴户。心里也明白了,一定是他到敬候这里告了状,自己才会被敬候押来对质。 迪西相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自己坦坦荡荡,也不怕他诬告,只要在敬候面前解释清楚,自然不会有事。迪西放下心来,对着敬候道:“殿下,属下被绑负,不能向您行礼了,望殿下勿怪。” 阿巴开冷冷地斜视了他一眼:“听说你有个兄弟,非常厉害?” 迪西不解,回答道:“属下家中有兄弟四人,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位兄弟?” 阿巴开闻言勃然大怒,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我的问的不是你家中的兄弟,而是你结拜的兄弟!” 迪西面无惧色,不卑不亢道:“属下生性爱结交朋友,从幼时到现今,属下与上百人结交过兄弟,属下实在不知殿下说的是谁。” 阿巴开冷笑道:“看来你是铁了心的想抵赖。来人,给我抽他一顿,让他好好想清楚。” 迪西身边的军法处的人,闻言拿着鞭子就开始抽打迪西,只是数下,迪西便一头载到在地,头也被摔破,满脸是血,仍是挣扎地抬起头来喊道:“殿下无辜处罚属下,属下不服。” 阿巴开侧头对巴户道:“你去提醒一下他。” “是!”巴户没有对阿巴开行军力,而是深深的向阿巴开鞠躬行礼。倒在地上的迪西看到他那谄媚的笑脸,心里一阵恶心。 巴户来到迪西身前,止住士卒对迪西的鞭打。蹲下身来,用假仁假义的口吻对迪西说:“你应当老老实实的对殿下承认了,再恳请殿下宽恕。按殿下宽仁的性格,也不会为难你的。可是你心怀侥幸,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百般抵赖,我就是身为你的同僚,也救不了你。” “呸!”迪西一口血水吐在巴户的脸上,喝道:“你当我不知?就是你这个小人,在殿下跟前搬弄是非,才使殿下轻信了你诬告。对你这个小人,我不与你说话。”说完抬头又对阿巴开道:“殿下,此人平日就嫉恨属下,他的言语殿下不能相信啊!” 阿巴开闻言皱了皱眉,心里也犹豫起来。巴户擦脸之间,见阿巴开的神态,知道阿巴开在怀疑自己,于是也顾不得再装好人,站起身来指着迪西骂道:“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你才是小人。你敢说你没有与袭击我们的汉军指挥官疯虎结过兄弟吗?你的那事,不止我一人知晓,团中有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迪西终于知道,阿巴开为何又要将自己抓来,抬头看见阿巴开也盯着自己在看,于是辩解道:“殿下,属下与疯虎结为兄弟,确有此事……” 话音未落,巴户就跳着脚叫道:“看啊,殿下,他自己也承认了,属下说的没有错吧。就是他与汉军勾结,才使得我们的消息屡屡被汉军掌握,我们失败也不足为奇,我们抓不住汉军也不足为怪。” “放屁!”迪西闻言大怒,高声呵斥道:“我与疯虎结为兄弟,此事不假,但是我对大汗一直忠心耿耿,从没有勾结汉军出卖情报!当初我战败,德公殿下也是知道我与疯虎结为兄弟的。德公殿下惩罚我,是因为我的指挥不力。而且不久后,德公殿下又提拔我在一团担任参军之职,就是考虑到我有过与汉骑作战的实战经验,对汉骑的作战方式有所了解,希望我军能抓住汉骑的薄弱环节来克敌制胜,并尽量减少我部的伤亡。他老人家能让我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就证明他信任我,他老人家都没有因此怀疑我,你凭什么说我汉军的内应。” 迪西骂完,又对阿巴开道:“殿下,您不要听这个小人的挑拨。属下问心无愧,属下没有做过对不起突忽的事情。” 迪西一口一个德公殿下,一口一个他老人家,听得阿巴开心头怒火上涌。心想:这个混蛋不是奸细,也是老三的铁杆心腹,就是凭借这点,杀他也不为过。 鲁阿见阿巴开面色铁青,知道阿巴开动了杀机,连忙劝解:“殿下,前几日迪西还在前线,即使想为汉军传递消息,也没有机会。所以,以属下看,迪西不是奸细。” 阿巴开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迪西问道:“你为何要与我们的死敌结为兄弟?” 迪西回答:“属下与疯虎是在战场上相遇,属下在战败后,想与汉将单挑,不过属下武艺不精,被疯虎的部下所擒。作战结束后,疯虎表示佩服属下的勇气,他敬重勇士,所以释放了属下以及部属。他又与属下交谈了片刻,属下见他为人豪迈、有英雄之气,所以起了结交之心,他也有此意,于是属下就和疯虎以兄弟相称。不过属下自那天与疯虎分别后,就没有见过疯虎,更谈不上为他通风报信。” “你们还真是惺惺相惜啊,你没有忘记疯虎,疯虎也没有忘记你。”阿巴开讽刺道:“这次他偷袭铁骑营,战后释放了草原籍的俘虏,还说是看在他兄弟的面子上放的,我开始就纳闷,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杀人不眨眼的疯虎手下留情。原来是你啊!好,好……来人,给我好好的鞭打他!” 阿巴开越说越生气,自己若干年的心血就是毁在疯虎手里的,自己的前途也被他彻底毁了。既然现在抓不他,拿他的“兄弟”来出出气总是可以的。 巴户这时又站到阿巴开的身边说道:“殿下,属下都是有个主意,说不定疯虎会上钩。” “但说无妨。” “是!迪西既然是疯虎的兄弟,又对迪西敬重,我们不如用迪西做诱饵,引诱疯虎上当。” 阿巴开微微点头,转身对鲁阿下令道:“将迪西挂到城外,让各营准备,只要疯虎前来救他,就一举包围他们。” 鲁阿为难道:“属下认为,疯虎不会冒险来救迪西的。现在天寒地冻,迪西又受了伤,只怕在外面支持不了一天就会被冻死。” 这时军法处的军官上前禀报:“殿下,迪西在骑兵中有很高的威望,刚才属下去拿他的时候,差一点就被他的手下阻拦,幸好属下骗他们说,只是带迪西来问话,这才能出来。要是他们知道迪西被挂到城外当诱饵,恐怕会倒戈相向。” “言之有理!”巴户也在旁边挑拨道:“迪西是利西部落的头领,骑兵中有很多人出身他的部落,他们都是迪西的心腹,如果他们知道要杀迪西的话,属下也担心他们造反。以属下看,现在的一团已经快变成迪西的私家军。” 阿巴开这才知道迪西的身份,不免为难起来。如果就此放过迪西,迪西定会因此痛恨自己,自己又多了一个死对头。若就此杀了迪西,他部落的士卒极有可能闹事。思前想后,决心不做不休,还是要杀掉迪西。 从迪西说话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是老三的心腹,能借此铲除迪西,削弱老三的党羽也是一件好事。即便是父汗问起此事,自己也能推说迪西勾结汉军,有的是人证,父汗绝不会看出自己真正的用意和企图。 阿巴开杀心既起,便将鲁阿拉拉到帐外商议。鲁阿也也非善类,见阿巴开心意已决,于是献计道:“殿下,既然要杀迪西,必须斩草除根,殿下可将一团的所有军官叫来开会,到时彻底清查其中的迪西心腹,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在将营里利西族的士卒暂时分散到近卫骑军中,让我们的人看着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再生出是非。最后,殿下可将迪西结拜张锐之事定成死案,让巴户写出迪西的罪状,写明是迪西勾结了疯虎,给汉军传递了情报,才使得殿下次次受制于人,屡战屡败。嫁祸于他,您在陛下面前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阿巴开大喜,巴户本来就是自愿到自己这里来告发迪西与汉军勾结,让他写一份供状,他自会听命。杀死迪西,以迪西抵罪,可谓一箭双雕。既可以在父王那儿有所交待,也可以借此打击老三的势力,此举甚妙。 于是和鲁阿密谋,当晚将所有骑军中的军官集中到自己的大帐开会,暗中又派近卫军包围了骑军营地。骑军军官来到阿巴开的大帐后,其中迪西的心腹当即被巴户指认出来,阿巴开二话不说,命令将他们推出斩首。 其余军官惊恐不已,骑兵团长询问阿巴开这是何意?阿巴开拿出巴户的供词,又让辎重队幸存中的一些人出来作证,这些人言之凿凿,都说疯虎是收到兄弟迪西的密报后,才突袭了铁骑营。骑兵团中的军官虽是难以置信,但也不敢过多地为迪西辩解,深恐阿巴开将自己也定成奸细。 临刑前,迪西的心腹中有人喊道:“头人,我等死不瞑目,今日你就应该听属下之言,咱们反了才是!” 迪西流着泪跪倒在心腹们的面前,泣不成声地言道:“我不听诸位所言,才遭此大难。诸位为我冤死,我深感惭愧。我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获取荣华富贵,带领诸位出来投军。是我害了诸位,是我对不起大家。”说罢连连磕头,众心腹也落泪回拜。这一夜,迪西和十七名心腹都惨遭斩杀。 处理完迪西等人,又将利西部的士卒分散到近卫军中。随后,又连夜将迪西勾结汉军的罪状及证人供词送往柳都,呈送到阿巴亥手中。 阿巴亥看着一大叠言辞激愤,署上了证人姓名的证词,气得双手发抖,难怪近卫军损失惨重,汉军处处取得先机,原来内部出了奸细,这种败类必须肃清,即使碎尸万段也不为过。阿巴亥下令监察院,即刻调查此案,追查迪西同党。又向楚河营垒的阿巴贡,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迪西死得不是时候,因为这时突忽高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刚刚开始的西海州战役上。就连阿巴贡也顾不上亲自追查迪西之死的真相,只是将此案交与前线军法处清查。军法处的军官明知大汗在下令追查迪西同党,明知迪西死于阿巴开之手,而且又处在战斗节节失利,上下同仇敌忾地声讨奸细的时候,都想明哲保身,谁也不愿深入调查此事,仅仅以阿巴开送来的证词为依据,就将这件通敌案草草定性。 等到战役结束,阿巴贡再腾出精力回顾此案时,为时已晚。汗国监察院与前线军法处都将此案审理完毕,所有与迪西有牵连的军官都被抓捕,大刑侍候,甚至被残杀。阿巴贡既震惊愤怒,又深深地自责。其实,在他心里迪西一直是个忠诚耿直、值得信赖的人,他怎么也不相信心目中的迪西会背叛他,会背叛突忽大汗。而且,以前与迪西交好的军官也被定了罪,难道真有如此之多的叛徒吗?他感觉此案的处理简直是草菅人命。但事已至此,除了愤怒和惋惜之外,他只能尽力将尚未被处决的涉案军官解救出来,好言安慰他们。 可是迪西案件所产生的恶劣后果,是所有突忽将士都没能预想到的。 ------------ 第三十二章 祈祷 第三十二章祈祷 汉帝国西海州位于咸海和里海之间,也是因州内有两座海而得名。里海是世界上最大的内陆水体。它的面积为40万平方千米,里海地处一巨大的盆地,深达1025米,而北部平坦的湖底只有5米左右的深度。伏尔加河接纳北部高地的径流,注入里海。约有四分之三的里海水量来自于伏尔加河。没有河流从里海流出,里海也就没有潮汐。 而咸海面积8万余平方千米,湖水平均深度53.4米。湖岸四周被森林和沼泽环绕,湖面上则船帆点点,捕鱼业兴盛,水运发达,咸海东部靠近西部大草原,被草原上的人们赞誉为“西部草原明珠”。 西海州地理上东部连接西部大草原,东北部是辽阔的大宛州,南部连接新罗州和北波斯州。面积在帝国所属的新州里名列中等,人口一百万。 西海州一直是汉帝国最重要的国防要地,因为它的西北部与仇敌鲜卑国接壤。鲜卑人要进攻汉帝国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穿越乌拉尔山的马水峡口,进入帝国的大宛州,汉帝国在马水峡口东口修建了洮城堡。汉元659年鲜卑十余万骑来犯大宛州,歌叔率部5000人死守临洮城堡。鲜卑九万余人猛攻二月有余,城堡下陈尸二万余具,直到帝国援军到来时也未攻下城堡。随后帝国军团全歼了来犯的鲜卑人。此役以后,鲜卑人再也没有出兵侵犯过大汉边境。 另一条路就是沿着里海北岸渡过乌河,进入汉帝国的西海州。不过乌河水流湍急、河深数十米,汉帝国在东岸又修建了著名的乌河城堡。此路地势更加险要,极难穿越,所以鲜卑国还没有从此地侵犯过汉帝国。 汉元790年2月20日,突忽汗国的多伊利元帅率领五十万步军、一万骑兵蜂拥进入汉帝国的西海州。此时汉帝国在整个西海州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地方守备部队,其中大部分又集中在乌河城堡,面对强大的突忽人军队,西海州的守军无力抵挡,节节败退,紧急求援信一封接一封如雪片般飞往乌孙的风铃城。 风铃城突忽战区总部在接到西海州的求援信件时,已是2月23日。韩擒当得知突忽人集中如此众多的兵力猛攻西海州时,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三天前,在班迪山口突忽军见到汉步军到达时,便放弃了山口营垒,全军退到了楚河南岸的营垒中布防,突忽人渡河后破坏了冰面,与随后赶到的汉军隔岸相持。昨日战区总部接到这个消息后,一片欢欣鼓舞,大部分人认为击退了突忽人的这次进攻,战役基本上算是结束了。 可是今日接到突忽人进攻西海州的消息后,才知道这是突忽人故意所为。突忽人之前进攻柏寒城堡原来是个骗局,目的是吸引己方调动部队到葱岭地区,从而为他们夺取西海州做准备。 柳炯低声地念着:“上当了,我们这次上当了!”说罢长叹一声,“唉!失算啊。” 中军官尚显疑惑地说:“突忽人哪儿来如此众多的兵力?据最近的情报,他们也不过四五十万正规军。楚河前线,突忽人已经集中了三十多万,现在进攻西海州的又有五十万,这些人马从哪儿冒出来的?” 尚显的问话,像刀一般的刺进战区参谋部参谋长许铭球心里。情报收集以及分析,都是由参谋部负责。这次突忽人集中数十万军队,进攻西海州,如此大的举动,参谋部居然没有提前捕捉到一点消息,这证明参谋部的情报收集太不准确、太不完整。西海州的陷落,参谋部难脱干系,说轻点儿是失职,说重点儿是渎职。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自己能不能保住参谋长职位,现在很难说。 许铭球面色苍白,手心直冒汗,低声道:“数年前,参谋部已经接到突忽人在农闲时训练青壮的消息,当时参谋部分析,这是突忽人为了加强兵源质量的一项措施。没有想到他们这么急切地赶鸭子上架,将这些训练未久的青壮派上了战场。我认为这次突忽人是集中了全国的青壮参加西海州战役的,他们的军队中大多数不是正规军。” 尚显闻言,对韩擒建议:“殿下,既然突忽人大部分都不是正规军,属下建议火速派遣骑军救援西海州。这些农兵必不能适应长久在外作战,我们可以拖住突忽人,只要到了三月底,突忽人便会不战自退。” 战区后勤官方戊摇头道:“我们的骑兵进入西海州,补给线怎么办?现在大宛州内的叛军还在活动,要是他们断了我军的粮道,再多的部队进入西海州也会送命。属下认为,在没有步军保护粮道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轻易地进入西海州。” 柳炯道:“此言有理,骑兵孤军深入西海州,后果不堪设想。何况我们的骑军都在楚河与突忽人对峙,一旦将他们调走,剩余的六万步军能不能抵挡近四十万的突忽人进攻还是问题,葱岭地区说不定会就此丢失。” 韩擒觉得自己的心正被忧愁榨得隐隐作痛,这个坚毅的毫不动摇的老人竟然有点垂头丧气了。他想到帝国可能会失去西海州,而自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扭转这个被动的局面……他的咽喉似乎收缩起来了,感觉胸口闷得慌。 他仿佛看见了突忽人正在夜以继日地攻打乌水城堡,守军们疲惫不堪地抵挡着进攻,鲜血染红了城堡的墙体,他们又一个个地被敌军杀死。他们渴望看到援军地达到,希望是他们支撑下去唯一动力。可是自己手中没有多余的部队可调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绝望地死去。 沉思片刻,韩擒又恢复了常态。在这种紧要关头,需要自己快速决断,现在不是患得患失的时候,拿出最正确的解决办法才是自己应当首先考虑的。韩擒深吸一口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次决断的失误是我的责任,我将上表朝廷说明缘由,不论朝廷给我什么样的处罚,我甘愿受罚。现在诸位,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挽救西海州的守军。” 韩擒对柳炯言道:“子明,目前只能放弃西海州,以我们的兵力无法做到两线作战。如果勉强去救援西海州,也许两边都会失败。以现在的情况看,不如将西海州的防守部队撤到位于大宛州和西海州交接的听海城堡做防御准备,以防突忽人攻占西海州之后,又乘机进攻大宛州。” 柳炯无奈地点点头,退而求其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与其让西海州为数不多的防守部队白白受损,的确还不如将他们汇合到听海城堡。通过突忽人的此次行动,柳炯认识到,军队数量上的优势,不论在战术上还是战略上都会对战争产生重大的影响。 虽然有了数量上的优势,并不代表能取得战争的胜利。但在战争中,一方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就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无法应对敌人的多方进攻,会在战争中丧失主动权。 韩擒见柳炯点头同意,于是对尚显下令:“传我的命令,西海州的守军尽可能得向大宛州的听海城堡撤离。并通知驻守听海城堡的智威军团后师二团做好防御准备,一旦突忽人要进攻大宛州,要他们务必坚守待援。” “是!”尚显火速出去传达命令。 许铭球低声地问韩擒:“殿下,那么我们是不是命令部队从楚河撤军?” 韩擒深思了片刻后道:“命令部队缓步撤退,要警惕突忽人的尾随攻击。” 会议结束后,韩擒来到外面,感到一股寒风迎面扑来。韩擒看见灯光里,雪花飘飘洒洒地飞舞,就象纷飞的柳絮一样。雪花乘着春日的寒风,又一次悄悄的降临了。 今年帝国西部的天气异常寒冷。已是早春时节,大雪还是一场接着一场地下。韩擒将身上的大衣裹紧,双手插入衣袋中,顺着已经铺满白雪的道路往自己住处走去。片片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脸颊上,他睡意全无,大口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感受着空气中清新潮湿气息。 走着走着,望着漫天的飞雪,一刹那间,韩擒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问题、烦恼、牵挂、随着风雪飘飞而去。他相信,风雪过后,天会更蓝,更高、更远,而战局也会有一个新的转变。 此刻在突忽人的楚河营垒的中军大帐内还在召开同样的军事会议。阿巴贡面露喜色,望着帐中的众将官言道:“诸位,吾刚才接到多伊利元帅送来的战报。多伊利所部已经顺利的攻下了崖顶城堡,通往西海州的大门已经被打开。” 阿巴贡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欢欣雀跃,他们这一段时间付出的艰辛努力,终于取得了战果。多伊利元帅已经取得初步成功,寥寥无几的汉帝国防守部队,明显阻挡不了多伊利元帅的脚步,他的部队定会横扫西海州,西海州正式纳入突忽汗国版图的时间指日可待。 特安达元帅止住众人的议论,接着说道:“诸位,眼下是关键时刻,我们要谨防汉军狗急跳墙。他们有可能会匆忙从对岸撤退,去救援西海州。我们要紧紧地跟上他们,使他们不敢全速撤离。如果是汉骑军先走,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争取全歼汉步军。到那时,不仅西海州是属于我们的,就连葱岭地区也会属于我们的!” “突忽万岁!汉王万岁!”,“渡过楚河去,全歼汉军!”,“德公殿下,请发布命令吧!”……众将官神情亢奋,士气高涨。仿佛胜利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只需信手拈来。阿巴贡轻咳一声,众人停止了喧闹,静静地等待他下达命令。 “诸位,楚河我们会渡过去的,可是先要等汉军撤退才行。”阿巴贡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说道:“汉军可能会在这两日撤离,到时要谨慎行事。各部队渡河的次序,要严格按照规定的顺序进行,谁也不能争抢渡河。下面,就请特安达元帅宣布具体的军事部署。” 特安达向阿巴贡点头示意后,严肃地对众将官说道:“我们渡河目的,是为了拖住汉军。与汉军的会战,能免则免。各部不可擅自行事,否则军法无情。” “是!我等定当按令行事。”众将官一致答应。 特安达元帅这才面带微笑,开始宣布命令:“维尔,一旦汉军撤离,你的军团第一个渡河,在北岸建立好防线,以确保后续部队的顺利渡河。” “是!属下接令!”突忽第二军团的指挥官维尔高声回答,起身从接过特安达手中接过将令。 “乌斯,你的军团在二军团建立好防线后接着过河,并向前方行进十里担任警戒任务。” “是!”突忽人第三军团指挥官乌斯也起身接令。 “卡斯,你的骑兵部队第三个渡河。渡河之后,一直向前追上汉军的后队。并尾随他们,随时将他们的行动情况传回。” “属下接令!”突忽第一骑兵师师长卡斯,向特安达敬礼后接过将令。他的职位虽然只是师长,部队现在也只有一个团五千人。不过在骑兵缺乏的突忽军队中,他的军衔却被定为中将,地位和其他整编军团的指挥官平起平坐。 随着特安达元帅的一一点名,突忽楚河战线的八个军团指挥官分别从他手中接过将令。 阿巴贡待最后一名军团指挥官接令后,又接着叮嘱道:“楚河的冰面已被我们破坏,重型武器不易顺利通过。各部的重型武器的拆装工作一定要细致,搬运时一定要小心,不能在渡河时有所损坏。”众将官纷纷点头答应。 阿巴贡又对骑兵师师长卡斯嘱咐道:“卡斯,你的部队尾随汉军时,一定要小心提防汉军骑兵突然杀回马枪。遇到汉军大股骑兵,你要迅速地回撤,不得与汉骑交战。” 卡斯道:“德公殿下,您放心吧。属下会多加留意的,在会战开始之前,属下不会擅自与汉军交战的。” “好!”阿巴贡用睿智的眼神看着在座的将军说道:“我们突忽复兴、强大,全仗诸位的努力。佛祖会保佑你们的,佛祖会保佑我们突忽的!” “大慈大悲的佛祖啊!愿您给我们信心、愿您给我们智慧,愿您给我力量,愿您给我们勇气,愿您解救一切众生脱离苦海!愿您惩罚一切邪恶的人!我们的精神上是一致的,我们都有一颗无畏的心。我们要以死亡对付死亡,我们宁愿为了我们的幸福和安宁而战死,也决不忍辱偷生再受汉人的欺压。佛说人是平等的,佛说太阳照耀着所有人,佛说土地给所有勤劳的人带来收获,佛说所有人都享有享受幸福和快乐的权利!” 众人在阿巴贡的带领下,跪在地上面朝西方,虔诚地向佛祖祈祷。在阵阵祈祷声中,他们的信念更加坚定。 他们都沉浸在虔诚的信仰中,他们对信仰持着崇敬的态度。他们不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神都是人类恐惧的产物。大自然本身在创造一切与消灭一切中,产生出无数使人无法解释的力量。他们想借助这种力量,来摆脱心中的恐惧,对汉人以及大汉帝国的恐惧。他们在信仰中获得鼓舞和安慰!他们在信仰中得到了战胜汉人的勇气! 良久,祈祷才结束。阿巴贡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淡蓝色底子夹银色长条的锦缎长袍,用充满激情的话语再次对着众人说道:“汉龙想用它那庞大的身躯来覆盖全世界,它想用锁链来束缚我们,它想用铁拳来蹂躏我们。汉人想奴役全世界的人,他们的贪婪之心永远得不到满足。勇士们!用你们手中的武器去毁灭残暴万恶的汉龙,将汉人永远赶出我们的家园!吾坚信,我们突忽是在进行一场正义的战争,不久的将来,和平、幸福、美好的日子就会降临我们突忽。勇士们!你们有打倒汉人的勇气吗?你们有最后战胜汉人的信心吗?” “有!我等发誓,不仅要将汉人赶出家园,还要夺取汉人的土地,夺取汉人的财产,夺取汉人的女子,将汉人带给我们的苦难加倍地奉还给他们!我等发誓,最终要将万恶的汉人彻底消灭!”大帐中的将官们被阿巴贡的话语激起血性,他们振臂高呼。 阿巴贡看着高呼的众人,心里第一次升起了彻底战胜汉人的决心。战略计划的成功实施,也让阿巴贡看到了希望。汉军看似是不可战胜的,可是支撑它的国家已经腐烂,领导它的人也失去光彩。我们突忽现在就像是一条小溪,将要汇入大河,它会最终变成一道汹涌奔腾的巨流,战胜一切阻碍进入大海。汉人和汉帝国也将不会是它的对手,也会被它的力量摧毁。 ------------ 第三十三章 沙林之战(一) 第三十三章沙林之战(一) 汉元790年2月26日,天空依然阴霾,飘零的雪花,伴随着砭人肌骨的寒风。柏寒城堡南三十里处沙林,愈发显得清冷。怒火军团的两个步军师和彪骑军的两个骑兵师,数万人正在严阵以待。这里没有人欢马叫的场面,没有战鼓雷鸣的喧嚷,有的只是战旗随风飘舞的呼呼声和威严肃杀的气氛。 在汉帝国的金龙戏日图旗帜之下,司马逸端坐在高高的山丘上。他的周围拥立着二十余员战将和数十名传令兵,山岗四周还有数千护卫军,横着朱缨长枪,排成整齐的队列面向外侧。 司马逸今年五十八岁,是韩公司马家族现任家主。司马逸原是彪骑军前师师长,在杨素调任近卫军指挥官后,接替他成为彪骑军中将指挥官。司马逸不光善于指挥骑兵部队,他的指挥各兵种之间的配合作战也极为出色,深得韩擒的喜爱,也韩擒麾下极其信任的一员大将。 司马逸从军至今,参加过十一场会战,经历过上百场大小战斗,不过都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这次突忽独立,突忽人一直采取避而不战的策略,一晃数年,他还没有机会与突忽军进行过一次大型会战。 二十余日前,司马逸被韩擒任命为前线指挥官,具体负责派往柏寒城堡救援十一万人马的战事指挥。那时突忽人仿佛下定决心攻破柏寒城堡,可是,他们见到彪骑军的大部人马到来后,首先主动撤退到班迪山口。而后见到汉步军的到来,又放弃了班迪山口,撤到楚河营垒。未交一战,突忽人就向后撤退了近两百里。司马逸心中感觉疑点重重,不明白突忽人此举何意。 四日前,司马逸正率军与突忽人隔着楚河对持的时候,答案揭晓了,他接到了总部传来的撤退命令,恍然大悟,原来佯攻柏寒城堡只是突忽人设下的骗局,其用意是转移汉军视线,实际上突忽人的盘算是出重兵去攻打西海州。目前这样的战局,再优秀的指挥官也回天无力。 当司马逸率军从楚河北岸撤军时,突忽人又如影随行,尾随其后渡过楚河。他们跟着汉军穿越葱岭,跟着汉军出了班迪山口,又跟着汉军来到了柏寒城堡附近。 应当如何对付这些不战不走的突忽人?昨日夜间,司马逸与副指挥孙晟召集了所有将官来中军商议对策。各部高级将领一致请求司马逸在柏寒城堡外,与突忽人展开一场会战。 突忽的这种阴险可恶的行径,激起了将官们的斗志,他们想与突忽人正面作战的欲望更加强烈起来。现在既然突忽人步步逼近,正合将官们的心意。 打与不打,司马逸却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与突忽人作战。首先,部队不能再撤,一旦柏寒城堡被突忽人占领,整个葱岭地区都会归突忽人所有。再则,战区总部只命令部队退到柏寒城堡,再往后撤也需得到总部的同意。如果是全部步军进入柏寒城堡坚守,骑军在外支援,也足以抵挡突忽人的进攻,可是司马逸麾下将官却不愿意这样做。既然避免不了战斗,不如主动选择有利地形和突忽人来一次决战。 军队的兵力越大,分布的空间越广阔。柏寒城堡外地形不能容纳数十万大军展开激战,所以,司马逸将战场设在离柏寒城堡三十里远的沙林县。部队也分为四部,形成左中右三个战场,每处战场之间相距十里。司马逸率领总备队四万人列阵于三处战场后方十里之处。 左翼战场地形复杂,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司马逸命令怒火军团前师少将师长魏方担任指挥,并率领本部驻守。 右翼战场大多是丘陵地带,兼有少许的平原地势。由智威军团中将指挥官周尚担任指挥,麾下配有智威军团前师以及彪骑军右师共计两万余人。 中部战场是一大片空旷的荒野,其间间杂着一些低矮的坡地,是最适合部队决战的场地。由怒火军团中将指挥官孙晟担任指挥,麾下配有怒火军团左师与智威军团左师以及彪骑军前师、左师,共计四万余人。 司马逸的后军列阵之地,是在孙晟部队正后方。部队排列在方圆数里之内,队列中的旌旗区分出众多的小方阵,从远方看去,整体的排列上又构成一列一列的横队。 横队的两侧是彪骑军的骑兵部队,万马无声,骑士们立于马侧静静地等待出击的命令。司马逸的中军大本营设在一处地势高亢的山丘上,周围旌旗密集如云。山上还搭着九处木架,那既是了望塔,也具有传令的功能。 上午十点,前方中央战场升起数股狼烟,暗红色的狼烟顺着西北方向吹来的风,斜斜地飘浮在半空中。“殿下,中央战场传来消息,发现敌军。”一名瞭望兵,在了望塔上高声向司马逸报告。 司马逸早已看见狼烟,昨日据彪骑军游骑报告,突忽人还在二十里外扎营。现在他们越来越靠近自己设立的战场,他们的战斗经验和能力如何?司马逸心里没有底。如果突忽人再次避而不战,又筑起营垒,司马逸也只能取消今日的作战计划,全军返回柏寒城堡。 此刻在三十里外的突忽军的总指挥特安达元帅,也听到了前方传来的镝箭呼啸声。镝箭是代表发现敌军的信号。 昨夜特安达已从探马那儿得知汉军有异常行动,料想汉军是想在此处会战。打不打?特安达也陷入艰难的抉择之中。 阿巴贡没有渡过楚河,留在楚河营垒处理数十万劳工的遣散事宜。过河后的具体作战事宜,都由特安达自主决断。这几日里,部下贪功,急于与汉军交战,频繁地向他提出建议,尽快赶上汉军,与汉军展开决战。几次都被特安达拒绝了。阿巴贡的战略意图,特安达心知肚明。也在前一段时间按部就班地执行预定的作战计划,成功将汉军吸引到葱岭地区。 现在西海州的战役已经打响,汉军的撤离必然是得到了消息。西海州战役的失利必将挫伤汉军的锐气,一路上特安达一直在寻找汉军的薄弱点,希望能趁着汉军士气低落的时候一举击败汉军。 现在,汉军已经拉开了决战的架势,自己再次命令部队向后撤退,军中的士卒们会怎样想?将官们又怎样想?反反复复地进退,部队的士气很容易消磨殆尽。失去了士气的军队,将没有任何战斗力。而且在撤退中,部队也容易发生混乱,一旦被汉骑抓住机会追杀,几十万人也许就会彻底崩溃。 面对热血沸腾、神情激昂的前来请战的将领们,特安达暗暗下了决心,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番汉军的战斗力。如果汉军战力不够,能消灭一部汉军当然最理想。如果今日己方作战不利,那么再修筑营垒与长期汉军对峙也不迟。 既然已下决心,特安达将自己的部队也分成四部。特安达的直属部队是里维的第九军团和卡斯的第一骑兵师,右翼是乌斯的第三军团、卡度的第五军团;右翼预备队是阿尔塔的第七军团;左翼是维尔的第二军团;左翼预备队是托克的第四军团;中路是梅依的第六军团,合计三十五万人马。 特安达将己方的进攻重点放到了两翼,特别是右翼。那儿虽然地形复杂,但适合步军行动。一旦利用优势兵力突破汉军的两翼,就能对汉军侧翼形成威胁。中央战场特安达以防守为主,布置大量的弓弩部队,以防汉骑的冲击。 今早各部按顺序出营,又排好队列,谨慎地接近汉军阵地。短短的十余里路,就花费了几个小时。特安达看看表,现在是已是上午十点十五分。特安达对参军奥纳道:“可以开始了,让乌斯行动吧。”“是!”奥纳接令,又将指令传达下去。 前方的乌斯正在仔细的观察汉军的阵地,一万多汉军据守在几处地势险要的小山上,各山之间的距离不远,不占领这几处小山,要通过此处谷地,将会受到山上汉军的射击。 “将军,后方传来信号,攻击可以开始。”一名负责观察后方的烟号的士卒,兴奋地乌斯报告。 “命令一个团向山上发动试探攻击!”乌斯向自己的部下下令。鼓声、号角声响起,前方的五千突忽士卒奋勇地向着一座小山冲去。 快到山脚之时,在“呜呜”地凄厉响声中,婴儿手臂粗细的弩床箭倾泄而下。被弩床箭击中的突忽士卒,无论他们手持什么样的盾牌,无一例外洞穿身体而亡,强劲弩床箭有时会穿透两三个突忽人的尸体。接着拳头大小的石丸又落入进攻者的人群中,汉军的弩炮也开始射击。 进攻的士卒在军官们的叫喊声中散开,汉军弩石的杀伤力大大的降低。不过等他们刚刚登上山坡,汉军的强弩箭从天而降。密集、精准的箭羽,使数百突忽人中箭倒地,剩余的人纷纷开始后退,第一次进攻就这样败退了下来。 摸清了汉军的兵力之后,乌斯正式下令进攻。五千突忽人军队再次呐喊着、蜂拥而上。 原本静悄悄的小山上,在一声号角声响起后,顿时喊杀声四起,汉军的箭石又劈头盖脸地喷射下来。三千突忽人的强弩手,这时在挡箭牌的掩护下接近山脚,和汉军弓弩手展开对射。在他们的掩护下,汉军的弓弩手射击精度大大降低。眼看着突忽人就要登上半山腰,无数的黑影从几座山后面出现,又在清脆的破裂声中,落到了小山之下。 突忽人的弓弩手大惊失色,慌忙而退,浓烈的气味让他们都知道地上流淌着的是火油。翻腾而至的火球引燃了地上的火油,一时间,火光四起,烈焰滚滚,军旗片片化为灰烬,士卒的衣衫着了火,发出阵阵惨叫声狼狈逃窜。 失去了压制,汉军的弓弩再一次发威,处在半山腰的突忽士卒,无处藏身,一时被射杀无数,在哭叫连天声中翻滚而下,突忽人的第二次进攻又告失败。 乌斯脸色铁青,强弩手在这次汉军的火油弹攻击中,伤亡最为惨重。汉军的武器先进,乌斯早就知晓,可是他没有想到汉军在这几处小山后面,还布置了投石塔。 乌斯的参军巴莱建议:“将军,我们可以投入两到三个师的兵力,同时进攻几座山。汉军的投石塔数量有限,不可能同时支援山上的汉军,只要我们拿下其中的一座山,就可以在山上用强弩手,对其他山上的汉军进行压制。” 乌斯用凶狠的语气命令道:“命令三个师同时进攻,各部如再次擅自撤退,格杀勿论!”十分钟后,三万突忽人开始了第三次进攻。 半个小时后,在汉军的主阵地上,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声:“快!快!快让开!”一名传令兵推开众人,来到司马逸的面前,“禀报殿下,左翼阵地已经开始动摇,魏将军请求殿下,火速派军支援。” 司马逸面露愠色,会战才开始一个多小时,魏方就要求派遣援军。动辄就开口要求增援,仗怎么打下去?司马逸道:“告诉魏将军,即使阵亡也不可擅离阵地。目前要专心防守,直到援军到达,不可擅自移动!” “是!”传令兵复诵一次之後,旋即如风一般地转身而去。 司马逸对另一名传令兵道:“通知怒火军团右师二团火速支援左翼阵地,告诉他们没有接到撤退命令,即使全体阵亡也不能擅自放弃阵地!” 参军王为见那名传令兵走后,对司马逸道:“殿下,中央战场还未打响,两个侧翼战场就却首先迎敌。属下认为,敌军必定将主攻定于我两翼阵地上,殿下不可不防。” 司马逸微微点头,此前左右两翼都传来与敌接触的消息,单单中央战场的突忽军队,没有丝毫动静,看来突忽人是使用的两翼突破的战术。右翼的周尚军已击退敌军,并正在反攻,司马逸可以放心。可是左翼的魏方军,已有动摇的迹象,证明左翼是突忽人战斗力最集中的一处。看来要给突忽人施加更大的压力才行,中央战场也应该动行动了。司马逸传令:“命令孙晟出击!” 出击的消息传达到中央战场时,孙晟看到远处的敌军正在布置木栅栏。怒火军团左师师长杜能主动请缨:“将军,属下所部愿当先行!” 孙晟点头同意,在激昂的鼓号声中,怒火军团左师一团五千人率先出击。各横队之间的距离保持一致,前方依次是刘扬营、郝叁营;右翼是秋越营;左翼是王西营;後备是邹续营、廖宇强弩营以及团长赵成的直属队。 横队快接近突忽人的阵地时,突忽人的营地里飞出了众多的巨石,弩床箭,石丸也如雨点般的飞来。团长一声令下,各营横队散开,快速地前向冲。所有的武士都知道,只有加快速度接近突忽人,与他们短兵相接,才能避免受到突忽人投石机和弩炮的攻击。 距离越来越近,汉军武士们的强壮体格,平日所受的艰苦训练,此时都派上了用场。他们身着沉重的盔甲,手持着武器,跑得却像羚羊一般轻快,像猎豹一般迅捷。突忽人的大型远程武器只发射了两轮,就停了下来,因为汉军此时已经接近木栅栏。 就在这时,从远方孙晟的本营中响起号角和定时传出三次连连续击打的鼓声。听见了这些信号右翼秋越营和左翼的王西营,同时发出呐喊声,开始向两侧冲锋陷阵。 中路的刘扬营、郝叁营在廖宇营强弩营的支援下,迎着敌人射来箭矢而上,迅速接近了正面突忽人设立的木栅栏。 栅栏后突忽军伸出的长枪,被前排的汉军武士用巨大的盾牌隔开,后排的手持战锤的武士在他们的掩护下,伺机砸着木栅栏。 数分钟之后,长长的栅栏被砸出了一段一段的缺口。双方战士持着刀枪盾牌,挤在缺口处。你退我进,反复争夺,混战到一起。在这种决一死战中,一不小心,便有生命危险。龙争虎斗,必有一死。败者倒地,被后来的人反复践踏着,胜者有可能在下一刻也步其后尘。 为了突破栅栏,上万人贴身混战。刘扬是一名勇将,绰号猛虎,人如其名,他在沙场上如同一只下山猛虎般气势汹汹,勇往直前。若要将团中的诸将分为智、勇两类的话,那么他堪称勇将的榜首。 “我乃猛虎!不怕死的尽管上来!”刘扬手持大刀,被部下举着从一处缺口旁边抛入木栅栏之内,他一面嘶叫,一面奋勇砍杀围在缺口处的突忽士卒。他的勇名数年前就在突忽人中盛传,此时突忽士卒见他果然如传说一样勇猛异常,在他身前之人无一不被他斩杀,于是纷纷躲避。片刻后,突忽士卒中有二、三人脱离队列向后逃去,陆续也有人跟着他们逃走,守军士气一落千丈,旋即队列崩溃士卒四散而逃。刘扬部下趁机打开通道,涌入木栅栏内。 突忽军中路指挥官梅依见情况紧急,令三个营备队前去阻截。手持着红柄枪的三营突忽步卒,踏着积雪冲出,齐声呐喊,冲向刘扬营。突忽人仗着人多,企图从两翼包围刘扬营,末尾受到攻击的刘扬营像被踩到尾巴的蛇一般,立即盘成一圈,始终保持着正面对抗敌人,双方又一次展开惨烈的殊死搏斗。 汉军的强悍此时得到了体现,在三倍敌人的攻击下,刘扬营没有慌乱,没有崩溃,各班、各排、各连之间始终保持着默契的配合,攻防得当,行转自如。汉军阵型前,横尸无数。 “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一名突忽营长,看到自己的部下又有溃散的迹象,大声喝叫着。 “不许後退一步,擅自逃离者,杀无赦!”突忽营长跳上前去,连斩数名正在步步后撤的士卒,再次厉喝道。 当那名突忽军官初次叫喊时,刘扬就注意到了他,只是见他离得过远,没有机会杀他。这时突忽军官为了斩杀后退的士卒,越来越接近汉军的队列。刘扬瞅准时机,挥舞着大刀,朝他冲杀过去。 挡住刘扬去路的十余名突忽士卒,都被刘扬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斩杀。眨眼间,刘扬就冲到突忽军官的身前,刀口重重地击在他的头盔上。这一刀虽然没有砍开他的头颅,但冲力之大使他应声倒地,昏厥过去,刘扬第二刀斩下了他的头。然后将血淋淋的首级,刺在自己的尖刀上,自豪地叫嚷着:“斩敌酋一员!” 刘扬举刀而行,突忽士卒均被其势所震慑,皆不敢阻拦,任其返回汉军队列。刘扬所部武士皆高呼其名士气大盛,突忽士卒士气再次低落,眼看着队形又有崩溃的迹象。此时,突忽中军的号角声响起,刘扬营周围的突忽士卒四散而去,后列闪出突忽人的强弩营,数百支强弩迎面射来,一时间,没有准备的刘扬营死伤惨重。 刘扬也身中五箭,箭身均穿过身体,幸亏只是命中四肢,性命无忧。受到重创的刘扬营在廖宇率领的强弩营支援下,退回到木栅栏外侧重新整队。 刘扬身负重伤不能再指挥部队,刚出木栅栏刘扬就听见左侧传来郝叁的大喝声:“前进!前进!杀进去!” 刘扬侧头看去,只见郝叁营刚刚重整队形,正要再次杀入木栅栏内,于是对身边的一连长道:“将部队合并到郝叁营,全部听从他的指挥。” 一连长道:“这里的事交给我吧,请营长速回!”说罢,朝着五百余名武士高声喊道:“前进!前进!跟随郝叁营杀进去!” “前进!杀啊!”众武士齐声高喊,跟随着一连长又杀进木栅栏。刘扬被四名亲兵抬着,向着己方的主阵撤退。一路上,他看见二团的人,也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在接近木栅栏。 见到师长杜能的时候,刘扬满怀遗憾地说:“将军,属下无能受了伤,部队已交与郝叁带领。”杜能正在眺望远处的战场,听见刘扬的话语后转过头来,用赞赏的光看着他,由衷地夸赞道:“你部的行动我都已知晓,你能第一个冲进木栅栏,又能在乱军之中取下敌将首级,不愧是猛虎啊!”又见刘扬四肢还插着箭,马上吩咐亲兵:“赶快为他取箭包扎。”接着,目光又转向刘扬道:“我师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猛虎。” 刘扬被部下抬到一旁取箭,半个小时之内取出了五支箭,刘扬咬紧牙关,未哼一声。取完箭,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亲兵见他衣衫已经被汗水和鲜血浸透,正想为他更衣,就听见远处传来急切的声音:“报告将军,前方战场传来消息。二团已经接替一团进入敌方木栅栏内。一团损失惨重,团长赵成、营长郝叁、秋越、邹续、廖宇皆阵亡,一团武士阵亡一千三百人,受伤一千八百人。余部一千余人已重新编排,营长王西请求再战。” “传令,一团所部编入二团序列,继续战斗!”杜能高声喝令。 刘扬听见本团的伤亡报告,悲痛地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第一次出击,一团就伤亡大半将士,团长也阵亡,营长更是死伤了九成。多年来相知相识的战友就这样离去,他恨不得能再次杀上阵前,和战友们一起同生共死。 可是他的四肢伤势很重,双臂不能举,双腿不能动,有劲使不上。他只能恨恨地咬着牙,以头撞地。地上的山石又磕破了他的额头,血流满面。亲兵们慌忙将他死死地摁住,不能动弹的刘扬,嘴里发出狼一般的嚎叫声。 刘扬懊恼的同时,左翼阵地上的魏方也陷入了苦战之中。突忽人在这几座小山坡上,至少留下了上万具尸体,可是他们还是前仆后继,一次又一次疯狂地发起冲锋,企图用人数上的优势击退汉军。 突忽人杀红了眼,漫山遍野争先而上,离魏方最近突忽士卒只有几十米远。他们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跳,双眼冒着怒火,不顾山上汉军倾泄而下的箭雨,玩命地嚎叫着蜂拥而上。魏方心中绝望的念头一闪而过,难道今天就要战死在这里吗?不过,为了大汉的胜利,宁死无悔!魏方紧握手中的战刀,下定决心与突忽士卒决战到底。 ------------ 第三十四章 沙林之战(二) 第三十四章沙林之战(二) 突忽人已快接近山顶时,一名部下急切地对魏方喊道:“请将军尽快离开此地。” 魏方面不改色地说道:“只有断头的汉将,哪儿有逃跑的汉将?” 部下道:“属下愿留下拖住敌人,将军请速退山后,再组织人反击。” 魏方撕开衣甲,露出结实的胸膛,手握着战刀四顾高呼:“不要苟且偷生,誓死作战,跟着我魏方杀身成仁吧!”呼喝之后,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跳入已冲上山来的突忽士卒中,左挡右砍,瞬间击杀四五个敌人。 山顶的汉军见到魏方如此英勇,皆呼叫着迎敌而上,在山顶上展开一场厮杀。这不是集团和集团间的战斗列队厮杀,而是人与人之间互相搏杀,狭路相逢勇者胜。强者杀死弱者,而更强者出现,又致强者于死地。 混战中,有的使枪,有的使刀,有的使锤,挑、刺、砍、砸,同时上阵,进行着殊死搏斗。有的实力悬殊太大,一招决定生死;有的势均力敌,紧紧胶着在一起;有的相互扭打,头破血流也不松手,即使一同跌倒在雪地上翻滚,也死死咬住对手不放;有的两败俱伤,倒在血泊之中,精疲力尽之余,仍然恶狠狠地对视着,想瞅准机会砍上最后一刀,致对方于死地…… 魏方抱着必死的决心,心想,我一次请求来的援军,不到半小时就伤亡过半。第二次请求的援军,还没有到达,现在除了投石塔营的人还在山后发射火油弹,其余的人都布置到几座小山上了。殿下已下过命令,就是全体阵亡也不能擅自撤离。既然要死,最好能多杀几个敌人。 “魏方在此!尔等速来送死!”魏方报着自己的名字,和持枪的突忽步卒展开激战,片刻,他的周围已经满是突忽人的尸体。魏方立于累累尸首之中,威风凛凛,恰如天神一般。 不过突忽人毕竟人多势众,激战十余分钟后,魏方力竭,动作稍有迟缓,便身中七枪。魏方鼓起余力,杀死了正面的三人,随后再也支持不住,一头载到在地。迷离之时,耳旁又响起了妻子吹奏的萧笛之声。在优美的笛声中,他似乎听见胜利的呐喊声,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他的嘴唇抖动一下,脸上滑过一丝满足的微笑…… “报!魏将军战死!左翼阵地已失守三处,前方请求殿下速派援军!”快速从山下跑来的传令兵,来到汉军指挥官司马逸的身前,单腿跪地高声禀报。 司马逸听到这个消息,面部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已对左翼战场增派了两次援军,共计一万余人,可是左翼的主将还是战死,突忽人不惜代价,强攻左翼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传令,怒火军团右师师长景谯接替左翼指挥!” “是!怒火军团右师师长景谯接替左翼指挥。”传令兵高声复述一次,飞一般的又跑下山去。 “中央战场进展如何?”司马逸问参军王为。 “怒火军团左师已经进攻了一个多小时,突忽人防守顽强,我军伤亡惨重,还没有完全突破突忽人的木栅栏防线。”王为忧心忡忡地回答。 “通知孙晟,开始执行第二步计划!” “是!” 十余分钟后,属于大本营的传令兵来到孙晟前面,传达了司马逸的命令。 “吹号角,通知左师的人撤退!” 百余个号角同时吹响,低沉的声音五起五落,传向远远的前方。还在突忽人木栅栏内激战的怒火军团左师的将士们听见号角声后,在己方强弩营的掩护下,开始保持次序,保持队形,缓步地撤出木栅栏。激战已久的突忽人士卒见到汉军撤退,便有人开始放声高呼“万岁!”。一时间众人皆呼,欢呼雀跃声响彻云天。 突忽军中路指挥官梅依见到汉军终于被自己的部队击退,禁不住地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虽然汉军的这次攻击也让自己部下死伤了两万余人,但能成功击退汉军也是值得的。想起以后能在同僚面前炫耀此战的辉煌胜利,梅依就止不住笑容。 梅依身旁的参军也凑趣地言道:“恭喜将军!将军指挥有方,汉军仓皇败退。此战胜利,将军当取首功。”接着手指着撤退中的汉军,口中吟唱起古老的名歌:“众多头颅满地滚,敌人气焰顿时消,他们虽已无力量,我们的战刀仍然难入鞘。战士们!骑上骏马,踏着朝雾,勇敢向前……” 此情此景,这首几百年前著名的“追敌歌”,由参军高亢嘹亮的嗓音唱出,让突忽将士士气倍增,也激发了梅依的勃勃雄心。梅依昂首傲立,对传令兵下令:“命令左右二师追击敌军,务必将其全歼!” 突忽人中央战场的阵地上,响起了嘹亮地鼓号声。两万突忽将士伴随着鼓号声冲出了木栅栏,奔跑着去追击撤退中的汉军。 战场对面的孙晟看见突忽人出击,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身旁站立的彪骑军两位师长,早已等得不耐烦,见突忽人出击,再次上前请缨:“将军,属下请求出击!” 孙晟笑着对他俩说:“两位将军不要心急,他们已经落入了我军的圈套。等突忽人到了战场中间,你们再来个‘瓮中捉鳖’,岂不更好?”经孙晟一语道破,两位将军这才明白了撤退的用意,不好意思地点头称是。心想:这些兔子出来容易,想回去就难了,老子不给你们来个一锅端,就对不起咱阵亡的步军兄弟。 十余分钟后,前方的汉军不紧不慢地将两万突忽人引到了战场中间。孙晟见时机成熟,便下令彪骑军左右二师出击。 号角声响起的霎那间,汉军阵地两侧万马奔腾而出,向着战场中间的突忽人两翼而去。两万骑兵的行进路线,就像是两条翻滚的而行的巨龙,它们经过之处卷起千层雪雾,缓缓地飘散开。不一会儿,就遮挡住了孙晟的视线。 对面突忽人阵地上的梅依,见到汉骑出动,就知道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元帅一再交待自己不能出击,而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在关键时候把元帅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现在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该如何向元帅交待?刚才还志得意满的骄傲情绪,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悔恨和自责。 “将军,您快想办法救救他们!”参军此时的嗓音明显的嘶哑多了,急切地对梅依叫道。 梅依心头怒火中烧。心想:你身为参军,自己不去想办法也便罢了,还冲着我嚷嚷。如何救?!自己没有骑军,阵地后方的大型武器的射程还达不那儿,派弓弩队出去救援也是白白送死。 梅依没有说话,只能默默看着己方的士卒们绝望地喊叫着,挥舞着双臂,快速地向回撤退。不过他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从两翼而来的巨龙,数分钟后便追赶到了他们的身前,汇和到一起,将他们团团围住。飘散而起的雪雾也将他们身影吞噬掉,只听见阵阵凄惨的叫喊声,从雪雾中传出。 梅依正感到悲愤绝望之时,一边的参军用颤抖的声音对他道:“将军,看来这两万人保不住了。我们阵地上只剩一万人,不足以抵挡汉军的再次攻击。将军快向元帅求援吧!” “混蛋!”梅依闻言勃然大怒,喝骂声中拔出了腰刀,对着满脸惊恐不已的参军当头一刀。参军已被他斩杀,可是梅依心中的怒火还没有熄灭,他又在参军的尸体上猛砍数刀。一边砍着,一边骂着:“混蛋!我叫你唱!混蛋!我叫你唱!” 发泄一通之后,梅依才稍稍冷静下来,考虑下一步的对策。参军说得对,得向元帅求援。他用血淋淋刀尖指着一个传令兵说道:“你,快去向元帅求援,请元帅尽快派遣援军!” 看着面目狰狞的梅依,和他手中还滴着血的刀,传令兵浑身颤抖、惊恐不已,待梅依话音刚落,也忘了复述梅依的话语内容,就逃命似的慌忙转身离去。梅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是一阵咒骂。 当特安达元帅收到梅依的求援消息时,愤然而起。梅依大意轻敌,由胜反败,遭致如此重创,难辞其咎!但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他来回在山顶踱着步,边走边想:会战开始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无论如何,也要坚守住阵地。 刚才中央战场传来被汉军攻击的消息,不过梅依说还能抵挡。自己感觉很欣慰,只要梅依能老老实实地守住阵地,这场会战就有胜利的把握。自己不断地派人去告诫梅依要坚守,任何情况之下都不许出击。为的就是怕这个混蛋一时冲动,可是这个混蛋转眼就忘了,现在就杀了这个混蛋也不抵其罪! 不过生气归生气,援军不但要派,而且还不能派少派。如果汉军突破中央战场,整个会战就结束了,自己的这几十万人还能不能保得住,也是问题。可是从哪儿找兵马增援呢? 从总备队派援军?总备队的步军是里维的第九军团,如果将他派到中央战场,万一其他战场再出问题,自己手中除了第一骑兵师之外,就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兵力。不行!不到最后关头,不能派出总预备队。 左翼战场上,二军团发起的进攻,已被汉军击溃。二军团伤亡惨重,预备队第七军团已替换上阵。这两个军团轮流出击、守卫,他们虽然不足以立马击败汉军,但自己的防线也没有什么问题。左翼是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派出,只有从右翼战场调兵了。 乌斯那儿倒是传来有利的战报,他的第三军团已经攻下了两座山头正在修整,而卡度的第五军团已接替他的军团继续攻击剩余的汉军阵地。按照这样的攻击方式,两个军团交替而上,应该用不上右翼预备队第七军团就能突破汉军的左翼阵地。也许应该派阿尔塔的第七军团去中央战场。 特安达刚想到调动阿尔塔的第七军团去中央战场,可是转念一想又迟疑了。昨日定下的攻击重点是汉军的左翼,一旦抽调了己方右翼的兵力,如果汉军再增援右翼怎么办?乌斯和卡度不能破突汉军的防守怎么办?也许可以考虑提前结束今日的会战,既然没有把握取胜,明日重新布阵再战。明日又该主攻汉军的哪个方向呢?明日又该在主攻方向投入多少兵力呢? 特安达正想得入神的时候,参军和虞来到他的身前言道:“殿下,梅依又派人来请求援军。殿下,属下认为,时间紧急!中央战场兵力不足,一旦汉军进攻,梅依余部难以抵挡。如中央阵地被汉军突破,我军防线将会崩溃。属下建议,速调右翼预备队第七军团驰援中央战场。” 和虞的话才将特安达心思拉了回来,心里暗暗自责,我怎么想着想着就偏离了正题?现在不是考虑收兵与否的时候,也不是考虑明日该怎样布阵的时候。眼前最关键的目标,是稳住己方的阵型。 和虞的建议与自己先前考虑的大致相同,特安达认为,目前事态紧急,也只有采取这种办法了。今日乌斯和卡度能突破汉军的左翼阵地最好,如不能突破,只要保持不败也可。 稍加考虑之后,特安达对和虞道:“传令,阿尔塔的第七军团火速驰援梅依,要他们坚守阵地,不得再擅自出战!” “是!”和虞答应,正要传令下去,特安达又叫住他:“再传令,阿尔塔接替梅依担任指挥,第六军团的剩余部队也合并进入第七军团。阿尔塔接任后,叫梅依立即到这里来见我。” “是!”和虞复述了一遍内容,转身去传达命令。心里想着:梅依啊!梅依!这次你可是犯了大错,能不能保住你的头,还要看今日的战事顺不顺利,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就在突忽人驰援中央战场的同时,汉军的右翼战场战况发生了转变。汉军右翼指挥官周尚自会战开始之初,就派遣彪骑军右师的一团迂回到敌人的阵地之后。并吩咐一团要尽量地避开突忽人的游哨,迂回得越远越好。到了敌人身后,直接突击突忽人的重型武器阵地。 一团刚刚离开,突忽人便向周尚的阵地发起了首次攻击。在周尚的指挥下,突忽人的这次进攻很快就被击退。周尚在突忽人后退时,又命令彪骑军右师二团出击。败退的突忽士卒在骑兵的追杀下死伤惨重,溃退五里。二团一直追击到突忽人阵地前方,才停住了马蹄,收兵回营。 而后周尚充分利用步骑配合,又多次击败突忽人的进攻。两个小时之后,数次失败的突忽人不敢再出阵地进攻。周尚见突忽人锐气已失不敢出战,又主动率领部队出击,向突忽人的阵地发起攻击。 周尚的兵力虽少,但他能果断出击,从气势震慑住突忽人,使他们不敢越过阵地迎战,两个军团剩余的七万余人全力防守。不过周尚的目的也并不是强攻突忽人的阵地,他攻击的目的主要是吸引突忽人的注意力,一两次试探进攻后,周尚便不再进攻。此后的一个小时,双方在突忽人的阵地前成对恃状态,互不攻击,也不退让。 周尚是在等待时机,等待一团的到来。周尚相信只要将突忽人的重型武器摧毁,突忽人将抵挡不住自己的正面进攻。 下午二点时,一团终于出现在敌人的后方。突忽人见到背后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冒出来的汉骑,见到迎风飘舞的飞虎旗帜开始移动,自远方看去,仿佛像是盛开着白花的森林在移动一般,顿时队列涣散,军心动摇。 “前进!勇士们前进!杀进去!”在周尚的高呼声中,突忽人阵地前方的汉军开始了冲锋。智威军团的战旗和彪骑军的战旗同时向前移动,木栅栏被他们突破,突忽人的阵型被他们突破。 周尚一马当先,斩敌将十余员,士卒百余名。“前进!前进!”他身后的汉军将士奋勇跟进,沿途的突忽士卒分散而逃,他们像是汇聚到一起的山洪,劈开一切敢于挡在前方的阻碍,势不可挡地冲向敌军的后方。这时,一团已经成功地将突忽人的重型武器摧毁,接着又转向,从侧翼攻击混乱的突忽人。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违令者斩!”突忽军官们还在努力地想挽回败局,可是无论他们怎样鼓舞、怎样激励、怎样喊叫,怎样威胁自己的部下,失去士气的士卒们还是混乱地向后方溃散。 突忽人的第四军团指挥官托克和第二军团指挥官维尔见到败局已定,不敢逃走。在派人向特安达报告战况后,就带着剩余的五千人,迎着冲击而来的周尚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托克和维尔想拼命拖延时间,誓死奋战。要么等待援军到达,要么战死沙场。他们身后的突忽人士卒都是托克和维尔的家族兵,他们忠心耿耿追随自己的主公,面对为数众多、勇猛异常的汉军毫不退缩,奋勇作战。 双方再次搏杀到一起。混战中,周尚与亲兵失散,周尚没有停留,仍然催马奋进。周尚的坐骑被突忽人刺伤,周尚突然摔下马来,在雪地里翻滚了数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继续舞动着手中的长枪,和妄图围攻他的十余名敌人厮杀到一起。 搏杀中,周尚忽然发现了维尔,虽然周尚不知道他就是突忽人第二军团指挥官,可见到他周围数十名突忽士卒试图帮他挡驾,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将领。周尚大步而上,长枪似蛟龙出海,又似毒蛇吐芯,十余名突忽人瞬间倒在他的枪下。 周尚的举动也引起了维尔的注意,大呼:“杀此人,得金币一千,进三级官衔!”维尔身边的十余人,听见他的喊声,嚎叫着向周尚扑过来。 周尚连杀数人,自己也身中数枪,摇摇晃晃,显得力不从心。说时迟,那是快,周尚的亲兵也杀了过来。周尚的亲兵有的使枪,有的使刀,也是个个技术老道,在危机关头纷纷使出看家本领,驱散了他身边的突忽人,将他救了下来。 “杀了他!杀了他!”周尚不顾身上流血不止的伤口,左手指着不远处的维尔,大声命令亲兵。 话音刚落,立即有半数亲兵旋风似的冲向维尔,欲斩杀他。维尔的部下见汉军来势汹汹,瞬间将维尔团团围住,誓死保卫。双方又展开激烈的厮杀。 “兄弟们!奋勇杀敌!今日是我等为突忽献身的日子,让汉人也见识见识我们突忽勇士的厉害!”维尔站在亲兵中间,大声地鼓舞着自己的部下。不过他们所面对的汉军,个个貌似鬼魅一般,高举着血迹斑斑的大刀,活像转世的夜叉。在汉军一往无前的进攻下,在寒光闪闪的大刀的威逼下,维尔再怎样喊破嗓子鼓舞部下顽强抵抗,他们的队列还是在步步后退。 “赶快过来!快来增援!射杀他们!”一队汉轻骑从一旁冲出,周尚看见后,大声呼喊他们助阵。那队汉骑听见周尚的呼叫声,立即纵马围着维尔队列开始射击。几十米的距离之内,汉骑射出的箭几乎百发百中。 不一会儿,三四百突忽士卒倒在血泊中。维尔也身中数箭,他的头盔也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披散的长发,被北风吹得凌乱不堪,满身满脸都沾满了鲜血,他仍然举着刀对剩余的几十名部下高呼:“冲啊!兄弟们,宁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和汉军决一死战!” 几十名部下心里也清楚此战难免一死,与其被汉军射死,不如奋勇上前多杀几个汉军。于是跟随着步履蹒跚的维尔,口中嚎叫着冲向周尚立马的地方。可是没等他们冲到周尚的马前,就被汉骑一一射杀。他们的尸骸横七竖八倒成一片,身上插着无数的箭羽。 “胜利!我们胜利了!”无数的汉军武士在放声高呼。周尚放眼望去,视线所及的战场上,已经没有负隅顽抗的突忽人,活着的都在四散而逃,而汉骑也在全力追杀。 右翼战场胜利了,自己的部下就可以挥军威胁突忽军的侧翼,会战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大战之后,周尚虽然身负重伤,但心情愉悦。他正想传令重整步军队形,开始下一步行动,突然一支冷箭射入了他的脖颈之中。 周尚在马上晃了晃,在亲兵们的惊呼声中,一头栽下马去。不远处,一名突忽士卒也垂下了手中的强弩,带着满足的笑容死去。 “报!右翼战场大捷,突忽第二军团、第四军团被我军击溃,突忽军指挥官维尔和托克均被我军斩杀!我左翼指挥官周将军阵亡!”传令兵高声向司马逸报告战况。 司马逸听到这个消失,心里又喜又悲。 喜的是右翼战场取得大胜,周尚仅用两万余人就大破敌军十万,并且击毙突忽人两个军团的指挥官,即使剩余的突忽人逃离战场,在没有指挥官的带领下,不可能再次重整部队返回战场。失去侧翼的突忽人,只能动用最后的预备队。如果己方能再取得一次胜利,今日的会战就大获全胜。 悲的是周尚的阵亡,周尚英公家族出身,智勇双全,年仅四十岁就任智威军团中将指挥官,前途不可限量。自己了解他、信任他,才任命他为右翼战场指挥官,他也不负重托,击败了敌军。胜利的同时,汉军也失去了一位优秀的指挥官,让司马逸感到痛心不已。心里暗暗的后悔,这次会战真的能全歼这几十万突忽军队吗?也许这次会战就是个错误,本可以避免的会战,为何要轻易的选择它? “传令!由智威军团前师师长曹信接替周尚为右翼指挥,命他重整部队等待命令!”司马逸虽然心情沉痛,还是立即传达了指令。 参军王为见传令兵走后,司马逸默默无语,知道他心情悲伤。为了转移司马逸的注意力,王为轻声对他说:“殿下,我右翼阵地以取得胜利,不如再派一些部队去加强他们的力量,如果再击溃突忽人的预备队,我们就可以直接威胁突忽人的中军。” 司马逸盘算着,自己这里还剩一万步军和两万骑军,步军不可调动,左翼战场一直处于不利形式,如果调动了步军,一旦左翼有失,自己就无力派遣部队去支援。 只能派骑军了,不过这两万骑军中还有五千重骑。重骑也不能派遣,右翼战场的地形不利于重骑作战。其他的骑兵中,又有一万余人是彪骑军各师留在这里的辎重队和战马养护队,他们都是后勤人员,虽然可以在紧要时刻用他们充当骑士,但毕竟他们不是正规骑士,无论是作战经验、作战技巧还是配合上都与正规骑士有很大的差距。 最后只能是彪骑军游骑了。这次彪骑军的游骑团没有全部来到葱岭前线,还有一半的兵力,分布在各处担任侦查任务。随军团在的三营游骑中,还有一个营在战场周围担任警戒,此时能调动的也只有两个营的兵力,一千六百名骑士。 司马逸犹豫了,两个营的兵力能否改变战场形势?也许还是保持现有的态势更好?今日的会战是不是应该早点结束呢? ------------ 第三十五章 沙林之战(三) 第三十五章沙林之战(三) 司马逸正在犹豫之时,无意间抬头看见游骑团的三营长马钰,见他正用紧张的眼神偷偷地盯着自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说起马钰,就得提到他绰号。他的绰号叫“万人敌”,这个绰号来历,还有一段故事。十年前大月州暴乱的时候,时任游骑连长的马钰,率领本部人马首先进驻大月州一个县。当时的县里暴民不知道汉骑的厉害,他们纠集了一万五千余人,想一举消灭这百余名汉骑。 此战,马钰充分发挥了游骑的机动性,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大灭这些狂妄暴徒的威风。斩首万级,获俘数千,参战的暴徒几乎都没有逃脱。此战过后,马钰名声大震,因为他一举捣毁万敌阵营,所以人们为他取了个绰号—“万人敌”。 这次突忽独立以来,马钰所部杀敌无数,也数次短期进入敌后刺探情报。突忽人对作战勇敢,行踪飘忽不定的马钰甚是恐惧。 司马逸是彪骑军的指挥官,他平日非常喜爱自己军团内有名的猛将。此刻司马逸看见平日大咧咧的马钰,也流露出焦虑、急切的神情,不由暗暗好笑,郁闷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转念一想:还是让这些游骑出战吧,即使他们没有改变战局的能力,也能起到补充左翼战场兵力的作用。 司马逸对王为下令:“传令!游骑团三营、五营出动,归右翼战场指挥。”司马逸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刚才还焦虑不安地马钰咧嘴一笑。 “是!”王为立即接令,又转身向等待在一旁的传令兵下达指令。马钰也向司马逸行了一个军礼后,就匆匆地跑下山坡,去准备出发。 不一会儿,“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在号角声中,山下左右队列中的两翼闪出千余名骑兵,他们有如一阵旋风,从山下疾驰而过,向着西方而去。 游骑刚走,又有传令兵来到司马逸面前,气喘吁吁地报告:“报!敌军猛攻我左翼阵地,我军退守最后两座小山,怒火军团右师师长景谯受重伤,无法指挥部队。右师一团团长何琦善暂代左翼指挥官,请求殿下火速派军支援!” 司马逸闻言起身,高声下令:“传令!智威军团右师火速增援左翼战场。命令,智威军团右师师长钟漠接替景谯为左翼指挥。再强调一次,即使全军阵亡也不可擅离阵地!” 司马逸虽然当机立断下达了指令,但传令兵离去后,他的心仍然难以平静。现在动用自己手中仅有的步军师是否恰当?一旦动用了最后的力量,眼前就再也没有多余的步军可以调动。可是不派援军不行,坐视左翼阵线被敌军突破,也是意味着坐等失败的降临。所以司马逸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继续增援。 突忽人明显是想突破我方的左翼防线,己方已经在那儿损失上万人,两位指挥官也是一名战死,一名重伤。还是不断地来求援,智威军团右师能不能最终挡住突忽人的疯狂进攻?司马逸心中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己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能否取胜,剩下的要靠天意了。 中央战场自用骑兵歼灭突忽人的两万出击的部队后,突忽军就一直死守不出,孙晟多次攻击,也没能突破敌军防线,战场已成胶着状态。右翼战场能不能再次取得胜利,就成了今日战局的关键!右翼胜,则全局胜。右翼败,则全局败。右翼也成平手,则今日战局也只能以平手告终。 司马逸向着前方望去,天已变得灰蒙蒙一片,视野也缩短到只有两三里远,只能听见前方不断传来的号角声。司马逸努力按捺着焦急等待前方战事最新消息的心情,心想:谁能坚持到最后,今天的胜利就属于谁。 此时,突忽元帅特安达在几十里外的中军大本营的营地上坐着,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右翼的乌斯和卡度两个军团,几乎要突破汉军的左翼阵地,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只需再加把劲儿,今日的会战便会胜利。 不过和喜悦心情相比较,他的忧虑更重一些。己方的左翼部队被汉军击溃,十万人死伤过半,剩余的人已逃向班迪山口营垒去了,就连维尔和托克也阵亡。自己派出了总预备队里维的第九军团才逼退汉军,稳定住防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自己手中除了卡斯的第一骑兵师二团外,已经没有任何预备队。几乎是孤注一掷,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己方的右翼战场上。特安达突然发现自己的情况和汉军很相似,都是中央胶着,左翼失利,右翼胜利。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特安达也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所思所想与对手司马逸相差无几。他也认为,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不过今日的战局已经远远超出了特安达昨日的预想。他的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汉军的实力,进行一次有限的会战。一次会战就完全消灭汉军的念头,他从来没有过。他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歼灭汉军一部,然后趁机夺取柏寒城堡。 可是,战场上风云突变,身在后方的他不可能完全左右战场上的形势。汉军与自己部队战斗力的差距明显,他不可能在战场上,布置和汉军一样的人数,然后再集中兵力猛攻汉军某一处阵地。他只能将相对强大的兵力集中在自己的右翼,希望利用人数优势、地形优势,突破汉军的左翼阵地。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就算今日不能击败汉军,至少也能和汉军打个平手。不料,梅依这个混蛋贪功轻敌,上了汉军的圈套,致使中央战场兵力不足,导致右翼的预备军团抽调到了中央战场。如果没有梅依的轻举妄动,现在凭借着三个军团的兵力,早就将汉军的左翼阵地突破,哪儿还会出现目前这种状况? 追根溯源,罪魁祸首就是梅依,不斩不足以抵其罪。特安达越想越生气,当时就想下令斩杀梅依。可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种念头。梅依也算是汗王阿巴亥的心腹,就算要斩杀他,也只能是阿巴亥亲自下旨,自己如果专擅行事,不免会引起阿巴亥不必要的猜疑。现在自己也只能将他关押起来,等班师回朝后,再请汗王阿巴亥裁决。 现在的局面,特安达想收兵也不可能了,因为单方收兵,很可能被汉军趁机反攻。特安达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特安达心里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再坚持三个小时,天色就会暗下来,会战双方都会收兵。因为夜晚作战偶然因素太多,双方的指挥官都那以控制。没有把握地作战,是任何正常的指挥官都不会选择的。 特安达正在暗自盘算的时候,就听见参军和虞在旁边叫道:“元帅,快看!有一队汉骑杀过来了!”特安达闻言惊愕,汉骑居然能穿越战场直接来到自己的后方,是怎样过来的? 特安达抬眼向前方望去,只见两三里外千余名骑兵正在朝着自己站立的山岗冲来。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起来。 “准备迎敌!”一声喊叫声响起,特安达侧目看去,只见刚才还站立在自己身旁的卡斯,已经跑了出去。他一边向山下跑,一边高声呼喊着。山下的第一骑兵师二团的骑士们听见他的呼叫声,纷纷跃上马背,准备出击。 此时,留在特安达身边的部队只剩下第一骑兵师二团的五千骑兵和特安达的千余名亲兵,有敌接近大本营,只能骑兵出战迎敌。卡斯冲到马旁,一个“鹞子翻身”纵上马背,一边圈着马,一边高呼:“一营、二营、三营随我出战迎敌,剩余各营留在原地,保护元帅!” 二团各营按照他的指令,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在卡斯的带领下,迎着汉骑而去,剩余的骑兵又分散到小山的周围继续担任警戒任务。 这时,一名突忽传令兵匆匆跑到特安达的面前报告:“报,里维将军发现一股汉骑趁着我方重新布防之际,从阵地侧翼快速通过,向着主营方向而来。里维将军提醒元帅,要小心他们的行动!” “知道了,告诉里维将军,要布置好自己的阵型,不要再放汉军过来。这股汉军就不要他操心了,我自会解决。”特安达不满地对传令兵说道。此刻他心情异常气愤,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身份才没有发作。 阵地之间有空隙,这种空隙,历来是统兵将领最为关注的地方,一名优秀的指挥官是不会轻易让敌军通过的。如果敌人都能轻易通过自己的防线,那仗还怎么打?敌人既可以突袭己方的中军,也可以和正面之敌形成夹击之势,攻击己方的阵地。 看来,里维还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布阵时还考虑得不够周全、不够老到。如不是看在他年轻,是第一次单独统兵作战,还有他是阿巴亥亲侄子的身份上,特安达即刻就想派人将他替换掉。会战的关键时刻,哪儿还容得下再出半点差错? 特安达叹了口气,默默数着自己手下的几名军团长,他们不是阿巴亥的亲属,就是阿巴亥的亲信,按照能力本都不可能担任数万人的指挥官。无奈阿巴亥信任他们,亲自任命他们为军团的指挥官,当初特安达也曾暗示过,阿巴亥也装作没有听见。如果以后都是这样任用官职,突忽的前途堪忧。 转而他又想到了汉帝国的提拔官员的标准,虽然汉帝国也看重世家门户,出身贵族的子弟晋升比较容易。可是汉帝国录用考试上实行的是人人平等,就算你是贵族子弟,如果没有通过考试,也不能进入官府和军队。在这点上说平民子弟只要有能力,也会有机会出头。单从这点上说,他们的制度就比阿巴亥任人唯亲的做法好。 特安达正在喟叹的时候,卡斯率领的骑兵已经接近了迎面冲来的汉骑。“准备射击!”卡斯取弓在手,回头传令。他身后的一名亲兵吹响了号角,二千余名突忽骑兵同时取弓搭箭,做好射击准备。 迎面而来的,是马钰带领的两个游骑营。当游骑的两个营被司马逸分配到右翼战场时,马钰因是三营营长,按照序号由他指挥这两营游骑赶赴右翼战场。 到了右翼战场见到右翼指挥官曹信,传达了主将司马逸的命令。曹信一听大喜,这时正是自己缺人手的时候,主将能主动派人前来支援,真是雪中送炭。 曹信将几位将领集中起来商议破敌之策,马钰提议:“将军,我部愿迂回到敌人身后,见机行事。当前敌军,知道属下在他们的身后,就不能专心防守,正面破敌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曹信摇头:“要迂回一次,至少需要数个小时,等你到了敌人后方,天已经黑了,今天的会战已经结束,那还有什么用处?此事待明日再议。” 马钰用手指向还在布阵的敌军道:“将军,敌阵尚未布好。您看,哪儿的空隙还很大,属下只要行动迅速,有把握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通过。” 曹信顺着马钰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儿有一处明显的空隙,处在一座山崖的旁边,在那儿担任防守的突忽军一个团的步军,还在离山崖很远的地方打着木桩。 曹信愕然,敌军阵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漏洞?是不是故意设的圈套?但机会就摆在眼前,是不是敌人的圈套也只有试一试才知道。如果真是敌军将领的大意,这种机会也是稍纵即逝。曹信询问马钰意见,见他态度坚决,执意要试试。于是下令马钰带队突破敌军防线。 事不宜迟,马钰接到命令后,立即在彪骑军轻骑的配合下,开始突破行动。首先由轻骑率先向正在打桩的突忽步军团发起佯攻,突忽人防线还没有布置好立即蜷缩在一起,又是呼叫一旁的部队帮助,又是派人通知军团长里维派兵支援。 可是汉骑只是在他们阵地前绕了一圈就返回,正当突忽人团长不解之时,马钰领着一千余名游骑,从他们蜷缩的阵地旁边一冲而过,突忽步军连半点阻挡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通过。 通过突忽人的防线后,马钰有两个选择,一是伺机攻击突忽人防线后面的重型武器阵地,二是去攻击突忽人的中军营地。不过突忽人已经发现他们通过阵地,在想去偷袭他们的重型武器阵地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马钰没有多加考虑,直接来着游骑冲着突忽人的中军营地飞驰而去。 马钰的想法是,如果自己行动迅速,突忽人就没有时间将他们通过防线的消息告知后方,自己就能突然出现在敌人的中军前面,猝不及防的突忽中军很有可能混乱,自己就有机会斩获特安达的首级。 马钰的想法很好,可是他不知道,突忽人左翼指挥官里维虽然作战经验不够,可是他够机警,一见汉骑在突破自己的防线,首先做的不是派兵堵截,而是迅速派人通知后方的主帅特安达。而且马钰也不知道,特安达一直将突忽人的第一骑兵师的二团留在后方充当自己的护卫。按照马钰的想法,骑兵就是应该出去作战的,现在开战已经五六个小时了,突忽人的骑兵再怎么说也该出动去增援三个战场的其中一处。 正是这两个原因,才使得马钰突击特安达中军营地的计划失败。当马钰看见突忽人的骑兵对着自己的部队冲过来的时候,明白自己的突袭计划失败了。 突袭不成,马钰也没有灰心。看见对面而来的突忽骑兵不过二千余人,心想,吃不了大肉,喝口汤也可。将这一部突忽骑兵消灭掉,我再带入转回去找机会。主意一定,马钰毫不回避,也迎头对着出击的卡斯所部而来。 两队骑兵高速接近,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直到四百米时,马钰才下令向左侧转向。汉军的马队就像是一条溪流,流淌到一处弯处,顺势而去,队形整齐有序没有一丝混乱。 马钰只偏离了百余米又传令转回方向,汉军的马队在号角声中,又一次蜿蜒而来。汉军的这两次转向,看得对面而来的卡斯惊叹不已。一名骑士可以轻易做到行转自如,百余名骑士或许也能做到动作一致,可是上千人的一致变向,卡斯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是连续两次。 他知道,一支骑兵部队要在高速奔跑中转向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这不光需要骑士们都有精湛的骑术,还要求他们有团队意识,班、排、连、营之间不能出现一丝差错,由此可以看出,汉骑平日训练有素,只有经过长时间坚持不懈的训练,才能达到今日运转自如的水准。再看看自己的手下,训练了数年之久,现在只能做些小规模的和弯度很大的转向,但如果仿效汉骑的千人同时急转,自己的队形肯定会大乱,说不准还会出现相互碰撞的问题。 这也只是卡斯瞬间的感概。双方正在极速的接近当中,也由不得卡斯过多的去想,双方的前队已经相错。汉军转向而来的相错路线,正好是一百五十米最佳射击距离。 “放箭!”“射击!”卡斯和马钰同时发令,双方相距一百五十米开始对射。往来穿梭的利箭如倾盆大雨般的落入双方的队形之中,中箭者纷纷落马。一时间,双方前队的骑士落马者无数。落马的骑士即使没有立即毙命,也被后面不断通过的马匹践踏致死。 随着双方后面队列的不断相错,千蹄激起的雪雾,也渐渐遮挡住了双方的视线,各方的骑士只能凭借着感觉去射击。这时汉军的统一的射击行动,逐渐占了上风。汉军在队形作战时,不是单人的发箭,而是以班排为单位,行动一致地向对方射击。 汉军射出的密集箭羽杀伤力远比突忽军射出的零散箭羽大了许多,双方的伤亡人数的差别也越来越大。双方的队形都通过时,卡斯又跑出三四百余米,才传令回转队形。稍稍清点人数,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千五六百的部下。 整整一个营的兵力,就在这次对射中损失了。不过他想到汉军的伤亡也不会少时,心里稍感平衡。心想,只要能全歼这股汉骑,就是这三营骑兵损失殆尽也是值得的。 卡斯还在整队的时候,汉军又从远处冲来,他们没有停留整队,只是在前方调转了队形,各部在调队之时,自动的填补了前面的空位,队形调转过来时,整个队形又变得整齐起来。 这就是差距,卡斯不能再停在这里整队,他下令全队立即出击。突忽骑兵匆忙出击的结果,就是失去了整齐的队形。他们队列有的过于密集,有的又过于疏散,跑动中也没有时间再去整队,片刻后又和迎面而来的汉骑相遇。前次的互射情形,再次上演。 马钰此刻心里大定,双方是以队列作战,突忽人的糟糕表现,就注定他们会最终失败。他们每交错一次,阵型就会大乱一次。自己只要不给他们整队的时间,几次过后,这些突忽骑兵都会被自己消灭掉。 果然不出马钰所料,这次相错过后,突忽骑兵只剩下千余人,而自己的人数还有一千二百余人。两次对射的结果,突忽人伤亡了一半以上的骑兵,自己才损失了四百人左右。己方的伤亡主要是第一次对射时造成的,第二次才损失不到一百人。随着突忽人伤亡人数的不断增多,双方的战斗力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自己的损失也会越来越小。 马钰看看天色,心想要尽快收拾干净眼前的突忽骑兵,还需要留点时间去前方找机会突袭敌人。马钰正准备发起第三次攻击时,就看见对面的突忽骑兵,突然分散开来,接着散乱的突忽人主动开始了冲锋。 马钰稍一考虑,就明白了突忽人的想法,他们不愿意再互射了,他们以这种队形冲来,就是想接近我们用骑刀决一雌雄。马钰冷笑了一声,你们以为我会选择贴身战斗吗? “白痴!”马钰低声骂了一句,传令:“各连分散跑开,听见号声再击出!”随着分散的号角声吹响,没等突忽人冲到面前,千余名汉军像是落地的水银,分成若干股四散而去。 ------------ 第三十六章 沙林之战(四) 第三十六章沙林之战(四) 卡斯的想法的确和马钰猜测的一样,两次队列交战的结果,使自己的部队伤亡过半。他意识到不能再与汉军用队列交战,如此下去两三次之后,自己的这点人会被汉军射杀干净。 不用队列交战,那只能用分散队形接近汉军,冲入他们的队列中,打乱汉军整齐的队列,逼迫汉军与自己近战。这样,就算自己一方会有损伤,但双方伤亡人数的差别也不会像使用对射战术时那么明显。 卡斯的想法仍旧建立在汉军依然列队冲杀交战的基础上,可是汉军反映迅速,瞬间也分成了若干小队四散而去,这叫卡斯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汉帝国的骑兵果然是名不虚传,他们运用的骑兵战术已经到了灵活自如,出神入化的境界。想到己方部队与汉军之间的巨大差距,汉斯不由得叹了口气,感觉很无奈。 无论是单兵作战、小队作战、队列作战以及阵型作战,汉帝国骑军都比世界各国强上许多。正是因为数百年来,汉帝国一直拥有这样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军种,世界各国均望尘莫及,她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无可撼动。汉帝国的骑军也是镇压国内各地独立、起义的前锋和主力。 卡斯也深刻认识到了汉骑军的厉害。如果这次会战汉军没有这五万骑兵,己方的数个军团轮流冲击中央战场的汉步军,用人踩也将汉军踩扁了。就像右翼战场一样,那儿的地形限制了汉骑的行动,所以乌斯和卡度两个军团才能取得节节胜利。 而在中央战场和左翼战场,汉军布置有骑兵,结果是己方的部队都被汉军击败。也难怪德公殿下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要训练出一支不逊于汉骑的骑兵部队出来,他也一再强调精兵之道。通过此战,卡斯真正理解了德公殿下勃勃的雄心和担忧的原因。 卡斯身为骑兵军官,深刻体会到双方的差距。自己的部下也已经训练了五年之久,未与汉骑交战之前,卡斯有信心自己的部队不逊于汉骑的任何一支部队。即使不能超越汉骑,至少也能打个平手。 可作战的结果是,一团在迪西的率领下与汉骑第一次交战,几乎是全军覆灭,就连为首的迪西也被汉骑俘虏,只是他运气好,被疯虎释放了;接下来是从柳都传来的消息,连铁骑营也被疯虎的部队歼灭。屡战屡败的结果,使卡斯收起了狂妄之心,再也不敢认为自己部队的实力与汉骑的实力旗鼓相当了。 所以,这次会战之际,尽管特安达一直没有派卡斯的部队上战场,卡斯也毫无怨言。别说自己只有五千人,就是自己的骑兵人数与汉骑相当都是五万人,卡斯也没有一点信心取胜。单凭眼前这区区几千人上去,还不够汉骑军填牙缝的。 今日第一次亲自率队与汉骑交战,更加感觉到双方骑兵战斗能力上的天壤之别,己方无论在骑术、射击、队列配合、临场反映上,还是在士气上,都远远不是汉骑的对手。自己的部下也可以算得上是“训练有素”,却被汉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是让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牧民与之对阵,来多少也不够汉骑杀的。 卡斯暗下决心,此战之后,一定要加倍训练部下,尽量弥补他们与汉骑之间的差距。只有如此,才能在下次作战中,与汉骑一决高下。此时汉骑既然分散而去,卡斯觉得自己应该鸣金收兵,回到大本营阵地。 自己的出击赢得了时间,大本营那儿现在应该已经稳定下来,防御也应该布置得差不多了。自己的部队既然不是汉骑的对手,就不应恋战,以免白白送死,回去做好防御,保护好元帅的安全才是上策。 想到这儿,卡斯命令身边的号角兵吹号收兵。“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还在冲击的突忽骑兵,纷纷止住了自己的战马,开始调转马头。等他们的号角声停止后,远方也传来一阵阵的号角声。在低沉、压抑的号声中,远处又响起了战马的轰鸣声。 他们还不肯放过我们?卡斯气愤地想,自己已经宣布收兵了,汉骑还要来攻击,他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是要全部消灭我们。好!既然不能撤离,那就只能奋战到底了! “传令集合!向我这里汇集!”卡斯向号角兵下令,号角之声随即又响了起来。分散在千米范围之内的突忽骑兵,听见集合号,立即向号角响起的地方奔去。 可是他们的动作还是迟缓了一些,十几二十个汉军小队,从他们之间穿插进来。几千匹战马掀起的雪尘,遮盖了天空,挡住了视线。两千余人在千余米的范围内纵马而行。无论从那儿个方向看去,此时的战场都呈现出群马相错、混乱不堪的场面。 本来这个局面是卡斯开始所希望的,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汉军是在用排为单位,将突忽骑兵一段一段的隔离开,然后有目的、有次序的射杀其中一段的突忽骑兵。此时的突忽骑兵更加没有抵挡的能力,三三俩俩的突忽骑兵遭到汉军一排甚至两三个排的骑士同时夹击。每过一分钟,突忽人就会减少百余人。 见到此番情景,卡斯仰天长叹,自己的三营人马没有突围出去的希望了,自己是杀身成仁呢?还是先避过此劫呢?卡斯正在犹豫,一队汉骑朝着他立马的地方冲了过来。卡斯周围还有四五十人,见到汉骑奔来,立即开弓射击。 汉骑二十余人在五六十米的地方,将马速提到最高速,围着卡斯一行不断地回击。十余轮后,卡斯周围的人只剩下不到十人,而汉骑还有至少十五骑。这时一名汉骑离开了队列,对着卡斯而来。 “射死他!”卡斯一边射着箭,一边招呼手下的士卒。这名汉骑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单枪匹马冲过来。他既然目空一切,那就要他知道,突忽中也不乏箭术精湛之人。卡斯手下十人听见他的喊话后,纷纷瞄准马上的汉军骑士射出手中的利箭。 而这时,马上的汉骑突然转入马腹之下,将这一轮箭避过。看到他闪电般迅猛娴熟的动作,突忽人诧异不已,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那名汉军又从马的另一侧翻回马背上。他的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停顿,眨眼间全部完成。 卡斯目瞪口呆地,大为惊讶这名汉军的精湛骑术,这时,汉军已经冲到离他仅仅十米的地方。这名汉军向空中抛出一物,卡斯抬头看去,只见空中一条长蛇蜿蜒而过,直逼卡斯头顶。 卡斯避之不及,长蛇的一头从自己的眼前下落,经过脖颈,经过胸膛,到达肚腹之间最后停留在马镫上面。不好!就在卡斯反应过来这是套马绳的时候已经太晚,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拉下马来,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卡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可是还没有等他喷完,他就感觉自己飞一般地在地上移动起来。迎面而来的雪雾不断进入他口中,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地翻滚着,从雪层下面的尖石上极速通过,剧烈的疼痛感一阵阵地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最后,他的头猛地一震,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十余分钟之后,号角声又在战场上响起,战马朝着号角吹响的方向而去,拖着卡斯而行的那名汉军也在其中。等到达了汇集地点,马钰正立马站在那儿,他看见自己的部下不断返回,人数不断增加。经过清点,至少还有千余人马,以少胜多,己方也没遭受多大损失,马钰心中甚是自豪。 二千余名突忽骑兵,被自己的部队,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收拾干净,自己不过才损失五百人左右。如果不是自己赶时间,自己可以一直逗着突忽人玩,伤亡人数还会减少。 马钰转眼之间,看见部队中还有一名年轻的军官马后拖着一个突忽人,不由奇怪。于是高声向那名军官叫道:“拖人的那位小将过来!” 那名军官听见马钰的喊话,纵马而来,离马钰三米的地方才停下马,一边对着马钰敬礼,一边高声道:“下官,五营四连一排排长少尉杨英,向您致敬!” 马钰看那名军官二十多岁,声音洪亮、国字脸浓眉大眼,身上的战衣血迹斑斑,显得很有英雄气概,心中甚是欢喜。问:“你身后拖的是谁?” 杨英答道:“下官不知,只见他身前有许多突忽人,下官就将他擒来了。” “哦?还是活的?让我看看!”马钰甚是好奇,翻身下马,走向杨英的马后。杨英也连忙下马,跟着马钰走了过去。 马钰走到拖在马后的突忽人身边,蹲下身子察看,只见那人是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刚想动手将他翻过来,杨英便主动上前去帮忙。 杨英将那人翻了过来,可是他满脸都被划破,沟壑纵横,鲜血从累累伤口中流出,脸上红的是血,白的是雪,青的是伤,相互混杂,他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杨英又去翻看那人的胸甲,只见上面印着两颗金星,不由大吃一惊。 突忽人的军衔制度是仿效汉帝国制定的,将官也是以金星为标记,一颗为少将,两颗为中将,三颗为上将,四颗为大将,五颗为元帅。而校官是以银星为标记,尉官以铜星,均以星数的多少区分军衔的高低。 这名突忽军官胸甲上既然印着两颗金星,那就表明他是突忽中将。自己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擒了一个中将回来,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哈哈……杨英,你立了大功了,能生擒突忽人的中将,你运气不错。好!不能再让这名中将拖在你的马后了,还是将他放在你的马背上,活着带回去吧,这比带一颗首级的功劳还要大。”马钰站起身来,提醒着还在发呆的杨英。 “是!下官一定将他活着带回去。”杨英也猛然醒悟,起身对马钰敬礼。他现在想到了张锐,当年他们分手的时候,自己说过下次再见时,一定让张锐叫自己长官。 虽然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开玩笑的意思,可这也是杨英内心所期盼的。他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人,也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他不甘心永远位居低层,他渴望权力,需要权力。 他从幼小的时候,他就懂得权力才是一个男人最应该去追求的目标,其余的只是点缀而已。有了权力,地位、金钱、女人等都会随之而来。反之,就好比马儿失去了四蹄,鸟儿失去的双翅,都是不完整的。 当张锐立功的消息传到他的耳里的时候,他心里暗暗伤心过。他并不是嫉妒张锐,而是羡慕张锐。张锐是他的朋友,也可以说是他的兄弟,张锐为了他和宇文歆,甘愿冒着被开除的危险,擅离营地为他们找吃的,为此还受到了鞭刑。 这件事对杨英的触动很大,他从小就没有真心去结交过朋友,他幼时的所谓朋友也只是名义上的朋友罢了。从儿时起,自己的所见所闻就告诉自己,朋友有时比敌人更可怕。杨英知道,有很多人,可以同享受、同富贵,遛狗走马、花天酒地可以样样奉陪,可是一旦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却不会真心的帮助你。更有甚者,还会趁机落井下石。即便是亲兄弟之间,受到利益的趋使,也是表面亲和,骨子里却明争暗斗,不择手段。 基于这种观念,杨英通常也不打算结交朋友,只要面子上能敷衍过去即可。但毕竟杨英也是人,也需要朋友,也需要真心的兄弟。在军校读书时,张锐对他表现出的真诚友情,改变了杨英看法。张锐对自己无望无求,只是单纯的帮助自己,而且张锐生性豪爽,除了有时会搞点恶作剧以外,对待朋友都是以真心相待。他不满意的时候可以和自己大喊大叫,发泄完了又谈笑风生,一点也不记仇,这些特点都深合杨英的心性。 在军校的四年里,杨英觉得最大的收获就是结交了张锐这个朋友加兄弟,顺带着也将张锐的朋友宋金刚等人也视为好友。听见兄弟建功立业的消息,杨英当然也为张锐感到高兴,他认为自己没有交错朋友,张锐今后必将是有一番作为的人。 高兴之余,也有一丝伤感。几年过去了,兄弟已经有所作为,自己却还是一事无成。这样下去,自己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张锐等军校的朋友。他内心中一直有这样的看法,那就是朋友之间应该是对等的,如果地位相差太大,朋友的关系也会变质。这不是说,地位高的朋友会嫌弃地位低的朋友,而是地位低的朋友心理落差会很大,在朋友面前感觉自惭形秽,无脸见人。 一个有自尊的人,不应该经常死皮赖脸地与地位高的人来往。一则,见一次就增加一次心理负担。当这种心理负担超过自己的承受能力,朋友也不能成其为为朋友了。二则,他人的闲言碎语也会有增多。在强大的社会压力下,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泰然处之的态度。三则,地位不平等,所谈所想自然也不会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朋友自然也做不长久。 看看张锐现在已经是上尉,不是因为他犯了军规早就成校官了。校官就是中级军官,基本上都可以自领一部。加之张锐现在就是营长职位,虽然名义上是暂代,可稍立功勋就会扶正,扶正之后至少也是少校军衔。自己再不努力,以后能否和张锐继续交往也成了问题。 杨英正是考虑到这些,心中一直渴望能获取功勋,渴望能不断地晋升。今日自己能生擒突忽人的中将,这是难得的大功。真是老天有眼,成全自己。杨英兴奋异常,激动得全身微微发抖。 马钰笑了笑,他可以理解杨英此时的心情,当年自己何尝不是如此?马钰拍拍杨英的肩膀轻声说:“快带他上马。”说罢翻上自己的战马,高声叫道:“集合出发!”杨英将还有微弱气息的卡斯搬上自己的战马,自己也骑了上去,跟着马钰又出发了。 此时的中央战场孙晟,正在准备发起今日的最后一次攻击。两个多小时前,他就在回顾,今天他的部队对敌方的中央阵地发起了四次攻击,除了第二次歼灭了追击的二万敌军之外,其余三次攻击都没有取得明显的成果。 眼看着今日的战事就要结束,孙晟心里有些遗憾。自己这里配备了四万人,基本上与对面的突忽守军人数相差不是太大。再看右翼的周尚只用了二万兵力就大破十万敌军,如不是敌军迅速派预备队增援,今日之战已经获得胜利。 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再做一次努力。孙晟下了决心之后,立即命令自己的重型武器在骑兵的保护下前移。数十个石碾分别被数百匹马拉动,从松软的积雪上碾过,他们的身后还有同样的马队在拉着同样的石碾。两次碾压过的地面平整起来,投石塔、攻城塔等大型武器纷纷走出后方的阵地,向着前方移动。 孙晟又向司马逸要来了三营重骑兵和数千辅助兵,准备一起参加最后的进攻。等重骑到来之时,重型武器已在突忽人的重型武器射程之外固定好支架,石弹与投弹都已装上,准备随时发射。 “开始攻击!”随着孙晟的一声令下,密集的弹雨打在突忽人的阵地前的木栅栏附近,其中火油弹的威力最大,熊熊的大火将木栏焚烧干净。西北风助长火势,一些离木栏近的突忽士卒也被大火所烧,惨叫声不断,被烧的突忽士卒,有的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串,有的一头栽倒在雪地上不停地翻滚。 突忽军中央战场指挥官阿尔塔慌忙命令守军向后两百米,排好阵势等待汉军的攻入,又命令自己的强弩手和大型武器准备,一旦汉军进入射程立即发射。 半个小时之后,火油弹燃烧的余火熄灭。战鼓号角之声从汉军阵列传出。一时间战场上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在喊叫声中汉步军快速地向突忽人阵地冲来,汉骑军也从两侧跟进。可是他们一旦进入突忽人的大型武器的射程,就遭到了强烈的攻击。弹雨、床弩箭纷纷落入汉军阵型之中,汉步军死伤惨重。 汉骑兵见状,直扑向突忽人远程武器阵地。突忽人慌忙将目标转移,纷纷向汉骑兵射击。在骑兵的掩护下,汉步军才通过了死亡之地,接近突忽人队列,与之展开搏杀。 阿尔塔知道己方已经没有预备队,只能依靠眼前的部队抵抗汉军的攻击。他对手下的将官下了死令,谁胆敢擅自逃离阵地,斩!突忽的将领们也知道这是今日的最后一战,纷纷鼓起余勇,脱甲解衣,赤膊上阵,嘶喊着率先向前,督战队站在这些队列之后,只要见到有人稍稍退却,就跳上去一刀斩杀。 突忽士卒在长官们的带领下,在督战队的监督下,只能奋勇向前,使出浑身的气力与汉军拼杀。兵器碰撞声、相互的咒骂声、临死的哀号声在数里内的战场上响彻…… 由于突忽人的拼命抵抗,汉军的攻势遭遇了阻碍,步军在厮杀一时难以突破敌人的阵线。汉骑军试图攻击敌方的弩兵和大型武器,不过这些阵地之前,有的挖了深深的壕沟,有的挖掘出一个个的陷马洞,外侧又设立了众多的拒马。阵地两翼是大量的突忽强弩队,他们也是骑军的克星,汉骑数次攻击均无功而返。 只有汉军的重型武器利用这个时机,不断迁移试图再接近一些,用火油弹对付突忽人的远处武器,争取在阵线上打开一个缺口,使得骑兵能进入敌人的阵地之后。可是因为加固地面需要时间,他们的移动速度太慢,加之突忽人还时不时的向他们投上一些石弹,所以汉军的这些武器一时半会儿也指望不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进攻已将近一个小时,汉军除了突破突忽人的木栏之外,没有一点进展。眼看着天就要暗下来了,已来到汉军阵线后方的孙晟心急如焚,再过半个小时不能攻破突忽人的阵地,今日就只能收兵而回。看着那些还在不断发射石弹和床弩箭的突忽人阵地,孙晟就恨得牙痒痒。不收拾掉他们,就不能动摇敌方的阵线。 孙晟转头看看身后不远处已经穿戴好盔甲的重骑兵们,他们也在焦虑地等待着。现在还不是叫他们冲阵的时候,如果现在让前方的步兵闪开,直接用他们冲击敌人的队列,他们可以轻易地做到将敌击溃。可是这样做,敌人所有的远程武器都会攻击重骑。重骑死伤人数就先不提,就是击溃步军,那些防御完善的远程武器的阵地也攻不下来,不到紧急关头,这种赔本的买卖孙晟是不会选择的。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打开敌人远程阵地的一个缺口。只要前方给重骑打开一个缺口,他们就能横扫敌阵。看着推进缓慢的己方投石塔和攻城塔,能不能在半小时内推进到适合的位置,还是未知数,看来是不能指望他们了。 就在孙晟快要绝望的时候,突忽人身后传来惊叫声。孙晟在马上立起身去看,只见突忽人开始混乱了,一部分强弩和投石机、弩炮停止了发射,前方的队列也变得不凌乱不堪。突忽人远程部队发生了什么事? 孙晟只是片刻间的惊诧一下,他立刻就醒悟过来,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再不趁着机会猛攻突忽人步军,就对不起自己的这么多年来领兵的经验。孙晟立即下令重骑出动,声声号角声又响起。 重骑在辅助兵的帮助下上了战马,他们缓缓地前进,向着阵地前方的左侧而去。沉重的马蹄声,敲击着所有人的心,他们越跑越快,终于在远方的拐了一个大大的弯度,全体朝着突忽人侧翼末端而去。 汉步军这时已经开始撤离,他们留出了重骑冲击而来的空地,突忽步军也看见了汉重骑的到来。随着重骑越来越接近,他们能看见汉重骑全身黑甲,胯下巨型的战马也是穿戴黑色马甲,两千余名重骑举着长捎缓缓向前,仿佛就像一座移动的黑色森林。 一身呼哨之后,重骑的战马加速,轰鸣的马蹄声更加的刺人心肺,奔跑中的重骑逐一放低长捎,像是整个森林瞬间被砍矮了一节似的。重骑速度越来越快,马蹄声越来越密集,行进中他们已经调整好冲击的路线,他们将横着冲过突忽人的所有阵列。 突忽士卒开始惊慌,开始四顾,他们在寻找逃跑的路线,长官们大声喊叫让他们侧转身准备迎战,但他们将命令置若罔闻。重骑出击时所表现出的气势和压力,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重骑距离最近的突忽阵列五百米的时候,重骑的战马再次加速,马上的骑士也伏低身子,他们进入了冲锋阶段,这时无论谁也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贯穿整个敌方步军阵列,到达战场的另一端,那里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也只有到达那里他们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 对着极速冲来的钢铁森林,突忽士卒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压力,其中有一个率先离开队列向后逃跑,立即被督战队的人斩杀。接着又有两个逃跑的,他们也被斩杀了。到后来上百个人一起转身逃跑,督战队的人再斩杀也控制不了局面了,他们也被这些逃兵拥挤着一齐向后退去。 只有军官们还在高声地激励自己的部下,拉着他们不让离开,可是抓住一个却跑了两个。当重骑离突忽还有一百米时,距离汉重骑的最近的突忽阵列中的所有士卒全都惊慌失措,转身拼命地向后方跑去。 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间,重骑像一股飓风一样冲进了他们之中。飓风所过之处,尸体横飞,惨叫连连。一股飓风通过,另一股飓风又到,等十余股飓风席卷过后,地面上只留下一堆堆破烂不堪的碎肉,大地仿佛被瞬间染成暗红色。 地上零碎的突忽人,如果有在天之灵,他们会感到无比委屈,也会喊冤。他们几乎都不是死在重骑士的长捎之下,骑士胯下的战马才是杀死他们的罪魁祸首。没有死在人的手中,反而死在马蹄之下,他们不甘心,他们不服气。 他们刚才也许躲过了重骑士手中的长捎,可是他们躲不过巨马冲撞。他们也许能在冲撞之后幸运活着,可是他们躲不过接踵而至的巨大马蹄。他们的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手中的长枪刺不进骑士们的身体,高举的大刀也砍不进巨马身上肌肉,拿着战锤等打击武器的人,还没有等接近汉军,就横七竖八地飞向天空,然后重重地摔落下来,被马蹄踩踏成一滩血泥。 孙晟在远处看着重骑横扫敌方阵线,而突忽人的远处武器只有很少数在向他们攻击。零星的攻击对重骑来说无关痛痒。重骑刚刚经过的敌方阵线,步军们再次呐喊着冲上前去,已经没有人再来抵抗他们了,他们顺利的通过了那片血红的阵地,快速向着突忽人的后方阵地冲去。 “终于结束了!”当孙晟看见整个突忽人的阵线,在重骑冲到一半路线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崩溃瓦解,所有突忽人如潮水一般向后方涌去时,不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命令!全线追击!”孙晟眼看着前方,嘴里发出追击的命令。中央战场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这场战斗的胜利,也标志着汉军取得了这次的会战的全面胜利。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大会战之后终于夺取了最后的胜利,他心中激荡着自豪和满足的心情。而此时,他也非常奇怪,到底突忽人的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 第三十七章 书信 第三十七章书信 度云山位于度信州西北面,属于葱岭西麓分支山脉。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里地形曲折,山道蜿蜒,行人进山后常常会遇到无路可走的情况。 汉元790年3月2日,荒山寂寂,夜幕沉沉,林间宿鸟无声,只有寒风掠过林梢瑟瑟作响。此时在度云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山沟里却透出点点亮光,远处望去似繁星点点,又如汇集一起的群群萤火虫。 在近处看,原来是雪地上生着一堆堆篝火。每堆篝火前都侧卧着几名骑士,人不解甲,武器随身携带,有的倚靠着粗大的树根,有的睡在拣来的树枝上,身下铺着皮毯。午夜的荒山刮着刺骨的寒风,但骑士们都疲倦地睡着了,没有一人醒来,只是偶尔有人翻动一下身子,偶尔有一两名伤员发出微微的呻吟。 离火堆很远的地方似乎有黑影在晃动,仔细看是一群群的战马,它们身上的马鞍都没有卸去,只把肚带松了松,它们也终于轻松了一些。有的马正在啃着身前的干草,有的马却用蹄子撅着地上的积雪,只要刨出了干黄的草根,便低下头连根拔起,美美地大嚼一通。 树林一处背风的地方也燃着一堆篝火,这堆篝火前却坐着几人,正在轻声地讨论着什么事,他们正是张锐和张锐营的几位连长。 2月21日,张锐率部成功地袭击了突忽人的铁骑营后,没有停留。他们昼夜兼程,疾行三百余里,达到了新罗的北部,而后隐藏在一处山谷内修整。不久高朔所部也到达此地,全军汇合。 汇合后,张锐营还剩下骑士五百八十人,其中伤员六十七人。日夜不休地疾行之后,骑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于是张锐下令部队就地修整一晚。骑士们睡下后,张锐又亲自带着几位营部的骑士,挨个儿帮受伤的骑士洗伤、上药、包扎,整整忙了大半夜。 张锐一边为骑士疗伤,一边跟受伤的骑士交谈。询问他们的家乡,了解他们的家家庭背景,聊他们的父兄子女,真挚诚恳之情溢于言表,恳切可亲的态度,既似朋友,又似兄长。。对于情绪低落的伤员,张锐告诉他们近期收到的汉军胜利的消息,鼓舞他们的士气,增强他们的信心。 第二日,张锐带着部队继续北行,按他的预想,他准备带着部队穿越西部大草原,回到乌孙州。进了西部草原后,张锐不打算在那儿进行打粮行动,能避免战斗就尽量避免。所以在进入草原之前,张锐必须要组织人手,去附近的村庄打粮。 打粮行动持续了五六天的时间,张锐派了两个连注意柳城方向的动静。可是一连数日,柳城方向却没有见到一兵一卒追来。甚至连周围府县的少量的留守部队,也没有派人来追剿过自己,他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恣意妄为吗? 突忽毫无还击反应的奇怪现象,张锐觉得不可思议,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在柳城下的示威举动,已经让突忽人坐立不安,而采取的调虎离山之计又让突忽人遭受重创,使他们千辛万苦组建起来的铁骑营全军覆没,更加叫突忽人切齿痛恨。张锐探知,柳城附近至少还有几千突忽轻骑兵,他们的兵力远远超过自己部队的兵力,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追击自己呢? 答案终于在昨日夜晚揭晓。杜晗连在出去巡查时,途中遭遇一队突忽骑兵。大约五六十人,他们远远不是杜晗连的对手。不到十余分钟,杜晗连就全歼了这股突忽骑兵,并且抓住了四个受伤的突忽骑兵。 杜晗连的骑士在打扫战场时,从其中一具尸体身上收出了一封信是从楚河营垒送往柳城,递交汗王的奏折。杜晗猜想此事重大,于是匆匆将突忽人的俘虏和未启封的书信送到了张锐的手中。 张锐打开书信,发现是突忽汗国丞相阿巴贡呈递的奏折。阿巴贡不就是高照山吗?原来是他在楚河前线指挥这次战役。当初张锐刚到突忽战场就被派往敌后执行侦查任务,完全不知道高照山就是突忽指挥葱岭战役的最高指挥官。 此刻,张锐突然得知和自己交手的原来是老同窗、老朋友时,心里顿时感概万千。自己让他损失了几千骑兵,他也截断了自己的后路,让自己身陷险境。两人各有所得,各有所失,算是打了个平手。 在张锐的印象里,高照山是一个性格沉稳,心思缜密,颇有城府之人,遇到这样的一个对手,张锐也感到不易对付,心里去意更加急迫。现在是高照山腾不出时间,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对付自己。一旦前方战事结束,以高照山的心机和智慧,自己的这点计谋恐怕都会被他看破。如果自己再稍有失误,难免落入他的手里,还是抓紧时机,走为上策。 再细看书信上的内容,只见高照山写道:“父汗圣体万安,儿臣跪启陈奏:儿臣奉命讨贼,已一月有余。前父汗圣断之策,儿臣均按部行事。汉军主力皆汇于楚河一线。伊利元帅攻西海州始,汉军方知中计,欲退兵救之,特安达元帅率部追击阻截。 “2月26日特安达所部于柏寒城堡南三十里沙林地区与汉军展开一次会战。我方参战人数为特安达元帅所部三十五万人马,敌方系汉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率领的十一万汉军。双方激战一日,不分胜负。 “此番会战,我军奋勇杀敌,致使敌寇损失惨重。此战中我军击毙汉军三万余人,击伤三四万。斩汉军将官三人,校官二十七人其余尉官不计其数,大涨我军威风。 “不过汉军悍勇,我方为国捐躯者也达五万余人,另受伤者两万余,此外还有数千人下落不明。此战中我军将官身前士卒,奋勇向前。托克、维尔、阿尔塔、卡斯将军皆为国尽忠,战死沙场。 “儿臣乞父汗下旨,大力表彰诸将功绩,追授诸将功勋。他们家中老人幼子无靠者,望父汗每月给予补贴,直到家中老人去世,儿女成人为止。其余阵亡将士也应得到一定的补偿,此事或父汗圣断,或等儿臣回朝再议,总之应做到功有所赏,亡有所偿。如此这般,我军将士人心可用。 “会战之未,特安达元帅主动后撤至班迪山口驻防,汉军则退至柏寒城堡驻守。儿臣恐特安达元帅兵力不足,故亲率第十军团前往接应。此战我军虽伤亡较大,但致使汉军实力大损,再无力余力驰援西海州战事。 “此前儿臣一直有所忧虑,多伊利元帅所部除十万人是我军正规军团外,其余皆是农兵临时编制而成。一旦遭遇汉帝国正规师团,这些农兵军团后果不堪设想。现既已解除忧患,多伊利元帅将便能顺利的完成既定目标。望父汗多关注西海州战役进程,督促多伊利元帅务必在春播前彻底占领西海州。 “另儿臣欲乞父汗恩准战役之后,我军能有修整时日。儿臣认为,今年年底和明年年初的进攻计划应适当延后。一则,新得西海州,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接手。二则,此次参加葱岭地区作战的四十万军队皆是我们的主力部队。沙林会战中我军损伤近十万,各军团也需要有时间重新整编。所以,儿臣认为后年年底时再行动也不迟。 “父汗看此奏时,儿臣已到班迪山口与特安达元帅合兵一处。儿臣定将汉军死死的拖在柏寒城堡附近,直至西海州战事结束为止。儿臣谨具折,伏乞圣恩垂鉴。谨奏。” 张锐看完此信后,大惊失色。原来突忽人在葱岭地区玩的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发动这次战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夺取西海州。他们使用了几乎全部的主力来吸引汉军,难怪总部的将军们都上了当。 农兵军团,这是张锐第一次看见这个词组。张锐知道在圣祖之前的中国历史上,这种农事耕地,闲时为兵的征兵方式是随处可见的。那时各方领主在农闲的时期,将自己领地里的农民集中起来,简单的武装一下,就带出去抢夺一番。这样的征兵方式,领主们不需要多少钱就能招集军队,抢夺来的财物就分配一些给这些农兵充当军饷。 这样的征兵方式在圣祖以后,被大汉帝国淘汰。其实早在圣祖发家时期,圣祖就下令在自己领地内实行军农分家政策。首次提出了职业军人的称呼。参加军队就是从事一种职业,军人在军队里,可以拿到养家糊口的工资,立功还有额外的奖赏,退役时还有一笔退役金,就是自己不幸阵亡,家中的老少也能得到补偿。 圣祖就是用这种职业征兵方式,征集了三万人的部队。就是这三万军队,在圣祖初期时南征西讨取得无数辉煌的战绩,他们打败了数十万的地方军阀的农兵。使得当时的诸侯,对圣祖这数万人的战斗力深为忌惮。 而圣祖也是到了准备北伐之时,才扩充了自己的部队人数。汉帝国再次中兴立国之后,圣祖专门制定了法规来保证军人的权利。军人在汉帝国有非常高的荣誉地位,他们可以以战功授爵,从而进入贵族阶层。朝廷也制定了许多具体的优惠政策,军人的子女可以免费上学,军人家中田税比普通的人户低,军人家中开的商号所交的税率也比普通商人低等等。 汉帝国有庞大的新州作为基础,可以实行如此的优军政策。世界上除了汉帝国,放眼各国,无一家的优军政策可以和汉帝国一较高下。富如罗马帝国这样的强大国家对待军人的优惠政策,也远远不及汉帝国。 正是因为汉帝国制定了广泛的优军政策,大汉民众中有许多人想加入帝国军队。汉帝国数百年来没有为缺乏兵源发过愁,每年汉帝国的甲等军团新收的每名士兵都是从千百名预备役中精挑细选而出,兵源素质之好不言而喻。有了优秀的兵源做保证,汉帝国正规军的作战能力之强也不难解释。 汉帝国自圣祖起就实行的精兵之道,是大汉帝国立国的基础。汉帝国幅员辽阔,仅仅拥有百万正规军。其中只有十个甲等主力作战军团,作战人数不过五十万人。后来因第九军团撤编,现在仅仅九个军团四十五万人。 这样少数的军队,保卫一个国土面积辽阔的国家,对于其他国家是不可想象的,也是不可理解的。如单于国,国土面积只不过是汉帝国的百分之一,人口数量也比汉帝国少得多,可单于国号称拥有三百万军队和四百万预备役,军队数量之多连他的邻居罗马帝国也达不到。可是以战斗力来比较,单于国与罗马帝国军队相比就相差甚远,更不要说与汉帝国的军队相比。 也正是如此,汉帝国数百年来,何时用过农兵?又何时将农兵放在眼中?现在突忽人却使用了农兵作战,而且取得了成功。这些农兵虽然装备并不精良,训练也不完善,也不具备强大的战斗力,可是最为突出的优点在于,不用多少钱就能编制成军,人数也特别多。突忽人的农兵已经多得让汉军无法同时应付他们攻击,正是这些平日汉军根本不屑一顾的兵种,却偏偏让汉军吃了大亏。 张锐心想,突忽现在是在搞全民皆兵的方式,若要彻底平定突忽叛乱,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转而又想到,按高照山信上所写,沙林之战是以平局收场。可是如果突忽军队没有战败,高照山又何必亲自带队去支援班迪山口呢? 张锐想到这里,立即命令手下审讯。开始四个突忽人都不回答,张锐命令手下使用各种酷刑轮番上阵,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一名突忽俘虏不堪忍受折磨而招供了。 原来,这些俘虏都是参加过沙林会战的突忽第一骑兵师二团。据他交待,沙林会战当日从上午十点开战到傍晚六点时,双方一直互有损伤战成平手,眼看着当日的战事就快以平局结束。 可是傍晚七点过时,战场情况风云突变。一股汉骑兵突然出现在中央战场突忽人阵地后方,他们突袭了几处突忽人的重型武器阵地和一两个强弩营。他们的突袭造成了突忽人的远程武器攻击基本瘫痪,加上前方汉军关键时投入了重骑兵冲击突忽人的步军队列,致使突忽人的中央战场全线崩溃。 突忽军中央战场指挥官阿尔塔为了给自己后方的特安达元帅争取逃离的时间,带着数千亲兵死战不退,最后被汉军击毙。阿尔塔的最后一博也起到了关键作用,不仅使特安达元帅安全撤离,而且拖延了时间,汉军将其消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黑暗阻挡了汉军的视线,汉军难以分辨出突忽军的具体方位,无奈只能向后撤离。 据这名俘虏说,当特安达元帅听说中央战场崩溃的时候,拔出刀来就要自杀,被部下救了下来,随后在将士们的保护下匆忙逃离中军大本营阵地。黑夜中,特安达带着亲兵和剩余骑兵历尽数次险情,终于找到了乌斯和卡度的数万主力,特安达元帅感叹道:“黑夜挽救了我们!黑夜拯救了我们的部队!”说罢,带着这些人匆匆退往班迪山口营垒。 第二天,突忽人的残兵陆续返回,特安达清点了一番,发现能作战的士卒只剩二十万人左右。数名军团长阵亡,校尉级军官更是死伤惨重,部队一时无人整备,士卒也找不到自己部队所在位置,惊恐、疲惫、绝望交织在一起,哭声不绝。 特安达见士卒士气皆无,唯恐汉军趁机前来进攻。他知道,靠这些士卒能不能守得住班迪山口很是问题。在这种情形之下,只能向后方的阿巴贡求援。 今日被杜晗所部俘获的这些突忽骑兵,便是特安达派遣到楚河营垒向阿巴贡求援的信使,阿巴贡看完特安达的信后,当天就率领第十军团赶往班迪山口。临出发时,阿巴贡又命令他们将自己的一封书信送到柳城交给汗王。不料在半路遇到杜晗所部被一网打尽。 张锐听完俘虏的供述后,将他说的情况又整理了一番,心里隐隐升起一些想法。为了慎重起见,张锐又细致地向那名俘虏打听了许多事情,那名俘虏既已招供,也不再隐瞒,对张锐所问之事一一据实回答。张锐一边听着那名俘虏的回答,一边在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个计划能否实施呢?倘若实施,其中的危险非常大,稍有不慎眼下这几百人会全军覆灭;倘若不去做,又将错失良机,终身后悔。一时间,张锐踌躇不定,难下决心。 ------------ 第三十八章 计划 第三十八章计划 张锐用树枝轻轻拨挑着身前的火堆,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几位连长的脸上也变得阴晴不定。 “都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张锐将树枝丢下,搓一搓冻得发僵的手,又伸手到火苗上烤。 “好,我说说。咱们只有五百余人,去突袭楚河营垒太过冒险。据俘虏交待,那儿至少还有两万突忽部队,还有两三万劳工,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够使的。”杜晗首先出言反对。 高朔顿顿脚说:“老杜,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小了?” 杜晗怒道:“什么变得小了?我这是谨慎。这不像在野外偷袭敌军,打不过可以躲藏。这是冲入敌军的营垒,就算我们烧毁了敌军的粮草,我们能在众多敌军的围攻下脱身吗?恐怕我们这五百人都得赔进去,这是亏本的买卖,你懂吗?” 高朔对杜晗挖苦毫不在意,仍是嬉笑地说:“俺以为你怕什么呢?就怕这?屌!你没听俘虏说,那些留守的部队都是农兵吗?临时编制成军的二万农民,他们就是穿上军装骨子里还是农兵。这些乌合之众,打起仗来狼上狗不上,只须三百骑兵一冲,就可将他们冲得溃不成军。何况,我们是去偷袭,只要我们利用夜晚攻占营门,那些农兵立马就会四散而逃。” 张旭义道:“话是如此,可是一旦营垒里的农兵不但不逃跑,还缠住我们,拼死战斗,那该怎么办?凡事还是要多往坏处考虑。” “这么说,你们都不同意去?”高朔撇着嘴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罗济这时道:“各位的话都有道理。但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如果不去试试,我以后会后悔的。所以我支持去,就算在此战中阵亡,也毫无怨言。” 高朔见有人支持自己,大喜过望,亲热地把住罗济的肩膀笑道:“看看,勇士就是勇士,够胆量,够痛快。俺喜欢,哈哈……” 罗济涨红了脸,一把打开高朔的手掌,接着拍打起高朔摸过的地方。众人见状都低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担心影响骑士们的休息,此刻怕是要笑翻天了。 高朔被罗济打掉手掌,也没有露出尴尬之色,指着张旭义、刘桓、杜晗说:“你们三人不同意去冒险,俺和小罗济愿意去,现在就看营长的意思了。”说罢对张锐道:“营长,现在该您支个声儿了。” 张锐刚才也被罗济的举动给逗乐,现在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止住,听高朔在询问自己的意见,才收住笑容严肃地说道:“这次的偷袭,不是总部要求的任务,也不是为了脱离险境的必要行动。此次行动,自身安危不定,事后也许会无功可赏。所以,我请大家都要考虑清楚,参加者一定要自愿,不愿意参加者,我保证不会勉强,也不会责怪。明日就请各位通知各部,统计人手,只要愿意参加的人数超过三百,我就决定前去偷袭,反之,则取消这次行动。” “可!俺不管别人如何,就算没有功勋可挣,俺也要参加的,只要有仗打就行。”高朔率先表态,他身体里流淌着冒险、好战的血液,一想到此番作战有可能出奇制胜就兴奋不已。 “我也参加!此战不求名,不求利,只为锻炼自己的胆识。”罗济也迅速表态。 杜晗见罗济如此说,一拍胸脯道:“营长,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属下全力支持。功名咱不求,此战只为好好的教训一下突忽人。” 张旭义也道:“对,属下同意营长的提议,此战必须由骑士们志愿参加。我们绝不能勉强他们,毕竟他们还有父母妻儿在家中相望。属下自愿参加这次行动,即使战死也在所不惜。”刘桓见大家都同意,也没有再出言反对,表示自己愿意参加。 “好,大家既然都自愿参加,我们就来商议具体的行动事宜。”张锐非常满意。眼前的这几位部下,都是铮铮铁汉,即使前先他们中有人提出不同意见,那也是出於谨慎、出於对部下生命的考虑,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人。 “十几天前,我连去侦查过楚河营垒后方,发现营垒的后方防御,没有前面修得坚固、完善。那儿虽然也有壕沟,但没有高坡,虽有围墙,但均是以木桩搭建的栅栏,而营垒前面的围墙都是以砖石垒砌而成,可供士兵巡逻、放哨。我想,突忽人当初这样修建,其原因主要有点:一是把防御重点放在防范来自楚河对岸的进攻,二是在冬季修建营垒,挖掘土石耗时费力,三是楚河营垒还修建得很大,砖石的用量特别大,如果全部围墙都采用砖石砌筑,一二十万劳工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工。所以,突忽人为了节约时间和劳力,就采取了这样的修建方式。”杜晗连在侦查楚河营垒时,最靠近敌方的营地,也最清楚营垒的情况,此时他详尽地为众人讲解了楚河营垒的布防。 杜晗接着又向张锐建议:“属下认为,楚河营垒后方的防御薄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我们可以用上偷袭‘老虎口’峡口的手段,利用夜晚接近营垒一举拿下营门,然后全体冲入营垒之中。” 张旭义点头称是:“对!只要我们拿下营门,就可以长驱直入,不管沿途的敌人营地,直扑敌人的粮草存放处,一把火烧个干净,然后就迅速撤离,争取在敌军汇集之前冲出营垒。” 刘桓响应道:“我认为张连长的提议很好。不过,我们要十分确定营垒里粮草存放处的方位,不能盲目听信突忽俘虏的一面之词,万一他说了假话,咱们冒着性命危险白跑一趟就太冤枉了。而且机会只有一次,倘若这次不成功,以后再想去偷袭营垒可就难上加难了。” “操!还有三个俘虏没有招供呢,俺这就去给他们来点儿猛的,俺就不信他们都熬得住。”高朔站起身来,狠狠地用脚踢了踢前面的雪地,眼中闪着寒光坚决地说。 张锐点头同意,道:“去吧,将他们拉得远远的,别让叫声打扰了骑士们的好觉。” “是!”高朔领命转身而去,又叫了守在周围的张锐的几个亲兵,让他们将三名奄奄一息的俘虏架着,向着黑乎乎的山谷外面走去。 待他们走远后,罗济对张锐说道:“营长,楚河营垒占地广阔,里面的两万守军过于分散,其中只有五千在看守粮草,剩余的在前营驻扎。属下认为,我们不应该将全部力量投入到烧粮上,我们应该分出一般人数去营垒中四处攻击,让突忽人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一旦敌军受惊炸营,我们会省不少力气。” 张锐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农兵胜则士气大增,勇往直前;败则一泻千里,溃不成军。我们只要利用好他们的弱点,此战成矣!” 张旭义赞同:“对!只要我们行动迅速,突忽人很可能炸营。”说完有又有一些担心,道:“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能快速地拿下营门,如果拖延时间过长,突忽人就会有充足时间整队还击……” 张锐未等他讲完,便言道:“大武所虑不差,否能迅速拿下后营门是此次行动的关键。我的意见是,在全营挑选最勇猛之士,匍匐而行接近营垒突然袭击,争取在数分钟内拿下后营门。” “营长,就让属下带队执行突袭任务吧。”罗济一听张锐说到勇猛之士,自然联想到自己。罗济对自己的作战技巧颇为自信,在他眼里,全营除了张锐以外,最勇猛之人就是自己,此时不出言争取带队任务,还待何时? 杜晗心里一阵不痛快,他虽然承认罗济的杀人本领高超,可是怎么说多年来也是自己在三营里号称勇士,不料后来被这个小子夺了称号,本来就不服气,现在又见罗济争先请求带队突袭,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杜晗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罗济,你来营里的时间短,认识的骑士也少。突袭队是打乱编制,临时组编,只怕你指挥起来不够自如。”说着转头对张锐道:“营长,属下和大部分营里的班排长都认识,也了解他们的能力,还是让属下带队突袭队,属下保证一举将营门夺下!” 张锐见他二人争抢带队任务,心里也痒痒的。看了看张旭义等人,心中暗想,我要是直接提出,他们肯定反对,看来还是要用话套他们才行。想到这张锐嘿嘿的干笑了两声道:“大武,和你商量点事,行不行?” 张旭义受宠若惊,连忙回话:“营长,您有事尽管吩咐,还说什么商不商量的。”说完,他发现张锐的表情不太自然,于是试探着说道:“营长,您是不是要属下带队?如此甚好,属下身为一连连长,本应该首先带分队出击。营长就是您不提议让属下带队,属下也会力争的。” 张锐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提议你带队。” “哪是何事?”张旭义奇怪地问道。又见张锐面露为难之色,像是很难开口的样子,又表态道:“营长,您有事尽管说,属下一定照办。” 张锐接着又向杜晗、刘桓等人问道:“大武已经答应了,现在轮到你们了。怎么样?我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和你们商议一番。” 杜晗等人也是心里好奇,张锐先是让张旭义表态,可又不说明给他分派什么样的任务,大家都猜不出张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现在,张锐又认真地看着他们,像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他们商议一般,于是也纷纷点头表态道,“营长只管吩咐,我等皆听从调遣便是。” 张锐见他们都表了态,大喜,首先给张旭义分派任务:“大武,我想让你率领百人,等营门被攻占后,迅速进入,直取敌人的中军大帐,最好能将敌军主将一举杀死。如果不成,就转向其他营地,四处放火,高声喊叫,以惊扰敌军。” 张旭义听张锐让自己担任一队的领队,心想,营里一个罗济,一个杜晗都是勇猛之人,与其争而不得,不如先接受这个次要的任务也可,只要能参加攻击,也没有别的什么奢望。于是爽快地点头答应。 张锐见他答应,又对刘桓说:“老刘,我们的伤员还有四五十人不能参加这次行动,他们的安全需要保证,你带着一部分不参加行动的骑士,保护着他们先行一步,到草原南部的挞林等待我们。不管行动是否成功,我们一定会在3月8日前赶到,与你们汇合。” 刘桓刚想出言反对,张锐又说道:“老刘,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这也是形势所需,这样的任务总得有人去做。你看,上次老高带队去柳城充当诱饵,没有半句怨言。你办事细心,这事非你莫属,有你担当,我更放心。” 说着,又对在座的连长道:“以后,在我们营里要轮流担任这种任务。下次就轮到你们其中之一,到时谁也不能推辞,知道吗?” 张旭义等人连声称是,道:“您放心,下次轮到我等时,绝不推辞。”心里却想,能躲过一次是一次,下次再说下次的话,只要现在不让我去做这种任务就行。刘桓见张锐拿话堵死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虽是不情愿,也只能点头答应。 张锐见已经说服两人,心里很高兴,眼睛又向杜晗和罗济望去。杜晗、罗济都挺着胸,等待张锐的最后裁决。 张锐笑了笑道:“罗济,你的搏杀技能好,又有主见,我想将烧粮的任务交给你,等营门打开后,别的事你不用管,带着百人迅速前往粮草存放地,一把火将它烧了。” 张锐此言一出,杜晗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心想,还是营长英明,知道我老杜完全能够胜任袭击营门的重任,没有埋没我的才干。 罗济听张锐让杜晗带队烧粮草,刚想再争取几句,抬头看见张锐正直视着他,脸上的刀疤在火光照应下,一明一暗,显得格外冷峻,也不敢再开口。罗济心有不甘,但也得接受命令。又转念一想,我们这次去,主要任务就是烧敌人的粮草,营长将这个最主要的任务交给我,也是看得起我,是对我的信任,我还有什么好争的。想到这里,心里又感到满足了,脸上也由阴转晴。 张锐笑着对杜晗说:“是不是等老高来了,我再布置下面的任务?” 杜晗正在暗自高兴,认定袭营的任务已经非他莫属,一听见张锐提到高朔,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那高朔可不比罗济,比资格,自己到三营比高朔晚一年。比勇猛,高朔也不在自己之下。比能力,高朔所部在三营战斗力最强。比智谋,以前自己还真以为他是大老粗,可是高朔的鬼聪明,在近一段时间已经展露头角,自己看不明白的事情,琢磨不透的道理,他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要是和他争,那还争得过吗?就连耍嘴皮子,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杜晗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您不是说过吗?老高是从来不贪功、不争利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他自己也说过,他凡事都听您的命令。所以您现在就布置吧,高朔是心胸开阔之人,他是不会有意见的。你们说是吧?哈哈…...” 众人还没等他把话讲完,就笑了起来,就连杜晗自己说到最后也忍不住笑了,感觉着老高真像自己所说是个风格高尚之人,不过心里却清楚,要是让高朔听见自己的话,他一定要骂娘的。 张锐用手指着杜晗,笑着说:“言不由衷!好了,既然你想当那你就当吧,不过你小子要是不能完成任务,可别怪我收拾你!” 杜晗也笑着说:“您就放心吧,属下只需一百人,定将营门给您打开。不然您将属下的头摘下来玩砸阵,属下也毫无怨言。” 众人又大笑了一通。张锐又问张旭义:“我们带的火油还剩多少?” 张旭义答道:“还剩七八桶,平日也就引柴的时候用点儿,作战时一直没怎么用。上次攻击突忽人的后队,也不过用了一桶而已。” “好!这次咱们将它都用上。罗济,你多带点儿,剩余的由其他队平分,进了营地后,四处泼洒,火点得越多越好。” “是!”几名连长答应。 “还有,只要营垒里的粮仓着火后,不能贪功,立即撤离,杜晗你的人要牢牢地守住营门口,营垒内的骑士是否能安全撤出,就看你的了。” “是!属下就是战死,也绝不退后半步。”杜晗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张锐挥挥手让他坐下,又看看在坐的几位连长。他们因多日在敌后转战,吃得差,睡眠少,身体都很疲劳。每日骑士们休息后,他们要查岗,检查伤员的伤势,还要和自己商讨作战的对策。此时,他们一个个都比张锐初次见面时明显的瘦了一圈,面上也带有菜色。 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他们从来没有退缩过,没有失去过信心和斗志。他们对张锐的命令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执行。此刻,张锐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感动,多么可爱的将士啊,自己能成为他们的上司,也是三生有幸。 张锐道:“你们快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动员部队,大家都没有精神可不行。去吧,我独自一人等待老高就行了。” 张旭义、罗济、杜晗纷纷站起身来,向张锐告辞,返回自己连队的休息地。等他们走后,张锐看见刘桓还在原地坐着不动,就问:“老刘,你为何不去歇息?” 刘桓道:“属下和您一起等吧,反正明日属下不用疾行,路上在马背上小睡一会儿即可。” 张锐闻言起身,对刘桓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就不要在这里傻等,走!跟着我来。” “是!”刘桓起身跟着张锐向前方走去,他们身后程节等几名张锐的亲兵举着火把匆匆的赶上来。在雪地里走了一会儿,刘桓见张锐是在向着马群的方向而去,不由好奇地问:“营长,我们这是去干嘛?” 张锐望着远处黑乎乎的一片马群的黑影说:“这一段时间大家都吃得不好,睡得不好,明天咱们就要出发了。我们去杀一些马煮上,明天一早大家可以吃一顿热乎乎的马肉。” 刘桓闻言大惊,道:“营长,这是战马!我们怎能吃呢?” 张锐止住了脚步对一脸诧异的刘桓说:“人是第一位,马只是第二位。如果在人与马中选择其一,我宁愿选人,没有人我们要马还有何用?何况,我们杀的是缴获的突忽人的战马,这些马众多,我们回去的一路也不容易为它们寻找饲料。还不如杀了,给骑士们补补身子,也免得这些马大量消耗我们为北马准备的饲料。” 张锐虽然这样说,但刘桓还是心有不甘。他在草原上出身长大的,对马非常有感情。虽说杀的是缴获突忽人的战马,可是这些马,都是突忽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优质马种培养出来的战马,怎么能说杀就杀呢?带回去交给轻骑使用也好啊。 刘桓还想再劝几句,只见张锐已又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 第三十九章 奔袭 第三十九章奔袭 汉元790年3月4日,天空象浓墨渲染过似的黑压压的一片,鹅毛般大的雪花,漫天飞舞,仿佛是满天散落的盛开的百合花瓣。 张锐骑在战马上,冻得浑身打冷颤,他用僵硬的手把身上的皮毯裹得更紧一些。可是北风呼号,迎面扑来,刺骨的冷风裹挟着飞雪从衣襟缝隙钻入体内,钻心的寒冷遍布全身。 张锐的耳朵里充满了不可捉摸的声响,一会儿极远,像是春蚕在咀嚼桑叶,象山泉在呜咽。一会儿又极近,像是野马在平原上奔驰,象波涛在澎湃。 张锐抬眼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茫茫的近景、灰蒙蒙的远景,天与地似乎融合在了一起,远处的群山似乎也消失了。头顶上飞舞着的雪花,在强风的指挥下,一会儿排列成一条条的白色斜线,一会儿又变成飞速旋转的漩涡。 昨日,张锐带着四百九十四名自愿参加突袭的骑士,从度云山出发时,雪花就飘飘洒洒地在空中飞舞开了,只是当时还下得小。当队部越接近葱岭地区,雪下得越大。到了今天中午,更是风雪交加。刺骨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席卷而来,人的视野也只能看到十米开外,这使得部队的进行速度大大降低。在大风雪中,张锐命令骑士们用牛皮包住马腿,稍稍给它们一点保护。 张锐在暗暗庆幸游骑们配备的均是最耐寒的北马,而北马的坚韧再一次令张锐感叹不已。它们瘦小的身躯在暴风雪中举步艰难,但仍然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它们那瘦小的身躯中到底蕴涵着多少力量呢?它们为何如此的坚忍不拔呢? 北马生活在平州北部大草原上,那里冬季寒冷而干燥,夏季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北马长年生活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中,粗放牧养。它们抓膘迅速,掉膘缓慢,有识别毒草的能力,很少中毒,抗病力强。而且它们很合群,听觉和嗅觉极其敏锐。公马特别护群,性情暴烈、好斗,能控制母马小群,防止兽害,马驹存活率高。 正是艰苦的环境造就了北马的坚韧个性、强壮体质、适应恶劣条件的能力。北马能在动机时靠刨雪采食,必要时骑士们还能对它刺血而饮,它们对骑士们忠心耿耿,是游骑们的守护神。而且北马在乘、拖、驮方面也均表现出较强的能力,可以适合汉军各军种的需要,也适合普通平民的各种需要。 这就是为什么北马一直是中国历史上主要的军用马种之一的原因,也是中国历史上各民族对北马情有独钟的原因。这也是别的马种也许在某些方面超过北马,但它们在综合素质上永远难以超越北马的原因。如果是此时张锐是乘坐的草原马或别的马种,此时它们可能都冷得缩成一团,颤抖不止,严重的说不定已经倒毙,哪儿还能够继续前行? 张锐正在感叹北马时,只见前队跑来一匹战马,马上的骑士全身被大雪覆盖,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尊雪人堆砌在马背上一样。 “营长!风暴太大了,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躲躲,等风暴过去再上路?”来的是杜晗,他凑到张锐的耳边大声的喊叫着,只有这样,张锐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不行老杜,兵贵神速!在这种情况下行军,虽然困难很大,但是敌人发现我们的难度也更大了。即便沿途有突忽人发现我们,他们也不可能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如此一来,我们的行动更有把握成功。”张锐也扯着嗓子在杜晗的耳边叫道。一张嘴,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直接飞进了张锐的口中,张锐差一点呛着肺,慌忙用手臂捂住口鼻。 “好!属下知道了。可是刚才属下的部属中,又有三人被冻得掉下马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属下怕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老杜,你快回去,再刺些马血为他们暖暖身子。”张锐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身上的皮毯取下,递给杜晗说道:“把皮毯拿去,给他们加上。” 杜晗不接,喊道:“营长,你取了皮毯,也会坚持不了多久的。” 张锐将皮毯强行塞进杜晗的手中,道:“我还有披风。再说,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快到目的地了,我的体格健壮,这点时间能够坚持得住。你快回去,一定要照顾好你的部下,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人冻死。知道吗?” 杜晗看见张锐的脸已经冻得发青了,浑身轻微的颤抖着,但他还是念念不忘骑士们的冷暖,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他抬起手臂,替他的部下郑重地向张锐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张锐取掉了身上最厚实暖和的遮风用具,行走没多久就感到全身僵硬麻木,几次差点栽下马。程节见状,催马来到张锐身前,将自己身上的皮毯取下,欲披在张锐的身上。 张锐用手挡开,吼道:“喜子,快穿上,你不要命了?咳……”可是这次风终于窜进了张锐的肺中,在冷风刺激得张锐剧烈咳嗽起来。 程节用皮毯抱住张锐后,又给他拍背,过了好一阵张锐的才止住咳嗽。身上披上皮毯后,感觉温暖了许多,人也缓过劲来。侧目看,程节也变得跟刚才的自己一般,哆嗦得像个鹌鹑。 张锐又将身上的皮毯取下,裹到程节的身上,对他吼着:“喜子,你的体格有我的强健吗?别做傻事,自己裹好,不要再取下来了,我还能坚持。” 说罢催马向前,不给程节说话的机会。程节望着向前而去的张锐,心里一股暖流穿过,身上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不少。 自从他当了张锐的亲兵队长后,张锐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张锐的指挥能力就不用说了,难得的是他将部下视为自己的兄弟,自己的亲人。平日只要有空闲,就去找骑士们聊天。日积月累,张锐几乎和全营所有的骑士都交谈过,也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了解他们的家世,理解他们的想法。 在与骑士们闲谈时,聊到高兴处,张锐可以和他们一起开怀大笑;聊到伤心处,张锐和他们一起默默悲伤;聊到激愤处,张锐可以和他们一起破口大骂。这时,骑士们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官架子,感觉不出他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他们都觉得眼前的张锐就是一名普通的战友。 在严寒之中,张锐宁愿自己受冻,也不愿部下受冻。程节跟随张锐这样的好长官,也算是三生有幸。跟着他不用担心失败,不用担心受伤,更不用担心自己被出卖。程节默默发誓,如果可能,自己愿意永远追随在张锐的身后,愿意跟随他出生入死,甚至为他牺牲生命。 下午五点,张锐营终于到达楚河营垒后方五里外的一处小树林中。张锐立即命令骑士们停下来修整。虽然还是风雪交加,但明显比上午的风雪要小得多。这里不能升火,骑士们纷纷拥抱着自己的战马,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营长,您快来喝两口。”程节拉着一匹马来到张锐的身前,用小刀在马的胸腿之间切开一个小口,冒着阵阵热气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张锐立即将自己的口凑到伤口处,吸喝了数口。马的温暖的血液进入张锐肚腹中,便化成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僵硬的身体又暖和起来,越来越伸展自如。 张锐起身,擦擦嘴边的鲜血,对程节道:“喜子,你也快喝几口,暖暖身子。”程节也凑上前去,吸吞了几口马血。又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堵在马的伤口上为他止血。片刻后,又取出伤药为马涂抹。 程节为马涂药之时,张锐四处去看骑士,见他们大多数也吸食了马血,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骑士们见张锐走来,纷纷向他敬礼打招呼。张锐也频频向他们点头示意,遇见轻伤初愈的骑士,就上前询问一番。 猛地见到高朔正蹲在一名骑士身前,便走上前去。还未近身就听见高朔说道:“乖乖,冻得如此严重!你这小子,怎么早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残废的?” 那名骑士道:“连长,行军之时,手脚都麻木,属下也不知道。”张锐走到跟前看见那名骑士是高朔连里的四排长秦书,青州历城人,作战勇悍,深得连长高朔喜爱。 高朔和秦书这时也看见张锐的到来,想起身敬礼。张锐向他们摆摆手:“不要多礼。”,然后自己也蹲下来察看秦书的冻伤。只见秦书双脚上皮肤红肿,出现大小不等的十余个水疱。这是严重冻伤的表现,如果不及时治疗,秦书的双脚说不定真的会被废掉。 张锐用手摁了摁秦书脚上的水泡,问道:“现在有感觉吗?” 秦书道:“能感觉到疼了。” 张锐放下心来,有感觉就有治疗的希望。张锐对高朔道:“去喜子那儿拿酒来。”“是!”高朔起身快步跑去。 张锐面对秦书坐在雪地上,将自己的双手放到口边用热气吹暖,解开自己衣扣拿起秦书的一脚放入自己的怀中,冰冷的脚贴在张锐的胸口处,寒意让张锐眉头紧皱。秦书刚想挣扎,张锐道:“别动,老实坐着。” 秦书不敢再动,只是将头低下。张锐用他的胸膛给自己暖脚,这让这位平日性格刚强的硬汉,感动万分,眼泪也止不住的掉落下来。 张锐又拿起秦书的另一支脚轻轻搓揉起来,一边揉,一边突然想到秦书是家中独子,便问:“秦书,你是家中的独子,家中还有老母,怎么你也来参加这次行动?是不是高朔鼓动你来的?” 秦书用衣袖擦擦脸,抬起头来说:“不是。连长开始也不让我参加的,是属下百般要求连长带上属下的,这事不能怪连长。” “胡闹,我一再强调,凡是家中独子的,一律不许参加这次行动,高朔怎么敢违令?!”张锐生气地说道。 昨日,当统计营里自愿参加攻击队人员时,所有的骑士都愿意参加,就连受伤的骑士也表示愿意跟着去。 张锐见状,就下令受伤未愈者一律不许参加,是家中独子者也不能参加,这才剔除了几十名骑士,让他们跟随刘桓直接去草原南部的挞林。本以为各部都执行了命令,没有想到高朔还打了埋伏。如果不是自己撞上,这事只怕就被他们瞒过去了。 正想着,老远就听见高朔的叫声:“营长,酒来了。”高朔颠颠地跑了过来,将一个皮袋子递给张锐。见张锐怀揣着秦书的脚,为他揉患处。高朔说道:“营长,哪能您来做这事,还是让属下来吧。”说着就要接手。 张锐瞪了他一眼,道:“高朔,你小子,不把我的命令当回事吗?这秦书是是家中独子,为何也跟着来了?” 高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秦书的事情暴露。立刻变得缩头缩脑起来,嘴里哼哼哈哈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也是被秦书磨得没有法子,才勉强同意他参加的。又想秦书是一员勇将,此次作战不带上也可惜。 本来他认为秦书很可能与张锐碰不上面,此事多半能蒙混过去,不料节外生枝—秦书脚被冻伤,引起了张锐的注意。刚才见张锐没发话,以为张锐不知道秦书是独子,心里正在暗暗称幸。现在面对张锐的斥问,高朔也找不出理由辩解,只能低头认错。 秦书连连为高朔说话,承认都是自己的不对,张锐如果要处罚的话,自己愿意接受处罚。事已至此,张锐也没有再多责怪高朔,接过他手中的酒袋,倒了一些在秦书的脚面上,又搓揉起来。 张锐揉了一会儿,见高朔还畏缩缩地在一边不敢说话,于是对他说:“你去将几名连长都叫来。” “是!”高朔见张锐终于与自己说话,知道营长已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了,看起来基本上也就算是默许了。脸上的笑容又露了出来,站起身就要离去。 张锐又对他说:“你再看看骑士们的情况,有秦书这类冻伤的情况必须马上救治,一刻也不能耽误。其余骑士要提醒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吃点东西。” “是!属下一定将你的命令传达下去。”高朔说罢一溜烟儿的跑了。 张锐将秦书的双脚都搓揉完毕,又包上干爽的绷带,才站起身来。对秦书说:“晚上的行动你就不要参加了,你带一些人看着我们的备用马匹,在此地接应。”秦书刚想争辩几句,看见张锐眉毛倒竖,便不敢多说,只是连连点头道:“属下遵命!” 远远的看见张旭义、杜晗、罗济、高朔走了过来,张锐迎着上前去,问道:“怎么样,各连冻伤的人多吗?” 张旭义道:“属下刚才统计了一番,有十五名骑士被冻伤。” 张锐看看表说道:“现在是六点半,趁着天还没有黑,立即集合,将骑士分配到各分队。随后各队再分开休息。晚上十点整杜晗队出发,午夜一点准时开始攻击,其余各队午夜一点从这里出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营门口,然后分别执行各自的任务。各队主官要指定自己的后备官,攻击期间各队不得耽误时间,不得随意改变自己的任务。明白吗?” “是,属下一定按计划行事。”张旭义等人齐声回答。 “好!立即行动。”张锐一声令下,张旭义等人迅速行动起来,将所有的骑士集解到一起,开始挑选各队的人员。 经过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天黑前,将队员分配到位。其中杜晗队一共有骑士一百二十人,担任夺取营门和守卫营门的任务。张旭义队有骑士一百人,担任突击敌中军大帐的任务。罗济队一百人,担任焚烧营垒粮草任务。高朔队一百人,任务是冲击驻扎在粮草旁突忽守军营地,保护罗济顺利烧粮。秦书带领二十名骑士和十四名冻伤骑士担任看守备用马和接应任务。剩余的三十余名骑士跟随张锐。 杜晗将自己的一百十二人领到树林的一侧,又指定四名排长担任小队长,并给他们编排了序号。杜晗声明,如果战斗中自己阵亡,各小队长按照序号接任队长,就算全部阵亡,也不能放弃营门。几名排长皆言,誓死不退。 杜晗正想宣布解散部队,让大家再休息一会儿时。猛地看见自己的队部后面有一人头一伸一缩得行动甚是诡异,心中好奇心大作,于是假意擦看自己队员的情况,慢慢的向队部侧翼走去。 到了队部的最后一排,杜晗歪头看去,只见中间有一人的身材明显超过别人。可他却弯着膝盖,尽量使自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杜晗细看之下愕然,因为他看见的那个人正是张锐。 只见张锐久蹲之下,定是感到腿部麻木,稍稍立直抖抖腿,又立即蹲下去。远处望去就像他是在不停地伸脖子向前探望一样,样子甚是滑稽。 杜晗哭笑不得,他走到张锐身后,见程节等亲兵也站在他两边。杜晗道:“营长,你这是何意?” 张锐听到杜晗的声音,像是顿了一下,才立直了身体,转过身来对着杜晗笑着说:“老杜,你走运了。我和我的亲兵本来没有什么任务,我又担心你这人手少,所以带着我的亲兵来支援你。” 杜晗立即绷起脸来,道:“营长,您还是不放心属下,所以您准备亲自带队袭击营门吗?” 张锐见杜晗误会,忙说:“我对你是放心的,你带队指挥,我决不干涉。我只是单纯的援助你,战斗中一切听你指挥,你有什么命令尽管对我下,我一定会执行你的命令。” 杜晗这才安心,知道张锐是久不作战,心里痒痒了,自己想到前面一搏,并不是对自己不放心。杜晗虽然不再板脸,但还是认为营长这样做不妥,于是又摇摇头说:“营长,按照职责,您应该在后面指挥,怎么能老想着到前面去厮杀呢?部队失去了指挥,还怎么作战?” 张锐还是笑嘻嘻的,他拍着杜晗的肩膀说:“我将部队都分配给你们几个队,各队的作战目标都是预定好的,一切都取决于你们自己的临场指挥了,你连后备队长都已经指派。而我呢,除了这些亲兵,连一个预备队也没有。一旦你们进入营垒,我想指挥也指挥不了你们了,所以,有没有我这个指挥官都是一样的。” 杜晗这才猛然发觉张锐昨日话中有话。张锐昨日提到将人马分全部配给几个队长,还说要在此战中彻底放权。当时杜晗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就是一直没想明白到底哪儿不对劲儿。现在张锐自己说破,才知道他所谓“放权”的真正含义,原来他早就决定要亲自到前线搏杀,原来这是他精心考虑过的布局。为了不让大家反对,他还真会装样儿,把大家都蒙了。不过不论从说服大家的角度上讲,还是从作战安排上讲,都算是想得周到,想得长远! “可是……”杜晗心中虽这样想,还是不甘心,打算劝说张锐放弃这种冒险行动。他刚开口,就被张锐打断,只听张锐恶狠狠地道:“怎么老杜,你觉得我不算是个勇猛之士吗?是怕我拖累你们的行动吗?操,要是你这样想,我们现在就来较量一番,看我有没有资格参加突击队?” 面对张锐的无理取闹,杜晗也奈何他不得,只好答应张锐留下。心想,你的力气早在你来到连队的时候,就领教过了,现在还来?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张锐见杜晗答应自己参加,才又露出笑脸,打了杜晗一拳说:“去忙你的吧,别管我,就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骑士就行了。” 杜晗只能向他敬个礼,悻悻而去。张锐笑着对程节说:“我说没事吧?你不信,看看,现在我们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参加了吗?”说罢哈哈大笑起来,样子甚是得意。 程节虽然口头答应,不过却在心里想,不知道刚才是谁,鬼鬼祟祟的东躲西藏,唯恐别人发现。藏了半天还是被发现了,全靠胡搅蛮缠,威逼利诱,杜晗才被迫答应的,这也叫没事啊?现在才知道营长还有这一手,看来,自己要向他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半夜,张锐随着杜晗队出发了。张锐说到做到,他和自己的亲兵走在队部的最后,丝毫没有干涉杜晗的指挥。路上,张锐又轻声的对身边的两名亲兵说:“等会儿,你们只管为我递箭,别的你们就不用管了。”这两名骑士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虽不情愿,但也只能答应。谁叫张锐是自己的长官呢?谁叫自己遇到了神射手呢?谁叫张锐嫌自己取箭太慢呢?这样的事情今后怕是少不了,想到以后自己基本上就是专职递箭手,射箭的本领都要荒废了,心里就感到特别委屈。 ------------ 第四十章 夜袭楚河营垒(一) 第四十章夜袭楚河营垒(一) 夜已深,哚瀚还坐在中军大帐之中,借着桌案上跳动的烛火,低头批阅着文件。可是,他手中的笔却一直未动,眼睛呆呆地望着文件出神。哚瀚今年三十七岁,其父早年与阿巴亥结为异性兄弟,后父母早亡。哚瀚幼年时被阿巴亥接到自己的府中收养,并被收为义子。 哚瀚少小聪慧、做事细致,对人谦逊,深得阿巴亥喜爱。十八岁时,哚瀚应阿巴亥要求充当他的贴身侍从。此后哚瀚便一直留在阿巴亥的身边,为阿巴亥处理各种机密的事务,成为阿巴亥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突忽独立后,阿巴亥任命哚瀚为近卫军中将中军官。阿巴亥任命哚瀚这个职务,有让哚瀚看护阿巴开的意思,哚瀚在阿巴亥家中的十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大。儿时身为兄长的哚瀚经常带着阿巴开、阿巴贡、阿巴迨等人一起读书、练武、游玩。阿巴开虽然性格暴烈,但从小对哚瀚颇为敬重,多数时候也能听进哚瀚的劝告。在哚瀚任近卫军中军官的数年中,阿巴开没有犯过大错。 今年,阿巴贡在制定这场战役时,向父汗阿巴亥请求调哚瀚参加战役。阿巴贡对阿巴亥道:哚瀚兄长,处事公正,诸将少有不服者,可以协助儿臣完成此次讨贼任务。阿巴亥同意,于是哚瀚晋升为上将军衔,随阿巴贡来到楚河前线,担任葱岭地区突忽军副指挥官。 哚瀚担任副指挥以来,主要负责管理后勤队和军法处。由他组织的庞大的运输队,源源不断地将军粮运送到前线,使得前线的几十万部队,衣食无忧,装备齐整。加之他处理违纪人员时,能够秉公执法,公正无私,众人皆口服心服。 此次前线战败,阿巴贡带着第十军团前去班迪山口接应特安达元帅,楚河营垒只剩哚瀚在此留守。阿巴贡走时曾对哚瀚言道:“兄长,弟将正规部队都带走了,此地依靠兄长防守,二万农兵的确少了些,望兄长近期内要多加小心。弟将尽快从前线重新编排的军队中,调回一个军团归附兄长指挥。” 哚瀚道:“此时大雪封山,汉军不易大批翻越葱岭来此偷袭。两万部队防守楚河营垒还是可行,只是营垒中的粮草需运往班迪山口,一路中地形险要,汉军又善于攻击粮道,需多派人押送才是,我这里人员不多,怕是不能派出大批人员押送。” 阿巴贡言道:“押送粮草所需人员,由弟从前面派来。每周一次,由拉伊尔将军带队,兄长凡未见拉伊尔将军本人,不得放任何人进入营垒。” “可!”哚瀚欣然答应。阿巴贡走后,哚瀚需一人处理营中的事务,每晚都是两三点才能入睡。今夜也不例外,可是他今晚,老觉得心里发慌,眼前文件上的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进去。 哚瀚再次将手中的笔放下,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揭开门帘,出了大帐。迎面扑来的风雪使他打了一个寒颤,抬头看,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在灯火的映照下,悄无声息地翩然落地。 这场大雪已经下了两天,按照约定明日下午就是拉伊尔来营垒领粮草的时间,他能按时到来吗?如果通往班迪山口的道路被大雪阻断,拉伊尔就难以按时到达,前方的粮草只能再维持一周,要是前方断粮,只怕会造成军心大乱。或许就是因为担心此事,今日才一直心神不定。 哚瀚正在默默想着心事的时候,感觉身上一暖。转头看,是自己的亲兵队长范莱里,正将一件貂皮大衣披在自己的身上。 范莱里低声道:“将军,夜已深了,您回去歇息吧。” 哚瀚长叹一声道:“今夜无睡意。”又抬头看天空,风又带着雪花斜斜的刮过来。哚瀚问:“今夜的岗哨都安排好了吗?” 范莱里道:“今夜是齐尔将军的部下当值,应该都安排好了。” 哚瀚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难道今夜会出事?应该不会的,前方并没有传来任何汉军通过葱岭的消息。后方除了疯虎的数百骑兵以外,也没有敌人。何况自己接到报告,疯虎正在几百里外的度云山地区抢粮食。哚瀚猜测疯虎是要准备离开,其路线很有可能是途经西部草原。 这样算来,楚河营垒方圆两三百里内应该没有汉军的踪影,为何自己还会心慌意乱呢?想了一会儿,哚瀚也没有答案,心想,现在自己既看不进文件,又没有睡意,不如去营垒前部去检查一番岗哨的情况。 想到这里对范莱里道:“我们去前营看看。” “是!殿下是骑马还是乘车?”范莱里知道哚瀚的脾气,知道他决定的事,反对也是无用。 “乘车吧,你去准备。” “是!”范莱里挑选了数十名当值的亲兵,又叫来一辆四轮马车来哚瀚的前面。哚瀚登上马车,在范莱里等人的陪同下出了中军营地,驰往营垒的前部。 与此同时,张锐身披白布,在雪地上缓缓地向前爬伏,周围一团团的黑影也在向前移动着。众人的爬行速度虽然很缓慢,但也发出轻微的莎莎声。如果今夜不是大风雪天气,恐怕这种声音早被营垒里的突忽人听见。 十几分钟后,张锐爬到营垒前的壕沟处,张锐探头向里望了望,黑乎乎什么也看不清。不过据杜晗说,壕沟有三米深,里面埋有锋利的木桩。 张锐向左边爬去,他知道程节就在那边。杜晗布置任务的时候,要求突袭队成员五人为一组,到达壕沟时,要相互配合以便下沟上沟。张锐和程节以及张锐的另三名亲兵,分在一组,出发前确定了彼此的大致方向,达到壕沟时,只要左右接近就可汇合。 果然张锐没有爬几步,就看见程节爬了过来,不一会儿其余的组员也汇集到张锐的身边。张锐视线所能看到的营垒内的岗楼上空无一人,那些突忽岗哨可能因为今夜的风雪太猛烈,都下去躲风避雪去了。 张锐大喜,这真是天赐良机,本来按计划,杜晗要求箭术最好的骑士,首先收拾这些岗楼上的岗哨,然后再翻越壕沟。这离岗楼只有十余米的距离,射术高超之人,能将利箭准确地射入突忽哨兵的咽喉,使他们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一命呜呼。 但这样做毕竟有危险,加之今夜是大风天气,一旦射击手中有人失手,偷袭就要变成强袭。就算能成功地攻占营门,突忽人也会被惊动,他们也会有时间,召集营垒内的所有部队来到后营,烧粮的计划很可能就此失败。 现在既然不用收拾岗哨,被发现的可能性也降低不少。张锐立刻让三名亲兵拉住一根套马绳,自己顺着绳子先下到沟底。 沟底的积雪极深,刚落地,张锐大腿以下就被大雪淹没。张锐在确定站实后,将手中的绳子连拉了三次,片刻程节也溜了下来。如法炮制,后面的两名亲兵也分批而下。剩下的最后一名亲兵,将绳子系着众人的武器先吊入沟底,自己再爬到沟前,顺着刚才前面下去的印迹,用脚往下探去。 沟底两名亲兵举起程节,程节用手抓住最后那名亲兵的脚,将他接应下来。此时张锐已一步步地摸索到沟底对面儿,下来的亲兵们,又顺着张锐走过的痕迹,来到张锐的身边。营垒内的火光已能隐约的照到这里,张锐用手势示意两名亲兵担任掩护,其余两人举自己上沟。 众人又开始了行动,程节和一名亲兵举起张锐的身体,用力向上推去。上面张锐的手刚刚能碰到壕沟内测的边缘。张锐拔出腰间短刃,用力地插向地面,插了数次,才能插入三分,张锐用力抓住,双脚蹬着壕沟的内壁爬上去。 张锐站稳后,接下腰间绑着的套马绳,又将亲兵们一个个的拉上来。等所有人上来后,张锐才看清楚,背后的营垒栅栏有三米左右的高度,栅栏是用整颗圆木埋入地下,又相互排列接钉而成,用战锤根本不易砸开。 接着火光,张锐看看表,现在已经是半夜零时四十分,离约定的攻击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再看其他小组,也纷纷上了壕沟内侧。这时杜晗来到张锐旁边轻声道:“营长,突忽人的岗哨都不在,省了我们不少事,属下想现在就派人,越过栅栏,干掉守护营门的守军。” 张锐想,岗楼上的哨兵既然都可以去躲避风雪,营门处的哨兵自然也不会多,只要行动迅速果断,或许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营门。张锐对杜晗道:“你是指挥,你拿主意。我说过不会干涉你的决断,一切听你的命令。” “是!那属下就下令了。”杜晗正想离开,张锐又将他叫住:“老杜,我请求第一批翻过栅栏。” 杜晗看着张锐坚定的神情,知道无法改变张锐的决定。杜晗想,张锐来就是想参加战斗的,阻止怕是阻止不了了,还不如顺势答应。于是点点头,同意张锐的要求。 杜晗又在一百多人中选出了三十人,让他们听从张锐的指挥。张锐又是率先行动,被亲兵举着推向栅栏上方,栅栏上的圆木均被削尖,人无法骑在上面。张锐力大,两只手分别抓住一颗圆木的顶端下部,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倒立起来。突然放开一手,身体猛转,面朝向栅栏内侧,放开的一只手又抓回原地。接着翻身而下,消失在栅栏里。 张锐的体操表演,看得下面的骑士,叹服不已,长官的箭术高,力气大、骑术好都是大家公所周知的,可是没有料到,他还有这么一手。看他的姿势和动作,不像是第一次这样做,可是长官以前为什么要练习做这样的动作呢?难道他是专门为了翻墙? 他们不知道,张锐前世习武之时,也常常在武馆里的单双杠上练习自己的力量,熟能生巧,完成这些动作轻而易举,不在话下,虽然姿势算不上非常标准,但对付翻墙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锐轻松地落到地面,厚厚的积雪使他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其余的骑士虽然不像张锐干净利落的越墙,但也使出各自的手段,或用手爬、或用脚蹬,也都翻过了栅栏顶端。又在张锐接应下,纷纷下到地面。 待众人都落地后,张锐就领着他们,顺着栅栏边向营门口摸去。楚河营垒占地巨大,张锐等人走过地方,还能被岗楼上的吹得或明或暗火把光隐隐照射到,再向营垒深处里面望去,均是黑乎乎,阴惨惨的一片,呼啸风声从里面传来,就像是怪兽发出嗥叫声。 离营门口越近,灯光越明显。张锐领着整队人贴着栅栏下的阴影处,默默地向前移动,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直到他们非常接近突忽人营垒的时候,张锐举手,让队伍停下,向身后的人轻声道:“传令,准备弓箭。” 借着火光,张锐看清突忽人的营门处立着数根巨大的火柱,火柱上火焰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火焰发出啪啪的声音,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细数一遍突忽岗哨,张锐确定他们只有三十四人。又见他们一个个都是缩着肩膀,笼着手,抱着长枪,来回地踱着脚取暖,丝毫没有察觉到张锐等人的到来。 张锐取下背上的弓,从箭壶中取出六支箭拿在手中,正想下令攻击。就听见营门处传来喝问声:“哪一个?” 糟糕!被发现了,张锐来不及下令射击,用牙咬住五支箭,迅速将手中的箭射出。那名突忽人哨兵,抬头间无意看到左侧栅栏一百多米外的阴影处,有黑影晃动了一下。他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眼,随意出声询问一句。如无人回答,他也不会上前查看。 谁料他的这一声询问,成了他的追命符。他正伸着脖子张望之时,从黑暗处飞出一支利箭,瞬间穿透他的颈项,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双手本能地向前伸去,在空中抓了两把,便一头载倒在地。 他身边的突忽岗哨,也因为惊闻他的喝问声,也开始四处张望,而周围一片黑暗,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正想询问那名哨兵,猛地发现他已中箭身亡,即刻反应过来遭到敌人偷袭了。 其中一名哨兵机警,喊叫着跑向警钟,只要能拉动警绳,就能通知远处的驻军。可是刚刚跑了两步,就被一箭穿透心脏,跌倒在地。这时,所有的哨兵都反应过来,纷纷叫嚷起来。远处飞来的几十支利箭,将他们中的大部分射倒在地。 剩余的哨兵们都拼命地涌向警钟,可是他们没曾想,早有一个神箭手将目标定在那儿,根本不给他们拉响警钟的机会。一连五名哨兵接连倒在警绳周围,他们的手离警绳只有一两米远,可是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拉响警钟。 不到半分钟,三十余名突忽岗哨都一一毙命。张锐带着几十名骑士,冲了过来,他们打开了营门,将守候在不远处的突击队员放了进来。一切行动,悄然无息,刚才突忽哨兵刚才发出的惊叫声,都被呼号的风雪声所掩盖。营垒内的突忽人没有被惊动,完全不知道数分钟之内已经发生了重大变故。 杜晗进了营门,凑到火光前看看表,还差五分钟才到约定的攻击时间,骑兵到达这里至少还需要十分钟,这十五分钟就在这里守候着吗? 据前日俘虏的交待,离营门七百米处驻扎有一营人的营地,再往里后四百米又有一营人营地。这两营人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守营垒后门。现在去不去趁机袭击他们?杜晗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张锐也在思考着,拿下营门之顺利出乎想象,后面的突忽人还没有发现,这样好的机会,决不能白白错过。与其坐等骑兵到来惊动他们才派人去攻击,不如趁着现在就找机会下手,攻其不备。 张锐来到杜晗面前,杜晗正好也抬起头来,双目对视了一下,杜晗道:“营长,属下决定派人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 杜晗的想法正与张锐的想法不谋而合,张锐赞同:“行!这里留下五十人,其余的分成两队,分别到两个营地去寻找机会。你我各领一队,遇到抵挡不要恋战,迅速退回这里坚守。” “是!属下这就安排。”说完杜晗立即召集几名小队长,前来分配任务。两个小队在营门守卫,接应骑兵进入,一个小队跟随张锐,一个小队跟随杜晗,分头去偷袭突忽人的营帐。 出发时张锐又交待杜晗道:“老杜,能不惊动他们最好,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动手,用短刃结果他们。等骑兵到来时,我们再出声呐喊,四处点火。”杜晗答应,二人分别带着人奔向突忽人营地。 几分钟后,张锐一队人来到一处突忽人的营地,见营地四周仅仅用普通的木板隔开,里面搭起密密麻麻的帐篷。偌大的营地只有四名突忽哨兵正在入口处毫无警惕,无精打采地站立着。 张锐示意程节等人停下,自己利用阴影之地作掩护慢慢的靠近他们。行到离四名哨兵数米远的地方突然窜出。四名哨兵在风雪中,站立了一两个小时,走动的范围也不大,此时感觉全身都快要冻僵,反应也迟钝起来。 张锐一个健步靠上前去,左右两拳分别打在背对着自己的两名突忽哨兵后脑之上。张锐蛮横的拳力,使两名突忽人的眼珠脱离眼眶掉落在地上,两人一声未发地便瘫软在地。 没等另两名突忽哨兵反应过来,张锐已跨步上前,双手抱住其中一人脑袋,用力一拧,那名哨兵的脑袋便转向身后。与此同时,张锐一脚踢中另一名突忽哨兵的胯部,巨大的力量,将那人的下部踢得烂成一团,那人也一声未发栽倒在地。 张锐整个出手过程被藏在暗处的程节等人尽收眼底。张锐行如鬼魅,招招致命,动作干净利落,举手投足之间四名哨兵便瞬间命丧黄泉,死之前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这时的张锐,仿佛是阎罗王在世,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他宰割。 解决了营地的哨兵之后,张锐发现,整个营地的突忽士兵似乎都被催眠了一般呼呼大睡,阵阵鼾声从各个营帐内传出。张锐的挥手示意,程节等人迅速进入营地中。他们分别进入帐篷之中,张锐也进了一个帐篷,只见不大的空间里两头分睡了八人,中间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通道。 张锐没有用短刃,只是慢慢的走到一人身前蹲下,一手捂住他的口鼻,那人不能呼吸,猛地睁开眼来,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被张锐用手捏断喉结,那人忽地挺起背脊,又忽地软了下去,无声无息中一条生命结束。 一个帐篷八个人,张锐没有用到一分钟就全部解决,接着又进入下一个帐篷。十分钟之内张锐就这样杀了数十人,其余的三十名骑士总共也杀了数百人,大半个营的突忽人在睡梦中就被他们无声的宰杀。鲜血顺着一顶顶帐篷中流出来,营地里的血腥之气越来越重。 这时,从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张锐取下腰中挂着的皮袋,打开封口四处泼洒着火油。一边泼洒,一边放声高呼:“不好啦!汉军杀来了!快逃啊!”骑士们也做着和张锐同样的举动,边泼洒火油,边放声喊叫。 被吵醒的突忽士卒,纷纷钻出营帐,看见营地内火光四起,远处的马蹄声也能听清,许多人又在高喊着逃命,一时间都慌了手脚,也来不及取拿兵器,便四散而逃。 位于营地中央的突忽营长也被吵醒,喝问亲兵何事惊慌?亲兵也是才起身,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得按照外面的呼叫声回答,汉军已经杀了进来。营长大惊失色,也不及穿衣披甲,拔刀赤足而出,大声喝令集合。 此时营地里已燃起熊熊火光,喧闹声、喊叫声响成一片,混乱中四处夺路而逃的突忽士卒,哪能听的见他呼叫声。突忽营长呼叫了十余声,也只有十几名亲兵来到他的身边。突忽营长无奈正想带着亲兵逃走,突见远处有数人冲了过来,亲兵们还没有看清来人,就被砍倒七八个。 突忽营长惊慌之下大声喝问:“何人闯营?” 火光中只见一名身材高大之人,跳到他的身前,浓须疤面,双目放光,手中提着一个营地内士卒们锻炼体魄用的巨大石锁,口中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我乃疯虎!”说罢,手中的石锁,发着呼啸声向他的头顶砸来。 ------------ 第四十一章 夜袭楚河营垒(二) 第四十一章夜袭楚河营垒(二) 张旭义带着三百余名骑兵,携带着一百与匹空马一路疾驰而来,还没有到营垒,就看见营垒的大门敞开,知道突袭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进入冲到营垒,只见火光四起,阵阵喊杀声不绝于耳。又见几十名骑士正在营门两侧布置着防御,却没有见到张锐和杜晗的身影。于是闪到一旁止住战马问到:“营长与杜连长何在?” 立即有一名排长上前答话:“长官都到前方去袭击营地去了,您看,这些火就是他们放的。” 张旭义问话时,罗济和高朔所带的两百骑兵,没有在营门口停留,他们像潮水一般冲了过去,直奔营垒内的粮草存放地。张旭义吩咐几十名骑兵,将多余的战马,赶到营门的不远处等待,随时接应张锐杜晗等人。 张旭义稍事安排之后,又带着百名骑兵直扑营垒内的中军大营。来之前,上次抓获的突忽俘虏中有三人在严刑伺候下招了供,他们交待了楚河营垒内的详细地形。关于中军大帐的位置,三人的说法相同。这两日中,张旭义脑海里的营垒的全貌也渐渐成型了。所以,尽管此时他们在昏暗的营垒内纵马而行,张旭义也能辨清大致方向。 从营垒后门,到中军大帐有两三里远。当张旭义到达之时,看见几百名突忽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整队。张旭义没有犹豫,一声令下,一百骑兵冲入突忽人之中,手中的骑刀左右劈杀。猝不及防的突忽人军心大乱,纷纷仓惶逃窜。 穿过突忽人的队列后,张旭义见这队突忽人逃窜,又命令全队分成十个小分队,其中六个小分队左右追击逃跑的突忽人,不给突忽人留下喘息的时间和重新汇集整队的机会。张旭义本人则领着四个小分队,冲进了中军营地内。前方两百米处,一座巨大的营帐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借着营帐周围的灯火看去,只见营帐前方有百余名突忽人正在大声呼叫着,匆匆忙忙地集合到一起。 张旭义心中暗喜,看来这些人就是中军主帅的亲兵,只要将他们赶开,就能顺利斩杀突忽主将。张旭义一声呼哨,众骑士取出弓箭,极速向大帐处冲去。行到一百米处忽然一个横转,骑士们手中的利箭纷纷射向那队亲兵。 那队突忽人均是衣甲不整,几乎都没有持盾牌。张旭义等人只围着大帐射杀了三圈,百余名突忽人便尽数被射死在大帐之前。张旭义拔出骑刀,催马冲向营帐大门,身后的骑士们也跟着冲了过去。营帐高大,张旭义用刀劈开门帘,以便座下战马可以轻松进入。但张旭义进入中军大帐之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给我搜!”破帐而入的骑兵们,在张旭义的命令下,骑着马在营帐内四处搜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旭义催马来到大帐正中的书案之前纵身跳下马背,只见案后的书柜上堆积着大量的文件、信札、地图等资料。张旭义也没空细看,命身后的几名骑士下马,用刀切下牛皮营帐数块,将这些资料尽数收入其中,包裹成数捆放于马上。 张旭义见骑士们没有搜寻找到敌军主帅,知道主帅不在帐内,便对手下弟兄下令:“上马!”张旭义上马后,又下令放火,然后命令吹响号角,召回先前去扰敌的六个小分队。出了中军营地,见那六支小队已经返回,接着又率领着他们冲向下一个目标。 此时正在营垒前部巡哨的哚瀚等人,发现了后营的熊熊火光。哚瀚的第一反应是:汉军偷营,决不能让他们烧了粮草! 哚瀚对陪着来巡哨的齐尔吩咐道:“现在暂且不管其他地方,你火速召集部下,全力防守粮草营地,千万不能让汉军烧毁粮草!” 齐尔答应,转身而去。哚瀚又对一名亲兵道:“你去向巴吁将军传令,命其所部全体登上前垒墙,小心汉军趁乱攻进营垒。” 待两人走后,哚瀚才稍稍安下心来。望着营垒后方越来越明亮的火光,不禁纳闷,这股汉军从后营杀入营垒,可他们是从哪儿翻越的葱岭呢?当初疯虎突袭“老虎口”之后,阿巴贡就下令,各处关口除了每日必须向楚河营垒报安外,一旦各处关口发现汉军踪迹,无论汉军是否攻击关口,必须在第一时间派人告知楚河营垒。 这几日葱岭的所有山口,都没有传来发现汉军的消息,班迪山口也没有传来失败的消息。正因如此,自己才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营垒前部,营垒后部仅仅安排了两个营防守。可是汉军偏偏就从营后攻击,这股汉军是从何处渡过楚河?又是从何处绕到营垒后部的呢? 哚瀚正在猜想着汉军行动路线,一名传令兵跑到他的跟前汇报道:“启禀将军,据后营传来消息,突袭我们的是疯虎所部。后营我军两营已被击溃,汉军现在正在四处放火!” “汉军有多少人?” “不知,现在营内混乱不堪,无法统计汉军的数量。汉军分成数股,一股已经占领中军大帐,一股正在进攻粮草营,还有一股正在后营追杀我军士卒。” 哚瀚心惊,疯虎前日还在度云山,今日却神奇地在这里现身,攻击自己守护的楚河营垒。此里离度云山有四百余里,这两日葱岭地区又是暴风雪的天气,他们只用了两日就来到这里,难道他们真的会飞? 以哚瀚获悉的最新情报,疯虎的部队人马不多,不过五六百人而已。可是现在汉军分成数股,在营内四处攻击,看起来人数不少。难道是疯虎和别的汉军部队汇合到了一起? “将军快看,粮草营着火了!”哚瀚正在估量汉军人数,寻思怎样应对汉军的时候,猛然听见一名亲兵大惊失色地嚎叫起来。哚瀚抬头往营垒西边望去,远处火光已经红彻半边天。哚瀚捶胸顿足,口中大叫“苦也!” 哚瀚来楚河前线,主要负责的就是大军粮草的供给。会战前,哚瀚将大军所需粮草从各地州县运到度信州北部的兰城,以后每月一次运往楚河营垒,而楚河营垒的粮草又每周一次的运往班迪山口营垒。这样既保证前方的粮草不断,也可防止汉军偷袭班迪山口的粮草营。 正因为如此,比较安全的楚河营垒内存放了可供四十万人马食用二月的粮草,而前方的班迪山口营垒的存粮仅够半月的消耗。一旦楚河营垒的粮草被烧光,再从后方兰城运粮到班迪山口营垒时间至少需要半个月。而且近段时期大雪连绵不绝,像这样恶劣的气候,就是二十天也不一定能将粮草运上去。所以班迪山口的守军退回楚河以南是必然的,在大雪天撤军,很有可能被汉骑追击,几十万人,到底能活着撤回来多少,哚瀚不敢想象。 “绝不能让他们将粮草烧尽。”哚瀚咬牙切齿地对一名亲兵吼道:“去通知巴吁将军,命令所有部队迅速赶往粮草营,一定要保住粮草!”亲兵慌忙接令而去。 哚瀚又对亲兵队长范莱里道:“这里还有多少人?” 范莱里道:“此段哨兵大约有三十余人,加上我们的亲兵,共约百人。” 哚瀚将身上的貂皮大衣脱去,从一名亲兵的手中夺过一把刀,举刀高呼:“兄弟们,跟我上。”说罢朝着西边跑去,百余名亲兵、卫兵跟在他的后面。 奔跑中哚瀚看见前方的火光越来越亮,映红了整个天空,仿佛天空也燃烧起来了。大雪没能阻止大火的燃烧,风反而加剧了火势的蔓延。哚瀚暗恨,为什么营垒要修建得这样大,白白消耗兵力,加大看守难度,简直华而不实。 又跑了十余分钟,气喘吁吁的哚瀚一行才来到粮草营的北边,看见齐尔正在指挥部下,向西边营里杀去。哚瀚气喘吁吁,忙不迭地问齐尔:“还剩多少粮食?” 齐尔道:“将军,粮草营的南部全已燃烧,属下保住了中部的粮草没有受到波及,现在汉军正在从西边绕过来,他们意图攻到北部来放火,属下正在派人抵挡。” 哚瀚看看风向,此时西北风强劲地刮着,大火向着相反的方向蔓延。还是不错,有希望保住一半的粮草,哚瀚已满足。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让汉军攻到北部来放火,一旦此地被烧,风助火势,整个粮草营就全完了。 哚瀚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对齐尔道:“今日就是你我二人都战死在这里,也不能让汉军在此地点火。” “是!属下誓死不退!”齐尔举着刀发誓。他的心里也明白,此次汉军偷营,哚瀚是大汗的义子或许没事,自己和巴吁则是罪责难逃,如营垒的粮草再被烧尽,自己的性命也就到了头了。只要能保住半数粮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活命的欲望驱使下,齐尔高声激励着自己的部下。可是他的部下能召集来的只有三千人,其余的不是溃散,就是营地已被汉军攻击,这三千人基本上是他营帐周围的两营士卒和他自己的亲兵。齐尔派了数百人去粮仓中部灭火,又派了数百人,去西边阻拦汉军接近,此时只剩两千人。 哚瀚和齐尔正在激励士卒的时候,一名军官跑到他俩面前道:“两位将军,不好了,汉军正在粮草营的西边放火,属下所部大多战死,剩余之人阻止不了他们。” 哚瀚见那名军官被烟薰得面目全无,活脱脱一个烟熏的太岁。又见他浑身血迹斑斑,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箭,看样子也是拼死激战过的。正想再细问一番汉军的人数时,就听一旁的齐尔喝道:“你部下浴血奋战,不惜为国捐躯,你身为将官,为什么不一马当先奋勇杀敌,还退回到这里来?” 见齐尔发怒,那名军官心虚不已,诺诺地辩解道:“属下想要及时通知将军,并非临阵脱逃......” 没等他说完,齐尔便打断了他的话:“要报告我,只需派个传令兵来,何须你亲自报告?我看你分明是贪生怕死,被汉军吓破胆了,丢下自己的部队只身逃跑回来。像你这样懦弱的人,只会削弱我军士气,岂可留之!”说罢手起刀落,一刀将那军官的人头砍下。 齐尔举起沾满鲜血的大刀,纵声高呼:“凡后退者,斩!”周围的士卒见他凶相毕露,个个不寒而栗。他们本来就是临时征召而来的农兵,训练未久,遇到突然袭击本来就惊慌失措,现在又见长官拔刀斩杀逃兵,心中更是充满恐惧,前面是虎豹,后面是豺狼,看来今日已没有活命的希望了。 齐尔又对一名军官下令:“你立即带领二千人去西边将汉军赶走,就是全部战死也不能退缩半步。”那名军官道:“将军,属下带二千人去了,这里就没有剩多少人?您和哚瀚将军的安全怎么办?” 哚瀚待军官言毕,用手指着北边的路口说:“你看那儿,我们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那名军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三五成群的士卒向这边跑过来。 哚瀚又说:“另外,我已经通知巴吁将军了,等会儿他的部队就会到来,你一定要将西边的汉军赶走,不能再让他们烧了西边的粮草。” 那名军官高声道:“属下誓死保卫粮仓,决不让汉军得逞。”说罢,领着二千人向着西边而去。 哚瀚见他们走远后,对齐尔道:“你我还要将这些散兵编排起来。”齐尔道:“这事由属下来处理就行。” 齐尔跑上前去,组织乱糟糟挤成一团的士卒,哚瀚在范莱里和几十名亲兵的陪护下,站在几十余米之外观看。齐尔行动很快,不一会儿,就指派了连排长。几百名士卒在各自的连排长带领下,立马站好队列。 正在这时,东边由远及进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三四十人的骑兵踏雪而来。“汉军来袭!”齐尔挥刀指向那队骑兵,大吼一声:“各部随我迎战!”说罢嚎叫着,率先冲向迎面而来的骑兵。三四百士卒在军官们的鼓动下,跟着齐尔冲上前去。 “将军,您暂时离开这里吧!”范莱里见形势危机,上前对哚瀚道。 “大丈夫岂可临阵脱逃?再敢言退者,斩!”哚瀚举着刀大呼,身边的百余人皆不敢再出声。哚瀚又对范莱里下令,让他指挥这些士卒排列整齐准备迎敌。言罢刚刚转过头来,就看见冲在最前面的齐尔被一箭射中,这一箭力道极大,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他高举的大刀,向前空劈了数下后便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 齐尔一死,后面的士卒便畏缩不前。队中的十几名军官见状,恨不得立即斩杀掉手下这些士卒,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跟他们周旋了,只有自己挺身而上,冲到最前面。可是没等他们靠近,就被冲杀过来的汉军一一射死,几百士卒见汉军箭无虚发,所以军官均被一箭毙命,纷纷惊呼着一哄而散。 汉军骑兵仍向着哚瀚站立的地方冲来,范莱里又一次叫道:“将军速退,汇合巴吁将军所部后再来一战!”哚瀚怒目而视,举刀喝道:“言退者斩!我杀了你这个狗奴才!” 范莱里无奈,向几名亲兵示意,几人冲上前去,夺下哚瀚手中的战刀,架起他向后方逃去。哚瀚几乎是被强行拖走的,他不甘心地大声咒骂着:“范莱里,你这个胆小如鼠的浑蛋,我一定要杀了你!” 范莱里没有随哚瀚退走,他要留在这里阻挡汉骑,以便为哚瀚争取逃离的时间。他举着刀对剩下的几十名亲兵道:“兄弟们,不要再吝惜性命了,随我一起尽忠报国吧!” 几十名亲兵皆是哚瀚的心腹,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哚瀚的生命,只要哚瀚能脱离险境,他们甘愿抛弃生命。他们振臂高呼:“突忽万岁!汗王万岁!”随着范莱里朝着汉骑冲去。不过只跑了十余步,其中的大多数就被射中要害,倒地身亡。范莱里也身中数箭,可他凭借惊人的意志以刀持地,硬撑着没有即刻倒地,直到最后被身边疾驰而过的汉军斩下了头颅。 远处还在不断回望的哚瀚看到这一幕,停止了叫骂,眼中流下两行热泪。范莱里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范莱里和亲兵们为了自己,不惜抛弃生命,他们都是好男儿。 ------------ 第四十二章 疯虎 第四十二章疯虎 疾驰而来的骑兵队,正是张锐和他的亲兵们。先前偷袭营地成功后,张锐带着本队的骑士回到营门口,见五十名骑士已经做好防御准备。不一会儿,见杜晗也带着人退回来。 张锐迎上去对杜晗道:“你带人在这里守卫,我去接应罗济和高朔。” 杜晗知道张锐的战斗欲还没有得到满足,而且突忽人一直没派人来攻击营门,此处的百余骑士也足够防御,于是点头答应。杜晗提醒张锐道:“营长,行动前您告诫我们不要恋战,眼下您去接应罗济等人后,也要速速退回此处。” 张锐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恋战的。接应了高朔、罗济便回来。”说罢带着自己的亲兵骑上战马,朝着粮草营奔来。 张锐到达粮草营时,见大火顺着风势将南边的道路全部封死,只得带着人顺着营东绕向北边去寻找罗济等人,可是一直快到粮草营的最北部,也没有遇到一名汉军,却见到几百名突忽人正在集队,于是张锐下令突击。 驱散了这些突忽人后,粮草营的北边已被张锐等人控制。张锐正想下令焚烧粮仓,一时愣住了,自己所带火油都在刚才的突忽营地内用完,随行骑士的火油也用尽。没有火油的帮助,粮仓不容易被引燃。 张锐命令全体下马,对程节道:“你带着十人,到粮仓内去引火,我带人在这里掩护你们。” 程节答应一声,带着十名骑士向里面的粮仓跑去。张锐又命令剩余的二十余名骑士,分成三组,分别守住东、北、西三个路口准备突忽人的反击。 张锐带着六名骑士来到刚才突忽人退走的北面路口做防御准备。张锐将自己所带箭壶中所有的箭支都倒在地上,大致数了数,发现只剩下十余支。两名负责递箭的亲兵见状,忙将自己携带的箭取出,集中在一起交给张锐,这才凑够了五十余箭。 正在张锐等人准备的时候,就听路口远处喊杀声大震,黑暗之中,冲出了千余名突忽士卒,端着长枪急冲过来。张锐单腿跪地,从容拉动弓弦,箭如流星般的刷刷刷射出,四五百米外的突忽人接二连三应声倒地。 片刻,张锐身前的五十余箭便被射光,突忽人仍是嘶叫着冲上来,已到百步之外。张锐跳起身来,迎面冲去,其余的骑士也跟在他的身后。 不到一分钟,张锐便和正面而来的突忽人相遇,面对当胸刺来的七八根长枪,张锐侧身倒地滚动上前,瞬间滚到冲在最前面突忽人的脚边,伸手抓住两人的脚腕,挺身跃起,两名突忽人便成了张锐手中的武器,随着张锐的手臂四处挥舞。张锐狂呼:“我乃疯虎!我乃疯虎!”靠近张锐的十余名突忽士卒,均被其击杀。张锐手中的“武器”也脑浆迸裂,气绝身亡。张锐丢下手中的两人,又冲到最近的突忽士卒身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一名身材高大的突忽军官,这时举着盾牌而上。张锐一拳击中盾面,数层牛皮蒙制的皮盾当即碎裂。突忽军官惊得目瞪口呆,满眼不可置信的神情。他高高举起的皮盾,是经过无数道工序制作而成的,盾面坚硬可防枪箭攻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张锐能一拳击破,顿时惊得嘴巴快要合不上了,要掉下来了。 张锐没有迟疑,缩身靠近他,右拳狠狠地击中他的胸口。“噗—”的一声,那名军官胸口内陷,背后明显凸出一块,口中的鲜血喷洒而出。他身体僵直,张锐极速窜出又击杀了四五人,这名军官才轰然栽倒。 突忽士卒手持的长枪,对张锐几乎形成不了威胁。张锐或是滚地而上,或是侧身闪进,尽量贴近敌人身体,一旁的突忽士卒只能干着急,不敢轻易出手,恐怕误伤自己人。 激战中,张锐的搏杀手段越来越娴熟,反应也越来越敏锐。前世所学的搏杀知识纷纷浮现在脑海中,此时没有灵巧的花招,没有刺探的虚招,有的只是简单击打,或是头颅、或是脖颈、或是胸口、或是下档、或是腰肾,周围的突忽士卒凡来不及避让者,均被张锐一击致命。 张锐招招致命的搏杀手法并没有吓退所有的突忽人,一名四十左右的突忽老兵队长,看到张锐如入羊群的猛虎一般,肆意屠杀自己的部下,胸中怒火燃烧,奋力从几米外扑向张锐,欲将张锐扑到。 张锐自安渡桥之战后,便发誓不让自己再被敌人推倒。伤好之后,张锐也勤练躲闪之术。这时突见一人合身扑来,张锐猛地倒地向前滚去,突忽队长扑了个空,直接从张锐头顶越过。突忽队长用力过猛,一时扑空就止不住脚,身体正撞上对面刺来的枪尖上。 锋利的枪尖洞穿了他的身体,从身体后方伸出一尺有余。对面的那名突忽士卒,见自己误杀了自己人,惊恐之下慌忙丢开手中的长枪。突忽队长没有倒地,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拖着身上的长枪,跌跌撞撞地走向张锐,双眼充满怨毒的目光,声嘶力竭地鼓动其他士卒:“前进!……前进!……咳……万恶的汉人……前……” 话音未落,就被张锐一拳击打在脸上。强大的拳力打得他颧骨凹陷,面目全非,突忽队长再也支持不住身体往前扑倒。 士卒们害怕了,他们纷纷向后退缩。可是张锐不给他们离开的机会,一会儿朝左攻击,一会儿朝右攻击,张锐在突忽人的列队中穿梭前进,所过之处,留下一具具尸体。 “射死他!快射死他!”远处传来一声呼叫。张锐趁着击打间隙用眼睛的余光向那里扫视了一眼,原来是一名突忽将领站在队列之后高声吼叫。心想,想杀老子,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伸手又抓住两名突忽士卒的脖颈前后挥舞起来,一时张锐所过之处又是一片血雾漫天,碎肉抛洒。 喊叫射箭的那名突忽军官正是哚瀚,刚才他被几名亲兵强行架离险境。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名突忽团长领着一队人匆匆赶来。哚瀚记得那名团长是巴吁将军的部下,于是喝问:“巴吁将军何在?” 那名团长答道:“我部的许多营地被汉骑突袭,将士死伤、走散大半,将军正在前营收拢剩余将士,命属下先带千人来支援齐尔将军。” 哚瀚见这队士卒穿戴装备还算整齐,于是下令他们跟随自己反攻过来。可是对面的疯虎人如其名,只带数人就敢赤手空拳扑向装备整齐的己方士卒。更恐怖的是疯虎只用了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击杀了一两百人,士卒们都惊恐万状,纷纷后退,谁也不敢靠近他。而疯虎还是步步紧逼,如不能将他击杀,恐怕整个士气都会土崩瓦解,士卒们也要逃跑溃散。 转眼间,哚瀚看见离他身边有不远处,站着几十名手持弓箭士卒。可能因为前方自己人与汉军混战在一起,所以他们迟迟不敢放箭,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向前观望。 哚瀚冲到这队弓箭手的身前,手指张锐所在之处,高声下令:“射死他!快射死他!” 一名弓箭手队长上前,犹豫地对哚瀚说道:“将军,我们的人还在他的身边,如果放箭难免会有误伤。” 哚瀚怒不可遏,狠狠地抽了那名队长一记耳光,厉声喝道:“放箭,不然我杀了你!” 那名队长不敢再言,转身对自己部下下令:“注意!瞄准那名汉军将领,放箭!”突忽的弓箭手们,都看到自己的队长被将军责打不敢违令,也不再管自己人的死活,纷纷举弓向张锐射击。 数十支利箭破空而去,直奔张锐激战的地方。张锐早在哚瀚喊叫时就已暗暗防备,这时手抓着两名突忽人的身体,在自己身前挥舞起来,这轮箭被他挡过。而在张锐附近的十余名突忽士卒中箭,哀号着倒在地上。 “继续射,直到射死他为止!”哚瀚没有理会误伤的士卒,恶狠狠地继续对弓箭手们吼叫着。听到哚瀚叫声的突忽士卒,慌忙向后跑开,离开张锐远远的,唯恐自己也被误杀。 几十名弓箭手又一次齐射,这次张锐挥舞不及,腿上中了数箭。身体站不稳,倒在地上。哚瀚大喜,高声向前面的士卒们喊道:“上去杀了他!谁得其首级者赏金币两千,官升三级!” 前面的突忽士卒听见哚瀚的叫喊声,在金钱、名利的驱使下,又涌向张锐倒地之处,欲争抢张锐的首级。眼看着百余名突忽士卒就快要冲到张锐的身前,而跟随张锐冲锋而来的骑士只剩下三四人,而且离张锐倒地之处很远。虽然他们奋力的想靠近张锐,但毕竟距离过远,已救之不及。 就在这时,“嗷—”的一声,倒地的张锐突然发出振聋发聩的一声嗥叫。冲锋而来的突忽士卒只见张锐双手撑地,单腿向后用力一蹬,整个身体向前扑来。四五名冲在最前面的突忽士卒猝不及防,被张锐扑到在地。张锐没有停留,继续向前扑去,再次扑到数人,并抓住两人,用力向前扔去,砸翻了七八名突忽士卒。 张锐虽是以手撑地,扑窜而行,但他的行动快如猎豹,猛如雄狮,冲向他的百余名突忽士卒在他扑击下,片刻间就被扑倒了六七十人。余者不敢再接近如狼似虎的张锐,一哄而散。张锐见前面突忽士卒退却,又转身扑向身后正准备起身的突忽士卒,或咬、或抓、或撕,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远处的哚瀚看见张锐这时就像变成一头真正的猛兽,口里嗷嗷嗥叫着,身体在地上四处腾跃,动作迅猛无比。突然又见疯虎从一名被他撕开肚腹的士卒胸口,掏出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放在口边撕咬起来,咬了几口,又丢在一旁,张开满是鲜血的大嘴,嚎叫着朝着自己站立的地方扑来。 哚瀚浑身发着抖,对身后的弓箭手道:“快……快射死他……他,他……是一个疯子,他是一个吃人的魔…….魔鬼。放……箭!” 他在颤栗,身后的弓箭手们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弓箭手们早在张锐撕咬心脏之时,就感到浑身发软,手早就不听使唤了,手中的弓也仿佛有千斤之重。 他们两个月前还是农夫,是临时征召而来的农兵。因为他们擅长使用弓箭,才选为弓箭手。他们平日训练不多,更没有参加过战斗。以前他们曾听说过汉军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但没有听说过有吃人的汉军。他们也曾见过凶猛无比的野兽,但何时见过如此凶猛残暴的人类? 看着快速奔扑而来的疯虎,看着他满脸血迹狰狞可怖的面容,看着他张开的血盆大口,看着他发出冷漠目光的双眼,听着他如受伤野兽般发出的嗥叫声。他们心理防线崩溃了。他们再也顾不得军纪军法,再也顾不得将军还在他们的身前需要保护,纷纷丢下手中的弓箭,转身朝着黑暗处狂奔而去。 也有数人上前阻止张锐靠近哚瀚,一名突忽团长挡住去路,被张锐撕碎。又一名突忽营长挡住去路,被张锐咬断喉结。还有几名突忽连长挡住去路,被张锐一一击碎头颅。见此情景,整个突忽人的战斗意志彻底粉碎了,所有的突忽士卒转身疯狂逃窜。 在哚瀚的几名亲兵也被张锐撕碎后,哚瀚孤立无援,眼睁睁望着合身扑来的张锐,口中长叹一声:“天意如此!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锐扑倒在地,随后被咬断了喉结。他再也不能说出话来,垂死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他死不瞑目,空洞的双眼直视着暗红色的天空。 干掉了这名突忽军官,张锐的视野中再也看不到一个敢于对抗的突忽人。张锐这才用衣袖抹抹嘴角的血迹,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上、口中的血腥气阵阵传来,张锐彻底清醒过来,再也忍不住,弯着腰的呕吐起来,心中难过万分。 战斗就要用尽全力,要不择手段,这是张锐在战场上学到的知识。刚才张锐中箭倒地,面对众多蜂拥而上突忽人,张锐知道如果单纯使用搏杀,很难将他们击退。张锐也明白,此时自己退,就是死路一条,自己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在生与死的选择上,张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要生存下去。 可是自己受了伤不能快速地行动,要怎样才能击退这些突忽人呢?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心理上击溃他们。张锐的心里萌生了用猛兽扑食的残酷手段来对付这些突忽人,去咬他们,去撕碎他们,去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使他们感到害怕、感到恐惧、感到绝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崩溃,他们才会逃离。 张锐成功了,他成功的扮演了一只受伤的野兽。他喝了突忽人的血,吃突忽人的肉。其间可能是因为紧张,他没有感到恶心、害怕。反而在扑咬之中,越来越觉得自己兴奋起来,嗜杀的快感占据了张锐的意识,最后他彻底地陷入疯狂之中。 疯狂清醒之后,又感觉异常的难受。不仅是生理上的难受,而是心理上的难受。自己已经变成一头吃人的野兽,杀戮居然能让自己感到兴奋,面对鲜血,面对血淋淋的心脏,自己竟然有吃喝下去的欲望。难道自己心灵已经扭曲了?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张锐越想越怕,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头脑也迷糊起来。片刻后,张锐又恢复过来。不行,现在还不是软弱的时候,战斗还没有结束。接着又自我调整心态,这只是自己身上的良知在作怪,刚才没有做错,只是为了活命才迫不得已。 张锐强忍着恶心站起身来,猛地起身让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晃了两下又差一点跌倒。后面跑来的几名亲兵忙将他搀扶住。张锐回身望去,只见火光已经从营地边的几处粮仓内窜出,火焰在风的带动下,迅速地蔓延开。 “下令撤退!”目标已经完成,应该撤退了。刚才的激战,张锐用尽了全身之力,现在感到虚弱不堪。在亲兵的帮助下,张锐才勉强骑上了战马。 “呜—呜—”,号角声响起,满身带血的张锐带着几十名骑兵,奔向营垒后门。他们的身后浓烟翻滚,没入了漆黑的夜空,又随风飘散开去,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薰味儿;一团团微弱的火焰被风送向远处,落到积雪覆盖的粮仓上,积雪融化了,露出下面的棚架,于是微弱的火焰又开始了新的燃烧。火焰越烧越烈,映照之下的夜空忽明忽暗,仿佛是闪烁不定的鬼魅之眼…… ------------ 第四十三章 仇恨 第四十三章仇恨 汉元790年3月7日,班迪山口营垒中军大帐中,阿巴贡惊闻哚瀚战死、存粮被烧的噩耗,犹如万刀刺心,失声痛哭。经统计,楚河营垒原本两万守军,目前只剩下不到万人,其他的不是被汉军杀死,就是被烧死,也有一些趁机逃离了军营。整个营垒西部几乎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一根完整的木板也见不到。 帐内的突忽元帅、将军们心情沉重,沉默不语。他们深知,楚河营垒的粮草尽毁意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阿巴贡才强忍悲痛,用汗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对特安达道:“如今之计,只能从班迪山口撤军。元帅您看该如何行动?” 特安达沉思片刻,叹口气道:“营垒之下的数万汉军虎视眈眈,若我军全数撤退,很容易被汉骑追杀……”说道这里特安达没有再说下去。不过阿巴贡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只能舍弃一部,来换取大家的安全撤退。 但是换句话说,留下来的部队,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这里离楚河一百余里,大军在雪地上行军至少需要四天时间。四天!那就意味着要随军带走一部分粮草,本来就不多的粮食,被带走大半,剩余的留守的部队能吃几天? 一旦粮食吃完,无需汉军出兵,营垒就不攻自破。留守部队就是想逃到楚河营垒也不可能了,汉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追击他们,将他们一一歼灭。所以,无论留下谁都等于判了他的死刑,谁愿意白白送死呢? 阿巴贡的目光从大帐中的将军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众将军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大帐之中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都知道,自愿留下就等于自愿见阎王。 阿巴贡失望地收回目光,又一次呆呆的出神。张锐的这次拼死一搏,确实打在阿巴贡的要害上。老朋友,你下手可真狠啊!先是用计全歼了铁骑营,现在又烧光了楚河营垒的存粮。行动迅猛,箭无虚发,招招致命。你难道是老天爷给我安排的克星吗? 你指使部下在境内屠杀平民,屠杀战俘,这也就罢了,作战时谁不这样做。可是你却在楚河营垒之战中,喝人血,吃人肉,连我的义兄也被你咬断喉结而死。你难道真的变成了一只野兽了吗?将所有的人性都抛弃了吗? 我的大哥败在你的手中,我的义兄死在你的手中,此仇不报何以为人?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的,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哚瀚的死和使班迪山口大军陷入危境,让阿巴贡恨透了张锐,以前的朋友情意荡然无存。阿巴贡在心中暗暗发誓,此仇必报! “殿下,属下愿意留下!”一个声音打断了阿巴贡的深思,抬头看原来是中军官拉伊尔。拉伊尔与自己幼年时就成为好友,这些年和自己的关系更是如同手足一般,他对自己忠心耿耿,办事细致认真,是自己的绝对心腹,不!不能让他留下。 “不行!拉伊尔。你是中军官,没有直属部队,你不适合留下。”阿巴贡在瞬间下了决心,出言反对。在失去哚瀚的之后,他不愿意再失去情同手足的拉伊尔。 “殿下!属下虽然是中军官,可是属下早年也曾担任过第九军团的军团长。军团中的绝大多数军官都是属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会听从属下的指挥。”拉伊尔没有因阿巴贡反对就退回列队,反而提到他前些年的担任过第九军团筹建的事情,以表明留下的决心。 阿巴贡望着拉伊尔道:“拉伊尔将军,吾不是担心你的指挥能力,只因为你目前是中军官,中军大营有许多事务需要你处理。吾的身边不可没有你。”阿巴贡最后一句,已经说得非常明显,悲伤之意尽显于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对于阿巴贡流露出的感情,拉伊尔又怎能不知呢?他尽量止住自己的伤感,执意道:“殿下,此刻营垒外的汉军很有可能还不知道楚河营垒发生的事情。如果殿下的撤军行动快速,属下还是有脱身的机会。所以请殿下快下决心吧,再耽误下去,被汉军发觉趁机来攻击营垒,我们大家都走不了。” 阿巴贡握拳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桌案,高声道:“既是拉伊尔将军坚持,就由伊尔将军率领第九军团留守班迪山口。特安达元帅,吾稍感不适暂退歇息,剩下的事由您安排。”说罢也不待特安达答应,便匆忙起身而去。 一出营帐,阿巴贡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悲痛,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举袖遮面而去。大帐中的将领们没有想到阿巴贡会这样快地拂袖而去,等反应过来时阿巴贡早已出了大帐,将军们之好对着还在晃动的门帘举手行礼。 “拉伊尔将军,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第九军团军团长。你部将留在班迪山口营垒继续抵挡汉军,直到接到撤退的命令时才可向后撤退!”特安达待众位将军放下手来时,对拉伊尔下令。 “是!属下未接到撤退命令一天,就坚守班迪山口一天。请元帅放心!”拉伊尔高声回答特安达。此刻他的心里也是在激荡,为了报答阿巴贡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为了尽忠汗王,为了挽救数十万军队,自己宁愿献出生命。 特安达望着拉伊尔年轻的脸上满是坚定而又悲壮的神情,不禁心中感概万千,他有才能,也很年轻,和阿巴贡情如手足,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他明知必死无疑,还是坚持为大军殿后,真是患难见真心,阿巴贡没有错看他。可惜如此优秀的将军,就要英勇赴死了。特安达心里暗自惋惜着,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悲伤。 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特安达又对原第九军团长里维道:“里维将军,你暂时担任第七军团指挥官。” “是!属下遵令!”里维高声的接令。他现在心里没有一丝不满,他的第九军团做为整个战场的总预备队,在沙林之战的最后阶段才上阵。中路被汉军突破后,里维率军缓缓而退,不久黑夜的掩护下就脱离了汉军的追击。退到班迪山口时,他的军团还剩四万余人,虽然丢失了大部分重型装备,但也是所有参战军团中,剩余人数最多,保持编制最好的军团。 后来里维为了这事,还暗暗的得意了一番。心想,就算乌斯、卡度的军团所剩人数也远不及自己的军团整齐。当阿巴贡有意留下一部拖住汉军时,里维就开始心慌,他的部队是除了后来的第十军团外,最完整的军团,被留下的可能性很大。 留下就是送死,里维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阿巴贡观察诸将态度时,他将头埋得低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恐阿巴贡点到自己的名字。后来听到拉伊尔主动要求留下时,他才暗暗地长出一口气,也放下心来。 只要不留下,这个军团长不当也罢。何况特安达并不是要解除自己的职务,还是让自己担任了第七军团指挥官。虽然这个军团只剩下不到一万人,以后也会重新编制完整的。所以特安达下令时,他答应得异常爽快。 特安达见里维答应,对他点了点头,像是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里维又开始有点得意。可是他不知道,特安达心里已将他恨得牙痒痒的。 突袭中央战场的那股汉军骑兵,正是从他的防线突破的马钰部。当时特安达见到马钰部将卡斯的骑兵全歼后,以为他要乘势攻击中军营地,下令将全部亲兵和骑兵汇集在山坡上做好防御,不料马钰却率部转身离去。 望着汉军远去的背影特安达心中暗叫不好,这些汉骑此去必定要趁机偷袭前方某处阵线。等到特安达派人通知前方三个战场的指挥官要注意汉军偷袭时,已经为时太晚。马钰没有回左翼战场,而是直接杀到了正在激战、胜负难分的中央战场后方。马钰带兵多年,见到这种机会哪儿还能错过?于是全军突击了突忽人的重型武器阵地,使得中央形势大变,全线崩溃。 此事虽然特安达本人也有责任,但追根溯源,都是里维犯的错。如果他不放这股骑兵通过自己的阵线,会战哪会失败?回到班迪山口后,里维非但没有一丝悔过的意思,反而表现出自傲的神情。特安达更加气愤难当,时常产生解除里维职务的冲动,只是想到目前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才强忍不发。 现在拉伊尔既然要求留下,特安达自然要给他配备一支相对完整的部队,所以首先就想到了第九军团。 既然决定撤退,行动越快越好。这时,整个突忽军队只剩下三十万人,其中还有数万伤病需要随军撤退。在各部长官的指挥下,在营垒后部编队,后勤人员也迅速地将各种物资装车。中午十分,整个营地就收拾准备齐整,数个军团按照序号依次走出营垒后面,向着楚河营垒进发。 到了晚上,整个营地就只剩下拉伊尔的第九军团四万余人。拉伊尔将军团的将官都找来,面色凝重地对他们说:“此次大军后撤,我部充当殿后。我军至少要在这里坚守四天,就是战死也不能后撤半步!” 军团的将领本来看见所有军团都撤离,只剩自己的部队留守在营垒中,就十分心慌,现在见拉伊尔这样说,心里更加恐慌起来。自己被大军舍弃了,自己死定了,所有的人都这样想。 拉伊尔见他们六神无主、唉声叹气的样子,接着为大家鼓劲道:“各位兄弟,我们现在必须致之死地而后生。你们想想,要是我们全都撤离的话,汉骑一定会追击,到那时,就是想跑也没有地方躲。所以,我们必须在此坚守,我们有坚固的营垒,人数也不少,有机会击退汉军的进攻,我们并非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再想想,只要德公在楚河营垒站住脚,会对我们坐视不管吗?到那时,德公殿下会派军团来接应我们的,等到那时再撤退,不是比现在更合适吗?” 重将一听,拉伊尔的话确实有道理,现在跑是必败,生死也难以预料。坚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齐声回答,愿尊将军命令。 拉伊尔大喜,只要给将士们希望,就能稳住军心。只要将士听命,自己就能不辱使命。拉伊尔继续鼓励道:“好!只要我们有决心,就有成功的希望。你们一定要对部下讲清楚,德公殿下并不是将我们抛弃,我们只要坚守四天,就能成功地撤离。现在还有几个军团长的职位是空缺着的。你们想想,如能完成这个重要的殿后任务,回去以后德公一定会更加器重各位的。” “是!坚守四天,我等决不让汉军突破营垒。”将军们被拉伊尔的话语所动,军团长的职位在向他们招手。他们心动了,只要挨过四天时间,以德公的秉性,一定会重赏自己的,他们愿意为了远大的前途冒一回险。 随后拉伊尔下令指派各部,各自负责一段防御,谁要失守立斩不怠。营垒里粮草不多,从今日起,所有将士的口粮减半。 突忽人的撤军最终还是没有瞒过营垒下驻扎的汉军。汉军早在逼近班迪山口营垒时,就攻下了班迪山口营垒左右山崖上的几处哨所。这些山崖之上哨所虽然处在地形险要之处,但重型武器上不去,只充当观察所。哨所能观察到营垒内的布防情况,也能观察到营垒外汉军营地的情况,所以汉军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拿下了这些哨所。 今天中午,突忽人开始撤军时,就被这些哨所发现,迅速将这一消息,传递到司马逸的手中。司马逸对突忽人这时突然撤军,感到迷惑不解。 沙林会战虽然取得了胜利,可是没有全歼突忽人。当天司马逸得知中央战场大胜后,知道现在是打击突忽人的最佳时机,他们中央战场被突破,全军定会士气低落,只需不断追击,突忽人定会全军溃退。可惜胜利来得太晚,不久天就黑了下来。司马逸徒叹惋惜也毫无办法,只能鸣金收兵。 第二天一早,司马逸就派骑兵追击,可是突忽人早就趁着夜晚退到班迪山口。骑兵们一直追到班迪山口,也没有取得大的战绩,只抓住了几千掉队的突忽人。步军在大战中损伤不少,司马逸命令重新编整又耗费了两天的功夫,然后从柏寒城堡走到班迪山口又花了两天时间。 这时阿巴贡所带领的援军已经到达,突忽人的阵脚已经稳住。司马逸在试探进攻过一次后,就不再打算强攻营垒。于是在营垒十里外驻扎下来,又一次与突忽人形成对恃。 过了两日,司马逸正想命令部队撤回柏寒城堡时,天降大雪。很快大雪又变成暴风雪,司马逸只能又继续驻扎下来,等待天气转好后再撤退。 不料自己还没有撤退,突忽人反而急急忙忙地往后撤。据哨所查看得知,现在营垒内只剩数万突忽军队把守,其余的都走了。突忽人此举何意? 按参军王为的分析,敌军实力尚存,又在大雪还未完全停止的情况下紧急撤退,原因可能是以下几种情况之一:一,突忽人的粮草供给出现问题,他们只能后撤,缩短己方的补给线。二,突忽人国内出现重大变故,军队必须撤回。三,突忽人要去攻击新的目标,不过这第三种情况可能性很小。 不管出现前两种情况之中的哪一种,对司马逸来说都是一个好机会。留下的几万突忽人,自己一定要将其歼灭。 司马逸下定决心,只可惜当天时间已晚,来不及进攻,于是司马逸命令部队整备,准备第二日一早进攻班底山口营垒。沙林会战中,汉军的主要伤亡来自步军。而步军的伤亡主要是在左翼战场上损失的。此时,汉步军还剩三万余人。 第二天一早,汉军走出了营地,所有的大型武器也推出营地,它们所要通过的道路,已在天亮前,被后勤部队清理出来。 上午十点,部队攻击准备妥当。司马逸一声令下,汉军开始全线展开,向突忽人的营垒发起猛烈攻击。营垒内的突忽守军不甘示弱,全力抵抗。火焰冲天,喊杀声震天,战斗的激烈前所未有。 司马逸和所有的高级指挥官均临前线指挥,汉军将士看见后,士气大振,都奋不顾身,前仆后继,数次冲上营垒墙上和敌人展开搏斗。 营垒内的拉伊尔,也在前线督战。他手持战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横线。声称除传令兵外,有胆敢退过此线者,斩! 突忽将士没有后路,只得拼死一搏。双方都屡进屡退,形成拉锯战。当天日落之时,汉军才班师回营,营垒上的突忽将士才得以喘息。拉伊尔大致统计了一下,己方在第一日就损失了两万人。心中顿时感到不妙,要是汉军如此攻击,我军怎么能完成坚守四日的目标? 拉伊尔思索半天,发现己方损伤大半是被汉军的大型武器所伤。特别是汉军的火油弹,杀伤力特别强大,如此下去自己所部明日就得完蛋。 于是拉伊尔下定决心,堵死营垒大门,放弃营垒墙,让汉步军进入,和他们在营垒内展开搏杀。只要和汉步军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清理营门,汉骑军和重型武器就进不来,这样就算是己方有损伤,也会大量杀伤汉军的步军。 主意一定,拉伊尔迅速让部队行动起来,他们搬来大量的石块堵住营门,又在营门周围挖掘了大量的陷马坑和壕沟,两万余人整整干了一夜才布置停当。 天一亮,汉军果然又来进攻。司马逸发现营垒墙上的突忽人突然不见,步军迅速地登上营垒墙。难道城内的突忽人已经跑了吗?可是等山崖哨所和进入营垒内的步军报告后,才知道突忽人并逃走,只是改变了策略,他们在营垒内与汉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汉军的大型武器和骑军都帮不上忙,只能静静的等待,当天战事又是以平局告终。 晚上司马逸召集将领前来商议战事,孙晟提出,大型武器部分前移,将发射阵地分成数段,将营垒门口内侧周围地段牢牢的控制住,然后将大量的强弩手营布置在营垒墙上,保护步军将营门道路打通。只要骑军进入,突忽人便会崩溃。 众将均赞成孙晟的主意,于是第三日,汉军按照计划行事。在投石塔和强弩的保护下,步军终于在下午三点十分打开通道。望着涌入的汉骑,拉伊尔明白,今日就是自己战死之日。拉伊尔率领最后的五千人,挡住了后门,他们拉来大量的拒马,简单地布置一番。 拉伊尔高声对部下言道:“勇士们,为了汗国献身吧!我们战死,可以得到荣誉、可以得到补偿,家人为我们自豪,儿女为我们骄傲!死没有什么可怕的,佛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们的来生会更加美好。勇士们,浴血奋战吧!” 这些残留的突忽将士,在拉伊尔的鼓动下,热血沸腾,鼓足了最后的勇气,纷纷叫喊着,甘愿为国献身。面对蜂拥而至的汉军,他们竭尽全力拼死抵抗。兵器掉了就用拳脚,拳脚断了,就用牙齿,牙齿掉了,就用头顶,直到被汉军斩下头颅,方才停止抵抗。 激战中,拉伊尔身体中箭无数,他还是在第一线坚持战斗,振臂高呼突忽万岁,鼓舞士气,直到头上挨了汉军的一枪后才倒下,口里仍然不停地叫着:“不能后退!决不能后退!” 战斗终于在傍晚结束,四万余突忽人被全歼。只有数百人逃出营垒后门,顺利进入山岭之中,幸运地躲过了骑兵的追杀。此战,汉军步军也有数千人阵亡,万余人受伤。实力进一步遭到削弱,没有能力继续前进,司马逸只能派遣骑兵继续向前追击。 虽然拉伊尔所部只守了三天时间,可是就是这三天时间拯救了数十万突忽军队。阿巴贡在撤退的途中下令部队昼夜行军,加快了行军速度,使得掉队者不少,可是他们终于提前一日进入了楚河营垒。等汉骑追到楚河北岸之时,阿巴贡等人已经在对岸站稳脚跟。汉骑见没有机会攻击,稍事停留便缓缓退去。 阿巴贡在营垒墙上,看着汉军离去,心中止不住的悲伤。汉骑军才已经追击到楚河,他料定拉伊尔所部全军覆灭。以拉伊尔不屈不挠的性格,他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兄弟,你一路走好!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你就放心去吧!”阿巴贡眼中又流出了两行热泪。 直到汉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方,阿巴贡才转头望向西面远处银装素裹的群山,心里默默念着:“张锐,我们之间又增添了一笔新的血债。你在哪里?也许这次你逃掉了,不过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仇迟早要报!” ------------ 第四十四章 回家之路 第四十四章回家之路 在阿巴贡切齿痛恨着张锐的同时,张锐正在数百里外的地方。前几日,张锐成功地袭击了楚河营垒,烧掉了突忽人的粮草。可是等张锐全营退回到出发的小树林时,才发现出击时的四百五十九人,只回来了三百零七人。整整一百五十二人,在这次偷袭中阵亡。 面对这样大的伤亡,张锐也愣住了。他的预想整个行动不会伤亡不会超过五十人,特别是在杜晗成功的拿下营门后,张锐更加乐观,想也许只会伤亡十数人吧。 可是张锐高兴得早了点,让张锐最担心的杜晗部,倒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伤亡。整个出击队中,伤亡最大的是开始张锐最为放心的罗济和高朔队。究其原因,要为付出如此大伤亡负责的,就是年轻连长罗济。 当晚,罗济和高朔队的行动开始一直很顺利。尤其是罗济,当他带着人来到突忽人的粮草营时,那里只有几十个守卫在把守。而且高朔队已经冲向了粮草营旁边的突忽人营地,那些突忽人正慌乱不堪,根本无暇顾及罗济队的行动。 面对大好时机,罗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如此轻松地完成任务。兴奋之下,立刻下令点火。熊熊的大火很快燃烧起来,可是等大火烧起来后,罗济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强劲的西北风,将大火吹向相反的方向,根本无法波及其他地方的粮仓。而且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封住了南边的道路,罗济也无法派人再进入点火。无奈之下,罗济只好带着人从粮草营西边绕道向北而来。他想弥补过失,带着手下人绕道去北边放火。 但此时突忽人已经反应过来,哚瀚派出的齐尔等人已抢先来到粮草营北边集合。而且齐尔也派遣了士卒从粮草营西边绕道向南而去,双方就在粮草营的西边相遇。交战中,突忽人死战不退,又拖延了罗济的行动时间。 高朔在突袭了粮草营地边的突忽人营地后,发现罗济放火的方位不对,料想罗济会绕道去北边放火,于是就带着手下前来支援。所幸来得及时,正好遇到罗济与突忽人打得不可开交。罗济、高朔前后夹击,才一举将突忽人消灭。 这时罗济又犯了一个错误,他命令一部分骑士进入粮草营西边的粮仓内去放火。骑士进入没多久,又有二千突忽人冲杀过来。这时,罗济和高朔担心这些突忽人冲进营地围攻纵火的汉军,只能和突忽人软磨硬泡,拖延时间。 待放火的骑士冲出粮仓时,高朔隐隐听到撤退的号角声,再看粮草营北面也燃起了大火,知道是别的小队完成了任务。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高朔和罗济也无心恋战,立即甩掉突忽人,快速地向后营门撤去。他们撤离得仓促,无法将阵亡骑士的遗体带上。 等到了汇合地点,各队清点人数时,罗济和高朔才发现,自己的队伍只剩下数十人,其中罗济队仅剩三十二人,高朔队仅剩四十一人,两个队共计损失一百二十七人。而其余各队损失加总才二十五人。这样大的伤亡数字,让罗济难过万分。他知道全是因为自己的过错,才导致出现如此多的伤亡。 罗济流着泪,难过地向面色铁青的张锐谢罪:“营长,是属下无能,辜负了您的信任。是属下混账,使得骑士们死伤惨重。也是因为属下没有及时完成任务,才连累您受伤。请您处罚我吧。您就是下令斩杀属下,属下也无半分怨言!” 张锐腿上的箭还没有取下,满身血迹斑斑的衣甲也没有换过。面带疲惫之色的张锐,叹了口气道:“这次行动受到如此大的损失,你虽然也有责任,但是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将行动估计得过于乐观,将突忽农兵想像得过于软弱,甚至还寄希望于突忽人会自己炸营。” 张锐说的都是心里话,在此战前他的确有这种想法。可是突忽人的顽强出乎张锐的意料,突忽人队长怨毒的眼神一直在张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们是农兵没错,可是他们都对大汉怀着极其仇恨的心理。在仇恨和恐惧之间,仇恨占了上风,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复仇。 如果自己不是在关键时刻扮演了一回野兽,恐怕自己也会死在这些平日不屑一顾的农兵手里。罗济还年轻,是第一次独立指挥部队完成任务,出现失误也属正常,可以原谅。可是自己没有将困难考虑周全,没有提前强调注意事项,就是自己的失职。自己身为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理应为骑士们的阵亡负责。 张锐并没有斥责罗济,但罗济仍然自责不已,宁可受一顿责罚,以皮肉之苦来平衡内疚的心情。自从部队再次上路以后,罗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他甚至将连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张旭义,自己则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跟在张锐身边。后来张锐的取箭,换药都是他一手操办,没有让别人帮助。 张锐也理解他的心情,他是想用自己的行动减轻内心的自责。张锐也吩咐程节等亲兵,不要与罗济争着干这些事情。 去和刘桓汇合的路上,张锐一行走得缓慢。一是因为队里伤员太多,三百多人中有一半负了伤,有的是在战斗中负伤,有的是冻伤,如果疾速行军,可能会加重伤势。二是,经过此战所有的人都很疲惫,从偷袭前的连夜疾行,到偷袭时的一场恶战,已将他们的体力耗尽。如果再不缓口气,一旦遭遇突忽人,可能连抵抗的力气也没有。 经过三天的行进,张锐才接近与刘桓约定的挞林,但比预计时间已经晚了整整三日。刘桓还在这里等着自己吗?张锐不敢肯定。张锐本想事先派人通知刘桓一声,可是一想到在桶岭遭遇战时的情况,张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是在敌后,派去的人多了,自己这里能战斗力就会减弱,如果派去的人少了,又怕他们遇上突忽人。张锐转念又想,如果刘桓没有等待,先期返回乌孙也是一件好事,伤员能早日回去,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唯一麻烦的是,先前抢来的粮食大部分都由刘桓携带,如果没有遇到刘桓,自己这些人马就没有足够的粮食维持,很可能无法回到乌孙。 快到挞林时,张锐派出程节等人去寻找刘桓所部。不多时,程节返回,报告说没有看见刘桓等人。刘桓谨慎,考虑事情周到,张锐对他放心,也认同他的选择。既然刘桓已先走一步,张锐只好将几名连长叫来,商议回家之计。 张锐说道:“这里距离乌孙还有近千里的路途,我们需要跨越整个西部草原。如果行动的迅速顺畅,也至少需要一周时间。我们的食物估计只能维持三天,三天以后我们就会断粮。加上我们的箭支也所剩无几,连一次战斗也不够用。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回去的这一路,危险必定不会少的。” 高朔呲着牙说:“营长,不如我们再去抢点粮草回来,做好了准备再进入草原。” 张旭义摇头说:“不妥,我们这几日行军的速度已经非常缓慢了,如果再耽误几天,恐怕突忽人会出兵来围剿我们。一旦突忽人骑兵来到,我们中伤员又多,箭支也不够,到那时想跑都没有机会。” “不错,属下同意老张的意见。”杜晗张锐道:“营长,我们应该尽早启程,没有食物,我们到了草原上再去抢牧民的牛羊。办法总会有的,总比留在这里等突忽人来围剿的好。” 张锐坐在地上,背靠着一颗大树。脑袋里也再思考着,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张旭义和杜晗的提议做,要尽快离开突忽境内。只要突忽人缓过劲来,自己的处境真的会很危险。 张锐看看旁边的罗济,见他埋着头一言不发,他来参加会议还是张锐一再坚持的结果。“罗济,说说你的看法。”张锐点名要他表态。 罗济摇摇头低声道:“我没意见。” “罗济,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你还是不是个大丈夫?大丈夫不仅需要勇敢,还需要坚强,面对任何事情,都能泰然处之。你以为你这个熊样儿就能对得起死去的战友们?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就是你软弱、逃避?如果你连这点打击都经受不住,他们才真是死得不值!打起精神来!”张锐怒骂斥罗济。 张锐一番痛斥,使罗济面红耳赤,他深埋着头躲避张锐冷峻的目光。张旭义见张锐如此严厉地责骂罗济,担心罗济怀恨在心,赶紧出面劝导罗济:“罗济,你知道我为什么平日凡事都会谨慎对待吗?” 罗济没有作声,只是摇摇头。张旭义也没有见怪,接着说:“上次我参加了平息高句丽叛乱,当时还只是排长,你现在一样,没有作战经验。有一次,连长让我排去巡哨,我们遭遇了百余名叛匪,初战之下,敌人很快被我们击败。我立功心切,下令追击。我排的一名班长提醒我说‘敌人败得太快,只怕是敌人的诱敌之计’,我满不在乎,仍然率领全排人追击。结果我排被叛匪伏击。虽然经过苦战,我们最终战胜了叛匪,可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共有十七位骑士在战斗中阵亡,我排几乎全军覆灭。那名劝我不要追击的排长当时受了重伤,我为他包扎时,也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内疚,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战死的兄弟们。可是你知道那名班长是怎样对我说的吗?” 张旭义在讲述时罗济已经抬起了头,见张旭义问他,便好奇地问道:“张连长,那名班长是怎样说的?” 张旭义语重心长地讲道:“那名班长对我说‘排长,只要经过这次教训后,你能在这次之后不犯同样的错误,那我的血就没有白流,兄弟们也没有白白战死。’从那儿以后,凡事我都是从最坏处考虑,宁愿谨慎、谨慎、再谨慎。只有今后尽量减少部下的牺牲,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只有经过战斗的洗礼,我们才变得更成熟。如果我从那时起一蹶不振的话,既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罗济,你敢于认识自己的错误,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是你的优点。但更重要的是纠正错误,吸取教训,以后少犯或者不犯这类错误。犯错是难免的,你可以问问在座的哪位连长没有犯过错。而犯错也是可以避免的,当你积累了战斗经验,身心越来越成熟的时候,就能够看得更深更远,越不容易犯明显的错误。” “是啊,小罗济,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打仗的,还不是在战斗中一步步学会的。学得好,以后就可能成为将军,老不长进,后果就很难说了,嘿嘿……”高朔也出言相劝。 杜晗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频频点头,好像他也受了一番教育。罗济的心结慢慢打开,感激地说道:“感谢各位前辈的教诲,我明白了。我会在以后的战斗中,用行动来证明兄弟们是不会白死的!” 张锐见罗济的心结已经打开,这才放心下来。笑着说:“好了,既然想通了,我们接着再议。罗济,轮到你说了。” 罗济调整了一下心态,沉思一会儿道:“营长的意思,是不打算在草原上打粮。属下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白拿他们的东西,可以给他们一些钱物作为补偿。这样也可以算是公平交易。” 张锐哈哈大笑道:“罗济与我的想法大致差不多。你小子只要用心,总会想出法子的。行!我们就这样办。” 张旭义犹豫道:“草原人对我们也许不是友善的态度,与他们交易恐怕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吧。” 张锐道:“大武,我并没有指望他们一下子就接受我们。不过凡事要学会变通,草原人也许不愿意与我们交易,可是我们可以自行取走食物,将钱物留下即可。”张锐想,自己只不过想给草原上的人留下一个印象而已,也没有奢望通过这次行动就一定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只要一路不白抢他们的东西,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要能够长期坚持善待草原人的方针,再慢慢拉拢他们,总会有一部分草原人会逐渐改变对汉军的看法,转而接受汉军的。 几位连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都同意按张锐的办法行事。于是部队第二日启程,进入了西部大草原。开始几日,张锐所部还有剩余的粮草,没有惊扰草原上的牧民。见到一些较大的部落也是尽量绕道而行,到也相安无事。 这一天,全营在经过一片小山丘时,张锐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这时,部队的粮草只够一日之需。在与几位连长商议之后,张锐命令高朔带着三十名骑士去寻找部落,执行“买粮”任务。 高朔临走前张锐交给他两百多枚金币,并嘱咐如果对付不愿意交易,强拿时宁愿多留下些金币。如果对付要攻击,就迅速退往这里,高朔答应。这些金币是上次消灭铁骑营时缴获的敌资,张锐让程节一直带在身边。本来张锐是想回到乌孙后,再将这些金币平分给全营的骑士们,现在既然需要“买粮”,就拿出了一些来用。 高朔走后,张锐将全营安排在几座小山丘之间,又派出了十余名岗哨,才宣布全体休息。张锐又将全营的剩余箭支,统一收集起来,总共只有五百余支。张锐将这些箭支,分配给没有受伤,射术较好的六十人。又将这些人员集中起来,交与杜晗带领。 其余没有受伤的人员,罗济带领七十人,作战时他们只能使用骑刀。另外的四十人由张旭义率领,主要保护受伤人员。张锐只留下程节等四人在自己的身边,其余的亲兵都分到各队之中。 高朔一去就是一天一夜,眼看粮已用尽,张锐的心也越来越焦急,既担心高朔等人的安全,又担心高朔找不回粮食。张锐也暗自下定决心,如果高朔空手而归,只能再次杀马食用。 可是这次的马都是游骑自己配备的北马,那些缴获的战马不是被吃掉,就是被刘桓先一步带走。杀北马,不光是张锐极不情愿,全体骑士也都会强烈反对。这些战马和游骑们出生入死,除了不会说话,几乎和战友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要杀掉它们为食,也许绝大部分骑士宁愿饿死,也不愿吃一口它们的肉。这该如何是好呢?张锐左右为难。 下午两时许,一名在西边山丘上放哨的骑士在山坡上喊道:“营长,远处来人了。” 是高朔他们回来了!张锐也忘了自己的箭伤,蹭地从地上跳起来,一瘸一拐地得朝山坡上跑去。程节和几名亲兵,连忙跑上前去搀扶张锐上坡。 张锐登上山丘放眼望去,远处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有一片黑影正在接近。“营长,我们还是准备一下吧。”张旭义也来到张锐的身边,向着那个方向眺望。 张锐点点头道:“小心警惕没有错,应该准备一下。”转头对程节道:“传令,所有骑士准备。杜晗队在左,罗济队在右。” “是!”程节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下面就传来急切散乱的“达达达”的马蹄声。 随着黑影越来越近,张旭义脸色渐变,对张锐道:“营长,不对劲。来人是全力奔跑,可能是敌人!” 张锐也看出来,来人是在策马狂奔。如果没有必要,一般人用不着这样白白消耗马力。而假使来人是高朔队,那么他们多半是遇到了危险,才会如此极速奔跑。此刻,张锐非常担心,如果这些人是草原的牧民还好办,如果是追来的突忽骑兵,那么今日又将上演一场苦战。 ------------ 第四十五章 达须 第四十五章达须 张锐不再考虑来人是谁的问题,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全体动员做好战斗准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张锐对张旭义道:“大武!快叫所有人上马。你带领他们埋伏在山坡后,听候我的命令。”张旭义答应,匆匆去集合伤员。 张锐又吩咐刚刚回到山坡上的程节道:“喜子,快将我们战马牵上来。”程节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就将张锐的马拉到山坡顶上。 张锐上了战马,环顾四周,见山坡之后左侧数百米是杜晗队,右侧数百米是罗济队,两队都做好了应战准备,可以随时从山坡的两翼出击。山坡下张旭义指挥着一百余名骑士刚刚列好队形,他们之中大部分是伤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张锐是不会叫他们上阵的。 这时整个山坡之上,只剩下张锐和程节等数人。张锐从弓匣中取弓在手,身边的一名亲兵立刻递上一支箭。张锐是营里的神箭手,所以分配剩余箭支时,分到二十四箭,并由两名亲兵帮他携带。 张锐接过羽箭,搭在弦上。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乌压压一整片黑影也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黑点,张锐大致估算了一下,大约有四百余人。张锐也稍稍放下心来,就算他们都是突忽骑兵,这点兵力对自己还不能构成威胁,不至于将自己击败。 黑点更加接近,轮廓更加清晰,张锐终于看清楚,来人分成前后两拨。前面的大约数十人,像是被后面的队伍追赶。张锐立刻断定是派出去的高朔部被人追赶,很可能是高朔买粮不成,反被牧民追杀。 张锐急中生智,一个主意在脑海闪现。张锐也来不及细想,便对程节吩咐了几句,程节立即纵马下到山坡之下,去通知各部准备迎战。 追击而来的是西部草原上著名的利西部落的三百余名族人,他们在达须的带领下追击了大半天时间。达须冲在队部的最前方,大声吼叫着:“胆小的偷羊贼,你们是男人话,就停下来与我一战。我会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决斗。否则你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前面的汉军没有理会达须的挑衅,还是全力狂奔着。达须越来越愤怒,发誓要将他们追上。前面汉军的每匹北马上都带有一两只羊,而达须一行也整整追赶了一上午,但双方相隔的距离基本保持不变,达须总也追不上。 达须出生于利西部落的贵族家庭,其家族一直是利西部落的统治者。他的始祖据说是贵霜皇族出身,而他母亲是一名汉族女子。这名汉族女子经历坎坷,她原本是东汉末年汉帝国一名大臣的女儿,大臣犯了重罪被杀,全家也受到牵连。女儿那时还小,被一家妓院买去,将她培养成了一个歌姬。 女儿长大后,生得非常美丽,刚被妓院隆重推出,就被一名胡商看中,于是胡商出巨资将她赎下来,成了自己的侍妾。一两年后,这名胡商因生意上的往来,将她送给了贵霜国的一个商人。贵霜商人回国后,又将她送给了贵霜的一个大臣。既而她便成了贵霜大臣的侍妾。数年后贵霜大臣也因事获罪,被贵霜皇帝诛杀。抄家之时,负责的贵霜官员见她生得美貌,又将她进献给了贵霜皇帝。贵霜皇帝一见甚是喜爱,于是册封她为妃子留在了宫中。 几年以后,利西部落的始祖出生。由于不是正室所生,又不是长子,所以始祖也没有继任皇位的野心,只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倒也逍遥自在。不料他二十几岁的时候,汉圣祖因波斯劫杀大汉商队,对波斯宣战。 面对汉帝国的西征大军,贵霜不愿借道,于是被汉帝国灭国。始祖趁乱逃出都城,来到西部大草原避祸。始祖善骑射,逃出时又携带有大量的钱财,不到数年就笼络了一些牧民,建立了利西部落。其后,利西部落又经过三代人的努力,终于成为西部大草原上强大的部落之一。 但是西部草原上的绝大多数部落头领,很少与利西部落有来往。原因很简单,利西部落家族始祖是妓女所生,又是亡国之人,却建立了一个强大的部族,这令草原上大部分部落的头领对利西家族又是嫉妒又是恼恨,孤立也是必然的。 再到后来,汉帝国对新州的横征暴敛,民不聊生,也使得西部草原的人怨声载道、匪乱迭起。草原人在仇恨汉人的同时,将有汉族血统利西部落也顺带恨上,几乎没有部落愿意与其来往。 利西部落从建立到后来的强大,唯有依靠强大的实力。利西部落的人,素以打仗勇猛、嗜杀成性著称。加之利西家族弟子中,每代都出有以勇力著称的豪杰。这些部落虽然仇视利西部落,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利西家族的人也知道草原其他部落对自己部落的仇视心理,家主的族长也想找机会改变这种孤立的处境。几年前突忽第二次独立之时,利西部落的当代族长迪西,便首先响应阿巴亥的独立号召,并带着一部分利西族人参加了突忽军队,因此迪西也被汗王册封了爵位,使得家族在草原上被孤立的形势有所改变。 达须便是迪西的幼弟,当年身为族长的迪西,带着达须的二哥、三哥、四哥,以及三千族人离开草原时,达须请求大哥也带自己一起去。不过迪西没有同意,迪西对他说:“你的年龄还小,要参军也等长大以后。再说我们走了,家族中还有很多事务需要你管理。” 迪西和三个哥哥离开部落后,达须便在家中长老的教导下,学着管理家族中的各项事务。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年,达须今年十七岁,生得虎背熊腰,已是个壮小伙。数年来,达须已成长为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不仅将家族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也是草原上知名的勇士,不论赛马、射箭、摔跤,达须在草原上鲜有对手。 昨日达须接到族人通报,说有几十名汉军来到一处族人的居住处外,对族人说用金币买羊,特来询问达须是否同意。达须的第一反应是,汉军肯定有阴谋。 达须这样想不是没有根据,因为数年来汉游骑偶尔也会来到草原上。不论是马、是牛、是羊,这些汉军从来是看上了就直接抢去。如有人提出异议或是反抗,汉骑就诬陷这些人通匪,然后挥舞着武器大开杀戒。 草原各族哪是汉军的对手,一见到汉军大队人马到来就四散逃离,如果见到小股汉军到来,才会仗着人多势众出手还击。草原各族一直对汉军的横行霸道耿耿于怀,过去汉军在草原上只有抢劫,何时有过公平交易,所以,哪能谈什么买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达须命令族人不许汉军交易,将他们赶走。达须想,自己不下令主动去攻击这些汉军,也是为了大多族人的安全着想。现在自己的四个哥哥都在突忽军队中,他们正在与汉军作战,我怎么能将羊卖给敌人呢?即使这股汉军是真心想买羊,自己也不能同意族人将羊卖给他们。 可是今天天还没亮,又有族人来报,说是汉军偷走了几十只羊。达须勃然大怒,草原上的人最恨的是偷马贼,其次就是偷羊贼。这些汉军真是无耻之极,不卖给他们羊,他们就采取卑劣的手段—偷。这次一定要抓住他们,并要按照处置偷羊贼的惯例,将他们全部处死,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 达须立即下令追击,匆忙之间只召集了三百余名青壮。骑上骏马,朝着汉军逃跑的方向追赶。整整追了一上午,接近中午时,达须终于看到了前方汉军的背影。达须高声喊叫着,带着人冲上去。 那些汉军看到达须带人猛追,也提高马速狂奔起来。高朔马上架着几只羊,速度达不到最快速,总也甩不掉达须。而达须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全力追击了一上午。就这样两拨人一前一后,一口气跑了一两个小时,坐下的马也疲了,速度也渐渐放慢。 追击过程中,达须突然看见前方一座小山包上,有几人立马观望。由于距离过远,达须看不清他们的装束,也不清楚他们是敌是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心想,他们会不会是汉军的接应呢,如果汉军在这里埋伏一只部队,说不定自己会吃亏的。 达须既不甘心看着那几十偷羊贼跑掉,又害怕中埋伏,一时间犹豫起来。“吁—”,达须下意识地拽紧马缰吆喝了一声,坐下的马停止了奔跑,慢悠悠朝前踱着步。族人们见达须缓缓而行,也跟着减缓了马速。前面的汉军果然对直朝着山坡而去,接着冲上了山坡,消失在山坡之后,其中的一人留在山坡上,对着另一人说着什么,还用朝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 达须心中的怒火又再次升起,也不再去考虑有没有埋伏,直接带着人马向山坡冲去。到了六七百米的时候,达须终于看清楚,山上站立几人的确是汉军。达须心想,就算今日你们有接应,我也要和你们拼一次。 这时一声如雷般的声音从山上传来:“来人止步!”达须虽惊诧此人的声音洪亮,但并没有理会,又向前跑了近百米。这时山上的声音又响起:“这是警告,再不止步,后果自负!”话音刚落,达须已然看见一支箭出现在似流星,疾如闪电。达须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直奔自己的头而来。 正当达须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那箭夹着一股冷风从自己额头上掠过,头上的帽子便被它带走。达须大惊失色,慌忙勒住了马,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达须这时距离坡顶至少有五百米,如此之远的距离,对方能射掉自己头顶的帽子,毫无疑问,正面对方必有一位神箭手。 达须非常清楚遇到神箭手意味着什么。现在神箭手已经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自己的性命也就被他掌握,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轻易地取走自己的性命。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达须胆量超人,也心有余悸。在明知没有还手之力,只会白白送死的情况下,世上大概没有几人还愿意去挑战。 山上的声音又响起:“你们何为要追赶我的部下?难道你们想攻击官军吗?你们是不是叛军?” 达须圈着马高声向山坡上喊道:“偷羊贼,人人可杀!” “此言差矣!我堂堂大汉骑军,从不在草原上干那鸡鸣狗盗之事。有何见教,但请上来一叙。”山上的人回话。 山上的人叫自己上前,达须迟疑。五百米都可以轻易取了自己性命,再靠前岂不更是落入虎口?可是自己在草原上素有勇名,对方邀请自己上前,如果不去,那不是有损名声吗? 达须正在犹豫不决,山上之人道:“既然你不肯上来,我便下来与你对话。”说罢纵马下山,山上的数人也跟着他冲下来。 达须是草原人,眼下又是利西部落的管事。平日虽称勇斗狠,但他万事也要先讲个理字。正因为达须讲理,所以深得部落族人的拥戴,今日他也不想破坏自己长期以来树立起的形象。既然汉军想要讲理,他也可以给他们一个讲理的机会。不过山上来人疾驰而来,达须又担心他们讲理是假,趁机冲阵是真,心里也颇为踌躇。 转念一想,他们只有数人,就是趁机冲阵我也不怕。神箭手只要近了身,就不用再怕他。如果出言阻止,岂不是表现得过于胆小,让人看轻了? 达须暗暗戒备的时候,来人行进到阵前百余米时止住了马。当前一人说道:“到这里一谈,你可放心?” 达须见那人生得高大魁梧,疤面鹰眼,络腮墨髯,威风凛凛,一看就是勇冠三军的猛将。惺惺惜惺惺,英雄爱英雄,达须心中不由得暗暗称道。当下也带着三五人催马上前,在相距不过十米的地方止住了马。 张锐见达须上前,也仔细地上下打量他。只见他生得仪表堂堂,豹头虎胸,黄面华发,腰长肩阔,风度不凡,心里也是赞赏不迭。张锐开口问道:“过来的好汉请自报姓名!” 达须在马上稍稍欠身道:“我乃利西部落的达须。” “哦?你是利西部落的?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有缘,本人疯虎。”张锐说出自己的绰号,小心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也暗暗做好准备,一旦对方来者不善,就立马将眼前这位带头之人首先擒住。 达须听张锐说出绰号之后,先是面露惊异之色,接着又用怀疑的语气问道:“您是疯虎?可有证据?” 张锐将脖间悬挂着的玉佩取下,这块玉佩是迪西和自己分手时,所送的结拜信物。张锐将它扔向对面的达须,达须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果然是大哥佩戴的玉佩。这块玉佩是利西部落的传家之宝,据说是始祖出生时,贵霜皇帝将它亲手带到始祖的脖间,此后利西家族只将它传给历代继任族长。 当日大哥迪西在楚河败给张锐之后,将自己部落的重伤员送回养伤。并给达须带回一封书信,信里说明了和张锐结交之事,还热情洋溢地赞赏了张锐一通,并说将祖传玉佩送与了张锐。开始,达须对大哥败给张锐之事很不服气,但后来将受伤的族人找来仔细询问,才知道大哥败得并不冤枉,于是也对张锐刮目相看。 而且大哥没提到的被人生擒之事,达须也在族人的口中得知。达须虽然知道大哥武技不算最好,但是被人错马之间便被生擒。就算换成自己,也不敢说有此把握。那些受伤的人都不知道迪西是程节所擒,都以为是疯虎亲手为之。 达须听罢心想,这个疯虎的确是个英雄人物,大哥生性爱结交兄弟朋友,与他结交也不奇怪。还有达须从来没有听说过汉军释放过俘虏,就算不当场斩杀也会卖了去当奴隶。更难得的是,疯虎还能冒着被部下举报的危险与大哥结交,释放大哥。对于这样有情有义之人,达须也是非常仰慕。 不过自己不能上前线,也没有机会见到疯虎。即使以后自己也参加突忽军队,在战场上与疯虎相遇的可能性也极小,所以心里虽然向往,但也明白自己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现在疯虎居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仪表相貌都与大哥所描绘的,与自己所想像的相差无几,而且一见面,就见识到他神奇的箭术和超人的胆量,心里甚是佩服。达须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马上躬身行礼道:“小弟是利西部落头领迪西的幼弟,小弟先前不知是疯虎大哥到来,有失礼数,还望疯虎大哥不要见怪。” 当初张锐不是出于真心与迪西结交,张锐只想借刀杀人,挑拨突忽人的内部矛盾。后来张锐也得知迪西没有被阿巴贡所杀,以为阿巴贡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这条毒计算是失败了。当时就在想,迪西是不是也知道了当时自己的想法?如果被他知晓其中奥秘,以后非但不会再以兄弟相称,很有可能会将自己恨之入骨。 所以当达须说出自己是利西部落之人时,张锐也没有把握对方一定会友善地对待自己。不过他暗想,与敌人将领结交不论怎样说都是一件不可告人之事。迪西不是傻瓜,自然不会到处将此事宣扬。如果他没有将这事告知家乡的人,自己或许可以用他送的玉佩蒙混过关。 可是结果却出乎张锐的意料,达须不仅知道自己的和迪西结交之事,又见他称自己为大哥,礼数周到,诚恳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张锐大喜过望,心中也暗暗称幸,迪西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自己的用心,更难得的是他将此事告诉达须,这样自己就能利用这层关系,将部队顺利地带回乌孙。 张锐跳下战马,装成又惊又喜的样子,向达须走来,口中说道:“你是迪西大哥的兄弟?太好了,先前我就见你长像不凡,心里说,这草原上的英雄人物真是多啊。除了迪西大哥,来到草原见到的第一个就是英雄。没有想到你就是迪西大哥的弟弟,利西部落出豪杰的说法果然不是虚言。” 达须见张锐一得知自己是迪西的弟弟,就激动不已,甚至不顾自己行动不便,跳下马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口中还连连赞叹利西部落豪杰辈出。顿时对张锐好感大增,认为疯虎果真与自己的大哥一样是个性情中人,难怪与大哥投缘。 达须也跳下马迎向张锐。张锐一把抓住达须的手说:“迪西大哥的弟弟,也就是我疯虎的弟弟。”说着又用拳轻轻击了两下达须的肩膀大笑着说:“好兄弟,好汉子!” 达须见张锐为人豪爽,没有一丝拘谨,脸上尽显欢喜之意,眼中透着欣赏的目光。达须心中更加认可张锐,觉得大哥没有看走眼,张锐的确是个男儿,是个值得结交的好汉。 达须道:“疯虎大哥,小弟对您也是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弟三生有幸……” 达须还未说完就被张锐打断,大笑着说道:“你我兄弟就不必如此客套了,说什么有幸无幸之言。今日哥哥要对你道歉,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倒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没有面子啊!哈哈……” 达须也笑了,说道:“真是不打不相识,若非如此,我还见不到疯虎大哥您呢,这也是缘份吧。” 张锐点点头道:“又道是‘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你我兄弟的确有缘分,不过这事说来还是哥哥我的错误,我这就给你一个交待。”说罢回头假意对高朔吼道:“我叫你去买羊,你为何去抢我兄弟家的羊?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快去将羊送还,并再拿一些金币出来赔偿。” 后面的高朔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张锐是在演戏,便下马来到张锐的身边,哭丧着脸道:“营长,属下是按照您的吩咐去买羊的,可是他们不卖羊给属下。所以属下只好趁着他们不注意时,自己动手拿了一些。可是属下并没有白拿,而是将金币留在了地上,可能是他们没有见到吧。” 张锐怒道:“你还敢狡辩?如果不是你不付钱,为何我的兄弟要追你?我看你小子,越来越欠揍,今天非要好好收拾你一番。”说罢假意上前就要殴打高朔,被达须一把拉住。 达须听了张锐与高朔的对话,也知道这事的大概缘由,定是张锐让这名军官去买羊,这名军官就来到了自己部落的居住地。昨日自己也是首先接到汉军要买羊的报道,没有说他们就要强抢,只是自己担心是汉军的诡计,所以拒绝,这才引发了这名军官夜间偷羊之事。 也许那名军官说的是实话,他们可能是留下了钱币。自己族人在发现羊被偷时天还没有亮,也没有看到他们留下的钱币,自然就联想到了汉军偷羊,于是自己才会带人追击。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情自己也有不察的地方,怎能全怪疯虎大哥的部下呢? 达须拉住张锐,道:“疯虎大哥,这事也不能全怪这位官爷。也许是天色太暗,弟的族人没有看见他留下的钱币,才引起了误会。这位官爷已经说清楚,小弟对族人也有所交待,此事就此作罢。再说前先不知道是疯虎大哥需要羊,如果知道,小弟会亲自送来。” 张锐等的就是达须的劝解,这时也就顺势收回了惩罚的架势,只是狠狠瞪了高朔两眼道:“要不是我兄弟给你说情,今日定狠狠的教训你一番。你还不向我兄弟道谢?” 高朔既然参加了演出,好戏还得接着演,于是向达须赔礼道谢。达须连忙还礼,连声说道不敢。接着达须又和张锐寒暄了几句,见张锐有伤在身,于是问道:“疯虎大哥,小弟听说,你正在楚河前线打仗,您为何又来到草原?” 张锐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被老朋友堵住了后路,没有办法返回乌孙,只能借道草原回家。” 达须奇怪地又问:“是大哥堵住了您的去路吗?他不是败给您了吗?怎么又堵住了您去路呢?” 张锐摇头道:“不是迪西大哥,是我早年的同窗好友。唉!战争就是如此啊,兄弟朋友不能相见,反而各为其主,互相厮杀,现在想起来我时时心痛啊!” 张锐之言令达须更加迷惑,听话语中的意思,张锐和敌对势力不止结交了大哥一人,还有人也和他是朋友加兄弟的关系,这个人是谁呢? ------------ 第四十六章 乌兰 第四十六章乌兰 张锐结交的这位朋友会是谁呢?达须非常好奇,也就忍不住问出声来。张锐又是一声长叹道:“这个人比你大哥的地位高多了,他就是楚河前线突忽军的总指挥,德公阿巴贡殿下。” 达须大惊,张锐和阿巴贡也是朋友?阿巴贡可是汗王阿巴亥的儿子,按汉帝国的说法那就是匪首,是汉帝国最想缉拿的对象之一。疯虎和阿巴贡怎么会是朋友呢?还有张锐与这么多敌人结交,他就不怕大汉国的皇帝怪罪他吗? 达须对张锐是越来越好奇,有心仔细探一个究竟,只是老让张锐站在在凛冽的寒风中闲聊也显得太不恭敬。于是试探着问:“疯虎大哥,你们现在驻扎在哪儿?” 张锐笑道:“说起来没有面子,哥哥我现在哪儿有驻扎的地方?你看我的人就窝在那处小山坡后,能暂且避一避寒风罢了。粮草也所剩无几了,所以哥哥才叫人出去买羊的。” “疯虎大哥,您既然来到草原,小弟理应远迎,尽地主之谊,请大哥到小弟的家中小坐如何?” 张锐哈哈大笑:“你带着这些人迎了我差不多百里,还不算远迎?哈哈……” 达须的面孔一红,也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向左右喝道:“别再摆出阵势叫老子脸红啦。”又向一名管事的说:“你还愣着干嘛?快带些人先回,准备好酒菜!” 张锐见达须热情地邀请自己去做客,如果不答应很可能扫了他的面子,于是对高朔道:“去通知兄弟出来,我们去达须兄弟家坐坐。”高朔答应一声,吹动号角将山坡后的骑兵都召集出来。 达须见几百骑兵从山坡的两翼和坡顶同时出现,军姿威武,队形严整,心里也暗暗吃惊,他知道疯虎的手下战斗力强大,如果刚才不知底细贸然动起手来,自己这几百人可能早就横尸遍野。 回去的一路上,达须好奇地询问张锐与德公结交的经历,张锐也很痛快,毫不隐瞒地将自己和阿巴贡怎样相识结交之事一一告诉达须。张锐的一番讲述,听得达须暗暗吐舌,原来疯虎大哥与德公是多年的朋友,一起在大学生活了四年。 德公生性聪慧,能读帝大也是常理。可是疯虎也上过帝大,让达须吃惊不已。自从自己知道张锐和大哥结交之后,也时时留意张锐的事情。后来张锐的各种传说,他都略有所知,这样一位残忍凶悍、勇猛善战之人,怎么会读过有汉帝国文官摇篮之称的帝大呢? 如此说来只能证明疯虎是文武双全之将,心里对张锐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这一路虽是漫长,在张锐与达须说说笑笑中,也不觉烦闷。到了夜里一两点时,张锐终于来到了达须的居住地。 张锐对达须道:“现在时间已晚,我的部下不宜进驻营地里。我看,我和部下就在营外找一块地方先住下,明日再去弟的营地拜访。” 达须谈兴正浓,巴不得把感兴趣的事情一股脑儿都问明白,哪儿能等到明日,非要张锐即刻进帐饮宴。张锐见推脱不了,于是交待张旭义等带队留下,又暗中吩咐张旭义,夜里要多加注意,马不能离鞍,人不能离马。一旦发现情况不妙,就带人先行撤退,自己和亲兵自会冲出营地。接着又与张旭义定下了汇合地点,才带着程节、罗济等数人进入营地。 张锐一进达须的大帐,身上的寒气尽去。十几盆燃烧的炭火,使得大帐温暖如春。又见摆放几桌酒席,烤得金黄的牛羊肉已经放在上面,阵阵引人食欲的香气迎面扑来。 达须请张锐入上席,张锐也没有推辞,直接坐在达须的身旁。达须也请罗济等人入席,罗济等百般推辞,直到张锐发话,才坐入席间。只有程节与平日一样立于张锐身后,说什么也不愿入席。张锐对达须道:“兄弟不用管他,他就是这个牛脾气。等会我们饮罢,他再吃。” 达须也不好再劝,于是命令开席。侍女们端着马奶酒挨着个儿为一席人斟满。达须举杯敬酒,张锐也不在乎酒中有没有下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想,如果迟疑,可能会失了达须的心。现在只能一搏了,赌得就是达须的为人。只有如此,才能笼络住达须的心。 席间,达须等人频频劝酒,张锐是来者不拒,放开痛饮。不一会儿,饮了数斤马奶酒。草原上的人最敬重的就是英雄,而英雄往往酒量颇大。这时达须见张锐有如此大的酒量,更加确定张锐是英雄,对张锐的态度也更加恭敬起来。 达须的酒量也不凡,与张锐不相上下。平日他很难找到对手,今日既遇兄长,又遇对手,心中甚是畅快。喝到痛快之处,达须下令进舞。 在悠扬动听的乐声中,二十余名美貌的少女,扭动身姿,在火光下翩翩起舞。初见异域风情的舞蹈,也令张锐大开眼界。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尽情地欣赏。 一曲完后,接着又奏一曲。只见众女起舞之时,让出了一条通道,营帐掀开从外又进入一位少女。她一进来就袅袅婷婷地舞动起身姿,舞步如柳絮般的轻盈,身段儿如风吹柳枝般的柔软。 她的进入,席间作陪的利西族人大声叫好。张锐这时正在与达须对饮,听见叫声后,侧目看去。只见那少女戴貂皮帽,上面还插着三根孔雀翎,两条飘带在背后随着舞姿招展,绣花缎袍、红豹子皮前襟,圆脸、缰腰、皓齿、脚踏镶嵌珍珠的马靴。在灯火的映照下,旋转起舞,恰是一只正在花丛中飞舞的彩蝶。 张锐内心深处产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恨不得起身也上去跳上一段。但张锐克制住了自己,因为这里是达须的大帐,里面还坐着利西部落的不少族人以及罗济等属下,自己怎能行为轻率张狂呢?张锐又端起了酒杯轻轻的喝上一口,浑身沸腾的血液稍稍的安静下来。 侧目看达须,只见他也是讶异地看着那少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实。张锐也暗自奇怪,按说这些少女都是利西部落的族人,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待这一曲完后,那少女并没有与众舞女退下,而是迈着婀娜的脚步,翩翩地走到达须的面前,她那鹅蛋形脸庞在灯火的照耀下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动人。用清脆的的声音叫了声:“五哥。”这时,张锐才知道她也是利西家族的成员,是迪西与达须的妹妹。 达须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怒气冲冲地问:“乌兰,夜色已深还出来疯癫,还不快回去歇息。” 乌兰像是并不在意达须的责怪,将一双清澈的眼睛转向张锐,嘴角微含笑容道:“您就是大哥写信来提到的疯虎哥哥吗?小妹乌兰,有理了。”说罢对张锐袅袅轻施一礼。 张锐也回了一礼,笑着道:“我正在猜想,这是谁家的妹妹,生得如此美貌,舞得如此动人,原来是乌兰妹妹。好!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串红宝石项链,递向乌兰道:“今日初见乌兰妹妹,为兄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串链子就送与妹妹吧。” 这一串宝石项链是在剿灭铁骑营战斗后,被一名打扫战场的骑士获得,那名骑士见此项链珍贵,便将它献与张锐。最初张锐不收,言道按规定敌人身上所带的私人物件,谁找到归谁所有。可那名骑士说是感激张锐的救命之恩,执意要张锐收下。原来这人受伤后全靠张锐吸出脓血疗伤,才得以康复。他对张锐说:“救命之恩,实难报答,这串项链是属下进献给嫂子的一点心意,万望营长不要推辞。” 张锐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违了他的一番心意,于是将项链收下。细看这串链子做工精细,材料珍贵,心想可能是某位铁骑营的贵族少爷,刚买来准备送给妻子或者情人的。因出战来不及送回去便带在身上,这下可是便宜我了,我拿回去送给小意,她定会高兴。不过这时见到乌兰,第一次见面怎能不送礼呢?但身上除了这串项链便无贵重的物件,只得将它拿出送与乌兰。 达须见那串项链上的宝石大小均匀闪闪夺目,最下面一颗宝石大如鸽蛋,发出绚丽的光彩,知道价值不菲,连忙出言反对:“虎哥,这串链子太过贵重,您不能送给乌兰。” 张锐装作不高兴的模样道:“怎么,当哥哥的送一串链子给妹妹做见面礼也不成吗?是不是嫌为兄送得过于简陋了?为兄着实不知迪西大哥家还有一位妹妹,今日偶然相遇,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礼物,只能先用这串链子充数,还望不要嫌弃。” 说着用柔和的眼睛望着乌兰说:“妹妹别嫌弃,请收好,下次为兄再来,会带上更好的见面礼。”达须见张锐坚持,也不好再劝,只能摇头道:“小妹在家中已是任性惯了,虎哥,您就不要再惯着她。” 乌兰倒是没有拒绝,大方地从张锐手中接过宝石项链,对张锐道谢:“乌兰很喜欢这串项链,多谢疯虎哥哥了。疯虎哥哥下次也不用再送礼物了,不然又要被人家损,说我贪得无厌了。”说罢将链子挂在脖间,对着达须眨眨眼,样子甚至俏皮可爱。引得张锐开怀大笑,连声道:“好!好!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这样客气了。” 达须也不再说乌兰,举杯向张锐敬酒。两人喝完一盏后,达须见乌兰一直立在席前不肯离去,就知道她也想参加宴席。对这个妹妹,达须又疼又恼,也没辙,只好依着乌兰的性子对乌兰道:“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了,来坐到我的身边,陪虎哥饮酒。” 乌兰今年只有十五岁,刚满一岁父亲便过世。由于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年龄又最小,所以迪西几兄弟和族人对她关爱备至,无论什么事都让着她,宠着她,也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习惯。平日如是犯了错,也就撒个娇,凄凄地装哭一番,几个哥哥也就不再多说。习惯成自然,连几个哥哥也奈何她不得。 乌兰从小喜爱骑马射箭,长期与哥哥们一起习武。在她的眼里,家中的几个哥哥都是盖世豪杰,她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人能胜过哥哥们。尤其是达须还没有长大时,草原上的豪杰都比不过迪西,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英雄,所以迪西也是乌兰的崇拜对象。 不料自己眼中无敌的大哥,初战便被人生擒了。这对乌兰是个很大的打击,难过之余,对能生擒大哥的勇士更加感兴趣。她也常常缠着那些受伤的族人,给她讲疯虎的事情。张锐的事迹,她听得越多好奇心就越重,后来她和达须一样,也满心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到让大哥称赞不已的英雄人物。 今天,当她得知疯虎来到营地的时候,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当时就想冲进大帐看看让自己牵挂已久的疯虎到底是生得是何等模样。转念一想,这样去的话,恐怕不能引起疯虎的注意。于是就和舞女商量好,自己也加入其中,载歌载舞地出场。 乌兰自幼长期骑马练武,身材曲线玲珑,身体的柔韧性也非同一般,而且在舞蹈方面也颇有天份。因此,乌兰对自己的舞技相当自信。果然,她一出场就让族人赞不绝口,也吸引了席上疯虎的目光。 乌兰一边翩翩起舞,一边也暗自观察张锐。只见他生得英武不凡,目光炯炯,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一种从未有的感觉让乌兰感到全身燥热起来,心也如小鹿般的乱撞乱跳。一曲完毕,乌兰稳定自己的心绪,主动向疯虎见礼,又得赞美,又得贵重珠链,心里甭提多美了,更加不舍离去。 乌兰磨磨蹭蹭不肯离去,等的就是达须发话让她留下。这时见达须同意,乌兰嫣然一笑,快步来到达须的身边坐下,从案上举起一杯,对张锐道:“虎哥哥,小妹敬您一杯。” 张锐甚是喜欢这位性格开朗的乌兰,见她敬酒自然不会拒绝,端起刚刚斟满的酒杯,对乌兰一举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刚刚放下杯子,见乌兰也饮完,张锐用手抹抹自己的胡须道:“不愧是利西家的女儿啊,够爽快!” 接着又对达须道:“以前为兄在帝大读书时,曾经了解一些利西家族的历史。利西家族自建立一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世代自强不息英豪不断涌现,可以称得上是草原上的雄鹰家族,心里一直向往。后来得见迪西大哥,果然有英雄气概,我们虽是对手,但对他深为敬重,于是和迪西大哥结为兄弟。今日又见达须弟和乌兰妹妹,都是不愧利西家族的草原好儿女。为兄甚是高兴,来!来!为兄敬你们一杯。” 达须和乌兰非常高兴。张锐一番话语,使他们感到自豪,他们感觉张锐所说的是肺腑之言,所表现出的喜悦之情是真情流露。两人都端起酒杯,与张锐对饮。霎时,大帐内宾主之间,频频敬酒,觥筹交错,猜拳行令,气氛相当融洽、欢腾。 正在高兴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五爷,老仆有所请!” 张锐抬头看去,只见就从席间走出走出一人,迈开大步,“噔噔噔”走到席前。见此人身高过丈,虎背熊腰,粗野异常。身披虎皮坎肩,腰围狼皮裙子,足登一双高可过膝的牛皮靴。双手摁在胸前,向达须施了个鞠躬礼。 达须这时已有些微熏,晃着头道:“塔儿,你有何事啊?” 塔儿道:“今日宴席甚欢,怎能无助兴之技呢?” 达须哈哈大笑道:“塔儿,你有什么好主意尽管出,总之要让虎哥尽兴才成。” “是!老仆早就听说汉人善于搏击之术,老仆愿意和大帐内的汉人比较一番,全当给大家助兴下酒。” 塔儿的话,让达须猛醒过来,脸下沉了下来,喝道:“混账,他们都是虎哥的手下,怎能下场比试?”说罢又偷眼看了看张锐,怕张锐误会塔儿的擅自行动,是自己授意的。 果然达须看到张锐的眉头皱了皱,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达须心里更加的愤怒,自己诚心诚意请虎哥饮酒,却被塔儿搅乱,这让虎哥怎样看待自己?还有要是传出去,不是有损自己的名声吗? “退下!”达须恶狠狠地对塔儿喝道。 塔儿今年四十五岁,早年也是以勇猛著称,现在是达须的辅佐家老之一。塔儿一直对汉人怀有仇视心理,因为他的两个叔叔都是在上次突忽独立时,被汉军杀的。当年迪西征集族人参加突忽军队时,他也想参加,他想杀几个汉人为自己的叔叔报仇。 他的愿望没有实现,迪西婉言拒绝了他。虽然口里说是需要他留下家里辅佐达须,可是塔儿知道,迪西是嫌弃自己的年龄大了。自己的年龄虽是已过四十,可是自己的武艺却是日益精湛,族人中能和自己较量一番的屈指可数,而且他的力气是族人中最大的,就连迪西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对此他心有不服。 不过他不敢违抗族长迪西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迪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离开。今日塔儿见到汉人来到,虽然他们中的领头的是族长的结义兄弟,自己不能杀他们,可是可以借机羞辱一番汉人。 他仗着自己的资格老,也不怕达须的呵斥。只是给达须面子,当面认错,可是嘴里却说:“是老仆无礼了,这些汉人是娇贵之人,怎能与我等粗人一起下场比试?万一伤了他们的细嫩手脚,老仆也陪不起。” 塔儿的话引起了帐内一些利西人的嬉笑,罗济等人勃然色变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脸看向张锐。达须大怒,立起身来呵斥:“塔儿,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吗?快向虎哥赔礼道歉。” 开始张锐也认为这是达须安排的,今日可能又要血战一场。现在达须怒意不像是装出来的,还有达须要是有心害自己,也不会让乌兰在席间作陪。这个人可能是对汉人的成见颇深,是想接着酒席间比武,羞辱汉人。既然不是达须的意思,今日的事情再糟,也不会酿成双方的战斗,心也渐渐放下来。 只是这个塔儿敢当着达须的面如此羞辱汉人,可见利西族人中也有很多人是对汉人怀有敌对情绪和仇视心态。现在自己如果面对挑战退缩的话,以后就是收服利西家族,也无法让族人心服口服。 想到这里,张锐拽着达须坐下,说道:“五弟,不要责骂塔儿。我想他是知道为兄喜爱观看武技,今日如此盛宴,怎能没有人表演武技呢?” 说罢转头对塔儿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可以在席间随便挑选我的手下来与你较量,就是你挑我下场,我也不会拒绝的。” 塔儿还站在场下,他虽然受到达须的斥责,但心里却是非常痛快。这时见张锐答应比试,更是得意起来。他转头看看帐中的汉人,见他们都是瘦小之人,如果与之比试,就是胜了也是没有面子的。 最后塔儿还是将目光转到张锐的身上,见张锐身体魁梧,长得又高又大。心想,既然要比试,当然最好胜了你这个汉军头子才最有面子,也更能煞汉人的威风。尽管传说这个疯虎异常厉害,能在错马之间生擒迪西,可是自己的功夫在迪西之上,力气也比迪西大得多,完全有信心战胜疯虎。若是疯虎输了这场比武,恼羞成怒与迪西等人绝交最好,这样利西部落以后不也用再与汉人有来往,这可是一举两得。 拿定主意后,塔儿对张锐施礼道:“素闻大人有勇力,是个好汉英雄。老仆不才,想大人指教老仆一些摔跤的技能。” ------------ 第四十七章 席间较量 第四十七章席间较量 塔儿向张锐挑战的话语一出,达须又恨又气,心想,塔儿啊,塔儿!你难道能胜过虎哥吗?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达须呵斥道:“塔儿,你越说越不像话,虎哥是我利西部落的贵宾,是我大哥的兄弟,也是我达须的兄长,如何能与你较量?你……” 达须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张锐打断:“五弟不必多言,为兄刚才已经说过,这帐中之人随他挑选,他既然挑中了为兄,为兄怎能失言呢? 达须执意相劝,而张锐说什么也要上场,达须只好点头道:“虎哥,您玩玩行了,别跟塔儿一般见识。他怕张锐趁机将塔儿干掉,达须知道张锐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如果张锐真的恼怒,很有可能将塔儿杀死。塔儿虽然无礼,但自己幼年时,就一直跟他学习摔跤,所以塔儿也算是自己师傅,如果张锐将他杀死,自己也不好与塔儿的家人以及族人交待。 张锐对达须笑了笑说:“放心!玩玩而已。为兄自有主张,等会儿回来我们再接着喝。”说罢起身走下场来。 乌兰自塔儿挑衅起,心就提到嗓子眼儿。她知道塔儿是族人中摔跤技术最厉害的人,就是大哥迪西和五哥达须也不是他的对手,心里一直为张锐担忧。她偷眼看张锐的反应,见张锐神色自如,还轻描淡写地对五哥说,只是玩玩。没有一丝将塔儿放在心上,乌兰的心顿时翻腾起来,看着张锐正走下场的背影,心里暗自赞叹,这才是真正的男儿!真正的大丈夫! 塔儿见张锐走路一瘸一拐,方知他受了伤,于是道:“既然疯虎大人有伤在身,老仆也不便向请您指教。这样吧,我另选他人比试。”说着指着一直站立在张锐身后的程节道:“这位壮士生得也算魁梧,可否愿意下场指教老仆一番?” 程节此时正被塔儿先前的话语气得火冒三丈,只是当着张锐的面不好发作。这时听塔儿挑自己来比试,自是乐意奉陪。程节快步走下场来,对着塔儿高声道:“我乃虎爷麾下亲兵队长程节。这位好汉既要与我一起为酒宴助兴,我自当奉陪!” 程节正要上前,被张锐一把拉住道:“回去!我来领教领教这位塔儿好汉的摔跤技能。”程节知道张锐认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张锐既然要说亲自与塔儿交手,自己再怎么劝也是无用。与其惹恼张锐再挨顿训,还不如老老实实地退回去。 程节退下后,张锐来到塔儿身前,道:“来吧!塔儿好汉。既然你已经挑中了我,就不要再换他人。” 塔儿斜着眼道:“你身上带着伤,我岂能与你比试?胜之不武嘛!还是快快换人,我需要一场公平的比试。不然我胜了之后,别人会说我欺负带伤之人。” 张锐听了他的话后,不怒反笑着对周围的人说道:“塔儿果然是条汉子,不愿欺负我这有伤之人。”张锐没有等众人开口,又转过头来话锋一转对塔儿道:“不过嘛,我也不是看不起你。我就站立在这里,只要你能将我挪动半步我就认输。” 张锐的话像是一把刀刺入塔儿的心里,活到四十几岁,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张狂。他怒不可遏,冷笑道:“好好好,我可是一片好心,既然你不听,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说罢脱下身上的皮袄,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小树般粗细的手臂,伸胳膊抬腿,活动起筋骨来。 塔儿积极准备的时候,张锐既没有脱衣准备,也没有活动关节,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看塔儿做着准备活动,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塔儿见张锐不做准备活动,那样子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鼻子都歪了,巴不得立马把张锐掼倒在地,于是面向张锐拉出架势。塔儿恼恨张锐小视自己,心想,等会儿一定要让他多出些丑,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张狂。 摔跤是一项世界上最古老而引人入胜的竞技项目,早在古时代就产生了最简单的角力方法。世界上各族为了取得生存,在与自然界的斗争中,都有自己的自卫和取得生存的手段的方法,摔跤就是其中之一。它的发展是在实践过程中,不断改进灵活的技巧及增强力量,使之能更迅速地战胜对手取得胜利。 摔跤曾经也是汉民族主要的竞技项目之一,相传蚩尤氏耳鬓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抵人,人不能向。后有乐名蚩尤戏,其两两三三,头戴牛角以相抵,汉造角抵戏。这种“蚩尤戏”就是我国古代摔跤的雏形。 中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摔跤便成为一种军事训练方式。到了秦时摔跤被称为“角抵”,不仅用于士卒训练还成为了一种表演项目,在贵族举行的酒宴上出场助兴。东汉末期,曹操曾大力提倡自己的部队进行摔跤练习,并列入“百戏”之内。 不过今时摔跤在汉军队中的地位却是日趋衰落,汉军平日训练中,更加注重武士使用武器搏杀的技能和团体作战能力。对角力、摔跤等项目,只是当成锻炼体魄的一种方式而已,很少用它来考核武士是否合格。 但这种摔跤技能,在西部少数民族军队训练、作战中的地位、作用进一步得到加强,并发挥娱乐和考验勇士等功能。摔跤也是西部草原古老的一项娱乐活动,每年西部草原都要举行专门的摔跤大会。每年取得冠军之人,都会等到丰厚的奖品和至高的荣耀。 塔儿在二十年前,就曾数次夺得这项比赛的冠军。后来因为一则年龄大了,体力稍有下降,二则为了锻炼更多的后辈族人,便将利西族参加大会的名额让出,没有再参加过摔跤大会,然而参加大会的族人一般都要经过他的点拨。所以,现在虽然体力不及年少时,但是技能却更加精湛,他有信心在摔跤比武方面战胜任何对手,而眼前的张锐就更不在话下。 张锐没有专门练过摔跤,对于摔跤的规则却略知一二。比试双方可以使用扑、拉、甩、绊等技巧以制胜,但在较量中不得抱腿,不得做出击打等动作,也不能攻击对方的致命要害,除脚掌外,其他膝盖以上的任何部位着地即为失败。 张锐阅读过关于草原摔跤的书籍,知道其中的规则。这些规则对学自由搏击出身的张锐来说,无疑是带上了紧箍咒一般,几乎无用武之处。但张锐没有灰心,心想,只要抓住对方的身体,就是不会摔跤的技术动作,自己使用单纯的力量也能将对方推倒。 张锐按照所知的草原比赛礼仪,向对方伸出一支手。塔儿见张锐伸手,微微感到吃惊,他没有想到张锐懂得按草原上“威猛”摔跤的规矩向自己伸手。“威猛”摔跤是草原摔跤比赛的压轴大赛,是往届冠军和本届冠军之间进行的比赛。在比赛前一方向对手伸出右手,代表自己准备好能随时与对手进行正式比赛。 对方这时要在这名选手伸出的手上轻击一下,让对手明白自己也准备好,随后摔跤就会开始进行。不过这种“威猛”摔跤是不设裁判的,不规定比赛时间,一直要将对手摔到不能起身或者自动认输才能停止,这是一种非常野蛮而激烈持久的比赛。一般比赛要进行半日,最长的记录是一百多年前,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创造的,他俩整整较量了三天才结束比赛。后来赢得比赛的摔跤手,还因耗尽自己的体力,没等颁奖便死去。 塔儿虽然吃惊张锐以“威猛”摔跤规则来与自己较量,但也合塔儿的心意。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就是族长也不能怪罪我。想着能让张锐自己开口认输或者被自己摔得起不了身,塔儿就欣喜若狂,面露笑容,他也伸出手去,在张锐的手掌上轻击了一下。 这一下使大帐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达须没有料到张锐会按“威猛”摔跤的规则向塔儿挑战,心里暗暗着急,他知道虽然这是塔儿自找的,可是如果伤了塔儿,也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可是双方已经同意比赛,自己如果出言反对是很不礼貌的做法,如果是在正式的“威猛”大赛上这样做,会被比赛双方认为是在挑衅。现在达须也只能干着急,又寄希望张锐不要真的伤了塔儿。也希望塔儿能在比赛中主动出言认输,尽快结束比赛。 乌兰这时也在担心,不过她不像达须对张锐充满信心,只是一味担心塔儿的安全。她反而是担心张锐多一些。塔儿的技艺她是亲眼目睹过的,那些需要参加摔跤比赛的族人都需要塔儿的指点,这样技艺高超之人,不是单凭力量就能战胜的。 虽然她也知道张锐的马上作战技能高超,但马上作战高超不代表摔跤就厉害。如果张锐输了,他会不会就此拂袖而去?乌兰望着张锐的背影,呆呆地出神。 而帐内的利西部族的人,没有这些想法,他们对今日能看见一次“威猛”摔跤比赛而兴奋不已,都立起身来大声为塔儿鼓着劲儿。 罗济等张锐的部下,见大帐中的众人都在欢呼,也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但他们又不知道具体缘由。不过他们对张锐有信心,张锐在面对千军万马时,也表现出无畏无惧,敢于勇往直前并且战胜对方。何况现在张锐是面对的单独一人,他们认为能对张锐构成威胁的人现在还没有出世。 可能是那个写书的人,自己也没有分清楚草原比赛的各种不同的规则,只是道听途说地就写在了书里。张锐只是按照书上描写的礼仪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定下了以“威猛”比赛规则进行比试。如果他事先知道,也不会如此与塔儿较量。这样就是击败塔儿,也会让塔儿丢尽颜面。一旦塔儿记恨在心,可能会对以后收复利西家族产生不利的影响。 现在不知道,张锐自然也不多想。他虽然表面上轻视塔儿,但将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比赛中,专心地注视着塔儿的一举一动。 塔儿的脚步开始移动,张锐也随着塔儿转动,始终将自己的正面对着塔儿。塔儿围着张锐绕了两圈,见张锐虽然应对的姿势不够标准,但身上没有丝毫破绽。既然没有破绽可以利用,塔儿只好强攻。他一个健步冲到张锐的身前,双手抓向张锐的双肩。 塔儿只要抓住张锐的双肩,就能使用出各种摔跤技巧,脚可绊,肩可摔,可扭倒,可拉甩,这些技能塔儿已经练习了几十年之久,现在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运用自如。 眼看着就要抓到张锐双肩,突然对面的张锐上身像是折断似的向侧偏去。塔儿的双手顿时抓空,塔儿惊讶张锐动作的快速,也惊叹张锐腰部的灵活,明白张锐不光是力量型的对手,身体的灵敏程度也不逊于自己。 塔儿欲侧步上前,再次去抓张锐。可是还等他收回双手,就被张锐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臂的肘部。在张锐手指的拿捏下,塔儿感到一股酸麻感使自己的双臂无力反击。塔儿正感恐慌之际,突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 大帐内霎那间没有了声音,刚才还在为塔儿加油助威之人,都瞪起双目吃惊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塔儿,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比赛只进行了一个回合,塔儿就被张锐摔翻在地。这还是当年那位威震四方的摔跤手吗?又看看脚步没有移动分毫的张锐,心想难道疯虎真如传说中的一样无敌吗? 达须此刻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张锐能在一个回合内,就让摔跤技术最好的塔儿摔倒在地,不愧是大哥和自己认定的英雄人物,能与这样英雄结交也是平生一大幸事,怎能不喜?惊的也是张锐举手之间就将塔儿摔倒,别说大哥没有这样的手段,就连自己也绝无可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赢得胜利。如此看来,张锐不仅在箭术上远远胜过自己,在摔跤技术上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达须越来越看不清张锐的实力,为张锐叫好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丝担心,担心张锐知道自己的实力后,会不会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乌兰这时也用小手握住了嘴,生生将险些发出的惊叫声掩住。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实场景,摔跤技术最好的塔儿竟然被张锐抓住手臂给扔出去四五米远,而且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这需要多大的力量? 乌兰用俏目紧紧盯着张锐,见张锐平静如常没有一丝兴奋,仿佛这样的结局是他早已预料到的。看着张锐翘起的嘴角,牵动他脸上的疤痕在微微颤动,神色间透出的那股自信劲儿,刹那间使乌兰心意迷乱。她感到全身无力而彷徨,心似风中的云一样,在空中飘浮远去,最后消失在茫茫天空中,她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塔儿并没有被摔伤,他没有及时起身是因为他感到无脸见人。自己将话说得太满,可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惨,自己竟然没有在疯虎手上走过一招就被丢翻在地。自己的多年的荣誉,多年的威望,在这一摔中被彻底粉碎。 塔儿自从十五岁父母去世后,他就没有流过一次泪。就连他的叔叔被汉人杀死,他也只是将仇恨记在心里,对此没有哭过。可是此时塔儿却想痛哭一场,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是男儿,他是汉子,就是输了比赛,也不能让大家看不起自己。 塔儿暗自想到,既然是以“威猛”摔跤进行比赛,那就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吧,就是被摔死也不能出言认输。也许只有用自己的死,才能化解自己所受的耻辱。塔儿猛地跳起身来,对着张锐又扑了过来。 张锐摔倒塔儿后,没有回座还站在场中。不是为了耍帅,也不是为了装酷。张锐站在这里,是为了今后考虑。自己虽然轻松的战胜塔儿,但也不想过分的羞辱他。张锐是想等塔儿起身后,对他说些场面话使塔儿比至于太过尴尬,缓解场内的紧张气氛。 张锐没有料到塔儿起身后,又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张锐心头也升起了怒火,不明白“威猛”摔跤规则的张锐彻底地看不起塔儿了。心想这个塔儿看似一条汉子,却没有一丝风度可言。自己没有在他倒地的时候,按压在他的身上,已经给他面子了。可他还不知好歹的起身攻击,这样的人称其为“无赖”也不过分。也拿定主意再教训一下塔儿,让他知道摔跤和自己所学的技能比起来,只是幼儿玩的把戏而已。 张锐这次没有闪身,塔儿成功的抓住了张锐双肩。塔儿一得手,心里又升起战胜张锐的希望。他正想使用挺肩绊,将张锐摔翻在地时,感觉张锐的双手也拿住了自己的双肩。一时,酸麻感又一次出现在膀臂处,塔儿的双手再度无法用力。他的身体又一次被张锐扔了出去,仰面朝天,落到七八米外的地方。 张锐使用的是擒拿术,这种技术当年师傅也是在他们出师之前才教与他们的。并且说,这种技术要求有很高的基本功。在实战中熟练运用擒拿技巧,除了平日苦练外,需要有强力的手指力量,这样的基本功张锐已经具备。他从小学武就是从扔沙包练基本功开始的,到现在,手上早已练就鹰爪之力。另外,还需要了解人体构造,只有全面了解人体肌骨构造、经脉走向后,才知道哪些地方拿捏后对手就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为此,张锐有一段时间天天泡在书里,查阅人体构造。他买了十余本人体解剖学的书籍和一个医用的模拟人体。然后对照着师傅讲解的招式和人体解剖学书上表明的神经系统所在位置,在模拟人身上反复研究。经过数年的摸索,张锐基本上能闭着眼睛,找到人体身上的要害关节。由于张锐的用心,他的擒拿技术在几个师兄弟里是最好的一个。 自从张锐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日不是练习骑马,就是练习射箭,搏击和擒拿术一次也没有练习过。张锐虽然没有练习,但这些知识都牢记在心。前几日,张锐用搏击术大发神威,杀死数百突忽人。今日既然不能使用搏击术,那么张锐只能使用出擒拿术。 初次接触塔儿的手臂关节,张锐就准确的找到神经的所在处。又利用自己力气大的优势一举将塔儿扔出。第一次能成功,第二次也不例外。张锐又找到塔儿肩膀上的神经,再度使他用不上力。这时的塔儿就像是张锐手上的拿住的一个幼儿般毫无还手之力,张锐可以用无数种方式将塔儿击杀。不过张锐没有杀塔儿的打算,只是暗恨他的无礼,多使了两分力,将他扔到更远的地方。 塔儿被张锐再度扔出老远后,大帐内又是一片寂静,人们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时所有人都知道,塔儿根本不是张锐的对手,两次交手均被张锐举手之间摔倒。同时他们也明白这要是在战场上,塔儿就是有两条命也会被张锐杀死。看看脸不红,气不喘,一脸轻松的张锐,谁都知道他还没有尽全力,疯虎勇猛善战的传言看来是真实可信的。 这次塔儿没有过多的在地上停留,起身又向张锐扑去,一两秒钟后又被张锐扔出。塔儿还在坚持着,一次次的站起身来,一次次的又被扔出去。一些人已经抵着头不忍再看,都暗自为塔儿叹息,好好的一条汉子,就快被疯虎活活地摔死。 十余次后,张锐也不耐烦起来。看着身体已经摇摇晃晃的塔儿仍在努力的站起身来,又一步步的走向自己,面目上没有表情,像是一具尸体在走动一般。张锐心里也暗暗责怪起达须,心想,场上的形式已经很明朗了,你还不出言制止,难道真会眼睁睁地看着塔儿被摔死吗?是不是达须本来就有想杀塔儿的意思,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所以才会借这个机会将他除掉?不行,不能在这样玩下去了,如果自己杀死利西部族的人,今后一定会有很多麻烦。可是要怎样化解现在的局面呢? 在塔儿将他的手又一次抓住张锐的肩膀时,张锐终于下定决心。双手如闪电般的拿住塔儿的手腕用力一甩,已没有什么体力的塔儿便像一个陀螺般的在张锐的身前旋转起来。 张锐待塔儿的身体背对自己的时候,右手一把抓住塔儿的腰带用力一举,便将塔儿举过自己的头顶。大帐中惊呼声四起,一个声音也从张锐的背后传来:“虎哥,手下留情!” 张锐知道是达须在喊叫,仍是单臂高举着塔儿回过身来。见达须已立在席上,身子向前倾着,神情焦急的叫道:“虎哥,塔儿不懂事,不知虎哥的威猛。被虎哥教训也是应该的,只求虎哥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饶他一命。”这时大帐中的人都惊醒过来,都出言求情:“虎爷大人有大量,饶过塔儿这一次吧!” 张锐原本就没起杀塔儿的心,只是气恼他认死理儿,不罢手。这时见达须和众人都在求情,于是将塔儿轻轻放下,拍拍塔儿身上的尘土,诚恳地说:“不好意思,刚才一时兴起,动作过分了些。请你原谅!”说罢转身向席位走去。 张锐一抬眼,突然看见坐在一旁的乌兰面红耳赤,呆呆地坐在那里出神,于是问:“乌兰妹妹,什么事情,想得这般入神啊?” 乌兰见张锐问她,才像是猛然惊醒过来,抬头看了张锐一眼,又立刻将头埋下,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她说话时,张锐看见她埋头之间白皙的脖颈,也迅速变成了红色。 张锐心想也许是刚才自己的举动吓着她了,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又是利西族的小公主,没有见过这种打斗,初见之下受惊也是正常的。 于是也不再多说,转而对达须道:“五弟,不好意思,为兄的举动过分了点儿,现在向塔儿勇士道歉。” 达须忙摆手道:“虎哥,塔儿不懂事,理应他向您道歉才是。” 张锐见塔儿像是七魂八魄都出了窍似的,还直直地呆立在场中,知道他受的打击过重,于是说道:“五弟,为兄虽然胜过塔儿,但也对他的行为颇为佩服。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不屈不挠地起身迎战。就凭这点他也能称得上是一位好汉。” 达须惊讶不已,心说虎哥是不是不知道“威猛”摔跤就是这样进行的,如果一方在还有气力的情况下主动认输,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所以几乎所有参赛的摔跤手都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才会停止比赛。即便这样输了,也会被人看成英雄的。但是如果虎哥不知道这种比赛规则,又怎会在比试前,用这种比赛的礼仪去挑战呢? ------------ 第四十八章 结拜 第四十八章结拜 达须也是一个爽快之人,心里有事也不会藏着掖着。于是便问张锐,可否知道“威猛”摔跤比赛。张锐摇头道:“为兄不太明白,五弟,能否给为兄讲解一番,这种比赛与一般比赛有何不同?” 达须心中暗暗叹气,心想,虎哥果然不知道有这样的比赛,可能是为了礼貌才伸手与塔儿示意,而塔儿却稀里糊涂的按照“威猛”比赛的规则进行。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达须只能将“威猛”摔跤比赛的规则说给张锐听。 张锐听闻之后,才知道塔儿何为一直不肯认输,其中的原来另有缘由。心里也暗暗自责,不懂规则就不要乱用礼仪,这下可好,差点闹出人命。先前对塔儿的气恼劲儿也没了,尴尬的对达须道:“唉!是为兄的不对,不知规矩胡乱行事。望五弟莫怪。” 达须道:“虎哥不必客气,塔儿平日眼界不开,妄自尊大。有了虎哥这次教训,让他懂得一山还比一山高,以后做事也掂量着点儿,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张锐还是有一些过意不去,又让程节去取来一把缴获的复合弓送与塔儿。塔儿经过一段时间也缓过劲儿来,他也知道了张锐不是故意和自己进行“威猛”摔跤比赛,这只是一场误会,见张锐三番五次的道歉,又送弓给自己,心头的火气也渐渐消了下来。 这场比试虽没有减轻塔儿仇视汉人之心,但他对张锐的态度却大有转变。他也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好汉后面有英雄,英雄后面有豪杰”,张锐的确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草原人素来就尊敬英雄,塔儿也不例外。胜败乃兵家常事,输给英雄豪杰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也不再为比武失败而耿耿于怀,不再忌恨张锐战胜了自己。塔儿恭敬地从张锐手中接过弓箭,也向张锐道了谢。笼罩在席间的这场比武阴云,也就以和气收场。乐声又响奏起来,大家又开始了饮酒。 酒宴一直持续到早上才结束,散席后,张锐对达须道:“五弟,为兄现在就上路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达须一听张锐要走,酒也醒了,拉着张锐的衣袖依依不舍道:“虎哥,怎么今日就走?兄弟还想和您好好聚聚呢。不如再多留两三天吧。” 张锐叹息道:“五弟,不是为兄不想留下。如果是平常时日,就是五弟你不留为兄,为兄也想多住几日再走。可惜现在正值战事,为兄也有军令在身,如耽误时日,恐怕是为兄的这颗人头也保不住。” 达须怅然地点点头。这也是事实,眼下是两军交战,势不两立。如果张锐被上级知道曾在这里多日停留,只怕真的会因此获罪。 达须不再挽留,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将粮草为张锐准备齐整,送张锐上路。一听说张锐要走,本已回到自己帐中的乌兰,又匆匆骑着马赶了上来,说是要和达须一起送送张锐。张锐推脱不过,便答应他兄妹二人,一起上路。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路上张锐见部下经过一夜的修整,早间又美美地吃了一顿,精神饱满,气色也有了很大的改观。心里也暗暗感激达须,不管自己曾经是不是真心与迪西结交,但对达须这个忠厚老实的小伙,却是真心实意想与之结交。 今日大草原上阳光照耀着大地,银白的积雪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这时张锐才感觉到春天已经来临,严寒的冬日正在悄悄离开。不久以后,这里的积雪就会融化,又会变成花的海洋,牛羊马群又会成片成片的出现,羊羔和马驹也会一个接一个的出生,大地也会变得生机盎然。 可惜有战争的存在,不然张锐很想把自己的家也迁到此处,平日与知交好友整日在大草原上纵马奔腾,也可以去放牧牛羊。闲暇时,可以围猎;心情畅快时,可以开怀痛饮。这是何等痛快的事情,可惜一切都只能是空想。战争已经将这些变得遥不可及,就算战争结束后,这里也许变成一片血地,那时自己就是有这个能力搬到此处,也不会再有快乐的好心情。 张锐想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巧达须在此时也叹了一口气。两人叹罢,双目对视,达须用充满遗憾的语气道:“虎哥,如果不打仗该多好啊!” 张锐道:“五弟,这世间只要有人,就会有不平等。只要有不平等,就会有争斗。有了争斗,就会有战争。五弟,你说能消灭战争吗?” 达须突听张锐讲出如此深奥的话来,一时间愣住了,此时一束阳光正照在张锐的脸上,双目闪动间发出仿佛星星般火光,他的眼里像是藏有无穷的智慧。 张锐接着又说:“五弟,你说突忽独立后,就能消灭不平等吗?突忽的各族难道会享受一样的待遇吗?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新的人代替老的人,继续压榨百姓,继续压榨草原上的人,你们利西家族不是一样要向阿巴亥缴税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为虚无缥缈的东西去拼命呢?” 达须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喃喃的道:“虎哥,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锐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种问题。再过一千年,或许才能有所缓解,但是现在不行。有生之年,如果我能保证自己,以及我的兄弟朋友都能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就已经满足了。” 达须被张锐说动了心,觉得张锐的话大有道理。达须也没有帮助全部的受苦人脱离苦海的念头,他的想法也如张锐的想法一样,只要利西部族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他就心满意足。突忽、大汉之间的战争与自己何干?无论是谁控制了大草原,也要剥削草原上的人。突忽汗王,不就大肆的在草原上征集牧民和马匹吗?美其名曰是为独立而战,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掏就骗走了大量的兵勇和财物。 草原上的人生活得连在汉帝国统治下的时候都不如,不过他们还是满怀希望,梦想一旦突忽独立成功,彻底地赶走汉人,就可以过上美好的日子。可是如果如张锐所说的,只怕赶走汉人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既然前是狼后是虎,还有什么好卖命的? 达须边思考,边和张锐交谈,自然将心里话说出。张锐也顺势引导达须的思路,渐渐地二人越说越合,越说越觉得近乎。到了中午的时候,达须激动地唱道:“两匹马走在一起,因为路是一条;两个人说在一起,因为心是一条。” 张锐知道这是草原上的非常古老的一首名歌,他在帝大读书时,也曾在听人唱过,这首歌正好表达了自己现在的心情,于是依着达须所唱的曲调接着唱:“两个人共尝一个痛苦,痛苦只有半个;两个人共享一个快乐,快乐就是两个……” 张锐动情地高歌,嗓音高亢嘹亮。达须的声音更加响亮,紧接着乌兰悦耳的女声也加入其中。三人的不同的嗓音,混合后更觉优美动听。到后来,张锐部下和跟随达须一起前来送行的利西族人,都放声高歌起来。歌声响彻云霄,歌声成了他们共同的语言。这时他们之间,没有了相互歧视,没有了敌对情绪,全都成了心意想通的朋友,全都沉浸在美妙音乐中,快乐洋溢在每一张脸庞。 一曲完了,达须用真诚的眼睛望着张锐道:“虎哥,小弟想与您结拜兄弟,还望虎哥不要嫌弃小弟。” 张锐闻言跳下马来说:“太好了,当日为兄与迪西大哥结交,在战场上没有时间行结拜之礼。今日就算五弟不提出,为兄也会提出。” 达须也跳下马,拉着张锐的手道:“虎哥,弟今生能认您为兄,再无憾事!” 张锐一拳打在达须的肩膀上,说道:“好兄弟,为兄能认你为弟,今生也心满意足。” 张锐拉着达须的手走向一处山岗,乌兰也跟随在他们的身后。三人踏雪而行,乌兰身上的红披风在白雪中分外夺目。 到了山岗之上,张锐与达须一起面向东方跪倒,对着远方的群山遥拜。在他们行拜之时,乌兰又唱起了著名的歌谣:“太阳照亮的山岗,太阳是金黄的,山岗是金黄的,满山的牛羊也是金黄的。光明磊落的人,眼睛是透亮的,心灵是透亮的,朋友的心也是透亮的。青枝绿叶的树上果子多,清澈见底的水里鱼儿多,水甜草绿的地方牛羊多,光明磊落的心地朋友多……” 在悠扬动听的歌声中,张锐此刻没有半分利用达须的用心,他已经将达须认成了自己终身的兄弟。在歌声中,张锐感觉自己远离了世间的奸诈和险恶。在歌声中,张锐寻找到了真正的快乐和友谊。张锐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苍天和大地,愿您们永远保佑我能有此刻的真诚与快乐吧,为此我愿意相信您们的存在,我会永远将您们供奉在我的心中,您们永远是我的真神。 结拜的仪式完毕后,张锐对达须说道:“兄弟,为兄要辞别了,今后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通知为兄一声,为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达须含泪答应,也说道:“望虎哥别望了草原上也有一个您的家,有空的时候也常来家里看看。” 张锐拥抱了一下达须,说道:“兄弟要记得找人带口信给迪西大哥,让他千万小心,不要对任何人说与我结拜的事情。平日要多骂为兄几句,最好表现与为兄有深仇大恨一样。” 达须吃惊的道:“虎哥你的意思是说大哥有危险?” 张锐微微摇摇头道:“我们是敌对的两方,如果结拜的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怕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应当多加注意才是。只要我们的心里是彼此相敬的,就是被骂上几句也无妨。” 达须不安地说:“您的部下都在山下看着呢,也知道了您与我结交的事情,万一他们之中有人去告发您,您可怎么办呢?” 张锐轻拍达须的肩膀说:“为兄的情况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主张。大不了我对长官说与你结交是假,弄粮食是真。再说一些辱骂你们的话,也能混过去。还有为兄的家族在汉帝国还是很有势力的,就是有人想诬告为兄,也要想想后果。为兄现在只是担心迪西大哥的处境,他为人太直了一些,为兄怕他一时起了性子,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张锐既然已经将达须认成自己的兄弟,当然不会再去想陷害迪西的事情。张锐现在只想尽量提醒迪西,不要让他被自己设的圈套所害。张锐并不知道此刻迪西已经不在人世了。 达须听张锐所言,也觉得有理,便说:“虎哥,您有勇有谋,弟相信您可以避过祸事。正如您所说,大哥的生性直爽不懂变通之道,的确容易出事。弟回去后,立刻派人去大哥那儿通知他,让他按照虎哥您的意思办。我们可以在口头上互相攻击,而我们的心却永远在一起。” 张锐见达须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又转头又对一直望着自己的乌兰说:“乌兰妹妹,为兄这就走了,以后为兄有机会就来看你。你想要什么礼物,但说无妨,下次为兄来时一定给你带来。” 张锐说完,便等着乌兰开口,突然间看见乌兰的眼睛红了,阳光映照之下,乌兰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晶莹的泪花,浮动在细眉俏目之间,哀怨婉转之际,自有一番风情。张锐心里陡生一丝爱怜之意,真想立刻将她拥进怀里。 也是在这一刻,张锐像是明白了乌兰的心意,心头猛地一惊。她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自己不会也对她有意吧?不行,不行!我已经有爱妻了,小意对自己情深意重,自己怎能对不起她呢?乌兰就是愿意嫁过来,也只能做妾。 张锐知道这个时代的妾,地位是非常低贱的。不仅社会上看不起她们,在家中她们要受正室的管教。她们生出的儿女也不能进入家族的正式名册,也就是说家族不承认这些子女是自己家族中的人。只有在家族中正妻无所出的时候,这些侍妾生的子女才会被家族承认。还有这个时代的侍妾,她们主要的职责只是男人的泄欲工具罢了,运气好点的,可以终身侍奉一位男人。运气不好的就会被随意转送,苦不堪言。 即使自己不会如此对待乌兰,可是却自己长期在外,如果小意真是醋罐子的话,等待乌兰的只会是苦难的日子。张锐当然不愿意乌兰去过这样的生活,现在必须了断乌兰心中的想法。想到这里,张锐装出大大咧咧的样子,又对乌兰说:“看看你,还是个小孩子,动不动就哭啊。行了,别哭了,下次为兄给你带几样好玩的东西。有机会再让你嫂子给你做一身漂亮衣服,这样行了吧。哈哈……” 张锐的话果然刺激到乌兰,眼泪夺眶而出,泣声道:“我才不稀罕你的礼物呢,我也不要别人做的衣服。我也不希望再见到你!”说罢抛手跑下山坡,跳上马背向着回去的方向疾驰而去,几名族人也慌忙调转马头去追赶她。 达须尴尬地对张锐道:“小丫头从小被惯坏了,我们几兄弟也不知道该怎样管教她,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所以她经常作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虎哥千万别见怪。” 张锐望着乌兰远去的背影说:“我这个当兄长的哪能为这点事生气啊?小丫头有时使使小性子,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你回去对她说,叫她不要再生虎哥的气了,虎哥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多给她带些带礼物来。” 又交谈了一会儿,达须问张锐:“现今战祸纷起,弟今后之路该当何去?弟之家族又该如何保全?”张锐道:“不管如何,为兄只希望将来,利西部落越来越强盛。现在草原上正处于乱世,有了足够的力量即使吞并整个草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就看五弟你有没有这个雄心了,如果有,为兄必当竭尽所能帮助你。”达须一愣,这种想法他还从来没有过,可张锐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确应该好好想想。 张锐见时间已过午时,便再次向达须告辞。达须虽然不舍,也知道不能再挽留张锐。两人从山上下来,张锐纵身上马,向达须告辞:“五弟请回吧。记住,一旦下定决心,请即刻派人来通知为兄。” 达须向张锐行礼道:“望虎哥一路平安!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弟会按照您的话去做的。请您放心好了。” 张锐转过马头,带着自己的部下向着北方而去。看着张锐渐渐远去的背影,达须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张锐的话让达须心中豁然开朗,以前他以保全家族、保全利西部落为使命,而现在他依稀有了更远大的目标,他要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他的脑海中又响起了一首歌谣:天上之风,荡荡不定;人生于世,不得长生;趁此良辰,共振祖荣…… ------------ 第四十九章 回到乌孙 第四十九章回到乌孙 汉元790年3月15日,张锐率领的飞骑军游骑团三营,在敌后历尽数十日转战数千里后,终于回到了汉军控制下的乌孙州。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当初出战时,全营将士共计七百三十八人。而现在全营将士加上先行返回刘桓部的八十六人外,此时只剩下四百二十八人,其中还有近一半人带有伤病。这次的敌后侦查任务,使三营整整损失了三百一十人,几乎是全营的一半人马。 虽然已经平安地踏上了乌孙州的境内,可是面对全营如此大的伤亡人数,还是让张锐高兴不起来。三百多名战友离去,三百多个家庭受到失去亲人的打击。身为全营的最高长官,张锐觉得自己应该对此负责。张锐已经在路上想好了自请处分的报告,就算总部将自己再次降成连排长,张锐也心甘情愿接受处罚。 与张锐沉重的心情相反,营中其他将士都表现得喜出望外。全营第一次出战,就取得了几次重大的胜利,夺取“老虎口”;围歼迪西两营突忽骑兵;偷袭阿巴开围剿骑兵;奔袭突忽人的伪都;突袭突忽铁骑营;夜袭楚河营垒,其间击败敌军多达数万人,斩杀敌军近万人。 数百人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并且大部人马能安全返回,这样骄人的战绩以前也只是在汉军的战史上读到过,从未亲眼目睹,更不要说是亲身经历过。想起以后能骄傲地对后人讲述自己这次在敌后的转战经历,他们就觉得兴奋不已。 现在全营将士看张锐的眼神也是透着崇拜,他们知道,这次在敌后能节节胜利,最终能安全返回,都是在张锐的精心策划下完成的。全营将士坚信,只要他们今后跟随张锐,就一定会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大胜仗。 这就是精神的力量,精神对于行为起着主导作用,精神振奋,可以使人倍加勇敢,精神垮掉,可以叫人潦倒沉沦。在经过大战的生死考验之后,在取得胜利的欢欣鼓舞之下,部队的凝聚力就会得到加强,战友之间的友情也会升华成为生死与共的情谊。 张锐所部现在正是如此,虽然他们损失了一半人马,受伤的将士也不在少数。可是这次出战使他们成长为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的战斗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他们之间的向心力、凝聚力更加紧密。 张锐等人出了大草原,又行进了二三十里。突然前方担任前行的杜晗连来人禀报,发现百余名游骑正在接近,杜晗与之联系后,得知是彪骑军游骑团的五营一连所部。 终于见到自己人。张锐心中激动不已,催马赶向前方。老远就看见杜晗连的几十名骑士们正和一群衣甲整齐的游骑在相互交谈,杜晗也骑在马上与一名军官谈笑着,样子甚为愉悦。 杜晗听见马蹄声,一转头,看见了张锐,立刻向身旁那名军官摆摆手,随即策马迎了上来。“营长,前面的是彪骑游骑兵,他们接到命令正想进入大草原去寻找我们,不料刚启程就遇到我们了。”杜晗乐呵呵地对张锐说道。 杜晗见张锐没有说话,只勒住座下的马,眼睛一直瞪着跟随自己一起上来的那名军官在看,样子甚是奇特。杜晗不解,为何张锐会是这种表情?这时,就听身后的那名军官扯着嗓门说道:“天啊!你还没有死啊?真是太没有天理了。” 杜晗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个上尉,刚才还表现得彬彬有礼,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无礼?彪骑军来迎接我们,我们是很感激,不过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们的营长说话啊!杜晗正想斥责那名军官,就张锐说道:“操!喊天也没用。你还没有死,我怎么敢死啊?”说罢飞身下马,向那名军官走去。 那名军官丢缰下马迎面走来,双人目光对视,又同时放声大笑起来,接着又拥抱到一起,样子甚是亲密。 放开身后,张锐操起拳头在那名军官的肩膀上打了数下,笑着说:“兄弟,我们终于见面了。看样子你这几年混得不错啊,军衔已经和我一样。操,这样下去,恐怕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可真要叫你长官了。” 那名军官脸上也是充满着喜悦,乐呵呵地说:“我劝过你,让你与我一起到彪骑军,你不听。如果听我劝,以你的勇猛善战,现在早该是校官了,哪还会像你现在这样,只是佩戴着铜星啊?你这是自作自受!” “我要是来了彪骑军,估计就没有你什么事了,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手下。嘿嘿……要是你成了我的部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得了,你就吹吧。有本事你一人就把突忽给灭了,那样你铁定能进凌烟阁,到那时我不仅比你官职低,还要每年去祭拜你,还要给你下跪呢。” “操!没事就咒我早死。我给你说罢,杀我的刀还没有锻造出来,杀我的人现在还有生出来……哎呀!”张锐说道高兴的时候,一拍大腿,正好打在自己的伤口上,顿时疼得叫出声来。 张锐的痛叫声,引得那名军官又是一阵捧腹大笑:“可是射的箭已经有了,哈哈……” 笑了一阵,那名军官见张锐冷汗下来,于是止住笑,关切地问道:“伤得可重?这里离碧溪县只有三十余里,那里驻扎着怒火军团的一个连,也有专业医生,你得赶快去那儿,重新包扎治疗一番才是。” 张锐摆摆手道:“不过是擦破点皮而已,过两日自己便好了。何需医生治疗?” 那名军官摇摇头道:“你啊!爱吹牛的毛病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看看脸都白了,还充什么英雄好汉啊。” 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的杜晗彻底糊涂了,他不知营长与这名上尉军官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见面后为何说话这样的随意,态度又是这样的亲密无间,感情他俩是老相识啊。 张锐哼哼哈哈两声,终于看到杜晗还站在一旁,于是转移话题道:“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们营出名的勇士杜晗,这位是我军校时的兄弟杨英。你们也多熟悉熟悉。” 杨英笑着说:“还等你介绍啊,我和杜连长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了,彼此早就自我介绍过了。” 高朔这才明白张锐与杨英的关系,原来他俩是军校时的校友。怪不得这样熟悉呢,想想以前自己在军校中结识的好友,后来见面时不也是这样说话吗?早该想到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木纳了? 虽说张锐的职务要高上一级,但三人都是上尉军衔,张锐与杨英又是多年的好友,杜晗又是跟随张锐出生入死过的战友,所以彼此之间也不再拘于礼节,三人就站在雪地上闲谈起来。 张锐从杨英口中知道,刘桓已经回来四天。他向上级汇报了张锐等可能还要随后返回的情况,请求上级派部队接应。这时飞骑军游骑团的团长刘武周早已来到突忽战场,听说张锐他们还活着,并且要从草原方向撤回,大喜过望。 可是飞骑军的游骑都已经派出去执行任务,现在刘武周手上没有部队,只有向彪骑军请求援助。彪骑军接到刘武周传来的消息后,立刻命令刚刚重新整编完毕的游骑五营,前来接应。 杨英在沙林会战时生擒了突忽人的中将,职务被提升为连长,军衔连升两级成了上尉。而升职接到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去迎接张锐,杨英又惊又喜,喜的是张锐还活着。前些日子到处流传着张锐部队已经全军覆灭的消息,杨英将信将疑,在没有证实之前,心里还是很担心。现在知道了张锐的具体下落,喜出望外,盼着早日见到这位老朋友。 据张锐部先行返回的人说,张锐带队去袭击楚河营垒之后,没有在约定时间到达约定地点,很有可能遭到不测,需要尽快去寻找他们的下落。杨英知道张锐是个言必诺、行必果的人,没有按照约定时间汇合,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杨英非常担心张锐的安危,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飞过草原。 可是营里却命令五营各连队明日汇合后再出发。杨英心急火燎,即刻向营长建议,自己的连队先行,声称需要先去查看草原上突忽军的布防情况。五营长知道杨英的身份,也知道杨英在彪骑军的高层里有人,不然立功才几天,职务军衔就立马批准下来了?对于杨英的建议,五营长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 得到批准先行的杨英,命令部队连夜出发。他想早一日去寻找张锐,张锐活的希望就大一分。经过一夜的行军,眼看着就要进入大草原,没料到却遇上了杜晗部,也得知张锐还活着,杨英终于将高悬着的心放下。 杨英心想,这个浑牛多年未见,才要相见就叫老朋友提心吊胆。不趁机作弄他一番,也对不起我白担心一场。所以,一见面杨英便出言戏弄张锐,张锐也不是省油的灯,也反唇相讥。 闹过后,杨英吩咐连里的骑士迅速通知营部,已经找到张锐部,不需要再全营出动。张锐听后诧异,问杨英说:“是不是这段时间部队太闲了?我以为就你们连来了,用一营人马来寻找我们,至于吗?” 杨英故意叹气说:“命令可是战区总部下的,命令我们要竭尽全力寻找各位英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兄弟啊!幸亏遇到你们了,否则我们可真是有家难回了。” 杨英的话逗得张锐和杜晗哈哈大笑起来。杨英接着又说:“兄弟,你这次可是露脸了。我听回来的人说,你们在敌后玩了几十天,还数次重创了突忽人,你们还去偷袭楚河营垒。立了如此显赫的战功,依我看,你的职务这次一定会扶正的,下次我见到你的时候真的要叫你长官了。” 张锐这时却收起了笑容,指着已经先后到来的部下神色黯然地对杨英说:“杨英,你看看,这些就是我营的全部人马了。出去的时候,我带着近八百人,回来就只剩下这些了,我还有何颜面邀功?我准备回去后就上书总部自请处分。” 杨英看着几百名衣甲破烂不堪,浑身血迹斑斑的骑士在周围站立着。他们虽然面黄肌瘦,可眼里却饱含坚毅的目光。他们虽然都已疲惫不堪,可队形还是严密整齐。即便有的骑士伤势很重,需要别人搀扶着站立,可是仍然尽力保持着自己的军姿。他们已经是一支经过战火考验,经过生死考验的威武之师。 杨英对这些骑士肃然起敬,他也收起了笑容,朝这些骑士敬礼,正色高声说道:“欢迎你们,欢迎勇士们回家!”杨英的部下也同时敬礼,口中高喊着:“欢迎勇士们回家。”看着杨英等将士真诚的目光,张锐和部下们感动万分,纷纷回礼。 当晚,张锐部与杨英部回到碧溪县驻扎。张锐一直忙里忙外,亲眼看到每一位伤员都得到治疗,亲自安排骑士们的驻地,待他们美餐一顿,洗过澡休息以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其间杨英一直陪伴着他,好说歹说劝他去疗伤,张锐死活不肯。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闲着没事了,张锐才请来医生察看自己的伤势。 医生仔细检查了张锐大腿上的几处箭伤创口,发现没啥大碍,于是向张锐道喜,告诉他这几箭都没有伤着筋骨,取箭时也没有在创口内留下异物,伤口没有化脓,只需按时换药,一两周后伤势就会痊愈。接着给张锐清洗伤口,重新换药包扎完毕才退出。 张锐笑着对杨英说:“看看,我说的没错吧,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无关痛痒。我们带兵打仗,哪能保证不受伤呢?也就是你小子运气好,到现在连个皮都没有擦破。” 杨英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受伤?只不过不像你是伤在脸上,别人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一员作战勇敢的猛将。而我伤在身上,有苦自己受,别人还不知道,还说我作战不肯上前,这叫什么事啊?惹急了赶明儿我也在脸上划上一道。” 张锐哈哈大笑:“你舍得在脸上划道道?我可不信。如果可能我还想与你对换呢,以你如此英俊的样貌,以后还能多找一些漂亮妹妹呢。” 杨英笑得直捂肚子,他知道张锐是说得利索,可并不好那嘴。他真要是去找女孩子,打死杨英也不会相信。叫来饭菜,张锐和杨英边吃边谈,在闲谈中张锐逐渐得知了整个冬季战役的大致情况。 葱岭战役汉军取得了胜利,可是却丢掉了西海州。沙林会战汉军击败了三十万突忽军,可也使得汉军自身伤亡惨重,如今汉军在整个突忽战区的部队已经锐减到十万人马。仅凭这十万人马,既要担负三州的防御,又要夺回西海州,只能是痴心妄想,所以总部已经放弃对西海州发动攻势的打算。 张锐又听杨英说,如今战区总部正在统计整个战役的得失,准备上报朝廷。据说战区统帅韩擒此前已经上表朝廷自请处分,不过现在朝廷那边还没有传来具体的消息。 当张锐听杨英提到,他在沙林会战时生擒了一位突忽中将,而这次总部又准备将这名中将押回上都向皇帝献俘时,张锐既是惊讶又是羡慕。心中暗想,这样的功劳自己怎么没有遇到呢?看来还是正面作战时,容易俘获敌人的高级将领。 张锐不知道,他在楚河营垒咬死的人中就有一名突忽上将,而且还是突忽伪汗王的义子。就算不能生擒他,如能拿回他的人头也是一件大功。哚瀚的人头不仅可以增加张锐的功勋,也能打击突忽人的士气,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很有宣传意义的用具。倘若张锐知道自己错过如此好事,只怕此刻会跳着脚后悔的。 第二天一早,张锐就带着部队继续踏上返回风铃城的路途。杨英所部开始几日还跟随着张锐部一起往回走,后来接到团部的通知又要去执行别的命令,张锐与杨英只好告别,各奔东西。 数日后,张锐营终于回到了风铃城。团长刘武周带着刘桓等人,出城五十里亲自迎接张锐等人。见到刘武周后,张锐首先请罪,承认是自己指挥不利,导致所部伤亡大半。刘武周并未责怪张锐,而是好言安慰,肯定他的功劳:“你部在被敌人断去后路的情况下,还能在敌后坚持这么久,又取得数次重大胜利,实属不易。” 张锐还是深为自责,他心情沉重地对刘武周说道:“将军,虽然属下所部在转战敌后之时,所受的伤亡也比较小。可我部在袭击楚河营垒时伤亡却十分惨重,这是属下不察敌情,轻易决定出战造成的后果。望将军上报时为营里的骑士们表表功,是他们在转战中,执行命令坚决,杀敌立功无数,理应受到应得的奖赏。至于属下,则甘愿受任何处罚。” 刘武周道:“张锐,尽管你部在突袭楚河营垒时伤亡较大,但这一场战斗也至关重要的。由于你部烧毁了突忽人楚河营垒的粮草,才使得突忽人从班迪山口退兵,而我军才能迅速歼灭他们数万主力部队。所以这次葱岭之战中,你部立了大功。我相信,总部的将军们也会对你部论功行赏。年轻人作战出现伤亡实属正常,不要轻易说什么自请处罚的话语。” 刘武周的话并没有减轻张锐心中的内疚感,秦济等三人的影子最近时常浮现在张锐的眼前。虽然他们是自请杀身的,也是张锐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可这事却成了张锐的一个心病。 在敌后之时,张锐要为大多数部下负责,不能总陷入自责当中,而战事也填满了他头脑中所有的空间。现在部队已经脱离了险境,一想起此事,张锐就会心绪不畅,精神也有些恍惚。他非常内疚,觉得是自己害了三名骑士。忠诚的战士死在自己的手下,这能服众吗?他感觉没脸再担任这支部队的长官。 自从手下三名骑士被张锐杀死后,张锐对待营中的伤员更加重视,几乎每名受伤的骑士,张锐都为他们换过药。需要吸脓血等大多数人不愿意做的事,张锐总是全部揽下来。张锐这样做不仅是出于对部下的关心,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孽。只有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张锐的内心才能得到平静。 自请处罚既是对这次出战伤亡过大的一个交待,也是张锐想调离三营的一个借口。张锐在敌后指挥部队时,从来都表现出坚定的姿态。他要让部下都感觉到自己的信心,同时增强他们的信心。如果张锐在那个时候表现出一丝软弱的话,可能众将士的心也散了。 现在回到了后方,特别是与杨英分别后,张锐就一直在回想这次敌后作战的过程。越想他的心越沉重。 为部下之死,张锐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甚至对自己的指挥能力产生了怀疑。如果自己的指挥能力再高一些,心思再缜密一些,计划再周全一些,如果不是贪功烧毁楚河营垒的粮草,三营哪能出现这么大的伤亡?张锐骂过罗济,而此刻却也陷入了罗济那样的自责心态中。 舍弃伤员、屠杀伤员是最没有人性的表现,自己都做过了。虽是迫不得已,可谁会理解他呢,谁会愿意跟随这样无情无义的上司呢?虽没听到一句怨言,但张锐认为部下必是敢怒不敢言,都在心里暗暗恨他。他甚至感觉部下看他的目光,都写着怨恨。 部队在没有脱离险境时,对自己的命令执行得都很坚决。可是今后呢?他们今后会不会心甘情愿地听从自己的指挥?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不是一个只为功勋,全然不顾部下生死的长官?如果部下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在三营的日子已就到头了。与其以后被他们赶走,不如现在自己申请处罚,调离三营。 张锐打定了主意,回到驻地,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写了请罪书,交到了刘武周手中,并请求刘武周尽快派人前来接手三营。刘武周苦劝了几个小时,也不见张锐回心转意,只有假意接受了张锐意见,又将他信留了下来,命令张锐立即回营,在上级没有派遣新的营长来之前,要处理好营内的事务。 张锐点头答应,向刘武周告辞。等张锐走后,刘武周起身在屋内转了无数圈,他知道张锐起了心结,如果不及时打开张锐的心结,只怕张锐从此以后,会沦为平庸之辈。可是怎样打开张锐心结呢?刘武周一时想不出具体解决的方法。他只有暗下决心,先将这事拖延一阵,待张锐这几日冷静冷静再说,凭张锐的悟性,也许能够自己想明白。 ------------ 第五十章 同乐帝 第五十章同乐帝 汉元790年4月1日一早,汉帝国的上都外郭城像往日一样,在六点时开打所有的城门。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菜贩们纷纷拉着装满蔬菜的马车依次鱼贯而入。首先是供应御用菜品、供应达官显贵菜品的商贩车马进入,而后才是各零散客商进入。待商贩们都通过后,才轮到进出城的平民百姓。一时间城门口附近变得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汉帝国将国都设立在上都,即东汉末年时期的荆州,是经过圣祖的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国都选择得好与不好,直接决定一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选不好就可能造成王朝的倾覆,历史上有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当年圣祖立国之时,不将国都设立在帝国的北部和西部,是因为汉帝国北面和西面的威胁已经不存在。往日对汉帝国形成威胁的匈奴以及鲜卑等民族,不是被汉帝国同化,就是被汉帝国驱赶到遥远的西方。而且当时汉帝国正准备征讨南方地区,为了便于指挥部队南下去征服更多的疆土,将国都确定在上都也是必然的选择。 以上都为帝国的国都,有许多好处。首先从经济上考虑,荆州的粮食充足,仅荆州出产的粮食就能保证帝国十数个州的所需。以上都为国都,汉帝国的不用担心首都缺粮的问题。 其次从防御上考虑,当时汉水位于上都以东,长江由西向南环绕上都,东南方有宽阔的云梦大泽,北面是巍峨的兴山,这些都成为上都的天然保护屏障。 再次是交通上的考虑,正是因为上都周围水系发达,上都是水路交通的枢纽,用船运输各种物资既节约了费用,也节约了时间。而且运送部队也较为方便,水陆齐进,能在较短的时间,就将主力部队派遣到所需要的地方。 最后是政治文化上的考虑,东汉末年躲避战乱的文豪学者纷纷迁移到荆州,荆州已经成为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上都附近已开设了大学以及书馆百余间,要进行迁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打开汉帝国的疆界地图,人们也会发现上都几乎位于整个汉帝国国土的正中心点上。所以全国各地的奏疏、塘报等文件都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送达上都,朝廷所发布的命令也能够在第一时间送到各地州府,不至于在路上消耗太多的时间,不会耽误军机要务。 此外,汉帝国在以后的几百年里,不断修建以上都为中心、辐射到全国各地的驿道以及商道。使得上都成为名副其实的全国中心城市。上都每日开城都是这番景象,南来北往,东进西去的行人都会途经上都。现在每天至少有十余万流动人口途经上都,以致于上都城的出入城流量一直很大,城门口的人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面对如潮水般涌过的行人,守城的武士们早已见惯不惊。他们站立在城门内外两侧,仔细观察进入城内的行人有无携带武器,除此之外便不会干涉行人的自由出入。他们还时不时地招呼一下行动比较迟缓的人,叫他们快速通过城门,以免造成拥堵。 今日,上都正北的大胜门也是如此景象,进出的行人几乎塞满了城门洞。六点半时,正在通过城门洞的行人突然听见守城的武士高声呼喊:“驿马将要通过,行人速速闪开!”行人听说驿马要来,慌忙挤向两侧。走在门洞里面的车马,也纷纷快马加鞭极速通过。不一会儿功夫,中间便闪出一条大道。 这时,人们才听见由远方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片刻后,七八个驿使骑着高大的汉马飞驰而过。通过城门时,眼尖的人会看见其中一人身后背着一个红色的信桶,知道这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心想,可能又是出西部传来的战报,是不是西部又出现战事了? 驿使通过后,守城的武士便招呼行人可以通行,道路又一次恢复通畅。不过有的人还是对这些驿使感到好奇,纷纷交耳窃语。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几个小时,整个上都的人都议论开了。而此时,驿使带来的信件也已经分送到皇帝和内阁大臣的手中。 同乐皇帝接到这封急件的时候,正在永乐宫的暖阁里用早膳。昨日他也是凌晨两点过才睡下,今日不到七点就起身。多年来的早起晚睡,使他面色憔悴,眼圈发黑,今年以来还时常出现短暂的头晕目眩症状,有时甚至突然昏厥过去。 太医们诊视后,知道这是积劳成疾的症状,只是用药很难奏效,于是纷纷上奏同乐,请求他要按时作息,最好去西苑静养一段时间。同乐没有理会他们的建议,只要头脑清醒,就会将自己关进御书房,除了召见内阁大臣前来议事时开一下门,其余时间一直是房门紧闭。 同乐性情刚烈,后宫高至太后、皇后,低至太监、宫女,没有一人敢去劝他休息片刻。再有圣祖挂在后宫门口的那句:“后宫、宦官不可参政,违者当以谋反罪处之”的警句,也时刻提醒着他们不能去管,不能去说。他们只能尽量将同乐的饮食安排丰盛一些,为他补补身子。 2月初,同乐就接到突忽战区总部传来的战报,得知突忽人发动了冬季战役,有围攻柏寒城堡的态势。到了2月底,又传来突忽人向后撤退,不与汉军交战的消息。 同乐暗自纳闷过,也询问过内阁的意见,不过都没有摸清楚突忽人的真正意图。有人也提出过,突忽人可能是在做调虎离山的把戏,不过随后就被他人否决了。道理很简单,突忽人的几乎所有主力都在葱岭地区,剩余的部队就是想做声东击西的把戏,也没有足够的兵力。 结果3月下旬传来的消息,让同乐大为震惊。突忽人居然集中了几十万农兵和上百万后勤人员,蜂拥进入西海州。西海州的防御部队不足以抵挡这么多的进攻部队,西海州的失守已经成为必然的结果。 这个消息恍如当头一棒打在同乐头上,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不时地顿足叹息。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唉!韩擒啊,韩擒,太负朕意!”他在心里念叨着,把西海州失守的责任都归咎于韩擒身上。恨不得当时就想下旨切责韩擒的无能,并撤换韩擒的战区统帅职务。 可是后来定了定神,稍稍冷静了一会儿,转念又想,此刻还不是撤换韩擒的时候,在战役的进行过程中撤换主帅,谁来指挥整个战区?这样做恐怕会导致整个战区的失败。考虑到这一层,撤换韩擒之事也就暂且放下不提。不过在同乐的心里,韩擒已经不是战区统帅的最佳人选,至于换谁去,同乐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仔细斟酌。 直到后来的沙林会战的战果传来,同乐的郁闷心情才得到一些缓解。十万人用一天时间就大破三十余万敌军,这样的辉煌战绩不可多见。于是对韩擒的怨恨,也减少了些。不过同乐仍然认为韩擒不是主帅的最佳人选,至于用谁去替换韩擒的职务,同乐仍然在琢磨。同时,同乐下旨叫内阁商讨替换主帅一事。 但是他的提议遭到了内阁大臣们的反对。内阁不同意更换战区统帅,他们上表同乐,说明西海州失守并非韩擒指挥失误,而是因为战区兵力太少的缘故。他们一致认为,就算韩擒判断失误也非大错,其罪不至免职。 由于内阁大臣众口一词反对换帅,同乐也无法强求撤换主帅。圣祖曾规定过,皇帝的命令必须经过内阁的审议,只有在半数以上通过的情况下,才能下达执行。同乐不满内阁的意见,为此专门将三公叫来询问,可是独孤信一直是哼哼哈哈不知所云,高颖低头沉默不语,只有太尉一人对他说明了其中的道理。太尉的语气虽然恭敬,可是态度却很坚决。 这让同乐大为恼火。同乐心想,古时的君王哪会像自己一样,事事都要听从内阁大臣们的意见?那时候,大臣哪敢违抗君命,那是杀头之罪,甚至满门操斩。可是到了眼下,圣祖立下了规矩,皇帝的命令也需内阁审议后才能执行。同乐对此满腹的怨气,但也不敢违背祖制。他只能在心里暗暗责怪圣祖,为什么要立下这种规矩,让大臣们的权力太大了,都凌驾于君主之上了。事事受制,这还让我如何施展才能,中兴帝国。 同乐与内阁赌上气了,既然你们不同意我的决定,那么我也有权否决你们的决定,杀杀你们的锐气。几日后,内阁递交上来一些针对突忽战区的奖惩决定,奏请同乐最后审议时,同乐一概否决。内阁不解,询问同乐帝有何不妥,同乐只说此事还欠考虑,需要再议。 一来二去,内阁大臣们也明白了同乐的心思和手法,不过其中一部分人仍然坚持自见,不肯向同乐妥协。 今日,同乐起床后心情特别沉重,考虑着自己与内阁之争到底何时才能了结。他也明白如此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是要叫自己先让步,同乐是绝不愿意的,这次妥协了,以后出现类似的情况又如何解决?如果事事都妥协,我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放手不管,尽情享乐好了。 同乐正在低头沉思,一名宫女用双手捧着一个东都制造的牡丹花瓣式的银胎红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盛着燕窝汤的青花盖碗和一把银匙,轻轻地走进暖阁。另一名宫女从托盘上取下盖碗和银匙,放在同乐的面前,轻声说道:“陛下,这是皇后娘娘给您送来的燕窝汤,请陛下食用。”说着随手把盖子揭开。 同乐瞟了那个宫女一眼,他刚刚才吃过早膳,现在并不想吃这种令人厌恶的东西,可是想到是皇后送来的,也就勉为其难地拿起银匙,慢慢地喝了几口燕窝汤。同乐的皇后姓陆,是卫公陆氏家族出身。自被选立为皇后,对太后恪尽孝道,自身严守宫规,对人宽厚仁慈,表现出极高的品行,深得同乐的心意。同乐虽然也有十余个嫔妃,但他有空之时,多半都到皇后居住的长乐宫安寝。 昨夜,同乐本来不想太晚打搅皇后休息,可是心中郁闷,很想找人陪伴。于是询问掌管太监杜衡何处别宫还未休息?杜衡没有犹豫直接回答皇后还没有就寝。同乐就奇怪了,杜衡未去查看怎会知道皇后还未睡?细问之下,才知道皇后每日都是得知他睡下之后才会安睡,心中顿时感动不已,于是便移驾长乐宫。 同乐昨夜也将自己的心中之言全部对皇后道出,皇后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言半句,等同乐倾诉完毕,才劝说同乐安歇,同乐对她的表现甚为满意。因为同乐也只是只想找个人听他述说一番,并没有让他人出谋划策的意思,倘若皇后真的对此事加以议论的话,同乐可能会痛加斥责。正因为皇后的善解人意和严守规矩,同乐才会对她格外敬重和宠爱。 同乐喝完燕窝汤,等宫女们退出去后,问一旁的杜衡道:“今日有何急奏?” 杜衡躬身低声回答:“启禀陛下,今早直到有两份奏折。一份是西部战区的传来的这次战役的统报。一份是督察处参议虞世基的一封密折。” 同乐皱皱眉头,这两份奏折对他来说都是不愿意见到的。突忽战区来的统报,可以算是韩擒上奏,同乐现在提起这个人,心里就烦闷不已。而虞世基身为督察处参议,战役前没有察觉突忽人的调兵动向,也是有罪之人,现在同乐还没有抽出时间来过问他的事情,他怎么会向自己上表呢? 同乐比较一番,对杜衡道:“你将虞世基的奏报读给朕听!” “是!”杜衡转身取过一份文件,打开后读了起来。虞世基的奏疏中许多句子写得慷慨激昂,充满忠君爱国的激情,文章也是写得四工八稳,取句也是抑扬顿挫,便于朗读。杜衡读了几句,便被文章所左右,读到精彩之处不由得摇头晃脑,腔调十足。 同乐也渐渐地被打动,一面听一面不住地点头,脸上也带有一丝微笑。同时在心里说,难得!难得!看来虞世基是一个大大的忠臣。他不仅承认了自己的错过,还在文章中表达了他想上前线赎罪的想法,希望自己能战死沙场,以报国家社稷。对于这样的人,自己怎能为他犯了一些小错就去处罚他呢?对他应该重奖,应该重用。看来朝廷中的大臣也是有懂道理的,像这样的人才是进入内阁的最好人选。也许应该找个机会锻炼一番虞世基,使他以后有机会进入内阁。 听完虞世基的奏疏后,同乐的心情有所好转,接着让杜衡读突忽战区传来的统报。这份统报是张锐返回乌孙,整个战役全部结束以后突忽战区所统计的一个战后总结报告。 当同乐听到,本次战役一共斩杀突忽军七万余人,俘获一万余人,击毙突忽将官七人,生擒将官一人时,轻拍了一下几案,心中痛快之极。 统报也报告了己方的损失,当同乐听说有两万余人战死,三万余人受伤,还有西海州的数千守军下落不明时,又是怒火上窜。死了的人要安抚,受伤的人有的要运回,这些哪样不需要花钱? 一想到又要花钱,同乐又开始烦躁起来。国库没有余钱,自己的老底也快被掏空,现在哪儿去找钱?前些时日,听说内阁正在商议解决此事。不过战事一起,又搁下来了,也许应该叫三公前来问问此事的结果。 同乐正在烦恼之时,暖阁外又走进一个面目俊秀的太监,低声说道:“启禀陛下,三公正在御书房外等候见驾。”同乐看看挂钟,已经是上午十点,不知不觉已经这个时候了,同乐立刻起身道:“起驾!” 出了长乐宫,春日的阳光普照大地。长乐、未央、明光、长信等诸宫,在蓝天碧云下,显得异常宏伟壮观。皆殿宇池沼楼台林苑相属,各宫宇楼台之间阁道相连,若长桥飞虹互相通达。 同乐坐在步辇上,由二十个太监抬着在长乐宫与长信宫之间的飞桥上通行。一群从建章宫放出的鹁鸽带着响哨,在空中划过,向着明光宫飞去。在太阳光的反射下,飞桥下的各处白玉雕栏、古铜飞鹤和鎏金铜鼎发出刺眼的光芒。同乐闭上了双眼,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他觉得浑身舒畅,不久他便沉沉地睡去。 到达御书房时,杜衡发现同乐已经睡着,左右为难,不叫醒同乐吧,待他醒来后必是一顿责骂;叫醒同乐吧,又于心不忍。他知道同乐每日废寝忘食为国事操劳,睡眠严重不足,御医已是多次交待自己要尽量劝同乐多休息。现在同乐好不容易睡着了,自己怎能将他叫醒? 正在杜衡为难之时,站在书房外的三公见到这个情景。太尉悄声对杜衡道:“陛下整日劳累,少府还是让陛下多休息一会儿,我等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杜衡还没有回话,同乐睁开了双眼说道:“朕还没有睡着,有什么事儿进来回吧。”同乐下了步辇,不理会正在下跪的三公,快步走进了书房。三公起身后对视一番,才躬身进入书房。 ------------ 第五十一章 募捐 第五十一章募捐 同乐待三公行过常朝礼后,才懒懒地说了声:“众卿免礼!”“谢陛下!”三人起身,垂手站立。同乐问道:“众卿今日有何事要奏?” 太尉躬身回答:“启禀陛下,西部战区今日传来的统报,陛下想必已经看过。如今整个战役已经全部结束,前方的将士也应该受到嘉奖。内阁前日奏请陛下的几份嘉奖表章,不知陛下可否恩准?” 同乐心里暗暗得意,最终还是你们先沉不住气了,知道前方的将士安抚奖赏的事情不能拖延,这才来求我。今日你们也得做些让步,答应我撤换韩擒的要求才行。 “赏赐有功将士之事也无不妥之处。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千古定理。众卿难道认为这次的赏罚公正吗?” 太尉等人一听同乐话中有话,都心领神会,这不明摆着吗,皇上还在计较内阁没有通过他提议的撤换韩擒的决定。太尉耐心地解释:“陛下,微臣认为,这次突忽人夺得西海州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能只怪韩擒。其一,我监察部,特别是督察处没有及时取得突忽人集中农兵的情报,直接导致韩擒在整个战局的把握上出现偏差,在判断突忽人的攻击目标上出现失误;其二,韩擒麾下只有十五万人马,调配时难以同时兼顾东西两个方向。所以,西海州的失守不能单单归咎于韩擒的指挥失误。微臣恳请陛下明察。” 高颖也奏道:“陛下,这次西海州的丢失与微臣的失职有关,微臣已经上过自请处罚的表章。微臣认为,要追究责任,应该先从臣以及都察院参议虞世基开始,如此才是赏罚公正。” 独孤信也颤巍巍地说道:“陛下,老臣也是这个意思。西海州久悬于外,不剿灭突忽叛匪,难保其长治久安。现今不是帝国的军队不够,而是开拔军费不足,所以叛匪一时难以剿灭。臣等前时一直在商议解决军费的问题,待军费解决后,剿灭叛匪不在话下。” “这么说,你们商议的已经有些眉目了?”同乐急切地问道。 “回陛下,具体细节还需商议。” 同乐一听又不乐意了,沉下脸来。内阁商议解决军费是从去年年底时就已经开始进行。那时同乐就接到太尉上的奏章,建议以募集的形式在全国范围内筹集军费,同乐听后喜忧参半。 喜的是汉帝国虽然国库空虚,但是国民殷实富足。大汉帝国在老州实行了几百年的轻徭薄赋的养民政策,哪家没有一些积蓄?帝国的富商人数也不少,有的富商的家财甚至还超过了自己内库鼎盛时期的财产数额。如果全国的民众,特别是富商们为国家捐献一些家财,缺乏军费的问题可迎刃而解。 但同乐担心这种办法达不到预期效果,担忧募捐失败。曾经自己的太傅宇文护任丞相时也搞过一次募捐,结果却是以失败告终。当年募捐令一颁布,全国一片哗然。绝大多数平民都不相信帝国国库真的空虚到需要向老百姓伸手的地步,他们怀疑这是帝国在变相增加赋税。 人们不敢说皇帝贪婪,矛头直指宇文护,说他是汉帝国开国以来最大的贪官,也违背了圣祖所定的老州永不加赋的祖制,应按四大重罪处置。众口铄金,当时内阁见势不妙,立即又下达了募捐令的补充说明。声称这次募捐是自愿行为,国家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 此令颁布后,才略微缓解了舆论的压力。不过举国上下自愿捐款的人寥寥无几,各大家族要么捐献少量钱币装装样子,要么阳奉阴违,拖延不捐。有钱有势的大家族对帝国捐款的号召都不上心,平民百姓就更不愿意破财了,好一点的往募集箱内丢上一两个小钱,而大多数人见到募集箱远远的就绕道走。 在募捐的时日里,那些口中时常说自己的生命都是帝国的人,这时全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躲到何处。名扬一方的学者们、文豪们,这时不是继续在家中研究着深奥的学问,就是留恋于烟花之地听小曲作艳词,或者纵情于山水之间不问世事。没见一人挺身而出,响应朝廷的号召。 众多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平日舍得一掷千金币召名妓作陪,募捐时却连一个铜板也不愿意出。还是有一些来捐款的商人,但他们往募集箱内投上十几枚金币,就滔滔不绝地标榜自己精忠爱国:“吾等可是爱国商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吾等岂能置之度外?这些钱是多年以来的积蓄,现在尽数捐献给朝廷,一表忠君爱国之情。” 在募捐过程中表现最突出的还是在校的青年学子和部分从军士兵的家庭。帝国各地在校学子们积极响应号召,宁愿整月啃干饼硬馍充饥,也要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月钱捐献出来。部分家庭因家中子弟在军队服役,也自愿将家中大半积蓄捐出。 只靠少数人的捐款,远远不够庞大的军费所需。募捐活动历时半年,所募资金不足百万金币,宇文护得知这一结果,气得差点儿吐血。恶名也背了,但军费还差一长截没有得到解决,一怒之下便停止募捐活动。 有了前车之鉴,同乐对这次的募捐行动,也是持怀疑态度。 “将你们的想法说来听听?”同乐问太尉。 太尉恭敬地回答:“微臣以为,应先从朝中的大臣手中募集资金,只有朝廷的官员们都做出了表率,才能调动其他人的积极性,老百姓或多或少会捐献些。微臣现在就表态,愿意捐出一半家产共计九万金币充当军费。内阁已经议过,其他大臣们也都愿意带头捐献。据统计,各位基本上都能捐献出数万金币。” 同乐大喜。内阁有如此精忠为国的思想,真是帝国之大幸啊!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这次募捐多半能成!这时,同乐也基本放弃了与内阁顶着干的想法。他眉目舒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用缓和的语气道:“众卿心存国家社稷,在国家需要的时候都能挺身而出,捐献自己的半数家产,实属难得。朕感甚慰!朕会记得众卿的所作所为,日后定当重重地褒奖!” 三公连声说:“这是臣等的本分,不敢称功。” 同乐点点头接着又问:“既然如此决定,为何一直不下募捐令?” 太尉道:“目前没有下达募捐令,是因为还有一事未能统一看法,尚在商讨。” “是何事?”同乐感兴趣地问。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陛下,前次老丞相募捐失败,微臣常常反思。仔细分析,其原因主要在于朝廷没有做好宣传。想我大汉帝国自圣祖中兴以来数百年来一直是国强民富,府库充实。第一次剿灭突忽叛匪致使国库空虚,朝廷未公开宣讲过,所以国内大多数百姓们不知道朝廷现状。所以,臣认为此次募捐令下达前,应该在国内进行大量的宣传,让国民都知道,都了解朝廷的现状和国库空虚的原因。只有这样做,才不至于重蹈覆辙。” “杨卿说得不错,是这个道理,那么就照做吧。”同乐听后深有感触。 数百年来,过惯太平安宁永不加赋日子的国民,对轻徭薄赋已经习以为常,认为轻税赋是理所应当的事。他们从来也没仔细想过,如果不是依靠从新州取得大量赋税,单凭从老州征收的微薄的赋税哪能养得起庞大的军队和数量众多的朝廷官员。 这时,太尉又开口了,打断了同乐的思绪:“以上只是微臣的想法,不过有的内阁大臣,认为臣的提议不妥。他们认为国家向民众伸手,已是有辱国威之事。如果还要广为宣扬帝国国库空虚,岂不是更加丢面子吗?倘若被属国和其他国家得知,会不会影响帝国的形象,会不会引起敌对国的窥视呢?后果难以预料。所以他们反对这样做。” 同乐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错,这些反对意见也值得重视。如果被他国知道帝国国库空虚,别的不说,单是鲜卑国恐怕也会有所行动。一旦再次引发新的战争,帝国的处境无疑是雪上加霜。这可如何是好?同乐刚刚好转的心情,又一次蒙上愁云。 太尉见同乐许久没有表态,抬起头来观察同乐的表情。同乐愁眉紧缩,陷入了深思。看来皇帝又开始忧心忡忡了,于是劝解道:“陛下,目前我们的大敌是突忽叛匪,外敌窥视只是猜测。叛匪一旦被剿灭,那些窥视我们的外敌,慑于汉军的威力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就算朝廷不宣扬此事,外国也大致知道汉帝国国库空虚之事。汉帝国国库空虚也非一朝一夕了,外国探子早该探听到了,想要趁虚而入的敌人迟早会来。倘若现在有外敌入侵,难道朝廷就有能力出钱调兵抵抗吗?现状既已如此,微臣以为,只要有利于国,可以暂时放下面子广为宣传,以求百姓捐资。”太尉躬身肃立,面目上流露出自信的表情,侃侃而谈。 “言之有理!”太尉的一番话说到了同乐的心坎里,不由连声称赞。 “此事还需要多长时日才能定下来?” “臣正在尽力劝说内阁大臣们,这两日就会有结果。” “好吧,众卿都捐款,朕也不能落后。这样办,朕从内库中拨出十万金币充当军费,一表朕全力支持内阁的提议。众卿商议后的提案,朕也会立即批复。” “陛下圣明,臣等竭尽所能办好此事。”三公连忙跪拜谢恩,同乐挥手让他们起身。 高颖和独孤信起身后,太尉还没有起身,说:“臣还有话,需奏明陛下。” “何事?” “臣以为,这次的捐款也不应设立最低限额,国民捐多捐少全凭自己决定,同时要设定最高限额,不能让国民觉得朝廷是在大肆敛财。至于募捐的期限,臣认为,应当适当延长,不应集中在数月间。朝廷可以规定,在数年内,大家都可以去捐款,今年有的人可能手头不宽裕,那么可以明年甚至后年再捐。如此一来,这次号召的捐款就是一个长期的事情,那么也需要选派一位官员具体负责。” 同乐点头同意说:“杨卿,请起来说话。卿的提议甚合朕意,只是今年的西部战区的换防急需用钱,如果捐款收不上来,部队就不能开拔,这如何是好?” 太尉道:“臣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帝国有世袭和非世袭家族数百个,只要陛下下旨,请求他们先借一些款给朝廷,然后再让他们捐献一些,如此一来,所收款项也就足够部队的调防开支。至于借款,朝廷可以从以后的赋税中逐年偿还他们,也可以在以后的捐款中拨出一部分归还他们。这样,既解决了燃眉之急,又不至于增加朝廷以后各年的负担。” 同乐这时感觉太尉心思缜密,办法老到,不愧是朝廷中的顶梁柱。自己虽失去了宇文护,但能得到这样一个真心为自己排忧解难的忠贞之臣,实属幸运。前些时候因意见不合对他产生的怨恨,早就抛得无影无踪。 “好!杨卿主意甚好。就照杨卿的意思办,内阁尽快统一意见,将议案递上来,朕等着。” “是!臣等会尽快处理此事。”三公躬身接旨,可是却迟迟不肯告退。 同乐见状,也暗自笑了。知道他们都在等候自己批复前线的奖惩议案,于是高声向外叫道:“来人,将几份前日报上的议案取来。” “是!”门外的杜衡应声回答。不多时,将几份奏折双手递于同乐。同乐也不再刁难,立刻拿起朱笔在上面批了一个“可”字,又从杜衡手中接过传国玉玺,盖上大印。杜衡将这几份当面批准的奏折交给太尉。同乐调侃着说:“众卿,这下满意了吧?” 三公又连忙谢恩,同乐又道:“刚才杨卿所言,需要专门设立一个官员来负责募捐之事。朕突然想到一人,可担此重任。” 太尉问道:“不知陛下提议哪位大臣?” “督察处参议虞世基,平日颇留心经世之学,处理政务也算老到,更难得的是他严以律己,忠心为国。朕认为他可以不负所托,完成募捐事宜。众卿以为如何?” 半天没有吱声的高颖这时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虞世基也是有罪之人。陛下不追究其责,也是陛下宽厚,怎能再派他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同乐的脸就沉了下来。太尉见状,立刻打断高颖的话,说道:“陛下的提议甚好,臣也觉得虞世基办事干练,可当此重任。前些时日的失误,也属无心之过,与韩擒所犯过错是相若。陛下用人能不失偏颇,实属英明之举。臣在内阁商议此事时,也提名虞世基。” 同乐闻言微笑着说道:“杨卿大公无私,为朝廷推荐人才,有古大臣之风,实堪嘉慰。朕也知道虞世基犯有过错,不过人无完人嘛。只要他的用心是好的,只要他一心是为国家社稷着想,朕就会用他。诸卿也是经过多年的历练,才能成为国家栋梁,所以朕也不会因为虞世基犯有一两次错误,就否定他的功绩。” “陛下圣明!”太尉、丞相首先躬身回应。独孤信轻推高颖一下,高颖也随后附和。同乐见他们都已答应,心情大为爽快。三公看起来不像是一味的专权,可能也是出于慎重考虑,才不同意更换主帅,这次应该自己让步。也许前些时候在处理韩擒的问题上,自己的确毛躁了些。看来以后还是需要多听听内阁的意见,将事情考虑得更全面些才行。 内阁都是贤明之人,只要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他们就会积极支持。刚才不就是如此吗?在用不用虞世基的问题上,自己言之有理,他们即刻就同意了。 尤其是太尉,一心为国,没有半点私念。前些时日自己看授奖名单的时候,就知道太尉的次子在这次战役中立了大功,彪骑军为其申请子爵爵位。而在内阁谈论时,太尉坚决反对这项提议,谦称其子不过是擒一贼而已,授予如此高的爵位实难服众,当下将授予爵位降到男爵,最后确定为怀令县男。对于这样一位公私分明的人,同乐觉得应该重用,也该重奖,现在太尉只是二等侯爵,是不是应该提升他的爵位呢?同乐在三公推出书房后,开始考虑起来。 三公出了皇宫,高颖忍不住太尉问:“虞世基此人善于专营,疏于政务,太尉为何还要附和皇帝的提议?” 太尉叹息道:“昭玄啊!你为人刚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你也知道,陛下前些时候对内阁的意见颇大,甚至已经在开始怀疑内阁是否在专权。我们应见机行事,适当妥协,不应事事反对陛下的提议。如果我们一直和陛下对立,既打击了陛下的中兴之志,又解决不了问题。今日陛下的提议虽然不妥,但只要我们再派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去协助虞世基,理应将募捐的事情办好。” 独孤信也语重心长地说道:“此言有理。昭玄,皇帝年纪还轻,考虑事务还不够全面,这也是正常的,我们只要把持好大的方向不出错也就行了,没有必要老是坚持己见,与陛下意见相左。只有事关重大的,才必须坚持正确的意见;而不是生死攸关的事务,即使皇上的提议不是上策,同意他的意见也无碍大局。重大事项,远的不说,近的便是更换主帅韩擒之事。此事我们不能不坚持。主帅更换是大事,现在朝廷武将中除了杨素和史万岁以外,没有谁有能力替换韩擒。而杨素最近又得了急症,在家中修养,不可能前往西部战区。而史万岁做事更加毛躁,甚至不计后果,用之太过冒险。一旦轻易换帅,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等不就成了千古罪人?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不可不坚持。” 高颖闻言默默不语,心里思考着他们所说的话。太尉又道:“今日陛下既然已经问了募捐之事,我看这事就不能再拖下去,等会儿回去,我们就召集内阁成员前来商议此事,尽早将议案呈递陛下。还有这次战役时前方的将士伤亡惨重,我们要尽快向各家族借款,争取早日将换防的部队开拔出动。”独孤信与高颖点头同意,三人立即返回文渊阁,召集内阁大臣前来商议此事。 这时,远在乌孙的张锐正陷入了去留的抉择的苦恼之中。 ------------ 第五十二章 去留 第五十二章去留 张锐的部队回到乌孙已经一个多月,部队一直出于修整当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朝廷的嘉奖还没有到,不过战区和军团的嘉奖已经下达。 张锐三营中的连长有两位将要离开。其中一位是三连连长高朔,飞骑军军团晋升高朔为少校,并调任飞骑军游骑团五营担任营长职务。 高朔的运气颇佳。飞骑军游骑团的五营在三营之后到达乌孙,随后他们被调往大宛州接替此处的彪骑军游骑,并担任了大宛州的侦查任务。而被接替的彪骑军游骑则星夜赶往葱岭地区,去与彪骑军大部汇合。不久突忽人展开西海州战役,大宛州内只剩下五营是骑兵,只能由他们进入西海州去侦查突忽人的进攻以及接应西海州的防守部队退回大宛州。 五营自营长到骑士几乎都是初次参加实战,毫无作战经验。加之都没有进行过杀人训练,对战场的残酷性认识不足。在与突忽骑兵相遇之时,遭受了极大的伤亡。 营长以及两名连长战死,还有两名连长重伤,剩余的两三百人在最后一名连长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突忽人的追击,仓皇退回大宛州。五营的这次战败,不仅导致侦查任务的失败,也没有完成接应西海州防守部队撤退的任务。 战区在得知这个结果时,立即命令五营退回风铃城重新整编。再派遣彪骑军一部去接应西海州的守军,但为时已晚,数千大汉守军早已被突忽人合围,生死不明。 战役结束后,五营中的职务需要有人接替。这时飞骑军的中军部在张锐的作战报告中,发现了高朔的战绩突出。又考察了高朔平日的表现,觉得高朔有勇有谋,不论是训练部队还是实战经验都可以胜任营长的职务。于是抽调高朔去五营担任营长职位。 第二位调走的连长是杜晗。杜晗也被授予少校军衔,只是他的运气比高朔差一点点,他被调往二营去接任一连连长的职务。二营在这次战役中,没有受到大的伤亡,不过二营的营长在一次侦查任务中意外坠马身亡。二营的一连长接任营长一职,空下了一连长职位。在中军部考察下级军官的功绩时,最终确定由杜晗接任二营一连连长职位。 少校职务担任连长,也仅限于各营的一连,因为一连长算是副营长。杜晗虽然对职位不是很满意,不过能晋升一级军衔,也感到很高兴。 这样一来,张锐营有三个连长的职位空缺出来了。尽管罗济一直在代替五连连长职务,但毕竟不是军团正式授予的。张锐见到军团的职务任命书时感到十分欣慰,三个空缺的连长职务,都由三营内部人员接替,这是三营的荣耀,也足以看出军团对三营的作战能力,尤其是连长的带兵能力评价颇高。 罗济在此次敌后转战中多次立功,而且在代理连长职务时表现突出,被军团晋升上尉军衔,接任三营二连连长职务。程节因功晋升中尉军衔,接任三连连长职务。而五连连长由原三连四排长秦书担任,他军衔也由少尉晋升为中尉。 另外在军团的嘉奖令上,一连长张旭义晋升少校军衔,四连长刘桓晋升上尉军衔,其余的各连排长的军衔也得到了相应的晋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而营中骑士们凡杀敌满五十过一百能授爵者,需要向朝廷申报,所以暂时还不能兑现,不过也是迟早的事。三营将士可谓皆大欢喜,各有所获,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笑意。 当全营沉寂在一片欢声笑语之时,张锐还是闷闷不乐。张锐的不乐,不是因为军团没有给他相应的奖励,正相反,张锐觉得军团给自己的奖励过重,自己愧对殊荣。 张锐纳闷,自请处罚的报告难道军团就没有看到吗?如果上级已经看见张锐的请罪报告,为何战区和军团发来的嘉奖令上,丝毫没有提及张锐所犯过失的事情。而且还晋升了张锐两级军衔,晋升后张锐已是中校营长。 如果上级没有看到请罪报告,军团传来的嘉奖令上,为何又列出两个职务供自己参考?一是,继续留在三营担任营长。二是,调任飞骑军右师一团担任团长。这分明是看到了自己的请调申请,才提出两个选择让自己挑选决定。 走,还是不走?张锐曾经考虑过离开三营,可是现在真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张锐又犹豫了。三营的将士都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加朋友,大家的心紧紧相连,三营也是经受了战火洗礼的一支劲旅。自己怎能说走就走呢?怎么舍得轻易离开这样一支威武之师呢? 可是不走,秦济等人的身影又时时浮现在眼前,将士们是否真心拥戴自己也是问题。张锐为此烦恼不已。在与高朔和杜晗饯行宴席上,他也整晚心事重重,焦躁不安。这使得高朔和杜晗产生了误会,他们误以为张锐是舍不得他们离开,才会如此失态。 高朔动情地抓着张锐的手说道:“营长,只要您开口,属下这就申请留下。在您的麾下,属下就算永远当上尉,永远当连长,也心甘情愿。” 杜晗也高声道:“对!对!老高,你这次可是说道我的心去了。营长,属下也是这个想法。再说属下也不像老高那样升职了,属下去二营也是连长。既然都是当连长,属下情愿留下您的麾下任连长。” 高朔和杜晗的话,将整晚心绪不宁的张锐惊醒。虽然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是他们表达出来对三营的留恋,也打动了张锐。张锐心里不也是这样想的吗?别说是团长,就算是给张锐一个师长当,张锐也不愿意离开这里。 可是高朔和杜晗不行,他们已经快三十岁了。如果还不能得到晋升,以后很难有机会提升更高级的职务。自己虽然也舍不得他们的离开,但是为了他们的前途,必须支持他们离开三营。 张锐故意开玩笑:“这可不行。二连、三连连长职务已经被罗济和程节顶替了,你们留下来他们怎么办?难道还让他们回去当排长?当我的亲兵队长?再说你俩可是人才,我想要,其他营也想要,唉!我很难争得过他们。” 停了停张锐又接着说:“到了新的部队,一定要抓部队的实战意识。一切训练和行动都要以实战出发,其他的可以暂时不去考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还有,以后在独立指挥战斗时,你们要充分利用自己的经验,利用自己的智慧,去打击敌人。我们是游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与敌人做正面较量。老高,你去的五营就是因为正面和突忽骑兵交战,才致使全营死伤惨重,我们就要吸取这个教训。” 高朔点头说:“营长,俺跟了您有一段日子了,您的作战手法俺也学了几招。您放心,俺知道该咋办。” 张锐拍拍高朔的肩膀道:“老高我是放心的,你这个人鬼聪明,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是块将才。敌人要是碰上你的部队,也算是他们倒霉。不过你不要事事学我,你现在也是营长了,也是自领一部的中级军官。所以你要时时考虑到部下的安危,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像我一样,出战一次就让全营将士伤亡惨重。这么多战友牺牲在战场上,我既对不起我的良心,也对不起给我升职进衔。万事要小心谨慎,这一点你要向大武学,可千万别学我。” 高朔点点头答应。张锐又转脸对杜晗道:“老杜作战勇猛这点不容置疑,可是你有时要学会变通一些。有句俗语‘条条大路通罗马’,意思就是说以罗马城市为中心的道路非常多,每条都可以走到罗马城。所以考虑事情的时候也应该如此,要多方面考虑问题,不能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有时转一条道,可能会发现这条路会更快到达目的地。” 杜晗连连点头。他知道这是张锐的临别赠言,也是知心话,张锐没拿自己当外人。不是关系亲密的战友,一般是不会指出别人的缺点的。现在张锐能直言相谏,证明当自己是朋友,是兄弟,是真心希望自己尽快成长起来,提高指挥能力。杜晗一边虚心听取意见,一边暗暗感激张锐的真诚。 “最后还有一点,希望你俩记住。你们是三营出去的人,要记得在三营还有和你们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在支持你们。不论你们遇到任何困难,尽管来三营找我。即使我不在这里,也可以找大武,找刘桓、找在座的任何一位连长帮忙。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们的,你们说是吗?”张锐环视在座的三营的现任连长们。 患难与共的战友将要离别,见面也不知哪一天,大家都很伤感,低头不语。大家又想起了并肩作战的日子,想起了相互开玩笑的情景,也追忆着已经逝去的战友们。是啊,三营是他们所有人的家,大家都亲如兄弟。眼看一些兄弟要离家远去,他们的怎能不感怀?…… 第二天,高朔和杜晗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兄弟、告别了战友,奔赴新的部队。张锐送走他们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他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离开三营,但也想收拾整理一下自己的行装,以便下决心离开的时候,不再耽误时间。 张锐心事重重地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整理好,一件一件装入进行军包。这时候,“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张旭义、刘桓、程节、罗济、秦书五位连长都进入了房间。一进门,他们就惊奇地发现张锐正在收拾行装,脸色骤变。 张旭义上前一把拉住张锐的手,不解地问道:“营长,您这是干嘛?难道您真想去右师任团长?” 张锐一怔。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想调走的事,而且军团发来的嘉奖令有关调离的事情他也没有向手下的将士提起过。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呢?诧异之后,张锐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大武,军团的确有意将我调任。我走后,三营营长的职位定由你来接任。”接着又拍着张旭义的肩膀说:“好好干!大武,你比我更适合担任三营营长职务。” 程节粗声粗气地吼道:“营长,为什么要丢下我们?我不管他人怎样想,您要走,请将我也带上吧,我只想一直跟随您,做您的部下。” 罗济也面红耳赤地喝道:“营长,如果三营不是由您指挥,就不会屡次取得重大胜利。没有您,我们也许永远不能返回乌孙。您在属下的心里是最称职的长官,也是我等最愿意追随的长官。所以属下愿与程节一直跟随您,如果您决心离开三营,请也带上属下离开吧。” 秦书抢先一步上前道:“营长,您去右师任团长也是晋升,属下也是明理之人,知道不应该阻拦您离开。不过如果没有您帮助疗伤,属下的双脚就废了。所以属下一日没有报答您的大恩,就一日不会离开您。您要走,请也将属下带上。属下情愿放弃连长的职务,在您的帐下充当一名亲兵。” 张锐心潮澎湃,感动不已。他们都是杰出的骑士,勇敢的战士,优秀的军官。他们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今日表达的都是肺腑之言,都不愿自己离去,甚至愿意放弃现有的职务追随自己。张锐在他们的脸上读到的是真诚的挽留,对自己没有一丝怨恨。难道自己真的想得太多?看着一张张诚挚的面孔,走还是不走,张锐仍然犹豫不决。 沉默片刻,张锐故意鼓着眼道:“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军队又不是我私家的,你们说跟着我走,就能走吗?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营里,哪儿也不许去。” 程节摇头道:“营长,您就是不带上我走,我也会申请调离的。反正您去哪儿,我也去哪儿。我是跟定您了。”罗济和秦书也齐声说道:“这也是属下的想法。” 三位年轻连长固执地站在张锐身前,等着张锐答复,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一旁的刘桓也劝道:“营长,您去了轻骑团,反而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留下吧!只有游骑,只有三营,才是您最好的选择,才能将您快速机动的作战风格发挥出来。” 见张锐还是没有答复,张旭义急了,恳求张锐说:“您要是离开了,我们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谁来指引我们渡过难关?我们遇到强敌的时候,谁来带领我们取得胜利?我们绝望的时候,谁又来鼓励我们?我们高兴的时候,谁来与我们一起分享喜悦?营长,您对全营的将士来说,不仅是一名称职的营长,也是我们的兄长。骑士们信赖您,爱戴您。连排长们愿意服从您,愿意追随您。您难道真的舍得离开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吗?失去主魂的三营,又需要多久才能重新找到值得信赖的长官呢?依属下之见,您也不愿见到经过生死考验才凝聚成一体的三营变成一片散沙吧?” 五位连长的话语打动了张锐,其实他又何尝想离开三营呢。三营不仅是张锐第一个独立领兵的部队,也是浇注了太多感情的部队。不论是骑士还是各级军官,张锐都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重情义的张锐,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只是战争结束后,对杀死重伤员的无奈和对夜袭楚河营垒伤亡过大的内疚,使张锐始终没走出自责的阴影。他总是认为自己对不起手下将士,怀疑手下将士憎恨自己嗜杀成性却又敢怒不敢言,担心自己不能服众,所以才兴起了离开的念头。 眼前连长们对自己的评价,也可以说代表了全营将士的看法。如果的确是自己多虑了,如果手下将士仍然真心拥戴自己,留在三营是最佳选择。不论是为了与自己共患难的兄弟,还是为了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的三营,不能再说离开三营的话了。 张锐的心结终于被真诚的话语打开,他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他笑着对几位连长说道:“我又没有说一定要离开,你们紧张什么?得了,得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是不会离开的。”张锐的话使屋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也缓和下来。 “是谁传言出去,说我要离开的?”张锐奇怪自己要离开的消息泄露了,忍不住问道。 张旭义回道:“是传令官。那天您让属下送他出营,路上属下与他闲聊了几句。他恭喜属下有可能升任三营营长,属下不解,就多了句嘴,问他您要去哪儿?他就告诉我说,您有可能去右师任团长,还说此事尚未最后决定。昨日在为老高、老杜送行时,您又亲口说了您如果不在三营的话,这就让属下起了疑心,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您离开三营。事不宜迟,所以今日就找到几位连长一同来劝您留下,而且一进屋就看见您在收拾行李,这不更加印证了您要离开的说法?” 罗济问道:“营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锐叹了口气道:“军团下达了命令,让我自己选择去留。我也正在考虑此事,还没有最后定夺。说实话,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舍不得离开三营。既然你们都来劝说,现在我决心已下,等会儿就向军团上书,决定仍然留在三营。” 程节拍拍胸口,对秦书道:“看来我们来得正及时,不然结果真不好说。”秦书还未回答,听见门外有人喊报告。 张锐听声音知道是自己的亲兵,于是叫他进来。只见那名亲兵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说道:“营长,这是您的家信。刚刚送到营里。” 部队出发来乌孙之前,张锐给董小意写过一封信,到现在已过数月。这么久没有家中的消息,张锐也十分惦记家中的情况。此刻听说有家信,忙上前一把从亲兵的手中拿过书信,打开来起看。 几位连长也眼红了,纷纷向那名亲兵打听有没有自己的家信。那名亲兵道:“各位长官,所有的书信都在三连二排排长的手中。他正在转交信件,长官们如想知道有无家书,去问一问他吧。” 几个连长转身就往房门外跑,急不可待地想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家信。正在这时,就听见张锐爽朗的笑声。张旭义等人止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张锐满脸喜悦,一边看信,一边得意地笑着。大家不解,不知是什么事让张锐笑得如此开心? ------------ 第五十三章 新兵 第五十三章新兵 最近张锐的心情特别畅快,不仅因为心结已解,而且因为接到了董小意写来的家信。他得知一个喜讯,自己又添了一个儿子。 去年张锐因伤回家疗养过,伤好以后就匆匆地返回部队。后来张锐在军团代任军法官的时候,从董小意的来信上知道,她又怀孕了。那时张锐正忙得不可开交,也无暇常常回信关照小意,只是回过一次信,提醒小意要保重身体,不要过于操劳,家中的事务都可交予与管家去处理。 到了战区以后,张锐遂即带领所部深入敌后。每日想的不是如何行军作战,就是想如何率部安全返回后方,更无时间考虑家中之事。从投入战斗至今,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当张锐几乎忘却此事的时候,突然又接到家信,得知儿子已经出世的喜讯,怎能不喜出望外? 董小意信上也提到,她已经给儿子取了名字叫张恪。恪是谨慎、恭敬之意,她希望以后张恪成为一个处事谨慎,待人恭敬之人。张恪的小名叫元元,取善良的意思。对此张锐非常满意,心想自己残暴也就够了,儿子应当培养成一个有品行、心地善良的人才行。 多子多福也是张锐的真实想法。如果能在有生之年,自己能取得世袭爵位,家中的子弟较多,家族也就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家族兴旺能增添自己的荣耀,自己的奋斗也有了价值,有了动力。 况且自己的家庭也算殷实,别说只有两儿一女,就算再多上一倍,以自己的能力和家产,也不用担心抚养的问题。加之有董小意在家教导他们,张锐也特别放心他们的成长。 信的结尾,董小意提到了王敬宝又托人送来了两万金币。并要来人转告张锐,说去年的生意比往年更好,以后每年的分红也会年年递增。 看完书信,张锐对自己的现状感到特别满足。认为至今为止自己可谓一帆风顺,与绝大多数人相比的确幸运得多。 不到二十三岁,在事业上,张锐就已经是中校军衔、营长职务、子爵爵位。和同出军校的之人比较,杨英晋升也算不慢,但也差张锐两级。宋金刚他们就更不要提了,现在还是排长一级。比起他们来,张锐出军校以来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同时,张锐也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张锐家有贤妻,聪敏贤惠,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事事不用张锐操心。张锐感到自己很有福气,同时心里觉得亏欠董小意甚多,她不仅要持家,还要管教几个子女,十分辛劳。可从董小意的来信上,张锐没有看到半分怨言,只说家中之事她自会处理妥当,希望张锐能保重身体,全家人都期盼他早日建立功勋,载誉归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在财运上,张锐也是眼光独到,收益颇丰。王敬宝不愧是做生意的材料,对朋友也没得说。自己能和他一起做生意,也算自己有先见之明。当年定下这项生意之时,按张锐的预想,能在前几年站稳脚跟就不错,从未想过能有万元以上的分成。张锐并不是过分贪财之人,和王敬宝一起合伙做生意,也是想自己的家人过得宽裕一些。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对现在每年分得如此多的红利,张锐早已心满意足,只要家里够用,张锐也不在乎今后能不能再增加红利。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时日全营的将士都看见张锐满面红光,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将士们也都得知张锐又喜添贵子,也真心替他高兴,纷纷向他祝贺。三营的临时驻地里,充满了欢悦的气氛。 又过了一个月,团里给三营分配来了数百骑士和十余名下级军官。他们都是从乙等军团调来,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兵。不过张锐相信他们在三营老兵的带领下,能尽快适应前线的战斗生活。 十几名少尉在来到三营的第一天,就被张锐叫到自己的营帐中训话。十几名军官整齐地站在营帐中央,神色严肃,站姿端庄,显得格外的精神。 张锐在他们的身前一一走过,观察着这些新来的军官们,见他们年龄相差较大,其中有的已年过三十,有的不足二十岁。每个人胸膛都挺得直直的,但稍显紧张,凝神屏息,不敢与张锐的目光对视。 张锐不由暗暗好笑,是不是他们也听说了什么传言,把自己看成了不近人情、性情暴戾的怪兽,所以表现得如此敬畏。 张锐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军官的确害怕张锐。他们听说,张锐不仅斩杀过违纪的黄涛等人,还在战前解除了全纪等人的职务。而且张锐这样做,军团非但没有处罚他,还特意以此为例,宣扬军法在战区的重要性,声称任何一名指挥官在战区都可以解除违令者的职务。 全纪等人的下场是前车之鉴,他们随后被军团除名,都强制退役离开了军团。他们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没有人会看得起被部队清退的人,他们今后必将背负着耻辱度过一生。 这些新来的军官们非常害怕,担心一不小心就栽在张锐手上。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如果刚到三营就没给张锐留下一个好印象,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他们小心翼翼地等待张锐训话,也暗下决定,今后不能违背张锐的任何命令。 张锐将他们挨个儿看过一遍,来到一名少尉军官的身前。此人二十多岁,他是一个相貌极为平凡的男人,如果不在你的眼前,是很难让人想起他的面貌的。他生有一张没有特征的脸,眼睛不算大,尖细鼻子不高也不低,嘴巴和耳朵也无奇特之处。或者,也可以说过於平凡就是他的特征。可是在平凡相貌的背后,却散发着一股贵族子弟特有的气质。 “你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 “报告营长,属下姓邓名三耀。辽州安平人氏。”邓三耀上前一步,高声的回答。 张锐听到他的名字后,微微吃了一惊,问道:“你可是英烈侯邓氏家族的世子?” 邓三耀回答:“报告营长,这里是军队,没有英烈侯的世子,只有少尉邓三耀。属下是一名军人,是一名军官,不是世子。” 张锐点头,暗想自己记忆力与猜测都没有错。英烈侯家族的当代世子名叫邓三耀,而英烈侯家族的封地也在辽州,由此可以猜测他是世子身份。只是自己斩杀伯爵世子的事情才过没多久,现在又来了一位侯爵世子。也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这位表面恭敬的世子,会不会像黄涛一样桀骜不驯呢? 也许不会,从邓三耀的回答来看,他很明确这里是军队,是不论爵位高低的。如果他能言行一致的话,也应当是一名不错的军官。张锐没有再询问邓三耀,又走到一名样貌清秀的军官面前站住,上下打量他。 越看张锐越觉得不对头,不是因为这名军官长得过于英俊,像罗济在三营中就是一名公认的美男子。这名军官的英俊不逊于罗济,但他与罗济却有一种难以表明的不同。张锐看了半天,想了半天,才微微看出他与罗济的差别。 罗济相貌英俊不假,可是罗济身上却有带有一种冷峻、彪悍的气质,所以人们往往会忽视罗济相貌,将他看成一名出色的勇武之士。而眼前的这位军官,不仅样貌英俊,就连身上也带有一丝阴柔的姿态,让人感觉仿佛他更像是一名女子。 “叫什么?哪里人?”张锐仍然问着这个问题。 “报告营长,属下名叫百里杨,北州人氏,属下的祖先是匈奴人。”百里杨用清脆的声音回答张锐。 张锐直视百里杨的眼睛,似乎要洞悉他的内心。百里杨虽然明知抬起头就会碰到张锐的视线,却也无法永远地低著头。他努力地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张锐发着精光的双眼。 张锐还没有遇到几个敢与自己对视的人,眼前的百里杨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外貌阴柔没错,但是他的性格却异常刚强。性格坚毅的人,经过战火考验后,也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张锐觉得百里杨也是一个可造之才,百里杨的表现赢得张锐的一丝好感。 张锐挥手让他会到队列,接着高声说道:“我代表全营将士欢迎各位来到三营任职。今后我们就是同营的战友,我们也能成为兄弟。各位都是军校毕业,也知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在我的营中,你们必须遵守国法军规。可能你们也都听说过,我是一个治军严格的人,不错!在我的营里,纪律严明,无论是什么人,犯了军规,就要受到应有的处罚。” 看着军官们严肃的表情,张锐又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你们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快地融入三营当中。怎样融入三营呢?你们只要记住一点,那就是我们三营是一个集体,任何人不得为了个人的利益,损害集体的利益。这要做到这点就足够了。” “你们都是第一次上前线,没有作战经验,在以后的战斗中难免会出现一些错误。这也是正常的,只要这些错误的根源不是为了贪功夺利,我一般不会处罚你们。当然,为了尽快适应以后的战斗任务,你们要多向营中的老军官们请教。你们也可以直接来找我,只要时间允许,我会详尽地传授我的一些战斗心得和经验给你们。你们不要为了面子或者有顾虑,而将自己不明白、不清楚的事情藏在心里。因为不求甚解是很危险的事,无论是对你们自己,还是对部下,都是极端不负责的态度。” 张锐讲完后,众位军官齐声答应。于是张锐将他们分配到各连中空缺的职位上。当要分配邓三耀的时候,张锐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命令他担任自己的亲兵队长。 原来的亲兵队长程节,很得张锐的心意。加之又是恩师之子,也能和自己保持一条心,对自己的命令从来都是坚决执行。本来张锐是不愿意放走程节,可是为了程节将来能更好地发展,张锐也不能将他一直留在身边。 放走了程节,张锐一直没有挑选到合适的人选。现在邓三耀出现了,张锐认为可以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安排,一是为了就近看着邓三耀,以免他在下面胡作非为,自己不能及时发现;二是因为,既然是家族世子,他的安全也要考虑,留在自己身边,总比去当排长要安全得多。 另外,张锐也考虑到,自己一直行得正,站得稳,总会收服邓三耀的心。 新来的将士都分配完毕,张锐又感到时间不够用了。各连排他都要亲自去查看一番,遇到问题立马解决,决不拖延。所以,张锐每日早上五点起床,夜晚过了零时才能休息。邓三耀跟在张锐的身边,算是尝到其中辛苦的滋味。 邓三耀怎么也想不明白,张锐不仅每日要处理营中大小事宜,还用大多时间与营中的将士们谈话。如果张锐单找军官们谈心,邓三耀也能理解,这些下级军官如张锐手臂,现在不去了解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以后战斗中又怎能谈得上知人善任、指挥自如呢? 可是张锐不单与军官们谈话,营中新分配来的骑士,张锐都要一一与之交谈。在张锐的谈话中,邓三耀也能大致了解到张锐的为人和见解。张锐对待骑士和蔼可亲,对待下级军官真心实意的帮助他们。邓三耀来营里四五天,邓三耀还没有见到过张锐对部下发过一次脾气。心想传言可能也是不尽详实,张锐的长像虽然不善,可是本人却不像是凶残暴戾之人。 张锐对骑士们的家乡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一般说出一个地名,张锐就能立刻同他们找到共同的话题。张锐丰富的知识,也让邓三耀大开眼界,心里暗自揣度,看来营长并非传说中那样,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莽夫。 可是这天,邓三耀终于看见张锐发了脾气。这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连长张旭义面带难色的来找张锐,见面就说:“营长,您将百里杨调到别的连队去吧,属下真的受不了他了。” 张锐很是奇怪,张旭义在营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从来没有说过部下的半句不是。就是部下有过错,他也是尽量帮助他们改正,从没有说过调走部下的话。这个百里杨为何让这位老好人,也不能忍受呢? “他做了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他来到我连里任一排排长以来,无论是训练还是与部下的关系,都处理得比较好。可是他却有一个怪癖,一到排里就一个人独占一个营帐,还命令他的部下不许进他的营帐,我劝了他几次他也不听。还有他的行为很神秘,常常无缘无故地不见踪影,有时连他的部下也找不到他。最气人的就是,营长您下过命令的,全营将士一律要剃成光头。我已经对他说了快十日,他还是我行我素不愿剃头,现在全连就剩他一人还有头发。他是排长,还这样当面违抗我的命令,这让连里的骑士们怎么看?现在已经有一些骑士在发牢骚了,如果再不解决此事,依我看,今后部下也无法做到令行禁止,统一行动。”张旭义将满腹怨言一口道出,眼中满是无奈的神情。他告诉张锐,已经没有办法说服固执己见的百里杨。 全营都剃头,是部队还在敌后时张锐下达的命令。让全营将士剃头,一是为了配合张锐对突忽人平民的宣言。当时张锐对突忽人平民说过自己的部队都是光头,只要突忽平民敢杀害一名自己的部下,张锐就会以屠村的方式报复。 二,张锐考虑到,自己的营应该与别的部队有所区分。可是汉军的军服是统一的,游骑的配甲也是无法随意改变的,所以张锐就想出了全营将士都剃头的主意。这样做不仅是增加自己部队的归属感,也使得部队有一种特殊的标记可辨认。 三,游骑经常深入敌后,个人的卫生不能随时都有机会打理。一旦久不洗澡,就有可能生虱子,也有可能由此引发疾病,从而削减部队的战斗力。 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得张锐一再强调全营将士一律剃头,任何人不能例外。可是现在百里杨却公然违令,这令张锐勃然大怒,命令邓三耀立即将百里杨叫来。 不一会儿,百里杨跟着邓三耀来到了张锐的面前。对张锐行礼,道:“属下百里杨奉命前来报告,营长有和指使?” 张锐见他带着骑兵帽,鬓角却还看得见头发。“将帽子取了。”张锐下令。 百里杨虽然不解,但还是将皮帽取掉,皮帽取掉后,就露出一个高挽着的发髻。从发髻的高度,张锐发现至少百里杨的头发也能超过脖颈,心里更是不悦。 像百里杨这样留长发的男子,在大汉国内都属少有,更不要说在大汉军队中。此时的汉军虽没有明文规定一定要剃成平头,但绝大多数将士都是不留长发。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平日易于打理,二是头部受伤也容易包扎。 “为何要留长发,你难道没有听到我下的命令吗?”张锐怒气冲冲地对百里杨说道。 百里杨仍是对视着张锐的目光,从容地回答道:“营长,军法没有规定一定要剃头,属下留发也不是不合规定。再说属下留发是军法特许的,您也无权过问。” 百里杨的回答令张锐火冒三丈,先不说百里杨是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命令。单说他说的话语就让张锐觉得是在狡辩,军法虽然没有规定汉军将士一定要剃头,可是也没有规定过特许有人留长发。 “好!好!你只要说出来不剃头的理由,我就饶过你。不然你休想留在三营中。”张锐说完后,自信满满地看着百里杨,看他怎样回答。可是等百里杨回答完毕,不仅让张锐目瞪口呆,连一旁站立的张旭义和邓三耀也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 第五十四章 三营来的女军官 第五十四章三营来的女军官 百里杨没有因为张锐恶狠狠地斥问就惊慌失措,他还是面露从容的神色回答道:“报告营长,属下是女性。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汉军军规第一百二十八条规定,凡女性进入军中,可以保留长发,可以在没有女性同伴的情况下,享受单人独居营帐的权利。任何男性将士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能随意出入女性的营帐。今日营长找属下来,不就是为了这些事吗?营长出任过军团的军法官,不知属下所言是否正确?属下的做法有无违反军法?” 张锐闻言震惊,张锐虽然知道她所说的这些军法规定,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百里杨是个女子。 这个时代的大汉国女子,绝大多数女子在十六岁订婚,十八岁结婚。贵族女子婚后很少有人再抛头露面,一般都呆在家生儿育女,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只有家族之间的聚会才是她们唯一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许多平民家的女子婚后,还要出来工作。一则能多挣些钱,使自家过得更宽裕些。二则,有了工作,自己也不至于太过寂寞。三则,自己的才能也能得到一定的发挥,内心也能得到一些满足。例如张锐幼时的恩师程夫人就是如此,张锐也没有觉得有那点不对之处。 再如女子从政,也有许多例子可查。现在朝廷中最有名的女官员,是正二品的政务院礼部尚书冼夫人。冼夫人的父族为广州高凉郡的大族,夫族为福州平罗郡大族。冼夫人也是在帝大读书时与夫家定了婚,直到二十岁毕业后才完婚。 婚后的冼夫人没有回家去当贤妻良母的角色,她进入了官府。从正七品的县令开始,十余年后就做到了正四品的一州巡抚之职。再后来又调入上都,任政务院从三品外郎,一直到前年升任正二品尚书职位。 冼夫人自从政以来不论是在当县令还是任州抚时,属下官员没有一人敢小视她,把她当成一个弱女子看待。她果断、细致、公正、廉明,称得上是智勇双全,女中的豪杰。也许也有女性有着与她一样的智慧,但她长期一来表现出来的坚毅和刚强精神则是他人万万难及的,所以皇帝为了表彰她多年来的功绩,在她四十岁时册封她为三等侯爵爵位,冼夫人可以算是大汉国家喻户晓的第一女性官员,也是所有事业女性的偶像。 冼夫人的事迹,张锐当然听说过,心里内暗暗赞赏这些女中豪杰,甚至希望自己能见到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女官。不过张锐虽然认为女性外出工作是正常的事,也真心敬佩女性文职官员,但不代表张锐支持女性从军。 大汉国允许女子读书、工作,出仕、从军,是圣祖为了增加女性的社会地位作出的一项规定。女性也在圣祖晚期才被允许进入军队,从那时到现在女性从军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不过允许女性从军也是一种姿态,并没有多少女性愿意参加军队,进入到全是男儿们的世界中。 极少数对军队有兴趣的女性,也是在后勤、参谋等岗位上工作,从事的也是几乎没有危险的事情。能来到主力作战部队的女性,几百年来的数量基本与女子中状元的几率相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几率居然真的出现了,谁也不会想到有这等奇事,新人报到才几日,张锐等人当然也不会从想到百里杨是女子。 张锐在初见百里杨之时,只是觉得她显得过于阴柔,并没有怀疑她的性别。现在百里杨亲口说出她是女子,令张锐与张旭义等人感到不可思议,舌头仿佛也打了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百里杨见营长与连长都瞠目结舌,禁不住莞尔一笑。想起以前自己进入军校时,当教官得知自己是女子时也是这种手足无措的表情,老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突然间,回过神来的张锐怒喝一声:“不行,你绝不能留在营里。” 百里杨不卑不亢地问道:“军团将属下分到三营,属下既没有违背军纪,又没有违背营规,营长用什么理由赶走属下?难道仅凭属下是个女子吗?” 张锐被百里杨质问地哑口无言,大汉军队既然规定可以接纳女子,自己又怎能单凭她是女子就拒绝她来营里服役?可是接纳了她,想起以后诸多的麻烦,令张锐气恼不已。心里想,不管怎样也要将她赶出营去,否则后患无穷,今后她率领的下属,是保护她呢,还是迎敌作战呢? 张锐急中生智道:“你违背了我的命令!我下过令,全营将士必须剃头。你既然不愿意执行上级的命令,我有权将你清退。” 百里杨辩解道:“军法有规定,女性有权保留头发。” “不行!我不管是男是女,都必须执行同样的命令。令则行,禁则止,宪之所及,俗之所破。如百体之从心,乃军之首要。这次你可以例外,拒绝执行我的命令。以后在战场上你会不会也可以用女性的身份来拒绝我的命令?如果全营以你为例来拒绝我的命令,三营如何能做到令行禁止?没有严明纪律的部队,就没有战斗力!所以在我的营里必须按照我的规定来办,不听我的命令者,一概清退。”张锐振振有词地言道。 百里杨气愤张锐强词夺理,自己只说军法允许女性留发,并没有说事事不听从他的命令。他便偷换概念,将话题转移到战场上不执行命令的问题上,好像自己真的会不听从命令似的。想到这里,百里杨由气愤变为委屈,泪花在眼眶中直打转。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掉下泪来。 “营长,既然您这样说,属下坚决执行您的命令,回去以后即刻将头发剃掉。三营的规矩,属下一定会遵守。”百里杨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将话说完。 百里杨虽然眼含泪水,可态度却非常坚定。百里杨的倔强,使张锐感到无奈,赶走她的计谋也没有得逞。看来她是铁了心想留在三营,就连剃头这样对女子伤害极大的事情,她也愿意做。这可怎么办?张锐看看张旭义,见他也苦着脸,愁眉不展。 张锐挥挥手道:“既是如此,你先退下。你的头也暂时别剃,你的事情我待考虑后再决定。” 百里杨向张锐敬礼道:“三营的规矩属下一定执行。头,属下一定要剃。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告退了。”说完没等张锐再言,径直出了房门。 百里杨带着苦闷的心情退下。她知道张锐看不起她,嫌她是一名女性,才会用这些理由想挤走自己。虽然她自从考入军校以来,已经习惯别人的漠视,受惯了冷嘲热讽,见惯了歧视目光。为了心中的梦想,她默默的忍耐了下来。在军校里不论是学习、训练还是实习,她都咬牙挺了过来,并超过大多数男同学。 只有看到教官、学员用惊讶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的时候,百里杨才觉得长期以来没有白受苦,没有白受委屈。 前年军团挑人时杨百里也遭到了挫折。当时百里杨以优异的成绩从军校毕业,却没有被甲等骑军团挑中。她看着那些平日不如自己的人,纷纷进入了甲等骑军,成为了一名光荣主力作战部队的军官时,她的心快要碎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可是她性格坚毅,没有灰心,没有落泪。 她明白,没有被选中,因为自己是女性的缘故,并不是自己的能力差。从小养成的坚毅的个性,使她对任何认准的事都不会轻言放弃。她毅然去了乙等骑军团,当了一名排长。在部队期间,她事事严格要求自己,从不放松训练。 在她的带动下,排里的骑士们谁也不能自甘落后,训练都异常刻苦。在当年的考核中,她任职的排里有十五名预备骑士,顺利地考上了骑士资格。不久后,就调往甲等军团服役。 她的努力和成绩,部队的长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一连两年,都给了她优秀的考评语。所以前些时候,军团在挑选军官补充前线甲等军团空缺的时候,她终于被选中。眼看多年来的心愿就要实现,内心激动不已。 后来得知自己将要分配到飞骑军游骑团三营的时候,百里杨更是喜出望外。飞骑军是她喜爱的军团,前年毕业时,虽然没有挑中她,但现在能进入飞骑军,也算随了最初的心愿。而游骑三营这个名字,在整个前线部队中更是大名鼎鼎。他们初次出战,就取得了一系列的辉煌的战绩。这些战功如果拆开,算到任何一支部队头上都是了不起的功劳,能在这样一支赫赫有名、英勇善战的部队中服役,百里杨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只是看到这支部队的长官是谁的时候,百里杨兴奋的快乐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从张锐传闻中,百里杨可以大致猜测出张锐的性格。张锐作战勇猛,对敌残暴,对部下严厉。在百里杨看来,张锐绝对是万事以自我为中心的独断之人。这样的人往往会看不起女人,所以在初见张锐之时,她不敢透露自己是女子。 但是在军营里要想隐瞒性别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也是非常痛苦难挨的事情。不说别的,单说居住,排长一级的军官是没有权利独居一个营帐的。百里杨没有办法,只能利用职权,将几名骑士赶走独居一帐。这样才招致连长张旭义对她的不满。接着是张锐的剃头令,更使百里杨感到无法接受。 百里杨为了能进入骑军部队,从很小的时候就牺牲了太多太多女人应该享有的风采。为此她一直坚持训练,她没有穿过艳丽的女装,没有涂抹过脂粉,没有撒过娇,没有使过性子。唯有一头美丽的秀发,还能证明她是个女子。而因为张锐的命令,就要使她失去曾爱惜多年的长发,她如论如何也不能立刻接受。 她第一次违背了军令,对张旭义的话置之不理。她想拖一日是一日,到今天终于拖不下去了。张锐的话语刺激到她骄傲而倔强的心,张锐表现出来对她的轻视与反感,也让百里杨感到愤怒。 她快步走回一连的营地,看见三班长正从一旁经过。百里杨叫住了他:“三班长,现在你有无事?” 三班长答道:“无事。” “既然你无事,就麻烦你帮我剃头。” 三班长一愣,他也知道排长的怪癖,对自己的头发甚是爱惜,连长已经说过他无数次,也没听他说要剃发,今日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便改口要剃头了?又见百里杨眉头紧皱,面目阴沉,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心里便有点明白,心想,一定是挨了营长的训,才说要剃头的。唉!营长已经给大家说了剃头的好处,你一开始就执行营长的命令,哪能挨营长的训? 他虽不解百里杨的心思,还是爽快的答应帮他剃头。三班长也不是第一次帮别人剃头,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将百里杨的头剃完。说:“排长,您摸摸看,属下剃得可好?” 百里杨没有去摸自己的头,只对他说了个谢字,便起身缓缓离去。她一直走出了营地,来到一片没有人的树林中,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镜,来看自己的模样。只见镜中出现了一个油光水亮的光头时,百里杨再也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张锐见百里杨走后,心里虽然赞赏她的刚毅性格,但觉得将一名女子留在营里始终不妥,于是告诉张旭义,要去刘武周那儿,请求将百里杨退回团部。张旭义这时倒是犹豫地说:“营长,百里杨既然是个女子,那我之前报告的那些问题,也不能算是违反军纪军规。没有理由就赶她走,怕是她不会服气的。” 张锐摇头说:“我们三营是主力中的主力,是精英中的精英。哪能叫女子掺和进来?这事要是被其他营知道,还不笑死我们?不行!我一定要去团长那儿,理论一番,为什么单单就把她分到我们三营?” 随后,张锐出了三营驻地,赶往几十里之外的团部。来到了团部驻地,张锐没等团长的亲兵进去禀报,就直直地闯入了刘武周的营帐中。 张锐进帐时,刘武周正在桌上翻看地图,见张锐未经允许就闯进来,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呵斥。张锐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做,刘武周知道张锐的性格,加之也喜爱张锐直爽,并无怪罪张锐的意思,反而立刻起身相迎,笑着说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会又是到我这里来要人吧,你营的人不是已经齐备了?” 张锐边向刘武周敬礼,边诉苦:“将军,属下这次不是来要人的,正相反是来找您商量,退还一人给您。她要是在属下的营中,属下以后的仗怕是没法再打了。” 刘武周感到奇怪,这个张锐以前哪次不是因为营中缺人,才找到自己这里来闹着要人,还说要最好的人。刘武周也是被他闹怕了,所以补充来的兵源到达以后,第一个就是将张锐的营补充完整。给他分配的人,也是其中最好的一部分,难道他又遇到什么难对付的人了? “别急!坐下慢慢说。”刘武周对张锐好感颇深,不在仅是因为张锐和自己都是太尉的人,而且因为张锐初到突忽战场,便给他露了个大脸。战区总部和军团总部对游骑团三营能顺利完成任务,在敌后数次取得战功,都予以了充分的肯定,也夸奖刘武周带兵有方、用人得当,使得刘武周脸上光彩倍增。也因为张锐的胜利,掩盖了五营失利,战区总部后来也没有过多追究责任。刘武周现在已经视张锐为手下第一战将,对他当然会另眼相看。 刘武周拉张锐坐下,又叫自己的亲兵烫些热马奶来,才问张锐:“何人惹得你如此气恼?” 张锐摘下皮盔,摸着自己的光头说:“将军,您说我们三营是不是主力?是不是团中的精锐部队?” “那还用问?现在谁不知道你们三营是主力中的主力,精锐中的精锐?” “既然将军也承认三营是主力,是精锐,哪为何还要分配一些无用的人到我们三营?” “此话怎讲?这次来的补充兵源,我可是将最好的人员,首先分配给你们三营的,剩余的才分给二营和五营,为此二营长还找我发牢骚,说我偏袒三营,一碗水没有端平。” 张锐没有领情,还是气呼呼地道:“将军,您的好意属下记在心中,可是您是不是分配人的时候,看错了名单,将分配到别的连队的人,错分到我们三营了?” 刘武周被张锐的话说得满头雾水,不知张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说:“张锐,你有话就直接说,别老和我绕弯子。” “好!将军要我直说,那属下就直说了。这次团部给我们三营分配来一个女子,这是怎么回事?将军,您也是带游骑出身的,也亲自带过我们深入敌后,知道游骑进入敌后是什么概念。三营如果以后带个女子上阵,还能打仗吗?” 刘武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锐是为了这事来找自己理论的。当初刘武周从新分配来的军官名单中看到百里杨是女性时,也是不愿意接纳百里杨进入游骑团。可是等刘武周看完百里杨的档案时,才知道这个女子不简单。她在军校中的考试成绩都是优秀,各项测试都是以优异的成绩过关,在实习其间长官给的评语也是合格。而且在乙等军团服役之时,两年的评语都定为优秀军官。 对于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军官,刘武周实在找不到将她退回的理由。后来刘武周命团部中军,按照补充兵源素质的优异划分,将最好的兵源先给三营。百里杨因为各方面都属于优秀的范围,当然可以算入其中一员。团部中军官可没有考虑张锐是否能接受。心想反正给你的都是最优秀的人,她既然符合条件,当然就要分配去。如此百里杨才进入了三营。 这事刘武周后来也没有仔细问过此事,百里杨是女军官的事情他几乎已快忘记。今天张锐一提,才想起确有这么一回事。心想,这事也怪自己,中军官将最终分配军官的名单交给自己审核时,自己正在忙别的事情,没有抽出时间再审查一遍,匆匆的就签字了事。没想到中军官真的将百里杨分派到张锐营了。 刘武周转念又想,没有分配之前,此事还可商议,眼下既然已经分配,就不能随意变动。不然以后张锐很可能持宠而娇,一旦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就会来与自己理论。自己如果答应他,别的营长该怎样看?如果别的营长也提出类似的要求,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刘武周下定决心之后,便沉下脸,一本正经地对张锐说:“张锐,部队不是我私人家的。这些补充来的兵源也是按照规定分配的。我问你,百里杨来三营以后可违反了军纪?或是没有服从你的命令?再不然她临阵退缩?” 刘武周问一句,张锐沮丧地摇一次头,刘武周见状,用更加严厉的语气对张锐说道:“张锐,我们是军人。军人首先是应该执行上级的命令。百里杨是女子没有错,不过既然团部将百里杨分配到三营,你就应该接受她。如果她犯军纪,违了军法,你自可以按律处罚她,也可以将她像全纪一样清退。但是如果她没有违反军纪,你就不能拒绝接受她。” 张锐让刘武周训得出不了声,刘武周说的道理,张锐不是不懂。他自己也经常用这些理由教导自己的部下,可是一旦事情发生到自己的身上,张锐就抱着侥幸的想法,希望刘武周有所退让,将百里杨调离三营。 可是现在刘武周显然了解了张锐的想法,毫不犹豫地拒绝,还搬出这些大道理,让张锐一时找不出理由反驳。可张锐仍然不甘心就此接受百里杨,于是磨磨蹭蹭地不愿意离去,眼珠转来转去,心里琢磨着此事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刘武周也明白张锐还不死心,见张锐不再开口,也乐意清净会儿。他让张锐喝马奶,自己又趴到地图前,研究刚才考虑的问题去了。 过了一会儿,游骑团的中军官进来,将一份书信交到刘武周的手中,说是战区总部来的命令。刘武周迅速打开信来看,只看了数行,就笑着对张锐说道:“好了,别在打你的鬼主意了。总部点名要你参加一项任务。你这只疯虎也闲了好一段时间,也休息够了吧,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 第五十五章 护卫任务 第五十五章护卫任务 季节的变换,使大自然的景物飞快地改变了面貌。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好几个月的大地万物,被春天悄然无息的力量唤醒,白桦、落叶松等树木,换上葱绿的新装,焕发出勃勃生机。不知是什么时候,大地上的嫩芽儿也悄悄地破土而出。 汉元790年5月4日,大宛州与西海州交界的百叶地区是一片荒原,这里也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张锐立在一处小山岗上,向着远方眺望。阳光照映在远处群山上,一朵朵云彩飘过,往山坡上投射出斑斑翳影。北面几里外解冻之后汹涌的章河水奔流而下,大量的冰凌夹杂其中,发出的轰鸣声更显章水洪流宣泄奔腾的气势。 像碧玉一般的蓝天,让人越看越远,越看越深,仿佛整个身心也会融入蓝天碧云之中。清新芬芳的气息和温热浅暖的阳光,使得沐浴在春日之中的人们倍感舒畅、轻松。 “三耀,将军来了吗?”张锐问站立在他身后的邓三耀。 邓三耀回答道:“还没有到。不过现在已经八点,离会谈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属下想将军一行应该快到了。” 张锐没有说话,仍向着远方眺望。十余天前,张锐营接到了一项任务。他们将和彪骑军五营一起,保护战区总部少将中军官尚显到大宛州边界地区的百叶,与突忽人商议交换俘虏的事宜。 张锐开始也暗自揣摸,战区总部为何会派遣两个相互没有隶属关系的游骑营共同去执行一个任务。后来才知道,突忽人为了确保双方会谈人员的安全,规定了各方只能各带两营人马,并且还规定双方的主事官只能带两个随从前往会谈地点,双方的军队只能在会谈地点十里以外等候。 战区统帅韩擒为了西海州被俘的汉军将士的安全,答应了突忽人的会谈要求,并委任中军官尚显担任这次谈判的主事官。为了防止突忽人是利用会谈做诱饵,布下陷阱趁机捉拿尚显,便叮嘱尚显要挑选最精锐的部队一同前往。 尚显稍稍考虑了一下,对韩擒说道:“殿下,既然双方规定只带两营人马,属下考虑带上彪骑军游骑的二营和飞骑军游骑的三营前往。” 韩擒赞同他的意见,这两支部队都是战区内声名远扬的劲旅。彪骑军游骑二营的营长是马钰,此人勇名早已在突忽人中盛传,所部战斗力彪悍,突忽人对他们素来怀有惧意。而飞骑军游骑三营虽然参加作战不久,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敌后转战,现在不论在是汉军中,还是在突忽军中都是威名大震。三营营长疯虎,人如其名,疯狂而暴戾,素来以英勇善战著称。由这两人带本部人马保护尚显,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命令下达后,张锐便带着三营与彪骑军游骑二营汇合。当张锐看到马钰时,发现对方的眼中闪动着丝丝火花。 马钰的事迹张锐早已听说过,此时见他三十出头,上中等的个子,大鼻子、大眼睛、浓眉毛、大耳朵、大手、大脚,胸脯鼓鼓的,腮帮子努努的,浑身上下全是腱子肉,一看就知是勇武之将。这样一位勇名远播的悍将,当然不会服气后辈的勇名超过自己。张锐见状放低姿态,主动上前见礼。 “久闻马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人物。” 马钰爽朗地大笑道:“往日人们称我是万人敌,可是我觉得这个称号送给你比较恰当。你自出战以来,无论是在按渡桥还是楚河营垒,哪次不是与上万的敌人交手,并且战胜了他们。你说我是英雄人物是抬举之言,我已经老了,哪能与你相比?” 张锐听出马钰的话中,含着一丝讥诮之意。心想,古人说得不错,“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口里恭敬地说道:“小弟乃粗人,又是后进之辈,打仗只凭着一股蛮力。而马兄当年大月之战,只率本部百余人,指挥调度从容自如,挥洒之间便大破万余敌军。小弟哪能与马兄的威名相提并论?” 张锐谦恭的话语,马钰像是很受用,这才缓和了态度与张锐正式地攀谈起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交谈时,张锐察言观色,对马钰的仰慕之情溢于言表。马钰心想,这个小子为人还不错,也懂得礼数,不像是持功而骄的狂妄之徒,还是值得一交。 一个高谈阔论,一个小心应对,两人越谈越投机,气氛也越来越融洽,最后马钰也与张锐称兄道弟起来。不知不觉聊了一上午,直到尚显派人叫他们进房间布置任务时,二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交谈。 尚显也是第一次见到张锐与马钰本人,搭眼一看,也不禁暗暗点头称赞。这两人不愧是勇武之士,看来自己没有挑错人。接下来,尚显将这次的任务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也让两人谈谈自己的想法。 马钰听完任务后,建议在去的路上分兵。其中一营充当先遣队,日夜兼程赶到百叶地区侦查一番,摸一摸敌情,看突忽人在百叶附近有无埋伏。另一营人则跟随尚显一起上路,负责护卫尚显途中的安全。 张锐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将军,下官除了打仗别的什么也不会,一路上愿听从将军和马营长调遣。” 尚显从未单独领过兵,实战经验不如两位身经百战之将,见张锐没有反对马钰的意见,当即采纳了马钰的意见,分兵两路前行。 分兵之时,尚显暗想,从刚才的表现看,马钰似乎比张锐更懂得领兵之道,也是一个很有主见之人,一路上有他在我身边,一旦遇到问题也好商议。如留张锐在身边,恐怕他谋略不足,遇到问题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将他派遣到前面去侦查敌情。 尚显决定之后,为张锐、马钰安排了任务,两人接令,随后走出将军的房间。张锐故意面露欢喜之色对马钰说道:“马兄,小弟是粗人,如留在将军身边,恐怕言行粗鲁,惹恼将军。现在将军让小弟充当先行,真是太好不过的事情。奶奶的,小弟哪过得不说粗话的日子?” 马钰哑然失笑,心想这次能紧随将军左右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在一路上与将军建立交情,能得到将军的赏识,以后的晋升不就是信手拈来?别看尚显只是名少将,可是他手中握有实权。战区内的军官升职进衔首先要通过他的审议,如果他这一关不过,韩擒根本不会考虑。对这样手握实权的将军,平日想接近都没有机会。现在难得有这么一个机遇,张锐非但不积极争取,还避之不及。看来张锐的确是个粗鲁、直爽,没有心机之人。 张锐不愿意接近尚显,马钰倒是很想利用这个机会与尚显联络一下感情。马钰今年已经三十二岁,虽已是上校军衔,但是距离自己的奋斗目标还相差甚远。如果在一两年内还不能晋升将军,怕是今生再难实现自己的梦想。 张锐不和自己争夺机会,让自己英雄有勇武之地,马钰欢喜不已,心里也开始真心喜欢这个毫无心机的小伙子,再没有与张锐比试较量的想法。 张锐五天前与尚显、马钰告别,率部先行,来大宛州的一路上策马疾驰。三营虽是重组不久,毕竟新分配来的将士也是乙等骑军中的精锐,本身的素质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只是缺乏作战经验,团队之间需要磨合。 这次全营出动执行任务,本身也是一种快速磨合部队的机会。几日来,各连排中的将士都已经彼此熟悉,彼此了解,部队已算是初步整合完毕。 张锐前日到达双方约定的会谈地点,全营已将附近百里之内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突忽人设有埋伏。为了谨慎起见,张锐一连两日,每日都派出去大量的巡哨来回搜索。直到昨晚才接到巡哨报告,有两营突忽骑兵正在八十里外扎营。张锐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次突忽人的确是想与大汉军队会谈。 今日一早,天还未亮。张锐又将巡哨派出。除了例行巡哨外,张锐还专门派遣了几十人监视突忽骑兵的一举一动。张锐这样做不是过于小心,而是为了确保尚显的安全。尚显虽说是武将,可是据张锐的观察,他感觉尚显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如果这次会谈是突忽人设下的一个圈套,突然发难趁着混乱之时生擒尚显,也不是没有可能。大汉自圣祖中兴以来,帝国还从未有将军被敌人生擒过,张锐不想让光辉的记录在自己手中改写。 巡哨派出之后,张锐又命各连在谈判地点十里外,按扇形分散开,组成一个半圆型的防御阵势。之后便耐心地等待尚显与马钰部的达到。 上午九点时,山坡后一名负责担任后方警戒的巡哨飞马而上,向张锐禀报,说尚显与马钰部已到五里之外。张锐令张旭义继续留在山坡上指挥部队,自己带着几名亲兵,匆匆赶去迎接尚显。 马钰所部数百人保护着尚显缓缓而来。当张锐见到尚显之时,他正骑在马上与身边的马钰谈笑正欢。张锐在马上举手向尚显敬礼,高声道:“将军,下官的部队已在前方布置完毕。百里之内,除各方所带两营骑兵以外,再无任何军队。” 尚显微笑着回了张锐一礼,这几日虽然他与马钰谈得欢畅,心里还是疑虑重重,老是惦记着这次会谈的事情,担心会谈是突忽人的圈套,担心被突忽人包围。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几乎每日都会接到张锐派人送来的通报,报告前方情况,这让尚显心里有了谱,焦虑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心里暗想,这张锐不愧是干游骑的料,侦查做得细致,通报也来得及时。这次选他先行,真是选对人了。 十余分钟后,尚显登上了张锐选定指挥的小山坡上。远远地望去,见张锐的部队已经布好了阵势,几处方阵排列整齐,就像铺上了一块块黑色的地毯一样。心里更加赞赏张锐,觉得他是块将才。张锐与马钰也登上了山坡,而马钰的部队则散开将小山坡四面围上。 “与对面的突忽人有接触吗?”尚显回头问张锐。 张锐道:“还没有,属下昨夜已在谈判地点搭起了一个小帐,您看,就在那儿。”尚显顺着张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十里外的一处平地上搭建了一个军帐。尚显暗暗点头,张锐办事妥贴,考虑事情周到。此帐搭上后,就算今日是刮风下雨,双方的会谈仍然可以进行。 张锐接着说:“今天一早,下官就派人去联络三十里外的突忽人,即将会有消息传来。” “我们不用急,着急的应该是突忽人,等他们的会谈人员到达后,我再前去。”对于此次会谈,尚显似乎胜券在握。 “是!那么请将军下马休息一会儿,今日的阳光不错,将军先赏赏景。”马钰说完,让一名亲兵取来一把折凳,放在小山坡上。 尚显立即下了马。他虽是武将,可平日很少骑马。几天以来,整日骑马赶路,让他感到腰酸背痛,只是碍于身份没有表露出来。此时马钰提出让他下马坐会儿,自然非常乐意。张锐与马钰也下了马,站立在尚显的两侧与他讨论谈判的话题。 又过了半个小时,张锐派出的人终于回来,说突忽人的三名会谈人员已经出发。尚显闻言站起身来,说道:“既然突忽人已经出发,我也应该动身了。你们派两人跟随我即可。” 马钰道:“将军,下官与您一同前往。” 尚显闻言摇头说道:“不可,你去了,你的部队谁来指挥?” “下官的任务就是保护您的安全,别人跟您去,下官不放心。至于下官的部队,下官安排一连长接替指挥。”马钰坚持要跟随尚显。 一旁的张锐也道:“将军,下官同意马营长的说法。下官的主要任务就是确保您的安全,只有亲自与将军一同前往,下官才会放心。至于部队请将军放心,三营的一连长也是有经验的领兵将领,指挥能力甚至胜过下官。” 马钰见张锐也是这样说,就对张锐眨眨眼,意思说我们是想到一块去了,一起努力劝说将军吧。尚显见他俩都态度坚决,一定要跟随自己,考虑再三,终于同意了他俩的请求。心想,他俩都是勇冠三军的猛将,有他们贴身保护,安全不成问题。而且他们所说的也是实情。尚显也大致了解,他们手下的一连长都是战功累累、经验丰富的领兵将领,如不是因为营长之职没有空缺,论功劳他们也应升任营长一职。由他们指挥部队,应该没有问题。 尚显点头同意,马钰立即叫来本营的一连长交待了一番,而张锐只是对张旭义挥挥手,便没有任何动静。尚显见状暗想,看来这个疯虎早就安排好了,即使今日马钰不提跟随之事,他也会提出的。 待马钰安排完毕,三人骑马下了山坡,向着前方的营帐奔去。一路上张锐在前,马钰在后,将尚显护在当中,不多时,便来到了小帐之前。帐前已拴着三匹马,尚显知道突忽人的会谈人员已经进了帐。 尚显下马后,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装,大踏步地走进了帐中。后面的张锐与马钰,也寸步不离地跟着进了帐。 这个军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时能在里面安置十名骑士休息。尚显一进帐,就看见对面正中端坐着一位五十余岁的色目人,见他进来也没有起身相迎,反而微微的闭上双目,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那人的身后站立着两名巨型大汉,身高至少在两米左右,膀奓腰圆,阔口咧腮,满脸浓须,仿佛是两尊金刚罗汉一般。 马钰将一个折凳放到突忽人的对面,尚显也未说话,直接坐下,闭上双目开始假寐。张锐与马钰立于尚显身后两侧,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对面的两名大汉。两名大汉也不示弱,也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他俩。四双眼睛凶光对射,一番较量之后,与张锐对视的大汉首先败下阵,目光游离到一侧。张锐见状暗自得意,心想,能与我对视的人,还真找不到几个。不过百里杨那个丫头胆子倒是不小,不仅敢与我对视,还敢在我发怒之时出言顶撞。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除了两方的护卫人员用目光交锋了一番,帐中鸦雀无声,不知道的人在外,还以为帐中无人。 约莫十分钟之后,对面坐着的那个突忽人忍不住开口:“万能的佛祖,难道高傲无比的汉人竟会低落到如此地步?也愿意来与我方谈判吗?” 尚显闻言睁开了双目,缓缓地说道:“谈判?我们大汉从不与叛匪谈判。” “那阁下为何而来?”对面的突忽人问道。 尚显不慌不忙地说:“这是大汉的领土,汉人当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此前我也是听说,有自称是新罗州的民众来说请求见我一面。我身为大汉国官员,对国民的正当请求从来是有求必应,所以我今天来了。” 对面的突忽人语塞。突忽为了与汉军取得联系,早在战役刚结束时就派出了联络人员。不过一连数次派出的联络人都被汉军抓获,从来都不问来意便直接斩杀。后来阿巴亥经过一番调查,才知道这些派去的联络人见到汉军时,都宣称自己是突忽使者。 汉帝国从来没有承认过突忽,公开场合一直称突忽是叛匪,是乱军,突忽汗国也是一群造反之人建立的伪政权。这时派出的联络人竟敢妄称自己是突忽使者,就表明不再是大汉的国民,这就犯了大汉忌讳,对于分裂分子汉军素来是抓获后直接斩杀,从来不给其辩解的机会。 阿巴亥无奈之下,只好让再去联络汉军的人改口,自称自己是新罗州的自由民众。这样才与汉军接上头,汉军总部在同意之前,特别对来人说明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不是谈判,一切所言所说均不做记录。在突忽的联络人答应之后,汉军才同意派人前来会谈。 突忽会谈代表在与尚显比试耐心的交锋中输了一阵,很想在言语上找回颜面,一时口快便忘了此事。现在被尚显一语道出,羞得满脸通红,愤然地站起身来。他身后的两个巨汉,见状也跨前一步,欲向尚显扑来。 尚显端坐不动,面上没有露出一丝惧怕之色。他知道身后的两员猛将,必定不会让突忽人得手。 果然,在两名突忽护卫上前之时,在尚显身后左侧站立张锐,身如闪电,一晃而出。两名突忽巨汉也没有趁机捉拿尚显之意,只是欲助主事官的声势。不料刚踏出一步,便见眼前扑来一人,二人正欲举手抵挡,就觉得肋部一阵剧痛,手便软了下来。 接着发现自己的脖颈被一支大手捏住,呼气顿时变得困难,脖颈两侧也被像铁钳夹住一样,血气不畅、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接踵而至,他们越想挣扎越感全身无力,最后发觉自己的双脚也慢慢的离开了地面。 突忽人的谈判代表气得浑身发抖,亲眼看着一名汉军军官在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双手各执一名护卫的脖颈,将他们慢慢地提离地面。而两名护卫在他的手中,仿佛就像是两名婴儿一般毫无反击之力。 他知道这两名护卫是从阿巴开的近卫军中挑选出来的力气最大,摔跤技术最好的勇猛之士。来之前他也亲自测试过这两名护卫的功夫,他们或摔、或袢、或推,十余名与之比试的军士都被一一击倒。他们甚至还能将对手举到空中,然后抛出老远。他见后大喜,也很放心自己安全,心想汉人来的护卫人员,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战胜他们。 他知道这次与汉人的会谈必不会一帆风顺,以汉人的骄傲姿态看,会谈时必定会出现一些摩擦。来之前他便吩咐这两名护卫,必要时给汉人一点厉害瞧瞧。当然不能真的伤害汉人的主事官,而他的护卫倒是可以羞辱一下。这样可以杀杀汉人的锐气,也能使自己在会谈中掌握主动权。 刚才汉人会谈人员进入军帐时,他看见两名汉军护卫人员,身高体型都不如自己的两名护卫,心里更加放心。不料双方刚一谈话,就发生争执。自己的两名护卫反而被对面这位疤面汉军军官轻易制服,突然的变化使得他瞪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尚显还是稳稳地坐着,面目也是平静如常,不过在心里也感到十分震惊。张锐身高也有一米八左右,体格也很健壮。但和身高两米,体如罗汉的突忽护卫比起来,还是相差一截。他虽听闻张锐勇猛,可没有想到亲眼目睹张锐能在举手之间,轻易制服对方的两名巨汉。心里暗暗称奇,果然是名不虚传,汉军新一代的第一勇士当张锐莫属。 尚显又见到突忽代表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更加畅快,但高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他轻言细语地说道:“放开他们。”挫挫突忽人的锐气就行了,尚显还不想为此破坏会谈。 张锐闻言,将两名突忽护卫掼于地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站回尚显身后。另一侧的马钰向他看了一眼,见张锐面不红,气不喘,像是没费什么劲一样,心里也暗暗称赞。突忽护卫行动之时,马钰也想上前阻拦,可是张锐却抢先一步,并在瞬间将他们制服。 马钰知道骑兵出身,特点就是下盘不稳,移动速度不快,这也是普遍的弱点。可他今日见过张锐的行动后,不敢确信张锐也是长期练马出身。他怎么会有如此快捷的身手?难道张锐以前专门练习过?既然选择加入骑军他为何又要练习身手呢?马钰虽然心存疑问,在这个时候,也不便开口询问,只有暗自纳闷。 对面的突忽代表,待自己的两名护卫颤颤微微地爬起身来,回到自己的身后时,才稳定住自己的心情,开口问道:“可否请教对面好汉的尊姓大名。” 张锐侧目望向尚显,见尚显微微点头,便高声历喝:“我乃疯虎是也!” 张锐话语一出,对面的突忽代表仿佛被雷霆击中,面色骤然之间变得惨白,身体发颤,一下子跌坐在凳上。 ------------ 第五十六章 会谈 第五十六章会谈 “我乃疯虎!”张锐自报绰号,对面的突忽代表仿佛被雷霆击中,面色骤然之间变得惨白,身体发颤,一下子跌坐在凳上。 疯虎这个名字,现今在突忽已是家喻户晓。楚河之战后,幸存的将士纷纷传言疯虎的疯狂行为。据说,疯虎作战时要吃活人心脏,吃一口,力气便大一分。疯虎在偷袭楚河营垒之夜,他至少吃了数百人的心脏,所以力气巨大无比,身体刀枪不入,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弓箭也射不进他的身体。 传言最初是在军中蔓延,后来传到民间。而且又增添了许多情节进去,如张锐每日要生食活人的内脏,吃后就会变成一头真正的猛虎。浑身也会变得坚硬似铁,刀枪不入,弩箭不伤。 突忽代表当初听说传言,也是半信半疑,后来得知汗王阿巴亥的义子哚瀚就是被张锐活活咬死的,于是彻底相信了这种奇谈怪论,内心中十分惧怕这个人形的怪兽。今日得见本人,果然力气非凡,轻松制服自己带来的大力猛士,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惧意。他心想,疯虎还没有吃心脏就这般厉害,如是吃过心脏变成一头怪兽,我等不就死定了?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听见刚才制服自己之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疯虎,也惊恐万状,浑身颤抖起来。心想,今日遇到疯虎既倒霉也幸运。倒霉的是,我等虽是勇士但也只是人类,哪能与怪兽相提并论?幸运的是,幸亏有汉人的大官喝令疯虎住手,不然自己的心脏就成了他的美餐。恍惚间,他们似乎看见张锐的利齿已经变成了寒光闪闪的獠牙,似乎看见张锐双目正洞穿自己的心脏,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突忽人的表现令尚显和马钰感到不解,张锐勇猛善战不假,此次在敌后取得过数次胜利也不假,可也不至于令突忽人闻名变色丧胆,张锐到底做了何事,会让他们如此惧怕? 别说尚显和马钰不知道张锐曾扮演过吃人猛兽一事,就连三营的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这回事。他们只是以为张锐是经过奋战才将增援粮仓的突忽士卒赶走。这件事对张锐本人来说,本不是件好事,过后还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哪能四处宣扬?就连回到乌孙之后,在呈送上级的报告中对此事也是只字未提。 而亲眼见过张锐吃人的骑士,都是张锐的亲兵。他们也觉得如果将此事宣扬出去,都会觉得张锐是个怪人,会严重损害张锐的形象,所以也自觉为张锐保守秘密,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半句。这样一来,张锐吃人之事,汉军中反而鲜有人知。 尚显虽然感到奇怪,也无暇多想。只是觉得突忽人如此害怕张锐,是一件好事。只要张锐能震慑住对方,会谈之中就能把握主动权,有利于顺利实现目的。 尚显见突忽代表还在呆呆出神,便轻咳一声道:“我并不是为了和你发生争执才到这儿来的,也不是为了挖苦你或是听你的挖苦而来。请你收起你那些嘲讽的态度,我们正式开始会谈。” 尚显的一番话,使得那名突忽人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神态,突忽人也暗自自责不已,自己是代表突忽汗国来与汉人谈判的,就是死也不能丢汗国的颜面!他尴尬地端正了一下坐姿,说道:“是的,我们不是为了引起新的争执才坐到一起,我对刚才有辱汉帝国以及您的话表示道歉,我愿意收回方才所说的不敬之语,请阁下原谅!” 尚显大度地挥挥手道:“很好,此事你已道歉,我便不再追究。开始会谈之前,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尚名显,是帝国西部战区总部中军官。受西部战区统帅之令,全权负责这次会谈事宜。” 对面的突忽人微微鞠躬道:“我乃汗王手下礼部尚书度安力,受汗王之令,负责与贵军商议交换战俘一事。” 度安力口出汗王,还自称伪朝礼部尚书,都属于犯忌之语,如若在平日被汉军听到,定会将其斩杀。可是尚显现在不想在这些称谓上过多纠缠,也装作没有注意而忽略过去。 待度安力说完,尚显接着说:“好了,已经介绍完毕,那么就正式开始会谈吧。我军在你们手上一共有多少人?” 度安力回答道:“贵军被我俘获的人员一共有三千四百五十七人。” 尚显默默算了一番,当初在西海州一共有两万地方留守部队。突忽人进攻西海州时,离大宛州最近的五千人已经安全返回,现在落在突忽人手中只剩下三千余人,其余的将士定已战死。想到万余名将士在战斗中为国献身,尚显不禁怒气升腾。转而又想,逝去的已经走了,现在应该考虑活着的人,突忽杀我将士之仇今后总有清算的一天。 “什么条件?”尚显淡淡地问道。 度安力现在已经彻底平复了心态,专心地投入到商谈之中。为了这次的会谈,度安力用心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统计各方汇集来的可能被汉军俘获的名单,也大致了解自己有多少人落到汉人手中。心里也盘算着,该如何要价。此刻尚显让他首先提出条件,他也不谦让,开口说道:“第一,我方的卡斯将军,被贵军俘获,请贵军释放他。” 尚显眉头紧皱,缓慢地答复道:“这不可能。” 度安力语气变得高亢起来道:“这是为何?难道贵军没有与我们交换战俘的诚意吗?” “不是我方没有诚意,卡斯是匪首。战役结束后,我方已经将他解送至上都,这时恐怕已快到了。” “那么请你们赶紧派人将他追回!”度安力急切地喊道。 尚显不急不忙地说:“来不及了。” “你没试过,怎知道追不回来?” 尚显道:“别说追不回来,就算能追回来,我也不能派人去追。”尚显话语刚落,就看见度安力头上的青筋在微微跳动,知道他被自己激怒,不由暗暗好笑。谈判中最忌讳的就是情绪不稳定,自己身无长处,最大的优点就是遇事够冷静,所以统帅才会将这次的任务交给自己负责。而对方显然不如自己冷静,才见面就两次败与自己,看来今日会谈,也不会太过艰难。 尚显笑道:“俘获卡斯之事,战区统帅已经向皇帝陛下奏明,也向内阁上过表章。此次押解卡斯去上都,也是内阁的命令。我们既不能做欺君罔上之事,也无权干涉。所以你的第一个条件,我无法答应你。” 气愤不已的度安力闻言,陡然泄了气。他知道汉朝的规矩,一旦皇帝和内阁下达命令,外臣必须执行,不然均定为谋反大罪。既然卡斯是内阁下令押送上都的,前方汉军自然不能违抗命令。 度安力又想起来前,特安达元帅的嘱托,说卡斯是为了保护他才被汉军俘获的,要他一定将卡斯要回来。当时自己已自信满满地答应了特安达,可是结果却是这样。看来是救不了卡斯了,虽然自己与他没有多少来往,也没有多少交情可言,但一想到卡斯要被凌迟处死,度安力心里也不禁感到一阵悲哀。汉帝国对待匪首的手段,从来是残酷的,自己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也是这样的下场呢?度安力沉默了,他深深地把头垂下,陷入悲愤之中。 过了一会儿,尚显打破沉默局面,对度安力说:“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吧。” 度安力醒悟过来,答道:“第二,贵军必须释放这次战役中俘获我方全部人员。” 尚显微笑了一下,在他的笑容中蕴涵着讥讽和嘲弄的意味。突忽人提出这样的条件,他与韩擒早已有所预料。这次战役汉军一共俘获了突忽战俘一万八千余人,度安力能毫不脸红得说出全部释放这些人,用来交换自己的三千余人,尚显感到突忽人真是无赖又可笑。 “没问题!”尚显虽然暗自觉得突忽人无赖,却一口答应。 度安力见尚显爽快地答应,心中的一块大石才落地。第一项条件失败,第二项条件度安力也没有丝毫把握让尚显答应,因为用三千多个战俘去换取一万余名战俘,换成自己也不会答应这样无礼的要求。可是没有办法,谁叫己方只俘获了这些汉军呢?而且这些俘获的汉军战俘大多数人是身负重伤,最先还有五千余人,后来一些人伤势加重得不到及时治疗,一个接一个地断了气。现在俘获的汉军数量是否还在减少,度安力也不清楚,如果再拖延一段时间,只怕能用来交换的战俘会更少。 现在尚显答应了要求,说明汉军十分看重这些战俘。下几项要求,也许有可能答应。度安力点头道:“非常感谢贵军能答应我方的这项条件。第三……” 度安力说出第三时,尚显面上闪过一丝怒容,接着又迅速恢复平静。默默听着度安力的第三项条件。 “第三,我们可以释放贵军的三千战俘,但贵方必须用最好的一万张复合弓,一万把强弩,一万匹训练好的战马和一万副盔甲来交换。还有我方在收到贵方的这些物资后,才能释放贵方的战俘。” 度安力的话,让自认遇事冷静的尚显,也感到怒不可遏,立起身来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你们休想得到一件武器,俘虏你们留着好了。我们是汉人,圣祖曾经说过‘我们决不能做于敌有利,于国有害的事情。即使遭到任何牺牲,即使遭到任何打击,我们也在所不惜!’你们可以将我们的战俘处死,甚至可以虐待他们,不过你们要相信,我们汉人信奉的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你们要记住‘敢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这句话,看看我们汉人有没有能力做得到。” 尚显突如其来的震怒,使度安力吃了一惊。他虽然知道这第三项条件是苛刻了些,但是以尚显之前的表现看,最多也是出言拒绝了事,自己也有机会争取一些,就算数量减半也是可以商量的。可是没有料到尚显会发如此大的脾气,还站起身在叱喝自己,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度安力心里虽是被尚显斥责得有些惊慌,表面上还是故作平静,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阁下,对我方提出的此项条件不满,我们可以商量,不必发如此大的脾气。这一点我们可以延后再说,我接着再说第四项条件。” 尚显用手用力的一挥,说道:“不必了,你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吗?那我再重复一次,‘你休想拿到一件武器,你绝对拿不到一件武器!’。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事情,你如果非要坚持第三项条件,那么俘虏你们留着吧,我们不用再谈下去了。” 尚显的强硬态度,非常合张锐的心意。在度安力提出这项条件之时,张锐已是气得连胡须也立了起来,心里暗想,决不能用武器去换俘虏,就算突忽人把我们的战俘全部杀死,也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如果一旦答应突忽人的要求,他们就会装备我们提供的武器,在战场上杀死我们更多的人,这样饮鸠止渴方式,只有傻子才会去做。 这时度安力用平静而温和的声音说道:“阁下是否过于敏感,请阁下不要为了个人的一时愤怒,就害了几千名贵军将士的性命。此次我方前来与贵方商议交换战俘之事,已是引起我方将士的不满。他们都是粗人,发起牛脾气来不知要作出什么样的事来。还是请阁下考虑清楚再说。” 面对度安力的威胁,尚显还未回答。张锐再也忍不住开口对尚显说道:“将军,回去以后请将所有的叛匪俘虏交于下官处置。叛匪可以折磨我们的战俘,但下官深信叛匪的俘虏会死得更慢,死得更惨。” 度安力闻言变色,他自进入谈判角色以来几乎已经忘记张锐的存在,现在听张锐的意思,就是要双方比试谁更能折磨战俘。心想,你这个变态的怪兽,自然更胜任这项杀人的任务,如果真的将一万余人己方的被俘人员交给他处理的话,恐怕都会被他活活的吃掉。想着想着,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张锐活吃生人的画面,他清楚地看见张锐用虎牙一块块撕咬战俘身上的骨肉,战俘们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张锐却掏出他们心脏美美地吞咽起来,殷红殷红的鲜血顺着张锐的嘴角滴落到地上。 “很好!回去以后,所有的俘虏归你了。”度安力被尚显的话惊醒,他答应了张锐的请求。刚才自己所见到的情景,真的会发生。 “等等。阁下暂请留步!”度安力慌忙叫住正要离开的尚显。他不能让尚显就这么走了,也不能让疯虎计划得逞。 “你们既然无会谈的诚意,为何还要阻拦我走。难道你还想将我也留下不成?”尚显收回笑容,转过身来严厉地看着度安力。 “请阁下不要误会。我叫阁下留步,只是想对阁下说,这第三项条件,如果阁下坚持不同意。我方也可以忽略过去,请阁下再继续商谈。”度安力恳切地对尚显说道,他此时真的害怕尚显一走了之。 尚显这才返回座位坐下,对度安力道:“既然你方可以放弃这项条件,还是可以与你继续谈下去。说罢,还有几项条件?一并提出来。” 度安力也返回座位坐下,取出汗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这第四项嘛,也可以商量,如果贵方一时有困难不能及时提供,我们还是可以……” “说吧!有话直接讲。”尚显见他支支吾吾,不耐烦起来,出言打断他的话语。 度安力见拖不下去,只好直接说出:“第四项,是贵方要向我方提供五十万石粮食和十万石草料。” 尚显闻言笑着对左右站立的张锐与马钰说道:“他们还真敢提这些要求。哈哈……”说罢放声大笑起来。 度安力被尚显笑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是否答应,又不能出言询问,只能低头傻傻地坐在那儿等着。一直等尚显渐渐地收住笑声,才抬起头来。 只见尚显嘴角一撇,嘲讽地看着他。见他抬起头来,尚显便说道:“还有什么条件?”度安力摇摇,示意没有。尚显接着说:“你方提出的四个条件,第一条和第三条你也知道不可能实现。第二条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至于第四条……” 尚显故意拖慢了语调,度安力急忙道:“第四条贵方一定要答应,否则,我法再与贵方谈下去。”度安力来前,阿巴亥专门吩咐他,必须要从汉军哪儿弄到一些粮草,不然俘虏将士也不必再要回。 尚显摇着头说道:“你方索要粮草太多,我方没有可能在短时间给你们筹集这么多的粮草。” 度安力也知道汉军的大致情况,知道他们从占领的乌孙等三州征集的粮草,几乎被驻守汉军用光。一些战略存粮也是从汉帝国内地运送而来,现在要求他们一次交出这么粮草也是不现实的。于是又说:“我方也知贵方一时拿不出这些粮草,也可折成金币交付。” 尚显冷笑了一声:“哼,你们连这事也考虑到了,看来你们准备得倒也充分。好吧,粮食我方只能给你们五万石,牧草一万石,金币五万枚。” 以尚显还价只得原来要求的十分之一,度安力当然不愿意,便据理力争。接下来的三四个小时,尚显与度安力主要就粮草之事讨价还价。 马钰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头也开始四处观望起来。此刻早已过了午时,尚显没喊走,他哪能随意离开,只能在这里陪着。肚腹中隐隐传来咕咕声,嘴里的口水也不停地吞咽。侧目向张锐望去,只见张锐却在抵着头沉思。马钰暗想,张锐比自己的身体好要强壮,饥饿得也更快。他现在会不会是在考虑吃什么呢? 他猜得没错,张锐的确是在想吃的问题,不过不是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吃午饭,而是在想突忽人这次为什么一定要粮草,而且看度安力的态度坚决,大有不给粮食就宁愿不谈之意。张锐最初想也许是突忽人因为这次战役耽误了春播的时间,突忽人担心今年的粮食收成会不好,所以才会有此要求。 可是想想又不对,突忽人也收金币,就证明他们的粮食也可以用钱币买到。谁能卖粮食给突忽人呢?张锐立刻就想到了鲜卑国。对!只能是鲜卑才可能卖粮食给突忽人。那么这次突忽人夺取西海州就是为了与鲜卑国打开商道,好彼此做些生意。 突忽人得到这条商道,一定会非常在意。张锐的思路紧接着又转到如何去打击突忽人的商道上去,回去一定要看看西海州的地图,找出其中的主要商道。只去本部人马能否给突忽人沉重的打击?突忽人如果派大量部队的押运怎么办?遇到鲜卑商人是否攻击?鲜卑商人反抗杀不杀他们?如果杀了引发新的战争怎么办? 张锐想的问题越来越多,后来渐渐地也听不见尚显与度安力的话语,他的整个身心都投入到思考这些问题上去。直到马钰推了他一把,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快醒醒,走了。” 张锐猛地清醒过来,见尚显与度安力正一起走出营帐,张锐急忙紧跟上前。出了营帐,尚显也没再与度安力多言,从马钰手中接过马缰踏镫而上,回转马身策马而去。张锐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马背,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 第五十七章 草原来人 第五十七章草原来人 回风铃城的一路上,张锐营的任务是断后。待尚显与马钰离开一日后,张锐才率部缓缓地往回走。张锐因为走神,没有听清楚最后的谈判结果。不过从尚显走出会谈营帐到与张锐部分开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面部表情也很严肃。张锐暗自猜测,交换战俘的条件应该已经定下来,可能是将军不满突忽人的要价,尽管还是承诺交付突忽人物资,但毕竟不是心甘情愿。 这天中午,张锐营离风铃城还有五十里。全营正在吃午饭,从风铃城方向飞驰而来数匹战马。队列前方的张旭义连,急忙将来人喝止住,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团长刘武周派来的传令兵,给张锐送急件。 张旭义带着传令兵来到张锐休息处,一名传令兵将一封书信交给张锐。张锐匆匆拆开书信,只看了数行,就起身下令道:“大武,你接替指挥,将全营带回驻地。三耀命令亲兵即刻随我返回团部。” 张旭义没有犹豫,也没有询问他事要先走,立即接令。邓三耀也匆匆集合张锐的亲兵,片刻间,几十名亲兵便收拾妥当,骑上战马等待张锐的出发命令。 张锐上马前,对张旭义道:“大武,将部队带回后,要让全营人随时准备出动。一旦我从团部接受命令,马上出发。” “是!”张旭义高声回答,看着张锐带着亲兵绝尘而去。心想,营长又要去接受出战任务,咱们三营又要上战场。这事张旭义感到很奇怪,不是与突忽人正在商议交换战俘的事吗,怎么又要交战呢? 张锐快马加鞭,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赶到了刘武周的营帐。张锐见到刘武周,边行礼边急切地问道:“将军,利西部落的来人在哪儿?” “来,张锐,坐下慢慢说。”刘武周招手让张锐坐到自己的身旁,接着说道:“利西部落的情况,从你上次的作战报告中,我也大概知晓了一些,不过具体的情况还不甚了解。近期一直没能抽出时间与你详谈,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请你将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说一说。” “是!”张锐率部回到乌孙后的当天,就写了一份三营在整个战役其间的行动过程的报告,其中也包括擒放迪西和途中在利西部落停留的事情。张锐当时想,这些事难保以后不被人说出去,如果我隐瞒不报,日后必定惹出是非。如我据实向上汇报,就算有人提出疑问,也只能说我处理事情不当而已,不会被扣上通匪的帽子。 再则,自己就以最初设计陷害迪西和分划敌人内部的思路向上汇报,说不定战区或者军团会同意我的想法。如果上级同意自己的想法,以后才能有机会去帮助利西部落,也能实现自己最初的战略构想。 果然几天以后发生的事印证了张锐的担忧。三营中有人向上级递交了一份密报,里面说张锐有通匪的嫌疑,应当立即停职对其进行详细调查。幸好张锐的报告上将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当时的考虑,都写得很清楚,上级才没有兴师问罪。 战区总部和刘武周见到这两份报告后认为,根据当时的情况,张锐在此事上处理的只是灵活运用策略,不存在通匪问题。因而未就此事对张锐进行处理,但也未表态支持张锐的想法。 张锐是从刘武周那儿知道营里有告密者的。由于三营在战役中人员损失较重,战役结束后张锐便到刘武周处要求增补骑士。刘武周好像是教导张锐要学会为人处事,语重心长地劝告张锐,以后做事要谨慎,要学会抓住部下的心,一个合格的军官不仅要会指挥打仗,也要学会与部下沟通关系。只有上下一心,才能更好地发挥部队的战斗力。从刘武周的言辞当中,张锐隐隐听出有人告密,但也不便多问,不知道到底是谁告的密。 张锐一面点头虚心接受刘武周的教导,一面暗自伤心。自己摸着良心说,对待部下已算是关怀备至,处处替他们着想,更没有因为个人利益而出卖过他们,为何还是有人要在暗中使坏呢? 这件事情,加深了张锐的怀疑和忧虑。他暗自分析营中出现告密者的原因是什么。想来想去,觉得起因很有可能是因为怨恨自己杀了秦济等人,从而想通过告密报复自己? 张锐自己也的确为秦济之死感到内疚,加之觉察到有人告密,渐渐发展到疑心病越来越严重。既然有人因秦济之死报复自己,那么这些憎恶自己的人到底有多少呢,仅仅只是个别现象呢,还是普遍现象呢?连自己都走不出秦济之死的阴影,手下的将士肯定更加难以接受。张锐很沮丧,感觉营中的大多数人都在为秦济之事怨恨自己,于是离开三营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如果不是对三营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早就一走了之。 直到后来,三营的连长们都表明了坚决要留下张锐的态度,才让张锐欣慰不已,营中至少连长一级的人,还是理解自己、拥护自己的,于是才打消了离开三营的念头。 通过这次风波,张锐也暗自庆幸,自己平日留给别人的粗人、莽夫的形象,在关键时刻还真帮了他的忙。粗人嘛,犯错也是正常的,不犯错倒是惹人怀疑。也许上级正是这样考虑的。即使自己做出了让人怀疑动机的行为,他们也会认为是考虑问题不周全,并不是有心为之,从而不予追究。这有心和无心之间,性质就大不一样。 经过这次风波,张锐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人心险恶。要明哲保身,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要分清敌我,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光看表面能行吗?也许背后加害自己的人,嘴上比谁都说得漂亮。己非圣人,难免被外表和巧舌所蒙蔽。 张锐从这件事也看出刘武周是真心爱护他。不管刘武周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此卖力地帮助他,值得感激和敬重。 既然刘武周问起利西部落的事,张锐也是尽量如实回答。从擒迪西开始,到与达须结拜,所有事情的经过和缘由,都从头到尾详细讲述了一遍。当然与达须结拜之事不能说自己是出于真心结交,只是重点讲到利西部落的人对汉人很仇视,如果不趁机拉拢达须,恐怕部队不能安全返回乌孙。 刘武周听得很仔细,有不解之处立刻出言询问,张锐都一一作答。其实刘武周从张锐的报告上也大致了解了一些,现在经张锐亲口讲来,更加明确了张锐的想法。待张锐讲完,刘武周拍拍张锐的肩膀说:“不错,你的想法很有意思。看不出来,你想得挺长远的。” 张锐摸着自己的光头,嘿嘿笑了两声道:“将军,您是自己人。属下也不怕对您说实话,这个主意不是属下想出来的。这也是属下以前听人说的,觉得挺有道理,所以才照着做。属下是粗人,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正确。如有不对之处,还请您及时指出,属下也好及时改正。” 刘武周被张锐样子逗笑,并问:“你是听谁说的?能想出这样计策的人,一定不简单,我也想见见。” 张锐道:“属下读军校之时,一次同班的同学在一起讨论关于剿灭突忽叛匪的问题。有一个叫宋金刚的同学首先提出这样的方法,而另一位叫宇文歆的同学也补充了许多内容进去,还有太尉的儿子杨英也赞同他们的说法。属下那时除了一身功夫,什么都不懂,见他们都说好,于是就记在心里。 张锐偷眼看去,见刘武周听的认真,又假意长吁短叹几声道:“计策虽好,可惜由属下用过后没有明显的效果。那迪西倒是被属下释放了,可是他并没有被突忽人杀掉,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属下拉拢达须,甚至不惜与之结交为兄弟,可属下劝了半天达须,他也不肯反叛突忽。所以经过这两次失败,属下心里也没有底。将军,您说属下是否用计不当?属下知道自身不善谋略,也想努力改变。属下心里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做一名有勇有谋的军官。” 刘武周听了张锐的“肺腑之言”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张锐,你小子很会逗人乐。一条好的计策,不一定就是见效最快的计策。如果每条计策都能立竿见影的话,那不成了神算?哈哈……” 张锐还想套出刘武周的看法,于是又故意犹犹豫豫地问:“难道将军认为属下做的没有错?” 刘武周笑着说:“你是福将,听来的计策使用一遍,就让突忽人不得安宁了。” “哦?怎么回事?将军快讲给属下听听。”张锐这回可不是装出来的惊讶,心里想,难道利西部落真的反了?可是迪西还在突忽军中为将,利西部族的三千子弟也在突忽军中服役,如果达须反了,他们必定会受到牵连。按自己了解达须的性格看,他不是薄情寡意之人,不会做出不利迪西的事情。 即使达须为了能继任族长职位,不惜舍弃自己的哥哥,利西部落的人也不会跟着他造反。毕竟利西部落的一些弟子在突忽军中,一些部族人从心里仇视汉人,哪能说反就反? 不过等刘武周说出迪西事件后,张锐也愣住了。这真是“有心栽树树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自己杀迪西之时,被高照山识破,没能杀成。现在阿巴开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他不仅杀了迪西本人,还杀了上千利西族出身的将士,原因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说迪西与自己勾结,自己倒是很想勾结迪西,可是有这么容易吗? 现在突忽人杀了利西部族的族长,又杀了上千利西部族的族人,这不是逼着利西部族造反吗?张锐几乎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张锐双眼圆睁,表情惊愕,问刘武周:“这是利西部族来人说的,还是我们自己人得到的消息?” 刘武周看见张锐这种表情,暗想,这个计策看来不是张锐自己策划出来的。看来张锐真的对结果没有把握,听到结果还不敢相信。不过张锐也算不错,能够采用别人的计策,成功分化瓦解敌人。再看张锐自从军以来的战绩,安渡桥之战,遇到的是溃军,事后又得太尉的赏识,所以名誉尽归。楚河营垒袭击战,遇到的又是突忽人的农兵,再次荣立大功,运气好到极致。要是他以后都保持这样的运气,就算不是智将,也会取得佳绩,此人是当之无愧的福将。 刘武周一面在心里将张锐定位为福将,一面对张锐解释:“在利西部落来人之前,战区总部就收到一些零星消息。说突忽军中开始大清洗。当时战区统帅部不知突忽军中到底发生了何事,都对此事感到不解。直到前日,从草原来了一人,说有要事见你,巡哨就将他带到我这里。我仔细询问了一番后,才知道迪西事件的整个过程。再结合你上次递交的那份战报,这才彻底弄清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张锐像是还未回过神来,口中喃喃地说道:“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这事怎么会如此的巧合?” 刘武周又笑了,道:“不然,我为何要称你为福将呢?事情就是如此凑巧。”笑了一会儿,见张锐还在呆呆地出神,用力一拍张锐的肩膀道:“你小子别瞎琢磨了,有些事你就是想破头也没有结果的。我叫你来,是有事叫你去做。” 张锐立刻站起身来,道:“请将军吩咐。” 刘武周将他拉过来坐下,说:“我得知此事后,就立刻向战区统帅部做了汇报。昨日,统帅部已经做出决定,派遣部队帮助利西部落。命令上也提到你,说整件事情都是你做出来的,所以由你去具体操办。你有意见吗?” “坚决执行命令。”张锐毫不犹豫地回答。 刘武周很满意张锐的态度,接着又说:“这次突忽人内乱,规模虽然不算大。但通过此事就预示着突忽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今日,利西族可以脱离突忽,投靠我们。明日,也会有另外的部落或家族脱离突忽。长此以往突忽人的力量就会慢慢地被削弱,所以这次任务的意义重大,你不可等闲视之。” 刘武周耐心地对张锐阐明这项任务的重要性。他担心张锐理解出现偏差,或者在任务中出现与目标相左的事,或者由着性子来,因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差错,便可能使有利的局面变为不利的局面,就不可能圆满完成任务。 张锐表面上作出一副专心倾听的模样,还频频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这条毒计本来就是张锐本人想出的,怎能不知道其中含义?但既然要装傻充愣,那索性就装到底。 刘武周一连说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开始布置任务。命令张锐率领三营,五营前往利西部落驻地接应利西部落,将他们安全接回靠近乌孙州的草原上安置。并说二营在必要的时候,也会前往接应他们。 张锐问道:“属下保证完成任务。但这段时间我方正与突忽人交换战俘,如果遇到突忽正规军阻拦,属下应当怎样处理?” “没什么好说的,任何人敢阻拦就还击,总之不能让利西部落遭受大的损伤。” 张锐有刘武周这句话就够了。这次是带着两营游骑,只要允许与突忽人交战,张锐有信心将利西部落接应回乌孙。张锐起身向刘武周告辞,准备去见利西部落的来使。刘武周将他送到营帐门口,又临别嘱咐道:“张锐,你既已假意与利西部落现任的族长达须结为兄弟,就不能白白放弃这层关系。从今往后,你还是要与达须兄弟相称,尽量让他觉得你是真心与他交往,让他信任你,这样利西部落才能真心的投靠我们。” 张锐为难地说道:“将军所言属下倒是可以做到。但属下担心以后万一有人拿这件事来诬陷属下通匪,属下怕是百口难辩。” 刘武周知道张锐担心营里又出现告密者。告密信当时是首先送到刘武周这里的。刘武周心想,张锐吃过一回亏,也懂得小心谨慎的道理,于是安慰张锐道:“这次不用担心,此事我会专门报告给战区统帅部备案,以后如有人以此事攻击你,自然有案底可查。再说让你与达须继续交往也是战区统帅部的意思,也是经过我同意的,没有谁能以此诬陷你。” “如此事宣扬出去,达须以后得知属下是与他假意结交,会不会又起异心?”张锐还是有些担忧地说。 刘武周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全。放心这事整个游骑团也只有我知道,再上面就只有战区统帅部知道。而且统帅部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统帅殿下已经下了封口令,没有人敢宣扬出去。” 张锐大喜,有了这样的保证,以后自己与利西部落来往,也会被看成是出于策略考虑,不是因为自己私人的感情。张锐发现自己现在很像是要去敌方卧底的奸细,还要保持单线联系。张锐笑着向刘武周敬礼告别,张锐的笑容倒是将刘武周摸不着头脑。暗想,这小子,怎么突然间又变得如此高兴? 张锐刚出团部营地,一眼就看见高朔正在营地大门口来回地转悠,像是在等人。张锐正想出声招呼他,高朔正好转身,也看见了张锐。老远就笑着立正对张锐敬礼,口里高声叫道:“营长,没有想到这么快,属下又归到您的麾下。” 张锐快步上前,将高朔敬礼的手拿下,责怪他:“说什么话?你的军衔虽比我低,可你我的职务都是营长。这次你营只是暂时归我指挥,不可自称属下。” 高朔摇着大头说道:“营长,您在属下的心目中,永远是属下的上司。属下就希望在您的指挥下作战,这次又算合了属下的心愿。” 张锐见他固执地坚持这种称呼,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由着他瞎叫。不过张锐的心里却是非常的受用,以前的部下现在虽然与自己是平级了,但还是如此敬重自己,足以证明自己以前在部队中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闲聊了两句,张锐又问高朔这在等谁?高朔回答,他是今日上午接到刘武周的通知,让他立即赶往团部接受命令。高朔见到刘武周后,才知道他的五营暂时归三营指挥,一起去完成一项任务。刘武周特别叮嘱他说,在整个行动其间他也要听从张锐的命令。 刘武周如此细致地嘱咐,是担心高朔因晋升营长后不愿再服从张锐的指挥。可高朔却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刘武周见他答应的爽快没有露出一丝不满之意,对他也产生好感。觉得高朔此人心胸宽广,这次提拔他没有错。高兴之下也与高朔聊了半个小时左右,后来刘武周又说张锐营也快返回,让他马上回营准备,明日前往三营向张锐报到。 高朔立即赶回五营驻地,匆匆找来几位连长,向他们布置了一番任务,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他想,明日报到还不如今日报到,也可早日将部队的指挥权交与营长。再有,刘武周并没有对待交待具体任务,只说一切听张锐的指挥就行。他也很想知道这次到底安排的是什么任务,早一天知道也好,免得晚上瞎猜一通,睡不着觉。 高朔再次来到团部的时候,听团长的亲兵说团长正在营帐中给张锐交待任务。他也不便进入,于是就在营门口等候张锐出来。 张锐见高朔急于了解任务,便对他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利西部落的来使。路上我再与你详细讲讲这次任务的目的,顺便再议议具体计划。” “遵命,营长!”高朔高声答应。 两人上马,领着十余名亲兵匆匆朝着风铃城驰去。 ------------ 第五十八章 迁移〔上〕 第五十八章迁移(上) 风铃城西北角,有一户大院。这户大院占地两条街,是突忽独立前乌孙一个大家族的产业。突忽独立后,这户大家族加入了突忽联盟,后来全族人撤退到新罗州。汉帝国的西部战区成立后,这座空置的大院被战区统帅部的军法处占用。 由于这里不是城内的繁华贸易区,周围住户也少,所以平常人迹鲜至。张锐与高朔在下午四点时,来到了这座大院门口。十余名卫兵并没有因为张锐等人穿着汉军军服便放松警戒,在他们离大门还有十余米的时候,就高声喝止他们继续接近。 张锐从衣袋中掏出一块令牌,交与上前查问的卫兵,又正确回答了卫兵询问的口令。卫兵这才允许张锐和高朔进入,而他们的亲兵们仍被挡在大门外。 进了大门,张锐发现正院两侧布置了至少一连的强弩手和一连的长枪兵。心想,统帅部对于利西族前来投靠之事非常重视,将利西族的来使安排到此处用重兵保护起来,就是害怕出现差错。张锐又想,达须应该派遣一个自己见过的人来才是,他究竟会是谁呢? 张锐和高朔在一名卫兵的带领下,顺着弯弯曲曲的院侧游廊,通过了无数的院落,最后终于来到一处僻静的独立小院。 当卫兵推开房门,张锐一眼就看见了身材高大的塔儿正坐在桌前发呆。张锐知道塔儿向来仇视汉人,达须怎么会派他来呢?开门的声响也惊动了塔儿,他扭头看见了张锐,黯淡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前。 高朔见塔儿来势迅猛,不知他出于何意,抢步上前将张锐护在自己身后。高朔正在暗自防备,就见塔儿扑倒在地,额头磕得地面砰砰作响,口中说道:“虎爷,老仆终于见到您了。请您一定要救救利西部落。” 塔儿的话说得高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下子愣住了。张锐见状不禁皱了皱眉,侧身绕过高朔,一把将塔儿从地上拉起来,说道:“起来说话。”又拉着塔儿往屋里走,高朔也跟了进去。门外的卫兵见他们有要事相商,知趣地将房门关闭。 张锐将塔儿摁在凳上坐下,拍拍塔儿的肩膀道:“我与迪西、达须都结拜过兄弟。兄弟有难,我岂可袖手旁观?” 说着面露悲哀之色,长叹一声道:“迪西兄长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都怪我行事鲁莽,害了他。”转而又咬牙切齿地说:“此仇不报,我疯虎誓不为人!阿巴开的头,迟早会放到迪西兄弟的灵前。” 张锐的表现打动了塔儿,塔儿满怀感激地说道:“虎爷,您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好汉。难怪达须族长说,只要找到您,我们利西族就还有救。” “我达须兄弟现在可好?有无危险?”张锐也很担心达须的安全,急切地问道。 塔儿悲愤地说道:“老仆来时,情况已经非常紧急,后来怎样就不得而知了。现在老仆也很想知道五爷是否安好。” 张锐在塔儿的对面坐下,道:“出什么事了?快讲讲整件事的缘由。” “是!虎爷。您走以后,又过了十几天。突然有十余名我族的弟子从突忽军中逃回。五爷开始以为他们当了逃兵,想要绑他们回去。不过他们向五爷哭诉,说迪西族长早已被阿巴开杀害,五爷的其余三个哥哥也不在了。当时跟随在迪西族长身边的所有利西族士卒都被严密羁押起来,接着葱岭地区我族的弟子也被陆续投入大牢。这些逃出来族人也是在楚河营垒被抓入监牢的。军法官逼问他们是否知道迪西族长通匪之事,他们都说不知,可是军法官们不信,于是在监狱里受尽折磨。据他们说,我族的军官没有一个活下来,可怜我那三个儿子也没能逃过此难,可那时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呜呜……”塔儿边说边流泪,最后说到他的三个儿子都被杀害时,禁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张锐见他哭得肝肠寸断,也十分同情他的遭遇,也觉得不自在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像塔儿这样的硬汉,不是伤心之极,也不会如此痛哭流涕。如果要追究起因,归根结底都是自己设计陷害的。现在想来,计策虽然很成功,可张锐的内心没有感到半分愉悦,反而却有一丝迷茫。 塔儿哭罢许久,用衣袖抹抹脸又接着说:“据逃回的族人说,他们是阿巴贡在战役后得知此事,才下令释放的。当初和他们一起抓进去的族人有五百余名,释放时只剩下不到二百人,其中一半已经成为残废。后来他们还听说,西海州和柳城都做了类似的清洗我族将士的行动,据估算至少有上千余族人因此丧生,数百名族人被酷刑折磨成残废。被释放出以后,也没有让他们返回部队,而是将集中在一处监管起来。逃回来的族人,是冒着生命危险才逃离羁押营地的。” 张锐静静地听着塔儿讲述事情的经过,心想,突忽人真的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计策是自己定的,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突忽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们杀了迪西,张锐觉得还可以理解。可突忽人不计后果的全盘清洗行为让张锐感到不可思议。残杀如此众多的利西族将士,这不是逼着利西族造反吗?利西族必定会誓死报复汗王阿巴亥家族。为了报仇,他们只能投靠汉军,投靠自己。 “不知当时达须兄弟如何应对?” “族人们知道此事后,大部分人劝五爷立即反了。可是五爷却迟迟不肯下决心。五爷说我们的人还有一千余人在突忽人的控制下,如果反叛,他们都活不成。于是五爷上表汗王,表明自己的态度,说我们利西部落是始终忠于汗王的。希望汗王查明此事,为迪西平冤昭雪,并恳求汗王将利西族人遣送回部族。” 张锐闻言点点头,暗想达须不是鲁莽之人,并没有因为四个哥哥被杀,就匆忙反叛。如果达须即刻反叛,恐怕一部分利西部族的人也不会跟着达须干,毕竟他们的亲人还在突忽人手中。可是达须此事处理得也不够老到,他上表时就不应该提到将族人放回来的事情。如此做,只会增加阿巴亥的疑心,担心放了人,利西族更加不能控制。 “阿巴亥是如何回答的?” “上表一个月,一直没有收到阿巴亥的回复。五爷也心急如焚,整日焦虑不安,既担心阿巴亥杀害我利西族人,又担心阿巴亥派兵讨伐。直到五日前,五爷突然收到迪西族长以前一个兄弟的来信。这位爷现任在突忽朝中任职,他的来信说,西部草原的大族族长都被阿巴亥召集到柳城,正在商议如何讨伐我族。还说虎爷您在我族停留过的事情已经被阿巴亥知晓,所以已经确定我族有异心,出兵讨伐已是早晚的事情。” 张锐拍案道:“实在可恶!难道突忽朝中就没有人主持公道?” “平日与我族交好的一些人,不敢出言进谏,唯恐自己也被定上通匪的罪名。阿巴开等人又在四处活动,就是要将我族全部定为通匪罪。他甚至对草原其他部落的族长说,只要他们出兵支持剿灭我族,各族缴获的财物都归己有。在阿巴开的利诱下,大多数部落已经同意他的建议,力劝阿巴亥早日下旨出兵。只有阿巴贡反对出兵,阿巴亥虽然重视他的意见,毕竟也架不住众人怂恿。” 张锐默然,利西族这次的确是被自己给害惨了。如果没有与达须结为兄弟,张锐很乐意见到这种结果,而现在已经是兄弟,张锐感到痛心。张锐似乎看见,满身鲜血的迪西漂浮在空中,用手指着自己,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从迪西既饱含着怨恨,也饱含着恳求的眼神中,张锐又似乎读出一点意味。 张锐下定决心,以后要尽己所能帮助达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罪孽。张锐起身对塔儿道:“放心,塔儿,我已经安排好,明日就上路,接应达须兄弟。此事既是由我引起,就负责到底。达须失去了四个哥哥,现在还有我这个哥哥在。达须的事就是我张锐的事,我定会为利西族讨回公道!” 塔儿以前痛恨汉人是因为仇恨,而此时新仇已经超越了旧恨。他对阿巴亥家族已是恨之入骨,为了能彻底消灭阿巴亥家族,宁愿与汉人合作。所以,当达须需要找人通知张锐救助之时,塔儿主动请命前往。为了报杀子之仇,别说是投靠汉人,就是投靠魔鬼,他也心甘情愿。 而且自从见到张锐,塔儿就被张锐流露出的真挚感情所打动。张锐所言所行都表明他真正的男儿,在没有人向利西族伸出援手的时候,张锐却毫不犹豫地鼎立相助。迪西族长和五爷都比自己有眼光,他们都认定张锐是英雄好汉,而自己直到此刻才醒悟。俗语说英雄重英雄,好汉识好汉,也许这就是自己与真英雄、真好汉之间的差别。 想到利西部落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想到杀子之仇有机会报,塔儿泪流满面,再次向张锐跪倒。 ------------ 第五十九章 迁移〔下〕 第五十九章迁移(下) 汉元790年5月12日,天刚蒙蒙亮,张锐率领两营游骑向着利西部落的主要聚集地扶林地区进发,塔儿也随行其中。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于此同时,达须与乌兰并鞍而行。同族长辈、晚辈的男男女女,都在前方移动着,牛拉的篷车里坐着女人和孩子们,运输车上装载着帐包和家财、生活必需用具。勒勒车列组成蛇阵,蜿蜒前进。列队左右两侧随行的牛羊群,似五颜六色的云彩铺在地上,向前方缓慢地移动着。 五月天,阳光温暖而怡人,草儿正绿,花儿正香。人、畜聚成一片巨大、密集的群体,在草原上缓缓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部落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移牧行为。 走了一阵,达须纵马奔上一处绿葱葱的山岗,向着后方望去。几十里外有负责断后护卫队,但从达须站立的地方看不见他们的踪影,不过达须知道他们也在缓慢地跟进。乌兰也来到达须的身边,环顾四周,突然伤感地说道:“五哥,这里多美啊!如果我们能在这里安营扎寨,很适合放牧。可惜我们要离开了,也不知能不能再次回到这里。” 达须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达须自派塔儿去寻找张锐后,就带着部落的人上路。利西部落是草原上的大族,人口众多,牛羊马群为数不少。十余万人和上百万的牲畜一起迁移,进程非常缓慢,每日行走不到三十里,就得安营。 达须为了路上的安全,将全族男丁都集中起来,组成临时的护卫队。前方由两万人开路,左右各有一万人,最后留下两万人断后。达须亲自带领数万妇孺老弱,走在护卫中间。 达须做了最坏的打算,形势也的确越来越严峻。阿巴亥召集草原部落前去商议,就表明阿巴亥有可能利用这些部落派兵来剿灭自己。加之阿巴开对草原各部落的许愿,难保他们不会为之动心。在塔儿走后,为了防止部落遭受突然袭击,达须向外面派遣了大量的游哨,以便打探一路上途经部落的消息。 昨日夜间,达须就接到游哨的报告,说附近有几个部族的人正在动员族人,达须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附近的三、四个部族虽然都不大,但是他们联合起来,就会对利西构成一定的威胁。达须立即派人将各处的带兵头领召回,在自己的大帐商议应对之策。 负责断后的头领古台不屑一顾地说道:“五爷,您就放心。这几个部落还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他们敢阻拦我们,由我负责将他们消灭。” 古台本不是利西部落之人,他是迪西的结拜兄弟,也算是达须的兄长。古台为人耿直,对兄弟朋友讲义气。他是在听说迪西之事后,带着本部数千人,汇集到利西部落,向达须表示自己愿与利西部落共进退。达须很感激他,能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来的都是真朋友,真兄弟,因此达须对古台十分尊敬,并在分兵时,请他担任断后首领。 “古台兄长,小弟并不是害怕这几个部落阻拦,是担心我们的行动如果被拖延,万一突忽人的正规骑兵追上来,我们可就招架不住了。” “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小弟的意思是先与这些部落商议商议,能够和平解决,我们就不使用武力。他们要牛、要羊,我们就给他们一些,条件就是让我们安全通过。” “可是五爷,如果我们失去了牲畜,以后怎样过活?难道万事都依靠汉人?万一汉人不给我们粮食,我们岂不要忍饥受饿?” “古台兄长,牲畜失去后我们还可以再找回来。如果失去了人,我们上哪儿去找?只要人还在,总会有办法的。而且我相信我的兄长疯虎大哥,也会尽力帮助我们渡过困难的。” 古台没有再言语,但他流露出疑惑的神态,明显不相信达须之言。他认为疯虎不会真心帮助利西部落,怀疑疯虎不会来接应。但达须毕竟是利西部落的管事,虽没有正式接任族长一职,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已将他看成是现任的利西部落族长。他的意见,一般都能得到族人的响应。 古台不再反对,其余的族人也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于是这项提议便被通过。可达须也不确定这个办法是否管用。如果这些部落是铁了心要消灭利西部落的话,再如何妥协,也难以走出突忽人的势力范围。 达须正在出神想着心事,突听左翼隐隐传来号角声。达须侧耳仔细听了一番,脸色渐变。达须对身边的乌兰说:“你留下,吩咐族人不能停留,继续前进。我去左边看看。” 乌兰拉住达须,道:“五哥,他们会不会攻打我们?” 达须见她满脸忧郁之色,便拍拍乌兰拉着自己衣衫的手,安慰她说:“不会打起来的,最多给他们一些牛羊。”乌兰听达须如此说,才放开手说道:“五哥,你一定要小心,我就剩你一个哥哥了。”说罢眼圈儿也红了。 达须将她轻轻搂入怀里,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想想如果四个哥哥还健在,怎么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那时草原上,谁不害怕利西家族的四条猛虎,别说这些小部落,就连最大的瓦罕部落也不敢轻易欺辱利西部落。 如今这些部落瞧见利西部落将要被突忽讨伐,利西家族又只剩下这兄妹二人,也敢来趁火打劫了。达须发誓要以牙还牙,早晚有一天,这一路上所有阻拦他们通行的部落,统统不能放过。一定要将他们灭族,才能告慰利西部落战死的族人,才能重振利西部落往日的雄风。 达须安慰乌兰不要害怕,然后带着几十个亲随,向着迁移队列的左翼飞驰而去。乌兰眼中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最后滴落到如绒毯般的草地上消失。乌兰默默地叨念着,谁能帮助哥哥,谁能挽救利西家族?乌兰将头转向北方,也许只有你才能帮助我们,可是你何时才能出现? 达须来到左翼护卫队的时候,护卫队正与对面的三四千牧民对恃。达须问左翼护卫队头目尕兰:“对面何人?” 尕兰道:“是东丽部落的人。来意不善,五爷小心。” 达须听说对面来人是东丽部落时,怒火上涌。东丽部落是草原上的一个小部落,全族人口部族三万。东丽部落的首领宝印,也与迪西的结拜过兄弟。 在利西部落危难之时,宝印不愿助利西部落一臂之力也就罢了,现在还趁火打劫,实属背信弃义!大哥当日怎会与这样的人结拜? 达须带着数十人,向东丽部落的阵列驰去。行到五百米时,达须勒住马,向着对面高声叫道:“我乃利西族达须是也,请宝印出来一见。”达须原来一直叫宝印为“宝印兄长”,气恼之下也不再认宝印为兄长,而是直呼其名。 达须吼了数声,对面阵列中也奔来数十骑,行到达须对面五十米出止住了马,其中走出单人单骑向着达须而来,达须也催马靠近。 两人接近十米处时,对面的来人大笑道:“达须小弟,为兄可见到你了。你带着族人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达须答道:“我带着族人移牧途经此地,你为何带人阻拦?难道你不念及与我大哥结拜之谊吗?” 宝印仔细端详,年轻英俊而又精悍无比的达须。上次见达须时,他还是个孩子。几年不见,已长成男子汉了。而且达须近年来在草原上的勇名越传越广,人们都称他为“高山之鹰”。 宝印本人也是一条好汉,在草原上颇有些名声。利西族的迪西得知后,一次专程前来拜会他。宝印对迪西甚是钦佩,迪西是草原大族的族长,又是公认的英雄人物。他能主动拜会宝印,就是给足了宝印的面子。于是宝印提出和迪西结拜兄弟,迪西生性豪爽,也没有决绝。 宝印与迪西结为兄弟,不仅是敬重迪西,也是为了能与利西族搭上一些关系。一旦自己的部落有困难,也能请求利西族帮助。 可是,这次迪西被扣上通匪之名后,宝印也差点跟着遭殃。他是迪西的结义兄弟,突忽朝廷当然会怀疑他,前一段时间,阿巴亥召集草原部落去柳城时,他心里害怕极了。阿巴亥会不会将自己也给杀了? 宝印犹豫不决,后来他听说迪西的一个结拜兄弟古台带着自己的族人投靠了利西族部落。心想,古台是否也担心去柳城被杀,才被迫和利西部落站在一起到了一起?自己是不是也学古台,带着部族与利西部落共进退? 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妥,自己与古台不一样。古台的部族很小,人口只有数千,本来就属于利西族的附属。古台去投靠利西部落,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可是自己不同,东丽部落虽然小,部落人口也有数万。自己去利西部落,能甘心听从达须那个毛头小子的指使吗?东丽族归附利西族后,会不会被利西族趁机吞并? 宝印犹豫了数日后,还是决定去柳城。只要自己在阿巴亥面前,痛斥迪西,再自责一番,说自己是瞎了眼,没有看清迪西是汉帝国的奸细。再有德公阿巴贡贤明,为人宽厚,只要自己诚恳点,阿巴亥会手下留情的,也许能度过此劫。 宝印想的没有错,因为阿巴贡的劝说,阿巴亥没有再牵连迪西结义兄弟,宝印逃过一劫。后来,当阿巴开提议剿灭利西族时,宝印表现得颇为积极。他极力想表明自己与利西部落决裂的决心,一口赞同阿巴开的提议。 还有阿巴开的提议非常吸引人,哪个部落抢得利西族的财物和人口,就属于哪个部落所有。宝印想,现在利西家族的四条猛虎已经不在了,达须那小子虽然有勇名,毕竟他不是正式的族长,利西族里的家老、仆从会不会听从达须的指令,还难说。一旦利西部落内部人心浮动,变得混乱,自己也能趁机捞到好处。 突忽朝内因阿巴贡的反对,讨伐利西族的事情还未最后定下。草原各部落的族长不能久留在柳城听消息,于是都各自返回部落,暗自开始准备出兵之事。 宝印也不例外,回到部落后。宝印就在部落中挑选出精壮族人四千,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准备接到突忽朝廷的命令后,就正式出发征讨利西部落。 可是两日前,宝印听巡哨的族人回报说,利西部落的人正在向着北方移牧,就快要到达东丽部落的所属地盘。宝印暗想,达须一定是得知突忽朝廷将要讨伐他们的消息,才会带着向北走。达须带着族人想到哪儿去呢? 突然间,宝印明白了,达须一定是带着族人去投靠汉人。利西族已经不能留在突忽境内,不然突忽朝廷一声令下,利西部落就会被群起而攻之,灭族的灾难就在眼前。 宝印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能放过利西部落,否则阿巴亥一定会怀疑自己与利西族决裂的决心。于是,宝印带领临时召集的族人出发,迎击利西族。 这时,宝印获得了确切的情报,得知达须已经将利西的男丁都召集起来,组成了前后左右六万人的护卫队时,宝印就傻眼了。现在其他部落的人还没有赶来,凭自己这点人,定不是利西人的对手。宝印骑虎难下,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凭他那点人马,只能与利西族的护卫队对恃,拖延时间,而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达须过来,问宝印来是何意?面目上也带着明显的敌意,宝印嘿嘿干笑了两声道:“达须小弟,为兄听说你带着族人移牧,正途经为兄的领地,所以为兄带人前来为达须小弟护行。” “多谢。”达须嘴上与宝印客气,心里并不相信宝印的话。这里离东丽部落的领地至少也有一两百里,宝印带着数千族人不告而来,只能是对迁移中的利西部落有所图。但此时达须还不想与宝印撕破脸,毕竟动起手来就会耽误时间。只要有和平解决的机会,达须不想与东丽动手。 “宝印首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利西族的人还能自己保护自己,所以还是请你回去吧。”达须软硬兼施地说。 虽然自己的人手明显不足,宝印还是不甘心就此空手返回部落。他眼珠子转了两转,突然看见远处利西人驱赶着的牲畜群,众多的牲畜一起向前移动着,气势颇为壮观。 宝印眼馋不已,嘴里吧唧吧唧数声,然后假惺惺地面带悲愤之色对达须说道:“达须老弟,迪西大哥的事情为兄已经知道了。唉!迪西大哥死得冤枉,为兄现在想起来也是心痛不已。”说着用手去擦眼眶,不过他不是演戏的料,眼中始终没有流出泪水。 达须见宝印故作姿态,十分鄙视甚至厌恶他。知道他还有后话,也不搭话,只是冷眼看着宝印表演。 宝印擦了一会儿眼眶,又说:“阿巴开这次是想致利西族于死地,突忽的讨伐兵也快来了。达须老弟你带着这些人,又赶着这些牲畜,能躲过突忽骑兵的追杀吗?” 达须见宝印将话挑明,于是在马上向宝印行礼道:“宝印大哥能将机密大事告知小弟,小弟代表族人向你表示感谢。小弟的四个哥哥和千余族人都被突忽汗国杀死,突忽还不肯放过我族,所以小弟只能带领利西族人奔走他乡。宝印大哥如果还记得大哥的话,就请放小弟过去。” 宝印打着哈哈地说:“达须小弟,你这是何言啊?为兄当然会保护你们过去了,只是为兄觉得你们带得牲畜太多,这样赶路太过缓慢,如一直这样行走,迟早要被追上。” 宝印说完见达须没有回话,像是正在思考。于是决心厚着脸皮,直接将自己的意思说出。宝印语重心长地道:“达须小弟,为兄觉得你可以留一部分族人和牲畜在为兄这里,待找到落脚的地方,只要派个人来,为兄就将人和牲畜给你送去。否则,如果你们被突忽骑兵追上的话,人畜都将不保。” 达须强压心头怒火,对宝印道:“宝印大哥的话不错,但族人是不会离开迁移队的,不过这些牲畜可以留一些在宝印大哥这里。不知宝印大哥觉得小弟留下多少牲畜为好?” 宝印用手指着远处的牛羊群说道:“后面的都暂时存在我这,我会将它们看好的,不会掉膘,下次你再见到它们时,数量还会增加。哈哈……” 达须转头望去,那儿的牛羊至少也有二三十万。达须咬咬牙,吩咐一旁的族人道:“将这些牲畜转交东丽部的人。”那名族人叫道:“五爷,那有……” 他还未说完,达须厉声喝道:“快去。”那名族人见达须发怒不敢再说,转马而去。达须也不想再与宝印多言,能用这些牛羊换取东丽部不再阻拦,达须也就认了。 达须对宝印拱拱手,说了一声:“后会有期。”便带着人返回护卫队。心里暗暗地发誓,今日所受的耻辱,他日一定要讨回。同时心里也担心,这一路北去,还会遭遇多少向宝印这样趁火打劫的部落?到了乌孙后,族内还能剩多少牲畜? ------------ 第六十章 救援 第六十章救援 汉元790年5月15日,张锐出发去接应利西部落已经有三天时间。三天里,两营游骑不断更换马匹,日夜兼程,向着南方而来。 塔儿告诉张锐,他上路以后,达须就会召集族人,随后上路。一旦阿巴亥得知利西部落北移的消息,必定会派兵阻拦。如果再遭遇北上途中一些部落的攻击,达须一行的安危很难预料。 利西部落虽有数万男丁,在草原上也以勇猛善战闻名。但他们不是正规军人,又要顾及身后的家人,一旦遭遇大部队攻击,能坚持多久难以料想。早一日见到达须,便能早一日确保利西部落的安全。 上午十点时,担任先锋的张旭义派人来报,在三十里外,发现利西部落的前行队。张锐与高朔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都看到了喜悦之色。经过三日三夜的连续不断地行军,终于同利西部落汇合了。 张锐命令部队加快前进速度,不多时又闻张旭义派人报告,利西部落正被突忽骑兵追击,达须正带着一部分族人在离迁移队五十里外,与突忽人作战。 “突忽有多少追兵?” “据利西部落的人说,追兵人数众多,至少有五千突忽正规骑兵和两到三万各部落的联军。达须已经和他们激战一上午。” 部队经过三昼夜的疾行都已是疲惫不堪,本应稍事休息后再投入战斗,可张锐心里焦急万分,担心达须不能坚持下去。立即对高朔发出命令:“老高,情况紧急,你我各领本部人马前往支援达须。你部由迁移队左翼通过,我率部由迁移队的右翼通过。此时,双方正在激战,我们两部人马只要一出现,突忽人必定大乱。我带队冲击敌军,你部主要寻找敌军主将,只要一举干掉敌军主将,突忽人必会全线崩溃,我们轮流追杀,将突忽人赶出百里以外再收兵。” 高朔接令带着飞驰而去,张锐又命令三营全体将士换马,随后极速向前奔去。 这时,达须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今日凌晨二点时,有游哨前来通知达须,突忽的追兵已在百里以外。达须立即吩咐迁移队连夜出发,自己带着后队二万人留下阻拦。 上午八点半时,数万突忽追兵赶到达须布阵之地。未发一语,便强硬地对达须阵列发动攻击,两翼处也派兵数千包抄而去。指挥这支混杂着正规军与草原各部联军的指挥官是一名突忽将军,他这样做就是想利用自己高机动力,穿越敌阵快速追赶远去的利西迁移队。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能给留下的利西族人增加心理压力,只要让他们担心身后家人的安全,就不能专心投入作战。二是,也可以搅乱利西族的阵势。如果利西族分兵阻截,排好的阵型就会产生混乱,中路攻击而去部队就能趁势将利西族人的阵势冲垮。 达须虽没有正式学过军事,但他也知道,己方从人数到组织都不是突忽人的对手。于是下令不必理会从阵列两翼而过的突忽人,整个队列缓慢后撤。利西部的阵势随即开始有规律地一边交战一边后退,不露出任何不稳的破绽。 交战十余分钟后,达须又命阵列中段继续后撤,而两翼坚守。又过了十余分钟,利西族的阵列的中段越来越向内凹陷。 于是,两翼受阻的草原联军,彷佛是一潭水遇到了一个罅口,开始往中央倾泄而去。表面上看来草原联军还是呈现出追击的态势,但在突忽指挥官的眼中,草原联军却是像被拉过去一般,不断地向敌阵中间涌去,两翼明显过于薄弱。 察觉有异,突忽指挥官正想传令,命令联军与利西族阵营暂时分离。突然,敌阵内的号角声大震,利西部阵列两翼迅速向中间包围而来。一时间中央的草原联军遭受到三面攻击,面对一阵猛似一阵的疯狂射击,联军人数开始锐减,阵势也有崩溃迹象。 但是,这样的形势并没有续持多久,突忽指挥官立即派出三千正规骑兵,前来救援中路被包围的联军。突忽正规骑兵的队形整齐,射击精确,弓箭的射程也远远超过利西部族人手中的猎弓。 十余分钟后就冲开一条道,将草原联军解救出去,同时造成了利西部族的大量伤亡。双方的第一轮交战结束,达须见双方的损失相差不大,自己差一点就使草原联军崩溃,可惜他们又被突忽人的正规军营救出去。 突忽人在一两里外,重新组织好队列后,再次对着利西部在阵型冲来。达须见这次对付的还是草原联军,而突忽人的骑兵仍在远处排列着,并未跟随一些进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达须知道突忽人是利用草原各部作战,尽量减少骑兵的损失。这些部落为了抢劫财物,也甘心为突忽人卖命。 这次达须没有让阵势再退,反而派遣万人向着草原联军冲击过去。一阵箭射之后,双方便冲入对方的阵中。这时开始了刀枪对枪刀,马首连马首的肉搏战。一时之间,战场上刀枪相撞,战马相碰,喊声、杀声震天动地。 远处的突忽指挥知道利西部落素以打仗勇猛著称,但是,他没有料到竟这样的野蛮而顽强。利西人肉搏之时根本不避刀枪,正面迎敌而上,倒下去一片,接着又来一片,只要没有倒下,就会毫不退缩地继续往前冲杀。 受伤倒地的利西人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会用手中的武器去攻击敌人的马腿,没有武器也会死死抱住马腿,致死也不会松手。战斗的惨烈,就连这位突忽指挥官也从未见过。心里暗暗称幸,幸亏自己留了一个心眼,先让这些草原部落的联军先上,如果自己稍以轻敌,现在自己的这五千人,能活下来一半就算幸运的。 突忽指挥坚持不断地指挥草原联军轮流进攻,虽然利西人善战,毕竟他们的人数较少,他坚信只要不断进攻,打疲劳战,拖得利西疲惫不堪,自己再率领五千骑兵冲锋,就能彻底击垮对方。 达须也在远处密切注视着战场中央的混战,心急如焚。突忽人可以轮流替换而上,可是自己这里除了在中间搏杀的一万人,身边只剩下六千人。这都是利西族最后的青壮,数万临时组成的护卫队中,只有后队全由青壮组成,其余前队和左右两队,里面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儿童。塔儿去搬救兵也有些时日了,在这关键时刻张锐能前来挽救利西族人吗? 如果后队的青壮都战死,那么利西也难逃灭亡的命运。看到战场中央的族人越来越少,草原联军越来越多,达须也豁出去了。既然在劫难逃,灭族的命运不可避免,那么也要多拉些陪葬! 达须命令全体出击。这是冒险的最后一搏,胜则有保命的希望,败则全族覆灭。利西族人也都感觉到这是最后一战,都抱着英勇赴死的决心。他们怒吼着,跟随达须,朝着联军奋力冲去。 这时已经是午后,当头的烈日,照得两军的刀锋、枪尖儿反射着刺眼的红光。转而又被高高掀起的尘土遮挡住。利西部的最后一击,使得草原联军,伤亡惨重。达须带领着一千人,就像是一把尖刀在战场上左右挥舞。遭遇他们的草原人,无不惊慌退避。 不一会儿,达须就将联军的阵势冲得凌乱不堪。其中一些部落见势不妙,开始后退,其他部落也不愿送死,也开始撤退,没多大功夫,所有的联军都溃败下去了。达须振臂高呼,利西族人士气大振。 就在利西族人认为已经取得胜利之时,突忽指挥命令五千骑兵出击。出击的突忽骑兵从败退而来的草原联军两翼通过,突然出现在利西人的两个侧翼。前次的场景又一次出现,突忽骑兵在一百五十米外,排着整齐的队列来回飞驰,向利西人发射着密集的箭羽。 两侧的利西人为了躲避箭雨,不断地往中间退缩,渐渐的拥挤在一起。远处败退出数里的草原联军也停止逃跑,并在重新整队。古台带着千余人,欲冲击左侧的突忽骑兵,瞬间被突忽骑兵分隔开。古台身中数十支箭,仍在向着突忽人冲锋,直到他身下的马也被射倒为止。 达须见到这种场景,伤心地落下了眼泪。片刻之后,一名族人喊道:“五爷,我们被包围了,敌人从后面杀来了。”达须转头向北面看去,只见远处有无数的黑点正在接近,料定是战斗开始时,最先从阵列两侧通过的那数千草原联军。 他们通过阵列向着迁移队追击之时,达须认为还有两万族人在保护迁移队,他们就算不能消灭这几千草原联军,至少能保证迁移队的安全。没料到这些冲在他们前面的草原联军,并没有去追击迁移队,他们一直在远处等待。现在他们突然从后面出现,完全将自己包围了。 达须大致看了看战场形势。见左右的突忽骑兵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还在不断地压制利西向中间靠拢。后面的来的数千人,至少还需要十几分钟才能赶到,前方刚才败退的草原联军已整理好队列,正准备再次冲锋。 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了,达须高声呼喝:“族人们,我们利西族人,都是真正的勇士,今日就是战死,也要让敌人尝尝我们的厉害。族人们向前冲锋,冲锋!”达须边向前冲去,边放声高呼。利西人在他的鼓舞下,朝着草原联军冲击而去。 达须这样做也是在避强击弱。突忽正规骑兵的战斗力远远高于本族人,向他们冲击只能白白送死,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冲入草原联军的阵中,与他们再次展开肉搏。这样既可以避免被突忽骑兵白白的射杀,又可以多葬送一些与他们为敌的草原部落人。就算战死,也要多拉一些陪葬。 利西人在达须的带领下,又一次冲进了草原联军的阵中,双方的肉搏再次展开。指挥官明确下令,不许所部骑兵参与肉搏。突忽骑兵失去了射击的目标,只能汇集到一起,挡住利西人的退路,等待双方厮杀的结果。 这时,从北面而来的人马越来越近,马蹄声也越来越沉重。突忽骑兵纷纷回转马身,面对北方。过来一会儿,眼尖的已经看见奔驰而来的是草原联军的人,于是松了口气,又拨转战马再次面对南面。 可是当他们刚刚转身不久,就听见远处那些奔来的人都在高声呼叫着,但是叫声嘈杂混乱,突忽将士都没有听清楚他们在喊什么。只见他们直直朝着自己的队列而来,神色慌张。突忽军官连忙命人高呼:“不许冲阵,来人从两翼通过。” 十数人的高呼声,都没能阻止那些快马奔来的草原人。他们像是没有听见命令似的,仍是蜂拥而来,眼看已经到千米之外。突忽骑兵的几名军官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命令骑兵再次回转马身,并备好弓箭准备射击。 “不好了,汉骑来了,快跑啊!”五百米时,突忽骑兵终于听清对面而来的人口中在喊什么。汉骑来了!这支突忽骑兵团的指挥官没有跟随他们一起上前,他还在远处指挥全局作战。几名营长各自下令迎敌,但作战步调不协调,命令各不相同。有的军官下令射击冲阵而来的草原联军,有的军官则命令自己的连队迅速向两翼散开。 一时间,突忽骑兵阵列也开始变得混乱。败逃而来的草原联军的人又冲入了骑兵们队列中,将阵型冲击得更不成模样。待这些草原联军仓皇地穿阵而过后,突忽骑兵还没来得及重整队形,后面的汉骑就已快速接近到百五十米外,如夏日暴雨般的箭羽纷至而来。没来得及躲避的突忽骑兵们一片一片的被射落马下。 ------------ 第六十一章 达须的誓言 第六十一章达须的誓言 张锐来得及时,他率部通利西族的迁移队时,发现利西族人一片混乱。小孩子们哭叫着。妇女正用长鞭抽打着拉车的牛背,拼命地向前驱赶它们。 人群、马群、牛群、羊群、车列都拥挤着向前移动。每张脸上,都写满惊慌,男人们眉头紧缩,女人们低声啜泣,孩子们哇哇直哭。所以的人都知道,如果被追兵追上有什么结果。男人们都会被杀死,女人们会被其他部落的人抢去,小孩子们只能听天由命,也许被杀,也许被其他部落收养。 当他们看见汉军到来,女男老幼全都欣喜若狂地放开嗓子欢呼起来。他们现在的心情,就如同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仅是自己可以获救,自己的亲人也有活下来的希望。往日怨恨汉人的心情,在此时已化为真心的感激之情。 乌兰身处迁移队的最后方,她正看着两万族人在一两里外与数千草原部落的联军搏杀着。利西人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但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是老人和十岁左右的儿童。他们正与身强力壮的敌人厮杀,前仆后继不死不休。 不过毕竟他们不是敌军的对手,抵抗不到半个小时,队形就渐渐地变得散乱。如果不是顾念着自己的妻儿、弟妹就在的自己的身后,需要自己拼死保卫,怕是早已溃散而逃。 乌兰这时已将恐惧抛开,也将悲愤丢弃。她全身披挂整齐,带着百余名族中的青年女子准备在最后关头上阵,抵挡追兵,为族人的逃跑做最后的努力。 “金色的草原如锦绣般美,银色的河流如白柳般秀……”乌兰想起了她最喜爱的一首歌曲,她心里已经有了死的明悟,她即将永远地离别她心爱的草原,。今日就是战死也不能被敌人生擒,利西家族的儿女从来没有给别人当过奴隶,自己当然也不能例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多想再唱一遍自己喜爱的歌谣啊。 乌兰身后的百余名利西族的女孩似乎都心意相通,大家放开歌喉,跟随乌兰一起歌唱:“河水哗哗流千年,日月交替永在天,万物生灵都颂您,美丽的草原……”美妙又略感苍凉的歌声,在战场上传扬着,前方已快崩溃的族人,听见她们的歌声后,鼓足最后的力气,向着敌人扑去。 他们的力体虽然不及对方,但拼死一战的决心却震撼了敌人。有的利西人手舞着斧头,不管对方是人还是马,只要不是自己的族人,就全力劈去。有的利西人手持木棍,四处挥舞。他们呐喊着、咆哮着,都像是发了狂的猛兽一般拼死搏斗。 如绒毯一般洁净的草地上,已经被鲜血染红,尸首遍地。人马相互拥挤踩踏,喊杀声、嘶鸣声震天动地。一方为了生存,一方为了利益,双方互不退让,在血泊中杀红了眼。 一曲颂完,乌兰回马面对身后的女孩子们说道:“利西族的女儿们,今日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选择生存,请放下武器,站在一边。战斗结束后,你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选择死亡,请随我来。我们要证明给敌人看,我们利西族女儿们的勇气。” 百余名女孩沉默了片刻,她们知道乌兰说的实情。战斗结束后,就算是敌人取胜,她们也不会被杀死,她们会被胜利者抢去。也许抢自己的敌人,会成为自己的丈夫,自己也许还有可能过上好日子。如果现在跟随乌兰出战,必是九死一生,她们哪儿是身强力壮敌人的对手。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这一刻就要决定。 片刻之后,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孩叫道:“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受辱。乌兰姐姐要出战,请带上我。”在这名女孩的带动下,几乎所有的女孩都高声叫着,愿意跟随乌兰出战。 乌兰欣慰地看着女孩们一张张幼小的面孔上都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她们取出弓箭,取出马刀,用绳子将刀绑在自己的手上,这样就是与敌人兵器相撞,也不至于将手中的武器震掉。只要有武器在手,不管是杀敌还是自杀,都还有机会由自己作主。 乌兰也将自己的刀绑在手上,并高高地举起,高声呼道:“利西族为有你们勇敢的女儿而感到骄傲。姐妹们,今生到此结束,来生我们还是利西族的女儿。前进!让我们勇敢地战死吧!”说罢转过马头,率领着百余名利西族女孩向着战场冲击而去。 激战中的敌军,看见乌兰等人正在接近战场,迅速分出一部人马前来迎战。双方相距千米,高速地相互对冲。乌兰贴附在马背上,迎面而来的风,吹拂着她的面孔。她的心里一片平静,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击杀一名敌人,这样自己也算没有白死。 双方越来越接近,相距五百米,乌兰全神贯注,紧紧握着自己的马刀,将目标锁定在一名敌人的身上。她盘算着应该在什么时间挥出刀去,斩掉对方的脑袋。可是就在她已经瞅准时机准备行动的时候,对面的敌人却突然转向一侧。 乌兰吃了一惊,难道敌人是想拉开距离用弓箭射杀我们?乌兰暗暗后悔,不应该将刀绑在手上,现在在想解开绳子取弓箭,都已来不及了。想到自己还没有接近敌人就会被敌人射死,乌兰心有不甘。 就在乌兰绝望之时,又见转向一侧的敌人正在拨马转向,向着后方撤退。接着连阵型也乱了,甚至还发生两马相撞的情况。他们为什么要逃跑?难道是怕了我们这些女子不成?应该不是,他们还未交战,就慌忙逃窜,行为太古怪了。如果他们真是懦夫,刚才也不会和利西族人作战这么长时间。可又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胆怯?突然乌兰的心里一阵激荡,她明白了让这些敌人抱头鼠窜的原因。 只能是汉军来了,只能是汉骑来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只有他们的出现,才会使这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敌人瞬间崩溃。乌兰激动地掉下来了。她在马上转身向后望去,果然,在自己带领的女兵之后两三百米处,有数百汉骑正在高速接近。乌兰喜极而泣,刚才绝望时都没有流出的眼泪,现在夺眶而出。 她慢慢喝住了马,身后的女孩们也喝住了马。她们毕竟是女孩,不是男子,更不是战士,现在然援军已到,也用不着她们再去拼命了。她们骑在马上,目送着众多的汉骑如洪流般从身旁驰过,看着他们彪悍的英姿,看着他们发着寒光的眼神,眼里充满了对英雄的崇拜和对胜利的期待。 乌兰惊喜地看见了汉骑队列后面,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英雄的身影。张锐的行动牵动着乌兰的视线,而其他事物仿佛都在眼前消失了。自己与他分别不到两个月,可是乌兰却觉得已经度过了数年。他还是那么威武彪悍,还是那么锋芒毕露。 在乌兰密切注视着张锐之时,张锐也看见了她。只见乌兰身上穿着一套银色的盔甲,手中握着一把闪亮的骑刀,更显得英姿飒爽,一双含泪的俏目正凝望自己。 张锐心里很佩服这些利西族的女孩们,因为自己赶到时,看见她们正向着敌人发起攻击。她们都是女子,甚至说她们是孩子也不过分。可她们在绝望时没有哭哭啼啼,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拿起武器,勇敢地迎向敌人。她们都是性格坚强的女孩,是值得称赞的刚烈女子。 此刻张锐不能多想,也没功夫停留与她对话,只微微对乌兰颔首致意,便纵马从她身边驰过。“追击!”张锐看见战场上所有的草原联军见到汉骑到来都落荒而逃,便下令全营追击。 数百名骑兵追赶着数千草原联军离开了战场,左侧也有另外数百汉骑与他们平行前进。张锐知道那是高朔营的人马,张锐也命令传令兵,告诉高朔保持这样的间距。前面的数千草原联军见身后的汉骑追得紧,忙乱地抽打着坐下之马,全速逃离。 这样几千人一前一后,追击了几十里,终于赶到断后利西人仍在激战的战场。远远望去,张锐看见利西族的断后队已经被突忽人包围,形势十分紧迫。张锐心里很担忧,达须现在是否还活着?一旦达须战死,利西部落以后还能不能真心跟随自己,就很难料定。一定要将达须救出,张锐不断催促部队加速、加速、再加速。 逃跑中的草原临时联军远远地也看见数千突忽正规骑兵正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心中大喜。他们一面高声提醒着自己身后有汉骑在追击,一面高速地接近突忽骑兵。他们都是草原部落牧民出身,没有受过一天正规的军事训练。他们并不知道这样对直冲向突忽骑兵,会搅乱他们的阵势。他们此时只想保命,什么也顾不上了。突忽传令兵大声警告他们绕开突忽阵营从队列的两侧通过,但草原联军根本没有听见,他们一心想着赶快躲到突忽骑兵的身后去。 他们的行为成功地帮助了随后追来的汉骑。突忽骑兵队列被冲乱,场面混乱不堪,重新整队已经来不及了,突忽军官气得暴跳如雷,哇哇乱叫。眨眼间汉骑就直扑过来,突忽骑兵遭到猛烈攻击,死伤人数迅速增加。眼看着死伤剧增,突忽骑兵更是慌了神,乱成一团,有的举弓与汉军对射,有的单独数人就向汉骑发起冲锋,而大多数六神无主,举目四望,寻找自己的长官。 有如此好的机会,张锐决不会错过,立刻命令张旭义连和刘桓连沿着突忽骑兵的两侧射击,自己则带领着罗济连、程节连、秦书连,直接冲入突忽骑兵的队列中。张锐从马后取出战锤,四处挥砸起来。 自从突袭突忽人的铁骑营之战后,张锐就彻底喜欢上使用战锤。战锤虽然攻击距离不远,但命中率最高。由张锐挥舞出的战锤,一砸一个准,挨上战锤的敌人必会落马。而且张锐喜欢这有份量的东西,骑刀握在手中感觉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使武器一样,而长枪既不便携带也不是张锐的长项。所以,战锤也就成了张锐搏杀武器的首选。部队回到乌孙后,张锐从营里剩余的战锤中挑了一把带在身边。 冲入敌阵的张锐,像是一头下山猛虎,狂暴、凶残,只带着数十名亲兵,在敌阵内四处纵横捭阖,所向披靡。张锐这数十人经过之处,留下的是一条满是鲜血和尸体的通道。 “我乃疯虎!我乃疯虎!”张锐一面用手中的战锤猛击挡在自己身前的敌人,一面高声狂呼。如巨雷般响亮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响。还在突忽骑兵身后观望的刚才逃离而来的草原联军听到张锐的吼叫声,几乎吓破了胆,赶紧拨马向后逃窜,混乱的突忽骑兵中也有一些人开始逃离。 疯虎这个名字,对于突忽人来说无疑比魔鬼还要可怕。他们也许不怕死,可遇到疯虎不仅仅是死这么简单。如果心脏被它吃掉,自己就再也不能去西方极乐世界,来生转世也会变成没心没肺的牲畜。 他们担心死后受折磨,担心来生变成牲畜,所以只能选择逃离。军官们制止不了溃散,个别想证明疯虎并不可怕的军官,均被张锐一锤砸得脑浆四溅、横尸疆场。 “射死他!射死他!”一名突忽营长招呼自己的亲兵,向远处的张锐放箭。张锐左挡右闪,肋部还是中了一箭。张锐大怒,也没有拔箭,将战锤挂回战马后,取出弓箭拉弓射箭。一连六箭,箭箭射穿对面突忽人的身体,同时催马直逼那名发号施令的突忽军官,邓三耀等亲兵也一边射击,一边跟随张锐前进。 突忽营长带着自己的几十名亲兵,也不断向张锐等人放箭。可张锐箭无虚发,每一支箭取走一条生命,突忽军官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这些亲兵眼看着张锐嚎叫着冲来,人惊恐,手发抖,射出的箭也不知道偏向哪儿去了。当双方相距五十米的时候,张锐躲闪不及,腿部再中一箭。张锐强忍住疼痛,面部更加坚毅冷酷。当纵马冲入突忽人队列之中时,张锐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弓箭。 在突忽人都还没来得及拔出武器抵挡,张锐就伸手一把揪住了那名突忽营长,随后向空中一抛。等他落下之时,又抓住他的双腿用力撕拉。可怜那名突忽营长哪儿受得了张锐的大力撕拉,身体顿时被撕成两半。 “何人再来一战?”张锐扔掉手中的突忽营长的肢体,纵声高呼。从空掉落的五脏六腑落在张锐身上,浑身是血的张锐如地狱中释放出的恶魔一般。周围的突忽骑兵见状魂飞魄散,四散逃窜。张锐的行为再一次让敌人见识到了什么是势如破竹,什么是战无不胜。谁还敢再一次去挑战疯虎? 心理崩溃之人,比战败之人更加惊慌。整个突忽骑兵都开始仓皇逃窜。汉骑在他们身后追杀,跑在最后的突忽骑兵纷纷被弓箭射下马来。 见到突忽骑兵全线败退,正与利西人搏杀的草原联军感觉大事不妙,也慌忙放弃了即将取得的胜利,所有的人都丢下手中的武器转马逃命。而这时高朔营已将指挥全局战斗的突忽将军斩杀,也带队从侧翼攻击逃跑中的突忽人。突忽人这时就像是一群受惊的马群,被牧民驱赶着奔向远方。 脱离战斗的利西族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纷纷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暗自庆幸自己活下来了。达须在战斗的最后时刻,自己战马倒毙,身上也多处受伤。虽然他已经筋疲力尽,但并没有倒下休息,他还牵挂着前方的战况。他拄着一根长枪,向南方眺望。只见汉骑正全力追击突忽人,已渐渐远离战场。 “五爷,快看虎爷来了。”一名族人对达须叫道,达须回身看,只见满身是血的张锐正带领着几十名汉骑,向着这边驰来。 达须丢掉手中的长枪,跌跌撞撞地向张锐跑去。张锐老远也看见了达须,也加快马速奔向达须。离达须还有十米时,张锐不顾伤痛,纵身跳下马疾走几步,一把扶住将要跌倒的达须。 “五弟,终于找到你了。”张锐一边察看达须身上的创伤,一边高声对他说:“好!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达须见张锐身上还带着两支箭,鲜血正一股股往外冒出。 张锐作战完毕,置自己的伤痛于不顾,就先来寻找自己。达须感动得满脸流泪,哽咽道:“虎哥,您是我们利西族的救命恩人,也是我达须的救命恩人。从此后,小弟这条命就是您的。”说罢跪倒发誓道:“我愿做您的猎鹰,愿做您的猎犬,愿做您的长弓,愿做您的金鞍。以骨头筑成您的盔甲,以热血铸成您的利刃。您手指向的敌人,就是我仇敌,我会将他的首级、心肝给您奉上!” ------------ 第六十二章 取箭 第六十二章取箭 达须跪着向张锐发誓,张锐一把拉起达须道:“你我是兄弟,就不要说这样的话。我需要的兄弟,不是家臣。” 张锐见达须身上也血流不止,又转头吩咐邓三耀道:“三耀快拿伤药来。”邓三耀从马背上的行囊中掏出伤药和绷带,对一名亲兵道:“快去为营长包扎。” 张锐从邓三耀手里取过伤药,说道:“这里不用帮忙,你们都去帮助其他伤员,为他们上药包扎。”邓三耀无奈,对亲兵们挥挥手。亲兵们也知道张锐的脾气,立刻分散开,在战场上寻找利西族的幸存者。 此时,汉军除了张锐和他的亲兵外,其他所有的将士都派出去追击突忽人了。张锐十分担心达须的安危,才没有亲自带队追击。为了寻找达须的下落,张锐命令张旭义代替自己指挥三营,自己则和亲兵们留了下来。 几乎所有幸存下来的利西族人,都负了伤,几十名亲兵根本忙不过来。一些轻伤的利西族人,也自告奋勇和亲兵们一道,救治重伤员。而对于受伤的敌人,只要还没断气,就会手起刀落割断喉咙使其毙命。 张锐在邓三耀的帮助下将达须的衣服脱去。只见达须全身有十余处伤口,或是箭伤、或是刀枪伤,或深或浅,纵横交错,由此可见达须曾经英勇无畏地对抗过若干敌人的围攻。达须遍体鳞伤,鲜血长流,居然保住了性命,张锐也觉得他除了意志坚定,运气也颇佳。 张锐一边为达须上药,一边询问战斗的经过。听完达须讲述的指挥战斗经过,张锐认为达须是一个可造之才。他在这次战斗的指挥中没有犯明显的错误,而且还在战斗最初阶段成功运用战术击败了草原联军。 如果以后对达须进行一番培养,他定能成为一员优秀的战将。可惜帝国现在不允许新州人参加主力军团,想让达须成为一名汉军将领的希望渺茫。除非达须能被允许加入帝国老州,才能进入大汉军队。 帮助达须申请获得老州资格应该没有问题,可关键是达须加入老州,利西族人会怎样想?考虑再三,张锐决定暂时还是保持现状为好,今后的事还得静观势态的发展再做打算。待时机成熟时,再想办法帮助达须。 张锐对达须的性格也略微了解,知道他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甚合自己的心意。加之草原人大多性格直爽,也言而有信,尤其对于许下的誓言,一般不会轻易改变。 张锐信任达须,也是因他发誓要效忠自己。达须发过誓,张锐相信他的赤诚之心,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自己。从达须的誓言来看,他已经视自己为主公。能收他作为自己的心腹也不错,何况达须还不是一人,他身后还有近十万族人。 张锐为达须包扎好伤口后,达须也动手为张锐取箭。由于张锐穿有绸缎内衣,肋部的箭取得相当顺利。不过当要拔取大腿上的箭时,张锐遇到了麻烦。 这一箭是张锐距离突忽人只有五十米的地方被对方射中的,强劲的箭力使得利箭已经穿透了张锐整个大腿,从另一侧透出,箭杆的三分之一留在大腿内。如果强行拔取,稍有不慎就会伤到神经或是血管。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好的结果就是张锐要报废一条腿。如果再伤及主动脉,张锐这条命就完了。 张锐自中箭后,一直出于紧张的作战状态,后来又忙于寻找达须,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大腿上的箭伤。现在仔细察看,才发现自己伤势很重,也开始担心起来。这样的箭伤,最好的办法是将箭的两端取掉,再止住血,然后回到后方找专业医生拔取。可是这里离后方遥远,而以利西族迁移队的缓慢速度,回到乌孙至少也需要半个月时间。 从安全方面考虑,这么长的时间里,不能一直将箭杆留在体内。万一伤口感染,就会引发别的症状,那么也是凶多吉少。张锐咬咬牙下了决心,将自己的裤装脱得只剩一件内裤,然后对邓三耀道:“去取一节缰绳来。”邓三耀虽不知张锐何意,还是按照他的指令,取了一截缰绳。 张锐对达须道:“五弟,动手的时候尽量拔得快些。”又对邓三耀道:“等会儿箭一拔出,你就用点燃的缰绳去烫伤口,记住一定要将血止住才能收手。” 这种做法未免太残酷,张锐能受得了吗?达须和邓三耀面面相觑,不敢动手。张锐见状大笑道:“你们还不动手,难道想让我自己动手取箭吗?” 达须一咬牙,道:“虎哥,您忍住了。”张锐深吸一口气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达须先将箭头折断,双手抓住箭尾用力一拔箭便取了出来。张锐大腿两侧呈现出两个小指般大小的创口,血喷如注。邓三耀将马尾制成的缰绳一头用火点燃,带着火苗儿就向创口内插去。 “哧啦”一声,一股轻烟升起,里面夹杂着刺鼻的马尾焦臭味和人肉焦糊味。“再来!”张锐痛得咬紧牙关,面目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但是这种办法疼归疼,的确有效,烫过的一侧创口立刻止住了血。于是张锐命令邓三耀再接着烫大腿另一侧的创口。邓三耀用颤抖的手,再次点燃马尾缰绳,又如法炮制了一次。 接着邓三耀又细心地包扎好张锐的伤口。刚刚包扎完毕,张锐就“蹭”地从地上跳起。蹦了两蹦后,对达须和邓三耀叫道:“奶奶的,还是土方法管用。你们看,我不是又活蹦乱跳了吗?”接着又走了两步,大笑道:“大伙儿看看,走路、骑马,妈的样样都不耽误,要是等回去找医生取,怕是老子的命都丢了,哈哈哈哈……” 张锐说得正带劲,一转头又看见乌兰站在达须身后不远处,正呆呆地盯着自己。乌兰何时过来的?张锐不自在起来。张锐经大战之后,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又刚刚顺利取出了箭,伤口已无大碍,心里一痛快,口里就没遮拦地乱叫开了,本以为这里都是男儿,就算说些粗话,也无所谓。 可是没有想到乌兰也在这里,作为兄长,当着她面说粗口,自然感觉有点尴尬。张锐讪讪地对乌兰说道:“乌兰妹妹也在这里?为兄不应该说粗话,妹妹莫怪。”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还没重新穿好衣装,急忙对邓三耀叫道:“快将我的衣甲取来。” 达须这时也才看见乌兰来了,于是呵斥道:“乌兰,昨天我是怎么吩咐你的,你不好好在迁移队里呆着,跑到这里作甚?” 乌兰这才清醒过来,将目光看向达须,见达须身上也是处处伤痕,眼泪又落了下来,哭着说:“虎哥将草原部落的人赶走后,迁移队已安全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我不放心你,所以便集合了二千人,也赶来接应你。” 达须见她担心自己,心一软,也不再训斥她。缓和语气问道:“迁移队里的伤亡大吗?” 乌兰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为达须擦身上的血迹,说道:“左右护卫队的人死伤近半,迁移队倒是没有受到损失。其实大家最担心断后队的安全,你们是族里的主心骨,如果你们都不在了,大家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达须放眼环顾战场,见方圆十余里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二万族人到底能剩下多少,达须也不知道。但是经过这战以后,青壮大多死伤,利西族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到鼎盛之时。 想到部落、家族都差点毁在自己的手中,心如刀绞。张锐这时已经穿好衣甲,见达须神色黯然,知道他担忧部落的未来,便上前拍拍达须的肩膀,安慰道:“五弟,不用担心。到了乌孙,那儿的牧场基本上没人使用,利西部落看上哪块就要哪块。那儿也临近汉军的控制区,族人的安全也不必担心,过几年利西族又会繁荣起来。” 张锐说的是实话。原乌孙境内西部草原上的部落都已迁移到别处,那里几乎成了没人居住的旷野。利西部落在那儿安家落户,也是很好的选择。充沛的牧草资源,安定的环境,为快速恢复利西族的元气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达须点头道:“虎哥,小弟一切听从您的安排。前些时候,小弟为了通过一些部落的控制区,用大量的牲畜作为平安通过的交换条件。现在族里的牲畜已经不多,小弟担心以后数年,族人们会挨饿。” “现在还剩多少牲畜?” “还剩下不到三十万头。” 张锐也有些为难,一个十万人的大族,现在只剩下三十万的牲畜。肯定不够全族人用,何况还需要用牲畜去换取必要的生活用品,如此算来,只怕利西真的数年里都不能吃饱饭。如果单靠战区补给他们粮食,也不是长久之计。怎么解决这个难题?看来要好好想想办法。 张锐心里虽是这样想,嘴里却说:“别担心,利西族不会受穷挨饿的,这事就由为兄来考虑,五弟你就别担心了。” 达须也不对张锐客气,点头答应。张锐又笑着说道:“五弟,你还不知道吧。为兄来时,乌兰妹妹正带着百余名姐妹对草原部落的人发起冲锋。利西家有这样的女儿值得骄傲,乌兰妹妹也是女中豪杰啊。” 达须知道乌兰从小爱骑马射箭,但在达须心目中,一直只是个爱哭爱闹,遇到什么事情都需要哥哥们帮忙的小女孩。不曾想乌兰在战斗时,还能带人冲锋陷阵。达须感觉很易外,心想,什么时候乌兰的性格也变得如此坚强了? 乌兰听张锐夸奖自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再说话。不过张锐的身体又浮现在眼前,他那强健的体魄上,布满了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新旧伤痕。要经过多少次惊心动魄的战斗才会留下这累累伤痕啊。满身的伤疤,都是浴血奋战的真实印记,有着层层叠叠伤痕的人才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好汉。 战场大致打扫过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张锐与达须商量后,认为伤员过多不宜连夜赶路,于是就地安下营帐驻扎下来。 夜幕一拉下来,大伙儿便觉难熬起来。首先气温急剧下降,断后队辎重早就丢失,没有营帐取暖,感觉快要被冻僵。张锐命令亲兵们将随身携带的几座营帐搭上,把受伤较重的伤员搬入营帐。 再接着,各种蚊蝇成群结队出动。白天虽也有蚊虫叮咬,但人们还能坚持。然而,一到夜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轰”地窜出成片成片的蚊蝇。成群结队,密密麻麻,人们要不断挥舞着手臂才能驱散它们。只要稍有停歇,“呼啦——”一下,蚊虫又会围攻上来。 受伤轻的人还好办,可以不断走动避开蚊虫,或者不断驱赶蚊虫,避免遭到大面积叮咬。可受伤较重的伤员便会满身布满蚊虫,远远看去,像是穿了一件外衣似的。许多受伤很重都没哼过一声的伤员,此时却不断地呻吟。 正在张锐与达须急得不知所措之时,迁移队来了数千人,他们拉着几百辆牛车,上面堆满了柴草和干牛粪,也带来了无数的食物。 达须迅速下令燃起篝火,片刻后,成百上千堆篝火燃起。来的利西族人又在火堆中放进一堆堆的草药,草药一经燃烧后,冒出股股浓烟,这才将可恶的蚊虫从身边驱赶走。 张锐和达须、乌兰一起围坐在火堆前,吃着牛羊肉,喝着架在火堆上煮烫的马奶。张锐赞叹道:“五弟,迁移队是谁在管理?他能想得如此周到,实属不易,为兄也想见见这位人才。” 达须一边嚼着口中的牛肉,一边说道:“是和鄯在管理迁移队。他也是利西家族的后裔,他的爷爷是我爷爷的兄弟。不过他只是善于管理内务,并不擅长武艺,族中很多人看不起他,都说他像个娘们儿,没用!” 张锐笑道:“利西人崇尚勇士,和鄯不善武艺的确会被人看不起。不过依为兄看,他会成为一个豪杰,五弟你对他不可轻视,一定要好好让他好好发挥特长。” 乌兰奇怪地问道:“和鄯哥哥不论骑术还是箭术都比不过我,甚至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也比他强,所以五哥才会允许他不用加入护卫队。虎哥哥,您怎么会说和鄯哥哥是豪杰呢?” 张锐爽朗地大笑道:“人活在世上不能只依靠武力,评价一个人也不能只看他的武力如何。看一个人,关键要看他有没有智慧和特长。如为兄和五弟是以武力擅长,大多数人不及我们,所以我们可以算是一个人物。但并不代表为兄和五弟对其他的所有事都很精通。所以人只要精通一样事务,让绝大多数人都不及自己,那么他就算是一个豪杰,值得世人尊敬。” 张锐说完,见乌兰脸上还是带着不服气的神情,便问她:“乌兰妹妹,你说和鄯送来这些物资,是不是我们最需要的?”乌兰点点头,张锐接着又问:“我们并没有派人叫他运来,他是如何得知我们需要这些东西呢?” 乌兰摇摇头,张锐微笑地说:“这是他根据今天战事的结果预见到的,他预测到后队经过一天的苦战,辎重肯定会丢失。没有辎重就没有粮草,作战的人就会饿肚子,也会被蚊虫叮咬,所以他立刻派人送来这些东西。乌兰妹妹,这里距离迁移队已经很远了,这些物资一定是你刚动身带人走,他就已经安排上路了,否则也不会在天黑之时赶到。而且,有了这些车辆,明日伤员也好运输。你说,他想料事如神,又考虑得这样周到,能不算是个精通内务之人吗?既然他精通内务,那么他当然也就是豪杰人物。” 达须闻言若有所思,低着头琢磨着张锐的话。以前他的确也看不起和鄯,如果和鄯不是他家族的后裔,达须根本不会用他。现在仔细想想,张锐说的话很有道理,一个人能擅长一样,精通一样也是不简单的事情,也许以后族内的内务还要依靠和鄯来处理。 第二日,张锐与达须带着战后剩余的万余名利西族人上路,追赶迁移队。这万余名族人中几乎有三分之一已不能骑马,昨日和鄯运输物资的马车,正好可以运送这些伤员,使得大部队的前行速度基本没有受到伤员拖累。这时,乌兰才心服口服,对和鄯的看法也大大改变。 第三日,张锐一行追上迁移队的时候,追击突忽人的高朔与张旭义也带队返回。利西族的安全也更有保障了。张锐命令高朔营担任断后,走在迁移队后方五十里。张旭义带领两个连,对经过的部落进行监视。另二连人一左一右担任侧翼护卫,张锐带一连人跟随中央的迁移队。 这时张锐也见到了和鄯,发现他年龄也不大,不到三十岁。人看上去,的确比较瘦弱,话语也不多,给人一种很斯文的感觉。张锐在利西人诧异的目光下,向和鄯敬礼,并亲切地与他交谈,语气也很恭敬。 张锐表现出来的敬重的态度,也令和鄯受宠若惊。他没有想到张锐这样勇名远播的英雄人物对自己如此恭敬有加。自己不善勇武,多年在族内遭到的只有冷眼与嘲讽,从来没有谁对看重过自己。现在突然有人对自己言辞恭敬,彬彬有礼,一时间感觉很不适应。和鄯感概万千,也对张锐好感大增。 以后的数日里,张锐大多数时间与和鄯一起聊天。从和鄯的口中,张锐了解到,和鄯也读过大学,七年前毕业于西京商务大学,算起来是王敬宝的同校校友。于是张锐对和鄯更加亲近起来,两人越谈越投机。待到达乌孙之时,张锐与和鄯已建立起了友情。 利西族顺利到达乌孙境内,张锐对达须说:“你带着族人先看看附近的牧场,合适的尽管占用,不会有人阻拦。为兄先回去交令,为兄的部下也暂时留下。今后族人怎么生计,待为兄返回后,再作商议。”达须感激地点头答应。 张锐又吩咐了高朔与张旭义一番,于是带着亲兵返回风铃城,向刘武周汇报这次任务的情况。 张锐来到团部,与刘武周一见面,就见刘武周笑吟吟地祝贺他:“张锐,你回来得正好。恭喜你了,你被近卫军选中了!” ------------ 第六十三章 近卫军 第六十三章近卫军 刘武周的话,让张锐一下子愣住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近卫军,这是多么神圣的名字。几乎所有骑兵部队官兵们都梦寐以求,希望加入该军团。近卫军是皇帝陛下的亲兵,也是大汉国第一位元帅亲自创建的部队,是圣祖时期立下过无数辉煌战绩的勇武之师。能成为近卫军中的一员,荣誉也会随之而来。 将士们想加入近卫军,不仅是因为近卫军是皇帝亲兵,不仅在于它有辉煌的过去,也不仅是可以获得荣誉,更主要的是利益更大。 骑士们想加入近卫军,是因为除了皇帝御驾亲征外,一般不会轻易上前线,这样就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不成问题。而且近卫军待遇好,他们每年除了国家给的俸禄以外,皇帝还会给他们另外一份俸禄。退役时,除了退役金外,国家还会给退役骑士额外的几十亩地作为特别奖赏。再则近卫军的驻扎之地,全在繁华的上都附近,一旦遇到休假期,骑士们也可以随时到上都游逛。 军官们加入近卫军的好处就更多,特别是军衔越高、职务越高的军官好处也会越大。近卫军的军官们自中级以上,在朝廷内都有官职品级。如近卫军指挥官在朝廷内是正二品的大员,称谓是“枢密院近卫军统领”。他可以参加朝廷议会,可以参与朝廷议事。 像张锐的营级职务,在朝廷里也挂着从四品的官职,地位可以与帝国五十州的布政史相提并论,也算是朝廷的高级官员。而且,如果张锐进入近卫军,随着以后地位的慢慢提升,将来有朝一日进入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现任内阁成员中的贺若弼,就是前任近卫军指挥官。 不过话又说回来,近卫军虽然好处甚多,却极难加入。由于近卫军的骑士们是皇帝的亲兵,要求他们必须绝对忠于皇帝。要进入近卫军,比的不是骑射功夫,而是比血统,比家世。谁的血统更接近皇室和王族,谁的家世越清白,谁就越有可能被选中。所以近卫军中的大多数骑士是皇室和王族成员的后裔,少数也是沾有这两族血缘关系的人。 近卫军军官们的挑选条件略逊于骑士的挑选,军官都是从飞骑军和彪骑军中选拔出来。但同等条件下,血统就成为首要条件。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近卫军不至于成为摆设,不至于成为一支没有战斗力的部队。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军官们从主力部队中层层筛选出来,大多数经历过战火考验,由他们指挥和训练近卫军的骑士们,既可以使皇帝放心,也能保证近卫军的作战实力。 如今近卫军选中了张锐,张锐猜想,除了自己有勇名,是经过战火考验的将领外,自己身上的血统也可能占了很大的份量。自己可以算是同乐皇帝的侄儿,自然符合进入近卫军的条件。 去还是不去呢?张锐又一次陷入艰难选择的矛盾之中。如果进入近卫军,按自己血统,加上平日谨言慎行,晋升应该指日可待,有把握在三十岁之前晋升将军。成为近卫军的少将,在朝廷里就是从二品的大员,离进入帝国高层也不远了。只要不犯错,再加一点好运,在五十岁之前大有可能进入内阁。 再则说,按自己现在的职务,到了近卫军就可以申请将家室安置在驻军附近。自己也有很多机会和家人团聚,以后子女也能在上都的学校读书,董小意甚至可以经常回上都的娘家看看。 张锐不是圣人,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安乐稳定的生活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这样一个对自己、对家人都会有好处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自己能一口拒绝吗?显然不能。可是要说离开飞骑军,离开前线,张锐心里又充满了留恋的心情。 飞骑军里有太多太多的朋友,游骑团里也有太多太多的战友,三营将士更是跟随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杨英、达须等等兄弟朋友们都在前线,自己能没有留恋,说走就走吗? 刘武周见张锐露出苦恼之色,心里也是喜忧参半。能被近卫军选中,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刘武周听一位在战区总部的朋友说,今年近卫军只挑选两个中级以上职务,一个营长、一个团长。 战区的中军官尚显将战区内的中级军官名单研究了一番后,对韩擒建议马钰和张锐最为适合。尚显提出,马钰和张锐既是勇武之士,身上也带有皇室血统,虽然马钰的血统稍远,不过也符合条件,现在整个战区内就属他们二人最符合入选近卫军的条件。 韩擒看过马钰与张锐的档案后,也点头同意,要求尽快办理此事。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让他们立即移交部队,去上都近卫军报到。前几天,马钰已经动身前往上都。刘武周接到通知后,既为张锐能入选近卫军感到高兴,也为自己的队伍中即将失去一员大将感到遗憾。 刘武周没有立即派人通知张锐,只对战区总部来的传令官说,张锐正在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此时不宜更换,待张锐完成任务回来后再通知他。他心里也是不舍张锐离开,心想拖延一日是一日。 此时看张锐犹豫的表情,心想,不错,张锐是个性情中人。自问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放在自己的面前,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张锐,还考虑什么?去吧,在近卫军中你的发展前景更好。”刘武周虽是不舍张锐走,但为了张锐未来,还是衷心地劝告他。 刘武周的话,让张锐从沉思中唤醒:“将军,这事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不想去?为什么?”刘武周见张锐如此问,明显表露出不愿意去近卫军的想法。他很好奇,近卫军每年只在两个甲等骑军团中挑选不到十名军官,其中中高级以上的军官名额更少,张锐为何要放弃如此难得的机遇? 张锐叹口气道:“将军,您知道属下是个粗人,脾气也暴躁。除了作战打仗什么也不会,与前线将士们混在一起,属下也就显不出特别。如果进了近卫军,以属下的性子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事来,所以属下不想去。” 刘武周明白了,张锐是担忧近卫军中人际关系的问题,在那儿谁没有背景,就连普通骑士大多都有着皇室或者王族血统。遇到像黄涛之类的人,张锐还敢当众斩杀他? 进入近卫军就要学会少惹事,最好是不做事,一直安安静静的等着晋升就行。积极点的可以寻找关系,利用关系,将自己的提升速度加快些。倘若张锐去了不改变莽撞的性格,早晚会惹出事来。张锐有背景、家世足,惹一两次事或许没事。如果多惹几次呢?那时怕是皇帝、太尉和他的家族也护不了他。 刘武周想到这里,就对张锐道:“张锐,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个机会是很难得,如果你这次拒绝进入近卫军,以后再没有机会。近卫军从不接受拒绝加入的人改变主意重新要求加入的。” “将军,这么说不是正式的调令,调属下去近卫军?”张锐以为刘武周通知他的是正式的调令。如果是战区下达的正式调令,命他调往近卫军任职,张锐只能接受,毕竟军令不可违。现在听刘武周的意思,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一时感到有些吃惊。 “不是正式的调令。战区虽然推荐了你,但还需经过近卫军中军部来人的面试。他们现在就在风铃城的战区总部,今年选入近卫军的人他们已都面试过了,现在就只等着见你。如果你不想去近卫军,只要提前告诉他们就行。” “这就好,这就好!”张锐连声称好。又对刘武周道:“将军,属下这就去见他们,表明属下不愿意离开飞骑军。利西部落的事,待属下回来再向您汇报。” 刘武周答应,张锐立刻快马加鞭赶往风铃城的西部战区总部,去见近卫军的面试官。张锐在来的一路上,反复考虑以什么理由推脱不去近卫军。可事情没有张锐想的这么复杂,近卫军的面试军官并没有过多劝说张锐。只是客气地说,很可惜像张锐这样优秀的军官不去近卫军,然后就了事。 后来张锐才知道,这次战区总部给了近卫军面试官四五个符合条件者的名单,主要推荐马钰和张锐两人。面试官看过这几人的档案后,也接受了战区总部的推荐,首先面试马钰与张锐。 面试马钰时,马钰当然不会拒绝,一口答应下来。面试官也很满意马钰的表现,于是命他即刻出发去上都的近卫军总部报到。而张锐这时正在出外执行任务,所以面试官只好留在风铃城等他返回。 这时,彪骑军的一位团长也进入战区的推荐名单,不过是候补人员。他便利用这段时间拉关系、走门路,终于接触到近卫军的面试官。 虽然这位团长有人推荐,可面试官也不敢公然违背法令,只能对他说,如果张锐放弃,那么就可以接受他。那名团长很是失望,他料想任何人都不会傻到不想进入近卫军,面试官这么说几乎等于没有希望。 可这次他还真就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非常傻的人。由于张锐的主动退出,他便顺利进入近卫军,惊喜之余,也在心里暗自感谢傻到家的疯虎。心想,看来称张锐为疯虎是很有道理的,他做出来的事情就是和别人不同。正常人怎么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张锐的确如他所想像的,与常人有所不同。张锐并不疯癫,只是说张锐的想法很奇特。张锐不愿意去近卫军,除了对刘武周说明的原因外,还觉得自己已经过惯目前的生活,不想再去改变。 前线虽然有危险,条件也很艰苦,但张锐的内心却非常充实。张锐心想,自己还年轻,不想过早地去过那种平静得近乎浑浑噩噩的日子。前世自己已经过了太久平静安宁的生后,今生如果再去过这样的生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也许张锐已经被战争改变,已经适应激烈的战斗生涯。张锐此刻有一种渴望战争的欲望,战场的厮杀,敌后的历险,与敌的斗智斗勇,这才是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张锐最近一段时间发觉自己越来越渴望战斗,越来越需要战争。如果突然间失去战争,几乎已经不习惯去过平静安宁的生活。 这也许是一种病,前世张锐就看过一些关于参加战争的老兵,在战争结束后,始终不能接受和平生活的报道。 他们有的将自己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中,见到人就会怀有敌意,产生出杀死他的欲望,严重的就会将自己所想的转化为行动。有的则产生了心理疾病,神经时刻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饱受困扰和折磨,使得身体每况愈下,心烦意乱,难以入眠,甚至出现莫名其妙的身体不适症状,严重的还会产生自杀的念头。 张锐不能肯定自己就患上了严重的战争综合症。去年回家养伤时,张锐也有一种想尽快返回战场的冲动。那时表现得还并不严重,家庭的温馨也使得张锐产生过永远呆在家里再也不走的念头。 可张锐经过近段时间的残酷战斗,感觉自己的心理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尤其是秦济事件,对张锐的打击极大,也产生了许多后遗症,如老是走不出愧疚的阴影,老是疑神疑鬼,怀疑别人怨恨他,彷徨、焦虑的念头总是挥之不去。 这也许就是战争综合症病症之一。虽然后来张锐的心态渐渐调整过来了,但它还是在张锐心理上永远烙下了一块印记。只有在行军时,在作战时,张锐才会彻底忘记这事。所以,张锐感觉自己不能离开战争,只有在战争中他的心理才会彻底地放松。 张锐暗自对自己说,别再过多地去考虑自己有病还是没有病,只要战争还存在一天,就要争取多参加一天的战斗。不论是为了自我解脱,还是因为热爱战争,只要在战争中自己能获得心理平衡就行。 张锐再次走进刘武周的大帐,此时他已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现在,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安置利西族以及到哪儿去找粮食的事情上。 ------------ 第六十四章 移花接木 第六十四章移花接木 张锐在刘武周的大帐内,并无拘束的感觉。他与刘武周并排坐在一起,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马奶,一边向刘武周汇报这次出兵接应利西迁移的情况,还时不时用手抹抹沾在胡须上的沫子。 刘武周也习惯了张锐粗直的个性,也不介意张锐粗鲁的表现。以前刘武周任一营营长时,就对张锐秉性有所了解。据刘武周观察,张锐平时在上级面前都会表现得恭恭敬敬、规规矩矩,不会表现出不拘小节的模样。只有张锐将上级当成自己人时,才会无拘无束。 张锐跟他不见外,刘武周感到很高兴。刘武周没觉得有何不妥,可帐中另有一人一直用鄙视的目光注视着张锐,他就是二营营长郭远光。他越看张锐越不顺眼,觉得张锐不过是个缺乏教养的莽夫,不明白为何刘武周对待张锐如此宽厚。 郭远光今年三十三岁,青州临淄人,平民出身。郭远光自军校毕业进入飞骑军后,一直没有机会参战。和平时期晋升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加上他平民出身,不论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没有任何关系可依靠,所以十余年里只混了到一连长的位置。 这次随营来到西部战区,时运开始转变。营长的意外身亡,让郭远光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有幸临时接替二营营长,他决心全力以赴抓住这次机遇,决不能有丝毫大意。最终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战役结束后没有多久他就被正式任命为二营营长。 初任营长时他还满怀希望,认为自己以后定能大展宏图,将军职务也在向自己招手,只要努力,有希望在四十岁以后晋升将军。正在他立志有一番作为时,却受到了打击。 战役结束后,郭远光也来刘武周处要求增补损失的骑士。不料刘武周处事不公,分配给游骑团的骑士首先满足张锐营的需要。事情并不大,可是从中他意识到刘武周更为看重张锐。只要有张锐在,那么自己在游骑团的出头之日,将是遥不可及。 张锐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军衔、职务都与自己同级,爵位还远远超过自己。对于整整比自己小十一岁的张锐,都与自己同处在一个级别上,他感到忿忿不平。自己从军校毕业,一直奋斗了十余年才提升到营长一职。而张锐毕业不到三年就已经荣升营长,而且名声还比自己大上许多。不免怨天尤人起来,他感到上天对他不公,自己时运太差。 再有,刘武周对待张锐的态度也比对待其他营长的态度宽容得多,看得出他特别欣赏张锐。这让郭远光觉得自己在游骑团中前途暗淡。在他看来,刘武周已经不仅仅是重视张锐、赏识张锐,而是对张锐娇宠过头了。无论什么事情,无论什么任务,刘武周首先想到的必是张锐,为他配备最精锐的骑士,为他安排最关键的任务,而张锐也总是不负所望。这样下去,张锐的功劳会越立越多,自己永远也无法赶超张锐。 还有张锐的身世显赫,自己更比不上了。有张锐这块巨石挡在身前,自己还有什么机会晋升将军?就是有晋升机会,也是先轮到张锐。 郭远光也为此在刘武周面前,多次表示不满意。他曾半开玩笑地对刘武周表示过不满,是不是三营才是亲娘生的,其他各营都是后娘养的,才这样差别对待? 可刘武周对他说,什么时候你能完成几个让我满意的任务,我也如此关照你。这句话堵住了郭远光的嘴。比功勋,比勇名,他都不是张锐的对手,他也没有颜面再向刘武周抱怨什么。 郭远光只想以后多争取一些重要任务,施展自己的才能。在他眼里,张锐既不懂智谋,也不懂韬略,打仗只凭一股蛮力、狠劲儿,对待敌人很残暴,好运气其实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才侥幸打赢了几仗,有了现在的名声。 像这样的莽夫哪能与自己相比?如果自己运气好,如果张锐执行的那些任务安排给自己,完全有信心比张锐做得好,到时看刘武周还有什么理由来推脱。郭远光暗下决心,今后要在刘武周手里多接一些任务。 接应利西族返回乌孙的任务,郭远光是从一位军校时期的好友哪儿得知的,这位好友现今在战区总部任职。那时张锐正在执行保护尚显去与突忽人会谈的任务,还没有返回团里。郭远光暗自高兴,这次终于轮到自己出头。于是他满怀信心地去找刘武周,主动请命去执行这个任务。 刘武周当时考虑到这个任务是战区直接指派张锐去执行的,他哪能说换人就换人?在则张锐即使不能称为一员智将,但也是一员非常难得的令人放心的将领。用张锐,用的就是一个“放心”。 张锐自从军以来,无论上级交与他的任务怎样困难,怎样艰巨,从来没有推诿过,也没出现过执行命令不力的情况。加之张锐也算是刘武周的老部下,他对张锐知根知底,仅凭这一点,张锐去比郭远光去更能令刘武周放心。 出于种种原因,刘武周没有接受郭远光的请命。不过刘武周身为高级将领,职责之一就是协调部下的关系。他好言安慰郭远光,说这次的任务是根据各人不同的情况安排的,张锐是最合适的人选。下次再布置任务时,一定首选二营去完成。 刘武周的考虑郭远光自然不知道,他更加坚信了刘武周对张锐偏爱的看法。于是在心里开始嫉恨张锐,这种恨意越来越深。 今日刘武周又将郭远光叫到大帐,说有任务布置。郭远光开始还很兴奋,可是当郭远光得知刘武周安排的是什么任务时,他感到愤恨,甚至感到屈辱。刘武周居然叫二营现在也暂时听从张锐指挥。 郭远光当时就想,张锐现在又不是一营营长,要他指挥其他各营,名不正、言不顺。刘武周最初是将五营暂时交与张锐指挥,现在又将二营交与张锐指挥,这不是明摆着,将张锐看成了他的副将?不知道一营长裴仁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反正首先自己就不服。 郭远光虽然心里很不满,很不服气,但口中还是表示坚决执行刘武周的命令。这让刘武周很欣慰,认为郭远光和高朔一样,都是心胸开阔之人,顶多郭远光的性格还要耿直一些,心里有什么意见,就直言不讳。这种人不打肚皮官司,刘武周也是很满意的。 于是,刘武周也很亲热地与他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直到张锐从风铃城返回,才停止和郭远光聊天。当张锐汇报情况时,刘武周考虑到郭远光以后也要参与这项任务,没有必要回避他,所以就留下郭远光一起听张锐的汇报。 张锐仔细地讲述此次的行动过程。刘武周从张锐口述中得知,他一接受命令,便下令部队连续三昼夜行军,最终赶在利西族被突忽人击败前,将处于危难之时的利西族救出。刘武周打心眼里满意张锐的战果,认为张锐的确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刘武周来到战区以后,因张锐立功,也屡次受到战区的嘉奖。这次张锐顺利地完成任务,将利西族接回乌孙,战区统帅部定会再次表彰自己。刘武周欢喜之色,尽显于表。看得一旁的郭远光更是怒火直冒。 郭远光听张锐轻描淡写地说道,突忽人一见到两营汉骑来临,即刻溃败而逃,随后又被汉骑追杀出百里。心里暗想,突忽人和利西族已经激战近一日,已经体力不支,当然汉骑的出现会导致突忽人溃败了,换了谁也能圆满地完成任务。不是将军非要将任务交与你张锐,这次的功劳本应记在我的头上。 又听张锐说,在战斗中受了两处小伤,自己便没有与部队一起追击。心里就更鄙视张锐,才受了点轻伤就退离战场,这样的人还称得上勇猛之士,看来他的勇名很值得怀疑。 张锐在讲述时,偶然间也发现了郭远光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目光。但张锐并没有十分在意,以为他与马钰当日见到自己是一样的想法。自己年纪轻轻,就多次立功,军衔、职位都令人眼红,招人嫉妒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顶多自己对郭远光多尊重一些,想必在了解自己之后,郭远光也会和马钰一样改变态度。张锐汇报完整个过程之后,又对刘武周道:“将军,这次利西族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目前他们最需要的就是粮食。您看,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呢?” 张锐提出的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刘武周。前些时候,战区为了能换回数千被俘将士,已经动用了一些战略存粮。 对于用粮食去换战俘,刘武周也有异议。他认为突忽人实在是得寸进尺,已经用数倍的人去换战俘,可是他们还厚颜无耻地要求汉军交出一些粮草才肯答应。刘武周认为这是突忽人充分的研究了韩擒个性的结果,韩擒爱兵如子的脾性早已是众所周知。 这一点对韩擒来说,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软肋。爱惜将士,使麾下的将士们甘心为他效命,因为都知道他不愿舍弃任何一名部下。不论是将军还是士卒,韩擒都会时刻牵挂他们,为他们着想。在韩擒的眼里,将士们的生命重于一切。除了不能用武器去换他们的生命,必要时无论是别的什么条件都可以考虑。 而突忽人就是利用了韩擒的弱点,才能如此嚣张,提出过分的要求。而韩擒却偏偏答应了他们,如果这事要换成刘武周处理,一定不会同意突忽人的要求,就算突忽人真的要杀害己方的战俘,我们也可以用数倍的人头去祭奠他们。如果都像韩擒这样做,恐怕突忽人以后还会提出更无礼的要求。 可是刘武周反对也没有用,他必竟还不是战区统帅部中的成员,只能接受这样的现状。现在,韩擒用粮食换战俘的弊端已经显现。利西族需要大量的粮草,如果不能解决,将会影响到以后的策略。 没有多余的粮草可供应利西族,这该怎么办?刘武周一时也没了主意,紧紧皱着眉头,对张锐与郭远光说道:“你们也都想想办法,有想法尽管提,不要怕说错。不对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再讨论一番。谁解决了这个问题也是大功一件。” 郭远光暗自摇头,战区现在的状况他也大致知晓。统帅部不可能长期供应利西族粮草,牛羊的数量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剧增,这该如何是好? 刘武周的话说完多时,也没见张锐、郭远光言语。张锐瞅瞅郭远光,见他一脸茫然,知道他没有办法,这才对刘武周道:“将军,属下这里倒是有个办法。这也是达须提出来的,如果战区总部同意,属下想,不仅能解决利西族缺粮的问题,对现在的局势也有所帮助。” 刘武周闻言大喜,道:“快说说是什么办法?”郭远光也惊奇地抬头向张锐望去。 张锐道:“属下保护利西族返回乌孙的一路上,与达须也探讨过此事。达须说,利西族原有上百万只牲畜,一路北来之时,遭遇了草原各部落的抢劫,才出现了粮食不够的现状。他提议说,如果我们能够配合他,他有信心将这些牲畜抢回,这样粮草的问题就可以解决。” 刘武周微微点头:“此计倒是可行,他说过具体的计划吗?” “没有,这件事属下不能作主,所以也没与他深入讨论具体计划。不过达须说得非常肯定,属下认为应该可以实施。而且达须还透露出他统一整个草原的雄心壮志。他很有信心地说,只要给他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在我们骑兵的配合下,他就能统一整个草原。到那时,草原就可以成为汉军的后花园,可以随时出入。” 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呀!刘武周又惊又喜,将信将疑,一下跳了起来,问道:“他真是这样说的?” 张锐见刘武周兴奋不已,心里也暗自高兴。自己的计划看来刘武周是很支持的,下面就要提一些对达须有利的条件。 张锐也立起身来说:“是的,将军,他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属下认为这里面还是有些问题先要解决才行。” 刘武周对张锐道:“坐下慢慢说。”接着又兴奋地在帐内转了数圈,草原一直是汉军朝思暮想意图要控制的地区,可以前草原各部都归依突忽,他们熟悉草原地形地貌,有能力在草原上和汉军兜圈子,让汉军始终无法大批深入进去。 现在大好时机送到了眼前,利西族就是草原人,他们了解地形,了解各部落之间的关系,知道各部落的主要聚集地以及他们的临时避难所。有利西族的帮助,汉骑定能控制草原。 刘武周转身对张锐道:“张锐,利西族有问题我们帮着解决,总之要让利西族满意。” “将军,您还记得胡汉山吗?”张锐没有直接回答刘武周的话,而是突然间提到胡汉山这个名字。 刘武周在张锐说出胡汉山这个名字时,就心领神会了,脸色顿时乐开了花。一边的郭远光很是不解,胡汉山是谁?张锐提到的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让刘武周乐成这样? 刘武周对张锐道:“我知道了,今日你先回去吧。待我向战区总部报告后,才能确定最后的方案。这几日利西族的事情,你要多费些心思。他们需要什么,就报告上来,我会考虑解决的。” “是!”张锐知道刘武周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也不再多言。聪明的人是不会在别人已经有具体想法的情况下,还去指手画脚的,自己只要回去静候佳音便可。 张锐与郭远光都离开后,刘武周的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战略计划如果能取得成功,汉军就能控制草原,而一旦控制了草原,战争的态势将转向有利于汉军的一方。汉军既可以出兵穿越草原直接威胁突忽的新罗州和信度州,也可以从侧翼威胁大月州和西海州,突忽人以后的防御会变得更加困难。 最妙的是,这主意并不是张锐策划的,而是达须自己提出来的。只要这个计划不是张锐想的,自己就可以……刘武周想到这里更加兴奋,心跳也渐渐加快,这个机会难得。 达须不是军中之人,把他的策划据为己有,也没有愧疚之心,如果这个计划是张锐提出来的,他倒不好意思争功。刘武周想,等制定计划的时候,给达须申请要个官衔就行了。为了控制草原,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战区统帅部应该会同意授予达须官衔的。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没有白白占他的便宜。 刘武周兴奋了好一会儿,又有些犹豫。这件事情不能传了出去,如果被他人知道,我采用的是用别人的计划,恐怕会被人耻笑,自己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这事在军中,目前只有张锐和郭远光知道。 张锐可以放心,个性粗旷,又是自己的老部下,他不会在意这些事。但是郭远光也知道这件事,万一他泄露出去如何是好?刘武周犹豫了半天,还是挡不诱惑,心想,自己是秘密上报计划,计划执行其间也会保密。按郭远光的级别他不会知道,我是以自己的名义上报的。 即使郭远光最后知道此事,都已是计划实施完毕之后。以后找个机会暗示郭远光一下,他应该不会傻到不计后果到处去宣扬吧。 刘武周下定决心后,便提笔开始写计划书。他边写边想,有时还趴在地图前看上一会儿,一步步将计划深入。三天以后,刘武周的这份计划书终于完成。 刘武周又仔细推敲了数次,实在没有可以补充的,才唤来亲兵队长,让他带人将这封密封的计划书亲手递交到战区总部中军官尚显手中。 刘武周一再嘱咐亲兵队长,路上如遭遇险情,一定要将这封密件毁掉。亲兵队长见将军说得如此认真,知道信件的内容非同小可。于是带着一连人马护卫,快马加鞭将这份密件送达风铃城。 ------------ 第六十五章 刘武周的计划 第六十五章刘武周的计划 早晨开始下起了小雨,天空灰蒙蒙的一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到了中午十分,风铃城的上空出现了如城池般大小的乌云。云层越积越厚,越来越暗。阵阵的雷鸣声,不时从上空传来。 豆大的雨点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雨势越下越大,雷声越来越响,风铃城的居民都已匆匆返回各自的家中,小商小贩也收拾好货物,早早的结束了今日的生意。 韩擒此刻正站在窗边,看着顺着屋檐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看着它们越来越密,最后成了一幅悬挂着的水帘。哗哗的水流声,像是一条小河在窗外流淌。闪电的亮光映照在韩擒的面孔上,显得他的脸阴沉冷峻。 刘武周的计划书他看过后,连声叫好。他还不知道刘武周有这么一手。计划书内不仅将目标提出,而且列举了很多可行的办法。大多是刘武周在平定辽东叛乱时,使用过的方法,既简单又实用。如果控制了草原,自己的选择就会增加许多,战争也会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 刘武周能被提升将军,看来他真的够格。从能力上看,刘武周比战区参谋长许铭球似乎还要要高上一截。一想到许铭球,韩擒内心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许铭球有能力,这不可否认,但他的心思总像是没有全心全意投入到战事上。前一段时间自己的决断错误,与他的收集情报不力有直接的关系。 韩擒还认为许铭球人品不佳。韩擒身为战区统帅,当然将所有战败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论是在战区对自己部下讲过,自己要对西海州的失守负责,而且在上表皇帝和内阁时,也只提到应由自己负责,没有提到半句部下的责任。可是许铭球呢?自得知突忽人进攻西海州后,到整个战役结束,不仅没有表示出半分自责之意,反而百般推卸责任。 许铭球总结战役得失时,一再强调自己已将突忽人声东击西的意图做过汇报。言下之意,就是战败的责任应由韩擒一个人承担,与他没有半点干系。对于这样逃避责任、见祸就躲的人,就算韩擒脾气好、对部下宽厚,也不能不生气。也许应该换一换战区参谋长了,人选嘛,韩擒此刻也有些眉目了。 为了谨慎起见,韩擒还打算再考察他一段时间。最佳时机就是这个任务完成之时,那时可以以立功晋升的名义,调他上来。至于许铭球嘛,韩擒正在考虑他的新职务,也没有最后决定。 韩擒的房间内,正坐着战区副统帅柳炯、战区参谋长许铭球以及总部中军官尚显等数人,他们今日一早就来到韩擒的房间内,商议刘武周提交的关于利用利西族控制西部草原的建议报告。 这些人里,心情最糟的当属战区参谋长许铭球。他前一段时间非常担心,唯恐丢失西海州的责任会落在他的头上,让他成为一只替罪羊。 许铭球的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没太大的过错。当初突忽人出兵柏寒城堡之时,自己列出的五项可能性里,就预测到了突忽人可能是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韩擒和柳炯都将这项预测否决,说什么突忽人没有多余的兵力进攻别的地方。 结果,突忽人玩的果然是声东击西的手段。如果将责任推给自己承担,怎能服气呢?韩擒还算是有良心之人,承担了全部责任。在对朝廷的奏章中,未提及任何部下的失误。 后来内阁的最终结果来到战区,韩擒爵位被降一级,也被皇帝下文斥责了一番。不过战区统帅之职未被罢免,韩擒以下之人,也没有再追究过错。许铭球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同时,许铭球也感觉到韩擒对待自己冷淡了许多。 许铭球知道自己在韩擒心目中已经留下了不良印象。他暗自思忖,只要自己以后能将本职工作做好,韩擒就是对他有意见,也没有理由撤换自己。于是许铭球更加小心谨慎,对交给他的所有任务都反复研究,制定详尽的方案,力争不出纰漏,更加圆满地完成。 又过了一段时间,韩擒似乎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转,他一颗高悬的心又再次放了下去。他认为韩擒已经谅解自己。可是今日之事,又让许铭球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刘武周,一个飞骑军的新进少将,居然提出了一个新奇完整的计划。而战区总部的数十名参谋包括自己在内,没有一个人想到过这样的计划。自己是参谋长,吃的就是这碗饭,战区的所有大型计划,哪次不是从自己手中递出? 现在可好,一个游骑少将,就能想出,并且制定出如此令人拍案叫绝的完美计划。而专门吃这碗饭的参谋部,却连想都没有想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可以说参谋部失职,甚至是无能。 许铭球如坐针毡,盘算着该怎样对韩擒解释才好。或者对殿下解释,参谋部前段时间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与突忽人交换战俘上去了,所以还没空考虑此事?再或者说,自己正在构思类似的计划? 不过再如何解释,也不能挽回韩擒对自己的失望。自从许铭球进屋,韩擒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他。 如此下去或许这个职务真会保不住了。许铭球脑子里现在只想这些事情,对刘武周的计划也没有心思再去仔细看,仔细想。 房间内沉默了一阵后,柳炯最先开口:“殿下,属下考虑再三,认为刘武周的这项计划可行,所提出的建议也合理,可以照此计划实施。如果我们在一两年内控制西部草原,就可安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对新罗、度信发起进攻。” 许铭球闻言突然惊醒,像是脑袋被人猛击了一下。刘武周的建议就要被通过了吗?不行,就算他的计划很完善,自己也要从中挑出一些毛病来,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看法,这样才能在韩擒面前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许铭球立刻说道:“刘武周此计甚好,考虑得也比较周全。只是其中一些具体措施还有待商榷。” 柳炯和颜悦色地问道:“不知参谋长是如何考虑的?” 许铭球定了定神,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粗略浏览过的计划书的内容。然后说道:“属下对刘武周建议给利西族的达须加封临时官衔之事,有不同看法。” “哦?”柳炯惊异地请教:“请你说明其中的不妥之处。” “是!”许铭球道:“达须是新州之人,又才脱离突忽投靠我们。刚一来,我们就给他加官进爵,这是不是就是暗示,所有的造反之人,只要在危急时刻投靠我们,就能得到赦免,就能授予高官职位?” 许铭球说完,见屋内之人都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自己的话,又接着补充道:“帝国明令要严惩叛匪。如果我们不遵照执行,内阁会不会对我们产生不满?陛下会不会下旨斥责?还有,达须和利西族是不是真心投靠我们,现在还不能过早下定论。如果我们授予了达须职位,他又反叛我们怎么办?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许铭球侃侃而谈,谈得头头是道。见众人都是还是不语,心里也得意起来,看来他们都没有考虑到这一层,自己了了数言,就无话可讲。 这时,中军官尚显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掷地有声地表态道:“许将军之言,下官不能赞同。先说达须与利西族是不是真心投靠我们的问题。达须四个哥哥都被突忽人杀害,达须将突忽人恨之入骨,怎能再归附突忽?而利西族人里有上千人被杀,这时可能残留在突忽人手上的利西人也丧命了。这数千人的仇恨,利西族人怎能忘记?所以达须和利西族归附我们之心,是不应当怀疑的。” “其次,许将军说我们临时委任达须一个职位,陛下和内阁是不会不同意的。不知许将军是否知晓刘武周将军列举的实例。刘武周将军在平息辽东四郡的叛乱时,就已经用过此计。战后,朝廷也没有对刘武周将军的做法提出过质疑。况且,我们委任的是临时职务,至于内阁以后是升任达须正式职务,还是解除达须的临时职务,与我们都没有关系。不过下官认为,只要达须立了大功,朝廷会授予他正式职务的。” “最后,许将军的意思是担心失去威慑力之后,叛匪会更猖獗,担心他们一旦认定我们会不计前嫌接纳叛匪,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反叛,只是在面临失败时才投降。其实,下官认为这样做是好事,因为我们不是主动去招降叛匪,叛匪投降我们之时,没有条件可讲。我们可以赏赐他,也可以追究他的罪行。如果投降的叛匪能对剿灭叛匪起到贡献,下官认为就应该奖赏,反之,也可杀之。如此一来,想投降我们的必定会想尽办法,去打击伪突忽汗国,来争取我们的优待。长此以往,消灭突忽叛匪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尚显的话,让许铭球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他又想起一事,回道:“尚将军的话不错,可我还是有一点疑虑。刘武周将军的建议里,曾提到允许达须编制一支临时性的军队,我觉得不妥。编制军队内阁才有权决定,我们岂可为之?这事非同小可,一旦被定为私编军队的罪名,可是谋反大罪。” 尚显这时才知道许铭球根本没有认真看过刘武周的报告,心里暗暗纳闷,许铭球今日为何一直心不在焉?难道他有什么心事吗?没有细读刘武周的报告也就算了,还提出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是自我暴露出刚才没有仔细研究报告内容吗? 尚显只得奈着性子为许铭球解释:“许将军,刘武周将军的报告中,曾经提到过他在辽东平叛时使用的一个方法。当时他在敌后组织当地忠于帝国的民众,让他们组成村卫队、镇卫队。这些临时编制的卫队既可以协助军队剿匪,也可以担任地方守卫任务。护卫队成员的手中都沾有叛匪的血,他们只能死心塌地的为帝国效力。这些临时卫队为剿灭当地的叛匪立下了很大的功勋。” “刘武周还专门提到,战后朝廷并未解散这些临时卫队,而是将他们编入当地的预备役中,并且后来还给护卫队中的头目加封了正式的官职。由此可以证明,皇帝陛下和内阁都是同意刘武周将军当时在敌后的对敌策略,既然皇帝陛下和内阁以前都同意这样的做法,为何这次我们不能如法炮制呢?如果是出于谨慎考虑,我们也可以暂时不定番号,待征求内阁批示后再做具体安排。” 听了尚显的这番话,许铭球不再出声,埋下头拿起刘武周的报告再次研读了起来。众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韩擒这时走回自己的座位,询问众人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众人皆道无异议。 于是韩擒下令:“刘武周的计划可以实施。命令飞骑军的三个游骑营协助利西部落行动,具体方案由刘武周负责指挥。” “关于委任达须临时职位之事,我的意见是暂时委任达须为乌孙州阿南郡郡守一职,允许他编制一支五千至一万人的族人护卫队。护卫队不隶属战区,属于阿南郡临时预备役编制。护卫队所需的军需物资,由利西族自行解决,战区不与补给。在缴获敌资方面,除牲畜外其余的物品允许利西族保留其中一半,另一半则上交战区。各位意下如何?” 战区副统帅柳炯道:“殿下考虑得很周到,如此一来,利西族只能靠自己去抢劫才能养活他们的护卫队。我们只出了一个空头职务,就能换取数千兵力,去打击突忽人是再合算不过的事。属下赞同。” 战区后勤官方戊道:“殿下,属下认为利西族缴获而来的牲畜,我们也应该分得一部分。战区的粮草本不充足,再加之前些时候用了一些换取我方被俘人员,所以今年收获之前,战区的粮草也很紧张。如能收回一些牛羊来,也可缓解供给压力。” 韩擒略微考虑了片刻点头同意,对方戊道:“让利西族缴纳三成的牲畜。你看可够?” 方戊笑道:“可。如此一来,我们的将士也可以改善改善生活了。” 韩擒道:“至于利西族编制护卫队,以及授予达须临时官职一事,我会向陛下和内阁上表。各位还有无其他建议?” 韩擒环顾众人,见大家都无可言,便宣布散会。尚显一出韩擒的房间,立刻去起草命令,随后名传令兵将命令送达刘武周处。 刘武周接到命令后大喜,自己昨日才将报告递交上去,今日战区统帅部就同意执行。看来“自己”的计划很得统帅部的赏识,而且统帅部还专门指定自己为计划实施的指挥官,也证明统帅部或者说韩擒对自己的充分信任。 能得韩擒赏识,能得韩擒信任,刘武周感到自己还有机会向上走。他对未来,对计划都满怀信心。 ------------ 第六十六章 和鄯 第六十六章和鄯 碧溪县,具有县城的规模,却只是个大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碧溪县城因城边有一条成为碧溪的河水而得名,附近土地肥沃,人口也较多,军粮供给,不虞匮乏,加之紧连着西部草原,所以一直以来是汉军重要的防守据点。 从风铃城南行到碧溪,有三天的路程。其间有一条数百年前修建的驿道,这条驿道不及驰道宽大,但路面也是小石子嵌入土中,路面也算平坦坚实。这些小石子,都是劳工们用槌子一锤一锤地敲打进去,可见为修建这条道路耗费了多少劳力以及时间。 汉元790年6月30日的下午时分,张锐与和鄯正在走在这条大路上返回碧溪县城。张锐是去刘武周处汇报利西族近段时间的安置情况,而和鄯则是奉达须之命,去风铃城为族人购买盐茶等日用品。 和鄯在遇到张锐之前,郁郁不得志,一向是沉默寡言,只管埋头做事,从不肯多说一句话。达须也是看在他是家族后裔的份上,才将家族内部的琐事交与他处理,职务是家族“从事”。 和鄯自接手利西家族的从事之职后,将达须家中的钱粮管理、放牧以及分配、安置等行政事务,都计划得细致周到,安排得井然有序。接着和鄯又清理了前任从事遗留下来的旧账,追回了很多拖欠家族已久的老账,使达须手上能动用的钱粮和牲畜,比迪西在的时候翻了数倍。 但他从来都不喜邀功,默默无闻,所做的工作不显山、不露水,都被达须忽视了。在达须的眼里,和鄯将这些事情做好是理所当然的,做不好就是失职。达须还老是看不起和鄯,认为他过于文弱。直到后来的整族迁移和来到乌孙后的安置事务,和鄯都管理、安排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达须这才感觉到和鄯工作的重要性。 这些事在达须眼中琐屑繁杂,最不耐烦去管去做,想起来就头疼。可在和鄯的手中却处理得得心应手,达须的意思不用多解释,他就能心领神会,结果都令达须感到满意。 利西族到达乌孙后的某一天,一个性格凶悍、脾气暴躁的族人,因为不愿听从和鄯命令,被和鄯命人关了起来。这人在族内素以勇猛著称,前次与部落交战时,也奋勇杀敌,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连达须也非常尊重他。他哪能看得起和鄯? 于是这个族人被关押起来后,仍然吵闹不休,口里不停地咒骂和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看守队长和那名族人是好友,劝了他很久,也无法安抚住他,只好报告达须。 达须这时已经听进张锐的评价,也认定和鄯是个人才,决心尊重他,好好对待他,所以也不能撤消和鄯下达的关押命令。达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插手管这件事。他也想看看和鄯是怎样处理这事的。如果和鄯真像张锐说的是个人才的话,那么既然能做,自然也能收尾。 三天以后,达须叫人来问这事。听说那名脾气暴躁的族人,在牢营里变得老实了,安安静静的不再叫骂。达须大惑不解,他知道那名族人是出了名的暴戾之人,不会才三天功夫就改变得如此彻底。 达须当即去请教和鄯,和鄯只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只是命负责给他做饭之人逐次减少他每日食物中的盐分而已。” 达须恍然大悟。盐是人的身体必须需要的。盐分减少,一个人的活力便会大为减退。和鄯就是先用这个办法将暴躁的族人安静下来,然后再命那个看押他的好友队长去安抚他、说服他。 通过心平气和的劝说,那名族人最终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和鄯既然是利西家族的从事,又在负责整个迁移队的事务,自己就应该听从和鄯的指令。违背了和鄯的命令,也就是违背了达须命令。于是他也不再叫骂,不再发泄,老老实实地在牢里反省。 和鄯聪明地解决了这个难题,达须不由得对和鄯另眼相看。达须也终于认识到和鄯是个人才,对和鄯尊敬的态度也更加发自肺腑。从这以后,利西族的所有内务达须一并交与和鄯处理,并向全族人宣布说:“和鄯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当战区通过刘武周的计划后,达须又在和鄯的帮助下,编组了族内的护卫队,制定了训练计划,还调集了护卫队人员所需物资。诸如此类看似繁杂的事务,在和鄯的手中都变得条理清晰,也处理得游刃有余,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 这些事情,张锐或是亲眼目睹,或是听达须讲述,知道得一清二楚。张锐也非常羡慕达须有这样的一位好帮手,张锐对和鄯两个最深的印象就是:一,无论什么时候张锐见到和鄯,都能看见他在努力工作。二,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和鄯都能耐心处理,没有发过脾气,没有见到过他烦躁不安。 和鄯一双沉稳、机敏、清澈的眼神里,一直流露出智慧的光芒。张锐曾好奇地问过和鄯,为何当初不去考帝大,如果和鄯学习政务,现在应该是一名帝国的官员了。以和鄯的能力,以后定大有前途。 和鄯则淡淡地对张锐道:“我是新州人,更是西部草原人。既被汉人看不起,也被同族人瞧不上眼。我的心愿只是成为一名富商,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度过此生即可,所以就报考了西京的商务学院。毕业后本想好好发展一番,结果又遇到突忽独立,我只能返回家乡草原避难。” 张锐听了和鄯之言后,心里深有感触。同是帝国居民,有才能的人只因为身份不同,命运便会截然不同。如果和鄯是帝国老州的居民,以他的才华恐怕不止是想做个富翁这么简单。 张锐很欣赏和鄯的才华,也敬佩和鄯的为人。忍不住向达须提出,请和鄯顺便管理自己所属三营人马的后勤工作。 对张锐提出的要求,达须自然不会拒绝,便命和鄯抽时间去帮助张锐。张锐对和鄯道:“其实我们游骑也没有多少事务需要你来管理,你只要将我们骑士的伙食安排好就行了。” 张锐这样说,是因为游骑中没有专门的厨师,游骑们的食物从来吃得很随意、吃得很简陋,作战时就更是顾不上冷热,只要能填肚子就不会抱怨。所以游骑的骑士身体素质虽然很好,但因长期缺乏营养,也变得气虚体弱起来。 这种现象,尤其是已经在战区作战过一段时间的骑士更加明显。如程节,已经患上了胃病,发作起来有时会痛得大汗长流。 和鄯接受了张锐的请求,他接手管理游骑的饮食后,不断地改善军中的伙食。增加蔬菜份量、增加菜肴内的油份,又召集一些利西族内懂得烹饪的人,专门给游骑做饭。当骑士们吃到营养、口味,兼而有之的食物时,都欢喜不已,食量也比平日增加了许多。 这是增强骑士身体,以及增加部队战斗力的基本保障,也能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张锐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发现骑士们体质明显改善,有的甚至还得到了加强,训练的时候也不再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张锐十分高兴,认为自己没有看错和鄯,他的后勤工作可以说是做得无懈可击,天生就是干后勤的人才。 不久之后,附近的汉军也听说了飞骑军的游骑在利西族的帮助下,都能享受到美味的食物,也羡慕之极,恨不得自己就是飞骑军游骑中的一员。 在回游骑临时驻地碧溪县城的路上,张锐对和鄯道:“和鄯,我们也快展开行动了,我想听听你有何建议。” 和鄯前些时候也听说了张锐曾经对达须称赞过自己是人才,是豪杰,打心眼里感激张锐。他认为达须之所以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以及后来重用自己,都与张锐的劝告有关。张锐初见自己不久,就能看出自己的长处,这样的人不简单。 和鄯最初与张锐接触时,也被张锐的外形所迷惑,认为张锐是一个粗人。张锐的性格也很矛盾,有时和善,有时暴躁;有时会很虚心地请教他人意见,有时又独断专行;有时对人热情四溢,有时又飞扬跋扈,是典型的率性而为的莽夫性格。可随着后来和鄯与张锐接触的时间增多,和鄯渐渐看出张锐是故意将自己装成莽夫。 在和鄯看来,张锐心细如发,对任何事都能想到前面。如给骑士增加营养的这件事来说,如果张锐真是粗人的话,是绝对不会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 再有,张锐身上也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和张锐接触时间长了,就会感觉他的言行举止,散发出一种眩人眼目的异彩。这种异彩,不断影响他人,令人心神向往。如高朔就是这样,现在高朔已和张锐处于平级,可在张锐面前却是一口一个属下叫着。这令许多不了解张锐的人,都觉得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和鄯就想,张锐之所以为人敬慕,绝非是他的人品、德行超乎常人,而是他的气质和风采,有一种使人甘心为他效命、赴死的魅力。特别是跟随过张锐一段时间的人,更是如此。这让和鄯不得不重新审视和评价张锐。不过,和鄯也是聪明人,虽然不明白张锐为何要装傻充愣,但也从不点破,从未当面问过张锐。 现在,和鄯和张锐的关系,仿佛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既随意,也诚恳。张锐开口征求他的意见,他自然也不隐瞒看法。 “虎爷,草原上有二三十个部族。大的数万人,小的千余人,其中能超过利西族部落的只有瓦罕部落。而这次跟随突忽骑兵一起攻击过我们的部落一共有七家。” 和鄯看了看张锐,见他侧头听得十分认真,接着说:“如果我们贸然攻击草原上部落,有可能使得草原上所有部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七家参与攻击利西部落的事情,大肆宣扬利西族只是为了报仇,除了这七家之外,我们不会攻击任何部落,也欢迎其他的部落与我们一起出兵。这样一来,多少可以让大多数草原部落放心,他们即使不随同我们一起出兵,也不会帮助我们的对手,最多只是袖手旁观。” 和鄯边说,张锐边不住地点头,赞叹道:“你的建议不错,值得考虑。有了理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行动,消灭了七家部落之后,利西族也会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再伺机消灭主要的瓦罕部落。只要瓦罕部落一灭,整个草原就可以说属于我们了。” “虎爷,我担心突忽朝廷会派遣骑兵帮助草原部落。”和鄯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张锐爽朗地笑道:“突忽骑兵?上次已经让他们损失了二三千人,如果这次他们还敢派人来,来多少我收拾多少。总有让突忽骑兵再不敢进入草原半步的时候,哈哈……” 和鄯请教道:“虎爷可有具体地行动计划?” “没有。”张锐自信地说道,“我们游骑靠的是机动灵活,随机应变的战术。我大汉的骑兵战斗力、机动性均强于突忽骑兵数倍,只要指挥时不出明显的错误,突忽骑兵永远不可能战胜我们。” 和鄯闻言默默想,张锐话是说没错,不过如此轻视突忽人,会不会产出不利的后果呢?和鄯考虑该用什么方式劝劝张锐,就算突忽骑兵的战斗力远远不及汉骑,也要重视他们。 张锐又问和鄯:“七家部族之人,你觉得该如何处理为好?他们有没有加入利西族的可能?”和鄯闻言心惊,他知道张锐这样问他,是在征求他意见。只要他说不能,按张锐对待敌人的手段来看,他会下令将这些部落的人斩杀得干干净净。 和鄯稍稍考虑了一下道:“女子和孩子都没有问题,不管他们自身愿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改变,所以我觉得应该将他们纳入利西族中。而各族的青壮之士,我不敢保证。不过他们本身也是一种资源,这次我在风铃城中看见了奴隶贩子,我们可以将俘虏卖了换钱。如果只是白白斩杀,我觉得怪浪费的。” 张锐笑着说道:“和鄯,什么事物到了你的眼里,都会变成有用的东西。你说的不错,与其让他们白白死,不如用他们换一些钱。很好,这次我们只杀各族的族长以及部落内的头领,剩余之人就交于你处理,能加入利西族最好,不从的就将他们卖了。不过贩卖之事还需要你亲自办理,我才放心他们能卖个好价钱。” 和鄯答应。和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到后来竟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也令利西族的实力得到很大提高,后来被草原上的人称之为“活菩萨”。 ------------ 第六十七章 东丽族的末日 第六十七章东丽族的末日 汉元790年7月6日,西部草原已是盛夏之日。白色的银吉花盛开,布满了整个草原。这时的西部大草原就像是一个花的海洋,显得格外的绚丽、多姿。 张锐以高朔营八百人为前锋,达须和自己率领的三营为中路大军,郭远光的二营为后卫,共计一万人,从碧溪县境内出发,准备对东丽部落发起进攻。 此次出征前,草原上的一些部落组成了联盟,他们深恐利西族在汉军的帮助下反扑回来攻打他们。目前,这个联盟共有十家草原部落加入,其中曾经参与攻击利西的七家更是全体加入,其余的也是在利西族迁移时,捞到过好处的部落。 张锐征求了达须等人的意见后,又充分考虑草原各部的形势,认为现在的联盟还较为松散、脆弱,有许多可以利用的弱点。 一是,各部落家族之间只关注自家的利益,为了利害关系彼此争吵不休。参与过攻打利西部落的家族,对取得过好处而没有作战过的家族提出要求,应当将不劳而获取得的利西族牲畜分一些给他们。而捡了便宜的部落则不同意,认为自己也是出了兵的。虽然没有与利西族直接作战,但毕竟是出了力的。既然出了力,就应该获取这些牲畜。所以,目前他们之间很难形成统一的力量。 二是,联盟缺乏严密的组织分工和法制,无章可循。参加的各部落都是口头约定出兵相助,一旦真正爆发战争,不能肯定一定会彼此相互救援。而且各部之间相距远近各异,有的即使想求援,也不一定能及时赶上。 三是,利西族此前已经放出话去,除了联盟内的部落,利西族不会攻击任何一家草原部落。这使得草原上的其他没有参与过攻击和阻拦利西族迁移的部族都置身事外。使草原上的部落分划成两个阵营,减少了许多敌人。 还没有行动,利西族已经取得了这些有利的条件,成功的几率大大增加,出兵的时机已经成熟。在取得刘武周的授权后,张锐成为这次出征的主将。 一万大军开拔,气势威武,声势浩大。对于张锐来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指挥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禁不住内心激动,目光炯炯,发出锐利的光芒,脸上的伤疤也因为兴奋显得微微发红。 队伍进行了几日,张锐也逐渐恢复了激动的心情。神情也越来越镇定自若,指挥大军也越来越顺手。最近两天,大军的行动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命令都下达的有条不紊,自身也越来越有主将的气度。 倒是他身边的达须,心潮起伏,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利西族在投靠了汉军之后,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乌孙州内的草原牧场,只要他看中的,战区立马就划拨成了利西族的领地。而且他现在已是临时的从四品官员,按职务算,比张锐还高了数级。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战区统帅部甚至允许他编制一万人的守卫队,这样他手中就名正言顺有了领兵权。 这些优惠的待遇都是在突忽人那里没给得到过的,现在他都享受到了。追根溯源,他认为这些优惠条件都是张锐为他争取来的。张锐了利西族的事情,几乎数日就去风铃城一趟,向汉军大官要条件。所以没有张锐的努力,他和利西族就不可能得到现在的待遇。 后来张锐还一直向抱歉说,抢夺到的物资要分给汉军一半的条件是苛刻了些,没有能为利西族争取到更好的条件,要他暂时忍耐,以后有机会再去帮他要求更优惠的条件。 达须不是贪婪之人,汉军给予利西族的条件,他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汉军还派了二千精锐骑兵帮助自己,按照公平原则也应该分给他们一半战利品。而且战利品中的牲畜,汉军只要三成。达须心想,这可能是汉军为了更快地恢复利西族的元气而制定的政策,能得到七成的牲畜,他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能再提过分的要求? 这时,他认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张锐上次劝他要做长远打算,使他有了投靠汉人的心思,只是当时念及迪西等兄长还在突忽军中效力,没敢明显表露出来。后来,兄长们被突忽人杀了,就坚定了他的决心。 其实,他率领全族投靠汉人,也是在冒险。是出于对张锐的信任,他认定张锐不会害他。现在看来,自己没有信错人。到了汉人这边,不仅保住了全族人,还得到了官职。虽然目前这个官职是临时的,但如果以后自己多立功勋,说不定就能扶正。为了利西族的前途,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已经彻底的支持汉帝国,也愿意死心塌地的跟随张锐。 还有,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所受的耻辱,这么快就能偿还。他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处理忘恩负义的宝印,是用桩刑还是用五马分尸。为了考虑这个问题,甚至有时连张锐对他说话,都充耳不闻。 这天,下午四点时。前方担任先行的高朔飞马来到张锐面前报告:“营长,这里离东丽部落的主要驻地还有五十里,属下想我们暂时停下,等晚上再去进攻他们的营地。” “东丽部落有没有发现你部的行动?”张锐问道。 高朔自信满满地回道:“没有,之前遇到一些东丽部落的巡哨,属下已经将他们收拾了,没有跑掉一个。” “大军停止前进!”张锐发出命令。 一万大军在离东丽部落五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各队指挥官也被张锐召集到一起做最后的命令部署。“各位,今日晚间,我们就对东丽族发起袭击。主攻方向是东丽部落驻地的西面,下面我为各部布置任务。” 张锐第一个就点到高朔的名字:“高朔!你部在战斗开始后,迂回到东丽人驻地的东面,对于冲出包围圈的东丽族人,或者统统消灭,或者俘虏。” 高朔拍着胸脯发誓道:“请营长放心,属下以军人的荣誉向您担保,一定完成您交与的任务,绝不放走一个东丽族人。” 张锐接着点到郭远光的名字:“郭远光!你部在战斗开始后,迂回到东丽人驻地的北面。任务和高朔部一样,不要放走任何东丽族人。” 郭远光慢吞吞地起身,点头回道:“遵令。” “塔儿!”张锐又点到塔儿的名字。塔儿起身高声回道:“请虎爷吩咐。”塔儿已被达须任命为利西部护卫队的副将,在护卫队中除了达须,职务属他最高。 “塔儿,你可愿意带着三千人,在战斗开始后,迂回到东丽人驻地的南面赤达河,去堵截东丽逃跑之人?”塔儿不属与张锐直接管辖,所以是用商议的语气询问。 塔儿呲着牙,回答道:“虎爷,如果有东丽族的一人是从我的防线逃掉,您就砍掉我的头。”塔儿负责之处有一条赤达河,他当然有信心不让一个东丽族从自己的防线漏网。 “好!既然如此,南面就交给你了。”张锐向他微微点头。然后又对达须道:“五弟。” 达须也向前几位将领一样站起身来,回道:“达须在!” 张锐仍是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五弟,你率领剩余的护卫队与我一起从西面偷袭敌人的营地。可好?” “是!愿听虎哥调遣。”达须躬身领命。 张锐布置完任务,全军休息吃饭。这里不能升火,全军将士只能吃准备好的食物。晚上九点以后,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张锐一声令下,大军分成四部衔枚而行,朝着预定的方向进发。 张锐与达须带着数千人,如同浅水漫地似的悄悄逼近东丽部的西面营地。东丽族的驻地是在一片山坳之中。罗济带着百余人,顺利地占领了东丽族西部山岗的制高点,将大军前进的道路打开。 宝印此时正在营帐中与一个侍妾嬉笑打闹着,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部落已被利西族和汉军包围。 “为了帝国,为了利西族,你们要奋勇作战,手拿武器的敌人,统统杀死!”张锐用简练的语气下令。这是个非常严峻、残酷的命令,所有敢于反抗的东丽族人都要杀死。 东丽族在这一声命令中,意味着被消灭了。即使有侥幸冲出营地的东丽族人,也只能成为早已张网以待的利西族或汉军的猎物。 今夜没有月亮,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万物像是都已睡去,寂静无声。天还有两个小时就快亮了,东丽族人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处在毁灭的边缘,都还沉睡在甜蜜的梦乡中。 突然间,东丽部落营地西面的山坡上,燃起大量的篝火,天空也像是被点燃了,瞬间变得火红火红的。这是出击的命令,随着火光的升起,张锐和达须的部队,如山洪爆发一般地冲下山坡,向着数里外东丽人营地发起攻击。 队伍冲到离东丽部营地还有百余米时,马队停了下来,地上又燃起了为数众多的火堆。马上的战士取出已准备好的火箭,在火堆上引燃后,向东丽人的营地内发射。如火雨般的火箭,纷纷落到东丽人的护栏和营帐上。 营地的护栏被点燃,营内的帐包被点燃。风助火势,大火发出呼啸的声音,向四处蔓延。顷刻间,东丽族营地内成了一片火海,不久后整个营地上空也被染成一片红色。 “前进!”随着张锐的高呼声,汉军和利西族的战士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数千匹马冲入东丽族的营地,四处冲击砍杀。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敌人,东丽人惊慌失措,始终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而后又陷入混乱之中。不久之后,东丽人见大事不妙,便四散而逃。 张旭义、罗济、程节、秦书、达须就像是五条下山的猛虎一样,带着人四处攻击东丽人。达须一边砍杀着敌人,一边放声高呼:“宝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有胆的话,快出来与我达须一战!宝印,你在哪里?” 达须的喊叫声被四周的喊杀声所掩盖,但他丝毫不在乎,一直高声呼叫着。他这么叫嚷,也是在发泄近段时间里的郁闷心情。 一个小时过去,东丽人的整个营地都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到处人仰马翻,许多光着身子跑出营帐的人,在敌人的锋锐的武器前,成片成片的倒下。这是一场强弱极不对称的较量,也可以说是在屠杀东丽人,营地里到处都呈现出地狱般的惨象。 宝印光着膀子,手中握着一把刀,跑出营帐大声的喊叫着:“所有的人拿着武器到我这里来。”叫了十数声后,又对已到他身边的百余名族人喊道:“用箭射,不要让敌人靠近这里。” 可是他的努力几乎是白费。他平日为了安静,大帐周围不许别人设立营帐,现在想召集人手自然也不容易。加上现在营地一片混乱,族人都望风而逃,哪儿会有多少人想到来他这里集合。 没过多久,当张旭义带着人奔向宝印的营帐时,宝印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挡了,匆匆骑上马开始逃窜。一路上,他看到营地内的惨状,知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东丽族为何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啊!佛祖,您难道真的要毁灭我东丽族人吗?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宝印怀着悲愤、沉重的心情,在百余名族人的保护下,杀开一条血路向着营地东方而去。奔出营地,穿出山坳,宝印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他现在在考虑,自己到哪儿去呢?失去了族人,失去了牲畜,甚至失去了妻儿,自己还能在这个世上立足吗? 不久之后,他终于不用为这些事情烦恼了,他遇上了高朔的部队。宝印等丧家之犬,又怎是精锐游骑的对手,百余人不到片刻就被射杀得干干净净。宝印在最后时刻,高呼着自己的名字,向游骑冲去,他想壮烈地战死。 可是他的喊叫声,刚好被高朔听见。高朔知道东丽族的族长就叫宝印,于是命令部下,将他生擒。在四五条套马绳的关照下,宝印被拖下马来,如果不是游骑们行动迅速勒住马,宝印就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天亮时,战斗告捷。整个东丽族营地内,还在不断升起一股股的黑烟。张锐与达须在营地外东侧,支起一座营帐,正在听取各方报来的战报。 当高朔押着宝印进入大帐时,达须一眼就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宝印,跳了起来叫道:“忘恩负义之人,你可还记得我?我的牲畜不需你送来,我自己来取,顺便收取一些利息。” 宝印自知难免一死,索性也放开胆子骂道:“达须,你这个无能的小子。靠着汉人帮忙你才能有今日的胜利。今日之败,我是败在汉军的手中,并非是败在你们利西族手下。你没有权利像胜利者似的对我耀武扬威!” 接着宝印又对着张锐大笑道:“疯虎,快给我一刀吧,或者你就将我生吃了,不要让我再受这个小子的侮辱。你是胜利了,可是想让我下跪是不可能的,我宝印也算是一条汉子,想让我低头只有砍下我的头才行。哈哈……” 张锐看见达须已经被宝印气得脸色发青,双拳紧紧握着,眼中放出摄人心魄的寒光。便对达须道:“五弟,这个人就交给你了,随你处置。” 达须转身对张锐施礼,又冷笑着对宝印道:“走吧,今日我叫你尝尝什么是痛苦的滋味。”又对两个族人下令:“带着他,跟着我来。” 宝印听张锐要将自己交给达须处置,就放声痛骂:“疯虎,你这个恶魔,你迟早会遭佛祖的惩罚。我死后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我会将你的心也掏出来吃掉的!” 张锐毫不理会宝印的诅咒。心想,人能变成鬼?我杀了数千人,也没有见到一个回来找我报仇的,这些东西都是弱者的自我安慰。就像q哥一样,只是在心理上能得到一些满足罢了。 何况自己也并不怕这些手下败将,他们活着的时候,都被自己打败了。如果真的变成鬼来找自己,自己也会将他的鬼魂再次抓来杀了。自己是恶人,恶人就不会怕这些东西。 宝印被达须带走后,他又继续听着战报。后来,属下又统计出来了全部战情报告,他和达须的进攻部队,一共抓获了二万东丽人,大多数是妇女和孩子。高朔部一共抓获包括宝印在内的东丽人,共三千人。塔儿部抓获的东丽人有二千,而郭远光部只抓获了数百人。 张锐奇怪郭远光营为何才抓了这点人,于是问传令兵。传令兵却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言,他便知道里面必定有蹊跷,于是也不再细问。想着回去后,找个机会问问杜晗。 到了中午时分,各部人马都汇集一处,东丽族的俘虏也被押解到一起。一万汉军和利西族人驱赶着数万俘虏和几十万头牲畜,得胜返回乌孙碧溪县。 ------------ 第六十八章 突忽人的反应 第六十八章突忽人的反应 汉元790年7月10日,跟往常一样,五十余岁的阿巴亥在清晨六时许就醒了。他没有立即起床,也没有惊动身边的宁妃。而是在重帷叠幛的龙床上,在细软柔和、绣龙描凤的盖被中静静地躺着。脑海里回顾着,这一段时间里的国事。 阿巴亥想得最多的,还是先前的西海州战役。西海州被他如愿以偿地拿到手了,对外通道打开了。接下来,就是从鲜卑国购买自己最需要的粮食。只要有了足够的粮食,就能编制更多的军队。军队多了,自己与汉帝国对抗的资本也就多了。 不过,买粮食是需要钱的。汉帝国制造的金币,国库里还有百万枚左右。但这些钱是用来紧急时应急的,一般情况下不能动用。再说,即使用这些金币买粮食,又能买多少呢?这点钱,总有花光的一天。 而突忽自己制造的钱币,鲜卑国已经明确表态不会接受。这也难怪,要是鲜卑人肯接受突忽制造的钱币,那自己什么事儿也不用做了,只专心铸钱币就行了。 既然不能用钱去购买鲜卑人的粮食,那么只能与他们以物易物了。鲜卑人列了一份需要物品的清单,上面有陶制品、武器制品、棉麻制品、盐以及铁矿等等物资。 武器制品首先是不行的,目前自己本身还不够用呢,怎么可能拿去给鲜卑人换粮食?他也不看中陶制品、棉麻制品和盐这类的生活物资,那些东西都不值钱,鲜卑人即使要的再多,也换不回来多少粮食。 幸亏在鲜卑人需要的物资中,还有一样突忽资源最丰富,价值也比较高的东西,那就是铁矿。新罗州内有数个露天大铁矿,十分便于开采。这些铁矿的储量,按现在的开采速度就是开采数百年也不会枯竭。 从这点上说,阿巴亥怀里就像揣着一个金饭碗,不愁没有钱用。阿巴亥觉得佛祖还是很庇佑自己的。如果没有丰富的铁矿资源,就是拿下了西海州,自己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去和鲜卑人换粮食。阿巴亥心里幻想着,在佛祖的保佑下,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编制出百万军队,一举将汉人赶出我们的领土。 想着想着,阿巴亥兴奋地翻了个身,面朝向身边还未醒的宁妃。熟睡中的宁妃秀发铺满锦枕,睫毛显得更加得端长,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好一副睡美图,真美!阿巴亥暗暗地称道。 宁妃今年只有十七岁,她是柳定郡一家平民家的女儿,一年前被长子阿巴开发现,将她送进宫来献给自己。 阿巴亥第一眼看见宁妃时,几乎惊呆了: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艳丽无比的绝色女子。他满心欢喜,认为自己的艳福不浅,竟能得到如此的佳丽。 阿巴亥完全被宁妃的绝世美貌迷住了,心里也暗想,阿巴开打仗差点,不过办这些事倒是无师自通,眼光犀利,选送的美人甚合我的心意。 也是因此,前次阿巴开带兵去驱赶汉骑,虽然遭受了重创,也没有将疯虎的部队消灭,阿巴亥最终还是原谅了他。阿巴开这孩子虽有诸多不是,但孝心还是有的。 熟睡中的宁妃这时俏目睁开,懒懒地对阿巴亥道:“陛下,臣妾是否睡过?”宁妃一副娇懒慵恹的美态,令阿巴亥身上升起一股冲动,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阿巴亥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温柔地拍拍宁妃的细嫩脸蛋,说道:“爱妃,时间尚早,你再睡会儿。朕今日有要务在身,不能陪你。” “嗯。”宁妃乖巧地应了一声。 天色渐渐亮起来。阿巴亥是一个很会保养之人。自得宁妃之后,阿巴亥更加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对生命也更加珍惜起来。他每日坚持早七点起床,早晚两次散步,闲暇时还常去城外打猎。今日早晨也不例外,洗漱完毕,就到御花园中遛了一圈,才缓缓地向着养德殿走去。 养德殿位于皇城的前部,是阿巴亥主要的办公之地。养德殿为工字建筑,前殿后殿相连,四周廊庑环抱,结构紧凑。前殿为处理政务之所,后殿为寝居之地。不过阿巴亥大部分时间不在养德殿就寝,这里只为阿巴亥午休之用。 当阿巴亥进入养德殿前殿时,阿巴贡、阿巴开以及太尉暔翰等人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阿巴亥刚坐下,一名太监从门外进来低声启奏道:“陛下,宁妃为您准备了早膳,请陛下进膳。” 阿巴亥微微点头,那名太监便向外吩咐传膳。不会儿,殿左侧的一张长桌之上,摆满了各色菜肴,琳琅满目。 阿巴开等人纷纷向阿巴亥行礼道:“宁妃贤德,给陛下准备如此丰盛的膳食。陛下请用,臣等去门外候着。”说罢,躬身退出。阿巴亥心情大好,宁妃如此乖巧,心智又细,懂得关心人,的确惹人喜爱。 几位突忽人朝廷的重臣纷纷退出,其中德公阿巴贡在暗暗地叹息:父汗啊父汗,现在还是战争期间,您怎么能被一个女子迷惑住了?我们突忽的基业会不会毁在这个妖女的手中? 当初阿巴亥册封宁妃之日,大臣们也见过宁妃的绝世芳容,纷纷赞叹不已,向阿巴亥祝贺。满朝文武中,也只有阿巴贡没有向阿巴亥恭贺,阿巴贡极不赞成父亲在此时册封妃子。 阿巴贡并不是反对父亲收妻纳妾,只是见过宁妃的模样后,阿巴贡担心父亲会陷于酒色之中,荒废朝政。 阿巴贡虽心有怨言,但也没有出言劝谏。一则,阿巴亥是他的父亲,他不能将这些男女之事说得过于直白,让父亲扫兴。二则,即使进言劝谏,阿巴亥也未必听得进去,说不定还因此气恼他、疏远他。 阿巴贡的担忧,并非是杞人忧天。阿巴亥自得到宁妃以后,渐渐疏于朝政,整日与宁妃风花雪月,好不快活。阿巴亥虽沉迷于声色,但也深知朝事一日不理便会耽误国事。于是,他全权授权阿巴贡处理国事,他深信以阿巴贡的杰出才能,能够将国事处理得很好。 阿巴贡自代理国事以来,一直全力以赴,呕心沥血,将大小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朝野之上除了阿巴开心有不服之外,所有大臣对阿巴贡都很敬畏。阿巴亥见阿巴贡代理期间朝野上下运转正常,十分满意放心。渐渐地,阿巴亥对朝政更是不管不问了,彻底地陷入了温柔乡中,安于在后宫尽情享乐。 数月前,阿巴贡率军出战。所有的政事,又得阿巴亥亲手处理。那段日子里,阿巴亥度日如年,脾气也变得异常暴躁,身边的太监、宫女稍有不慎,就会被他责罚甚至斩杀。 当阿巴贡返回柳都时,被堆积如山的大小国事闹腾得整日焦虑不安的阿巴亥,仿佛盼回了救星似的,立刻将政务又授权给阿巴贡全权处理,自己则再次藏身于后宫,深居简出。 可是阿巴亥没享受多久舒坦日子,从上月起不得不再次出面处理朝政。当初,清洗利西族在突忽军中服役子弟的指令是阿巴亥亲自下发的,现在遗留问题不断,阿巴贡和阿巴开分成两派整日在朝会上争吵不休。 原来,阿巴贡自重理政务以来,没几天就下令将关押在各处牢房中的利西族士卒释放出来。还将迪西案件的涉案人员,一一叫去问话,大有与迪西平反之意。阿巴开得知消息后,深恐阿巴贡查出真相,慌了手脚。 上次阿巴开兵败,没有受到重处,全靠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迪西与疯虎勾结的缘故。如果让阿巴贡查出迪西没有通敌之罪,阿巴开就要承担失败的全部罪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阿巴开在心腹鲁阿的建议下,先去联络铁骑营贵族子弟的家族,陷害说迪西是害死这些贵族子弟的罪魁祸首。现今阿巴贡想要翻案,就是想包庇利西族。迪西虽然死了,可是利西族也绝不能留着,否则被迪西害死的子弟们的在天之灵也不能容忍。 在阿巴开的煽动下,这些家族纷纷上表,众口一词要求阿巴贡出兵讨伐利西族。阿巴开也带领一些朝中大臣,隔三差五督促阿巴贡要顺应民意,从速处理讨伐利西族。理由是,严惩利西部落,让大家看看反叛者的下场,以儆效尤。可阿巴贡面对众家族、大臣们的反对意见不为所动,仍然坚持重审迪西之案。 不论阿巴开等人怎么折腾,阿巴贡都充耳不闻、坚持己见。正在阿巴开没有主意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与他交好的草原部落族长的来信。信上透露说,疯虎从西部草原返回乌孙州的途中,曾经在利西部落停留过,还听说利西部落为疯虎所部提供过粮草。 阿巴开读完此信,心中大喜,这可是雪中送炭。抓到了利西族这个把柄,阿巴开没有再去找阿巴贡,而是直接将信交到阿巴亥的手中。他底气十足地对阿巴亥说道:“迪西通匪本已是证据确凿之事,可三弟却还在不断地为迪西寻找开脱的理由,原因就是迪西是其心腹,三弟这样做明显是在徇私情,也将父汗的旨意不放在眼中。现今实事就摆在眼前,利西族确实与疯虎勾结到了一起,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如果不剿灭其族,今后定会酿成大祸。” 阿巴亥听后半信半疑,当初下令清洗军中的利西族士卒,也是阿巴亥气极之时的冲动所为。不久,他心情平静下来,也觉得此案疑点甚多,后悔自己在此事的处理上太过草率。加上阿巴贡回来后,也对他说过迪西里通大汉事件可疑,可能是中了疯虎的借刀杀人之计。阿巴亥更是心有不安,追悔莫及。他也想弄清事实真相,所以对阿巴贡的调查也没有干涉过。 另外,阿巴亥心里也拿定主意,即使阿巴贡查出此案真是错案,他也不打算公开认错。旨意是他亲口下的,不该发生的过错已经发生了,如果再公开承认自己错杀忠良,岂不是向世人宣告自己是个昏君?今后还怎能保持威望?阿巴亥打算,如果迪西案真是个错案,最多今后善待利西族人,权当弥补自己的过失和补偿利西族的损失。 阿巴开献上的这封告密信,又让他困惑了。迪西案现在还没有定论,就出兵讨伐利西族,倘若以后查明迪西蒙受了不白之冤,岂不是错上加错?何况阿巴开交来的这封信,尚不知真伪,又怎能轻易下令讨伐利西族? 阿巴开见阿巴亥面露犹豫之色,立即明白父汗的心思。于是献上一计,说道:“利西族与疯虎勾结之事,草原上的各部落都已知晓。父汗如果不信,可以叫他们来柳都一问便可知真伪。” 为了谨慎起见,阿巴亥下旨,命草原各部落族长到柳都听候询问。旨意下达后,草原各部族的族长不敢违令,先后来到柳都。阿巴开奉命出迎,路上私下对各族长告知了瓜分利西族的计划。 这条计谋也是阿巴开的心腹鲁阿想出来的,效果不错。大多数部落的族长听到这个诱人的条件时,虽没有立即表态支持,但也在私下动了心思。其余原本不愿参与此事的族长,这时也知晓了迪西通敌之事,担心如果不响应阿巴开的号召,自己的部落也会被划定成迪西的同党。 在阿巴开的威逼、利诱下,各部族长都统一了说法,矛头都指向利西部落。阿巴亥询问各部族长是否知晓利西部落勾结汉军时,各部族长纷纷证实利西族有与汉军勾结之事。由此可见,迪西与疯虎勾结之事不假。阿巴亥气得眉毛倒竖,怒火冲天,当即下令,准备出兵讨伐利西族。 这时,阿巴贡又出面力劝父汗三思而行。阿巴贡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父汗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辞。要先弄清利西族是否投靠了汉人再作部署,此事还需再仔细调查。首先要查清迪西是否通敌行为,再查清利西族是否给疯虎提供过粮草。” 阿巴亥出于对阿巴贡的一贯信任,一时也下不了决心。讨伐利西族的事情就一直拖延了下来,直到达须的请罪信呈送上来。阿巴开知道此事,又在阿巴亥面前煽风点火,进言道:“利西族谋反已迫在眉睫,达须没有亲身来柳都请罪,只来信想要回被扣押的族人,就足以证明他有谋反的心思。如果不采取措施,利西族必定会北上去投靠汉人。父汗应当机立断,即刻派出骑兵协助草原各部族一起出兵,一举将利西族铲除,方为上策。” 阿巴开的提议遭到阿巴贡的再次反对:“迪西案件还没有彻底调查完结,如果现在出兵,名不正,言不顺,此举定会失去人心。请父汗再给儿臣一段时日,儿臣尽快将迪西之事调查清楚。有了结论之后,不论出兵与否,均会有正当的理由。百姓也会觉得父汗圣明,处事公正。” 阿巴亥闻言点头,准了阿巴贡的提议。但阿巴贡在调查迪西案件时,却遭到重重阻碍。巴户等证人一口咬死,迪西与疯虎相互勾结,他们之间的联系人都是突忽骑兵中的利西族人。而铁骑营的幸存的扈从,有的甚至说在疯虎的部队中,看见过一两个利西族的人出现。 阿巴贡虽然处理政务是行家里手,审理案件却是外行,虽然凭直觉认为巴户等证人的说辞不实,但一时间也拿这些证人没有办法。一来二去,时间又过了一个月。突然接到利西族开始北移的消息,这下连阿巴贡也觉得局势变得无法控制。 利西族北移,必是去投靠汉人。如果让利西族成功地到达汉军控制区,对突忽来说无疑是个沉重地打击。所以当阿巴开提议立刻派遣骑兵追击时,阿巴贡也找不出理由反对。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汉军居然派遣了数千骑兵前去接应利西族,汉军和利西族打败了追击的突忽联军,利西族最终顺利到达了汉军控制的乌孙州境内。而五千奉命去追击利西族的突忽骑兵,在汉军的追击下逃回新罗州的只剩下三千余人。 阿巴亥盛怒之下,不顾阿巴贡的苦苦劝说,下令将羁押的利西族士卒统统杀掉。迪西以及利西族通敌案,到了这个时候算彻底结案。 事后,阿巴贡深刻地反省此事。有感,长叹道:“疯虎啊,疯虎!你的这条毒计,现在我才彻底参透。你成功地借刀杀害了迪西,还让利西族投靠了汉人,也给我突忽埋下了隐患,你真是个鬼才。一个离间计,就叫我们寝食不安了数月,今后数年恐怕也安稳不了了。”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今日,阿巴贡又接到了利西族与疯虎联合出兵,将东丽部落灭族的战报。报告上称,利西族与疯虎所部将东丽族,“尽空其怀”、“悉残其肝”、“尽空其居处”、“悉灭其族类”、“尽虏其所余”、“尽驱其牲畜”,然后才收兵返回乌孙……如此种种的字眼,看得阿巴贡心惊肉跳,不知他们下一步还有什么举动? 面对利西族和疯虎的暴行,草原各部落非但没有出兵相助,反而任利西族与疯虎部离去。现今东丽族营地附近方圆数十里内,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尸臭之气,人、畜皆不敢靠近。 阿巴贡等人之所以开始未及时统报阿巴亥此事,是见他还未用早膳。他们了解阿巴亥的脾气,一旦得知这个消息恐怕再可口的饭菜也难以下咽。他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阿巴亥在饭后得知这个消息后,仿佛胸口被捅了一刀般难受,怒吼一声将御案推倒在地。然后来回地在大殿中踱来踱去,口里喘着粗气,念念有词地不知在说什么。 殿中之人都屏住呼气,小心翼翼地躬身而立。十余分钟后,阿巴亥终于停下了脚步,稳了稳心神,对着阿巴贡等人道:“现今该如何解决此事?你们可有意见?” 阿巴开道:“父汗,我们派出所有的骑兵再汇集草原各部一同出兵,北上去剿灭利西族。” 阿巴贡对阿巴开说道:“利西族现在驻扎在乌孙境内,又有汉军保护,如何能剿灭他们?如果我们出兵乌孙州,就不单是与利西族之间的作战。而是意味着,又要与汉军进行一次战役。” 阿巴贡说道这里,转过身来对阿巴亥说道:“父汗,前次战役刚刚结束两月有余,将士们辛劳未平,编制未妥,不宜再次与汉军作战。望父汗明鉴!” 阿巴开冷笑道:“三弟,你说不宜出兵。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利西族与疯虎勾结,将整个草原上的各部族都屠杀干净吗?” 阿巴贡沉默不语,转头向特安达望去。阿巴贡也清楚西部草原绝不可丢弃,如果丢掉西部草原,新罗与度信两州就会暴露在汉军的眼皮之下,突忽的防御会变得脆弱不堪。阿巴贡不是军事将领,具体的解决办法他也一时想不出来。前次他制定的夺取西海州的计划,主要是因为经济上的需要才想到的,之前又与特安达元帅探讨了许久,才最终制定出来。 战役进行时,阿巴贡本不想去前线。不过为了确保战役的顺利进行,为了能震住众多阿巴亥的亲信之将,他才勉为其难地担任了突忽葱岭地区的总指挥之职。 其实,总指挥也是阿巴贡的名义称呼。葱岭地区突忽的军队布置、调遣都是由特安达一手策划指挥。他在前线的职能,严格说只是一个监军而已。 军事上阿巴贡是外行,没有足够的发言权。他自然将目光投向与自己关系密切的特安达身上,希望特安达能想出好的办法。阿巴亥也看见了阿巴贡的举动,于是叫着特安达的小名问道:“嘠山,你有什么好主意?” 特安达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多伊利元帅说道:“陛下,臣麾下所属骑兵可以从西海州进入草原,让他们驻扎在草原上。臣担保,利西族和汉骑如果再想在草原上横行,是绝不可能的。” 阿巴贡听了多伊利的话后,又好气又好笑。多伊利在西海州战役后,麾下骑兵只剩下七千余人。就凭借七千骑兵,就敢口出狂言,说能够稳胜疯虎和利西族联军? 也许多伊利是被前次战胜了汉军一个骑兵营的战绩所迷惑,认为疯虎也和他们一样好对付。如果疯虎好对付,上次去追击利西族的五千骑兵,也不会溃败而回,损伤惨重了。 阿巴贡刚想出言反对,他身边的特安达,轻轻地拉了他的衣角一下。阿巴贡随即不再作声,低头沉默不语。 多伊利说话气势雄壮,声音高亢。他指挥的西海州战役的完胜,使他的胆气都比平日强盛了不少。阿巴亥听了多伊利的话后,轻轻地点头,像是赞许。但眼睛还是看着特安达,在等待他的意见。 特安达微微躬身向阿巴亥说道:“陛下,多伊利元帅的建议很好。西部草原我们绝不能丢失,又不能再次与汉军开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防守。臣建议,草原各部也组成联军和多伊利元帅的骑兵一起,共同担当西部草原的防卫任务。” 特安达的话,阿巴亥是绝对相信的。随即下旨,命上将金卡为草原三郡总督,负责草原各部族的合兵以及防御事宜。命多伊利麾下所有骑兵进入草原,归金卡调遣。 突忽人忙于草原防御事宜时,身在乌孙州的张锐,正兴高采烈地参加利西族举办的庆功宴会。 ------------ 第六十九章 观星 第六十九章观星 张锐与达须率部回到乌孙后便分兵,张锐率军驻扎在碧溪县城内。没过几日张锐收到达须口信,请游骑的全体将士去参加利西族举办的篝火庆祝会。张锐当即命令除了正在执行巡哨任务的连队外,所有骑士去利西族参加欢庆晚会。 当天晚上,利西族营地附近几十里的草原上,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在一个个火堆前尽情喝酒、尽情欢唱。 张锐带来的骑士们一下马,就被利西族人包围。热情的利西族人纷纷邀请骑士们去自己的火堆前欢庆胜利。一些利西族未嫁的少女,也大方地邀请自己看中的骑士一起跳舞。 习惯于战场拼杀的骑士们显得很不适应这种场面,一贯的镇定自若变成了不知所措,冷峻的眼神变得柔和而青涩。战场上勇往直前的劲头全没了,变得扭扭捏捏。 张锐见状哈哈大笑道:“今日、明日,算是休假,所有的骑士都可以自由行动,也可以喝酒。去吧,勇士们。你们有资格享受胜利的欢庆。” 骑士们也想参加庆祝宴会,彻底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只是碍于军法,碍于张锐的威严,才不敢答应热情牧民的邀请。现在张锐既然已经同意,骑士们纷纷跟随邀请自己的牧民,走向远处的火堆。 受邀请的骑士里也包括张锐的亲兵们,邓三耀就被一个美丽的利西族少女邀请。可是他们是张锐的亲兵,不敢随意离开张锐的身边。邓三耀被大方地少女拉住衣衫脱不了身,面红耳赤地婉言谢绝。 张锐正巧与达须从他的身边经过,张锐一拍邓三耀的头,说道:“三耀,你和亲兵们也去吧。今日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有五弟在我身边,谁敢加害于我?” 邓三耀跟随张锐也有一段时间,知道张锐的脾气。既然张锐已当着达须发话,自己必须遵命。邓三耀和亲兵也不再推脱,跟随前来邀请的牧人走向篝火。 达须领着张锐往自己的火堆走去,路上远远地又看见一个利西族少女追逐着一名汉军军官。而前面的汉军军官仿佛异常惊慌,绕着一处火堆不停地兜圈子。 张锐看到这个情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叫你与利西族人一起欢庆,又不是让你娶他,就算不喜欢那位少女,敷衍一会儿怕啥,用得着这样紧张吗? 天色已暗,距离又远,就着火光也看不清那名军官的面貌。张锐嘿嘿地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跟达须开玩笑:“五弟,看我的手下怎样?连姑娘们都迷倒了。”达须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边说边笑,向着还在追逐的男女走去。正当张锐快走到火堆前时,只见围着火堆追逐的少女突然转身反向跑去,前面逃跑的那名军官只顾埋头急奔,一时止不住脚,直接冲到迎面而来的少女面前。他再想转身逃跑已经来不及,被那个少女一把抱住。 少女抓住那名军官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衫,欢笑着说道:“小哥哥,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吧?呵呵……” 张锐见到这个情景,抚掌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惊动了那名军官,他一看见远处高大的身躯,就知道是张锐。于是急忙跑过来,向张锐敬礼道:“营长,属下正在找您。” 张锐一听那名军官的声音,笑声立即停了下来。用异样的表情看着他,样子十分古怪。一旁的达须看到张锐奇怪的表情后,心里纳闷,虎哥为何见到这个军官会露出这种表情?达须再仔细端详那名军官,只见他二十岁左右,样貌英俊,气质潇洒。心想,也难怪有女孩子追他,这样的英俊军官,当然会让怀春的少女迷醉。 “营长,属下要求宴会期间一直跟着您。请营长一定要答应属下的要求。”那名军官见张锐一直没有说话,而少女又在拉他的衣角,便急切地请求张锐。 张锐这时才稍稍地缓过气来,对那名军官说:“百里杨。今日我说过放假,去和她们玩会儿吧。”说着指着百里杨身后的少女说:“也许你们会有共同话语的,和她们多在一起,对你会有好处的。” 张锐这话,让百里杨身后的少女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悄悄地将自己的身子隐到百里杨的背后,可是手中抓着的衣角并没有松开。 达须也误会了张锐的意思,笑着对百里杨道:“我族没有出嫁的少女,只要她们本人愿意,你尽可和她们相好,没有人会指责你的。兰朵也算是族中的一支花,她既然看中了你,只要你愿意,今夜尽可去她的营帐里过夜。” 达须的话音刚落,张锐就再也忍不住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而且这次笑得是前仰后合。百里杨的脸“腾”得红了起来,怒目瞪了达须一眼。达须被百里杨和张锐的举动,闹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话了。 “营长,您答不答应属下的请求,回句话。”百里杨说话的声调很高,语气也很急。张锐见百里杨已是真的发怒了,如不答应她,百里杨可能会被少女纠缠得恼羞成怒出手伤人。 张锐只有强忍住笑对她说:“好!今夜你跟着我过。”说完这句,张锐觉得话里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抬眼看百里杨只扫了他一眼后,道:“是!”张锐暗暗放心,一旦百里杨误会自己在趁机占她的便宜,那就麻烦了。堂堂中校营长竟然调戏自己的女属下,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脸还往哪儿放。 达须这时也知道百里杨是极力想避开兰朵,于是对兰朵挥挥手。兰朵无奈得放开了手中的衣角,委屈的泪水也流了下来,遗憾地看着百里杨跟着族长和疯虎走了。她不知道百里杨为何那么反感自己,伤感自卑、自怨自艾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在各处火堆前转着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正走着,被一人拉住。“兰朵姐姐,怎么不去参加庆会?”兰朵见是乌兰在问她,于是抱住乌兰失声痛哭起来。乌兰一边安慰她,一边奇怪,兰朵姐姐一直是性格开朗的女孩子,为何今天无缘无故地哭呢? 待兰朵哭罢多时,乌兰才试探着询问她。得知是兰朵邀请一名汉军军官一起参加庆宴时被拒绝,而且哥哥和疯虎还将那名军官带走。心里就暗暗地怪罪张锐与达须,她气呼呼地对兰朵说道:“虎哥和五哥怎会这样,今天我就去帮你讨回公道。”说罢转身朝着达须处的火堆走去。 兰朵一把没有拉住她,眼见着乌兰匆匆走掉。心里也暗自着急,毕竟这事传出去丢面子的是自己,乌兰性格豪放,万一将这事闹得尽人皆知,自己岂不是更加没有颜面。于是兰朵也急忙跑着去追乌兰。 这时,张锐与达须对饮正欢。一旁作陪的塔儿等人也纷纷向张锐敬酒,这次利西族出击缴获回来众多的人、马、牛、羊、骆驼、财物。除去应分给汉军的部分外,剩余的部分都留在利西族,所以每户利西族牧民分得了大量的战利品。 现在所有的利西族人都是真心地感激张锐,感激的方式只能是向他敬酒。张锐是来者不拒。无论是谁来敬酒,均是举杯一饮而尽。 草原上的人素来视酒量大的人为英雄人物,何况张锐本来就被利西族当成英雄,他的豪饮再次让人们对他刮目相看。周围的利西族人,见到张锐一杯接一杯地痛饮马奶酒,都禁不住起身拍掌呼喝为其助威。 一旁的百里杨看见张锐喝得满面红光,数袋马奶酒下肚也不见他显露醉意。百里杨生长在平州草原上,知道马奶酒是牧民们最爱用的饮料。这种马奶酒,是将挤下是马奶盛到皮袋中,在伸入细长的棍子用力搅拌,在挂在马后长时间地摇晃,使之变酸成为酒。 马奶酒不仅可以用来解渴,还有恢复活力,补充营养的功效。马奶酒虽然不像一些烈酒一样醉人,但多喝之后还是会醉。一般的人能喝完一袋不醉,也算是酒量可观,像张锐这样喝四五袋酒也没显醉意的人,百里杨也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心生感怀,他喝起酒来也如打仗一样疯狂。 达须见张锐已喝得不少,还不断有族人前来敬酒,毡毯上摆着的茶点、乳品、金黄的烤羊和其他肉食,张锐连吃一口机会也没有。于是对前来敬酒的族人道:“大家对虎哥的敬意本想是用美酒表达,可是我们这么多人,什么时候才能一一敬完?所以我建议,虎哥下面的这杯酒,就算是我们全体族人一起敬他的。你们说可好?” 众人见达须说话,又见张锐确实今日饮了不少,大家如此灌他,他也受不了,便齐声答应。 达须站起身来,端起一杯就对张锐道:“虎哥,这是我们全体族人向您敬的一杯酒。我们感谢您挽救了我们的生命,我们感谢您为我们带来财富。我们祝愿您,武运昌隆、家族昌盛!” 在众人举杯祝愿之下,张锐站起身来高声说道:“生命要靠自己去掌握,财富要自己去争取。利西族能有今日,是你们自己的努力的结果。我不敢居功,这杯酒就献给,已经为利西族献身的勇士们,我们的今日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愿他们在天之灵,能永得安息!” 在张锐倡议下,众人将手中的酒洒向天空。纷纷扬扬的落下的马奶酒,像是天上飘落的乳白色的雨点。敬过酒之后,张锐见现场的气氛太过悲切,于是有高声喊道:“乐声响起来,歌声唱起来。让我们尽情地享受胜利喜悦。” 优美的乐声响起,动听的歌声唱起,精力充沛的小伙、姑娘们围着火堆开始跳起了欢快舞蹈,四周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片欢呼声。 在舞动的人群中,张锐突然看见一个少女的舞步最为轻快、舞姿最为柔软动人。张锐仔细看去,发现那人竟是乌兰。 乌兰的舞蹈的确跳得很好,初次与乌兰相见时,张锐就差点被她的舞蹈所迷惑。今日乌兰重现当日的风采,张锐的目光再次紧紧地追随着她。 其实乌兰早就来了,她来的时候看见张锐正在豪饮。乌兰一见到张锐,哪还记得刚才与兰朵说过的话。她现在眼中只有张锐举杯饮酒的身影,耳里只有张锐爽朗的笑声。她一直痴痴地站在圈子外面,直到跳舞的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为止。 乌兰也知道张锐喜欢看她跳舞,于是她加入到舞动的人群中。果然没一会儿,张锐的眼光就被乌兰舞姿吸引住,乌兰能感觉到张锐炽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浑身一阵燥热,脸也越发红了起来。不过舞步却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靠近张锐。 看着乌兰的离自己越来越近,张锐像是受惊一般,从地上跳了起来。张锐突然的举动,将坐在身旁的达须吓了一跳,问道:“虎哥,什么事?” 张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去去就来。”达须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追上张锐问道:“什么急事?” 张锐笑着道:“为兄去小解,你跟着来干嘛?” 达须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小弟陪您去。” 张锐一把将达须推开,说道:“去!回去等着为兄小解回来后,我们再饮个痛快。”说罢向着远处走去。达须也没再坚持,又返回座位上继续地饮酒。不过张锐的举动被两双目光看到,等张锐走后,她们也跟着离开了人群。 张锐摇摇晃晃走了一会儿,见各处都燃着篝火,欢快的人们也围着在一起欢歌起舞。张锐一直走了数里路,才在一处小山坡后,找到一处僻静之地。 小解完后,张锐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又找到一块平整的草地上躺了下来。刚才的一顿急饮,张锐的酒量已满,如不是达须及时劝止住敬酒之人,恐怕张锐此时已经站不起身来。加上一路而来,被冷风吹过,张锐的头也有些昏胀的感觉。 张锐大口大口吐着酒气,贪婪地享受着美丽的夜空。今夜的月色明亮,璀璨的群星布满夜空,波光粼粼的天河,蜿蜒流淌。众星拱月,夜幕如纱,映照出一幅神秘而飘逸的图画。 看着看着,张锐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前世张锐号称“驴友”,最大的爱好除了搏击就是到处游逛,夏日出去旅游之时,张锐也喜欢观星,对星星们也略知一二。可是前世的天空早被污染,城市内就不用说,是根本无法观星,天气好时也是若明若暗的寥寥数星 到了一些污染较少的旅游景点,或者运气不佳遇上坏天气,或是找不到僻静之处,独自一人静静的观赏繁星。 今夜张锐终于有机会独自观星,一时就迷了进去。张锐仔细地查找着,自己熟悉的星座。找到了!四边形飞马座和仙女座,张锐最先找到了这两个星座。 接着天鹅座的天津四,北落师门南鱼座,凤凰水委一摩羯座,小马座都陆续被张锐找到,随着越来越多星座被找到,张锐也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张锐眼里的太空变得虚幻起来,思绪也渐渐地飘散开。没有李白“欲上青天揽明月”的豪情;没有东坡“把酒问青天”的惆怅;也没有歌中“明月千里寄相思”的离愁....... 有的只是一股迷茫,这些闪烁的群星发出的光芒,来到地球需要多少年?几光年?几十光年还是上百光年?或许有的星光我们看到的时候,它的母体也许已经消殒,可是这些星光却依然太空间穿梭流淌,直至永恒。 在浩瀚的宇宙中,人甚至整个人类和永恒的星光相比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也许在星光的眼中人的一生只是刹那间的流逝而过的一刻。 在如此短暂地时光里,人类本身却在做什么呢?翻开历史书卷,有记载的数千年里一直不停地兵燹战火。可以说整个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自相残杀的过程。人类的纷争也许只有等到地球毁灭的那一天,才能真正的停止。不,也许新的星球大战仍将继续下去。直到人类彻底毁灭的那一天,才会平息所有的分歧与战乱。 潮起潮落,物转星移。人类的战争到底为了什么?文明的进步?种族的融合?还是自身的利益?张锐迷茫了,这些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不会去想。今夜突然之间,竟然会想到这些问题。 望着太空之中,闪烁着的或明或暗的璀璨星光。张锐的心中似忽有了一丝感悟,生命是短暂的,在这短暂的一生中,自己能做些什么? 正当张锐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群星,沉陷于思考之时,一个人正在悄悄地接近他。 ------------ 第七十章 幻境 第七十章幻境 “虎哥哥,是您在那儿吗?”远处传来清亮悦耳的声音,把张锐天马行空的思绪打断了,听声音像是乌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是我,你是乌兰吧。”张锐有点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 “虎哥哥,我找您好一会儿了,您没事吧?”乌兰坐到张锐的身边,低声问道。 “没事!只想透透气。”张锐也坐起身来,看见乌兰双手抱膝,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没有再说话。张锐又将目光转向天空。 “乌兰,你怎么也出来了?”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张锐被乌兰盯得有些不自然,为了活跃眼前的气氛,张锐也只好没话找话说。 “我……”乌兰停顿了一下,“我出来散散步。” 张锐笑着说:“乌兰,你的舞跳得真好!你刚才翩翩起舞的时候,族人们都为你欢呼呢。为何不多跳一会儿?” “没意思,我不想跳。”乌兰抑止住心中烦闷的心情,将目光从张锐的身上移开,望向天空。 “女孩子就应该快快乐乐,不要愁眉不展的。快乐的女孩子才会美丽,才会迷人的。”张锐见乌兰有些忧郁,便出言劝解。 “虎哥哥,您说我美吗?”乌兰一双无邪的眼睛再次专注地望着张锐,等待张锐的回答。 张锐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期盼,看到了紧张。张锐笑着说:“乌兰妹妹当然美丽了,你看。”张锐用手指着天上一颗最明亮的星星对乌兰说:“那颗星星就是你,有你的存在,满天星辰都黯然失色。” “真的吗?”乌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地比喻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一股甜丝丝的暖流涌上心头,将所有的烦闷都荡涤得一干二净。 真是个小女孩。听到赞美自己漂亮、美丽,就激动不已。张锐微笑地说:“我什么说过假话?其实这当空的皓月星座,都远远不及你。它们不会跳舞,更不会唱歌。” “呵呵……”乌兰终于乐出声来,笑得花枝乱颤。听到张锐这样赞美自己,乌兰欣喜不已,红红的面颊上也散发出媚人的娇俏。 看着乌兰开心的笑容,张锐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乌兰娇笑之时自然散发出来地柔美娇艳尽显无遗。又在心里暗自道:这小丫头,现在就如此迷人,再过几年出落成大姑娘,还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不知道今后谁有艳福消受她的美艳。 “虎哥哥,我有嫂子漂亮吗?”乌兰笑了一阵,冷不丁冒出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张锐默默不语。董小意的容貌虽然比不过乌兰,可是在张锐的心里董小意永远是那年坐在小河边,用柳枝轻轻拍打着水面时的那个美丽少女。 董小意对自己一往情深。为了嫁给自己甚至不惜与家人反目。婚后自己长年累月在外,董小意独撑家中大小事务,为自己生儿育女,从未流露出半点怨言,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无论何时何地。张锐都不忍违心地说她半句坏话。 乌兰见张锐久久没有回答,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转而她又笑着对张锐说:“虎哥哥,这次出战虽然我没有去,但五哥也分给了我许多财物。其中有一件事物。我见过之后就爱不释手。” “哦?什么东西?”张锐很高兴乌兰将话题引开,心里也好奇她得的事物。 “您看,我耳朵上戴地,是不是很眼熟啊?呵呵……”乌兰娇笑着说道,同时也侧转身子,方便张锐来看。 张锐借着月光看去,只见乌兰娇小玲珑的耳垂上,悬吊着一个红宝石耳坠。那耳坠随着乌兰的转身动作。一摇一晃地左右摇摆不停。 张锐一时愣住了,不是因为乌兰佩戴的耳坠,而是因为乌兰今日的发型。乌兰往日长发披肩,可是今日却将头发梳成了数十个小辫儿。一根根精心编制地发辫,也在微微摇晃着。 看着眼熟的情景,勾起了尘封在张锐心间十余年之久的儿时记忆,往日的初恋情怀突然涌上心头。那是令张锐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地感情,这么多年以来张锐本以为早已将她忘得干干净净。谁知她还是藏在自己的心底。静静的等着,仿佛就等着在这一刻爆发。 压抑已久的感情一旦爆发。让张锐无法控制自己,一下便陷入到幻境之中。幻境里出现的那个曾经令自己千思万想、苦苦迷恋的倩影。她的身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她身穿鹅黄色的衣裙,身姿窈窕而俏丽,笑容灿烂而迷人,笑容里还有那醉人心神地酒窝。 幻境之中,张锐又仿佛听见她那清脆的声音:“老虎,你以前都是叫我姐姐来着,现在也叫个来听听。呵呵……” “哎啊!你就是心里想着人家是美女,也不用次次都叫出来吧。你一直这样叫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呵呵……” “老虎,在家里要乖点哦,不然小心我回来揍你。” 往事一幕幕出现在张锐的眼前,幻境中眼前的倩影和乌兰的身体慢慢地重叠在一起,最后变成了同一个人。张锐的心在颤抖,进而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这十年来,你还好吗?张锐想问她,可是嗓子却像被东西堵住似的,无论怎样努力也说不出话来。 乌兰等了半天,没听见张锐说话,转头一看,一双深邃地眼眸,正深情地望着自己。从这双眼中乌兰看到地满是柔情,其中也有一丝伤感。张锐宽厚肩膀和胸膛,也在微微地起伏着。 乌兰感觉自己的心噗噗乱跳,白皙地脖颈上也在发烧。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将头埋下,胆怯地避开张锐的目光。她的微小地举动,却引发了张锐一直压抑着的冲动。张锐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口里喃喃的说道:“我为了你学习骑术,我为了你考入帝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乌兰已经听不见张锐的话了,她的心紧紧地收缩在一起,又慢慢地向提升,最后到了嗓子眼儿,口中满是干涩的苦味。 而张锐的身体越来越炽热,情感地闸门一开。情感如山洪般爆发。长期枯燥寂寞的军旅生涯,加上酒力产生的幻觉,张锐这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头,吻上她的脸颊,吻上了她的唇。 酸、甜、苦、辣的滋味一起涌上乌兰地心头,身体软软地倒在张锐厚实而温暖的怀中,不敢移动半分。也不愿离开,仍由张锐肆意地亲吻着。在热情如火的拥吻下,从最初的青涩变成甜蜜,最后她也忍不住紧紧抱住张锐,深情的回吻起来。 天穹辽远。夜色幽暗,远处地灯火在飘动,欢歌声隐隐的传来。四面青草与泥土共香,蟋蟀和火虫共舞。忘情而专情的男女互拥相吻。他们忘记了一切,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存在。 张锐能感到怀中紧绷着地身躯,渐渐地柔软下来,体温也在渐渐地升高。耳边响起的阵阵娇喘气息,让张锐更加狂热。 张锐的右手不知不觉中搭在了乌兰衣衫的纽扣之间,并慢慢地、一颗一颗地。将它们解开。乌兰慌乱而甜蜜,那种甜蜜让她几近恍惚,恍惚着这该不会是一场梦吧!朦胧中乌兰恍若自己化成了一支彩蝶,拍打着柔软的双翅,飞向蔚蓝的天空。越飞越远、越飞越高,最后融化在夜空之中。 “咳……”远处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声,这声音在张锐听来无疑是晴天霹雳,霎那间张锐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悔恨、羞愧和焦灼地心情一起出现。他的心被揉皱、撕碎。不仅仅是出于对乌兰的愧疚之心。更多还是因为虚幻的破灭。 张锐一把将乌兰推开,“蹭”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本来非常聪明的脑子。此时却变成了一团浆糊。面对自己造成的严重局面,张锐不知如何处理才好。他双手不停地搓着,两脚交替地踏着,样子狼狈不堪。 从幻境中走出的,还有乌兰。她没有注意,或者说没有听见那声咳嗽。她不知道张锐为何要突然推开自己。乌兰坐在草地上,默默地低着头,紧抿着嘴角,一颗一颗的将自己地衣扣扣上。 “乌兰妹妹,为兄刚才饮酒过量。有什么对不住你地地方,望你原谅!” 只是饮酒过量?乌兰还是没有抬头,心却是向被一把刀插过似的疼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为什么?为什么?乌兰一遍一遍地在问自己。难道梦醒以后就是这样地残酷、无奈吗? 张锐见乌兰还是低头坐在地上,像是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张锐这时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尝到了被煎熬的滋味。张锐宁愿历尽数次苦战,也不愿意面对这种无情的折磨。 张锐跺了两下脚,转身匆匆而去。走出不远,张锐看见一个少女正在慌忙跑开。远远的望去,张锐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仔细一想,应该是来时见到过正在追着百里杨不放的兰朵。 张锐心想,一定是兰朵在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和乌兰的举动,才出声惊动。幸亏她来的及时,不然今日之事自己还不知如何收场。 见到张锐一言不发转身而去时,乌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从草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默默地注视着张锐离去的背影。 甜蜜的梦一旦醒来,就感觉无比的可怕。刚刚经历过的一切,原来都是假的。梦毕竟是梦,怎么会变成现实呢?乌兰暗自安慰着自己,眼里禁不住又一次流下了难过的泪水…… 张锐的身影消失了,乌兰将目光收回,转而向夜空望去。天上闪烁不定的群星,像是在对着她眨眼一样,也仿佛在对她说:“我们已经看见了刚才的事情,你不是在做梦。疯虎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乌兰无法忍受它们的嘲笑,弯下腰去一边狠狠地抓着一把把的野草,一边奋力向空中扔去。泪,流成了一条条小溪,黑黑的眸子绝望地怒视着苍穹。可是这时,天空中又浮现出张锐的面孔。 乌兰痴痴地望着天空。张锐瘦削脸庞上充满了笑容,那是男人骄傲的笑容。一双放着精光的双眼,似有一股慑人的威力,仿佛目光能穿透她的躯体。 望着望着,乌兰又想起自己曾躺在张锐的怀中,任由他亲吻抚摸。绯红刹那间盈满乌兰的脸颊,心里仿佛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这不是梦,因为有太多真实的记忆填满自己的脑海。 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宁愿所有的星光全部陨落,因为你在我的眼睛,在我的生命里,你是最闪亮、最耀眼的光芒......乌兰对着满天星辰默默地许愿,心里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可是,一切终归是注定的,我改变不了什么,也无法改变,只有无言地等待,等待着也许没有结果的心碎…… 张锐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处帐篷内。这是哪儿?张锐猛地跳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见全身衣衫都穿戴齐整,才放下心来。 张锐只记得昨夜自己离开乌兰后,走着走着,就感觉头晕目眩,就摔倒在草地上了。这里是哪儿?自己又是被谁弄到这里的?张锐四下打量帐篷,见这里只是普通的帐包,没有什么家具摆设,自己睡觉的地方也是铺着一块兽皮。 帐内只有张锐一人,帐外也没有听见声响。张锐走出了帐篷,发现此时天色已是微微发亮。环顾左右,周围众多帐篷林立,没有人影,没有声息,除了偶尔能听见几声鼾声之外,四周一片寂静。 张锐一边往前走,一边暗自揣摩:这里应该是利西族的驻地,昨夜自己一定是被某个利西族的牧民发现,所以将自己抬了回他的家里。不过那个牧民为何不在帐中?自己应该找到他,好好的谢谢他。 张锐走出十来步远,就已经走出了帐篷区。原来自己住的帐篷就在营地的边上,张锐向四周望去,他想先找到达须的营帐在何处。 突然间,张锐看见右侧不远处有一个汉军军官正背对自己练习拉弓。是谁这么早就起身练习拉弓?张锐举步向那名军官走去。那名军官像是听见了张锐的脚步声,便停止了训练并转过身来。 ------------ 第七十一章 达埴原之战 第七十一章达埴原之战 那名练箭的军官转过脸来时,张锐才发现她竟是百里杨! “早!”张锐向百里杨走去,并对她打着招呼。 “您也早!”百里杨对着张锐点头微笑。 “我昨日讲过,今日放假一天。为何你还起得这么早?”张锐走到百里杨的身边,开始左右摇动着脖子,伸展手臂舒活筋骨,一边问百里杨。 “习惯了,属下自幼就不曾睡懒觉。”百里杨又举起了手中的弓,一边空拉着,一边回答。 张锐想起来,她是北州人,是来自大草原上的儿女。那儿环境艰苦,普通人家的子弟很早就会出来与家人一起放牧。 张锐也知道,百里杨父亲只是一个县卫,虽不至于让百里杨也出外放牧,但也不会像一般士族家庭一样娇宠子女,不然百里杨也不会从小就开始习武练马,更不可能长大后从军。 “啪—”,“啪—”,百里杨一次次空拉着弓弦,向着远处瞄准的目标射击。神情专注而平和,一连拉放了数十下,张锐也没见百里杨露出疲乏之色。 百里杨身材不高,体格不壮,却能轻松地拉动极重的复合弓,这让张锐不得不赞叹。她小小的躯体内,到底蕴涵着多少力量,才能轻松自如地使用大汉精锐骑兵佩带的复合弓? 当初张锐要赶走百里杨,原因是张锐不信任她,既不相信女子能够达到游骑兵的苛严标准,也不相信女子能适应游骑兵的艰苦生活。 张锐以前认为,女子就是女子,哪能比得上男儿?战争就是男儿施展抱负、施展才华的地方。战场、军营就是女性的禁地,女人想上战场也要等男儿死光的时候才行。 女人能拉动强弓?女人能整日骑马疾行?女人敢杀人?女人能做壮小伙做的事?百里杨用自己过硬地素质回答了张锐疑问。 几个月来。百里杨跟随三营参加了两场战斗。在作战中,百里杨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子就退居于骑士们的身后。每次作战,她总是冲在全排骑士的最前面。百里杨在两次作战中,共斩获敌军首级三十九级,其中包括一名突忽骑兵的营长在内。她的战绩在新来的将士中名列前茅。她看似一个弱女子,却取得如此优秀的战绩,令人刮目相看。 几个月来,百里杨除了独居一帐之外。所有的事情都与排中其他骑士并无二致。一起训练、一起巡哨、一起作战。在排中其他骑士地眼里,百里杨除了性别与他们不同之外,其他方面毫不逊色。如果要说有区别,也是百里杨比其他连队的排长作战时更加勇敢,更加顽强。 百里杨加入游骑这段时间的表现,让张锐认识到自己的偏见。她勇猛顽强,身先士卒,已经赢得了排中所有骑士的尊敬。她的出色表现。也得到了三营自张锐以下所有将领的认可。 张锐认识到百里杨这个女子和自己印象中的弱女子确有天壤之别,自己以为女子不能从军地偏见应该纠正。百里杨能适应游骑,百里杨也值得自己信任。 “百里杨,你是一名出色的骑士,也是一名合格的军官。我向你道歉。并且收回当初对你讲过的不敬之语。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你的轻视。”张锐诚恳地向百里杨道歉。 张锐自对百里杨转变看法以来,一直想向她表示自己地歉意。既然知道错了,就应该承认。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碰面。百里杨只是排级职务,张锐能见到她本人的机会并不多。而且。如果当着众将士的面,张锐也说不出口。现在恰好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张锐立刻将埋藏在心头许久地歉意表达了出来。 百里杨拉弓的动作微微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说:“您不必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属下从军以来遇到的冷嘲热讽太多了,早已习惯了。再说您对属下的态度,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怎能知错不认?我知道当初看轻你了。对你言语太偏激,应该向你道歉。”张锐还是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百里杨见张锐对此事态度十分恳切,便转过身来认真地对张锐说道:“君子坦荡荡,您心地明亮,知错必改。属下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全营将士都对您无比敬重。属下也会真心实意地尊敬您,服从您。” “哦?你何时知晓全营将士都敬重我?他们是怕我太严厉吧。”张锐笑着说。 “属下当然知道。骑士们都说,跟着您不用担心战败。不用担心负伤。不用担心吃不上好饭。您是真心地为部下着想,从不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取您的战功。像您这样地上司。怎会不受部下的拥戴呢?” “哈哈……”张锐开怀大笑,没想到百里杨还挺会说的。张锐又故意逗她:“也不见得所有骑士都真心拥戴我吧,你不是才转变了对我的看法吗?” 百里杨白了张锐一眼道:“谁叫您有的时候蛮不讲理呢?” 百里杨这时的神情,才让张锐感觉到她是一个女子。只有女子做出这个举动时,才会散发出自然的媚态。百里杨的一个白眼,让张锐有一种似曾相见地感觉。为什么会一而再地出现这种感觉呢?张锐地心里暗暗担心。 “我先去找达须去。”张锐转身而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问百里杨:“你知道昨夜是谁将我扶回营帐的吗?” “是属下将您送到帐中休息地。”百里杨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属下,昨夜感到闷热,所以出来走走,谁知就遇到您睡在野地上。属下怎么叫也唤不醒您,只好将您背回来了。” “达须呢?为何他不来找我?” “我背您回去的时候,达须也喝醉了。塔儿就让属下送您回营帐休息。” “这个塔儿,如何能让你来背我?”张锐气愤地说。 “这也不能怪他,他又不知道属下是个女的。他不仅让属下送您回去休息,还对属下说晚上要好好照顾你。”百里杨说到这,脸也微微有些红了。 张锐一听立刻慌了手脚,心里暗暗骂塔儿混蛋。孤男寡女独处一帐,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笑话。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自己也就罢了,百里杨还是未嫁之身。一旦这事广为人知,她以后还能嫁人吗?口里喃喃地念叨着:“该死的塔儿,该死地塔儿……” 百里杨见张锐不知所措的滑稽样儿,知道他多虑了,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到:“属下将您送入帐内以后,自己在帐外站了一夜的岗。” 张锐听了百里杨的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想到百里杨为了自己一夜没睡觉。过意不去,面带愧色地说道:“辛苦你了,害得你整夜没合眼。” 百里杨笑着说:“没什么,属下在帐外看了一夜的星星也挺有趣的。” 张锐心中有鬼,感觉百里杨话中有话。好像戳到他的痛处,心里咯噔一下。他偷眼向百里杨望去,只见百里杨似笑非笑的神态,心里更加慌乱。从百里杨地眼中。张锐看到一丝狡诈的意味,微微上翘的嘴角,也蕴含着某些含义。 难道她看见了昨夜自己与乌兰的事?不会的,昨夜自己离开之时,好像只见到了兰朵的身影,并未看见百里杨。可是如果她不知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提到星星?而且表情又如此耐人寻味。会不会百里杨当时也在那儿,只是自己没注意到她。甚至那声咳嗽。就是百里杨的声音? 一想到昨夜自己地所作所为,都有可能落入百里杨的眼中,张锐感觉脸孔发烫,在百里杨面前无地自容,说话也不利落了:“我……我去找达须了,你还是回帐休息一会。我…...我走了。” 张锐慌慌张张说完,转身向营地内跑去。此时此刻的张锐,已经全然没有了逼人的气势。谁也不会感觉他是令突忽人闻风丧胆的凶猛之人。他就像一个做错事地孩子,提心吊胆怕被大人发现。 “没想到他也会有狼狈的时候。没有想到他也有害怕的时候?”看着张锐匆匆远去的背影,想起他刚才地举止,百里杨的嘴角越翘越高,神情甚是得意,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莹光。 汉元790年8月15日,张锐和达须再次率部出击。此前,他们已经出动了三次,灭掉了三个部落,获取了大量的财物。自从消灭东丽族后,张锐已得知突忽人派遣了一个叫金卡的人来到草原联合各部防御,准备抵御汉军的再次进攻。而且突忽人还调配给金卡七千突忽骑兵,从这些举动上来看,突忽人对草原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视。 金卡此人的情况,汉军掌握得并不全面。只知道他是阿巴亥地外甥,今年三十四岁。曾经也在帝国大学读过书,毕业后没有进入官府,而是直接回到柳定郡,在阿巴亥的手下任私人从事。 据汉军收集的资料来看,金卡一直未曾独立领导过军队,甚至从未参与过突忽军队的建设。可忽独立之后却被阿巴亥授予为上将军衔,出任突忽军机处参议长,成为突忽军界的高层人物。 金卡是极端的民族独立者,有极端的排外意识。他曾经在突忽内阁中,多次鼓吹彻底解决汉人,不仅要将他们赶出突忽的领地,而且时机成熟以后,突忽应该进攻汉人地内地。让他们平民也尝尝战争地滋味,让他们的平民尝尝家破人亡地滋味。所有汉人以前给我们,我们应该偿还他们。 金卡称汉人是“卑鄙的”、“道德败坏的”、“无耻的”,“寄生虫”、“蝗虫”、“破坏者”和“强盗”,汉人除了掠夺,还是掠夺,从未为各族做过任何有益的事情,汉人之所以没有将突忽消灭。就是要把突忽身上的最后一滴油榨干为止。因此突忽应该团结除汉族以外地各个民族,一起将汉人从这个世界彻底地消灭干净。 金卡的论调很和汗王阿巴亥的心意,对他的重用应是源于此。加之阿巴亥一贯重用亲信弟子,所以金卡进入突忽高层,也不足为怪。 张锐自得知突忽人派遣金卡为草原三郡都督,同意负责草原地区的突忽防御时,即刻同刘武周商议对策。张锐告诉刘武周,达须认为金卡刚接手草原地区防御。还未得机会整合草原各部。此时,我们应该抢在突忽人做好规划之前,趁机速战速决,多消灭几家草原部落。 刘武周同意了达须的出战请求。在上报战区总部战况之时,再次将这个计划占为己有,说是自己经过全面考虑制定的。 此后,张锐与达须在一个月中又出击了两次,成功地消灭了两个部落。抢得了大量的牲畜。俘获了大量地俘虏。草原各部还是未能形成联盟相互支援,任由张锐与达须肆意行动。而金卡上任以来,也一直蜗居在草原上最大的部落瓦罕族的主要居住地耷侗城,没有动静。七千突忽人的骑兵也住在耷侗城的附近,没有丝毫出击阻拦的端倪。 本来出兵之时。张锐与达须安排了各种应对措施,也准备了对付前来救援的突忽骑兵具体安排。也许金卡真的还没有规划好,统一防御地部署,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尽可能地多消灭一些部落。张锐和达须都对这个局面感到振奋。紧接着又开始了三十日以来的第三次出击。 云冈部落人口三万余人,只有数千青壮,在草原上属于中小型的部落之一,主要聚集地埴原距离乌孙州有四天的路程。云冈部落曾经派兵参加过追击利西族的行动,加之驻地离乌孙州也比较近,所以张锐与达须就将这次出击地目标锁定在云冈部落。 汉元790年8月19日,张锐与达须的联军,到达埴原地区附近。可是这次没有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云冈部落自张锐与达须领兵出击之日,就得知汉军再次出击的报告。 云冈部落早就担心自己也会被汉军与利西族报复,所以派出了大量地探马,布置在靠近利西族居住地的附近。一旦汉军和利西族出兵,这些探马就能立即将消息报回。 由于得到的消息早,所以云冈部落也有时间派人四处求援。等张锐与达须带兵到达埴原时,云冈部落已经得到附近四五个部落的支援。这样云冈族的青壮加上前来支援部落的青壮,兵力共计有二万人。兵力已经超过了汉军与利西族联军的数量。 8月19日一早。云冈族的三千人与张旭义所带领地三连游骑前锋相遇。双方没有交战。各自布好阵势,兵马遥遥对恃。等待己方主力的到达。上午十点,张锐和达须带着主力部队到达。 张锐召集将领召开军事会议。会上张锐首先发言:“此次作战的目的,在於完全歼云冈部联军,像上次对付力格族一样完全歼灭他们。请各位务必达成此目标!如要顺利达成目标,首先我们必须包围敌人,切断敌人的退路,还有警惕敌方可能到达的援军。作战结束后,各部要迅速将抢得的物资,护送回乌孙州,我们此战的目地也就达到。” 张锐地这番话就是先向将领们透露自己的决心。他一再强调此战以消灭云冈族为前提,然后再详细讨论作战策略。 战斗最先是由利西族发起地,塔儿所部三千人,攻击刚来不久的数家草原部落联军为开端。 这时,张锐突然接到巡哨的报告,突忽骑兵距离战场五十里正在快速接近中。 “有多少人?谁带队?” “发现的突忽骑兵人数大约在四千人左右,带队的主将是金卡。” 巡哨走后,刘桓对张锐建议道:“营长,情况有些不妙,突忽骑兵距离我们五十里才被发现,证明金卡此前就得到云冈族的求援。而且金卡定是迂回了很远才来,以致巡哨现在才发现他们。既然突忽人已经有一定的部署,属下想我们还是暂且退兵。” 张锐闻言沉默不语,达须接着也对张锐建议道:“虎哥,战斗刚刚开始,前面还在交战,如果我们退兵,容易被敌人趁机追杀。不如今日继续交战,如果等到夜晚还未分出胜负时,我们再撤兵。” 张锐点点头,达须的提议很有道理,张锐虽然听了刘桓建议后也有了退兵之心,可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被敌人追杀的局面。再有张锐自从军以来,从未在与作战中主动撤退过,此刻从内心本意上也不愿意这样做。 张锐采纳了达须的建议,命令高朔营再集合三营的程节连、罗济连、秦书连,以及两千利西族士卒,迎击前来支援的突忽骑兵。郭远光营以及剩余的三营的张旭义连与刘桓连担任预备队。又命利西族的另一名将领阇克率五千利西族士卒增援前方的塔儿所部。 得到支援的塔儿又接连对草原部落联军发起数次攻击,皆因兵力悬殊较大未取得预想的战果。利西族的攻势稍减,草原联军又趁机进攻,草原联军虽然占据人数优势,但因战力不如利西族,也未能取得胜利。数个小时之后,交战双方的进攻势头均有所消减。 随后,张锐又接到高朔的回报,所部正在三十里外,与突忽骑兵相遇。高朔因对方人数多于己方游骑,所以采取了骚扰战术。 张锐很放心高朔的指挥能力,也了解高朔不是莽撞之人。只要他能一直拖住突忽骑兵,使之不能到达主战场,就算达到了目的。张锐心想,凭突忽人兵力,想今日消灭云冈族的计划也不大可能实现。现在是考虑撤兵的时候了。张锐也暗自为晚间的撤兵行动做打算。虽然突忽人很有可能不会选择连夜追击,但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下午的二点,正当张锐认为今日的战局很可能以平局收场之时,战场局势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新情况。 ------------ 第七十二章 撤退 第七十二章撤退 战斗进行到下午两点之时,另有五千草原部落联军到达战场。此时正面之敌多达二万五千之众,而塔儿率领的利西族护卫队只有八千。 新来到的五千敌军立刻投入战场,袭击正在移动的塔儿部的侧翼,塔儿部侧翼崩溃。阇克率部意图包围草原联军的左翼,反而被对方包围。云冈部落的族长路西率精兵突破利西族的薄弱点,并分兵迂回到利西族人的背后,意图全面包围利西族人。 已经激战一上午的利西人本已是疲惫不堪,又遭遇接连发生的危机,在混战中快要支撑不住,已有崩溃的迹象。塔儿见状立刻派人向后方的张锐求援。 此刻,张锐手下还有郭远光营以及三营的两个连,做为预备队留在身边。接到塔儿的求援,立即命张旭义带领本部以及郭远光营的两个连近五百名游骑,迅速增援塔儿。 张旭义所带游骑到达战场时,见迂回到塔尔阵列后方的云冈部落人,正从塔儿阵列后方发起进攻。面对对这样的大好时机,张旭义岂能错过,遂即对敌军的背后发动猛烈地进攻。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由三千云冈部落人组成的部队,丝毫没有察觉到赶来增援的游骑,顷刻间便被打得措手不及,很快便被张旭义所带游骑击溃。 随后张旭义又带领游骑,对草原联军的侧翼发起攻击。正在与利西人激战的草原联军,遭到两面夹攻。游骑箭无虚发,每次攻击都正中草原联军的要害,草原联军苦苦支撑,但仅仅一袋烟的功夫就阵型大乱,也落败而去。 张旭义所部的出现。挽救了利西人即将崩溃的局势。由于利西人此前一直处于混战状态,各队队形早已变形,而重组阵型又需要时间,所以没能及时配合张旭义所部趁机乘胜追击。待利西人阵型排列完毕,草原联军也稳定住了阵型。于是,正面战场双方地局势又形成了胶着状态。 战事竟然出现这种状态,已出乎了张锐的意料。他也对越来越多的敌军达到战场,感到十分担忧。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撤离的问题。张锐也预感到,这次可能是突忽人预先安排好的作战策略。 正当张锐还未下决心之时,又发生了更不利的情况。一支一千人的突忽骑兵出现在离战场三十里之外。张锐稍稍迟疑了一下,对身旁的郭远光下令:“郭远光,你带领二营剩余三个连人马前去迎击此股敌军。记住,你击溃敌军之后,即刻率部赶回,不可追击敌军。”开战以来一直等着出战机会地郭远光。迫不及待地高声接令而去。 郭远光所部走后,张锐身边就只剩刘桓连以及张锐、达须的亲兵,总计不到三百人。刘桓再次对张锐建议:“营长,不能再打了,咱们撤退吧。一旦再有突忽骑兵出现。我们就没有任何兵力迎战了。” 此刻,张锐已不是在考虑撤不撤退的问题了,而是在考虑如何撤退。利西的护卫队以及游骑现在正别在几个战场上厮杀,说撤也一时撤不下来。如果强行撤退。游骑还好办,凭借着游骑的战力以及机动性,大多数都能安全撤出。但利西族人呢?利西族的护卫队都是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牧民组成,进攻时还可以保证士气,一旦在紧急情况下撤退,很难说还能不能保持次序。如果让游骑担任断后,掩护利西人撤退,张锐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游骑遭受较大地伤亡。 随着突忽骑兵不断地增加。张锐更加确定,这次战斗是金卡与草原各部早就商议好了的圈套,就等利西族和汉骑上钩。金卡首先利用草原各部联军来牵制住利西族人的进攻,再用分批到达战场的突忽骑兵将张锐手中的预备队全部引出。 不能战,不能撤地局势,张锐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也想不出两全的对策。张锐一边揪着胡须,一边来回地踱着步。达须和刘桓等人皆肃立一旁。眼睛都集中在张锐的身上。焦急地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太过大意,太过轻敌。”张锐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着。刚开始见到云冈部落已有所准备时,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撤军,不应该心存侥幸。一股懊恼之意,在张锐心里升起。心里自我反思,胜利地确容易使人头脑发热。 此战之败,归根结底是自己的轻敌所致。张锐自从军以来,一直没有吃过败仗。随着一场接一场的胜利,骄傲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滋长。战前会议上,张锐一再表明要全歼云冈部落以及前来援助的草原部落之敌。眼下,即使已经知道错了,但为时已晚。如果每次都要用这样的代价才能认识错误,那得用多少战友的鲜血为代价。 悔恨、自责的张锐,又重新审视敌方指挥官金卡。越想越觉得此人确不简单。金卡就任草原总督之后,未召集过草原各族的族长,也未曾去过各部族。只是将他暂住之地瓦罕部落地耷侗城周围完全控制住,所属的七千突忽骑兵也配置在耷侗城附近。 对张锐和达须的前两次出击,金卡既没有派突忽骑兵救援,也没有下令调集其他部落前往支援,任张锐和达须将那两个部落消灭。此时看来,金卡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故意麻痹张锐而特意做出来的假象。 金卡这样做的目的,也许是要给了张锐一个错觉。让张锐认为他还在熟悉草原各部的阶段,并没有做好与汉军作战地准备。也正是如此,张锐和达须才会在三十日内第三次带兵出击。连续出兵作战,已使得利西族人都感到身心疲乏。他们毕竟不是职业军人,如果不是连续取得胜利,很可能早没了士气。 趁着张锐与达须放松警惕,金卡这一次终于使出了自己地第一招。这一招,立刻让张锐吃了亏。从今日突忽人的调兵布阵上看。此次作战金卡与草原部落早已做好了准备。草原联军以及突忽骑兵地分批到达的目的,就想拖住张锐,不至于开始就将张锐吓走。 可见金卡此人对张锐地作战方式,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和认识。他知道张锐从来与强大的敌军正面交战,没有把握的仗,张锐是不会打的。如果突忽骑兵和草原联军,是同时来到战场,张锐早已远遁而去。 对于避而不战的汉军与利西族人。金卡也没有办法追上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适当的兵力先吸引住张锐,再用分批到达地突忽援军将张锐拖住。这样的做法,让张锐长了见识,也尝到了苦头,预备队已在不知不觉中用完。战局又完全被突忽人拖住,失去预备队后,张锐将无法再掌握战场局势。整个战局走向就由金卡的来决定,如果用兵得当。张锐失败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金卡的如意算盘在张锐的通盘分析之下越来越清晰可见。张锐预感到这次战斗会失利,他唯一的希望是保持现在的战局,等待天黑之后再率部撤退。心里也暗下决心,今后不可对任何事再疏忽大意,这样地教训有一次也就足够。 在焦急的等待中。前方又有战报传来。郭远光所部已击败突忽骑兵,正在率部追击之中。张锐闻言大怒,命郭远光出战之前,张锐一再嘱咐他。不要追击敌军。他竟敢违背军令,再次擅作主张。而且郭远光所部的数百骑兵,是张锐手中最后的预备队,战斗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却独自行动。一旦再有突忽骑兵地到来,张锐已无兵可派。 “混蛋!”张锐狠狠骂出声来。 “虎哥,生气也没有用。小弟一直看郭远光此人对您不服,虽是表面上接受您的指挥。可私下里一直没将你的命令当回事。前次我们去突袭东丽族时,他也是随意违令。对于这样的人,您当初就应该治他地罪。”达须也愤愤不平地说着。 当初,张锐和达须第一次出兵攻击东丽族的时候。张锐命郭远光营堵住东丽族营地的北面,吩咐他务必不要放走一名东丽族人。郭远光也是当面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一声不吭地接受命令而去。 可后来战斗开始之后,郭远光见朝北面逃来的东丽族人并不多,又见东丽族营地内打得热闹。立功心切的郭远光。当即下令全营进攻东丽人的营地。杜晗曾劝他道:“营长。长官只要我营守住北面,我们遵守命令即可。我营如果离开这里。东丽人再从此处逃离,就无法完成长官交待的任务。” 郭远光讥笑道:“随机应变,是一名军官必须具备的条件。现在明显东丽人还在抵抗,胜败还未可了也,还谈什么堵截逃离之人?你如此迂腐怎能带兵?也罢你连就留在此处,其余各连随我出击。”说罢也不待杜晗再劝,带着四连人马冲入东丽人营地。 不久之后,东丽人地反抗被瓦解,所有的族人四散而逃。逃向北面的东丽人,大约有二三千人。杜晗所部不过一百五十人,哪能堵得住如此多的人。结果杜晗分散全连四处堵截,最终只抓获了七八百俘虏,剩余之人皆不知踪迹。 事后,张锐从杜晗口中得知此事经过。张锐考虑再三,没有追究郭远光的责任。毕竟作战是取得了胜利,逃走之人也是少数。加之郭远光也是营长,二营现在是暂时归于张锐指挥,张锐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就去处罚郭远光。 此后的两次出击中,每次郭远光接张锐之令时,总会将张锐的命令稍加改动。只不过两次战局都很顺利,郭远光擅自改变命令后,也没有铸成大错。结局也和张锐战前的命令相差不远,所以张锐没有充分地理由处罚他。 也可能郭远光觉得张锐连续三次,也没有追究他地擅自行动的责任,渐渐地也养成了阳奉阴违地毛病。这次作战时,张锐也担心郭远光会再次违令,所以在塔儿要援军之时,也是派遣张旭义带队前往。可后来的一千突忽骑兵的到来,张锐已别无选择。只能派郭远光出战。 在张锐地心目中,刘桓和杜晗都比郭远光更适合领兵出击,但也不能派遣他俩去。刘桓的资历稍差,也对二营的将士不熟悉。杜晗资历倒是足够,将士也熟悉,加之又是二营的一连连长,二营的将士也会服从他的指挥。可张锐没道理不派营长,反派遣他的手下连长出去执行任务。 无可奈何之下。张锐只得派郭远光。现在郭远光又一次违令了,而且这次违令又是在战斗处于关键的时候,可谓是火上浇油,不能不令张锐怒气冲天。 一旁是刘桓见张锐怒火中烧,只顾着骂着郭远光。便向张锐建议道:“营长,属下觉得应该赶快派人将郭营长所部追回才是。” “派人追他回来?他会听吗?”张锐决心此次不能再无视郭远光地违令行为,此番回来将立刻解除他职务。 刘桓还想再劝张锐几句时,又有巡哨来报。又发现一股两千人左右的突忽骑兵正在接近。张锐看看表,此时才过下午四点,离天黑的时候尚早。想要将战局拖到天黑的想法,已不现实。便长叹一口气,对达须道:“撤吧。趁着突忽人还没有将我们全部包围时,全军撤退。” 达须此时也认识到自己上午的建议是错误的,也意识到现在再不全军撤退可能被突忽人和草原联军包围。为了部队能安全的撤退,达须便对张锐请命:“虎哥。小弟带人断后,您先撤吧。” 张锐怒斥道:“怎可你来断后?你别忘了你是一族之长,你还要为利西族的十万人考虑。如果你出事,谁来领导利西族?你什么也别说,赶紧撤离。断后之事,自有为兄担当。” 达须见张锐发怒,也不敢再提断后之事,闪身站到一旁。刘桓见状上前道:“营长。您应该保护达须族长先撤。断后之事,自有属下安排。” 张锐刚想反对,刘桓又道:“营长,现在不是争论地时候。敌军有可能正从四面而来,由您亲自保护达须族长,才能保证他的安全。至于属下,只要你们能迅速撤离,属下就能带着本部人马摆脱敌人的追击。” 张锐见刘桓说得有理。也不争言断后。随即命令邓三耀。火速将撤退的命令传达到各处战场。命令所有的利西族人先行撤离,游骑担任断后。 传令兵派出之后。张锐带着达须以及数十名亲兵朝着北方撤退。不料刚行出十余里,张锐等人就遭遇到一股五百余名草原人组成地敌军。 这股敌军发现张锐等人后,便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嚎叫着催马直冲而来。张锐下令不要与之交战,继续向北而去。这股敌军见张锐等人逃离,也紧紧地跟在后面追击。奔跑之中,张锐下令回身射击,达须和几十名亲兵纷纷向后射击。 敌军见汉军射击,也取出自己的弓箭,向前射去。张锐故意将两队人的距离保持在二百米之内,不紧不慢地与敌军对射。张锐以及达须地亲兵均是精锐之士,射击本领高强。加之配备的都是复合弓,射程远远超过敌军,所以追击中的敌军不断有人被射下马去。 但这股追击的草原人似乎都带有一股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架势,面对张锐等人箭箭封喉的致命射击,还是像疯子般的拼命往前冲杀。这样悍不畏死的作战方式,在草原部落之中,此前张锐也只听说过利西族才是如此,不知这股草原人是什么部落,作战也如此拼命? 半个小时之后,这股草原人已经剩下不到百人。张锐这才命令全体停住马,转身面对冲来地草原人射击。草原人见张锐等人已停下,便高呼一声,快马加鞭极速冲杀过来。 但这时,张锐等人的射击精度更高。数十人对着他们冲锋,只能是白白送死。远方有三骑并辔直奔张锐而来,张锐一连三箭射出,最后一名草原人倒在离张锐不到十米之处。 张锐能清楚地看见,最后那名被他射倒的草原人的面孔。他落下马来,一时没死,用饱含仇恨的目光瞪着张锐,那是视死如归的诅咒眼神,也是仇视灭族毁家者的眼神。口中断断续续地叫着:“我们东丽族人,总有一天会报仇的。” 张锐这才知道,他们是东丽族地漏网之鱼,也许就是从郭远光防守地北面逃离的。也难怪他们如此恨汉军和利西族人,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拼命。 消灭了这股东丽族人之后,张锐和达须又疾行了三十里。其间再没有遇到突忽人或草原联军地堵截,知道已冲出了突忽人的包围。确认达须安全之后,张锐的心又牵挂起还在撤退中的游骑和利西族人,他们能安全地撤离出来吗? ------------ 第七十三章 罪责 第七十三章罪责 当夕阳染红了草原时,一天的战斗也告结束。由于各队游骑和利西族人撤退及时,最终赶在突忽人形成包围圈之前撤离了战场。 撤退之时,利西族护卫队由于有游骑的断后,虽然逃离得很狼狈,并未受到较大的损伤。但担任断后的游骑,却遭受到了极大的伤亡。特别是张旭义和刘桓带领的两支断后游骑,死伤人数几乎占了所部人员的一半以上。 不过也正是张旭义与刘桓的奋战,才使得塔儿所部安全撤退,也使得最后一支到达的突忽骑兵没将战场的北面堵死。他们所率领的两支部队,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拼死不退,直到利西族人安全撤离之后才最后撤离战场。 汉军与利西人的紧急撤退,也让分布在各处的突忽骑兵不知所措,当他们得知汉军撤退的消息时,战场上的利西族人已全部撤出。剩下的汉军游骑,由于人数较少,又机动灵活,在利西族人离开之后,也纷纷通过各处缝隙逃遁。 突忽军的总指挥金卡,见围歼计划失败,出于谨慎,追了二十里之后,便下鸣金收兵。 张锐在离战场五十里外,集结退回的部队。一支支部队陆续返回,为了及时治疗伤员,张锐命令部队暂时在此处扎营。又命伤亡人数最少的高朔营,担任营地警戒及巡哨任务。 张锐安下营帐不久,遍体鳞伤的刘桓被几名骑士扛进张锐的帐中。身负重伤的刘桓,此时气息已经极度微弱。睁眼时,他看到了张锐焦急的面容。“营长能平安无事,庆……”也许他想表达自己的欣慰之情,但话未说完就永远闭上了双眼。这就是刘桓生命终结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刘桓不负重托,成功地完成了断后任务。却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张锐没有落泪,只是呆呆地看着刘桓的遗体,但心如刀绞,痛心疾首。战斗之中刘桓曾两次对张锐建议退兵,张锐都以种种理由没有采纳。一个优秀的军官因为自己逞一时血气之勇,就过早地离开人世。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刚愎自用?如果自己能及时采纳刘桓的建议,他也不会躺在这里,游骑也不会有出现如此大的伤亡。 刘桓自张锐代理三营营长以来。从未违背过张锐的命令。分配任务时,功劳大的任务,从未见他争抢过,一些连长不愿意承担地任务,他也是毫无怨言地去完成。如此优秀的军官,就因为自己一时气盛,就白白牺牲了。张锐心一阵阵刺痛,闭上双眼。不敢面对刘桓的遗容。 随后张旭义和秦书也被抬进营帐,两人浑身上下也是伤痕累累。草草包扎过的绷带,早已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浸透。他们的神智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张锐、达须亲手为他们清洗伤口,重新为他们上药、包扎。 包扎完毕。见他俩的伤势已得到控制,张锐才稍稍放下心来。如果伤口几天之内不感染,生命也不会有大碍。失去刘桓已是断臂之痛,如果再失去张旭义和秦书两位连长。三营不知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凌晨两点时,郭远光所部最后到达,自此所有参战部队都已集结完毕。张锐召集所有的连长以上地游骑将领来大帐议事。平日近二十人的将领,现在缺少了三分之一。 “郭远光,你可知罪?”张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郭远光。 郭远光先是一脸茫然地回道:“我有何罪?”而后像是突然省悟过来一样,怒声喝道:“张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将失败的罪责。都归咎于我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当你的替罪羊。” 张锐不慌不忙地说道:“失败地罪责,我是不会推卸责任的。返回乌孙之后,自会向上级请求处罚。可是你呢?你认识到自己所犯之罪吗?” 郭远光这时已气得面红耳赤、青筋直跳。张锐所言,在他看来都是推脱之语。如果张锐要独扛罪责,还用得着这样兴师问罪吗?这分明就是想将失败的罪责,都归咎于自己身上。 “我自认没有罪过。这次出击,是你和达须一手策划的。整个战斗期间。也是你在具体指挥。战斗失败。于我何干?”郭远光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郭远光到现在还未认知到自己地错误,张锐对他已是失望之极。以郭远光自以为是、阳奉阴违的表现。根本不配当游骑部队的营长。 “将他拿下!”张锐怒喝。 邓三耀带着三四名亲兵欲上前捉拿郭远光。郭远光自张锐问话时就有所防备,这时迅速拔出腰中的骑刀,对着邓三耀等人叫着:“我是少校营长,谁敢拿我?”邓三耀等人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张锐。 郭远光对着二营的几位连长叫道:“兄弟们,张锐滥用职权,欲将罪责加到我们的身上。我们岂可白白蒙受冤屈?兄弟们,我们不可再忍,都来我的身边,看他今日怎样拿我们?” 在郭远光的煽动下,二营地几位连长,渐渐地向郭远光身边靠拢。这时,杜晗横在几位连长的身前,高声厉喝道:“郭远光不服军令,又抗拒军法,已犯了大罪。你们岂能跟他一起抗令?难道你们想造反吗?都给我站回去。” 杜晗出面喝止,几位连长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番后,又站回原处低头不语。他们知道郭远光虽与张锐平级,但此时却归张锐管辖。张锐的命令就是军令,敢违军令者,轻者会被清退军队,重者会被斩杀。如果再聚众抗拒军令,会被视同于造反。仔细掂量掂量,谁也不敢为了郭远光的几句话,就担上造反的罪名。 郭远光见杜晗喝退了几位连长。自己又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对杜晗甚是气愤,便出言骂道:“杜晗,你这个谄媚的小人。张锐给你什么好处,你如此卖命地跟随他?哦,你是否以为张锐整倒我以后,你就能当上二营营长?别做白日梦!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二营一日,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二营的营长。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杜晗喝退几位连长之后。也不搭理郭远光,退回队列不再吭声。对于郭远光地叫骂,充耳不闻。郭远光骂了半响杜晗,见杜晗也不应声。又于心不甘地再次煽动二营地几位连长。 “兄弟们,张锐其实是在剪除异己,培植亲信。五营营长是高朔。高朔何许人也?也是张锐以前的部下。现在张锐又想将我整倒,目地就是想扶植杜晗上位。这次你们见他整我不作声,等我被整倒之后。他会慢慢来收拾你们。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们一个个的都会被三营的人取代,到那时你们才知道悔之晚矣!” 郭远光挑拨之语说得几位连长半信半疑,尽管没有上前相助郭远光的意思。但他们纷纷抬起头来。用不信任的眼光望着张锐。 张锐一直冷眼看着郭远光独自表演,没有出言阻拦。这时见二营的几位连长,已被郭远光说得动了心思,也不能不出声:“郭远光。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拿你不是让你承担战败地罪责,而是因你没有执行我的命令!” 郭远光怒极反笑道:“哈哈,我没有执行你的命令?你的命令,哪次我没有执行?你让我分出二营的两个连让你的亲信张旭义指挥,我屁都没放一个就照办了。你让我带队阻截敌人,我也立即执行了。你还说我没有执行你的命令?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亏你还被人称作好汉。想整我就明着来,不要搞这些阴险歹毒的小人手法。” “今日你是不会认识到自己地罪过了。好,现在我告诉你,你犯了什么罪。”张锐冷冷地说道,“我让你带队阻截敌军后,即刻返回中军。你击败敌军后,去了哪里?” “敌军既已我击败,我当然会率部追击一段距离。”郭远光仍不知悔改。冷傲地回答。 “追击了两三个小时吗?你走时。我是怎样嘱咐你的?你明知所部人马,是我军最后的预备队。还久去不回。致战局于不顾。不仅违背了我将令,也致同袍生死于不顾。此等罪行,还不够拿你问罪?” “兵法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遇到的具体情况,不允许我立刻回兵。”郭远光强辩道。 张锐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兵法用地得好啊!这次是战况所需?那么出兵攻击东丽族时,也是随机应变才擅自更改我的命令?出兵乌光族和东部族时,也需要随机应变?你每次都以种种借口自作主张,但是否取得了重大战绩?你的理由能服众吗?以前没有追究你的罪责,是因为没有酿成大错。这次如果再不追究,难平众怒!” “那是因为你制定地计划不够完善、不够妥当,执行之时我当然要根据具体情况,作出相应的改变。如果事事都听你的,怕是今日战败之局早已出现。”郭远光仍然语气强硬,不承认过错。 死不悔改!张锐也不想与他再辩,对邓三耀使了个眼色。邓三耀心领神会,带着几名亲兵扑向郭远光。郭远光虽有骑刀在手,也不敢真的伤及邓三耀等人,稍一迟疑便被他们夺了骑刀。 张锐对邓三耀道:“将他拉下去,好好看管起来。”邓三耀等人遵令,推着已被捆绑的郭远光向帐外走去。 郭远光一边外往走,一边怒骂:“张锐,你这是在滥用私刑。你无权将我关押,你无权解除我的职务。我回去之后,一定要上告!” 张锐轻蔑地说道:“随你去告,现在已免除你的二营营长职务。”接着对帐内之人说道:“各位,郭远光违背军令,现已被免职,我提议他的职务由二营一连连长杜晗担任,对此有何异议?” 高朔出列道:“此等不听号令之人,早该解除职务。杜晗为二营一连连长,理应暂代营长职务。属下支持营长地决定。”高朔是除了张锐之外。帐内职务最高的军官。他的话音刚落,罗济、程节等三营连长以及高朔五营的几位连长纷纷出言同意张锐的决定。二营连长皆沉默不语。 张锐也知道他们听了郭远光地挑拨心存疑惑,也不勉强他们出言表态。清者自清,自己是什么样人,他们今后自然会了解的。自己处罚郭远光是不是为了扶植亲信,他们也会明白的。 张锐对杜晗道:“杜晗,我委任你暂代二营营长职务,待部队返回乌孙后。再由战区总部决定,二营营长地具体人选。你可同意?” 杜晗出列行礼道:“属下接令!属下暂代二营营长期间,自会处理好二营地事务。”张锐了解杜晗的能力,由他指挥二营很放心。 处理完郭远光以后,张锐接着又与众人商讨军务。杜晗首先对张锐建议道:“已今日局势,我军不如暂时撤回乌孙。以后另寻机会出击,方为上策。”杜晗地提议得到达须、高朔等大部分人的赞同,纷纷劝说张锐连夜退兵。帐内之人。只有罗济、程节没有作声。 张锐问道:“罗济、程节,你二人有何想法?” 罗济首先回答道:“属下不同意撤兵,最起码不应全部撤退乌孙。属下认为,我们可以将游骑留下,伺机消灭一部分敌军再走。” 张锐地眼光又转向程节。程节道:“属下的意思与罗济大致相同。属下认为,我们既然出来了,索性就用一段时间和敌军周旋。游骑比突忽骑兵更机动灵活。突忽骑兵数量有限,我们消灭一部分。敌人的力量就会减弱一分。待我们将突忽骑兵都消灭完后,草原上的部落,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罗济和程节发言之时,张锐脸上露出笑容。罗济和程节自出任连长以来,都有明显的进步。现在已能独力思考问题,不像刚到三营之时,只是知道一味地执行命令。他俩的建议与张锐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张锐自战败之后,从未考虑过全军返回乌孙。他也一直再想。如何去消灭突忽骑兵。 现在三营连长中刘桓已逝,张旭义和秦书又身负重伤,所剩连长只有罗济与程节。对于罗济与程节的成长,张锐感到很欣慰。自己对他们地刻意培养,终于有了成效。张锐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待罗济与程节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后,张锐对众将道:“罗济与程节所言甚可。突忽人以为我军败了,必定会退回乌孙州。我偏偏不如他们的意。敌人能想到的。我们就要避开。敌人没想到地,我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让敌人被我们牵着走,而不是我们跟着敌人的行动打转。我决定留下全部游骑,继续和突忽人较量。利西族的护卫队,保护伤员退回乌孙。” “虎哥,小弟愿率一部利西族人留下,助你一臂之力。”达须见张锐已下决心让利西族返回,立刻自请留下。 “不行,利西族人这次损失惨重,你回去后,还要将他们重新整合。”张锐一口拒绝,让鼓足了劲儿的达须顿时泄气,垂头丧气,默默不语。 张锐见到达须地模样,笑着安慰他道:“五弟,你回去以后要抓紧时间将护卫队重整起来。不久之后,为兄还需要你的帮助。” 达须惊喜地抬起头来,问道:“虎哥,这么说很快会叫小弟再次出击?” “是的。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将护卫队重新编组齐整。” 达须拍着胸脯说:“放心,虎哥,回去我只需三日就能将护卫队补充完整。随时听从您的召唤。” 张锐相信达须之言,在和鄯的帮助下,达须也许要不了三日就能将护卫队编制完毕。张锐又嘱咐达须道:“你回去地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为兄再准备一些汉军的衣装,你派人穿上。” “这是为何?”达须奇怪的问道。 “这次出击虽然失败,可是为兄也想给突忽骑兵和草原各部留点印象。不然怎么对得起疯虎这个名字?哈哈……”张锐哈哈大笑着说。高朔、杜晗等张锐的老部下都看见,张锐的眼中又露出一丝狡诈之色。也暗自明白,张锐又有了新的计划。 笑了一会儿,张锐请达须留下几个对草原熟悉的利西族人,在军中担任向导。达须考虑片刻道:“小弟将他阇克等二十名族人留下,他们对草原地形和各部落都非常熟悉。虎哥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尽可询问他们。” 当夜,达须带领利西族人以及受伤地游骑,共计七千人连夜向乌孙方向撤退。游骑所剩地一千八百名骑士,在张锐带的率领下,携带着大批地箭支以及粮草,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 第七十四章 庆功盛宴 第七十四章庆功盛宴 汉元790年8月22日,达埴原之战已过三日。金卡接到云冈部落族长路西及草原各部族长的邀请,前往云冈部落参加庆功宴席。 金卡等一行距云冈部落驻地还有十里之遥,遇到到此迎接恭候多时的路西族长人等。路西当先快步上前,十分恭敬地向金卡施礼道:“繁候殿下,小人及草原各部族长,再此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金卡以前未曾见过路西。一边颔首回礼,一边打量金卡,只见他四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年轻之时想必也是一位勇名远扬的好汉。不过后来的路西可能是安于享乐,以至于身体日渐肥胖。尤其是肚腹更是肥厚,一根常人可围三圈的长腰带,他只能系一圈。 此时虽未至午时,但夏日的阳光早已火辣辣地烤着大地万物。肥胖的路西汗流浃背,衣衫尽湿,对金卡施礼之时,额头上汗如雨下,刷刷地滴落在地。金卡扬扬手中的马鞭,算是对路西人打招呼。而后各部族长,也纷纷上来见礼。 随后,金卡在路西等人族长的陪同下,继续向云冈部落的驻地行去。云冈部落营地驻扎在达埴原的西南部,地处一片高地之中。高地上,针叶大树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地矗立着。成片的野菊和不知名的野花争相怒放,盛夏的草原尽情地绽放她生机勃勃的美丽。 一入山谷中,金卡看到众多的篷帐鳞次栉比。其中一座巨大的白色帐篷,居于帐篷区的正中。在周围众多矮小的帐篷群里,显得异常惹眼。 云冈族地营地内,一条大道直通中间大帐,云冈族人站立大道边列队欢迎。他们一看见随行在金卡身后的两三百突忽骑兵,锦衣灿烂。盔甲鲜明,刀枪耀日,军容威武,不由纷纷鼓掌喝彩起来。 金卡骑在马上,举着马鞭向着云冈族人群频频致意。可是在金卡的内心里,根本没将这些草原人瞧上眼。虽然云冈族人身着节庆之日才会穿戴的色彩亮丽的盛装,佩戴上了各式熠熠生辉的首饰,不过脸上尽显苍桑憔悴之色。有的甚至连脸也没有洗干净。看上去黑乎乎的。一阵阵腥臊之味,从人群中发出,窜入金卡地鼻中,让金卡感到一阵恶心。真是野蛮人啊!金卡努力保持脸上的笑意,心里却十分藐视云冈族人。 路西自进入营地之后,便下马亲手拉着金卡的马缰在前方引路,一直将金卡等人引到大帐之前。金卡下马时,见大帐之前已腾出一片空地。 空地前方正中设立有两座席位。空地两侧也设立了众多的席位。每个席位之上立有华盖,用于遮挡烈日阳光,席位之下铺有厚厚的绒毯。每个席位之后,站立着一位云冈族的少女。金卡看看这些少女,还算收拾得干净。也比较靓丽,对云冈族的印象这才稍稍好一点。 看到这里的布置,金卡明白路西今日会在露天摆宴。心想,如此甚好。大帐之中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如果也是腥臊冲天,如何咽得下饭? 果然,路西躬身对金卡说道:“繁候殿下,小人地营帐过于狭窄,不足以摆宴。只能在帐外招待殿下,望殿下莫怪。” 金卡微笑着说:“入乡随俗嘛。我来了你这,就任凭你安排。”路西再次谢过金卡,将金卡引入正席。其余各部族长,也纷纷在两侧的席位上落座。 按照草原上的习俗,得胜庆宴上要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云冈部落的族人都聚集在空地边上,来观看难得一见地盛大仪式。路西见金卡与各部族长都已落座,便对负责祭祀的总管点头示意。 祭祀总管一声令下,几名云冈族人各牵着一只马、牛、羊、骆驼、獐、鹿、羚羊进入空地中央,准备“七牲”祭天。大帐周围号角声“呜呜……”地吹响,战鼓“咚咚……”地擂鸣。 祭祀总管向天、向地、向佛祖诚心诚意地祈祷着。他的诵词优美而娴熟。声音高亢而激昂。渐渐地金卡的情绪也被他调动起来,像有无数地力量源泉涌入他身体之中。金卡也默默地祈祷着。万能的佛祖,请赐予我智慧和力量,让我彻底将汉人赶出草原。 总管祈祷完毕,几名云冈族人拔出刀来,将牵入牲畜的头斩了下来。“七牲”的断颈之处喷涌出汩汩热血,染红了大地。四周观望的云冈族人,纷纷击掌高呼。 祭祀完毕后宴席正式开始,各种丰盛的菜肴,由美丽的云冈族少女传递上来。路西举杯向金卡致辞:“云冈族这次能免遭疯虎与利西人洗劫,全凭繁候殿下相助。各部能战胜汉军,也是繁候殿下运筹帷幄之功。小人路西,向殿下敬上这杯纯洁的马奶酒,代表云冈族人向您表达感激之情。从今往后,凡您地调遣,云冈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各部族长也纷纷站起身来,端着酒向金卡发誓。 金卡手端着酒杯,向众位族长说道:“各位,不必客气。各位都是突忽汗国的臣民,遇到灾祸,汗国自然会尽全力帮助。我们以前不能战胜汉人,是因为各族之间没能团结到一处。汉人就是利用各族之间的互不信任、互不帮助,才将各部族逐一消灭。我相信,从今往后只要各族之间能做到团结一心,汉军与利西人不足为虑。” 金卡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赞同。金卡刚到草原之时,各部落的族长不信任金卡。不久后金卡分别对各部落族长去信,对他们讲明团结的重要性。后来,经一段时间的分析筛选,在草原部落中挑出了几位坚决反汉地族长,任命他们为突忽汗国地正式官员,其中就包括云冈族的路西。 其余各部落族长见金卡有赶走汉人地决心,有拯救草原各族地实际行动。心也开始动摇起来,盘算着什么时候去金卡处也捞个官职。之后,疯虎与达须又接连消灭了两个部族,草原各部落更加恐慌起来,担心疯虎、达须将自己的部族定确成下一个洗劫目标。 在金卡的利诱下,在疯虎的威逼下,各部族长纷纷投靠金卡,表示愿听金卡调遣。双方的第一次通力合作。就成功地将疯虎与达须的军队打得大败而逃。能打败疯虎,战胜号称无敌的汉骑,部分族长直到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而对于指挥他们取得胜利的金卡,也越发崇敬起来。路西亲自为金卡牵马,也是归因于此。 金卡在草原各部族长地心目中,似乎是智慧的化身。他们相信在金卡的带领下,从此无需担心疯虎的威胁。此时此刻,他们的确是真心实意地向金卡发誓。从此听从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金卡再次豪情万丈地举杯道:“为了突忽的美好明天,为了各位都能立功授爵,我们干了这杯酒。”众族长纷纷高呼:“突忽万岁!汗王万岁!” 敬酒之后。路西吩咐开始表演三艺。三艺也就是摔跤、射箭、赛马,当然最主要的表演还是摔跤。接下来,又是云冈族少女地歌舞助兴。少女们在空地中央翩翩起舞,身着节日盛装的云冈族人也情不自禁地在席桌旁载歌载舞。宴会的气氛甚是热烈。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二点,金卡酒足饭饱,欲起身告辞,返回二十里外的突忽骑兵营地。路西再三挽留:“繁候殿下,请再稍等片刻。小人还准备了最精彩的节目,请繁候殿下观赏。” 金卡好奇心被路西勾起,刚才地节目已经看得眼花缭乱,还有什么更精彩的节目?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金卡又坐回席上耐心等待路西安排的下一个节目。 路西命令在空地中央架起一口口大锅,锅下堆满柴禾。这时,金卡看见远处围观地云冈族人群突然闪向两侧,腾出一条通道。一个强壮的云冈族人手中牵着一根长绳子进入场内。金卡不知何意,正在暗自猜测。只听围观的云冈族人群中,叫骂声四起。金卡抬眼看去,只见被串成一串的汉军和利西族俘虏被拖入场内。 金卡细看之下,发现所有俘虏的舌头都被刺穿一洞。洞内是用皮绳穿着。皮绳又系在一条粗绳之上,而粗绳的一头正牵在最先进入场的那名云冈族人的手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估摸这队俘虏约五百人左右。他们脸上地表情痛苦万状。只能尽量伸长脖子和舌头才能跟得上牵走的速度。他们进场后被云冈族人吐得满身吐沫。一些孩子还狠狠地扔出石块砸向他们。 一名身上带伤的俘虏,本已被拖得跌跌撞撞,这时一块石头又正中额头,立即仰面往后倒,可是舌上系着的皮绳又牵住他没倒下去,舌头似乎快撕裂了,痛得嗷嗷惨叫。情急之下,他强忍疼痛,鼓足腰部力量支撑住身体尽快直立起来,但舌头已被往后倾倒的力量拉出数寸之长,满口鲜血,样子甚是恐怖。 路西哈哈大笑,对金卡道:“殿下,这就是达埴原之战时,我们各族所俘获的汉军和利西人的俘虏。殿下您看,从前彪悍无比的汉军和利西人也会惨叫啊,哈哈……” 金卡微微点头后,便转头看向别处。虽然他地政治理想是要彻底地消灭汉人,但他地潜意识里,并不赞同虐待俘虏的做法。他是饱读诗书之人,懂得人性与兽性地区别。既希望汉人死绝,但并不愿意亲眼目睹虐待俘虏的惨状。 金卡是突忽军界高层人物,一直从事的是战略规划部署等文职工作。往日战报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串串的数字。此次与疯虎作战之时,他也在离战场十数里之外,未曾亲眼看见战场上惨烈的厮杀场面。 这时突然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差点将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他强忍住一阵阵的恶心,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惨白的面孔上,挤出一丝笑容对路西道:“汉人也是人,他们也会有痛苦,也会求饶的。” 路西点头称是,又对着场内喊道:“开始吧。让这些汉人和利西族人,品尝一下痛苦地滋味。”路西一声令下,上千名云冈族人冲进场内,用他们所知的最痛苦的方式,开始折磨这些俘虏。 金卡赶紧回转头去,假意与身后的副官密语。金卡的副官也是聪明之人,知道金卡文弱,不敢看如此血腥的场面。于是将自身挡在金卡的前面,低声言道:“殿下,我们还是走吧。”金卡微微摇头,耳语道:“此刻走,怕是会被他们看轻,还是看完再走。” 金卡虽然看不见场内的场面,不过一声声哀号、一阵阵惨叫,如皮鞭一次次抽打在他心上。他感觉自己地心在收缩。手在颤抖,甚至身体也跟随凄惨的嚎叫声而哆嗦。偷眼向路西看去,只见他兴致勃勃地注视场中,眼睛眨也未眨一下。 金卡心说:“还好,幸亏路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又假装拿起筷子。却只在盘中反反复复地挑来捡去,心乱如麻。越看越感觉盘中所盛的那些美味的菜肴,像是一块块的人肉。胃里一阵阵痉挛抽搐,股股酸味从嗓中冒出。金卡反复对自己说。不能吐,不能在这些野蛮人面前,失了身份。善解人意的副官见状,急忙低声向金卡讲其他话题,将金卡的注意力引开。 在金卡身心备受煎熬,强打精神苦苦支撑之时,路西却越看越兴奋。看见一名汉军俘虏被挖出双目,高兴地饮一杯酒;看到一名利西人被活活阉割。再吃一口菜。喝酒、吃菜,吃菜、喝酒,让一旁地金卡觉得他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野兽,正在吃俘虏的肉,喝俘虏的血。 半个小时以后,路西下令族人停止折磨俘虏。不过这时的俘虏都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成人形,有地已经断气。 路西又对金卡道:“繁候殿下,下面进行更精彩的表演。”金卡此刻已是虚汗直冒。装作是受不了炎热的气候。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敷衍道:“好。赶快表演吧。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人了。” 路西见金卡似乎不耐燥热,于是吩咐身后为他把扇的两名少女,去为金卡把扇。对于路西地好意,金卡一点也不领情。暗暗的咬牙,恼恨路西,这个可恶的野蛮人,在折磨敌人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这出恶心之极的戏才能演完。 一旁粗枝大叶的路西,不知金卡已在暗暗憎恨他,还高声下令道:“将尚且活着的两脚羊煮了。” 架在大锅下的柴禾被点燃,此时衣衫尽已剥去地俘虏,被云冈族人抬着纷纷放入锅内。俘虏们的手脚早已被打断,爬不出齐颈高的大锅。只能坐在锅里,无助地扭动着身躯,一些人发出绝望的哀号。锅底燃起的熊熊大火,不一会儿,就将锅内的水烧烫。俘虏们受不了水烫,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俘虏们的惨叫声,让围观的云冈族男女老少们像是吃了兴奋剂似地,也疯狂地叫嚷起来,一个个眼中露出凶残地目光,熊熊的火光映红了他们地双眼,也映照着他们兴奋得变了形的脸上。 金卡还是没有勇气去观望煮活人的场面。他冷眼看了看疯狂的云冈族人。暗自说道,这是可怕的习俗,这是野蛮的部族!等收拾完汉人之后,也要将他们收拾掉才行。如此野蛮之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场内俘虏们的惨叫声,越来越低,渐渐地没了声息,剩下的只有云冈族人的欢呼声。金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路西终于折磨完俘虏,自己也终于不用再受煎熬。金卡感觉自己早已大汗淋漓,衣衫已经湿透,人也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浑身酸软无力。 这时一名云冈族少女,又端着托盘而上。将盘中之碗,置于金卡的席案上。 金卡低头看,见碗里盛满雪白的肉汤。一旁的路西道:“殿下,请再用些汤。” 金卡此时口中也觉异常干渴,又闻此汤香味甚浓。于是拿起汤匙舀起一匙,慢慢放入口中。汤入口味道甚是鲜美,不由侧头问路西:“此汤用何物熬制?味道可口。” 路西一边喝着汤,一边回答道:“此是两脚羊熬制的汤。昨夜就已熬上,今日正……殿下,您怎么了?” 路西话音未落,金卡口中已喷出一大口秽物,接着又哇哇大吐一通,不仅将午间吃的东西全都吐得干干净净,差点连黄胆也吐了出来。金卡的副官急忙上前去拍他的脊背,又对上前问候地路西等族长解释道:“殿下昨夜一夜未睡。今日又饮酒过量,所以才会失态。” 路西惶恐地说道:“是小人不察,让殿下饮酒过量。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这时,金卡已止住呕吐,缓缓抬起头来,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不关你的事,我身体一直虚弱,不胜酒力。虽平日滴酒不沾。但今日不能拂了各位族长的美意,诸位敬酒,岂能不饮?你等不必自责,我稍事休息便可。” “总之是小人不对,小人这就为您安排一处营帐。请殿下休息。”说罢命令族人,为给金卡安排营帐。 金卡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的衣衫上全是呕吐之物。狼狈不堪,去营帐中换件衣衫也可。 金卡进了营帐,换过衣衫后。感觉自己全身酸软无力,不想此时动身。于是命副官、亲兵都出帐外,自己侧卧在一块柔软的毛毡上假寐。 闭眼中,金卡又仿佛看见那碗雪白的肉汤。渐渐汤没了,碗底露出了几根人骨来。金卡又是一阵恶心,挣扎着起身。捂着嘴忍了半响。才将呕吐之意又压了下去。 金卡擦擦额间冒出的虚汗,心里默默念着,路西这个畜生,我是不会饶了你地。有朝一日,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一夜,云冈族人似乎准备狂欢到天亮。金卡在帐中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已是黄昏时分。仍感头脑发昏。眼皮发沉,鼻息不通。副官端来马奶。他勉强喝了两口,终于支持不住又躺了下去。 副官以掌抚其额,触手滚烫,知道金卡病了。路西等族长晚间前来请金卡再去饮宴,副官只说殿下已睡下,不宜惊醒。路西等人告退后,命族人远离营地外狂欢,以免惊扰殿下休息。 金卡终于听不见云冈族的狂欢声,也能清静地躺会儿,不过神思恍惚,脑袋重似千斤。营帐内,烛光黯淡,金卡迷离之中,感到有人喂他吃药。他挣扎着对副官说道:“传令营中军务由丰塞暂代。”听见副官安排人返回营地后,才安心躺下。 一夜中,金卡的眼前出现的尽是俘虏的影子,惨叫声一直回响在耳边。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惊醒,满身大汗,虽感还是浑身无力,但精神却好了许多。叫来副官一问,才知现在才凌晨三点过。昨日吃的东西金卡都已吐完,此刻也觉得饥肠辘辘。叫副官取些热马奶与军粮充饥。云冈族的食物,他发誓不会再吃。 谁知副官刚刚出帐,又匆忙返回,急报:“殿下,有军报传来,乞依族遭到疯虎所部袭击。” 金卡惊得忽地坐起身来,惊诧地问道:“疯虎不是已随利西人返回乌孙?怎么又去了乞依族?探马可有将疯虎再次出兵的消息传回?” 副官也是满脸茫然,回道:“昨日接到地探马消息,说疯虎与达须刚刚返回乌孙利西人驻地。属下也不知,疯虎为何能在一夜之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乞依族营地。这太奇怪了,难道他的真会飞?” 金卡摇头道:“疯虎不可能会飞。就算他会飞,他的部下也不会飞。他一夜之间,能出现在离乌孙千里之外的乞依人营地,只能有一种解释。” 副官惊奇地问道:“是何解释?” “达埴原之战后,疯虎根本没走。换句话说,他是用利西人撤退掩人耳目,让我们误以为他也随利西人一起撤走了,实际上他却暗地里留了下来。”金卡全身大汗淋漓,身体也感觉轻松了不少。突然之间得的病,似乎又被突然得到的消息吓没了。金卡头脑清晰后,揣测着张锐可能使用的计策。 “达埴原之战后,草原各部联军已搜索过附近百余里地地区,未见疯虎踪迹。”副官却还在迷惑当中。 金卡恨声言道:“有利西人给疯虎引路,自然会知道哪儿有藏身之地。”想起利西族的叛变,金卡便气愤不已。 利西人世代生活在这片草原上,对草原上的一草一木非常熟悉,有他们的帮助,汉军才能躲过草原联军的搜索。有利西人的帮助,今后与汉军作战时,地利将不再是突忽人的优势。此时想起阿巴开的建议,地确是有先见之明。利西人的叛变,使汉军在草原上如鱼得水,战斗力更强,这让金卡感到异常难受。 副官见金卡怒火上升,也不再提此事。又接着拿出另一封信件,对金卡道:“丰塞将军送来急件,他率领四千骑兵前去追击疯虎。” 金卡闻言,赤脚跳到地上,一把从副官的手中夺过信件。副官取过一旁的烛火,举到金卡身旁,方便金卡读信。信是丰塞写来的,信上说,得到准确消息,这股疯虎的部队人数不多。他们夜间突然袭击乞依部落,乞依部落抵抗不到一个小时就溃散。疯虎所部将抢得的俘虏、牲畜等财物连夜运走。 丰塞认为,疯虎押解如此多的财物,行进速度必定不快。便率领四千骑兵前去追击,定将疯虎进入乌孙境内之前,堵截住他们。请求金卡速调遣草原各部联军,也跟随其后动身,争取将疯虎所部一举包围歼灭。 金卡看完之后,气得浑身发抖。乞依族只是草原上地一个小部落,人口未及万人。此次金卡联络草原各部时,也未召集如乞依部落等小地部族。小小的一个部落,既已被疯虎灭族,就由它去。哪还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地去追击?一旦陷入疯虎设下地圈套,岂不是自投罗网? 丰塞此人太过鲁莽,做事也太冲动。金卡暗暗后悔昨夜将指挥权下放,不过此时后悔已经无用。金卡让副官将路西等族长叫来,吩咐联军火速上路。 草原各部联军这时在达埴原附近,还驻扎着三万余人。各部族长接受金卡的任务后,回到军营中唤醒族人,连夜开拔。 金卡又命副官通知留下的一千余名突忽骑兵,中午时赶到云冈族营地。副官派出传令兵,前往几十里之外的突忽骑兵营地送达命令。这几名传令兵,离突忽骑兵营地还有二十里时,就被黑暗中的无数双眼睛盯上。 ------------ 第七十五章 朝阳 第七十五章朝阳 “快走!”几名骑士将一个年轻的突忽俘虏推到张锐的身前。 “哪儿抓到的?” “报告营长,有几个突忽骑兵从我连的防御地区通过,被我们抓获。经过审讯,只有他愿意招供。此人供述,他们是金卡派往突忽骑兵营地的传令兵。百里连长命我们将他押送到您这里来,由您亲自审问。”一名班长模样的骑士回答张锐的问话。 张锐听到百里杨这个名字,面色变得不自然起来。自张旭义受伤以后,百里杨便暂代一连连长。百里杨既是连长,与张锐见面的时候也增多了。 张锐那天与百里杨在帐篷外碰面交谈后,总觉得百里杨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百里杨每逢与张锐意见不同时,便会故意将话题扯到星星月亮上去。 张锐现今最不耐烦听的字眼,就是什么“星星”、“月亮”。这要这些字眼出现在张锐耳边,他立刻就变得手忙脚乱,左顾右盼,不敢多言。 张锐越是感觉尴尬,越是不想见到百里杨。可冤家路窄,百里杨老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张锐的视线中。有时她也会瞄上张锐一眼,从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张锐可以读出幸灾乐祸的意味,心里越发肯定百里杨那夜看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纸里包不住火!”心里有鬼的张锐,暗自叹息。所做的糗事,已被百里杨看得一清二楚,理不直气不壮,平日哪儿还有脸去说教她。此后,张锐在百里杨面前说话尽可能的言简意赅,从不多说半句。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去,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样。 此次要派先行部队时,各营连长纷纷毛遂自荐。只有百里杨没有作声,其间她只是瞥了张锐一眼。张锐再次读懂眼中的含义,“我想要这个任务!”。能拒绝吗?张锐点到百里杨的名字。可气的是百里杨得了便宜还卖乖,假意说不敢担此重任,害得张锐不得不当众夸奖了她一番。 说了许多违心地话,列举了许多虚假的例子。最后表示。非百里杨不能担此重任,她才似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任务。 百里杨接令时,张锐看了她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对此张锐只能是装作看不见,暗地里则骂自己无用。平日自称大丈夫,却在百里杨的无声威胁下屈服。 张锐的表现使十几位连长目瞪口呆。他们不能相信对女子从军偏见颇深的张锐会如此器重百里杨,这和当日张锐初见百里杨时巴不得立马撵走她的态度相比,真是判若两人。对于各营的连长们,张锐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谁让百里杨握着自己地把柄?也在担心以后百里杨会不会经常以此威胁自己。 不过百里杨担任部队先行后。任务完成得无可挑剔,让这些连长们不得不心服口服。张锐也因暂时见不到百里杨,心里感觉轻松起来。他也在心里说服自己,并不是因百里杨的威胁,才派她担任先行。是她本身就具有这样的能力。 果然,百里杨能力出众、不负所托。担任排长一职,确实大材小用,也许她担任连长一职。更能发挥她的能力。张锐围着百里杨送来的那名传令兵转了数圈。只见他面色惨白、身如筛糠,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要随时晕倒。 “说,金卡命你们去传达什么命令?”张锐紧盯着年轻地传令兵的双眼。 年轻的传令兵目光游离,神色恍惚地回答道:“小人不知。” “哼!”张锐冷哼一声,那名传令兵说道这里那名传令兵见张锐脸色一变,双腿一软再也站立不稳。幸亏押解他来地骑士手疾,一把将他拉住。传令兵慌忙说道:“不过有传令的书信。就在小人的身上。” 邓三耀上前,从传令兵的怀里掏出书信递给张锐。此时天色已微微发亮,张锐也能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书信上地内容。 张锐看信时,突忽传令兵也在暗自纳闷。他也知道传来的战报,说疯虎还在数百里之外,正将缴获的乞依族物资运往乌孙。这时怎么会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疯虎和他部下们都会飞? 原来三日前,张锐与达须分兵之后。便在阇克的引导下,隐藏到距达埴原八十里外地一处峡谷中。 草原。并不是人们印象中的一望无垠的千里平地。草原上也有山川、也有森林、也有湖泊、也有沙漠。不过主要占地的是平地草原。张锐等人隐身之地。便是在草原上的叶纳山脉与卡木山脉的交汇处。这里人迹罕至,林木茂盛。 四周山峦连绵。犹如此起彼伏的巨浪。峡谷漆黑幽深,千百年的风吹雨打,使峡谷内地岩石裸露,百年的朽木横七竖八地横于峡谷口,人马不得其入。通晓地理的阇克却知道一条能进入峡谷间的小道,千余名游骑方能入内隐藏。 张锐遭受了达埴原之败,虽然痛心战友爱将阵亡,人马损失不小,但却没有丝毫的气馁。自古英雄豪杰,都具有一股永不气馁的精神。只要身不亡,心就不会死。任何挫折,都打不倒他们的信心和勇气。别的不说,单是高祖皇帝便是如此。他自举事以来打过无数次败仗,累败累战,最终将不可一世地西楚霸王项羽,逼得乌江自刎。创业期间,如果有丝毫动摇,就没有今日大汉帝国地存在。 还有前世所知历史上的刘备,更是如此。他一生中地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处飘零、寄人篱下。别看他叫吕布为三姓家奴,他自己一生中也至少投靠了四、五个主子。但他最后凭借着“百折而不挠”的精神,终得一方天下。换成其他人,在数十年不断的失败中,还能保持住最初的雄心壮志吗?如果不能,谁又敢说他不是英雄豪杰?此外曾国藩、孙中山等人也是凭着“屡败屡战”的韧劲和恒心,造就了自己的最后功名。 所以自古常胜之将。有几人?能在逆境中永不言败,就是真正的男儿。能在战败后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就是真正地豪杰。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正确的面对失败。张锐已在这达埴原之战中认知到自己的弱点和不足,今后就可以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从此战中,张锐也再次懂得骑兵机动的重要性。以往张锐取得的胜利,靠的是行踪飘忽不定、千里奔袭、一击得手。而这次出兵,由于有达须地利西族人随行。行军速度自然大大减慢。加之敌方早已开始注意侦查张锐的行动,敌人也就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 张锐暗想,那就再重新施展一次奔袭战术,用小股的部队去攻击弱小的部落,将达埴原附近的集结的敌军分散。只要敌军分散,就寻找其中弱点,瞧准机会再利用优势兵力,给他致命一击。 现今最难对付的就是数千名正规突忽骑兵。他们人数比己方多,又有草原联军地支持,很不容易歼灭他们。调动敌军的主要目标,也是他们。只要他们开始调动,自己便有机会寻找他们的弱点。 突忽骑兵或者说金卡会不会上当。张锐心里没有把握。一些事情必须做过之后,才能知晓结果。以金卡的没有在达埴原之战取胜后,全力追赶汉军的举动看,张锐认为他是一个小心谨慎之人。上当地可能不大。 金卡上不上当,张锐并不在乎。如果金卡不出兵追击分队,分队自然可以将战利品带回乌孙。以后就照此办法行事,积少成多,长此骚扰下去,金卡总有忍无可忍的那一天。 如果金卡派兵去追击分队,分队就放弃战利品,利用机动性强的优势迅速摆脱金卡的追击。主队既可以选择伏击突忽骑兵。也可以选择去攻击别地草原部落。让这股突忽骑兵疲于奔命,等到他们虚弱不堪之时,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锐制定了今后的行动方针,又在峡谷内躲藏了两日。见搜寻的草原联军都已返回达埴原,便准备实施具体的出击计划。 张锐在咨询阇克之后,将分队的出击目标定在乞依人身上。乞依族是草原上的小部族,青壮男丁不足二千人。他们营地离达埴原也只有一日的路程,是最理想的攻击对象。 分兵时。张锐命高朔带上阇克并有五百骑兵组成分队。前去攻击乞依族。临走之时,张锐嘱咐高朔。能战则战,不能战则立刻率部撤回乌孙,不得与突忽骑兵交战。如果发现突忽骑兵远走,便再次出击,不给突忽人以喘息地机会。 高朔领命带着分队开拔后,张锐等人又在山谷内停留了一日。张锐估算着高朔对乞依族发起攻击的时间。到昨天黄昏之时,张锐便带着由一千三百余游骑组成的主队,出了山谷向着达埴原进发。 张锐的主力再距达埴原四十里时,接到百里杨传来的消息。突忽骑兵已经出动,并且说营地内还留下了千余名突忽骑兵骑兵。张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喜过望。 金卡此人也不过如此。从金卡分兵追击的举动上看,明显不懂军事。将本不多的突忽骑兵也分成两部。他既然还留下一些突忽骑兵,如果自己不趁机将留下的突忽骑兵歼灭,也对不起金卡送给自己地这份厚礼。 游骑各部按已计划好地方位,无声无息地靠近突忽人的营地,并将突忽营地包围起来。天亮时,也是游骑开始发起攻击地信号。这时,百里杨负责的区域,又却抓住了金卡的传令兵。 原来金卡不再营中,难怪突忽骑兵会这么容易上当。张锐看过金卡的信后,暗暗称幸。“金卡是为了何事去云冈族的营地?”张锐接着又问那名传令兵。 “回大人的话,云冈族和草原各部落要举行庆祝胜利的仪式,他们邀请殿下前去观礼。”传令兵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么说我们的被俘人员,都被云冈族的人给杀害了?”张锐面色阴沉的问道。 “是……是地,大…大…人。云冈……冈族的路西,将战俘都…….都杀了。”传令兵快要哭出声来。他能感觉到张锐的凌厉的目光正在他的身上游走。他也听说过疯虎的传言。心想,也许疯虎正在考虑怎样吃我的心脏吧。 “怎样杀的?”张锐紧盯着传令兵问。早在被汉军俘获时,意志就已崩溃地传令兵不敢隐瞒,结结巴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昨日所看到的云冈族虐俘经过全部道出。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双目光紧紧盯在他的身上。股股阴冷的杀气似乎将周围的气温也降低了。讲完之后,他浑身如散架般地瘫了下去,如一滩稀泥。 张锐在听传令兵说到,云冈人将煮熟的俘虏们也分而食之。连汤也没剩下之时,怒火攻心,嗓口发甜,一股鲜血险些喷出。 该死的云冈族人,他们是真正地野蛮人。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张锐恶狠狠地发誓,血仇定要用血来偿还! 对待云冈族吃人之事,张锐与金卡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不同之处,金卡是为了路西害得自己也误吃了人。而张锐则是为了复仇,并且复仇的愿望更加急切一些。心里盘算着用什么样的酷刑来回报云冈族人。 瘫倒在地的传令兵见张锐紧紧地握着双拳,指节变成白色。太阳穴有节奏地跳动着,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心里更加害怕,转眼又与张锐看来的目光对视上。见疯虎的眼中布满血丝。愤怒的双眼冒着火焰。 传言中最可怕地情景出现,想到疯虎将要变身吃人时,年轻的传令兵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张锐好不容易才稳定住情绪,挥了挥手。几名骑士将昏迷中的传令兵拖走。他们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传令兵。 邓三耀铁青着脸对张锐道:“营长,云冈族人竟敢如此残暴地对待我们的战友,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此仇必报,绝不会饶过他们!”张锐咬牙切齿地说。 云冈族人虐杀汉军与利西人的战俘,如果不还以颜色,今后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也会纷纷效法云冈族的行为,只能用雷霆般的手段震慑他们,才不至于出现同样地惨剧。 这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张锐不再去想云冈族的令人发指的行为,首先要解决的是眼下这千余名突忽骑兵。云冈族的帐,以后自然有时间慢慢与他们算。 “出击!”张锐下达攻击的命令,五百名骑兵跟随张锐冲向十余里之外的突忽人营地。 汉元790年8月23日临晨,西部大草原的达埴原上,轻纱细缦般地晨雾丝丝飘荡、流淌着。草甸上地滴滴露珠,像是撒满大地上灿灿的珍珠。 东方草原地地平线渐渐地有了轮廓,在它的上方出现了一个青黛色的长带。随着时间的推移。启明星隐退在天边。深色的长带慢慢地变亮,外围染上了红色的镶边。 镶着红色边缘的长带越来越亮。朝霞照亮了东方。一队队骑兵疾驰奔腾而来。 疾驰而来马蹄将一颗颗小草踏入泥中,草上的一颗颗珍珠四散飞扬。清晨的微风吹拂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面尽是坚毅和冷峻,眼神冰冷而漠然,显得毫无生机,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当天边出现了一点鲜红色的突边时,纵马疾驰而来的骑兵们已能看见远方矗立着敌方营地。 当一片赤红的朝霞,似连绵的火在奔腾燃烧时,凄厉的号角声在营地上空响起。 当一轮红日在草原的地平线上冉冉而起时,奔驰而来的骑兵们,如汹涌而来的洪流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入了营地。 当一轮巨大的红日终于脱离地平线升起时,骑兵们挥出了手中的骑刀。片片纷飞的刀光,被朝阳涂抹上一层金色的光彩。喷薄而出的鲜血,与朝霞色彩重叠,天空被染得更加斑斓绚丽。 营地内人群奔跑、叫嚷着。当金色的刀光剑影从他们的身上掠过时,瞬间倒地,他们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之中,眼望天空,头枕草地,身上散满金红色的霞光。 今生他们用血液浇灌了厚厚的草甸,灵魂化作一缕缕哀愁,在天地之间飘荡消散,最终悠然融入大自然中。或许他们在重新寻找新的开始,重新寻找新的乐土,或许来生还能实现今生无望达成的梦想! 当空中的朝阳绽放出刺眼的光芒时,整个营地内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此时此刻,被热血浇灌过的大地上,草木仍旧充满生机。当血腥的战场被雨水冲刷干净,尸骨被苍鹰果腹之后,谁还会看出这里曾发生过惊心动魄的激战呢? 来去匆匆的骑兵队列中,传出悠扬深远的歌声:“骏马甩长鬃,男儿挥长刃,飞过大河,斩断高山。草原广阔胸无极,骏马四蹄永不停,天生我身本无量,只求宝马奔四方。” 朝霞衬映着歌声,歌声迎合着朝阳。嘹亮的歌声,仿佛化成了弓弧、化成了利箭、化成了战刀,射向四方、劈向四方…… ------------ 第七十六章 食人族 第七十六章食人族 汉元790年9月15日夜,草原几个部落的族长,齐聚在金卡大帐中,商讨明日的计划。昨日一早,金卡就接到阿德族的求援,疯虎正在攻击他们的营地,请金卡尽快出兵援救。 金卡不敢怠慢,迅速点齐本部骑兵与草原上最大的部落——瓦罕族,一起出兵前往阿德族的营地。附近数个各部落的人马也在陆续汇集一起,向阿德族的营地进发。 尽管他们一路上马不停蹄,还是迟来一步。他们对阿德族的遭遇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当他们真的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还是被血腥的场面惊呆了。阿德族全族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均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二三百余名阿德族的贵族成员,还坐在疯虎为他们准备的木桩上。 整个营地已经被烧得支离破碎,星星点点的余火,还在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升腾在上空的黑烟,久久没有散去,笼罩着整个营地。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浓烟染成了墨色,耀眼的阳光也失去了光芒。 一群的乌鸦和秃鹫正聚集在横七竖八的尸体旁,低着头专心地啄着美味的食物,丝毫不惧来人。黑压压的苍蝇,也围在数百名受刑人的身边嗡嗡地飞。桩上尚未断气的人,发出阵阵哀号声和呻吟声。 此时此地,阿德族的营地仿佛已经变成了一片鬼域。目不忍睹的惨景,刺激着每一个在场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疯虎在以牙还牙,在宣告自己的报复决心,警告草原联军。 原来,自云冈族吃了疯虎的部下后。疯虎便放出话来,所有参加过云冈族庆会之人及其他们的部落。通通是他的报复对象。疯虎不会接受他们之中地任何一人投降,哪怕是未满月的婴儿,都只有死路一条。 疯虎的灭族宣言过后的一个月里,他率领着游骑在大草原上驰骋纵横。他们利用自身机动性强的优势,又在通晓地理的利西人引导下,将突忽骑兵和各部草原联军戏耍于股掌之间。 他们时而汇聚成军,时而分散成队,忽而在东、忽而向西、忽而去南、忽而回北。一会儿又趁机突袭没有防备的中小部落,一会儿又利用攻击部落做诱饵,袭击前来救援的草原联军及突忽骑兵。 他们行动像风一样灵动飘忽、难以捉摸、难以猜测…… 他们手段像草原上地野火一般,快速蔓延并彻底毁灭一切,让对方永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们的行踪,像如变幻无常的风云一般,让人无法预测、无法控制…… 他们的攻击,似雷霆闪电般的快捷迅猛。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抵抗…… “疾如风、侵略如火!难知如阴,动如雷震!”金卡想起了孙子兵法中的四句名言,这些话正好是了疯虎所部一个月来的行动写照。 疯虎此人瑕疵必报、手段残酷。他不再需要俘虏,不再需要牲畜,所部只抢夺一些能随身携带地粮草和财物后。便将营地内的东西通通烧光,族人通通杀光,部落中的贵族们还要遭受桩刑的折磨。他的目地只是单纯的报复,此外一切都不重要。 一月之中。疯虎毁灭了七八个较小的草原部落。疯虎的惨烈报复手段,吓破了草原上所有人地胆。一些小部落开始逃离自己的放牧区,向实力较大的部落靠拢。较大的部落也是全民皆兵,小心谨慎地预先防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草原上的牧场资源有限,各部落不可能都汇集到一处放牧。即使是彼此靠近,相互之间也离得比较远。而疯虎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四处出击、骚扰不断。 对此,金卡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有效地对付疯虎的奔袭骚扰行为。在金卡眼中,疯虎就仿佛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小心警惕,敏感多疑,嗅觉灵敏。金卡设过几次圈套诱引疯虎,都没收到成效。疯虎或者根本不予理睬。或者先是小心观望。一觉察苗头不对转身就跑,没有一次将他钓上钩。 疯虎所部战斗力高、机动性强。一月之中。金卡所属地突忽骑兵先后出动过十三次,没有一次能追够上疯虎的部队。更令金卡疑惑不解的是,仿佛总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乘虚而入。金卡所属骑兵一旦分兵,必有一部会遭到疯虎部的突袭。 金卡所部当初来草原时率领的七千正规骑兵,现在只剩下三千余人,前前后后已损失过半。如今,没有了上万的草原部落联军的陪同,金卡再也不敢单打独斗,派出骑兵去支援受到攻击的部落。 金卡明知这是疯虎地疲军之计,明知道即使前去支援遭受攻击地部落,也不过是去收尸,但为了让团结草原各部团结起来支持他,还是得派出援军。他不想看到,草原各部刚刚拧成一股的绳,又四分五裂。 金卡也暗自感叹汉骑地坚韧,他们已在大草原上南征北战了整整一个月,却没替补过兵力。仅数千骑兵就将整个草原上部落搅得天翻地覆、人畜不宁。除了气恼之外,他也羡慕这支意志坚定、果敢机敏、武艺过人的部队。自己的麾下骑兵如能像汉骑一样机动灵活、坚韧不拔、勇猛善战,哪会出现今日的被动局面? 各路援军为阿德族收尸完毕后,夜幕已经降临。金卡带着各部落援军,退出二十里,扎下营寨。明日是去追击疯虎?还是原路返回?金卡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召集各部族长前来商议。 当路西出现在金卡眼前时,见他臃肿的身躯上抖动不止的肥肉,金卡心里又是一阵恶心。感觉路西身上的肉,都是被他吃掉的俘虏的血肉一块块堆砌而成的。 金卡非常后悔参加了路西举行地庆宴,在这个宴会上自己不仅吃了人肉,还白白搭上一千余名骑兵的性命。疯虎所部于第二日清晨。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将猝不及防的留在营地内突忽骑兵斩杀得干干净净。 虽然这个损失的直接责任应由丰塞承担,是他轻率决定的分兵追击造成了损兵折将的后果,但最终归因于自己去参加了利西举行的宴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如果自己没有去参加利西地宴会,没有因吃人肉而病倒,也不会害得千余名骑兵的命丧黄泉。 而且此战之后,疯虎在草原人的心目中的恐惧和神秘感再一次加剧、加深。现在的传言更是荒唐,说疯虎肋下生有双翅。展开双翼可以千里翱翔。只要他愿意,可以飞到草原的任何一个角落。 金卡听闻这个传言时,只能无奈地苦笑。疯虎是有翼,但不是他肋下生有双翅。疯虎的真正羽翼是利西人,利西人通晓草原上的地形,了解草原各部落之间地关系。在利西人的帮助和引导下,疯虎当然会如虎添翼,行动也变得更加诡秘不定。 金卡感觉压力重重。苦思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这时,帐中的几个部落族长,正用仇视的目光瞪着路西。这几位族长也是参加过云冈族举行地庆祝仪式,他们在那场宴会上的表现与金卡相差无几。有的甚至连宴会还没有结束,就借口溜走。 他们虽然也痛恨汉人。但绝不吃人,对于云冈族的食人仪式,也感觉无比厌恶。而且食人地直接后果就是遭致疯虎的强烈报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只要参加过宴会。不论食人与否都要遭到灭族的下场,没食人的部族太冤枉了。如果路西不举办这场宴会,各部族也不会去捧场,哪有灭族的灾难?大伙儿慑于疯虎的疯狂杀戮,自然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路西身上。 路西因身体肥胖,坐着不动都汗流不止。他不停地擦着汗,没有注意到族长对他投来的仇视目光。大帐内沉默了一会儿,一名部落地族长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指着路西说道:“路西,你应该为此事负责。” 路西抬起头,茫然地回道:“我为何要为阿德族的事负责?你我是一起到达的。我们来的时候阿德族的人已经全部死光了,怎能怪我来迟?” “如果不是因为你吃了疯虎的部下,疯虎何至于如此疯狂,要四处杀人放火?今日发生的一切灾祸都是你虐杀俘虏、食人血肉造成的。”那名族长高声喝道。 路西这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脸色骤变。大声吼叫道:“我吃了他们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我不吃疯虎地部下,他就不会来攻击你族?” “路西。以前疯虎哪有现在疯狂?以前他攻击部落时也不会将全族人都杀光。正是因为你吃了他地部下,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野蛮人才会吃人,你比疯虎更加野蛮!云冈族是野蛮部落!”另一名族长,也站起身来指责路西。 “你们如此害怕疯虎,为何还不去投靠他?我们既然已经是疯虎的敌人,就应该对他、对汉骑心狠手辣。别说吃他地部下,如果捉到疯虎本人,我还想尝尝他心脏的滋味呢!吃俘虏是我族的传统,谁也无权干涉。如果你不服气,我们就来较量一番!”路西也跳起身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 “够了!”金卡被大帐中的争吵声惊醒过来,制止住争吵。金卡自任草原都督后,首先是对草原上瓦罕族等较大的部落进行研究。对云冈族这个草原上的中等部落的历史,还未来得及做细致的了解。自宴会之后,他特意去查阅了一些有云冈族记载的资料文件。发现云冈族本不是西部草原上土生土长的民族。 资料上最早有云冈族的记载是在四百多年前。那时云冈族突然出现在西部草原上,据说他们是从遥远的西大陆迁移而来。当他们走到西部大草原时,发现这里牧草丰富、气候宜人、适宜居住,便扎下营寨,安顿下来。云冈族人为了争夺草原上的优质牧场,也与当地部落发生过战争。 据一些零散的史料记载,云冈族人每次与敌作战胜利后。都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凡是敌方活着的男性俘虏都被他们带回去吃掉,至于那些在战斗中被打死的敌人,也要被抬回去吃掉。云冈族人声称“人肉如此美味,世上地任何东西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因此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仪式上,活着的俘虏们死前必须忍受全族人的嘲弄和虐待,而后再他将架在火上烧煮。对死去的俘虏,云冈族人会重击他的头。使之脑浆喷溅在地。然后女人们彻底剥掉他的皮,把他的身体弄得很白,并用木块抵住他地肛门,这样就不会遗失任何东西了。 然后一个男人将他的胳膊和膝盖以上的部分砍下来。四个女人将切好的部分抬走,围着帐篷四处奔跑、狂欢以示炫耀。分解后内脏部分由女人们保管,她们会把内脏煮熟,做成名为“两角羊”的浓汤,供她们和孩子以及尊贵的客人饮用。她们吃掉肠子和头上的肉。大脑、舌头和其他可以吃的部位都给孩子们吃。 云冈族就像他们自己宣称地一样,丝毫不浪费俘虏,人肉会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女人们将人骨磨成针,缝制衣衫。人皮和头骨则用来装饰自家帐篷。族中有个习惯,谁的家中这类装饰品越多,谁家越会得到大家的尊敬。 云冈族人认为,吃敌人的俘虏并非只是为了报复或是震慑敌人。而是吃了敌人的肉之后,敌人生前所拥有地力量便会依附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也会变得更加强大。而且被吃掉的敌人的灵魂,也永远不得安宁。 后来因为汉人占领西部草原,这个习俗越来越罕见。原因在于,汉帝国占领草原地初期,就明令禁止各族之间的私斗行为。有冤屈可以找当地的官府解决,如果借此私斗。便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起初这条规定下达的时候,草原上的人并不认真执行。 千百年来草原上的部落,都是以武力来解决纠纷、争夺牧场。现在却要外人来裁决,他们如何能接受?仍然我行我素,出现矛盾各族还是依照老规矩用武力解决。 汉帝国考虑到草原人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法令下达后地最初几十年里,也并未严格比照法令执行。对于一些远离行政区域的部落之间的争斗,也是以规劝为主。实在不听劝告。也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弱肉强食。利西族就是趁着那个时期。四处征战发展壮大起来,成为草原上的第二大部落。 几十年后,帝国再次重申了禁止私斗的法令。草原上的各部落最初也没放在心上,以为还是像几十前颁布的法令一样不过是一纸空文。结果却发现如今是令行禁止,严格执行。凡发生私斗,彪骑军就会来到草原执行法令,将参与私斗的部落头领通通捉拿起来,只要谁胆敢聚众持械反抗,便遭彪骑军灭族。这时草原各部落,才知道汉帝国下定决心禁止私斗,于是草原上地私斗现象也逐年减少。 各部落之间没了战争,自然也没有了胜利庆祝仪式。所以云冈族地胜利庆典上的食人仪式,也有好几百年没有机会举行。渐渐地,大家也都淡忘了云冈族还有这么一个恐怖地习俗。这次疯虎带兵征讨云冈族,被赶来救援的突忽骑兵和草原联军一起打败,掳获了不少俘虏,云冈族的食人仪式又得以重演。 这场胜利是云冈族人期待已久的,战后就一直积极做着准备工作。为了在金卡和部落族长前展现云冈族的“食人文化”,路西特意将胜利仪式举办得更加隆重。仪式的重要环节——食用敌俘,作为核心部分不可或缺。路西还专门为贵客熬制了美味无比的“两角羊”。 可惜到场的各部族没人能受得了路西的盛情款待,金卡兴致勃勃而来,却患病而归。各部落族长宴会后数日未能进食,精神也萎靡不振了好一阵子。他们非但不理解路西的满腔热忱,反而都将云冈族视为野蛮人,对路西的态度反不如以前恭敬客气。 金卡虽然心里痛恨路西,但此时不能表露出来。草原上的各部落,最缺乏的就是团结,好不容易将他们暂时拉拢到一起,怎能容许节外生枝,发生分裂? 金卡先是安抚住路西,又对各部落族长言道:“德公早就发布过法令,突忽联盟中的各个民族本是一家人。一家人中,各自保留着特有的习俗,我们应该相互理解不同的习俗,团结友爱。即使习俗不同,也应该求大同、存小异,互相尊重。云冈族的习俗,也许其他部族不习惯,但也不应该横加指责。所以野蛮人之类中伤人的话语,以后就不要再讲了。大敌当前,我们必须保持团结,一致对外。” 各部族长纷纷点头称是,当即起身向金卡表示,以后不再对云冈族的习俗说三道四。见金卡为自己说话,路西样子甚是得意。他本身也未料到疯虎会对他的吃人举动,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其实也害怕疯虎与利西族的报复。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现在只能坚定地站到突忽一方,与疯虎和利西族对抗到底。 接下来商议明日的行动,大部分族长建议,还是各自返回营地。路西却对金卡言道:“疯虎猖獗,此次各部出兵应全力追击,怎可空手而归?小人建议,明日仔细搜索附件地区。”金卡也不甘心一无所获,空手而归。暗想,既已出兵,不妨在此多停留两日。 第二日,当金卡领着草原联军在阿德族附近搜索张锐的时候,张锐已在百里之外与高朔的部队汇合到一起。 ------------ 第七十七章 说服 第七十七章说服 张锐带队袭击阿德族后,便转道北去。用了半日一夜功夫行进百余里,到达达埴原西北五十里附近,便与高朔派出的游哨相遇。从巡哨那儿得知,高朔所部此时正在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于是便加快马速向密林驰去。 张锐率部在草原上马不停蹄、四处出击,已经征战了整整一月。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昼夜疾行,累了困了,趴伏在马背上合一下眼;饿了渴了,就在马背上吃干粮,喝马奶,只有当停马休息的时候,他们才能下马舒活舒活筋骨,稍事休息。 飞骑军游骑既有艰苦卓绝的持续作战能力,又有严格的军事纪律和先进的武器装备。在艰苦的行军转战过程中谁也没有抱怨过一声,一直保持着饱满的战斗精神。 张锐正是率领着这样的一支精锐部队,将敌人戏弄得团团转。“让整个草原颤抖吧!让整个突忽人颤抖吧!谁敢阻拦它,就会粉身碎骨。什么女儿情长,什么烦恼忧愁,统统见鬼去吧。草原任我驰骋,我们将所向披靡。不将云冈族灭亡,决不返回乌孙!”张锐征服欲望剧增,复仇的火焰越烧越旺。 一个月中,张锐所部先后消灭了八个小的部落,十次袭击了突忽骑兵或草原联军,所杀人数已达到五万余人。现在整个草原已在疯虎的雷霆之下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转战期间张锐所部的粮草补给,全靠抢劫而来。十日前,眼看着部队的箭支药品等物资就要消耗殆尽,一些重伤员也需要更好的治疗,张锐便命高朔营返回乌孙,去补充军需物资,并约好明日在此处汇合。 询问过游哨后。才知高朔营已经提前一日到达。张锐算了算日子,高朔应是快马加鞭回到乌孙调集物资,然后立马动身赶来会合。“吉元这小子有勇有谋、办事又果断、迅捷,是个人才,可担当重任。”张锐心里夸奖着高朔。 吉元是高朔小名。飞骑军三个游骑营会同出兵以来,张锐下达的指令,高朔从不迟疑、执行得力。高朔在张锐面前绝对服从的表现,不了解的人看见。会以为高朔只是张锐营里地一名连长,哪有半分平级的姿态。 这也难怪郭远光认为高朔是张锐的铁杆儿心腹之一,不过那时张锐还没有完全将高朔视为心腹。关系的转变,也是从张锐解除郭远光职务时开始的。由于高朔的支持,才使得张锐得到五营连长们的支持,也才使得二营的连长们服从了命令。 打那儿以后,张锐便直呼高朔地小名。张锐并不是对任何人都直呼其小名,这是一种暗示。一种亲热的表现。张锐只要直呼谁的小名,就表示将这人视为自己的兄弟和心腹。目前,张锐直呼小名的只有张旭义、程节、罗济等人。 高朔听见张锐叫自己的小名也很欢喜,他也知道张锐的这个习惯。能与张锐成为兄弟,也是高朔期望已久的愿望。此后。与张锐地关系越发亲近。 张锐刚入树林,见高朔快步跑来,惊喜地叫着:“营长,您怎么也早来了一日?” 张锐飞身跳下马背。迎上前去,用拳头捶捶高朔肩头,笑着说:“吉元,你也不是早到了一日?此番回乌孙一路可否顺畅?” 高朔满脸笑容地说:“营长,草原人都被我们打怕了。个个龟缩于营寨中,哪敢出来找属下的麻烦?所以属下提前了一日到达乌孙,补充完军资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又早到了一日。” 张锐携着高朔的手臂,边往树林里走,边问道:“可见到了刘武周将军?”高朔还没有回答,张锐猛地看见一人也快步跑来。 仔细一看,发现竟是和鄯,于是高声叫着:“和鄯,你怎么来了?达须可否一起来了?塔儿呢?这些天,利西族没有遇到麻烦事吧?” 和鄯气喘吁吁地说道:“虎爷。您的一大串问题。叫我一口也回答不完啊。” 张锐也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和鄯的脊背。说道:“走,到里面坐下来慢慢说。妈地,有些时候没见你们了,心里也怪想念的。今日一见,自然问题不断。奶……” 话还没有说完,张锐看见百里杨正从身边不远处经过,像是听见了张锐的话她向这里瞥了一眼。张锐的笑声立刻止住,一口粗话也咽回肚中。慌慌张张地说道:“走,走,里面去谈。”说罢拉着和鄯、高朔匆匆而走开。 来到高朔设立地营帐,坐下之后,和鄯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取出一封书信,对张锐说道:“虎爷,我专门给您送家书来的。” 张锐笑呵呵地接过书信,顺手揣进怀中。张锐知道和鄯是在说玩笑话,如果是专门给前方的将士送信,哪儿会派他这个文弱之人来? “虎爷,五爷自回去以后,没几日就将护卫队重组完毕,之后一直等着您的命令。结果您一个多月也不派人来叫他,五爷已经责怪你失言了。” “哈哈……”张锐虽然大笑不止,但脸上陡然泛出微红之色。 前次为了说服达须尽快返回乌孙,张锐曾对他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去叫他返回参加战斗。后来游骑一直使用奔袭战术,利西族的护卫队来了帮不上多大忙。于是张锐便放弃了让达须再次出击的念头。现在达须竟派和鄯前来抱怨,张锐一时无言以对,只能以笑来掩饰尴尬的神情。 和鄯与高朔、杜晗等人也笑了起来。张锐一般没有说话不算数地时候,今日这种神态更是难得一见。笑了一阵,高朔对张锐道:“属下这次回去,听说咱们飞骑军的游骑都来了,见到团长时,他也说,飞骑军主力在月底之前便会全部到达乌孙。他命属下转告您。带队返回乌孙修整一段时间后再出击。” “这怎么行?现在被我们拖得筋疲力尽,正该一鼓作气打击敌人,大获全胜。若这时回去,敌人便可得到喘息的机会,岂不增加了取胜的难度?”张锐极不愿意现在离开草原。我们累,敌人会更累。张锐深信,突袭行动再持续一个月,敌人必定会被拖垮。 “团长说。指挥官殿下到达风铃城之后,会召开军事会议,他希望带上您一起去。” “虎爷,还是先回去吧,连续一个多月里,将士们吃不好、睡不好。在这样下去,谁也吃不消,再好的身体也会累倒的。”和鄯出言相劝。 张锐闻言沉默不语。和鄯所言不差。部队中已有人病倒。尽管目前病倒地人还不算多,但如果再留在草原上继续征战一个月,也许大多数骑士都会受不了,病倒的人会极速增加。再说,刘武周地命令。也不能不执行。而他又不甘心眼看着即将到手地全面胜利面临推迟,,一时陷入两难的选择。 考虑了良久,张锐才断然下定决心。说道:“也罢!将云冈族消灭之后,便全军返回。”撤军可以,但不消灭云冈族,张锐是始终不甘心。 和鄯见张锐答应退兵,又接着说:“我还有一事,请求虎爷恩许。” “你我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说出。只要我能办到地,决不推诿。” “虎爷。雷霆之怒草原各部都已领教。所以恳请虎爷以后攻打各部族时,只惩治主犯即可,那些族人还是留下…….” 张锐还未等和鄯将话说完,便立起身来,阻止他再说下去。“和鄯,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发过的誓言是一定要做到的,那些参加了云冈族聚会地部落不能留下一人。” 张锐的誓言。和鄯也听说了。当云冈族吃掉被俘人员的消息传回利西族时。达须也是血脉喷张,发誓要屠尽各部之人。后来张锐报复性屠杀各族的消息传回利西族时。达须对和鄯言道:“虎哥真乃血性汉子,有仇必报。有如此的兄长,我达须今生无憾。” 可和鄯与达须的想法不同,和鄯觉得张锐这是在浪费。七八个部落近五万人,留下来可以卖钱,可以壮大利西族,白白的杀了甚是可惜。还有那些牲畜,尽数被前来救援的草原各部瓜分,张锐这样做不是在给敌人送礼吗? 再则灭族屠杀,痛快倒是痛快,但一定会激起草原各部族人地拼死反抗,以后无谓的损伤也会增加。总之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和鄯心里这样,便对达须一一道出屠杀的所带来的后果,当然会将利西族遭到地损失首先道出。 达须并不难被说服,他现在已被族人正式选为族长,一切考虑都会从族人的利益出发。稍稍想了一会儿,便同意了和鄯的建议。但达须同意没有用,具体执行屠杀的是张锐,不能将他说服,屠杀便不会停止。 正巧这时高朔营返回乌孙补给物资,和鄯便向达须请命,随军前去说服张锐。达须同意之后,便假借达须信使地名义,随高朔来说服张锐。 “虎爷,俗语道‘人是城池,人是石垣,人是壕沟。慈悲是友,仇恨是敌。’,利西族需要人,有人才能壮大。还有,仁慈地宽恕一些部落,也能增加我们的力量,削弱敌人的力量。”和鄯对张锐的拒绝已有准备,他也没有指望,三言两语就能见效果。仍是慢条斯理地劝说着张锐。 “自古云‘杀人者偿命,欠债还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吃了我军战俘的部落一个也不能留。”张锐斩钉截铁回答。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必须的。但更高一层的,是以不杀止杀,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别对我说深奥的道理,我是粗人不懂!我只懂得说过地话一定要做到。”张锐面色铁青,粗暴地打断了和鄯的话。 对张锐又在以粗人自居,和鄯也无可奈何。他也知道了,如果再以仁义精神和自己一知半解的兵法策略去劝服张锐,是很难达到效果,看来还是要从别处入手才行。 “虎爷,您说过的话就一定都照办了吗?我看未必见得。”和鄯轻轻地说道。 张锐大怒,双目怒视和鄯。张锐自诩大丈夫,对自己的言行甚是注重。也自认为说过的话,都是办到了的。现在和鄯的意思,竟有说他不守诺言之意,当然是怒火上升。 一旁地高朔、杜晗等人也是惊讶,心说,和鄯平日为人处事都是合体,今日怎么会说出如此有失涵养地话来。 张锐一压再压心中的怒气,冷淡地对和鄯道:“请和先生说出,我哪次说过地话,没有作数?”称和鄯为先生,就摆明张锐已经对和鄯不满,说明张锐对和鄯的劝导甚是反感。 和鄯并不回避盛怒中张锐投来的凌厉目光,而是直视着他,从容不迫地言道:“当日虎爷说过,出兵以后只杀各族的族长以及部落内的头领等首犯,剩余之人就交于我处理。我请问虎爷,你可做到? 和鄯的话让张锐愣住了。他记得自己以前的确是对和鄯说过这样的话。那时还未发生云冈族吃人的事情,出兵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抢劫。现在的作战目的已是发生转变,没有再去抢夺,哪来的东西交与和鄯处理? 但要说和鄯是胡言乱语也不妥,对他说过的话的确没有次次兑现。到底该如何选择呢?是继续屠杀,完成对草原各部的誓言。还是放弃屠杀,实践对和鄯的承诺呢? 正当张锐还在考虑之时,和鄯紧接问:“虎爷,我只问您。您说过的话,还会算数吗?”,言下之意,要张锐当即表态。 张锐长叹一声道:“和鄯啊和鄯!你这是在逼我失言。我遵守了对你的诺言,就会违背对草原各部立下的誓言。如此一来,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一言九鼎,从不食言呢?” 和鄯知道此刻张锐已经是动了心思,只是一时下不了台阶。于是言道:“‘雷霆之后,方能见仁慈。’您已让各部尝到雷霆之怒,此时再用宽待手段,更会显出您的仁慈。如再饶恕其中一些部落的罪过,允许他们投降,草原联盟不久之后必将瓦解。我们在以后夺取草原时,岂不更加容易?” 这些道理张锐本是明白的,但仇恨的怒火蒙蔽了他的双眼。和鄯所言也张锐最初所想得到的结果。在和鄯的耐心劝导下,张锐的强烈的报复之心才有所消减。 “虎爷,您虽然没有如您宣称的那样屠尽草原各部,但您若收回成命,便可以使将士们少流血,少送命。此乃舍小义而全大义之举!” 张锐这时又想起了刘桓,自己的刚愎自用,使他白白送了性命。这次,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是否应该采纳和鄯的意见呢? ------------ 第七十八章 家书 第七十八章家书 张锐想起了已逝的刘桓,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好,我答应你,除了云冈族人外,其余各部落的俘虏仍交与你处理。” “虎爷,云冈族也有数万人,能否……” “不行!云冈族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哪怕他们跑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抓回来祭奠英灵。食人之人,必须偿命。” 和鄯见张锐神情坚决,没有丝豪商量的余地,也停止了劝说。其实和鄯也对云冈族深恶痛绝,见张锐不依不饶,也不再为这些野蛮人求情。 见已基本说服了张锐,和鄯感觉很高兴,真是不虚此行,下一步就要考虑处置俘虏的具体步骤了。和鄯正想着心事,又见张锐对他笑嘻嘻地说道:“和鄯,你不仅后勤做得好,也善于用计,不如来给我当参军吧。哈哈……”说话间,又轻轻捶了和鄯的肩膀两下样子甚是亲热,哪儿还有刚才怒目以对的狠恶姿态。 和鄯苦笑着说:“虎爷,您就别作弄我了。如果您不答应,我再怎样劝说您也是白费力气。” 张锐嘿嘿笑了两声道:“和鄯,没有你的劝说,我部真打算将草原上的部落屠杀干净。他们能留下一条命来,全托你的福。”说罢,又暗自叹了气。和鄯此人很有才华,只是错生为新州之人。以他的才能,张锐很希望以后能让他任自己的参军。也许今后可以找机会帮帮他,让他入籍老州,即使进不了军队,也可以收为自己的家臣,帮自己出谋划策。 接下来,张锐又与在座人等商议最后出击计划。杜晗道:“附近的突忽骑兵和草原部落联军已经去救援阿德族,营长。依我看,应该利用这个时机,将云冈族解决掉。” 杜晗的提议甚合张锐的心意。张锐也是下定决心要消灭云冈族后再返回乌孙。附近既然没有突忽人和草原人的主力,正好与云冈族算算旧账。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张锐命令多派巡哨将百里之内再侦查一次,确认附近没有敌军。随后命令各部抓紧时间修整,只待巡哨传回消息后行动。 安排好一切后。又巡视了一遍营地,张锐才找到一个僻静之处去看家信。张锐还没有看信地内容,只看见董小意工正清秀的笔迹时,心里就有一股暖流淌过。 夫君敬启:“家中一切安好,小竹、六灵、元元皆好。六月初时,元元微受点暑热,吃药一天,第二日便好。复四日。六灵又患腹泻,吃药两帖,痊愈。小竹身体强壮,灾病不生,一切如常。小竹年龄越大越有君之容貌。开春之后便开始学习骑术、射箭。父亲大人派来助人指导小竹,妾已去安江城堡当面谢过父亲大人了。家中婢女仆人仍旧,生意、收成均比上年有所增加。 “七月初,朝廷开始在安江设立募集点。并劝说贵族首先捐献。妾自得知消息之后,将去年家中收入的半数捐献。不过王叔叔送来的金币,妾身没有算入其中。妾想,夫君也应是这般考虑的吧。 “已有年余未见夫君,妾心中甚是想念…...” 读着读着,信中字迹似乎也变成董小意的面容,正对着自己微笑,缓缓讲述着、述说着情怀。 张锐看完最后一行字。眼中隐隐有些湿润。书信是与家中联系的唯一途径,也是唯一能互诉思念,互报平安的方式。所谓家书抵万金,张锐这时才真正地理解了这句含义。对于出门在外的人来说,家书无疑是他们迫切期待的,令他们欣喜若狂的东西。 董小意的家书,勾起了张锐对家的思念。小竹、六灵甚至没有见过的元元都出现在的他眼前,还有董小意也站在他们地身边。心爱的人儿驱走张锐孤独和寂寞。在温馨和浪漫中不知不觉的坐到天黑时分。直到听见远处邓三耀在叫他。才清醒过来。 张锐将董小意的书信仔细地折好,收入怀中。起身揉了揉脸。向邓三耀呼叫的地方走去。 张锐回休息地,亲兵们便将早已准备好地饭菜端上来。张锐见今日的菜中竟有炒蛋和蔬菜,心想,这定是和鄯准备好带来的,有他在是不愁吃穿了。 “骑士们都是吃同样的饭菜吗?” “是地,所有的骑士都吃同样的饭菜。”邓三耀知道张锐是从来不肯搞特殊,吃穿用度样样与营中的骑士相同。 张锐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邓三耀:“三耀,你收到家书了吗?” “收到了!嘿嘿……”邓三耀一边吃,一边笑着,样子甚至欢喜。 “三耀,看你笑得开心,是有什么喜事了吧?” “营长,我当爹了。哈哈……” “男儿还是女儿?” “男儿,呵呵…….” 邓三耀的嘴巴已经乐得快合不上了,似乎找不到恰当的语言形容自己的激动心情,只是憨憨地傻笑。 张锐倒是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想当年自己在军校时,得知当爹爹地时候,也是如此这般的表现。或许比邓三耀有过之无不及,因为此后的一个月里都一直不停地念叨,校友们都深有体会。 “恭喜,恭喜!三耀这次回到后方,如有可能,我替你申请两个月的假期,回去看看儿子。”邓三耀是英烈侯家族世子,他的长子,那就是未来的家主,自然非比寻常人家。张锐决定找机会,特批邓三耀回家看看儿子。 “不行,不行。”邓三耀一口拒绝。“营长,您的次子,您不是也没有见过吗?还有很多将士已有数年没有回过家乡。属下才来营里半年,哪能破例。营长的好意,属下心领,回家探亲之事,还要按照次序来。” 张锐点点头。也没有勉强邓三耀。经过这一段时间地观察,张锐发现邓三耀做事认真细致、作战勇敢顽强、执行命令坚决彻底,身上也没带有世家子弟特有地自傲姿态。对他也渐渐起了好感,也放下提防之心。现在张锐处理任何事情,也不会再瞒着他,已然将他看作心腹。 邓三耀拒绝了张锐的好意,但张锐更看出了邓三耀本性正直,是个可以信赖之人。对他地评价又提升了一截。 聊着聊着,邓三耀突然放低声音说道:“营长,刚才我看见百里连长正在一处僻静处,独自一人偷偷地哭泣呢。” “胡说!”如果说有别地骑士在哭,张锐还会相信。说百里杨哭泣,张锐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百里杨是何等坚定倔强之人?张锐一清二楚。她表现出来的坚毅与勇敢,许多骑士都比不上,她怎会哭呢? “属下怎能骗您呢?刚才属下去找您时。无意间看见的。您如果不信,属下这就带您去。”邓三耀见张锐不信,于是想带着张锐去证实。 张锐还是半信半疑,两口三口吃完饭,带上邓三耀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走了很远。天又全黑,两人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来到邓三耀所说的地方。果然听见百里杨还在哭泣,不过她的哭声很小,不靠近就听不见。 因为是夜晚。张锐也看不见。黑夜里哭泣声,哀婉如歌,撩拨着伤感。脆弱呜咽声如弦,无助而令人叹息。所有的音符又变成了一种刺人心肺的痛,在夜地尽头, 绵绵不绝。 是什么事情,让性格坚强刚毅的百里杨如此悲痛呢?会不会是因为没有让她参加行刑队,并训了她一顿的缘故吧。 这事还要从张锐开始决心屠杀草原各部时说起。为了屠杀张锐成了一支行刑队,专门负责屠杀各族平民。进入行刑队的成员。必须是自愿参加。张锐认为这样做可以减轻屠杀者的心理压力,不至于将来患上严重地战争后遗症。 成立行刑队时,张锐将全体将士集中起来。对他们讲明了行刑队的职责,参加行刑队的骑士所屠杀平民不计入战功,在部队中也没有任何特殊待遇。而不参加者决不勉强,也不会与加入行刑队的骑士有任何区别。 骑士听完后沉默了,既是无功有劳,精神上又要受到折磨地事情。为何要去做呢?他们也是人。不是机器,更不是野兽。心中也有良知。杀敌,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可以毫不迟疑的去做。杀俘,是为了锻炼生存能力,也是帝国默许的事情,加之战俘本身也是敌军士卒的身份转换而来,杀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地心理压力。 但杀平民,与杀前两种身份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说杀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妇幼老弱时,心理上没有产生过一丝愧疚感那是在骗人。所以当骑士们沉默之时,张锐能理解他们地想法,也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 因为前次张锐为了报复突忽老妇人毒杀自己的部下时,做过类似的屠杀。那个时候,张锐就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屠杀所带来的心理压力。 第一次屠村时,骑士们奉了张锐的命令去执行。虽然他们坚决地完成了任务,可是不久张锐就发现有人开始出现精神恍惚、士气低落的状态。 张锐明白自己干了件蠢事。如果强行逼迫部下去屠杀平民,势必产生对抗情绪和心理问题。久而久之,非但士气不会提升,还有可能破坏部队的凝聚力,削弱战斗力。 两权相害取其轻。考虑再三,张锐成立了一次临时地行刑队,由行刑队专门负责屠杀村庄。自愿参加行刑队的人,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或者说是出于什么目的,张锐无从得知,也没功夫细想。只要有部下愿意去做,并且不留下后遗症就可。 后来,张锐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自愿参加行刑队的骑士们中出现萎靡不振的状态,感觉很欣慰,心想,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 此次,又要大规模屠杀草原部落。张锐想起了前次的经验教训。于是再次成立行刑队。将士们中第一个自愿参加地是程节。他高呼着表示愿意加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张锐暗暗思忖,上次成立行刑队地时候,也是程节第一个表示愿意参加。行刑时地表现也颇为积极,像是个天生地刽子手。不仅对屠杀行为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像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兴奋异常。 对程节的这个怪癖,张锐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程节既然喜欢做屠杀的活。以后这种事就由他带头去做好了。 在程节的带动下,才陆续有人站出来表示愿意参加。清点完毕人数,两千将士中只有二百余人自愿报名参加。令人不解的是,百里杨居然也自愿参加。 “百里杨,屠杀太血腥,你就免了。”张锐虽然不愿意主动与百里杨搭话,可是见她申请加入行刑队,还是不得不出言劝阻。她毕竟是个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出连男人都感觉凶残、扭曲人性之事?逞什么能呀!加入行刑队,可不能凭一时意气。 “为什么?难道仅凭属下是个女子吗?”百里杨目光坚定,直视着张锐问道。 被百里杨说中,张锐语塞。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却不愿承认。沉默一会儿。百里杨像是逼着张锐回答一样,再次问道:“属下为何不能参加?” 这下可是刺激到张锐了,他怒目圆睁,眼瞪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喝道:“不要问为什么,身为下级执行命令就是!” “是!”百里杨高声回答,眼里尽是不服,神情也是倔强。张锐见她地这股神情,又想起了往事,转头而去。 张锐还是了解一些百里杨的脾气,如果是劝说,几乎没有可能不让百里杨参加行刑队。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命令来逼迫百里杨执行。自那天以后张锐比以前更怕见百里杨。也未与她说过一句话。 今天突见百里杨伤心哭泣,张锐首先就想到了这件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百里杨今日收到家书了?”张锐凑到邓三耀的耳边问。 “属下不知,不过高营长这次将骑士们的家信都带来,现在骑士们几乎都在看自己的家书。或许百里连长也收到了。”邓三耀也轻声的回答。 也许是她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她如此伤心。张锐心里这样想。往日要如果部下中,谁出现这种情况,张锐一定会去和他谈心。尽可能将事情了解清楚。能劝解地就劝解。能帮助的就帮助。 可是今天,张锐不打算去找百里杨谈心。一则性别不同。即使是战友,也有一些事情不好开口。二则,张锐也怕见百里杨,哪儿还能出言劝解? 张锐相信百里杨始终是坚强的,等她自己平静下来吧,时间会冲淡她的悲伤。张锐对邓三耀示意一下,又轻轻地离开了。 张锐回来后,就去找和鄯聊天。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只见百里杨急匆匆的走来。“营长,属下坚决要求参加行刑队。请您一定要答应属下地这个要求。” 张锐接着火光,看见百里杨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但她此刻地神情却是充满坚毅,誓有今日张锐不答应决不罢休之意。 和鄯为人精明,见百里杨的神色,知道自己不便留下,于是向张锐告退,说自己要去小睡一会儿。张锐也不再挽留,命邓三耀将和鄯送走。亲兵们也站到远处去了,此时只留下张锐与百里杨两人。 “请坐下,说说是为了何事?”张锐对百里杨道。 百里杨也不客气,径直走到火堆旁边,与张锐相对而坐。只是她坐下后,久久没有说话,眼睛一直望着火堆,像是又想起什么事情,一时入了神。张锐也不催她,暗暗静静地等着百里杨说话。 “啪!”“啪!”连续两声树枝燃烧发出爆裂声,打断了百里杨的心绪。她抬起眼来,看着张锐,还未说话,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我的大哥在彪骑军游骑团任职,前次大哥所部参加求援西海州守军的行动时失踪。那时我本以为他是被突忽人抓去了,交换战俘时,他自然能安全回来。可是呜呜……”说道这里,百里杨泪如泉涌,又哭出声来。 张锐暗叹一声,看百里杨的表情,就猜测到她的大哥已经战死。直到今日她才知道,难怪她会如此伤心。又见她哭得悲痛,已是满脸泪水。便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将自己怀中的汗巾递给她。 百里杨接过汗巾,低声谢过。用汗巾擦了擦脸上地泪水,又接着说:“我的家中姊妹少,只有兄妹二人。我从小跟着大哥骑马练箭,我的一身本领都是大哥教的……”百里杨轻轻讲述着。 张锐又坐回原处,静静地听着。从百里杨的讲述中,张锐得知百里杨与她的哥哥感情深厚,也很敬仰。就连后来的参军,也有追随哥哥的意思。哥哥地阵亡,对她来说无疑遭受到巨大地打击。 百里杨一直说着,话题从幼儿,到加入军校,再到进入骑军,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整整两三个小时没有停止。张锐知道百里杨是想找人述说心中的苦闷,所以百里杨讲述其间张锐未插一句话,除了倾听,还倒些马奶递给百里杨喝。 自己地职责之一,就是为部下排忧解难。现在百里杨遇到心事,能主动找自己谈心,证明她已经将自己视为可以信赖的人。张锐对此感到很高兴,百里杨那日说会真心的敬重自己,也是真心话。张锐打算将百里杨作为自己人和心腹精心栽培。 “营长,我请求您,允许我参加行刑队,我要为大哥报仇。”最后百里杨又提出了这个要求。 “百里杨,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想报仇的想法,我也支持。可是行刑队不是杀了突忽军人,而是老弱妇幼。这样的屠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采用的。屠杀不仅血腥,而且会扭曲人性、改变性格。” “你坚强、勇敢,是一名优秀的骑士和一名优秀的军官。我不让你参加行刑队,不是因为看不起你,而是因为你终究是个女子,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儿。我怎么能忍心将你变成一个嗜杀成性的恶人?你想报仇,可以在战场上多杀一些敌人,不必使用极端的手段。”张锐苦口婆心地劝说。 百里杨开始直视着张锐,后来渐渐地低下了头。自从军一来倍受嘲讽与歧视,百里杨会每次做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让看不起她的男人重新改变自己看法。 参加行刑队最初目的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只是这次是想多杀一些人为哥哥报仇。现在她知道了张锐当初不让她参加行刑队,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并不是因为歧视自己。这让她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而张锐见她不出声,知道她参加之事也不再坚决,于是将话题又转到一边,天上地下的一顿海吹。张锐知识丰富,不久百里杨便听得入神,渐渐地心情也好了起来。 张锐与百里杨谈话的时候,邓三耀早就回来。只是见到百里杨一直流着泪,对张锐讲述着什么,也不便过去打扰,便与亲兵们都离得远远的。 一直谈到天色渐亮,巡哨的游骑们都返回要将情报报告张锐时,邓三耀才上前打断张锐与百里杨的谈话。 张锐接过侦查报告看后,面露喜色,对邓三耀吩咐道:“去将连长以上将领叫来。”邓三耀走后,张锐又对百里杨道:“消灭云冈族时,我允许你参加。不过只能是这一次,以后不能再参加。你同意吗?” “是!”经过一夜谈话,百里杨心情大为好转,她向张锐敬了个礼,微微有些憔悴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笑容。 ------------ 第七十九章 黑暗 第七十九章黑暗 月光清冷,透过空中淡淡的云影洒到草原上每一个角落。远处稀疏的高大杨树,传递着一种来自草原的沉静。星光在清泠月光的背后时隐时现,闪烁不定。 月影下的草场是一种漂浮的白色,随着被风吹动的灌木枝轻轻地摇荡,灌木的暗影在白色的月光下显得简洁单调,半人高的牧草随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达埴原某处的一片草场,被山丘四面环绕着。草场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坠落下来的满天星辰。偶尔传来低沉而悠扬的琴声,使空旷的草场更显得悠远而空寂。 这里便是云冈族的驻地,也是云冈族迁移自此后主要的族人聚集地。9月17日凌晨,营地内的云冈族人都已沉沉入睡,四周一片寂静。 阿桑和阿斯顿一组,正在营地的东面的高地入口处站岗放哨。云冈人在此处布置了五十余名岗哨,均是两人一组分散在入口处百余米的范围内。草原上的天气变换多端,阿桑身上此时穿着一件皮袄,还是感觉寒气逼人。手中猎弓也像是变成了一个冰块儿,冻得手指发僵。 阿斯顿解下腰中的皮袋,对着皮袋嘴喝了一口,顺手递给阿桑。马奶酒下肚,似乎变成了一股暖流,为僵硬的身子渐渐注入了热气。 沙沙沙的响动声随风传来,阿斯顿警觉地抓紧手中的武器,紧张地探头向远处张望。昏暗的月光下,远处是沉沉的暗影,除了沙沙的风吹草动声,什么也看不见。 高地上的其他各处的岗哨,也都提高警惕。小心防备着。一旦发现敌人入侵,就立刻吹响号角通知营地迎敌。 “阿桑,今天地风声特别紧,我也老感觉有异样,疯虎会不会来袭击我们?”阿斯顿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疯虎还在几百里外,族长和各部正在围追他,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阿桑安慰着阿斯顿。不过他也没底,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 “我可听说,疯虎会飞的。他要是飞来怎么办?” “胡说。”阿桑怒斥道:“疯虎会飞,他的部下不会飞。怕什么,疯虎如果一个人来,我还想尝尝他心脏的滋味。”路西说过的话。此时全被他借用。 风声过后一连十几分钟,远处没有任何动静,岗哨们逐渐松懈了下来。 “也许是狐狸。”阿斯顿道。阿桑点点头,以前不止一次遭遇到过狗被狐狸等小动物惊动地事。 夜幕下的高地上又恢复了平静。 “来,烤烤火吧。”阿斯顿没有来到燃起的一堆篝火旁。伸出双手取暖。阿桑抬头望望天色,月已斜挂在天边,月晕在云层中不时现出昏暗的白色,启明星在东方的天空上透过云层。闪烁着银光。 天快亮了,整夜平安无事。阿桑也松了口气,走到火堆前,背着风烤火取暖。阿斯顿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他一边烤火,一边道:“真饿,现在如果能有一碗‘两脚羊’汤下肚,就好了。”说着口水也快了流下来。 “你家还有‘两脚羊’肉?”阿桑吃惊地问。他家的肉早在上月就吃完了。难道阿斯顿家还有储存? “已经没了。”阿斯顿满是遗憾的说:“‘两脚羊’太少,怎么能够吃这么久地。如果能多抓一些‘两脚羊’就好了,味道确实比牛羊肉可口。” “‘两脚羊’就那么容易抓到?得了吧,有吃的就不错了。”阿桑被勾起了食欲,正在饥饿难忍,被阿斯顿一口一个“两脚羊”说得垂涎欲滴,口水一股股地往上冒,没好气地说道。 “啊——”阿桑听见阿斯顿异样的叫声。抬头一看。见阿斯顿的脖颈上。已然插入了一支利箭。强劲的箭力,使得箭支力穿脖颈。尾翼已贴近脖子,另一头穿出脖颈长长一截。阿斯顿口中冒着血泡,致死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阿桑正惊魂未定,就感觉自己地脖子上,也被一支利箭射中。顿时,他感到自己不能呼吸,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一般的难受。嗓中冒出咸咸的液体,汩汩地流出。 阿桑瞬间明白,是疯虎来了。只有疯虎的攻击才能做到悄无声息、疾如闪电、招招致命。眨眼间功夫,高地上所有地岗哨,都如死一般沉寂了。阿桑拼命地想从腰上解下号角,但他没有成功,从黑暗中又飞出了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身体。阿桑一头栽到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停止了呼吸。 沙沙声越来越响,几分钟之后,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的身影。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火堆靠近。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面孔被火光照亮。其中一人样貌英俊,一双明亮的眼中发出严峻而冷酷的寒光。 “连长,岗哨都已清理干净。”一名骑士轻轻地来到他的身边,低声报告。 这名连长就是百里杨,她的一连是担任整个攻击部队地前锋。偷袭能否成功,取决于能否拿下高地入口。出发之前的军事会议上,百里杨一反常态,第一个站出来要求突袭任务。张锐没有犹豫,将这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她。张锐的信任,让她也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任务。 昨夜,一连在她的带领下,用了大半夜的功夫趴伏前进了数里远,缓缓地靠近预定目标。天公作美,月昏星疏,风拂草动。全连人的踪影都淡化、隐蔽在茂盛的草中,草原上看不出爬行过地痕迹。 能够顺利地拿下高地入口,也让百里杨心里轻松了不少。“通知后方,可以前行。五排在此等候,其余各排随我继续向前,清理巡哨。” 十几分钟后,张锐所带地主力到达。这时天已微微发白。和鄯站在张锐身边,见骑士保持着队形无声无息中不断地进入谷地。训练有素的战马,也轻轻踏着马蹄而行。 和鄯是第一次参加偷袭行动,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一想到等会儿地战斗和屠杀,和鄯的身子也紧张地颤抖起来。张锐将自己地披风脱下,披在和鄯身上。 “夜里风寒大,你用不着跟上来的。”张锐知道他是因紧张而发抖。不过并没有瞧不起他意思。像和鄯这样文弱的人,第一次上战场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虎爷,我以前听说您用兵神鬼莫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云冈族根本没有想到您会来偷袭他们。” 张锐平静地笑笑说:“我用兵也就是两招,一是,能偷袭,就偷袭;二是。能不兵戎相见,就决不与敌作战。除此以外,再无别的招式。” “兵法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攻击对方不防备的地方,行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才是兵法之精髓。您智勇双全,叫我不能不佩服。”和鄯真心地称赞道。 张锐心想,自身在前世的史书上就读过无数地经典战例,如果还不能捣鼓两下。岂不是白活了两世。 “和鄯,你信佛吗?” “信。”和鄯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你认为真的有前世来生?” 和鄯不清楚张锐何为将话题又转移到佛教上,稍稍愣了一下说道:“有没有前世来生我不清楚。没信佛教之前,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让我迷惘,让空虚。” “后来听佛语言道:‘芸芸众生营营扰扰,如溺海中,佛以慈悲为怀,施宏大法力。尽力救济他们以便登上彼岸。’这世上的人,就如落入大海中苦苦挣扎的人,以慈悲的心,博大的爱以及世俗的道理去教化世人,使他们彻底脱离苦海登上彼岸。世人地内心都得到满足,世间大同便会少了的纷争,少了战争。为了这个美好的愿望,我信了佛。” 张锐闻言沉默了一阵。知道和鄯也是借此在劝解自己。要多用博爱和仁慈,少用残暴杀戮。对此张锐有不同的看法。 和鄯信佛是为了平息内心中的恐惧。人类内心深处都会有各种各样地恐惧。凭借着人类丰富的想象力,就创造了各种教义来麻痹自己,消除内心的恐惧。 人为什么会有恐惧感?也许是对黑暗的恐惧所致。假如世界没有白昼都是黑暗地呢?人对习惯的东西,就会视而不见。那么恐惧也就不存在!由此可见,人类最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自己。 人类自己创造的黑暗,也创造出各种克服黑暗的办法。佛教是以博爱和仁慈,来战胜内心的恐惧。但如果要像佛教宣扬的世上没有了纷争,世上没有了战争,人们都生活在一个大同的世界中。社会还会进步吗? 世界应该是丰富多彩地!寻找出自己独特的克服恐惧的办法,不一定要按照佛教的教义来做。也许用自己的办法,能做得更好! “营长,部队已经到位。时间不早,可以开始攻击了吧?”张锐正在低头思考问题的时候,邓三耀上前小声地提醒道。 不管自己的选择如何痛苦,纵使这个伤痕永远不会治愈,我也会坚信这条路没有错。张锐又一次摆脱了心里的动摇,坚定了自己地信念。“开始,上午十点后我不希望见到营地内还有活着地云冈族人。” 攻击命令发布后,张锐与和鄯站在到一处高地之上观战。不久一簇簇火箭,像是一颗颗流星,在夜空下划过一道长长的身影,飞进了云冈族地营地。火焰四处蔓延燃烧,如同在黑夜中游弋的火蛇。 被惊醒的云冈族人,惊慌地一边裹上外衣,一边躲避即将窜上身的火苗。但从天而降的火箭,如雨点般密集。不久,营地的木栏被点燃。见此信号,攻击军队立即冲到尚未烧着的木栏边,用战锤砸破木栏开辟出进攻的道路。 数百骑兵像一股潮水一般从缺口处涌入营地内。挥舞起手中的骑刀四处地劈杀。营内四处火光冲天,喊杀声、奔跑的马蹄声响成一片。云冈族人有的吓得魂飞魄散,东躲西藏。有的一面逃命,一面哭嚎着:“汉人来了,疯虎来了。”也有的拿起武器,退到营地中据守。 路西的大帐立于云冈族整个营地的中央,这里也有一道木栏做的防御墙。匆匆汇聚而来地上万云冈族人,在一名家老的带领下站在木栏的高架上。向着汉骑猛烈射击。 云冈族人又将大帐左右还有后方的营帐都点燃,大火阻碍了汉军的行动。当高朔集中了五百人快冲到中央大帐时,只能从正面进攻。 高朔见大帐设有木栏围墙,骑兵不能进入,于是下令全体下马攻击。先派了七八十人进攻大帐营地的左侧,又派出一百人从正面进攻,但真正的攻击重点却放在了右侧的一百人身上。其余地骑士站在远处,用弓箭射击支援进攻。 面对步步逼近的汉军。云冈族人男女老幼一齐上阵。男人站在高架上射箭,小孩和老人在下面烧水,一桶桶的送上高架,由女人们向外泼去。 进攻的汉军高喊着:“前进!”勇敢的向前冲锋。一名汉军排长,一手举着皮盾。一手持着骑刀向前冲去,他地身后左右有几十名骑士紧紧跟随。 虽有弓箭的支援,可云冈族人的箭还是如雨点般地射来。那名排长放低身子,尽量将自己藏在不大的皮盾后。途中不断有骑士中箭倒下。他连头也不回,继续前进。终于接近了木栏,敌人地箭已经失去了效果。 他命令一名跟随他上来的骑士,用战锤击打木栏,自己则用盾牌作掩护。从木栏内泼出的滚水,哗哗地泼在他们的身上。 忍着阵阵疼痛,骑士用尽全力砸击着,但木栏是整颗圆木排立而成。异常坚实,短时间难以攻破。刚刚砸出一个小洞时,数支箭便从破口处射出,持锤的骑士一时没有防备,身中数箭,栽倒在地。 排长丢掉手中的皮盾,拾起战锤继续攻击。他数次奋力砸击,使破口有增大了一些。忽然一支长枪从洞内刺出。直奔排长的胸口。他反应灵敏。侧身闪过。左手顺势抓住长枪,想将枪夺下。几乎同时。另一支枪从破口处刺出,洞穿了他的胸膛。还没有等他倒下,第三支枪再次刺入地前胸。 远处的高朔看到这一幕时,下达了撤退命令。为了这次进攻,一共损失了五十余人。高朔正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时,杜晗带着百余人,扛着几颗粗大的圆木前来支援。 高朔见状大喜,下令再次攻击。这时太阳已经升起,良好的视线增加了射击的精度。在汉军的压制下,木栏上云冈族人已经不敢露头。骑士们抬着几颗圆木,再次来到木栏下,用圆木撞击着木栏和营门。 一次次的重力撞击,使得木栏剧烈摇动起来。看着木栏将要被汉军攻破,营地内的云冈族人发出了绝望地叫声。“轰隆”“轰隆”数声,木栏终于被装出了缺口。几十米外早已上马准备好冲击地骑士,催马奔入营内。 云冈族人自知今日性命难保,也不再逃遁。他们拿起各种武器蜂拥而上,和进入的骑兵们展开混战。随着男人们不断被杀死,妇女们拾起枪而继续反击,就连几岁地儿童也用石头猛砸向汉军。 刚刚进入营地的高朔和杜晗见到这样的场景,也倍感吃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激烈的抵抗,这简直是一件自杀行为。失去理智的云冈族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冲向汉军。有些骑士一时不防,便被他们拖下马去。几十名云冈族老幼扑上去撕咬着,像是一群饥饿的野兽在猎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多的汉军到达,弱小的妇孺幼儿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战斗场面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整个大帐营地内到处可见惨绝人寰的厮杀景象。 上午十点时,张锐与和鄯等人进入云冈族的营地。此时,再也看不见一个站立着的云冈族人。和鄯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心里没有一丝胜利后的喜悦。虽然他曾经设想过云冈族悲惨的结局,可当亲眼目睹时,还是感到无法接受。 汉军将一个个斩下的人头,在云冈族人的中央大帐处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当和鄯看见这座山的时候,看见黑压压的人头中竟有一颗颗幼小的头颅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流出了泪水。 除了跟随金卡出兵的路西所带的三千人侥幸逃脱这次屠杀,其他云冈族人已被彻底消灭。数万人的头颅被堆积在了路西中央大帐的门口,旁边树立着一块木板,上书:“天涯海角,誓杀之!”这算是张锐对路西宣布的誓言。 ------------ 第八十章 心腹 第八十章心腹 屠灭云冈族之后的第三天,张锐带队回到了乌孙境内。草原上刚刚下过雨,湿润的羽茅草闪着银光。冒着泡沫的细水淙淙响着汇集到一起,向低洼的地方流淌去,不久草原上的河沟和洼地都涨满了水。 出战一月有余的游骑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控制区,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此时他们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浑身感觉轻松自在。 踏着泥泞的草地,部队又行出数十里与一支利西人的护卫队相遇,领头的是达须。达须一见面就直嚷嚷:“虎哥,你总算回来了!你这次可是诳了小弟了,害我眼巴巴等你的消息,言而无信。” 张锐大笑,亲热地拥抱了一下达须,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是围猎还是放牧?” “自和鄯出发后,我就带着数百人,前来迎接你返回。小弟已在这里等候了一周,如果再不见你返回,便要动身去找寻你了。” 张锐见达须说话时,脸上尽显关切之意,心里甚是感动,于是又拍拍他的肩膀。达须真把自己看作了亲人,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带队在这里接应。能有如此有情有义的兄弟,张锐感到十分欣慰。 张锐与达须合兵一路,继续前行,一路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达须问道:“虎哥,云冈族人你没饶过他们吧?” “整族中只有路西老贼和三千族兵,还没有伏法。不过为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云冈族人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张锐阴沉着脸说道。 “虎哥,小弟就等着你这句话呢。不杀路西老贼,誓不为人。小弟愿意跟随你,走遍天涯海角缉拿路西和残余的云冈族人。” “好。你我兄弟立誓,绝不让一个云冈族人漏网。” 张锐与达须的谈话,都被紧随其后的和鄯听入耳中,和鄯一直沉默不语。自目睹了云冈族的惨景后,回来地路上和鄯一直都郁郁寡欢。血腥的场面不时凸现在他的眼前,晚上睡觉也常做噩梦,惊出一身冷汗。 尽管云冈族人的死与他无关,他手上连一滴血也没有沾过。可是他总感觉自己也是屠杀云冈族的刽子手。善良的和鄯在良心的谴责下,痛苦不堪。 张锐与达须说了一阵子,突又想起和鄯,于是转过头来与他搭话,问道:“和鄯,那天你对我说,‘雷霆之下,方见仁慈’。以你所言,现在是应当施展仁慈的时候,不过能如你所设想地一样,草原上的部落愿意投靠我们吗?” 和鄯催马来到张锐身边,答道:“亚和族和北部族以前与我利西族交好。当年迪西族长与这两个族的族长都结拜过兄弟。可以派人出使这个两个部落。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想他们会动心的。当然,这个‘理’字,也包含有‘利’的含义。” 张锐正在认真思考达须的建议。却听达须出言反对:“不行,亚和族和北部族以前与我们关系不错。可是大哥死后他们就忘恩负义,先后参加了草原联军。和东丽族宝印下场一样,我是不会放过他们。再则,他们也不一定会同意反叛。如果他们不愿意反叛,会将我们派去的人送交突忽人,那我们的人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五爷,我族北移之时。亚和族和北部族没能如古台族长那样来支援我们,但也并没有趁火打劫,像宝印那样趁机阻拦我们。尽管他们后来参加了草原联军,但这两个部落一直没有与我们交过手。由此看来,他们还是念及当年与我族交好地情义。我认为,他们加入草原联军的行为,应是当时特殊背景下为了自保而采取的权宜之计。” “哼!他们是离得远,没能赶上罢了。” “五爷。草原联军攻击我们迁移队那次。也许可以解释为时间紧,两个部落才没能赶来与我族交战。但达埴原之战就不同了。达埴原之战是金卡一早就安排好的。如果亚和族和北部族是真心要与我们交战,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在作战之前就将人马秘密埋伏到达埴原附近。可是此战中,我们一直没有见到过这两个部落地人,说明他们并不是真心想与我族作战,或者并不愿意服从金卡的调遣。他们对于金卡本来就怀有异心,说服之事不难完成。” 和鄯与达须探讨采取游说的办法,使亚和族和北部族向金卡倒戈的时候,张锐听得很认真。确如和鄯所言,从这两个部落地表现来看,大有机会将他们说服。 张锐也大致了解亚和族和北部族的一些情况,这两个部落在草原上属于中等部落,人口合计约四、五万。 假如能说服他们归降,无疑会对突忽人的草原联盟以沉重的打击。本已松散的联盟,今后会更加彷徨、动摇。同时,此俩部落的主要聚集地在草原的最西面,靠近咸海附近。他们的归降,使汉军进入西海州地通道又增加了一条。倘若今后要去打击突忽人的商道,也会占据地利的条件。 夺取草原之后,再收复西海州。突忽人的对外联系通道又会被堵死,失去外界联系的突忽,离灭亡之日也不远了。 “说服这两个部落把握有多大?”张锐心里已然同意和鄯的提议,便出言问道。 “有八九分把握,如果能再给他们一些优惠的待遇,我便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们。”和鄯自信地回答道。 达须脸色微变,道:“你想亲身去说服他们?不行!族里繁多地事务需要你去处理,你可不能去。” 和鄯早已已被达须视为得力地帮手,对他甚是倚重。平日族中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交予和鄯处理。和鄯小别几天,族中地各项杂务就都落到了达须头上。从早到晚千头万绪的琐事就没消停过,弄得他手忙脚乱。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持家的不易。似乎比带兵打仗还令人头疼。此次带兵出来接应张锐,也有躲避族中繁杂事务地想法。达须绝不愿意让和鄯去冒险,一旦出了意外,其损失对达须而言,比达埴原之败遭到的损失还要惨重。 “五爷,我与亚和族和北部族的族长很熟,也有一定的交情。我去面见他们,即使他们不答应。也不会加害于我。”一提起他的计划,在和鄯脸上凝固了好几日的沮丧、憔悴之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自信、轻松的笑容。 听到和鄯要亲身前往游说俩部落,张锐并没像达须那样吃惊。自和鄯提议开始,张锐就猜测和鄯会亲身前往。张锐认为,要想圆满完成此项计划,和鄯是最佳的出使人选。 和鄯提到,说服地条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然不必说。只是不知和鄯需要什么样的条件。于是张锐问道:“请说说你的条件。” 和鄯言道:“一,免除两族的以前的参加突忽联盟的罪行。平息叛乱之后,朝廷也不得再来清算旧账。” 张锐点头道:“这条没有问题。只要他们真心归降,并且以后能改过自新不再去帮助突忽人,以前犯过的事。朝廷可以既往不咎。有朝廷处理辽东四郡叛乱之时的例案可查,那时朝廷不仅赦免了一部分叛乱者地罪行,对于其中有功之人,战后也一样论功行赏。” 其实和鄯早已知晓此例案。此次再次提出,也是为了再次明确朝廷对于参战各族的态度。见张锐答应得十分爽快,更加信心百倍。接着对张锐说出了第二条:“二,授予他们一定的官职,略低于五爷的官职也行。” 张锐稍稍考虑一会儿后,说道:“授予临时官衔不难,困难的是,假如今后没能再立新功。只怕平息叛乱之后,其官职不会被内阁承认。” 和鄯笑道:“这就是我要说地第三个条件,允许两个部落成立自己的护卫队。今后我们联合出兵之时,带上他们一起出动,让他们也有立功的机会。” 张锐也答应了这项条件,再看和鄯,只见他轻轻摇着头道:“有此三条足矣。我此次前去说服,定能成功!” 张锐暗思:既然已有利西族为先例。亚和族和北部族比照执行应该不难。这件事回去后。要好好和刘武周商量一下,再让刘武周报上去。 刘武周之前将张锐的计划据为己有之事。张锐早已知晓。张锐心里非但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暗暗欢喜。当日张锐以达须地名义将这个计划透露给刘武周之时,本是有意让他去挣这个功勋。 张锐深知,军队之中虽比官场之中的关系简单了许多,但基本的道理还是一样的。哪个将领没有几个心腹之人?自己提拔心腹,不是因为一己的私心杂念,不是为了牟取自己的利益,而只是为了作战的需要。心腹会和自己保持一条心,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使得政令畅通,执行有力。用心腹比用阳奉阴违的异己之人放心得多,郭远光就是一个活生生地例子。 以己度人,刘武周必定也有这样的想法。况且刘武周一直以来都对自己都是青眼有加,态度十分随和、亲热,关键的任务总是交给自己去做。不知道刘武周有太尉之托的张锐,感觉刘武周是极力想要拉拢自己成为他的心腹。 从另一方面考虑,与顶头上司建立了密切关系,对今后的晋升也有很大的帮助。如果拒绝刘武周的拉拢,恐怕很难有机会出头。因此,张锐平时在刘武周面前表现出来言行举止,也不断地暗示刘武周,自己是他地铁杆儿“心腹”。 张锐极力想让刘武周快速提升上去,即便是将自己所有地功勋都让与他也无所谓。如果刘武周能高升,自然不会忘记提携他的“心腹”。 现在又有一个稳操胜券地功勋摆在眼前,张锐自然又想到了刘武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提示刘武周,一定要顾全刘武周的颜面,不能说得太过明显。 等部队回到碧溪县后。张锐即刻带着亲兵星夜赶往风铃城。两天后,张锐来到了位于风铃城外的飞骑军游骑团驻地。 张锐一进团长刘武周的大帐,就看见一营营长裴仁基也在大帐内。张锐向刘武周行礼完毕后,立即向裴仁基行礼,道:“连长,属下多日未曾见您,别来无恙?” 裴仁基于张锐自兴府一别,就一直未再见过面。知道张锐安渡桥之战时负了重伤。他也十分挂念这位原手下悍将。不料在此巧遇,非常兴奋。 裴仁基上前拍着张锐地肩膀,端详了片刻后说道:“变黑、变瘦了。不过有了脸上的这条疤痕后,却更显出英武之气。我听说你,你每次作战都负过伤,果真如此?” 张锐嘿嘿笑着说:“您别听谣传,属下不会每次作战都负伤的。” “身上有几处伤疤?” “大约有四十余处吧,属下也没有仔细数过。” 裴仁基闻言。感叹道:“你所立的功勋,都是用血汗换来的。作战如此疯狂勇猛,不愧被人称作‘疯虎’。 你小子比我行,你所立的战功我自问无法做到。今后不可再以属下自称,你我现在都是营级。” 说到这。裴仁基转头对刘武周笑道:“将军,咱们一营出去的都是好样的,您看以张锐地战功,现在晋升他为将军也不为过。一营能有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将军。可为咱们增添不少光彩。” 刘武周打趣地说道:“咱们一营是全游骑团的骄傲。战功显赫,人才辈出。仁基啊,你如再晚来一些时候,只怕功劳全被张锐抢走了。哈哈……”他心里也甚是高兴,裴仁基和张锐原来都是自己一营的老部下。现已都以荣升中校营长,前途光明。今后他们出息了,别人自然会说他知人善任,脸上也有光彩。 张锐对刘武周道:“将军。属下这次可是给您丢脸了。达埴原一战,由于属下轻敌导致出击失败,使得游骑和利西人损伤惨重。也没能完成您安排的任务,属下甘愿接受处罚。” 张锐只说自己的罪责,丝毫没有提及郭远光违令之事。郭远光早已被张锐命令达须押解回团部,张锐也专门写过一封信递交到刘武周手中。信上详尽地叙述了郭远光违令一事。郭远光是否有罪,刘武周从信中,或是从达须那儿。自会了解清楚。无需此刻时重提。 果然,刘武周板起脸说道:“张锐。达埴原之战中,你是犯有轻敌之过,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郭远光身上。而且我也有责任,我以前就没有看出来,郭远光会是如此不堪重用。他回到我这里后,还执意认为你没有权利撤换他。甚至到我这里申诉,说你滥用职权。” 裴仁基不知此事缘由,甚是诧异,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张锐。张锐忙向他说明了事件地经过。当张锐讲到郭远光企图煽动部下抗令时,性子刚烈的裴仁基闻言大怒,一拍桌案猛地站起身道:“他还敢挑动部下抗拒军令?此乃谋反之罪。像他这种不听号令之人,直接斩杀也是不足为过,还说什么有没有权利撤换他,真是可笑之极。如果我遇到此事,直接杀了再说。哪儿还用将他押送回来,你此事处理可算谨慎有余,魄力不足。” 张锐故意道:“郭远光不愿听我的命令,也是因为我的威信不够。本来我是不想与他过多计较,前几次违令也是看在他是暂归我辖制。可达埴原之战不同,如果再不处理郭远光,上对不起将军重托,下对不起已逝的将士们。所以,才下令将他缉拿,不过还是由将军亲自处理比较妥当,我无权擅自将他斩杀。” 张锐地话语,说得刘武周心里甚是舒坦,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裴仁基又转头,问刘武周道:“将军,您不会放过郭远光吧?” 刘武周说道:“郭远光违令之事,已有团军法处审理完毕,交与军团军法处核实。相信军团总部对此案也有了结果,明日去问问便知。” “这样就好,对郭远光这类混蛋决不能姑息!”裴仁基还是忿忿不平地骂道。 刘武周一边安慰裴仁基,一边想:张锐与裴仁基都有能力接替游骑团长职务,自己一旦升迁,团长之职必定由他们之中一人接任。 虽然张锐与裴仁基都是自己充分信赖之人,无论谁当团长都可算名至实归。但从处事能力上看,张锐是遇小事鲁莽,遇大事却泾渭分明、尺度得当;而裴仁基正好相反,小事谨慎,大事却处理得比较毛躁。自己宁愿选择大事分明的张锐,而不是小事谨慎的裴仁基。 这时,刘武周心里已有了新的打算。 ------------ 第八十一章 飞骑军总部会议 第八十一章飞骑军总部会议 次日,刘武周带上张锐与裴仁基,去拜见刚刚到达风铃城的史万岁。史万岁前日刚随飞骑军总部到达风铃城。史万岁到达那天,刘武周出迎三十里。一路上,尚未与史万岁细谈军务。按约定,今日要向史万岁汇报游骑在战区的作战情况,正好张锐有事求见,所以三人一同前去面见史万岁。 因彪骑军还未撤离战区,飞骑军的总部驻地只能临时安排在城西的一座的独立大院中。张锐等人来到这里,只见门前热闹非凡,来往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原本不大的院门,显得十分拥挤。 虽然人流量很大,但守卫仍然尽职尽责逐一盘查,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张锐等人经过了四五道的盘查后,才来到了军团总部的一处偏厅内。张锐等人进得门内,见史万岁、杨义臣、张定和、王药等飞骑军总部的高级将领正在房中商议军务。 刘武周因职务关系经常与总部官员见面,张锐则是在代理军团军法官的数月里,经常看见这些老头子,对他们也很熟悉。这次见面感觉很亲切,两人立刻上前一一向在座的将军敬礼问候。 裴仁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陌生的将军,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张锐拜见完毕,才发现裴仁基还尴尬地呆立在一旁,连忙拉着他为他一一介绍在座的将军。 这时,杨义臣正亲热地拉着刘武周的手说:“武周,听说你们在前线干得不错,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你为飞骑军长不少脸面,没有辱没我们游骑团的名声。” 刘武周谦虚地说道:“游骑团在您多年的教导下,一直保持极高的士气与战斗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前线地胜利是您和团中将领们多年培养的结果。属下不敢居功。” 杨义臣大笑着说:“你就不要谦虚了,我听说你制定了一个详细地战略计划,得到战区统帅的赏识。当初我就看重你,因为你是个人才,我离开时也极力推荐你接任游骑团。只有将游骑团交到你的手中,我才能放心离开。一连串的战绩也证明,我没有看错你,你没有辜负的期望。哈哈……” 张锐听到杨义臣的话。偷眼向史万岁看去,见史万岁的眉头稍稍向上挑动了一下,脸色却一如平常。 张锐偷眼看史万岁地表情,是因为张锐在飞骑军总部担任过军法官时,曾听说过一些有关游骑团团长任命时的趣闻。 当年杨义臣上调飞骑军总部任副指挥官时,首先推荐接任游骑团团长的人选并不是刘武周,而是三营营长马士愈。并且为了顺利的让马士愈晋升,杨义臣将马士愈取得的功绩和个人能力无限夸大。甚至还伪造了一些功绩。 据说,马士愈当时也认为自己稳操胜券,迫不及待地召集一帮心腹摆宴庆贺,分享喜悦。这也不能全怪马士愈太心急,还没有得到具体答复就开始庆贺。当时。各军团都有一个潜在的规则,调任长官推荐的人选一般都会得到上级的首肯。原因一是,调任长官最了解自己部下地能力,所推荐之人一般都有能力但任职务;二是。上级一般不会驳了调任长官的面子,调任长官推荐之人几乎都会被批准。 谁知就在马士愈志在必得的时候,史万岁给了他和杨义臣当头一棒。史万岁毫不留情地否决了杨义臣的提议,当着杨义臣的面说马士愈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接任游骑团。杨义臣没有料到史万岁会一点情面也不留,尴尬万状,心里暗想,平心而论。以马士愈地能力,的确不是最佳人选,如果再吹捧马士愈不是更叫史万岁反感吗,于是讪讪的没敢再申辩。反过来又觉得吃惊:这史万岁真是火眼精睛,对我的下属都了如指掌,也太不可思议了。 好在最后史万岁还是为杨义臣留了点颜面,给了杨义臣再次提名地机会。杨义臣不敢再怀有私心,将团里的几位营长反复比较了一番。最后将能力最强的刘武周推荐上去。这次史万岁同意了他的提议。刘武周这样才得以晋升将军,后来又执掌飞骑军游骑团。 张锐听说过这些趣闻。今日却见杨义臣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史万岁的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曾极力推荐刘武周,感觉传言可能不实。于是又偷眼去看史万岁的表情。 史万岁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大的变化,可是善于察言观色地张锐从他眉头挑动的微小变化上,可以确定传言十有八九是真实的。 当张锐将屋内的所有将军都介绍完毕的时候,杨义臣还在不断地夸奖刘武周,极尽吹捧之能事。肉麻的话语,张锐永远也说不口。而且杨义臣借着夸奖刘武周,屡屡提到自己在游骑团是怎样严明纪律,怎样训练有素,让人感觉他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夸奖刘武周,而是在宣讲自己的功劳。 满屋的人都在看他表演,杨义臣没有感觉到一丝尴尬,仍然滔滔不绝,反倒是刘武周替他脸红。 张锐不禁暗暗佩服杨义臣,其表演功力之深、面皮功夫之厚,已经炼到炉火纯青地地步,厚黑学地精髓他已完全领悟、掌握。 张锐暗想,杨义臣今天的架势,分明是想拉拢刘武周。张锐以前在军团总部时,也隐隐听说过杨义臣曾拜内阁大臣王宜为师,背景也算深厚。可惜这招使得太迟了,如果刘武周还未成为将军,这招或许还管用,现在这样乔情只能耻笑于人。杨义臣妄图以一番虚情假意地话语拉拢刘武周,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杨义臣的吹捧一直持续到史万岁宣布开始汇报军务,才告一段落。最后,他还不忘邀请刘武周晚上共进晚餐。 刘武周总算摆脱了杨义臣的纠缠,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走到挂着大幅战区地图的墙边,开始汇报游骑团来之后开展地一系列对敌行动。以及现在战区的防御情况。 刘武周汇报之时,张锐与裴仁基则安静地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听着听着,张锐开始闭目养神。 昨日,刘武周与张锐和裴仁基一直聊到深夜才散去。张锐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稍坐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又急匆匆返回刘武周的大帐,要赶在刘武周就寝之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刘武周正想安歇,见张锐匆匆返回。很吃惊,忙问:“有何急事?”张锐便将关于亚和族、北部族的说服计划和打击突忽人西海州商道的计划道出。张锐还含糊地说计策是利西人一个叫和鄯想出地,并说和鄯自愿去说服两个部落,事成之后和鄯不要奖赏,只求帝国允许他加入老州便可。 张锐没有当着裴仁基的面提起此事,明显就是在给自己送功勋。刘武周明白,这种邀功的机会,张锐完全可以据为己有。可张锐却一心成全自己。不由得心存感激。 张锐一而再地为自己着想,将到手的机会慷慨地赠予自己,这样的属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有这种贴心又不贪功的属下,真是自己的福分。刘武周完全将视为了自己人,也不再回避。拉着张锐一道,将实施方案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宿。破晓时分,一份详尽的计划书终于完成。 趁着刘武周汇报军务,已是两三天未好好安睡过地张锐。终于有机会打一会儿盹儿了。微闭双目休息的张锐,渐渐地听不见了刘武周的声音,神智也越来越迷糊。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张锐猛地醒了过来,发现还在开会,屋内的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张锐自带队返回乌孙后,就立即赶回风铃城。这时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请各位将军原谅他的一时失态。”刘武周赶紧为张锐开脱。 其实,刘武周讲解时,就已看见张锐在后面眯缝着眼睛小睡,也很理解他。心想,他一月有余未好好休息,昨夜又与自己通宵达旦地商议计划,趁着没人注意让他小睡一会儿也无妨。 可是张锐熟睡以后,发出了阵阵鼾声。鼾声不大。但在安静地房间内特别扎耳。引起了众人侧目。 飞骑军总部早就收到张锐部在敌后一个多月的行动报告,今日见张锐疲惫之下沉沉睡去。也能理解。只有杨义臣心存恨意,言道:“年轻人还需要锻炼啊,猛则猛已,智谋不足,达埴原之战的教训,你还要好好总结一下。” 张锐闻声起立回答道:“是,达埴原之战是下官轻敌所致,下官定当牢记将军的话,今后不会再犯同样地错误。” “你不仅是轻敌,看看你在草原上一个月都干了什么?如此的屠杀灭族,岂不是将刘将军的精心计划都给毁了?年轻人真是不堪重用啊。”杨义臣等这样的机会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好不容易抓住张锐的失误,便将张锐贬得一无是处。 张锐态度端正,一脸严肃地说:“是下官的错,下官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各位将军,张锐第一次率领混合部队作战,犯错也属正常。而且达埴原之战失败的主要原因,也并不能全归罪于张锐的指挥失误。原二营营长郭远光不遵军令,才是罪魁祸首。下官已经将郭远光罪案提交军法处,不知军法处对此做何结论?”刘武周又一次为张锐辩解。 军团军法官董淆是张锐离任之后,从前师军法处新调任来地。他早就接到游骑团军法处送来的郭远光的违令处罚报告,也请示过指挥官史万岁,已经定案。只是还未来得及通知游骑团,现在刘武周提起,便起身回答道:“关于郭远光违令案件,经过军法处核实。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导致了严重后果。总部军法处同意游骑团军法处的处理意见,解除郭远光的现任职务。剥夺其所有的荣誉爵位,命令其立即退役。” 刘武周很满意总部军法处的最终判决,心里感觉轻松了不少。上次张锐献计之时有郭远光在场,刘武周一直担心他不能保守秘密。现在将郭远光清除出部队,今后这事军队中就只有自己和张锐知道。张锐的为人他特别放心,所以再无后顾之忧。 而后,刘武周对在座地各位将军讲述了达埴原之战后汉军及利西人战俘地遭遇,屋内之人全都义愤填膺。恨得牙痒痒的。 中军官张定和怒道:“如此野蛮之人,当尽诛之。” 史万岁也拍案而起道:“云冈族人竟敢吃我将士,不灭其族,誓不为人。张锐,你为何不杀尽云冈族人就退兵返回?” 刘武周道:“殿下息怒,张锐这次在草原上奔袭了一个多月,目地就是寻找消灭云冈族的机会。此时云冈族除参加草原联军的三千人幸免以外,所有的族人都被张锐剿灭干净。” “好。杀得好,不报此仇枉为男儿身。张锐,你不用担心有人会以此诬蔑你滥杀无辜,一切责任有我担当。今后若有人质问你,你可以回答他说。是奉我的命令行事。”史万岁斜眼看了看杨义臣,高声说道。 张锐谢过史万岁,心里感概,老爷子年纪虽大。但血性不减当年。这次如不是由老爷子出面,怕是有人又要来寻找麻烦。又看见杨义臣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心里暗下决心,今后有一天落在我地手中,我会慢慢和你清算旧账的。 张锐将杨义臣恨之入骨,杨义臣也暗自怨恨。他恨史万岁如此偏护张锐,什么事都为张锐开脱。又暗自奇怪,张锐这小子除了滥杀以外。有何过人之处?不仅史万岁帮他,就连刘武周、张定和等人也一直在帮他说话,看来要整倒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由张锐小睡,引起的这场风波便就此结束。刘武周又接着汇报情况,张锐不敢再睡,强打着精神听着。 当刘武周汇报完军务之后,话题一转,将昨夜与张锐商讨的计划道出。史万岁看着手中刘武周写的计划书。心里盘算着计划的可行性。 杨义臣一边听着刘武周的计划。一边暗自奇怪。他一直就是刘武周地直接上司,自认对刘武周的能力了解得一清二楚。在他看来。刘武周的能力指挥游骑团可以胜任,可是他从来没有显露出这么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 自刘武周到了西部战区之后,成熟周密的计划一份接一份提出,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明?难道是经过战争地锻炼,刘武周变得更加成熟了? 看着自信满满的刘武周,杨义臣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又想起昨日去战区总部报到的情景,韩擒与史万岁没聊几句,便开玩笑地说道:“老伙计,向你要一个人行吗?” 史万岁好奇的问是谁?韩擒说是刘武周。那时杨义臣就感觉,韩擒极其重视刘武周,有提拔刘武周地意思。上调战区总部任参谋长,意味着刘武周的职位将比自己高上两级。当年的部下,今后会成为自己的上司,杨义臣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 当初杨义臣升任将军之时,杨坚还不是太尉。那时宇文护在朝中的势力最大,但他靠不上去。只能退而求其次,拜在时任大司马的王宜门下。 现在看来,刘武周自打拜在太尉门下,便官运亨通。这才几年,就要升任战区总部任职?今后他的前途大好,自己与他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不过这也不能怨别人,只能怨自己眼光太差,没有先见之明。 现在杨义臣唯一能做地就是与刘武周搞好关系,看看能不能通过刘武周的推荐,转投到太尉门下。所以杨义臣今日一见刘武周的面,便表现得异常亲热。 史万岁看过刘武周的计划之后,道:“这个计划我看可行。下次战区会议之时,我会上报战区总部。再有,张锐惯用的骚扰战术很好,不能中断。刘武周,你尽快安排部队,再次进入草原继续使用骚扰战术。” 刘武周回答道:“殿下,张锐所带三营损伤较大,连续出击月余也需要修整。下官回去以后便命游骑团一营营长裴仁基带队一营、四营、六营继续出击,直到将草原上的敌军拖垮为止。” 史万岁点头同意,今日的会议便告结束。散会出来,杨义臣又急切地拉着刘武周去他的房间谈话,张锐与裴仁基只能在大院中等候。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裴仁基与张锐都感到饥饿难忍。张锐一边在心里将杨义臣地祖先挨个问候了一遍,一边与裴仁基闲聊着打发时间。 又过了一个小时,刘武周才走出杨义臣房间,来到两人地面前说道:“今日我怕是不能与你们一起返回驻地了。这次仁基带队出击,也少不了利西人的帮助。张锐,你领着仁基先去利西人部落与达须认识认识。” “遵命!”张锐干脆地一口答应,然后带着裴仁基离开风铃城,朝着利西人聚集地碧溪县而去。 ------------ 第八十二章 乌兰的心意 第八十二章乌兰的心意 深秋的草原风景如画,伴着丝丝凉意,蓝天白云下,金色的草原、洁白的云朵、凉爽的清风、悠扬的歌声、缓缓流淌的碧水,天然去雕饰,好一幅流动的画卷。 张锐难得有如此惬意的心情,在草原上漫步。伴着秋的韵律,踏着秋的足迹,轻轻踩在厚厚的草甸上。远处是利西部落一座座漂亮的帐包,一排排整齐的围栏,一群群膘肥的牛羊。虽然相隔较远,也能感觉到利西族人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也能听见久违了的欢声笑语。 两天前,裴仁基已带着一营、四营、六营在利西族向导的指引下,进入大草原继续实施骚扰战术。和鄯也于同日秘密上路,前去游说亚和族和北部族。刘武周命先前返回的三个营分开驻扎、修整,并等待总部为他们补充的骑士。 杜晗已被飞骑军总部正式任命为二营营长,他的二营驻扎在通榆县,在碧溪县的左侧后方。高朔的五营驻扎在大果县,在碧溪县的右侧后方。而张锐的三营则留在碧溪县驻扎。三个营呈品字型布防,一旦出现敌情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相互支援。 张锐接到团部命令后,索性将三营的营地就驻扎在利西族营地旁边。随后张锐下令全营将士放假一周,其间各连队轮流担当巡哨任务。 从七月的初次出击算起,三营已有数月时间没有好好修整过,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得知企盼以久的假期,将士们纷纷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每日,三营的将士早操完毕,就可各自散去。他们或者操练武艺。或者三五成群地去县城,或者结伴外出打猎,再或者就地躺在秋日温暖的草地上恶补瞌睡。众将士的伙食也由和鄯预先安排妥当,既合口味儿,又有营养,全营的日子过得无比逍遥自在。 今日,张锐上午出操完毕后,又独自一人。来到草原上散步。自宣布放假之后,张锐为了让邓三耀等亲兵也休息休息,没让他们跟在身边。数日以来,他一有闲暇时间就独自一人静静地在草原上散步。 张锐深深呼吸着深秋地气息,尽情欣赏着大草原秋季的杰作。在这里,他似乎从尘世间的烦恼中超脱了出来,忘情于生命回归的本真! “想成为你的心上人,是否接受我由你决定。想在门前迎接你。是否选择我是你的自由。想和你约定终身,娶不娶我依你的话语。祈愿上苍保佑,与你共度此生。守望你的身影,直到地老天荒。”一阵悠扬空灵、伤感哀婉地情歌随风传来。 是谁在唱?张锐顺着歌声方向走去。翻过一处山坡,一个少女的背影映入眼帘。张锐一看那玲珑有致的背影。便认出是乌兰。柔弱的身影显得那么脆弱,微微颤抖的肩膀显得那么无助,凄美动情的歌声让人心碎。 张锐初见乌兰时,为她美貌惊艳。为她的精湛歌舞所吸引。张锐欣赏乌兰,也可以说喜欢乌兰,但也仅限于此。欣赏美貌的少女,这是大多数男人共有地偏好。喜欢她并不代表着就要将她据为己有,张锐一直以来都将乌兰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张锐感觉到,她的眼神、她的歌声,表现出了对自己深深的情意,然而张锐并不打算和她有进一步地发展。不是因为张锐不解风情。也不是不爱女色。 一则,达须是自己的兄弟,知道自己结过婚,乌兰嫁过来只能是屈居侧室。达须就这么一个最疼爱的妹妹,必定不愿意让她做别人的小妾。如果为乌兰之事与达须闹翻,岂不是因小失大? 二则,乌兰现在正处在少女怀春地年龄,也许是一时沉迷于自己的假想。其朦胧的意识可能将偶像完美化和理想化。看不到偶像与伴侣之间的差别。如果希望落空以后追悔莫及。不就铸成了更大的伤害吗? 三则,张锐要纳乌兰为妾。必须经过监察部门的同意。因为张锐身为帝国主力部队军官,目前正在与敌作战。而乌兰则是新州的居民,也是西部战区内的居民。这样地身份必须经过监察部门的审查,确定她不是敌方的奸细之后,张锐方能纳娶。 正是如此,张锐总是客气地对待乌兰,不敢有非份之念。他不愿招惹麻烦,所以常常躲避乌兰。可是饮酒过量麻痹了张锐的神经,做出了他不愿做出的举动。那夜张锐因饮酒过量陷入幻境,误将乌兰当成了小小,冒失地轻薄了她。 灿烂的星空,逼真的幻觉,激发了在张锐心底埋藏多年的初恋情怀。后来,他一直愧对乌兰,避之不见。张锐希望乌兰能忘记那不该发生地事件。毕竟她地年龄还小,随着时间流逝,她应该能够走出一时的迷恋。 来利西族营地地这一段时间,张锐都未曾与乌兰见过面。今日突遇乌兰借歌诉情,被乌兰的一片痴情深深打动。张锐停下脚步静静地倾听,渐渐地沉醉在优美而哀婉的歌声中。 “错过了太阳,我不哭泣。错过了星辰,我不哭泣。如果错过了你,今生将永失欢乐……”已过了数月,她还深陷相思之中不能自拔。歌声倾诉着她的心意,代表着她的一往情深。 悠扬的歌声,逐渐消失。张锐也清醒过来,见乌兰回转过身来。她的脸色苍白而憔悴,眼角上还带些泪痕,洁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眼神哀怨而专注。 “乌兰,乌兰……”此时此刻张锐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健步上前猛地将乌兰拥入怀中。什么身份、什么顾虑通通见鬼去吧。辜负了乌兰的一片真情,也许今生都会为此后悔。这一刻张锐硬如铁石般的心,在乌兰的一片痴情中融化,他义无反顾地接纳了她,接纳了她的深情。 倒在张锐温暖而结实的胸怀里,乌兰刹那间被幸福紧紧包裹。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她的心跳加速。俏脸上泛出羞涩地红晕,耳边是爱人的轻声呼唤,这是真的吗?良久,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也许这还是一场梦吧,但愿这梦永远不要醒来。她用力环抱着张锐,沉浸在幸福之中。 张锐低头看着怀中可爱的少女,脖子纤柔优美,身姿娉婷。皮肤粉嫩芳洁,吹弹可破。用手轻拂她的肌肤,就像一股暖流,流淌过自己的手心。她的腰盈盈一握,轻柔似水。胸前一双蓓蕾,不够丰满,不够圆润,不过里面却蕴涵着无穷无尽地生命力。 张锐捧着乌兰的娇艳的秀面。轻声地问:“傻丫头,你跟着我只能做妾。你不后悔吗?” 乌兰的眼泪夺眶而出,朦朦胧胧的犹如一层蓝蓝的雾霭。“虎哥,只要能跟随你,乌兰不求名分。愿做你的侍女。侍候你一辈子。” “你真是个傻丫头。”张锐一面说,一面温柔地爱抚着她。娇媚的面颊,柔致地颈项,微显消瘦的双肩。纤细的柳腰,还有嘭嘭跳动的胸膛。 张锐不是色情狂,但也不是人情不近的柳下惠,他只是一个正常地人,有着正常生理需要的正常人。久久压抑着的欲望,此刻血气上涌,让张锐开始头脑发晕。 张锐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在滚动,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他面如火红。呼吸急促。反正,自己不是一直希望成为他的女人吗?现在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迟早都会有这一刻的。今日就随他去吧。乌兰暗自安慰着自己,因紧张而绷直的身体也逐渐软化下来。火热了起来。 不行。张锐突然间惊醒,停下手。乌兰敏感的抬起头来,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地事情,现在张锐的举动,她担心梦会再次醒来。 张锐看见乌兰惊惧的表情,在她的脸上轻吻着、轻拂着,喃喃地说:“傻丫头,老天将你赐给我,我很满足。我不会再抛弃你,我不忍心现在就伤害你。所以我要尽力控制自己。我要等到正式迎娶你的那一天,再好好地爱惜你。” 张锐身为一个正常的男儿,在激情时刻,悬崖勒马,需要多大的克制力和毅力。这一点乌兰也能像得到,对于张锐给自己的爱意和怜惜,她完全能够体会。她对张锐地爱和情,如潮水般从心底涌出。 看着张锐因情欲憋红地脸,和喘息着的阵阵粗气。她抓住张锐的手,无限柔情,娇羞地说:“虎哥,如今箭在弦上,太过压抑,对你不好。我早晚是你的人,只要对你好,我愿意……” 乌兰性感妖娆,极具挑逗性的表情和话语,更激起了张锐身体的激昂和心中的欲念,几乎快要把持不住。 忍了又忍之后,张锐轻吻着乌兰的面颊,说:“我会采撷你这朵含蜜的花蕊,但不是今日。等你十八岁时,我会将你迎娶回家。” 乌兰满脸羞涩,目光流转,满目含情,轻轻地说道:“虎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我的心灵、我的肉体都是为你而生的。你牵动着我的思恋,主宰了我生命。我愿意为你去死,为你献出我的一切!” 张锐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微带嗔怒地对她说道:“傻丫头,你不仅是为我而活着。你还有你的五哥,还有整个利西族,他们都视你为最宝贵的生命,怎可轻言去死?以后不能有这样的怪念头。你的生命只能由生命之神才能控制,才能主宰……” 乌兰听得真切。她的一颗心,忐忑跳动着。从张锐的话中,她听得出来张锐对自己的爱意,也能理解张锐对自己的珍惜。她抬起头来,主动亲吻张锐。从这一刻,她愿意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张锐。 她完全不在乎名分、权势和地位。甚至没有想过张锐会不会正式娶她。她只感觉自己心全系在这位盖世英雄的身上,此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认识之初,她迷恋张锐地雄浑、刚直、勇健,现在,她迷恋张锐真挚和醇厚的绵绵情意。 此后的几天里,乌兰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爱的滋润使她显得更加娇艳、明媚,欢歌笑语时时伴随着她。她的突然转变,当然引起了族人的注意。尤其是她的五哥达须。 达须最初也看见乌兰心碎、憔悴地样子,但粗心的达须不知道乌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询问无数次,乌兰也不愿对他道出实情。现在乌兰又变了回来,达须高兴的同时,也暗自纳闷。经过几天的细心观察,达须终于明白了缘由。 只要张锐出现在乌兰的视线中,她总是异常开心,双眼也一直跟随张锐移动。这时的小妹妹除了张锐以外。任何事物都恍若无形。这样痴情的表现,但凡是个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达须暗暗担心起来,乌兰是爱上虎哥了。如果虎哥还没有结婚的话,自己肯定会亲自去向虎哥求亲。可是现在不行。虎哥已经有了正室,乌兰嫁过去只能是妾地身份。达须舍不得自己唯一的最娇宠妹妹做妾,也不愿意见到利西家族的后代,成为没有身份地位的人。 达须决定找个时间劝劝乌兰。这天。张锐出去查哨,乌兰一个人在营地内无聊地四处游逛。达须找到她,将她带到自己的营帐中。 “五哥,你神神秘秘地干什么?有什么事还要专门来你的营帐内讲?”乌兰手拿一支马鞭,漫不经心地随意敲打着。 达须严肃地问道:“乌兰,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说给哥哥听听吗?” “没有啦,你老是穷追不舍地问,干嘛呀。”乌兰不耐烦地回答道。 “乌兰。你知不知道,虎哥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你怎么能喜欢虎哥呢?” “谁说我喜欢虎哥了?没有!”羞涩的少女总是不愿意亲人洞悉自己地心思,乌兰也不例外。虽然她心里深爱着张锐,但哥哥这么一问,还是咬死不承认。 “那好,不是就好。乌兰,你也不小了,今年就把你的亲事定下吧。你看族里的哪位小伙能入你的眼。只管跟我说。我去为你提亲。” “不要,我不要嫁人。”乌兰怒气冲冲地对达须喝道。 “乌兰。你上月已满十六岁,订婚之事也该办了。长兄为父,我就是你的家长,你得听我的安排。”达须也怒目以对,大声回道。 “呜呜……”乌兰哭出了声来,哽咽着说:“你如果要逼我订婚,我就死给你看。反正,爹爹、妈妈、哥哥们都不在了,我去找他们。” 乌兰提起逝去的亲人,还有她悲痛的哭声,软化了达须地心肠。毕竟他的初衷是为乌兰好,并不是真的要逼乌兰嫁人,要是乌兰果真决意不嫁,养她一辈子也行。达须叹了口气道:“乌兰,你知道吗?我是为了你好,虎哥的正室是贵族家出身,规矩多、排场大。就算虎哥疼你,可他长年不在家中,你能习惯汉人的习俗,受得了汉贵族家庭的繁文缛节,受得了礼教的管制吗?还有,虎哥的子女日渐长大,他们能接受你吗?万一大家冷眼待你,你能受得了吗?哥哥是真心疼你,不愿见你受苦,你可要三思啊。” “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今生非虎哥不嫁。以后不受苦,是我地命好。若是受苦,是我地命不好,不论怎样,我都认命。哥哥,我求你了,别逼着我订婚。”乌兰伤心的眼泪滚滚滑落,也承认了自己地心思。 “你真是个傻丫头,有福不享,偏偏要去受罪。唉!”达须长叹了一声,对于这个固执的妹妹,他从小就没有办法指教。只要她认准的事情,很少能劝她回心转意。 达须还是不甘心,决心最后再做一番努力。他用恳求的语气对乌兰说道:“乌兰,我知道你从小敬慕英雄人物,梦想嫁给英雄豪杰。可是天下的英雄豪杰,不止虎哥一人,以后你还能遇到更好的。就听哥哥一次吧,这事缓几年再说,好吗?” “好的,这事等几年再说。不过哥哥,不论过多少年,我的心都是虎哥的,永远不会改变。”张锐也对乌兰说过,她满十八岁时再迎娶她。这时达须劝她考虑几年,她也顺口答应下来。 达须见乌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也稍稍缓了口气。他与张锐的想法一样,也许这只是小姑娘的一时任性。只要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就会冷静下来,到时候择机再度劝说也不迟。 “虎爷回来了,快来看虎爷抓回来的马。”这时帐外的传来一声声叫喊。乌兰一听见张锐回来,立刻转身跑出帐去。达须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走出了大帐。 ------------ 第八十三章 神马 第八十三章神马 这一天,张锐心情大好。他带着邓三耀等人随百里杨连出去巡哨时,半路突然遇到前方烟尘高起,马声嘶鸣。最初还以为有敌来袭,一行人迅速从侧翼靠近查看情况。结果发现急奔而来是利西族放养的一大群牧马。 这群马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在草原上奋蹄疾驰,放马的利西族牧民跟随其后紧紧追赶。遇到这样的情况,张锐等人义不容辞地出手相助。在张锐的指挥下,百余名骑士从三面合围受惊的马群。挥舞着马鞭将受惊的马群驱赶到一起,忙了好一阵才使狂奔的马群放慢脚步。 谁知马群刚刚停下来,张锐等人还未向牧民问明情况,就见西边闪电般奔来一匹全身似火,神骏高大的红马,直冲进马群。它对着其它马匹又踢又咬,形如闪电、快若流星,马群随即又大乱。牧民们气恼,四处兜捕。但红马奔跑迅捷无比、出入自若,牧民们围追堵截也拿它不住。 忙乱了一阵,冲出包围的红马,立于马群数十米外振鬛长嘶,似乎在向众牧民挑战。只见那马仰天长嘶,声音怪异明亮,银针般抛散而出,飘逸的长尾在风中轻摇。 微风拂动它长长的鬃毛,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而那团火焰似的马鬃几乎拖到地上。这匹马从来没有被打过鬃,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人征服过它。 马脸上竟长满了杂乱的胡子,根根支楞着,向四下里伸出,如同一柄柄刺刀。它的毛色如同一团暗色火焰,阳光的照耀下脖间点点红色斑点清晰可见。 它会不会是那种传说中的汗血马?张锐生平第一次看到疑似汗血马的野马,也是第一次看到野马发威时的情景。一时看得入神,没有想到要过去抓住它。 传说。汗血野马,是一种很神秘又有着灵性地神骏。它们奔驰在人们看不见的风雪草地,总是扬着它们俊美的长脖子,踏风而行。因其奔跑时脖颈部位流出的汗中有红色物质,鲜红似血,因此我国史书中如此称之“汗血宝马”。 这时,一名年老的利西族牧人,来到张锐等人身前道谢。百里杨自幼生长在草原。爱马如命,她也从未见如此神骏的悍马,好奇地询问牧人此马来历。 牧人道:“前几日,我等出来放牧,突遇这匹野马。我等看着此马神骏,边想将它套回,哪知此马甚是狡诈,我等围追了一天也未能得手。不料惹恼了它。这几日,它天天来捣乱。将我们的马群四处驱赶,真是拿它没有办法。” 牧人长叹一口气,又道:“我牧了几十年的马,哪里见过如此厉害地畜生?它不能再算是马……”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匹红马又冲入了马群。 百里杨喝道:“待我前去降服此马。”说罢纵马而去。而此时,邓三耀正在悄悄从侧翼紧接红马。邓三耀也甚为喜爱此马,百里杨还在询问牧人之时。就已经纵马而去。张锐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拦。都是骑兵出身,爱马之心,人皆有之,野马无主,取之为己。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常能遇见,邓三耀心急先取,也是可以理解的。 邓三耀离红马还有十余米时。突然加快马速,斜刺里冲了过去。还有两三米时,忽地飞跃而起扑向红马的背上。邓三耀时间拿捏得非常准确,下落之时本应是稳稳当当地坐在红马的背上。 哪知马匹红马像是故意与邓三耀戏耍,见他跃起,便猛地加快速度,如出弦的利箭一般窜出。邓三耀一时扑空,重重地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来。那匹红马行出未远。停下身来咴地一声长鸣,似在嘲笑他一样。 邓三耀大怒。平生还未遭此戏弄,翻身而起发足急追。那匹红马见他追来,立马夺路而逃。邓三耀虽是尽全力奔跑,但哪里是红马的对手,片刻便被甩得老远。 眼看着红马又要奔出马群,这时一个人影从一旁跃出,一把抓住红马地马鬃。那马没有留意这人的行动,突被抓住马鬃吃了一惊,全速奔驰起来。那人的身体被拖着飞到半空,但双手还是紧紧抓住马鬃丝毫不放。 远处的众人见到这个情景,纷纷低声惊呼。张锐一眼认出那人就是后去的百里杨。百里杨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非常熟悉马地习性,知道马退路的必经之地,早就埋伏等着红马的到来。 红马经过时,百里杨抓住马鬃,拖出数十米远后,翻身跨上马背。百里杨十余年的练马生涯中,降服过无数地暴烈的骏马。驯马的经历让她颇为自信,只要她能骑上马背,便不会再被甩下来,降服它也是早晚的事。 红马来回奔驰,忽而前足人立,忽而后腿猛踢,忽而急转,忽而骤停,有如中邪发疯似的。但百里杨双腿夹紧马身,双手紧紧抱着马脖,始终没有被它颠下来。众将士和牧人看得真切,心中暗自佩服她的马术高超,一时喝彩声四起。 这样一直过了一个多少时,那红马像是已经累了,渐渐地安静下来。众人又是欢喜又是羡慕,欢喜的是百里杨降服如此神骏的好马。羡慕地是这匹好马,意味着将是百里杨的私人财产,自己没有能得到它,不能不说是件遗憾的事。 百里杨也缓缓地支起身来,红红的脸上布满了汗水,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让她也觉得身体像是散架了一样,不过能得到这样的一匹骏马,付出再多的汗水也是值得的。 可是骏马聪敏无比,就在百里杨放松警觉之时,忽地向左侧倒下。远处观看地众人又是一声惊呼,马地重量,加上倒地的压力,百里杨地大腿定会被摔断。百里杨虽是松懈,但反应机敏。一见马将倒地,快速将自己的左腿抬起,整个人扑向马的左侧。 骏马轰然倒地,又立即窜起,四蹄翻飞逃向远处。百里杨心有余悸地站起身来,遗憾地看着它远去。一个多小时的心血,就这样白费了。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不应该这么早就放松警惕。 百里杨正在惋惜的时候。又有一人扑上马背。在一片惊呼声中,百里杨仔细看去,发现竟是张锐跳到了红马的背上。 原来,张锐见百里杨降服红马后,本想上前查看是否是汗血马。不料此马狡诈,将百里杨甩下马去。半途张锐便改变了路线,从侧后方靠近红马,像百里杨刚才一样。待红马从身边擦身而过时,猛地跃上马背。 也该这匹红马今日倒霉,才逃出狼爪,又落入虎口。这次骑上自己背上之人,双手像是一把虎钳似的。牢牢地卡在它的脖子上,几乎让它喘不过气来。 红马再次狂奔乱跳起来,狂野更胜之前。看得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为张锐捏着一把汗。红马又在草原上疾驰了一个多少时。意志未见衰竭,反而显得越来越兴奋。百里杨心下骇然,两个多少时了,红马还是这般精神,堪称神马。 张锐从小就有一股子倔强脾气,那马越野,张锐越是决心收服它。他全神贯注地贴在马上,双手紧紧地抱住马脖子。越收越紧。那马也是脾气暴躁,从未遇到对手,即便是遇到财狼,也要对它退避三舍。今日怎可轻易地屈服? 于是一人一马又较量了半个小时,彼此不肯认输。最后那马又只能故计重施,又一次倒地,想把张锐甩下身去。可是这次张锐早就有防备,马倒地的同时。将马内侧地大腿高高抬起。身体偏坐在马侧身上,待马起身时。又翻回马背上。 反复四五次后,张锐怒火升起,心想,你这个畜生,还不肯降服,今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会认输的。张锐提起拳头,狠狠地在马头上敲击数次。可怜那马哪能经受得了张锐的重拳,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张锐也跳下马背,一手抓住马鬃,一手握拳不轻不重地敲打着马头。十数下之后,红马恢恢的叫了两声,声音甚是凄惨,巨大的马眼中也流出了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张锐,似乎臣服了。 张锐见它已经服软,便停下手来,不过仍然小心地拉着马鬃,不敢放手。在张锐看来,此马甚是狡诈,前次百里杨的失误,完全是被它伪装的神态所骗,为避免重蹈覆辙,张锐不敢有丝毫放松之意。 这时,百里杨、邓三耀等人都冲了过来,围成一圈细细端详红马。张锐将红马拉起,百里杨见它生得甚是雄骏,忍不住想上前摸它。那马暴怒地把头晃过百里杨的手,双蹄直立起来,接着一声暴怒地长鸣,纵起双蹄就向她踢去。 张锐见状又是一拳击在它的脖子上,它才老老实实地停下不敢乱动。委屈地看着张锐,并伸出舌头来舔张锐的手背。一旁的众人又是一声欢呼,马做出这样的动作,就代表它已经彻底驯服。张锐能收服如此暴烈地骏马,叫他们不得不服气。 张锐也是欣喜异常,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它,怎么也看不够。只见它它脖子短小粗壮,筋肉十分发达,一根根地突出在前胸和躯干上,身高似乎大于身长。张锐知道马有这种体型是属于快速奔跑形动物的最佳形状,可算是马类中的极品。 张锐用套马绳暂时将红马系上,牵着它返回营地。刚到利西人的营地门口时,就有随同而回地牧人高声呼喊族人,利西人纷纷出来观看这匹神马。 乌兰特别兴奋,跑得最快,族人也纷纷给她让路,很快她就挤到张锐的身边。见红马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轻快灵活,特有的优雅步伐、轻细优美的体形,再衬以弯曲高昂的颈部,勾画出完美的身形曲线。 她惊呼一声,便要上前去摸。张锐一把将她抓住,道:“乌兰,此马性子烈,还未好好调教。不要靠近,会伤着你的。” 说话之时,一名利西人好奇之下,离红马越来越近想上前细看,不料红马一个侧步,回转马身飞起后腿,将他踢出老远。那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爬起身来,嘴里嘟囔着。不敢再上前半步。 乌兰见到这个情景,笑得花枝乱颤,乐成一团。转头娇声问张锐道:“虎哥,这是这是什么马?为何我从未见过?” 张锐回来地路上,就从牧人的嘴里得知,此马不是西部大草原的马种。牧民都不认知它是什么马,议论纷纷,疑为天马。 张锐仔细观察过红马。觉得牧民说的没有错,它的确应该就是天马。所谓的“天马”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阿哈尔捷金马,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马种之一,至今已有3000多年地驯养历史,是人工饲养历史最长地一个马种。其先祖是生长在偏僻的沙漠戈壁地带地野马。 阿哈尔捷金马也是后世世界上仅有的三种纯种马之一。其中阿哈尔捷金马是最纯粹的马种,阿拉伯马和英国马都有阿哈尔捷金马的血统和基因。 据资料记载,阿哈尔捷金马在平地上跑1000米仅需要1分07秒,速度之快令人惊叹。现在公认。速度最快的马是纯血马,1分钟能跑1000米,但这样地速度只能在训练场或赛马场坚持一两分钟,时间一长,马就可能累死。阿哈尔捷金马奔跑速度较快,跑完1000米仅需1分零07秒,并且此马体态十分优美,精神饱足。比之纯血马体力更佳。 说起阿哈尔捷金马可能有很多人不熟悉,可它还有一个令世人非常熟悉的名字,那就是“汗血宝马”。说起汗血马,不得不提汉朝武帝时的夺马之事。 相传,大宛国贰师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生有野马,奔跃如飞,无法捕获。大宛人后来想到一个妙计。在春天的晚上将五色的母马放到山下。野马发情后下山与母马交配。就生下了“汗血宝马”。 后来汉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各国。在大宛国见到此马。返回朝廷之后,便报告武帝。武帝听后煞是羡慕,于是命令使者带着黄金千两,又铸一匹与真马大小地金马,去大宛国求换“汗血马”。 不料大宛王道:“贰师天马,乃大宛国宝,不能换于汉人。”那名汉使自居天朝上国使节,那里能受如此之气,闻言大怒,当面怒斥大宛王,并用锤将金马砸碎。大宛王也勃然大怒,怒斥汉使无礼,命人将之杀死,并将黄金和碎马都夺了去。 武帝闻知大怒,于汉元102年,命大将军李广利率领骑兵数万人,前去攻打大宛。李广利率部到达大宛边境城市郁城,大宛人据守不出。李广利久攻不下,只好退回敦煌。 武帝震怒,命使节通知玉门关不许李广利进入,下旨道:“远征将士,有敢进关者,杀无赦!”李广利进退不得,只好带兵继续驻扎在敦煌。 武帝是很要面子之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三年之后,再次命李广利率军远征,此次出击汉军共有6万人,马3万匹,牛10万头。又下旨传令全国罪犯、赘婿、小贩从军而行。再册封两名相马专家,一人为驱马校尉,一人为拜执校尉,随军前往挑选马匹。此次是不破大宛誓不回朝。 汉军进入大宛国,所向披靡,将大宛城围困了四十余日。大宛国上下具惊,大臣杀了大宛王以谢罪。派出代表与汉军和谈,允许汉军自行选马,并约定以后每年大宛向汉朝选送两匹良马。汉军选优良马数十匹,中等以下公母马3000匹得胜而回。不过经过长途跋涉,等汉军到达玉门关时仅余汗血马1000多匹。 从那时起,汉朝便自己开始培育汗血马,并在甘肃山丹县一带设立汉军马场,汗血马、乌孙马、大宛马的都有引进,进行繁殖培育。汉军后来也逐步装备了汗血马培育出的军马,一时骑兵更显优势。 可是汉朝骑兵多是使用阉割马,使得汗血等优质马种越来越稀少,加之东汉末年军阀混战,汉军马场也逐渐消亡。直到圣祖中兴之后,汉军再次进入大宛,才取得了汗血马种。但这时的汗血马种,已经不太纯正。后来又用波斯马于乌孙等马种交配,培育出新一代地军马,取名为“汉马”。 张锐根据相马经的描述,一一指出此马的优点。说此马是一蹄着飞燕、三足凌空,气势夺人,轻盈翱翔,集美感、力量与速度于一身,已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境地。此乃绝对的纯种汗血野马,是不可多见的马种。 张锐对乌兰讲述这些典故时,周围的人也是听得入了神。他们没有想到,汉帝国居然会为了这种马,发动了如此浩大的战争。就此看来,称此马为“神马”一点也不为过。 乌兰更是兴奋,她没有想到心上人会这样博学多才,故事也讲得出神入化。又好奇地问:“虎哥,它真地会在奔跑时流血吗?要是真的流血,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张锐前世时,曾经读过关于汗血马流血汗的一些解释资料。学术界的解释也各不一样。其中一种解释为,汗血马在高速奔跑时体内血液温度可以达到45c到46c,但它头部温度却恒定在与平时一样40c左右。据此,有关动物专家猜测:汗血马毛细而密,这表明它的毛细血管非常发达,在高速奔跑之后,随着血液增加5c左右,少量红色血浆从细小的毛孔中渗出也是极有可能的。 另一种解释为,汗血马流血汗只不过是马病所致,是一种钻入马皮内的寄生虫引发。这种寄生虫尤其喜欢寄生于马地臀部和背部,马皮在两个小时之内就会出现往外渗血地小包。 面对好奇的乌兰,张锐不能对她做这样地解释,只得又说了一些关于汗血马流血汗的传说,说大宛境内一条神秘的河,凡是喝过这里河水的马在疾速奔跑之后都会流汗如血。 乌兰完全相信了张锐的解释,可百里杨等人却是不信。哪能喝了河水就流血汗?不过具体的解释,他们也不知,只能听着张锐胡吹。 乌兰听张锐说完后,拍着小手道:“虎哥,等你驯好此马后,能带着我骑骑它吗?” 张锐笑道:“你想要,送予你便是。”乌兰闻言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高声欢呼。 达须上前喝止住乌兰道:“乌兰,此乃宝马,上阵杀敌才是它的使命,怎能由你骑着玩?”乌兰也没有真心想要此马,只是对张锐说着玩玩,见心上人能毫不犹豫地将宝马赠予自己,已经非常满足,怎能真的贪图他的宝马?现在达须出来喝止她,也算是也了她一个台阶,她躲入张锐身后,向达须伸伸舌头,不再索要宝马。 达须又向张锐道贺:“虎哥,你是天之娇子,所以上天恩赐了你天马。有了此马之后,虎哥更是如虎添翼,今后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不在话下。” 张锐闻言仰天大笑,达须的话说得他十分高兴。能得到如此神骏之马,今生再无憾事。百里杨在一旁看见张锐志得意满的样子,想起一事。 她出口言道:“当年武帝陛下得到宝马时,曾经唱道‘大一贡兮天马下,通身白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与友!’此马当英雄豪杰方能所配,营长本是英雄,英雄配宝马,真是天作之合。” 说着有意,听着更有心。张锐的笑声嘎然而止,本是欣喜不已心情,顿时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背心也渗出了一身冷汗。得到此马本是好事,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这马应当怎样处理呢?张锐一时间为难起来。 ------------ 第八十四章 鲜卑商人 第八十四章鲜卑商人 时光如梭,转眼间又到了十一月上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西海州的一条商道上,数千人的一支商队正在向南行进,两侧还有数万牲畜跟随商队缓缓前行。毕兹艾和拉原在商队中央的一辆马车上假寐,周围有数百突忽骑兵随行。 毕兹艾今年三十四岁,是鲜卑国右贤王领地的居民,一直靠贩卖小物品生活。毕姓是鲜卑国的一个大姓,据说最初鲜卑未被汉人赶过乌拉尔山之前,毕兹艾的祖先是鲜卑部族中的一个显赫部族。 毕兹艾的祖先很是风光,出外掳掠汉人称之为“巡狩”。族内的年成稍不好,便会出去巡狩一番。抢来的粮食、奴隶、女人等财物会被族人分掉,日子过得甚是舒畅如意。 可惜毕兹艾未赶上这样的好时光,他晚投胎了几百年。现在的鲜卑人生活在人烟罕至的荒蛮之地,鲜卑人几百年间以不屈不挠的精神战胜了当地的野蛮人,适应了当地的自然条件,终于在遥远的北陆东边站稳了脚跟。 鲜卑人在最初的一两百年里,一直念念不忘东方的优越生活,妄图有朝一日能重新返回故居。可是汉人强大的军队,却使他们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惨败。最近的一百多年里,鲜卑人已经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安心地在北陆扎根。 北陆的气候恶劣,物产缺乏,鲜卑人的许多日用品都不能自给,日子也过得很清苦。毕兹艾也不例外,生活的艰辛使他苍老得很快。才三十几岁,看起来就像五十左右的老头。生活的压力让他嗟叹自己命苦,有时甚至暗自责怪老祖宗没能守住基业。 毕兹艾幼时曾读过几年书。了解一点鲜卑国的历史。最初汉圣祖在北征鲜卑人之时,对待投靠己方的鲜卑人给了最优惠地待遇。如宇文氏、破多罗氏等部落就是在那时主动投靠了汉人,他们都得到了圣祖承诺的优厚待遇。 其中宇文氏后来还成了汉人中的大家族,家族中的弟子甚至做到汉朝廷中最高级别的官职。其余如破多罗氏改汉姓潘氏之后,也与汉人没有多大的差别,几乎已经忘却自己的祖先是鲜卑人。 汉帝国老州的待遇,是世界上所以人都梦寐以求地。汉人也是世界上最骄傲的民族,自己的祖先为什么有好日子不过。偏偏要流亡到穷山僻壤受罪?毕兹艾怎么也想不明白。 毕兹艾认为,也许他的祖先醒悟得较晚,也可能后悔过。只是错过了好时机,悔之晚矣,后来再想取得优厚的待遇,已经不可能了。毕兹艾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变成汉人,那时就能自由地去世界各地做生意,受到的礼遇也会比现在好得多。 这些想法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平日里丝毫不敢表露出对汉帝国的好感。他和大多数鲜卑人一样,嘴里时常辱骂汉人,极力贬低汉人,口口声声要杀光汉人重返故土。 毕兹艾行商多年,去过许多国家。发现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对汉人没有好感,有的甚至是深恶痛绝。他们和鲜卑人一样,反感汉人,咒骂汉人。对于这种现象。毕兹艾也迷惑了好一阵子,后来仔细琢磨,才就明白其中地缘由。 汉人与他们没有深仇大恨,但汉人影响着这些国家的经济、文化、军事等领域。还有,去世界各地经商的汉人表现出来的高傲姿态和目空一切的眼神,都刺激着当地地居民。汉人在世界各地倒卖物资,挣走大笔大笔的金钱,然后又以低价购买当地的特产、资源。 眼看着汉人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模样。自然激起当地人地不满。不过这只是各国老百姓的表现,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敢公开侮辱汉帝国。庞大的汉帝国在世界各国的眼中,就犹如一条巨龙,谁也不敢轻易地触动它的逆鳞。 毕兹艾多年奔波各地,但一直财运不佳。一年劳顿下来,赚取的收入除去路上的开销,也只剩下一些养家糊口的钱。眼看着自己成为大商人地希望越来越渺茫,只能这样不饥不饱地度过此生。他就哀叹不已。谁知今年财运来了。发达得如此迅速,连他自己也从未奢望过。 他的人生转机是在突忽人夺取了汉帝国的西海州之后开始的。自突忽人占领西海州之后。鲜卑国右贤王便在自己的领地内,颁布了所属民众可以前往突忽做生意的政令。 当时,绝大多数鲜卑商人半信半疑。汉军的强悍人尽皆知,也许突忽人只是暂时得胜,现在前去与突忽人做生意,万一汉军随后反攻回来,岂不是赔得血本无归?这样的买卖谁愿意做呢? 可是俗话说得好,“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大多数人不敢干地事情,自己就应该去试一试,尽管危险,这可是一条财路。毕兹艾已没有什么多余地财产,就算被汉军抢走,损失也不大。他一咬牙,便将自己所有的财产换得了食品和牛羊,随着第一批鲜卑商人进入西海州与突忽人交易。 毕兹艾颇有生意头脑,在与突忽人交易时,他不要现金,也不要铁矿石等沉重地货物,他只与突忽人交换食盐。鲜卑人一般家庭用来招待客人的最好食物就是面包加盐,由此可见食盐在鲜卑是何等稀少可贵。 毕兹艾在最初的三个月内,没有休息过一天,每月在鲜卑与突忽之间来回贩运了五六次。每次都是倾尽全部家财倒运货物,短短数月,他的财产就翻了几番。 有了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带动,汉军也数月没有行动,大多数鲜卑商人才陆续加入贸易大军之中。自六月份以后,西海州的各条商路上,几乎挤满了成群结队的鲜卑商队。 商队的增加也就意味着商人利润的减少,最初一次往来就获得巨额暴利的现象已不存在。不过此时地毕兹艾凭借着熟悉的门路和货源,加上不断扩大贸易数量。每次也能挣上一大笔钱。 善于经营毕兹艾隐隐已是鲜卑国主要对突忽的最大贸易商之一,他的地位已是后来者不可撼动的。就在这时,毕兹艾接到了右贤王的诏令,命他前去王府一见。 毕兹艾虽然在商业领域逐渐崭露头角,可是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鲜卑人,从前哪里想过能见到王爷?去王府的一路上毕兹艾都是战战兢兢,忐忑不安。暗自思量,自己地税收是否都按规定缴纳过。又盘算道。也许是王爷看见自己富得太快,要增收一些税款?只要允许自己从事对突忽的贸易,只要自己有钱赚,就是多缴纳一些税款,也没什么问题。 毕兹艾明显是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了。右贤王见到他时,根本没有提起增加税收之事,反而交待给他一项有着巨额利润的生意去办。 原来。鲜卑国一直缺少铁矿,绝大多数铁制品都是由外国进口。现在突忽人愿意用铁矿石换取粮食,这就解决了鲜卑国的铁矿短缺的大难题。数月里鲜卑国已经从突忽换来了大量的铁矿石。 不知鲜卑国是出于何种考虑,并没有直接派遣官方商队与突忽人交易,而是将这些交易交予民间的大商人代为打理。毕兹艾能得到这样的委托。证明自己地实力已经足以引起右贤王的注意,相信他能不负重托,这让他感到很自豪。 铁矿石交易的利润是巨大的,当初毕兹艾没有选择去做铁矿石交易。也是因为自己的资金太少。现在能和右贤王合股从事这样地巨额交易,无疑是天上掉馅饼,乐得他嘴都合不拢了。 自九月份开始,毕兹艾已经来回做了三次铁矿石交易,往来次数不多,利润却非常可观。而且右贤王还派遣了数百名卫兵加入毕兹艾的商队,专门保护商队的安全,这让毕兹艾十分得意。 这次出行时。右贤王又将毕兹艾叫去,命他将一名突忽客人送回西海州。毕兹艾见右贤王介绍的突忽贵客只有三十岁左右,样貌平凡,为人随和。右贤王没有具体介绍贵客地身份,毕兹艾没有再去细问。于是就带上这位自称“拉原”的青年人一起上路前往西海州。 一路上毕兹艾对拉原毕恭毕敬,照顾得十分周到。毕兹艾这样做不仅因为拉原是右贤王托付照料之人,毕兹艾也察觉到拉原身上所流露出的高贵的气质,而且拉原的随身护卫也有两百余人。 毕兹艾暗想。拉原的家族在突忽汗国极有可能是名门望族。自己如果能与拉原结交。或许今后对自己的生意也有所帮助。 路上毕兹艾与拉原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为了给拉原解闷,毕兹艾便对他讲一些世界各国的奇闻妙事。果然拉原非常感兴趣。甚至通宵缠着毕兹艾讲述。 毕兹艾地猜测是对的,商队刚刚进入西海州的境内,就有一队五百人的突忽骑兵前来迎接拉原。可是拉原对毕兹艾讲述的各国趣闻十分着迷,坚持留下来与毕兹艾结伴同行。 毕兹艾要换取铁矿石就必须要进入突忽的新罗州,和去柳都的拉原是一条线路。只是拉原跟随着缓慢的商队行进,让他地护卫们左右为难。接应之人劝说了数次,拉原仍然不为所动,仍然与毕兹艾同坐一车。他俩同食同睡同行,关系也愈加亲密起来。最后,拉原干脆称毕兹艾为先生,将他当成自己地老师看待。 今日上午,毕兹艾又讲述了许多各地趣闻,中午吃饭后拉原才闭眼小睡一会儿,毕兹艾也才得空眯缝上双眼准备睡觉,谁知正当他睡的迷迷糊糊之时,听见车窗外有人再喊叫。 毕兹艾未睁开眼,听见拉原已经将车窗打开,向外问道:“何事?” 一名拉原地护卫在车窗外回道:“四爷,据西海州边境传来的消息,疯虎已于前日率部进入境内。请四爷赶紧上路返回柳都。” 拉原问道:“疯虎这次带了多少人马进入西海州?” “边境未报来准确的消息,只说大量的探马与本部失去联系,汉军的踪迹难以侦查到。” “既然还未确定汉军数量。他们又怎会知道是否是疯虎来了?” “疯虎行动诡秘、快捷,而这股汉军的行动与疯虎相似,所以边境哨所猜测是他来了。” “不要过于惊慌,前些时日不是有探马报,疯虎正准备再次进入西部草原吗?也许这只是小股地汉军侦查队,不用理睬。” 那名护卫又劝道:“四爷,老爷还在柳都等着您回去禀告消息,今日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远。如果再耽误行程。恐怕误了老爷的大事。” 拉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今日时间不早,明日我们再快马赶回柳都。” “是!”那名护卫向拉原行了一礼便离开。 拉原转过头来,见毕兹艾已醒。便笑着对他说:“本来想多听听先生的见闻,但因我家中有事,已不能如愿。” 毕兹艾连忙道:“四爷只要喜欢听,以后小人送完货后,专门去柳都拜访四爷。” 拉原大笑道:“先生有此意甚好。我就在柳都等着先生了,只不过怕耽误了先生的生意。” “四爷不必客气,小人走了这么多地方,还没有去过贵国的都城,正想借此去看看。但不知贵国官府是否同意小人前往。” “这你不必担心。这块令牌你拿着,只要有它在身,突忽境内随你前去。”拉原从腰间解下一块铁牌,递给毕兹艾。 毕兹艾恭恭敬敬地接过。细看此牌发现竟是一块侯爵令牌,上面写着“英侯令”。拉原在毕兹艾看令牌时,又说道:“你如到了柳都,只需将此令牌交予守城将士,他们自会带先生去我府上。” 毕兹艾谢过拉原,将令牌小心地收到自己的怀中。又再次揣测起拉原的身份来,他年纪不大,已经是侯爵爵位。可能他地身份不止是突忽贵族这么简单。 毕兹艾不便细问,又将话题转移到疯虎身上。毕兹艾早在半年前就听说了疯虎的传闻,心里对这位食人心脏的汉军将领甚是好奇。不过大多数突忽并不太愿意提起疯虎这个名字,也许他们都唯恐谈论疯虎之时,会惹得他从天而降。毕兹艾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对这位让突忽人闻名丧胆的汉将特别感兴趣。 毕兹艾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听贵侍从说到疯虎,小人前些时日也曾听说过他的事。他真的会食人心脏吗?食人心脏之后果真能变身吗?” 刚才从拉原的话中,他听出拉原并不像普通的突忽人一样惧怕疯虎。而且这些天以来彼此关系处得挺好。所以就斗胆一问。拉原一听见毕兹艾提起疯虎,脸上地笑容就消失了。眉头也皱起来。毕兹艾见状,暗自责怪自己莽撞。心想,拉原与一般的突忽人还是没有多大的分别,提起疯虎都是这种表情。 不过拉原还是回答了毕兹艾的问题,他说:“疯虎此人,的确在作战时,曾经吃过人地心脏。不过他并不是怪物,吃了心脏也不会变身的。他只是一个非常邪恶的人,也是一个非常野蛮的人。” “疯虎此人样貌如何?”既然拉原已经回答,毕兹艾也禁不住将心中早有地问题问出。 “身材魁梧,疤面浓须,样子甚是可怕。” 毕兹艾和传闻里青面獠牙的疯虎比较了一番,觉得还是拉原的话可信,于是又问:“他多大年纪?” “二十多岁吧。” “这疯虎在汉人那边做的是何等官?” “他是汉帝国飞骑军游骑团的一名营长。” “哦!他的官职也并不大嘛。先前小人还以为他是汉人的大官呢。”毕兹艾知道汉军的编制,营长不过才带兵八百,军衔应该也不会是将军。这个小小地汉军军官,怎么会让这么多突忽人怕他呢? 拉原像是知道毕兹艾的想法,又恶狠狠地补充说道:“疯虎虽不是汉人的大官,可是他用兵狡诈,数次带兵深入我军后方。我们虽是用尽办法想捉拿他,可是屡屡被他逃脱。此人现在是我突忽第一大心腹之患,一日不除我方就一日不得安宁。” 毕兹艾也听说过疯虎在突忽内地横行,甚至有传言说突忽军队听见疯虎之名,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原本毕兹艾还有些不信,现在由拉原讲来,怕真有此事。他暗暗称幸,自己出来这么多次也没有遇到过这个煞星,看来运气颇佳。 他见拉原面色不善,也不敢再提疯虎之事,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野蛮人,小人也是看见过的。在北陆的西边有几个部落都要吃人。有一次小人在经商途中突然遇见他们,差一点被他们抓去吃了。只是小人没有想到,汉人自称是文明人,居然也会出现吃人之人?” 拉原冷笑着说:“汉人自我标榜是世界上最文明的人,可是他们的本性却是凶残无比的。我们西部各族为了独立,和汉人抗争了几十年。知道汉人是嘴里说一套,做地却是另一套。这里地哪个汉人手上没有沾过我们突忽人的血?他们强抢我们地财产,杀死我们的男人,奸淫我们的女人,贩卖我们我们的平民去做他们的奴隶。世界上最邪恶的人种就是汉人,疯虎只不过是一个典型罢了。” “对,汉人都是贪婪的。他们几百年前强占了我们的故土,将我们赶到荒蛮之地。我们鲜卑人迟早有一天会报仇的,我们要一定要回到我们的家园。”毕兹艾像是条件反射,听别人咒骂汉人,他便会出言附和。他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断发泄着对汉人的恨意,倒也很快地打发掉了时间。 这时,商队转过一处山岗,进入一片不大的沙漠中。行进十余里,日头已经西斜。商队再前行十余里,便会走出沙漠,然后就到达今日商队准备安营的巴吁城下。 此时,商队的护卫们也逐渐放松了警惕,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在马上打瞌睡了,马行走了一天也垂下头来,商队中除了车辕声与护卫们的刀剑的碰击声外,变得安静了下来。 走着走着,突然从商队的右侧传来凄厉的号角声。所有的人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儿。他们知道那是商队派出的游哨发出的信号,号声代表着发现了敌人。在这里遇到敌人,不会是遭遇强盗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汉骑来了。 商队里顿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汉军来了!疯虎来了!”闹闹嚷嚷,令人魄动心惊。 毕兹艾和拉原不约而同地将头伸向车窗。从车内往外看到,东边一团浓雾向排云般滚来,一排黄云越升越高,仔细听去,只听到那排黄云下面,雷声滚动,越逼越近。 毕兹艾心慌意乱,心想:难道真的是疯虎来了? ------------ 第八十五章 突忽四王子 第八十五章突忽四王子 拉原所带的数百骑兵,向着东边杀来的敌人迎击。商队中的人都在瑟瑟发抖,胆颤心惊地看着远处,两团黄云搅在一起。黄云也越升越高,像是要把天空都遮盖起来似的。 前面的战事还没有结束,突然从商队的前后两个方向,又冒出了两队汉军。商队护卫从未参加过战斗,平时对付一些强盗还能胜任,面对如狼似虎汹涌而来的汉骑,错愕之间也忘记了排列阵型,顿时被冲击得混乱不堪。 闪着寒光的骑刀片片飞过,众人惊叫着四散逃窜,根本没有想过要与汉军战斗。他们与突忽通商是为了赚钱,为了养家糊口,而不是帮助突忽人作战,更不愿与汉军拼命。此时,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所有鲜卑放下武器,双手抱头站立,违抗者斩!” 鲜卑人大多懂得汉语,听见汉军的命令,心想还是保命要紧,立刻丢掉手中的武器抱头而立。少数不懂汉语者,见到同伴的表现,也乖乖照着学样。 战斗很快便结束。与毕兹艾同坐一车的拉原,见到这样的情景长叹一声,右手从腰间拔出刀来,对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毕兹艾反应敏捷,情急之下出手挡了拉原一下。毕兹艾这一动作,使拉原的刀刃偏离,从脖颈边擦过,划出一道刀伤,滴滴鲜血缓缓渗出来。 “生命可贵,怎可轻易舍弃?四爷,还没有到最后时刻。”毕兹艾牢牢抓住拉原的手劝道。 “你哪里知道?快放手。”拉原焦急地想从毕兹艾手里挣脱,而毕兹艾有右贤王的托付在身。要是拉原有什么闪失,他的脑袋恐怕也得搬家。毕兹艾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摁住拉原的右手。 “放手,放手……”拉原挣扎了半天也未成功挣脱,又气又急。 拉原知道毕兹艾是为自己好,可他与与毕兹艾不一样。毕兹艾是鲜卑人,被汉军俘获后,可能不会被杀害。而突忽人多半是死路一条。而他,还不仅仅是普通的突忽人这么简单,一旦汉军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想死痛快一点都不容易。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地时候,马车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丢下兵器抱头出来,否则格杀无论!” 毕兹艾听见马车外的喊声后,立刻丢掉拉原的手。双手抱头,准备走下马车。而拉原又伺机举起短刃,刺向自己的喉咙。 “啊……”毕兹艾惊呼一声,不是因为看见拉原自杀,而是他觉得一股寒风贴着自己的脸颊飞过。 “下来!”毕兹艾正惊魂未定。就被人粗暴地揪下车来,重重地摔倒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来。 “还敢不老实?让你尝尝厉害!”毕兹艾听见汉军殴打拉原的声音。一声声拳击皮肉地闷响之声,传到毕兹艾的耳朵里。让他更加胆战心惊,双手抱头紧紧贴地趴着,不敢起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过一会儿,“嘭!”的一声,一个物体重重地摔在毕兹艾身边。毕兹艾偷眼看去,只见拉原满脸满嘴都是鲜血,人好像也昏迷过去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毕兹艾见拉原被打得不省人事。心里也很难受。刚才他并未听见拉原哼过半声,根本没料到汉军的拳头如此厉害。宁愿被打死也不求饶,毕兹艾十分敬佩这位突忽的年轻人刚强性格,同时也为他身负重伤感到惋惜。 一个好端端的人,只是一会儿功夫,便被汉军打成半死不活的样子,看来汉军是极其痛恨突忽人。毕兹艾暗自庆幸自己是鲜卑人,否则很有可能遭受同样的重拳。 噪杂声逐渐消失。汉军已经控制了商队。毕兹艾不敢抬头观察周围地情况。凭感觉,他知道周围至少有四五个汉军正在监视着他和拉原。毕兹艾将自己所知道的神。都在心里拜了一遍,保佑自己能安平渡过此劫。 半个小时过去了,毕兹艾感觉就像熬了数年之久。周围安静得让人惊悚,只有从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中,得知汉军还在。 汉军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会不会是在等人?难道他们是在等疯虎到来?疯虎来了,会不会吃了自己?如果自己死了,家中的妻儿老小可怎么办?也许他们会被别人买了去当奴隶。毕兹艾想着想着,眼泪掉了下来。 就在他暗自伤心的时候,感觉到大地开始微微颤动,然后颤动得越来越剧烈,随之而来地是阵阵雷鸣声。低沉的雷声,剧烈颤动的大地,使得毕兹艾的神智开始混沌,精神似乎也濒临崩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用脚在踢他。“起来。”虽然毕兹艾手脚发软,浑身乏力,但还是咬紧牙关,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 “走!”毕兹艾还没有站稳,就被身后地一个汉军推了一把。头重脚轻的毕兹艾,又重重地摔倒在地,磕破了鼻子,痛得他惨叫起来。 “真是没用的鲜卑狗。”一个汉军一边咒骂着,一边拽住毕兹艾的衣领,将他往前拖。毕兹艾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汉军要将他拖去杀了,顿时也不顾疼痛,口里大叫:“将爷饶命——” 那名汉军并没有理会他的求饶,一直将他拖出很远之后才停脚步。 “报告营长,我营已经控制了鲜卑商队,还抓住了两个人,他俩像是这个商队领头的。” “吉元,做得好。我们不能多停留,将突忽人赶快处理掉,我们接着上路。”一个洪亮的声音开口道。 “是!”拽着毕兹艾的手这才松开。 “求求将爷不要杀我,我家中还有妻小,需要供养。我是鲜卑人,从未与大汉为敌。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做生意。求将爷饶命啊……”毕兹艾听见说要处理突忽人,以为汉军也会一并杀了自己,于是挣扎着跪在地上,一边“砰砰砰”地磕着响头,一边苦苦哀求。 “哦?你是鲜卑人?抬起头来!”那个洪亮地声音命令道。 毕兹艾不敢抗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只见前方站立着数十名汉军,当前一人疤面浓须,眼睛放着精光。他身上的皮甲上印着一支展翅高飞的雄鹰。雄鹰之上是三颗闪闪耀眼的银星。 毕兹艾大惊,这人地长像与拉原描述的疯虎分毫不差,难道他就是疯虎?惊吓过度的毕兹艾,几乎昏厥过去,身子一软又瘫倒在地上。 “没有用的东西。鲜卑人都是没用地狗!”先前拖他地那名汉军军官,见状用脚踢了一下毕兹艾,破口大骂道。 “行了,吉元。别打他了。”汉军上校及时制止住高朔的殴打。又对毕兹艾说道:“抬起头来,我有话问你。”毕兹艾艰难地抬起头来,但是他不敢再去看那名上校,目光无神地在他身上地皮甲上移动。 “说,你来突忽是运送什么货物。突忽人怎样付款给你地?” “回将爷的话,小人一直为突忽人提供食物和牛羊,换取突忽人的铁矿石。”毕兹艾老老实实地回答。 “和你同车的那人是谁?” “回将爷,他叫拉原。” “他是负责你交易的突忽人官员吗?” “不是。这是我们的右贤王的客人。这次他跟随小人一起返回突忽。” “哦?鲜卑右贤王的客人?”那名上校像是感到很意外,立即吩咐刚才地那名军官道:“吉元,去将拉原带来。” “是!”名叫吉元的军官领命而去。 “你在鲜卑像是比较有地位?右贤王的客人,也能放心地让你代为护送。你是不是鲜卑国的官员?” “小人经商十余年,从未做过官。这次小人出来的时候,正值右贤王要送拉原走,所以才交待与小人同行。让小人一路上照顾他。”毕兹艾这时才恍然醒悟,原来右贤王不派官府人员出面与突忽人交易。就是担心汉军将他们拿获。此事如果被汉朝廷认为是鲜卑在帮助突忽人,就有干涉汉帝国内政之嫌。恐怕还会引发战争。 想到这一层,毕兹艾极力否认自己与本国官府有联系,只说整个商队都是自己地。这时拉原被拖到毕兹艾的身边,那名军官也未再问讯下去。转而仔细地打量起拉原来。 这时拉原已经醒来,嘴里呜呜叫着像是在咒骂,挣扎着想起身扑向那名上校。不过拉原被两名汉军摁着,不能动弹。他全身是血。披头散发。犹如恶鬼俯身。 “这是怎么回事?”上校问道。 “发现这小子的时候,他正准备自杀。被我们用弓箭射穿了手。我们抓他的时候,他又咬断了自己地舌头,不过没有死成。” “你很硬朗,是条汉子。”上校走到拉原的身边,对他说道:“拉原?我想这只是你的化名吧。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传令,任何人只要说出拉原的身份,就饶他一命。”上校对自己的部下下令。 “将爷,将爷,我知道,能不能饶我一命。”毕兹艾慌忙爬到上校的脚下,抱住他的大腿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吗?怎么转眼又翻供了?分明是说谎!奸佞小人,实难相信。”上校一脚将毕兹艾踢开,怒声呵斥。 毕兹艾不顾疼痛翻身起来,从怀里掏出拉原给他地令牌,说道:“将爷,我的确不知道拉原的姓名,可是我知道他的官职。他给过小人一块牌子,说是他的令牌,上面有他的官号。” 有人从毕兹艾的手中夺过令牌,递给那名上校。上校拿在手中,低头看去。拉原见毕兹艾出卖他,朝毕兹艾发出阵阵嘶吼,两眼冒火,死死瞪着毕兹艾。如果不是被汉军摁住不能动弹,可能早已扑到他的身上来撕咬他地肉体了。 毕兹艾现在只想保住自己地性命。哪还管得了拉原的死活。毕兹艾没有理会一旁拉原地反应,一门心思紧盯着上校的脸孔,唯恐他露出不满意的神色。一直到上校脸上露出笑意时,毕兹艾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失敬,失敬!原来是突忽的四王子殿下啊。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疯虎。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我和你的兄长高照山,也就是现在的德公阿巴贡殿下是同窗好友。此时能遇到老朋友的弟弟。我真地很高兴啊。”疯虎满面春风地对拉原说道。 “阿巴迨,英侯殿下!之前我的部下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你失礼了。我现在为部下的无礼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马上命人为你包扎伤口,给你准备一辆马车,一路上你会不再受罪。放心吧,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今后我的部下绝对不会再对你无礼。”疯虎对阿巴迨说道。 阿巴迨根本不相信疯虎的话,根本不领疯虎地情面,张口向他吐了一口血水。疯虎反应灵敏,侧身闪过,又制止住了想殴打阿巴迨的几名骑士。疯虎似乎对阿巴迨的过激反应并不在意。仍是神色从容地对阿巴迨说:“你伤势很重,脾气自然不会好,我可以理解。你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接着。上校又传令身边的骑士,将阿巴迨搀扶下去,好好疗伤,不可怠慢。数名骑士答应,扶着阿巴迨渐渐走远。疯虎像是极为关心似的,一直目送着阿巴迨一行人远去。 他真地是疯虎?毕兹艾看见疯虎对待阿巴迨客气的态度后,大为疑惑。刚开始还是半信半疑,现在更加觉得眼前之人与凶狠无比的疯虎对不上号。如果他是疯虎。怎么可能与突忽丞相是同窗好友?而且对拉原的态度也显得和蔼可亲、关怀备至,哪有半点传言地见到突忽人就大啖心脏的样子?他真的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疯虎吗? 张锐于一个月前,被西部战区晋升上校军衔。目前在飞骑军游骑团中,除了团长刘武周之外,属张锐的军衔最高。 张锐的晋升当属实至名归。说起这次晋升,也算迟来的奖赏。张锐三月夜袭突忽人的楚河营垒时,并不知晓杀死地人中有一个是突忽的上将,更不知他就是突忽汗王的养子。 凯旋归来后。张锐向西部战区提交了战况报告。其中也并没有提及杀死突忽上将之事,有关的功劳自然也没有呈报上去。后来。汉军的情报部门最先察觉,突忽人隐瞒了楚河营垒的伤亡人员和人数。而作为突忽军方高级军官的哚瀚,一连数月都没有其行踪报告,更加引起了汉军情报部门的怀疑:他到底是重伤了,还是已经战死?。 再经过数月地仔细调查,证实哚瀚确已在楚河营垒被张锐击毙,据说他地心脏还被张锐吃掉了。西部战区总部确认这个消息后,希望通过扩大宣传,狠狠打击突忽人的士气,于是大张旗鼓宣扬此项战绩,同时晋升了张锐地军衔。 张锐本人后来才得知这件事情,不禁暗暗后悔。早知道那次被自己咬死的人中,有突忽人的上将在内,怎么也要将他活捉。杨英才生擒了一个突忽中将,就连升两级。哚瀚不仅是上将,还是阿巴亥的养子,要是将他生擒回来,奖赏肯定比杨英曾经得到的要丰厚得多。 后悔归后悔,现在能得到补偿,也感到心满意足。他暗下决心,以后可要吸取教训,一定要看清楚对方的军衔后再下手,不然到手的功勋又可能糊里糊涂地错过。 张锐、高朔、杜晗三个营,于半月前已将营内损失的战士补充完毕。由于刘桓的战死,四连连长的空缺位置,由百里杨接替。百里杨在三营半年以来的表现证明她足以胜任连长的职务,三营将士也没人不服。 十日前,张锐被刘武周叫去布置新的任务。这次刘武周是让张锐和高朔营,进入西海州侦查突忽人的商路情况。这也是张锐早与刘武周商量好的,侦查的目的,是为了以后选择打击突忽人的致命要害。 张锐和高朔两营于三日前进入西海州,首先将突忽人的边境巡哨消灭干净,然后马不停蹄地向西海州内地行进。昨日夜里,张锐与高朔就已经到达离袭击毕玆艾商队五十里外一处山谷中。 今日上午,游骑侦查队传回消息,发现了一只大型商队。张锐与高朔商量一番后,决定分兵突击。由张锐带着三营从正面将商队的护卫吸引开,再由高朔的五营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夹击。来势迅猛的突袭,使商队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乖乖地缴械投降。 当三营将数百突忽骑兵消灭后,高朔营已经成功地控制了商队。最令张锐感到惊喜万分的是,俘获商队人员里,竟然还有突忽的四王子阿巴迨在内。对阿巴迨,张锐当然要好好的照顾,也许自己的发达全在他的身上。 张锐目送阿巴迨远去,才回转头来看向毕玆艾,开始考虑怎样处理这个鲜卑商人。 ------------ 第八十六章 耷侗城之战 第八十六章耷侗城之战 汉元790年十二月,西部战区总部下达了对草原进发的命令。由刘武周出任部队主将,麾下计有飞骑军游骑团、飞骑军前师、新调入战区暴熊军团左师、后师及利西族一万护卫队,共计四万五千人浩浩荡荡地开进草原。 汉军出击部队还在集结的时候,突忽方面就通过留在乌孙境内的探子得知汉军将要出击的消息,然后迅速将消息告知草原。金卡深知,以现有的力量无法抵御如此强大的汉军入侵,于是一面召集草原各部联军前往瓦罕部的耷侗城汇集,一面火速派人向柳都求援。 阿巴贡得知汉军大举进攻西部草原的消息后,立刻向汗王阿巴亥禀告。突忽朝廷经过两天的商讨,阿巴亥下旨,命多伊利元帅率领第一军团进入草原,汇集金卡部共同抵抗汉军的这次进攻。 十二月十九日,刘武周从碧溪县出发,沿着犀川南下,攻打靠乌孙最近的吉利部落。吉利部落族长弥资是坚定的反汉人氏。虽然突忽军及草原联军都离他的部落很远,已经来不及对他进行支援,他仍然采取坚守待援的方针。 他将自己的部族,集中到叶纳山脉的一处山谷内,并在山谷口布置了大量的山石、树木等物充当防护带,将族内的五千青壮安排在防护带之后,企图顽抗到底。 他明知一旦交战,本部必败无疑,仍然不肯接受汉军的劝诱。十二月二十五日,汉军主力到达,仅半日就攻破吉利族的防线,弥资被斩首,吉利族青壮大多被杀。刘武周将吉利族的老幼尽数交与达须处理。达须命阇克率领三千护卫队先行将俘虏带回碧溪县。剩余护卫队仍继续跟随汉军继续向前往耷侗挺进。 十二月三十日,汉军逼近耷侗城。这时多伊利率领的突忽军和金卡的草原联军据守耷侗城不出,刘武周当夜在离耷侗城二十里的空藏原扎下临时营垒。 这时敌我双方地势力对比如下: 汉军: 飞骑军游骑团下属六个营:兵力五千; 飞骑军右师:兵力一万; 暴熊军团左师:兵力一万; 暴熊军团左师:兵力一万; 利西族护卫队:兵力七千; 共计:四万二千人。 突忽军及草原联军: 突忽第一军团:兵力五万人; 突忽第二骑兵师:三千余人; 草原各部联军:兵力五万人; 兵力共计:十万余人。 尽管汉军的人数远远不及对方,而且对方据守城池,刘武周仍然没把敌人放在眼里。在布置军事会议上,刘武周第一个点到便是张锐的名字,命张锐率游骑二营、三营、五营负责耷侗城西城防线。然后,命令飞骑军左师少将师长康信率其中一团负责耷侗城东城防线。主攻耷侗城是城北的暴熊军团左师和利西族的护卫队共一万七千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刘武周直辖的由暴熊军团后师、飞骑军左师及游骑三个营组成的预备队。则列阵于主攻城北部队的正后方。 十二月三十一日上午,汉军地暴熊军团左师和利西族的护卫队的一万七千将士,推着投石塔、弩床等大型武器跨过临时营垒的外壕,向耷侗城逼进。 同时,张锐率领的三营游骑,在主力的左翼方向跟进。今天游骑们第一次打出了汉军旗帜及飞骑军军团旗帜。汉军军旗为红底黑边,上书一个斗大的“汉”字。飞骑军旗帜为红底黑边,上面绣着一支展翅高飞的金黄色雄鹰。 冬季地狂风掠过原野。掠过山岗,吹得汉军军旗猎猎作响。张锐走在队列的最前方,对第一次参加大型作战的张锐来说,这次是一次难得的锻炼。刘武周命他独挡一面,已经摆明视张锐为游骑团的第二号人物。 最初张锐还担心裴仁基会心怀不满。可是裴仁基确表现出十分大度地姿态。也许是裴仁基对草原部落实行的骚扰战术并不成功的原因,使裴仁基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张锐之间的差距。 张锐在草原地一个多月中,凭借着骑兵的高机动四处出击,使得草原上各部整日惶恐不安。到了一日三惊、草木皆兵的地步。裴仁基虽然也采取了同样的偷袭战术,但却没有取得与显著的成效。 一则,草原各部通过前一段时间对抗张锐的袭击,警惕性加强了,搜索范围也加大了,部落彼此之间挨得更近了。裴仁基只要袭击其中的一个部落,周围的部落便会迅速作出反应赶来支援,使裴仁基很难得手。 二则。裴仁基所带三营将士均是刚到西部前线,多数人还不能完全适应战区地高强度作战,加之裴仁基过惜部下,没有使用远距离的奔袭战术。虽然行动隐秘,但多数行动开始不久就被草原人发现。不能有效实施突袭战术,游骑的优势也不再明显。 直到刘武周命裴仁基回军时,一个多月里,裴仁基只消灭了两个较小的部落。这样的成绩与张锐之前的战绩相比。差距十分明显。再则。张锐侦查西海州商路时,极为幸运地将突忽四王子生擒。这些战功。也让裴仁基心服口服,甘愿让位。 裴仁基已经预感到张锐会续刘武周之后,担任游骑团团长一职。裴仁基承认张锐比自己更加适合执掌游骑团,对于刘武周对张锐表现出来的重视,并没有丝毫怨言。 在布置今日的出击行动之后,裴仁基还诚恳地向张锐祝贺。他所表现出来地胸怀和大度,让张锐感到敬佩不已。将心比心,张锐自问如果将自己换成裴仁基,恐怕很难接受这样地作战安排。裴仁基所表现出来的顾全大局、正直无私地胸襟也让张锐越发敬重他。 上午十时,汉军从三面包围了耷侗城。帝国军队在围攻任何敌方的城池时,都会采取“围城必阙”地战术。这次也不例外。留出南门没有布置兵力。 攻城战开始后,突忽人察觉汉军的主攻方向是北城,于是将第一军团都布置在城北。东南西三个方向由草原联军防守。突忽人凭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使投石车的距离也和汉军的投石塔不相上下。 最初的两个小时,是双方远程武器对射阶段。突忽人的远程武器射程与汉军大致相同,但数量明显不如汉军。只要城内的发射点被汉军发现,如雨点般地火油弹、石块、弩炮便随之飞来。 到了中午十二时,汉军已完全压制住了城内的远程武器。没有远程武器的支援。耷侗城城墙便成了汉军主要攻击的对象。 耷侗城是数百年前建造的老城,也是整个西部大草原上唯一的城池。尽管近年一直在加固墙体,主要的墙体根基还是禁受不起密集强大的重击。 下午两点十分,城北地一处城墙在熊熊火焰中摇摇欲坠,终于轰然倒下。数千汉军呼喊着向前冲去,离城墙倒塌之处约摸四五十米之时,从城内射出了大量的弩床箭、散石及弩箭,汉军饮弹中箭者不计其数。一片接一片倒下。 远处的汉军远程武器迅速将火力集中到倒塌之处的城内方向,投掷了数轮火油弹,这才将受伤的将士救回。此后,汉军又发起了数次攻击,每次都能攻入城内。可是进了城便失去了远程武器地掩护。在数量众多的突忽军围攻之下,汉军伤亡不断增加,最后又被迫退出城外。 几次正面交锋失败后,刘武周命预备队中的暴熊军团后师加入攻城行动。突忽人也因伤亡惨重。不断调集草原联军前来北城补充防守。 到了下午四时,一直静静等待战果的张锐,对左右站立地高朔、杜晗点点头。两人会意,各带本部人马撤离西城。西城上的草原人发现情况后,立即向城内指挥的多伊利元帅报告。 多伊利忙询问部下城东和成南有何异常,皆答这两处没有任何变化。金卡对多伊利道:“元帅,据侦查城西之外是疯虎所部。疯虎用兵素来诡诈,下官认为疯虎这是在引诱我军出击。然后再伺机夺城。” 以前在草原上与疯虎交过手的突忽将领纷纷赞同金卡之言,劝多伊利不要理睬疯虎的挑衅行为。多伊利没有与疯虎正式较量过,但他听说过许多疯虎作战诡诈的事例。 这一年来,突忽的高级将领栽倒在疯虎手中不是少数。哚瀚被他咬死,阿巴开被他戏耍,阿巴迨被他生擒,金卡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楚河营垒之战使得阿巴贡与特安达都吃了亏。这么多的人地败在疯虎手中。多伊利就算心气再高。也不敢对疯虎等闲视之。 众将纷纷劝说不要出战,也正合多伊利的心意。疯虎再厉害。他率领的总归是骑兵,只要不出战迎敌,疯虎是飞不进城来的。多伊利下定决心,传令道,任何部队不许擅自出城作战,违令者斩。 多伊利不曾想,就一会儿功夫,不仅张锐身边的两营离开了战场,就连刘武周也率领着汉军的全部预备队也离开了战场。这场攻城战,已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刻。 下午五时,几个负责防守城南的族长正汇聚在一座寺庙里。他们见城北打得激烈,城南一整天都没有动静,眼看天色将暗,认为今天算是平安度过了,紧绷了一天地神经,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他们喝着马奶茶,吃着糕点,小声谈论着今日地战事。 几位族长正准备大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听见南门城墙上传来凄厉地号角声。他们赶紧丢下手中的食物,直奔门外。亚和族族长塔齐对北部族族长多阿使了个眼色,早有准备的多阿便猛地挡在另几位族长的身前,高声劝道:“各位,耷侗城已经守不住了,官军迟早会攻入城来,要活命的就和我一起归顺朝廷……” 多阿的举动。把屋内的几位族长弄懵了。“妈的,你这个反草地妖魔,我剁了你。”一名反应稍快点的族长拔出腰间别的刀,朝着多阿砍来。多阿连忙退避,结果躲闪不及,半边耳朵被斩了下来。 多阿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喊道:“兄弟们现身!”话音刚落,几十名北部族部落的青壮冲进屋。一起抽出刀来。一道白光闪过,持刀反抗的族长半个肩膀被斩掉。痛得他栽倒在地翻滚嚎叫起来。 “都不许乱动,如有不从,便是如此下场!”北部族的青壮们恶狠狠地大声宣布。 其他族长们见已陷入重重包围,明白多阿已经投靠了汉人。各部落中人数最多的就数亚和族和北部族,而且两族过从甚密,见到北部族已反,他们不由将目光投向亚和族族长塔齐地身上。看他的态度如何。 塔齐这时才站起身来,缓缓地说道:“各位,我们跟着叛匪是没有前途的,现在是我们迷途知返的时候。只要现在投降的,朝廷不会与我们计较先前的过错。但如果现在仍然执迷不悟,那么即将面临的就是灭族之祸。请各自慎重抉择。” 塔齐的话语像是青天霹雳一般在几位族长地脑子里炸开。以塔齐的意思,他和多阿是早就串通好要开城投靠汉人的。怎么办?不降,此刻便会他俩杀死。以后部落也会被汉军消灭。降,也许还有一条生路,就不知塔齐的话值不值得相信,汉人真的会饶恕本族地反叛行为吗? 几位族长犹豫不决之时,南门上的号角声又“呜——呜——”地响起来,仿佛重锤般一次次敲击着他们脆弱的神经。多阿用刀指着几位族长,满脸戾气地喝道:“降还是不降?立刻表态,不然通通杀死。” 几位族长从城墙处传来的号角声中。知道汉军正在紧逼,现在不及时表态,恐怕下场会跟地上还没有断气地那位一样。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纷纷将手中之刀扔在地上。 耷侗城的南门很快被亚和族和北部族的青壮控制,他们手臂绑着红条布巾打开了城门,先期抵达的高朔营和杜晗营迅速占领城门口。他们没有贸然深入,而是按照计划在这里等待刘武周率领大部人马到达。 最后,城南被汉军占领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城内突忽人的指挥所。多伊利和金卡等人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多伊利愤然骂道:“卑鄙无耻的草原人。我们为他们流血拼命,他们居然还出卖我们。简直猪狗不如!” 多伊利气极之话,羞得在场的几位草原族长无地自容,全部低下了头。金卡虽同意多伊利地说法,但此时为了照顾他们的情面,还是劝解道:“元帅,这只是塔齐和多阿的叛变,绝大多数草原部落还是心向咱们的。现在我们首先要将城门夺回,毕竟占领城南的汉军只是少数。” 多伊利同意了金卡的提议,命令城中的所有预备队向南城发起反击。可是城南不仅只是两营的汉军,还有人数近万地亚和族和北部族地青壮。高朔鼓动塔齐和多阿道:“你们不是想多立一些功勋吗?今日就是你们立功之时,只要能坚持将城门守住,就是首功。” 在功名的激励下,塔齐和多阿不惜血本,将自己地族人全数推到了第一线,在城内与到来的突忽士兵展开激战。双方的人数相当,实力也相差无几。在关键时刻,多伊利和金卡亲自带着亲兵到阵前督战,草原各部族长也驱使着自己的族人奋勇向前。 不久,亚和族和北部族抵挡不住,向城门口撤退。高朔见状,命令部下向通往城南的几条道路发射火箭,又命两族人向街口堆积易燃之物。片刻后大火封锁了街口,多伊利和金卡只能眼看着前面熊熊燃烧大火挡住去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下午六时,刘武周率领的援军到达城南,耷侗城失陷已成定局。金卡劝说多伊利全军突围,可城北正在作战的第一军团将士又被汉军牢牢地控制在防线上,让多伊利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金卡言道:“有第一军团拖住汉军,这里的大部分人才能撤退。元帅,草原各部的族长,几乎都在这里,一旦他们有失,草原联盟恐怕会土崩瓦解。步军兄弟的仇只能以后再报了,保住性命,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多伊利犹豫了一会儿,才黯然应允。他们带领着草原各部联军以及数千突忽骑兵从东门冲出。负责包围东边的是飞骑军左师少将师长康信,当时手中只有五千骑兵。面对数万汹涌而出,仓惶逃窜的突忽人,早有准备的康信让手下闪出一条路。待突忽骑兵和草原联军冲出后,便紧随其后追杀。 不多时,城北的突忽第一军团便得知主帅逃离,士气大减。正面冲进来的汉步军趁机加强进攻,打得突忽第一军团全部缩回城中。到了晚上八时,耷侗城已经完全被汉军包围,城内之人再无逃出的希望。 是夜,耷侗城内喊杀声响彻云霄,熊熊燃烧的大火将耷侗城照得如白昼一般。 ------------ 第八十七章 入城 第八十七章入城 汉元791年1月1日清晨,张锐带着一连骑兵进入耷侗城。昨夜选择从城西出逃的突忽人并不多,他们知道疯虎就在外面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们落网。东西南北四个逃亡的方向,城西的汉军数量最少,可是单凭疯虎的威名,绝大多数人都不敢选择这个方向逃跑。 还是有人不信邪。凌晨时,从城内杀出了一两千骑兵,仿佛豁出了性命一般对直朝着张锐站立处冲来。在汉军精准的射击下,其中没有一人活着冲出汉军的阵列。 渐渐地天色大亮,一夜的激战终于结束,城内厮杀声也渐渐地停止。张锐命百里杨带着其余各连仍守在城外,自己率领程节连进入城内。 走在城内的街道上,只见看见地上横七竖八满是尸首。看打扮,有的是突忽正规军,有的是草原部落联军,有的是瓦罕族平民。路边房屋大多还在冒着余烟,滚滚升腾的浓烟遮盖了本已灰暗的天空,笼罩着阴云的耷侗城显得更加肃杀恐怖。 战斗已经结束,可是屠杀并没有停止。骑马缓缓而行的张锐,时不时看到道路两侧的屠杀。有些士兵在当地妇孺的哀号声中挥动屠刀,一声惨叫之后周遭便陷入沉寂。还见到两个和亚族或是北部族的族人,为争夺一个敌军将领的首级发生争斗,任由那具无头的尸体倒在火苗里焚烧。 又前行不到百余米,张锐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为了躲避大火逃出家门,立马被路上巡查的利西族人发现。见那女子生得有几分姿色,利西族人便欢呼着扑了过去,将她拖进附近的房屋中。不一会儿,屋内就发出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张锐将头转向一边,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可一声声惨叫声、求饶声。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张锐心想:即使是军纪严明地汉军,在攻陷城池之后,也难免会做出惨无人道的行为,更不用说这些临时征集来的利西族人。既然是作战其间,烧杀抢掠的事情就避免不了。战士们在激战之后,在见血疯狂的状态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现在的疯狂,也是为了发泄心里的紧张情绪。也算是正常的举动。 这时,达须带着几名亲兵迎面过来,与张锐相遇。原来达须一直在寻找自己,张锐便与达须同行,一起去寻找刘武周。 “五弟,本来承诺过这座城市归利西族所有。可你也看到了,此城已基本被毁,你拿到手后需要费些时日好好修缮。甚至重建。”张锐眼见一路上地房屋几乎被烧成一片废墟,想起出兵前对达须许下的承诺,感到过意不去。 达须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道:“虎哥,对我们草原人来说城池不是主要的。瓦罕族拥有此城,不还是落了个灭族的下场?所以城池不要也罢。其实小弟看上的是瓦罕族的牧场。能得到耷侗城周围的牧场,小弟就已心满意足了。” 张锐也对瓦罕族的牧场也有所耳闻,瓦罕族地牧场是全草原公认的最好的牧场。瓦罕族正是因为拥有这片牧场才能在草原上称雄。今后这片牧场归利西族所有,利西族的人口和牲畜也会倚赖此处丰厚的牧草资源迅速增长,不出几年,其财力、物力、人力都会突飞猛进,超过草原上其他任何一个部落,一举成为草原上地第一部落。得到瓦罕族牧场,就等于为利西族的发展壮大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从这点上说,达须没有理由不满足。 见到达须满意的笑脸。张锐也很为他感到高兴。于是又将话题转移到如何处理那几个被迫临阵倒戈地部落的问题上来。张锐很想听听达须的意见。 达须言道:“小弟刚才听族人说,亚和族的塔齐和北部族的多阿都在找虎哥呢。” 张锐很奇怪:“找我何事?” 达须笑道:“他们都以为您是这次汉军的主将,齐说要来求见您。族人就对他们说,刘将军才是全军的主帅,要求见就去求见刘将军。可是他们明显不相信小弟族人的话,口口声声说没有听说过什么刘将军,只认疯虎大人。” 张锐心头一惊,当日和鄯去说服这两个部落之时。也是借用了自己地名号。没想到他们竟然说只听说过自己。如果这话被刘武周听见,还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来。又担心这两族长与刘武周见面时态度不恭敬。惹出事端来。这该怎样解决呢? 张锐一边思考,一边和达须随便谈论,渐渐地接近了城中心地带。这时,从路边的一处废墟中跳出一个人来,匆匆地跑到街中央。随后跟着四五名利西族人追了出来,嘴里还高叫着:“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张锐见先前跳出那人身材娇小,打扮像是瓦罕族的人。他手持两把短枪,站在街上转头环顾四周,见张锐一行挡住街的西面,便转身向东跑去。几名利西族人高举着刀,紧随其后追赶,看架势是想取下他的首级才肯罢休。 张锐没有下令部下追击,还是缓缓而行。城内少数的抵抗者,由利西族或是才投靠的亚和族、北部族去处理就行了,毕竟不能剥夺能给他们增加功勋的机会。 利西人追出百余米,要跑到街口时,年轻地瓦罕族人突然回转身来,熟练地操着两柄短枪刺向追击过来地利西人。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利西人全无防备,收脚不住,顿时被刺穿了身体栽倒在地上。 瓦罕人拔出枪,再次转身逃去。剩余地两名利西人不敢再靠近他,远远的在后面喝令他停下。当瓦罕人接近街拐角时,一队汉骑从街角转出,与年轻的瓦罕迎面相遇。 瓦罕人再想退回已经来不及,而且此时身后的张锐一行人也截断了他的退路。瓦罕人这时似乎放弃了逃生的念头,他年轻地脸上满是烟尘,举着榉木枪准备战斗。 从街角转出的这队汉骑。正是刘武周所带的亲兵。他昨夜一直在南门外指挥战斗,直到清晨时,才进入城里。由于一路上都有残余的反抗之人出现,刘武周的亲兵们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 这时,亲兵见这名瓦罕族持枪站在道路中央,以为他准备袭击刘武周,便催马上前,用骑刀砍向瓦罕人。年轻的瓦罕人身手敏捷。对冲来的四名汉骑地劈斩躲闪,穿梭而过。接着又来了几个回合,四名骑兵围攻之下仍未伤及他半分。 几个回合以后,四名亲兵擒敌心切,齐刷刷跳下马来,向瓦罕人包围过去,步步紧逼。刘武周摆手让身边的人不要上前,也不要对瓦罕人放箭。瓦罕族敏捷的身手和临危不惧的气势。使刘武周也对他刮目相看,也希望他能死得光荣一些。 瓦罕人面对四名汉军,身体不断地游走,手上的双枪左挡右杀,一点也不落下风。战了一会儿。街道另一头的张锐队列中,程节不耐烦起来。他从马后取出弓箭,一箭射向战斗中的瓦罕人。 瓦罕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对付几名汉军,冷不防被来箭射穿了左臂。他的动作稍一迟缓。躲闪不及迎面劈来地一刀,左臂被齐肩斩断。他忍着剧烈的疼痛,低头又躲过斜砍下的一刀,可惜动作稍微慢了半拍,虽然头部躲过,但头戴的皮帽被刀挑离了头顶。 随着帽子被挑开,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散开。这时所有人才看清楚她居然是个女子,长发上还扎着饰物。她灰白地脸上透着青色。豆大的汗珠布满脸颊额头。从她的体貌特征上看,似乎还未成年。她闭上双眼,等待汉军的屠刀从头顶落下。 与她对阵地几名汉军也发现了她是女子,但是在战斗中,只要对己方构成了威胁,不论男女,都要格杀勿论。几把刀仍然齐齐向她砍去。“住手!”一声大喝,制止了汉军的砍杀行为。 原来喝令声是从刘武周口中发出的。刘武周刚才就对这名瓦罕族人怀有敬意。又见她是个女子。恻隐之心油然而升。一个弱小的女子,能独自对抗四名强悍的汉兵。武艺之高已属罕见,况且她被斩掉一臂时,强忍剧痛未发出一声哀号,面对落下的屠刀也没有一丝恐惧之色。这让刘武周产生了想饶她一命的念头。 刘武周策马来到那名女子的身前,问道:“你可是瓦罕族人?你身为女人为何还要手持武器抵抗官军?你难道不知抵抗官军是要被杀头地吗?” 那名女子咬着牙,用剩余的那支手指着站在张锐马前的几名利西人说道:“不抵抗,难道等着这帮畜生来侮辱我吗?” 她的话语令刘武周更加同情她。昨夜还没有进城时,刘武周就得到利西、亚和、北部族人正在城内大肆烧杀抢掠的消息。刘武周与张锐是想法一样,也没有下令制止。可以说他默许几个部族人这样做,他们和汉军不同,怎能用汉军的纪律来要求他们呢? 再说,当初和鄯去劝说亚和族和北部族时就已经约定,此次作战赢得的战利品,由几家部落均分。这些瓦罕族人都已算是他们的私有财产,如何处置是他们地事,也不便干涉。刘武周对于所见所闻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对城内地汉军下令,不要去制止这几个部落杀掠的行为,以免引起不必要地误会。 现在刘武周对这名女子深为同情,想放她一条生路,于是对她说道:“你持械抵抗之事,情有可原,我就不再追究你的反抗行为。你去吧!”接着对亲兵下令道:“传令各部,让这名女子离去,任何人不得阻拦。” 听见刘武周饶了自己一命,那名女子没有出言道谢,转过身来径直向张锐等人停马的方向走来。那名女子一转身,张锐就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恶毒之意。她的面孔因仇恨扭曲得不成样子,披头散发,满身是血,摇摇晃晃地走来,仿佛是一个走出地狱的女鬼一般。 达须也惊异地望着她。随着她一步步靠近,终于辨认出她的身份。达须低声对张锐道:“虎哥,她是瓦罕族族长的三女儿。” “哦?她是瓦罕族地公主。”昨夜张锐就得知,瓦罕族的族长没有跟随多伊利等人逃走,他一直带领着本族人和汉军作战。 一直坚守到到胜负即将分晓的时候,瓦罕族长才仰天长叹道“此乃天意——”然后在府中放火举家自尽。他这样做是不愿让自己的妻儿落入汉军或是利西人手中。死,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这名少女当时不在家中,才逃过一劫。后来发现全家都已自尽。悲愤不已,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对汉军满腔怨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刘武周并不知道她的特殊身份,也不了解她已将汉人恨之入骨,如此轻易放过她,就等于给了她报仇的机会。她虽然是个女子。看似娇弱,但女人心中燃烧的仇恨,更甚于男人地仇恨,报复欲望也会更加强烈。张锐深知,对付这样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只有彻底消灭她,才能消除隐患。 张锐极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杀欲,由她一步一步地从自己的马前经过。张锐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杀她,刘武周刚才已经当众下令由任她离去。如果自己现在将她斩杀,岂不是当众驳了刘武周的面子。 张锐犹豫之时,那名女子已走到程节的马前。她见程节马后挂了许多族人地首级,便用目光在其中搜寻,看着看着突然脸色大变。 原来她发现了其中的一个首级,正是她未婚夫的头颅。悲愤之情顿时在心头澎湃,忍不住朝程节吐了一口血水。正坐在马上四处观望的程节没有防备,被她的血水吐了一脸。 程节大怒。他杀人从不分男女老幼。对待敌人,从来是看成牲畜,想杀就杀,而且花样百出。他何时遭过敌人如此侮辱?愤怒之下拔出骑刀喝骂道:“臭娘们儿,敢吐老子口水,老子宰了你!” 程节地叫骂声,惊动了前面的张锐。只见程节举起骑刀正欲砍向那女子。张锐的喝止之语已然到了嗓子眼,但是没有叫出口。眼看着程节的骑刀从那女子地脖间挥过。一颗人头飞出一丈开外。程节一脚将无头尸体踹开,又朝着女尸吐了几口吐沫。才若无其事地将骑刀收回腰间。 被斩落的人头滾落在雪地上,变形扭曲的脸紧贴在冰冷的地面,周围的雪地被飞溅出的热血染成了红色。看着那名女子未阖上的双眼,张锐心里叹息:早死早超生吧!记住再次投生时,别再与汉人为敌了,不然你下场也只能是和今生一样悲惨。 “这是怎么回事?”刘武周催马来到张锐等人的面前,脸色阴沉地问道。他在远处看见张锐地部下杀死了这名女子,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才下达的命令就有人违抗,如果不追究此事,自己的威信何在? 程节大咧咧地想上前解释,张锐挡在他的身前回道:“将军,您可能不知此女便是瓦罕族长的三女儿。属下觉得此女不能留,所有瓦罕族的贵族成员都不能留。仇恨已经产生,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请将军下令,斩杀全部的瓦罕族贵族。” 刘武周这时才明白,突忽人为什么会怕张锐,并视他如魔鬼一般。他的心肠地确硬如铁石。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认为有威胁,就当机立断尽数斩杀。他出现哪儿,哪儿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刘武周不知张锐为何会对突忽人如此痛恨,心里想,也许就如传闻地一样,他的残暴是家族地遗传。 “将军,此女是瓦罕族长的女儿,我们对她有灭族毁家之恨。将军的仁慈之心,她非但不会感激,今后还必定会利用自己的身份纠集他人为其家族报仇。属下认为,这样的敌人不能留下活口,所有沾有瓦罕家族血统的人都不能留情。”达须也出言赞同张锐的提议,建议将瓦罕家族所有人都杀死。 刘武周也承认张锐与达须之言有理,灭族毁家的仇恨,不是一般的恩情就可以化解的。消灭隐患的最好的办法,是将其在萌芽之前就扼杀掉。 “城中有多少人是瓦罕部落的贵族成员?”刘武周向达须问道。 “回禀将军,今日凌晨下官已清点过俘虏,大约有四千人瓦罕家族的后裔。现在只等将军的命令,由下官去处理他们。” “好吧,这些人由你处置。”刘武周点头同意。 达须接令而去,张锐便对刘武周说道:“将军,属下违背了您的命令,请求您处罚。” 刘武周奇怪的问道:“你何时违背了我的命令?” 张锐回答道:“您已经下令将那名女子放生,可是属下却擅自斩杀了她……” 张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武周挥手打断:“我最初不知她是瓦罕家族的女儿,才一时兴起饶她一命。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放走她的命令自然不能算数。这事,还是亏你提醒得好,你的行为也不能算是违令。” “将军,军令如山,对长官的任何命令部下都应该遵守,尤其是在战区。属下在将军没有改变命令的情况下,杀了那名女子就是违了你的命令。您如果不处罚属下,以后的您军令还能彻底的遵守执行?所以请将军一定要对属下作出惩罚,只有这样才能严明军纪,令行禁止。” 刘武周看张锐说得认真,态度坚决,是真心想接受处罚。反复劝说了几次,张锐仍固执己见不肯罢休,甚至提议当着众将的面实施处罚。 由于张锐坚持,而且言之有理,刘武周不得不同意。刘武周与张锐来到已被烧成废墟的瓦罕族长府门前的广场上,在这里搭起了一座大帐,然后传令汉军各部团长以上将领以及各族族长来此开会。 等众人来到这里之时,刘武周宣布了对张锐惩罚。并当着众人亲自用刑鞭在张锐背上,不轻不重地抽打十下。 这样的刑法与其说是在惩罚张锐,不如说是在演戏给在场的人看。才投靠汉军的族长们,见这个场面不由想到:这刘武周是何等的厉害人物?居然能让凶猛无比的疯虎心甘情愿的接受他的鞭打? 这时,他们真的才相信刘武周是这支汉军的主帅,也暗自提醒自己今后在他的麾下定要小心行事才行。他既然能鞭笞疯虎,那么如果自己犯了事,惩罚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用完刑罚之后,刘武周在大帐中接见各部族长。几位族长战战兢兢地进入大帐,跪拜着向刘武周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刘武周的问话,回答完毕后又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这时刘武周顿悟到张锐的本意,他坚持要当着众人接受惩罚,就是为了警示新投靠的部落族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威严。 而且此举不仅震慑了几位族长,就连几位与刘武周同军衔的少将对刘武周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这让刘武周的心情大好。 心里不由感叹张锐,此人勇猛异常、战功赫赫,但对上级,特别是对自己表现得非常尊重,时时刻刻为自己考虑。得人如此,夫复何求?这样的部下完全值得信赖,可以放心地交予他任何任务。刘武周看张锐眼神更加亲切,张锐在他的心目中已成为第一心腹爱将。 ------------ 第八十八章 喜讯 第八十八章喜讯 791年的1月到3月,西部草原上一片繁忙景象,各部落都在忙着迁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突忽人在耷侗城之战中,第一军团主力被消灭,骑兵丧失大半,已无力在草原上对抗汉军的进攻。多伊利退回了西海州,金卡退回了新罗州。 突忽人的撤离迫使草原各部落开始大规模迁移,他们也纷纷朝着突忽控制区退却。其中云冈族人数最少,只有路西和他手下的兵士,撤退得最快。自从云冈族被疯虎灭族之后,路西所带领的三千余人,就只能依靠着金卡划拨的粮草过活,无家可归的他们一直跟随金卡住在耷侗城,几乎成了金卡直属的骑兵部队。 耷侗城失守后,路西也跟随着多伊利和金卡突出了重围。当摆脱汉军的追击后,路西发现部下只剩两千人左右。这时,多伊利和金卡分兵向西部和南部撤退。路西考虑了片刻,决定跟随多伊利撤向西海州。 因为西海州的气候、自然条件等与草原相差不大,而且离草原也比较近。路西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重返草原,重振云冈族。 突忽人走了,草原上与汉军作对的各部落,无力单独抵抗汉军攻击,也只能收拾行装,驱赶着牲畜,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族人几百年一直生活的故土。 相对这些被迫迁移的部落而言,投靠汉人的几个部落的迁移却是欢天喜地,争先恐后地奔向自己的新领地。 利西族的大部分族人在达须的带领下南移,他们将迁移到原瓦罕族的领地上。当然,他们占据地靠近乌孙的领地也不会放弃,这部人将在塔儿的带领下继续生活在此地。 北部族则全体向东迁移,他们喜获草原东部地区的控制权。虽然要放弃西部的原领地,但能够得到东部的大片牧草鲜美的地区。多阿还是觉得是千值万值的。 亚和族地迁移规模不大,他们忙着接管北部族腾出的地区。整个靠近咸海地区的草原,今后都将是亚和族的控制区域,对此塔齐也感到心满意足。 另外,在耷侗城被迫缴械投降的几个较小的部落,按约定被汉军平均划分给了利西族、北部族和亚和族这三大部落,成了他们的附属部落。这些部落虽然是被迫投降,又沦为大部落的附属。但与背井离乡、狼狈逃离地部落相比,还算是幸运的。 投降的部落得到了汉军的赦免,族人的安全得到了保证。这时他们暗自庆幸当初听从了劝告,终于感到投降地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当初的屈辱感也消失了。他们带着族人、牲畜向各自主家的领地靠近,希望能从主家手里得到优质地牧场。 耷侗城之战,彻底改变了西部草原的格局。汉军控制了草原,可以直接威胁突忽的新罗、大月以及西海州。为了抵御汉军进攻。突忽人在这三个州的边境地区加强防御,修建了大量的堡垒和哨卡,以防汉军的袭击。 张锐所部在这三个月里,数次深入西海州,继续侦查突忽人的商路情况。自从张锐俘获阿巴迨和毕茲艾的商队以后。鲜卑商队便不敢再次深入西海州境内,大多数鲜卑商人只愿意在边境地区与突忽人做交易。 这让阿巴贡伤透了脑筋,多次派人前去劝说鲜卑商人到西海州境内做生意,但收效甚微。由于汉军地广为宣传。鲜卑人早就得知突忽人四王子以及实力雄厚的毕兹艾商队都被疯虎抓获。他们实力哪能与毕兹艾相比,如果遇到汉军,只能是落得个人财两空,所以鲜卑商人不再听信突忽的鼓吹,即使利润丰厚,也不愿意铤而走险。 鲜卑商人不愿意深入境内交易,阿巴贡只能将货物运送到西海州与鲜卑国的边境地区。这样一来,必须要派遣大量的军队来保护商队的安全。大大增加了交易成本以及运输压力,唯一的好处是张锐所部不容易轻易得手。 3月底,张锐所部停止了对商道的骚扰,率队返回乌孙。回到碧溪县时,张锐高兴地发现张旭义和秦书地都已养好伤回到部队,在碧溪县城等候他返回。 因张旭义和秦书伤势较重,在创口较为稳定时,军团特别允许他们回家静养。张锐一直惦记着这两位勇士。今日突见他俩归队。大喜过望,走上前去一人给了一拳。爽朗地笑道:“你俩一去就是半年,我还以为你们呆在家里不想回来了呢。啥时候到部队地?” 张旭义回道:“属下已经来了四五天,秦书也到了三天。我们正在合计,如果营长再不回来,我俩就要进入西海州去寻找呢。” 秦书也说道:“营长,属下在家中也是度日如年,连做梦都想尽快返回部队。只怪这伤口不争气,一直到上月才完全康复。” “嗯,嗯。回来就好,这半年里少了你俩,我就感觉像是少了双臂一样。”张锐又开玩笑地问秦书:“少阳,你没有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娶亲吗?” 秦书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嘿,被你说中了,俺娶了媳妇了。属下本来不愿现在娶亲,可是拗不过老娘。父母之命不可违,所以赶在年初办了婚事。” “娶了亲就好,你媳妇既可以在家替你照看老娘,也可以为你传宗接代。对了,大武,这次回去有没有努力,何时添丁啊?”张锐对张旭义和秦书说话都很随便,平时也常开玩笑。 张旭义呵呵笑着点点头,张锐乐道:“儿子好啊!生个儿子,长大以后来壮大咱们飞骑军。” 张旭义道:“营长,这次归队之前,我专门去您地府上拜见过嫂夫人,也见到了小竹、六灵和元元。对了,元元您好像还没见过吧?” 张锐叹了口气道:“是啊,元元今年已满两岁了。想来也能满地乱跑了。我这个当爹爹的还没有见过他,还有小竹和六灵自出生我也只见过一两次,也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得我?唉!我这个当爹爹的,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了。” 张旭义道:“小竹和六灵应该还记得您,他们知道我是您的部下后,就一直缠着我,要我讲您的事迹。其实他们是很惦记您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营长,您也几年没有回家了。是不是申请个假期回家一趟?” 张锐神色黯淡、摇头不语。张旭义见勾起了张锐的心事,连忙转移话题,说道:“营长,属下去军团报到的时候,听到大家都在谈论,说您会升任将军。” 秦书也说道:“对啊,属下也听说了。属下耳闻刘武周将军即将调任战区总部,您会升任咱们游骑团的团长。不知道是否确有此事?” 张锐对自己晋升一事。也有七成的把握。从他努力帮助刘武周立功晋升,其实就是为自己晋升做准备,到后来生擒阿巴迨,可以说,不论从升职的时机上。还是从个人立功表现上,他都尽占先机。张锐生擒阿巴迨后,便着手准备上京时的随身物品,到现在基本上准备妥当。 升任将军不仅需要刘武周的提名。也不光是史万岁说了算。这还需要朝廷和皇帝地批准,这一来就要涉及到朝廷内部的协调。张锐有时还考虑是否需要利用家族的关系,关键时刻助自己一臂之力? 后来张锐放弃了让家族出面协调的想法,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决定依靠自己的能力先试试。按照目前的情况,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还是颇有成效的,晋升地希望非常大。 在升职一事没有最终确定下来之前,他不能表现得过于心急。表现得过于急切。给人的感觉就是邀功请赏,会令军中大多数人产生反感。 所以尽管外面传闻不断,纷纷猜测说张锐会晋升为将军,张锐仍然时刻保持低调,无论对谁,从不主动提及此事。 现在张旭义和秦书将话题扯到晋升上,张锐又感到为难,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张旭义和秦书的话。 张锐没有回答。程节高声叫道:“咱们营长升任将军是理所应当的。先不说别的战功,单只是擒获阿巴迨这一件功勋。就应该晋升将军。咱们游骑团除了营长担任团长俺服气,别人俺都不……” “放肆!”张锐喝止住程节,嗔怒道:“我能不能升任将军,是由朝廷说了算。游骑团长谁来担任,是由军团说了算。哪里轮到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见张锐发怒,程节也意识到自己对这种敏感地话题表达得太唐突,于是退缩到一旁噤声不语。罗济见程节闭口不言也没动脑筋想想,还是莽撞地跳将出来,继续说道:“程节之言有理。比较一下战区的将领们,谁挣的功勋有咱们营长多?刘将军调入战区总部,游骑团长一职理应由营长接替,这点连一营的裴营长也服气。如果这次咱们营长不能得到晋升团长,就是奖赏不明。” 罗济地话得到了张旭义和秦书的赞同,百里杨也连连点头,部下都如此耿直,弄得张锐哭笑不得。不过见部下都如此支持自己,心里也特别高兴。罚不责众,他不想为这事扫了大伙儿的兴致,只能将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 张锐回到碧溪县的第三天,就接到刘武周的命令,让他火速赶往风铃城。张锐将三营交与张旭义暂代,自己带领着邓三耀等亲兵赶往团部。 张锐到达团部时,已经过了午夜。得知刘武周已经入睡,张锐不愿惊动他休息,便打算次日再拜见他。可是刘武周的亲兵却拉住他说,将军已经吩咐过了,不论多晚,只要张锐一到,就立马唤醒他。 张锐只好遵命,来到大帐等待。不多时,刘武周已经穿戴整齐,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张锐,收拾收拾明日上路,尽快赶去上都。” “将军,这么说是朝廷降旨了?” “还当我跟你开玩笑哪?二十四岁就要晋升将军了,真是前途无量啊!” 这个消息。对张锐来说既是意料之中,又感觉十分突然。将军!得到这个军衔,就意味着自己正式跨入了汉军高级将领的行列。这是多少人在军队混了一辈子也没能得到的军衔,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终身奋斗地目标啊!现在这一荣耀突然降临在眼前,即便是早有准备,内心也不免激荡不已。 激动之余,张锐立刻向刘武周表示了感激:“属下能有今天。全靠将军您的栽培。” 刘武周拉着张锐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张锐,你从军校毕业后,就一直在我麾下服役。你的能力和勇猛,我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的。我离开游骑团以后,只有你担任游骑团长,我最为放心。”刘武周说地是心里话。张锐在他心目中是唯一的续任人选。 刘武周又递给张锐一张名单,恳切地教导张锐:“我对你的提名,军团和战区总部都同意了,现在关键取决于朝廷。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份名单,你入京之后。按照上面的次序去拜访。” 张锐没想到刘武周连这些细节都帮他考虑到了,双手接过刘武周递来地名单感激地说道:“大恩不言谢,今后属下将竭力报答将军地恩情。” 刘武周笑着说道:“以你我的深厚交情,就不必讲这些客套话了。你一如既往地帮助我。我为你多考虑一些也是应该地。我俩以后地路还长,还需要互帮互助。后生可畏,说不定你的前途比我远大,到时候我还得求助于你呢。” 张锐将名单小心地收到衣袋中,高兴地嘿嘿一笑:“将军,您就别开属下的玩笑了。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才将调任战区任参谋长。您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成为战区中将参谋长,今后便是成为战区统帅。或是进入内阁也是大有可能。属下哪能与您相比?属下只希望将军大展宏图之时,多多念及属下,如有机会还请多多提携,多多照顾。” 张锐的话也说得刘武周心花怒放。的确如张锐所言,刘武周凭借着智夺草原的计划和耷侗城之战的功勋,赢得韩擒地赏识,已经正式下达了调令,准备出任战区参谋长之职。他的军衔即将晋升一级。 刘武周今年只有三十二岁。能得到如此高的职务以及军衔,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情。据他所知。帝国军队中还没有谁有自己这样好运气和的机会,能晋升得如此之快。照这样地速度,刘武周有信心在五十岁之前进入内阁。 但最关键的一点,刘武周自认自己拜在太尉名下,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他听说这次韩擒的提议,也是经过太尉首肯方才如此顺利。想到这里,刘武周又联想到了当初太尉交待自己锻炼张锐一事。 于是,他问张锐道:“张锐,你以前见过太尉吗?” 张锐回答道:“当年属下在上都读书时,见过太尉为九军团举行地丧葬仪式。不过那时也是远远的见过他老人家,不算正式拜见。” “哦?”这令刘武周有点吃惊,当初他知道张锐与太尉的二少是好友同学,误以为张锐幼时常去太尉家里玩耍,太尉熟识于他,才刻意关照他,提拔他。没有想到张锐居然是没有正式拜见过太尉,这样说起来,太尉对张锐的好感仅仅是凭借着二少的赞誉吗? “张锐啊,你这次入京,太尉府你一定要首先去拜访。太尉他老人家几年前就对你颇为看重,我在晋升将军之时,他就吩咐我要好好锻炼你。可见那时他老人家就知道你是可铸之才。你能得到他老人家的赏识,是你福气啊。” 张锐听刘武周这么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合不拢了。其实张锐从黄涛事件的处理结果,就明显感觉太尉偏袒自己。 当时张锐就分析过,太尉此举是不是在借此拉拢胡公家族?可是想想又不对,自己不是胡公家族的世子,他没有必要借自己拉拢家族。 接着张锐又想到,也许是朝里政治斗争地需要,太尉当时正好要打击黄氏家族,或是借黄氏家族来打击反对派。自己凑巧碰上了这个好时候,这才得到太尉的宽大处理。 但现在听刘武周这样讲,才知道太尉早在刘武周初任将军的时候就对自己另眼相看。那时自己还仅仅是个小小的排长,太尉为何会如此看重自己呢?太尉对自己的关注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刘武周看见张锐吃惊的模样也笑了,提醒张锐道:“你和杨英是好友,有兄弟之情。这次你不妨以子侄的身份去拜访太尉,也许他老人家喜欢你以这样的身份去拜见他。” 张锐疑惑地说:“属下以子侄地身份去拜访太尉,别人知道后会不会产误会?而且这样做,会不会对太尉造成不好地影响呢?” 刘武周呵呵地笑着说:“张锐,这一层,你不必多虑。‘朝堂论爵,乡党论齿’。既然你和杨英是情同手足,自然应该以子侄身份去拜见太尉,不然会耻笑于人,说你不知礼仪。”在他看来,张锐这方面的经验不足,很有必要引导他一番。 其实张锐已经准备好了见面礼,也正苦无机会进献。如果贸然进献,担心被别人指责成行贿,别说晋升了,恐怕保住性命都成问题。现在刘武周之言,为他打开了一扇窗,眼前为之一亮。对啊,以子侄之礼去拜见,给伯父大人一些礼数,即使别人知道了,也不能给自己扣上行贿地帽子。 张锐又虚心请教刘武周,上京时还需要注意哪些细节。刘武周也乐意指教于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无保留地告知张锐。当夜,两人一直促膝长谈,直到天明时分。 ------------ 第八十九章 故友重逢 第八十九章故友重逢 商州,因商山而得名。远古为虞司徒契所封之国,夏属梁、豫之交。周属雍、豫。春秋战国,先是分属秦、晋,后统属于秦。汉以名县,隶属京兆郡。圣祖中兴,重新划分州郡,商州被划入雍州管辖,成为其中的商州郡。 商州也是上都西进的主要通道之一,每日途经此地的客商络绎不绝。这天,在城北驿道上有几十匹烈马飞驰而来,马蹄踏地,发出沉闷的“得得”声,马后扬起厚厚的尘土。眨眼间马群冲到北城门前,速度骤然放慢。 为首的是两匹高大的汉马,一白一红,白前红后,前后只相差一个马头。白马上端坐着一位大汉。此人疤面浓须,高鼻阔口,目光锐利,一看便知是个坚毅、果断、勇猛之人。他头戴软帽,穿着游骑皮甲,腰束军带,足蹬马靴,胸前飞骑军标印上是三颗银光闪烁的军衔标记。由于天干马快,须眉和两鬓扑满了尘土。此人正是,奉命上京授衔将军的张锐。 骑在大红马上的那人样貌平凡,像个庄稼汉,厚嘴唇上留着两撇浓密密的小黑胡子。给人一种印象是忠厚、耿直、老成而又干练。他就是张锐的亲兵队长邓三耀,此次跟随张锐上京。他的身后还有亲兵队的三十名骑士,以及携带的四十余匹战马。 张锐自三月底从乌孙风铃城出发,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到达了商州。从商州到上都,按正常的行程只需五天,疾行只需两三天便到。 守城兵卒见张锐一行都是身着飞骑军的盔甲,知道他们是由前线返回的将士不敢阻拦,张锐等人放慢马速进入城中。 “三耀,这里倒也繁华。你可否知晓这商州城的风土人情?”进入城后,张锐见道路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商旅辐辏,便询问邓三耀。 邓三耀答道:“属下来商州的次数不多,对这里也不是太了解。” 张锐侧目看了看他,微微笑着说:“怕是言不由衷吧!别地不知道,难道商鞅和商山四皓你都没有听说过吗?” 这些事情,邓三耀原本是知道的。他推说不知。是因为张锐张锐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开始邓三耀还详细的给张锐介绍,张锐也听得津津有味,像是第一次听说。 可是每逢到了那些不知名的小地方,邓三耀说不出当地的风土人情的时候,张锐就滔滔不绝地为他介绍。邓三耀越听越惊讶于张锐的博学多才,想起以前还在张锐面前卖弄学识,渐渐地感觉耳根发烧。心想。明明你知道得更详细、更完整,又何必叫我讲述呢?这不是存心叫我班门弄斧吗? 此后邓三耀谦虚多了。遇到张锐再问,邓三耀即使知道也总是推说自己不知,或者只说略知皮毛,不讲也罢。今日张锐问及。邓三耀也没有考虑,随口就推说不知,却做得过于明显,一下就被张锐识破。 秦时商鞅变法立有大功。商州曾封给商鞅作为封邑。还有商山四皓也是本朝历史上大大有名地人物。商山四皓是指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和夏黄公这四位著名学者,他们皆不愿意当官,长期隐藏在商山。汉太祖登基后,见刘盈天生懦弱,才华平庸,便想更换太子。吕后请教张良,请出商山四皓辅佐刘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刘邦一次与太子刘盈饮宴,突见刘盈身后有四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问后才知是商山四皓。刘邦久闻四皓的大名,曾请他们出山为官,而被拒绝。这时见他们居然能为太子出山,不由惊问何意? 四皓上前谢罪道:“我们听说太子是个仁人志士,又有孝心,礼贤下士,我们就一齐来作太子的宾客。”刘邦知道大家很同情太子,又见太子有四位大贤辅佐。于是消除了改立太子的念头。刘盈后来继位。即是惠帝。四皓随即返回商山,后皆卒于商洛。葬于商山脚下,丹江之滨。 以商山四皓的名望,没听说过的人恐怕还不多见,邓三耀却推说不知,难免引起张锐的疑问。 张锐见邓三耀尴尬,于是笑着说:“三耀,你地娘舅不就在商州附近居住吗?此地的风土人情,你必是了解得很清楚。你看……”张锐用手指着路边一个店铺,道:“那是在做什么?” 邓三耀随着张锐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家店铺内有两名小工正抬着青冈树木锤,对着一个石槽不断地拍、揣、敲、打。这东西他是知道的,于是回答道:“他们是在制作本地地特产糯米糍粑。” “特产的糯米糍粑?味道可好?”张锐目不转睛的看着店铺,好奇地问道。 “这是商州最著名的特产,先将糯米舂成粉状,再捏成团状,放入蒸笼蒸熟,再洒上一层白扑扑地粉,这样的食物做好后就称为糯米糍粑。可以煮、煎、炸,可以拌蜂蜜吃。吃到嘴里滑而不腻,软而不沾。如果再加上点红辣子,那就更香了,即使不吃闻一闻都是享受啊。”看得出来邓三耀对糯米糍粑情有独钟,说起来都口中生津,还悄悄咽了咽口水。 这时已过五时,张锐也被邓三耀的一番形容勾起了食欲。匆匆找一家驿馆定下房间之后,便与邓三耀换上便装,出门品尝这商州的名小吃。 邓三耀没有领张锐去先前见的那家店铺,而是转道城南的一家豪华酒楼,在二楼要了一间雅座。坐定之后,邓三耀道:“这家酒楼就是制作糍粑发家的。现在虽名为酒楼,但祖传的糍粑制作工艺一直没变,这里糍粑地口味在商州算是最地道、最正宗的了。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赞道:“这位爷看来是咱们商州人啊,对本店的渊源十分清楚。在商州,别的不敢说,只有这糍粑没有能比得过本店地。两位爷,今日来点什么口味的?” 邓三耀道:“挑最好的每样来上一小份。再配上些时令菜蔬就行了。” “好咧!两位客官,还需要酒吗?” “酒就免了,糍粑要上得快。要才出锅的新鲜糍粑,不要凉地,明白吗?”邓三耀嘱咐道。 店小二连声答应,又为张锐和邓三耀添上茶水,才退了出去。两人坐在临街边窗口地位置上,张锐朝窗外望去。只见天色渐暗,街面上各家门前都点亮了灯笼,红白黄绿五颜六色,显得分外好看。 张锐感叹道:“我们一路东来,除了西京之外,这里可算是最繁华的城镇了。” 邓三耀道:“是,商州位于西去地驿道上,行商脚客每日途经此地地。少则上万,自然车水马龙,拥挤繁华。这雍州之内,商州也算是最富庶的一个郡了。” “不知现在的商州郡守是谁?”张锐望着街上摩肩擦踵的行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属下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商州了。现在也不敢肯定是谁主政。不过属下猜想,可能驿站已经将您到达的消息报知郡府了。说不定我们回去时,郡守大人已在驿站恭候您了。” 张锐不由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这一路上每到一地。都是要应付这些地方官员,想清静一会儿也不成。” 张锐自乌孙出发,每到一处城镇停留,当地的官员便会闻讯前来拜访。张锐虽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但还是来者不拒,对每一位到访的官员都是热情相待。邓三耀也劝过张锐,可以推说一路劳累避而不见。可张锐还是以礼相待,要待前来拜望的众官员都离开以后才休息。 旅途劳顿不说。还得打足精神应付沿途地官员,邓三耀非常同情张锐的身不由己。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张锐的名声惹得一路上多了不少事,连休息时间都被迎来送往的客套占据了一多半。按说以张锐现在的职务军衔,也不至于每到一处官员们都亲自出马来拜见他。帝国第一勇士地名号,才是众人争相拜访的真正原因。有时邓三耀琢磨,这些官员是不是将张锐当成了稀有动物,才忙不迭地一睹为快? “三耀。这里有乞丐吗?”张锐突然问道。 邓三耀一愣。回答道:“现在各地食不果腹的很少,即使有叫花子。官府也不会允许他们当街乞讨,何况这里是富庶的商州城,怎么会有乞丐呢?” “那么,对面那人为何坐在门口乞讨?” 邓三耀伸长脖子把头探出窗外,只见街对面一家商铺门口,坐着七八个大汉,将店铺地大门挡得严严实实,想要进入的人,见到这个情景都止住了脚步,匆匆绕道离去。一个看似掌柜的人,正在向那些大汉解释着什么。 这时一名大汉起身,一掌将那个店铺掌柜推倒在地。掌柜猝不及防,被摔得鼻青脸肿,但他还是挣扎起来抱住大汉的腿,像是在苦苦哀求。 见到这个场面,张锐也明白那些人不是乞丐了,但是他们在说些什么,张锐也听不清楚,于是望了望邓三耀,想听听他的意见。邓三耀道:“看样子门前的大汉是在找商铺的麻烦,营长,莫非想去管一管?” “不要多事了,我们吃完就走。”张锐不了解其中的原由,也不插手管这些闲事。如果那些大汉犯了法,自然有官府出面处理,自己何必逞强出头? 吃完饭,张锐与邓三耀回到驿馆。还未进门,就看见一辆大车停在门口,张锐苦笑了一声,对邓三耀道:“还真被你说中了,看来郡守大人已经在房间里等着我们了。” 果然一名驿馆地小吏,见张锐回来,便匆匆跑过来禀道:“爵爷,商州郡守大人已经等候了您一个多少时了,您何时与他见面?” 张锐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你去回报郡守大人,告诉他我换件衣衫便去见他。” 张锐的话音未落,就听院内有人笑着说道:“你我相见还需要更衣?难道升了将军,对老朋友都生疏了?” 张锐一听这个声音。猛地冲进院门,邓三耀也快步跟了进来。只见一个身材玉立,眉目间透着一股英武娴雅之气的年轻人,正注视着张锐。 邓三耀正欲上前询问来人姓名,只听张锐说道:“玉童兄,一别数年,你还是风采依旧啊。小弟给你行礼了。” 张锐没有换上军服,于是对那人抱拳鞠躬。那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张锐跟前。一把拉住正在施礼的张锐,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一别数年,当年的探花郎,已成为帝国的第一猛士。我听闻此事,一直不敢相信。直到现在亲眼看见你脸上地伤疤,才相信确有其事。” 张锐拉着对方地手,哈哈大笑道:“听到什么传言了?是不是听说我吃人了?哈哈……” “我原本想找你饮酒地,可惜来晚了一步。听说你已外出吃晚饭了。老实说,是不是出去掏人的心脏吃了?这里可是我地地盘,如果你敢鱼肉我制辖下的属民,我可是铁面无私,要拿你问罪的。”那人开玩笑道。 “得了吧。不是我自吹自擂,你就是带上大江、伏宝一起来跟我较量,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站着不动,你们仨也推不倒我。就更别说你独自一人了。走,走,里面坐。”张锐拉着那人就往屋里走。 邓三耀非常奇怪,听此人话语,好像就是本地地郡守。看张锐与他随意开玩笑的样子,像是结交了多年的老友,可是刚才营长却还在询问此地的郡守是谁。如果是多年老友,怎么不知道他在此地做官呢? 不错。此人正是张锐的多年老友陈玉童。陈玉童自毕业之后,进入了官府。先是分配到抚州的一个县内任行政吏,三年后升任益州任县令,一年前又升任商州郡郡守。算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今日他听驿馆的人来禀报,说安渡桥猛士张锐途经此地。他与张锐分手八年,一直未曾相见,彼此也没有书信联系。现在得知张锐已到商州。喜出望外。连忙搁下手中的公务,风也似地来到张锐下榻的驿馆相见。 不料张锐先一步出门吃饭去了。他只能在此焦急地等待。正嫌坐着无聊欲出门把望一下,就听驿馆外传来张锐熟悉的声音,于是便开口接应。 进屋之后,陈玉童掌着灯烛细看张锐。只见张锐身材比在帝大之时显得更加魁梧,面孔也黑了许多,成熟了许多。络腮浓须遮盖了大半张脸,左脸上那条伤疤因兴奋泛着红光,身上带着彪悍的气势。暗想,果然是名不虚传,光看外表,就可知他是个勇武之士。看来这些年的军旅生涯,已经彻底将以前地他改变了。 双方坐定之后,张锐捋着胡须问道:“玉童兄,你着一别数年,也不回家乡看看,兄弟们都不知道你的下落,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陈玉童笑道:“不是吧,现在哪位兄弟还长驻在安江?我去年回安江之时,大江、伏宝和你,一个都没有见到。我倒以为你们都移居他乡了,心里莫名感伤,也不知再次相见要等到何年何月?真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你。” “伏宝兄,小弟几年前见过,这些年来也一直在通信。只有大江兄和老兄你,不知身在何处。今日能见到老兄,真是意外之喜,实属不易。”张锐感概地说道。 “去年我回安江之时,虽然没有见到大江兄,却找到了大江兄的家。” “小弟没有想到大江兄把家安在安江,他目前在何处服役?” “听嫂夫人说,大江兄在第十五军团服役,驻地好像是在青州一带。” “十五军团是乙等军团,没想到大江兄还在乙等军团服役,小弟还以为他在甲等军团呢。为了寻找他,小弟还专门找来一份西部战区内几个军团的军官名单仔细查找。结果他在乙等军团,难怪在甲等军团名单中没有找到他地名字。” “我听说是因为大江兄为人耿直,才失去调入甲等军团的机会。” “哦?为了何事?”张锐惊奇地问道。 “嫂夫人也没有具体讲明,可能是得罪了上司吧。也只能是这样,他才一直留在乙等军团。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升职的机会少点,但也安全。” 张锐点头道:“是啊,乙等军团安全,不像我们在前线提着脑袋玩命。” 陈玉童劝道:“张锐,你的事迹我在低报上都看见了。这些年你也挣了不少功勋,勇冠三军。你这次要晋升将军了,我也正想提醒提醒你,今后不可再拼一时之血气了。” 张锐爽朗地笑道:“小弟命贱,多年来大伤没有,小伤不断,一时还死不了。军人嘛,不管是士卒还是将领,都不能将自己的性命看得过重。我们玩的就是刺激,拼的就是血气。如果失去了血气,那也就该解甲归田了。哈哈……” 陈玉童见张锐如此说,知道劝也是白劝,也不再浪费口舌,又将话题转到王伏宝的身上。张锐道:“伏宝兄一直与小弟有联系,其实小弟一直与他合伙做生意。这些年来,他长年在外奔波,我却坐享其成,想起来也觉得对不起伏宝兄,他到今天还没有成家。” 陈玉童笑道:“以前咱们各诉愿望之时,伏宝兄最大地愿望就是金玉满堂。做生意是他的乐趣,你如果剥夺了他这个乐趣,才会对不起他。现在他有大把的银子赚,不知道多欢喜呢。” 陈玉童的话没错,张锐从王伏宝的来信中就可以看出,他现在是志得意满,全身心的投入香料生意中,哪有功夫回来成家?张锐书信中也屡次劝他,但他总是回信说,等过一段时间生意理顺之后再说。这一等,一晃数年就过去了,他还是不愿意回来。可见他对生意比对什么都热衷。 谈了一会儿,张锐才想起陈玉童是来拉自己饮酒的,多半还没吃饭。于是将门外的邓三耀叫进来吩咐道:“今日得见故友,我当设宴款待。你去城里最好地酒楼定置一桌酒菜,办妥后再来叫我。” 邓三耀答应一声就要离去,陈玉童拦住他,对张锐说道:“你来了我这里,哪能让你安排?走,我已派特人去定了酒席,今晚不醉不归。” 张锐也不再与他客气,一把拉住陈玉童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十几年前饮酒,你就不是小弟地对手,难道今日还怕你不成?走,今日不把你灌醉,就不回来。”说罢,两人乐呵呵地一起出了门。 ------------ 第九十章 天下第一 第九十章天下第一 陈玉童带着张锐直奔城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越接近城西,越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在一处繁华的街市,小摊小贩摆满整条街道,红男绿女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张锐好奇地问道:“玉童兄,商州晚间还是如此热闹?” 陈玉童坐在马车上,隔着车窗对张锐说:“城西夜市,到了晚间便会如此。这是咱们商州的一景,我们本可以绕过此地直奔酒楼,但又想带你顺便来看看热闹。” 张锐与陈玉童未着官服和军装,手下亲兵、护卫也是普通人打扮,虽然驾着马车,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上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也没人主动为其让路。一行人只能在人满为患的街道上走走停停,慢吞吞地向前挪动。 张锐骑在马上,可以看出老远。见拥堵的街道上有个别年轻男子,故意往妇女群中乱挤,想偷偷摸摸占点儿便宜。这时,有个女子因为被陌生男人摸了一把,含怒大喝一声,周围伺机揩油的男子立马笑着一哄而散。遇到胆小的女子,吃了哑巴亏也不敢言语,脸红心跳地慌忙扎进女伴堆中,再不敢单独行动。 突然,他又看见几名泼辣的女子正在围成一团,抽打一个欺负了她们姐妹的男子。那名男子自知理亏,抱头蹲在地上任凭她们捶打,待女子们打得双手酸软消了气,才嬉皮笑脸地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襟,一溜烟跑了。 张锐看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玉童说道:“这只是平日,如果赶上节庆之日,街上就更加拥堵了。只能步行,摩肩接踵的场面更加有趣。” 张锐突然有感而发:“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保全国内的太平兴旺嘛。今日亲眼目睹这种繁华热闹的场景,感觉前线将士的血没有白流,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玉童并没完全听懂张锐地感叹,认为这是他在前线杀敌,久别家乡而发出的感概,于是言道:“今国步维艰。幸亏你们在外平定叛乱,才使得国内有今日的繁华景象。不过,也不知这样的太平盛世能持续多久。” “玉童兄何出此言?难道现在百姓的日子大不如以前了?” “百姓的日子今非昔比。今年以来朝廷在商州设立了募捐点筹集军款。可是,唉!不要再提此事了。”陈玉童像是不愿提到这事。 张锐惊奇地问:“不是说募捐是全凭自愿吗?难道其中有变?” 陈玉童只是苦笑着摇头不语,张锐见四周人多眼杂,也不便细问。只能将疑问存在心里,暗自揣测陈玉童的话中之义。 继续西行,过了一座桥便出了夜市。这里的人流比夜市稀少了许多。这条街道也算繁华,两侧都是装修豪华地酒楼,一家紧挨着一家布满了整条街道。每家门前都停靠着车马,酒楼之上挂满了各色灯笼,五光十色的彩灯把酒楼妆点得流光溢彩。 陈玉童指着这些酒楼说道:“全商州最好的酒楼都集中在这里。能到这里用餐的,都是家底殷实的人家。这里也是我们商州商税的主要税源地之一,自我上任以来,还从未在此设过酒宴。今日算是第一次。听说,其中一家的酒菜特别出色,已吩咐家人先去预定了。” 张锐笑着说:“平时不敢来?是不是担心吃了没钱付账啊?以你的俸禄也应该有能力在此消费地,是不是这里是吃花酒的地方,嫂夫人不准你来呀?” 陈玉童没好气地说:“我是担心吃了饭,老板不让我付钱。要是白吃白喝让检察院的人知道,还以为我受贿呢。这贪污受贿之罪,我可是吃罪不起的。” 接着陈玉童又开玩笑道:“没看出来。你现在喜欢这个调调。不如我让人将这里的酒席退掉,我们转向城南,商州地花酒都在那儿。今日给你包两个红牌如何?” “得了吧,你今日领我去喝花酒,明日咱们的郡守大人就不能去衙门理事了。嫂夫人还不得把你的皮扒了?哈哈……” 张锐与陈玉童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已来到这条街道的中心地段。说话间,张锐突然看见一家酒楼地门口也坐着十余名大汉,来往的食客们见到这个场面都不敢入内。酒家的掌柜恳求着那些人高抬贵手。这情形与张锐和邓三耀吃晚饭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张锐正想询问陈玉童。就听见前面邓三耀喝道:“来人止步!”张锐转头看,见几名亲兵将一个欲闯过来的路人拦住。 这时。陈玉童从车窗内伸出头来,对着前面喊道:“别误会,他是我家人。” 张锐对邓三耀道:“放他过来。” 那名家人这才挤了过来,向陈玉童施礼说道:“老爷,小人办事不力,没有在富春酒楼预订到酒席,请老爷处罚。” “蠢货!我派你预订酒席已有好几个钟头了,没有办妥为何不早说?现在客人已到,难道存心气我不成?先前干什么去了?”陈玉童没想到家人在张锐的面前丢自己的脸面,心里十分不痛快,高声怒斥。 那名家人吞吞吐吐像是有话不敢说,陈玉童见状知道另有隐情,于是说道:“有何事快说。” 家人回道:“老爷,小人去的时候,本来已定了酒席,可是……可是……”陈玉童见他欲言又止,便不耐烦起来:“有话直说,如果想找理由推卸责任,回头我非狠狠抽你一顿不可。” 家人见陈玉童动了真怒不敢再犹豫,说道:“回禀老爷,小人已定了酒席。可是后来三江门要在富春酒楼摆宴,将所有地客人都请了出来。小人一出来,就赶着来报告老爷。” “三江门是那个家族?”张锐好奇地问道。 陈玉童听家人说到三江门便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会儿对张锐道:“要不咱们改道去城南,为兄请你喝花酒如何?” 陈玉童越不正面回答张锐。越引起张锐的好奇。心想,陈玉童是商州郡的郡守,也就是这里的最高官员。能让他退避的只能是称霸一方的大家族。张锐在帝大学地就是历史,自问对帝国的家族都有所了解,但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叫三江地家族。这个三江家族,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锐一旦动了好奇心,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干脆下了马,走到陈玉童地马车前。凑到陈玉童的跟前小声问道:“小弟没有听说过帝国内有三江这个家族,还请玉童兄赐教。” 陈玉童见张锐地亲兵和自己的家人都将马车围成一圈,路上行人也都绕道而行。这才小声耳语道:“三江不是家族,是一个门派。” “不是家族?”张锐吃了一惊,同时感到陈玉童对三江门派隐忍退让的行为十分不理解。 陈玉童解释道:“不错,三江是一个全国性地大门派,他们的总舵就设立在商州城东外的一处庄园里。门派宗主叫王秉真,据说他在全国已有数万弟子。” 张锐不屑一顾地说道:“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就让你如此退避三舍?门里的弟子再多,能多得过我大汉的军队?他敢违抗官府之命?对于这样的势力,你越是退缩,他们越是无法无天,欺行霸市。” 陈玉童郁闷地说道“三江门不仅仅是普通的江湖门派。宗主王秉真和朝廷地大员有联系,据说是他是某个内阁大臣的门人。连本州的巡抚也要请他帮忙,我怎敢得罪于他?” “巡抚会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帮助?” “现在帝国不是正在各地募捐吗?” “可募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陈玉童叹了口气道:“唉!本来募捐是自愿的行为。可是后来成立的募捐司,给各地州府地规定募捐额度。声称不如不能按数完成,就会追究各地官员责任。这样一来,各地州府纷纷想办法,使尽各种招术收募捐款。本州巡抚想到的办法,就是委托三江门来募集款项。” “官府都不行的事情,一个小小的门派会办好?”张锐疑惑地问道。 陈玉童道:“你别看不起这些江湖门派,他们募集来地款项超过官府募集的十余倍,你说巡抚大人怎能不感激他们呢?” “他们怎么能够募集到这么多钱?” “募集?说是募集。还不是强行索取。如果有人不给,或是给得较少,三江的门人就会坐在他家的门前,一直到收取了他们认为满意的数额为止。” 听了陈玉童的话后,张锐明白今日见到的那些大汉就是三江派出的募集人员。心里气愤不已,这那里是募捐?说是抢劫也不过份。三江派,纯粹就是当代地黑社会组织,现在的官府不但不打击他们。还和他们相互勾结在一起。这不是狼狈为奸么? “这明显是官府勾结,帝国检察院的人怎么不管不问呢?”张锐面色阴沉地问。 “检察院的人?呵呵……我听说三江还为帝国检察院培训人呢。”陈玉童讥笑道。 “三江怎么会帮助检察院培训人?他们又不是搞情报的。” “三江为检察院的人培训格斗技巧。天下第一嘛。检察院自然要选择他们来培训自己的人了。” “天下第一?”张锐满脸惊讶。 “是啊!江湖上的人都说王秉真地武功是天下第一。明日就是王秉真地五十寿辰,听说全国各地的武林门派都派人来向他祝贺,还说他地徒子徒孙们给他制作了一块‘天下第一’匾额,明日准备进献给他呢。” “混账!”张锐闻言勃然大怒。在前线的汉军,哪个不是提着脑袋在玩命,哪个手上也没有沾过叛军的鲜血?汉军里有无数的英雄好汉,尚且不敢自称是“天下第一”。一个黑社会的流氓头子,就胆敢号称天下第一?这不能不叫张锐义愤填膺。 “三耀,三耀。”张锐大声呼喊邓三耀。 邓三耀跑到张锐的前面。道:“营长,有何吩咐?” “带上陈大人的家人,去刚才地酒楼将酒席为我置办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刻钟之后,我与陈大人前去饮宴,明白吗?” “是,一刻钟之后,属下必定办好此事。”邓三耀听懂了张锐话中的含义。知道今日张锐是想大干一场。回身点了七名亲兵,带上陈玉童的那名家人匆匆而去。 “张锐,快叫住你的部下,不要去惹事。”陈玉童满脸焦急地下了马车对张锐叫道。 张锐沉着脸,说道:“玉童兄,这事你就别管了,一切听我的。惹出事来,有我负责。” 陈玉童踱着脚道:“唉!你此去京城是为了晋升将军。如果惹出祸端,会影响你晋升的。” 张锐一边目送着邓三耀远去,一边冷笑道:“哼,我就不信一个黑社会头子就能让我晋升不了将军?地皮流氓而已,也配称‘天下第一’?” 陈玉童虽不知张锐说的“黑社会”是什么意思。估计也是贬义的,是瞧不起三江门地意思。心里同意张锐的叫法,却不能支持张锐这样做。 苦劝了半天,张锐也不以为然:“今日你只管看戏。”陈玉童规劝不动。心想,张锐现在的火爆脾气的确远超当年,如此爆烈的脾气怕是在军队中才养成的吧。唉!早知张锐如此嫉恶如仇,就不应该提什么“天下第一”。 张锐见陈玉童急得在团团转,不由笑着安慰道:“玉童兄,你就放心吧。小弟在朝廷中也是有点关系的,惹出事来也能化解。即使有大麻烦,小弟还有天可求。今日非要看看三江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陈玉童听得此话,才稍稍放下心来。胡公张家与皇室有很深地渊源,张锐算起来也是皇帝的侄儿。张锐此时所说的“天”自然就是皇帝陛下,张锐有这样的关系自然不会怕三江的那些人。 其实张锐这样做,并不是逞一时地意气。张锐知道自己的档案帝国高层人物应该都看过,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的相信当年的探花今日会变成一介莽夫。哪怎么才能叫他们信以为真呢?只有用事实说话,要做出一些莽撞地事情来,他们才会相信自己的性格确实如此。 但是做莽撞的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罪恶极大的。张锐不敢做。影响力小的,做了也没有什么效果。所以这一路上。张锐一直在瞅机会,但苦于难以找到合适的时机。 今天,三江派正好撞在枪口上了。何况张锐看不惯王秉真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号称天下第一,不与他比试比试枉自路过三江总舵的门口。领教领教他地武功,才知道他是否配得上“天下第一”的称号。 这时,富春酒楼门前,三江门的主事之一的贺金龙正站在门口,迎接着接踵而至的宾客。 贺金龙今年四十岁出头,二十年前就拜在王秉真的门下,成为他的正式弟子之一。因贺金龙办事稳重,资格又老,三江门崛起之后,王秉真便给了他一个门内主事的职位。 贺金龙既是王秉真地弟子,又是三江门地主事。王秉真要大办这次寿辰,他自然忙里忙外,没有空闲。一个多月前,就与门内的其他主事一起张罗祝寿地大事。 随着寿辰的临近,全国各地的武林中人纷纷汇集商州城。王秉真早于十日前就包下了商州城最好的酒楼——福安楼,来款待这些提前到来的宾客。 这两日宾客越来越多,福安楼也渐渐拥挤起来。今日傍晚之时,王秉真见福安楼已实在不能再安插座席,于是吩咐贺金龙去将不远处的富春楼也包下来。 贺金龙办事麻利,到了富春楼之后,先将楼内的食客请了出去。再与富春楼的老板和掌柜打了个招呼,说要包下酒楼。富春楼的老板怎敢得罪地头蛇三江门,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 在包下富春楼不到半个小时里,酒楼就来了三四百个客人。贺金龙暗自想,看这个架势。也许还要再包下一个酒楼才够。贺金龙想去福安楼向王秉真请示,不料刚行出不远,就见几名大汉径直走过来,其中一人似乎还有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一撞,差点将练武多年的贺金龙摔到在地。心想,也许他们是来给师傅祝寿地武林朋友。对这样的高手不能失礼,便想回转身去亲自迎接。可是那几人走得飞快,贺金龙只能快步追赶。 果然。那几人来到富春楼的门前,大跨步想进入酒楼。几名三江门的弟子,礼貌地拦住去路,问道:“请问各位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请先登记,再入内。” 来人正是邓三耀一行。邓三耀知道张锐的本意,原本就想惹事,便大喝道:“放肆!你等是何人?敢挡住我的去路?” 一名三江的弟子闻言变色,也高声叫道:“朋友。这里是三江门包下地酒楼,如果各位是来向我师傅祝寿的,就请去登记。不然请你们自便,如果想来闹事,我们三江……” 那名弟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锐的一名亲兵拿住脖子提了起来。他面红耳赤地挣扎着,哪还说得出话来。这名亲兵名叫许旺,今年只有二十二岁,但在三营中一直以勇猛善战、心狠手辣著称。他在战场上已经杀过百余名敌军,参加行刑时,更是杀过上千人的突忽平民。后来被张锐看中,将他调入自己的亲兵队。 许旺本来就是脾气火暴之人,哪里容忍他人撒野,加上这次是奉命来闹事的,所以一听三江弟子出言不逊,就一把将他擒住。 许旺出手后。三江的弟子们纷纷叫嚷起来,冲上来想要解救那人。邓三耀带来地亲兵们,也跨步上前,双方摩拳擦掌,眼看着就要动武。 “住手!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贺金龙冲进围观的人群,站在中间将双方隔开。三江的弟子见主事的发话,连忙后退。只有张锐的亲兵。毫不理会他地喝止声,还是提着对方的脖子不放。 贺金龙已经明白他们不是来拜寿的。见这伙人身上都带有一股彪悍之气,脾气暴躁、武艺高强,不像善类。他不想在师傅寿辰之前惹出是非,眼见邓三耀像是首领,于是对邓三耀道:“这位爷,有事好好商量,先请下开我的手下。” 邓三耀对许旺道:“放开他。”许旺一把将那名弟子掼倒地上,回到邓三耀地身后叉腰肃立。 贺金龙先对邓三耀谢过之后,接着道:“这位爷,是想进酒楼用餐?” “我听人说这家酒楼的酒菜不错,今日便想在此饮宴。”邓三耀仰着脖子回答道。 贺金龙还是彬彬有礼地解释道:“今日实在不巧,这座酒楼已被我三江门包下。因为明日就是家师的寿辰,各地来的亲朋好友多,所以不能再接待你们。不如这样吧,给兄弟一个面子,旁边的金玉楼的酒菜也不错,你们去那儿用餐。不知爷的意下如何?” 贺金龙自认为话已经说得够漂亮了,也给对方留了颜面,对方也应该借此下台。不就是一顿饭吗?去哪儿不是吃饭? 如果是平时这话也许就能化解双方的冲突,可是今日不同,邓三耀目地就是闹事,怎能轻易被他三言两语说服? 邓三耀故意高傲地说道:“本大爷想去哪儿吃饭,就去哪儿吃饭,从未有人敢阻拦过我。你家宗主又不是什么德高望重之人,过个生日哪儿用得着如此的兴师动众?还包了酒楼?不行,我今日哪儿也不去,一定要在这里用餐。” 贺金龙就是泥菩萨也会有三分气,何况他平日也不是什么善类。听邓三耀如此狂妄的口气,如此傲慢的姿态,不由火冒三丈。他压住火,冷冷地说道:“我家宗主是朝廷册封的勋爵,是贵族成员之一,完全有权力在此设宴,也有权力包下酒楼。你等如果一定要滋生是非,当心叫来官府衙役,将你们捉拿问罪。” “哈哈……”贺金龙见邓三耀不仅没有害怕自己的威胁,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连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大笑,顿觉这路人不同寻常。 贺金龙正被他们笑得不知所措之时,邓三耀止住笑,轻蔑地说:“小人就是小人,狂妄之极。兄弟们,将你们的爵位亮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什么是贵族成员。” “是!”邓三耀身后地亲兵们都解开自己身上地外套,贺金龙定眼看去,立即被惊得目瞪口呆,傻傻地站在那里半晌没回过神来。 ------------ 第九十一章 羞辱 第九十一章羞辱 “兄弟们,将你们的爵位亮给他看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贵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随着邓三耀的一声令下,身后的亲兵们纷纷解开自己的外衣。 贺金龙等人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这些大汉的胸膛看,原来亲兵们内层的军服上,都挂着闪闪发光的象征着贵族身份的徽章。暗红色的勋章代表帝国男爵身份,青色的勋章代表着帝国勋爵身份。 一枚枚闪亮的勋章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光彩夺目、精美绝伦,无一不彰显着主人高贵的身份。在一个小小的商州城,一下子就见到这么多有着崇高爵位的爵爷,是贺金龙和围观者一辈子也不曾想到的事情。 在场的人没有谁怀疑这些爵爷身份的真实性。帝国法令规定,任何假冒贵族之人,罪当问斩,家族成员连坐贬为贱民。量刑如此之重,谁也不敢轻易假冒爵位,更何况对方个个都亮出了显贵的身份。 既然没有谁敢假冒爵爷,那么眼前这些人果真就是贵族。可是他们怎么会三五成群地来到商州呢?所有的人心里都疑惑不解。更令人不解的是,他们年纪轻轻就取得了爵位,要知道,三江的宗主也是在四十八岁的时候,才被朝廷授予了勋爵爵位。 贺金龙脑袋飞快地转着,他反应很快,很快意识到这些人应当是从前线归来的将士。杀敌满五十者,授勋爵;杀敌满百者,授男爵。只有因战功授予爵位者,才会如此年轻。再看他们身上流露出的彪悍气势,贺金龙深信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贺金龙料定他们的身份后,就暗自后悔了。只有帝国的军人才会有这种气势,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呢?如果刚开始就看出他们是帝国军人。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种骑虎难下地地步。 贺金龙暗想着该说些什么软话下台阶。他知道与帝国军人发生争执,吃亏的多半是自己,何况对方还是有爵位之人,应该知趣点,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这时,邓三耀也将自己的外衣解开,里面也别着一枚徽章。贺金龙的眼睛又一次地被吸引到这枚徽章上,他发现这枚徽章和先前那些武士亮出的勋章不同。这是一枚金色的徽章。徽章上是一朵金黄色的菊花。 贺金龙定了定神,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能够肯定的是,这枚徽章地主人,地位比刚才的那些武士要高上许多。推测道,也许这些武士都是这位样貌平凡的青年的侍卫? 邓三耀见贺金龙盯着自己的徽章仔细端详,却又没琢磨透,于是轻蔑地笑了笑。然后缓缓地将衣衫扣上。这时,贺金龙猛然想起了这枚徽章的来历。 金菊徽章,这是一等英烈侯邓氏家族的菊花徽章。当年邓艾在与罗马人交战之时光荣地战死,被圣祖追封为一等侯。据说金菊家徽,是圣祖亲自为邓家后代选定的。 一等英烈侯是什么?是上等贵族。也是世袭罔替世家。能佩戴家族徽章地,不是家族的家主,就是家族的世子。贺金龙知道邓氏家族的家主已年过半百,眼前这个青年人。就肯定是邓氏家族的世子。 想起自己刚才侮辱邓三耀地话,贺金龙双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他用颤抖声音说道:“不知是公子驾到,小人失礼!言语冒犯了公子,望公子殿下恕罪!”他一边说着,一边跪下磕头。周围的三江弟子见状,也纷纷效仿,下跪请罪,再无刚才那种不可一世的姿态。 邓三耀一颗一颗地将外衣纽扣扣上。对身后的人说:“留下四人在此迎候长官,其余地随我入内”说罢也不理会正在磕头的贺金龙,自顾自地走了进酒楼。 听到邓三耀的话后,贺金龙的心都快跳出来。他原以为邓三耀是来人中的最高级别的长官,此时听邓三耀之言,他只不过是为后来的长官来打前站的。一个打前站地军官都是一等候家世子,这接着来的该不会是公爵之列的大人物吧? 越想心里越害怕,贺金龙已是全身酸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心想。该不是做梦吧,怎么一下子会遇到这么多的军官、贵族? 留下来的亲兵们。将三江门的弟子们赶开,腾出一条通道来。贺金龙也被驱赶到一边,混入围观者的人群中。贺金龙心里暗想,楼内的宾客都是争强斗狠之人,万一不知底细鲁莽地动起手来伤了世子,把祸闯大了,我该如何向宗主交待? 但见四名军汉立于酒楼大门口,目光凛然,让人不寒而栗。贺金龙心下虽然着急,但也不敢贸然上前。急得如热锅上地蚂蚁,不停地搓着手团团转。 不久之后,贺金龙放下心来。楼内前来祝寿地宾客们纷纷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去。贺金龙暗道,俗语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还是彪悍的汉军。这些武林人氏,虽然平时凶狠好斗,但也识相,一旦知晓对方地来头,都知道恭敬不如从命,应该乖乖离开。 “主事,我等是不是离开这里。”一名三江弟子低声问道。 贺金龙道:“你等速去向门主禀报,我在这里再看看情况。” 几十名三江弟子也匆匆离开,贺金龙仍挤在人群前面观望。数分钟后,富春楼内原本前来祝寿的宾客就已全部散去。这时,邓三耀从楼内走出站在街边。方才围堵在这方的好事者见他走来,自动闪出一条道来。 邓三耀刚刚站定,张锐与陈玉童的车马便从东街缓缓地行驶过来。车马来到富春楼门前停住,邓三耀便快步跑到张锐的坐骑前高声报告:“属下已订好酒宴,请长官入内。” 张锐纵身跳下马背,掏出怀表看了看,道:“不错,还未到十五分钟。有没有遇到麻烦?” 邓三耀道:“没有遇到麻烦。(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一切顺利。” 张锐满意地点点头,快步走向马车。陈玉童也踩着踏板走了下来。张锐笑着对他说道:“请吧!玉童兄。” 陈玉童看着邓三耀,也对他点头致意。他原本不相信邓三耀能在短短的十五分钟时间内,将这么棘手的事情处理好。 刚才张锐自信满满地说,到达时此事必定已经解决。可是陈玉童却一直惴惴不安,担心到这里时见到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场面。如果出现这样的局面,陈玉童可就进退两难了。不管不问吧,身为此地地父母官。不管就是失职;处理吧,一边是张锐的亲兵,一边是三江门的弟子,不管双方谁先动手,处理起来都很棘手,再怎么小心也会得罪一方,甚至两头都不讨好。 到了富春楼前,陈玉童看见虽然这里挤满了围观之人。但没有发现有打斗的痕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了,心情也放松下来。他暗自好奇,这个样貌平凡的邓三耀是用了什么道法,不费吹灰之力就叫这些平日在商州横行霸道的三江弟子俯首帖耳,乖乖听命? 此时。陈玉童也对张锐有了新的认识,从部下地行动中,就可以看出长官的带兵风格。邓三耀办事雷厉风行的作风,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张锐的行事风格。陈玉童感觉张锐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陈玉童与张锐相互谦让着,一先一后进了酒楼,邓三耀也紧随他们身后。在远处观望的贺金龙,偷偷地擦着汗水。他虽然不认识张锐,但是对陈玉童还是非常熟悉的。 贺金龙平日在门内也分管着募捐之事,为了此事经常去郡府衙门与相关官员汇报情况。尽管没有与陈玉童说过话,但也时常见到陈玉童。刚才陈玉童下马车时,贺金龙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名浓须疤面地大汉身材魁梧、气度非凡。虽然穿戴朴素,也没有亮出他的官职爵位,可仅凭他能宴请郡守,有世子做手下,其身份地位之高不难想像。 贺金龙还是有点头脑之人,他将自己听说过的汉军军官挨着个的比较,眼前豁然开朗,恍然大悟出大汉是何许人也了。心想。这疯虎不是还在前线吗?怎么会来到商州的?幸好自己没直接撞在他地手里。否则后果难以想象,闯下的祸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贺金龙正想着心事。听见背后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金龙,来者何人?” 贺金龙闻声知道是师傅亲自驾临,赶紧回转身。只见王秉真带着几十名三江弟子如旋风似的冲来,转眼已经到了贺金龙地身前。 王秉真高声怒喝道:“金龙,你看清楚没有?是不是假冒的爵位?” 贺金龙压低声音说道:“师傅,小声些,莫要被人听见。” 王秉真怒容满面,仍然大声嚷道:“我就不信今日有这么多爵爷大驾光临商州,必是假冒!今日定将他们拿下送交官府。敢跑到我们商州行骗撒野,奶奶的,胆大包天!” 贺金龙刚想说明此事的原委,就听富春楼内传来一声历喝:“无知之徒,只管来楼内拿我!” 这一声如巨雷一般,在众人的耳边炸响,震得贺金龙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摇晃。王秉真正要出言,贺金龙一把拉住他的衣衫,低声说道:“师傅,不可冒失。此人乃疯虎!” 王秉真听见对方是疯虎,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疯虎何人?帝国之内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用说安渡桥之战,也不用说夜袭突忽人楚河营垒,单是听一听疯虎在草原上地疯狂行为,就连自认心狠手辣的王秉真也感到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十几个部落,数万男女老幼,被疯虎一声令下,就斩杀得干干净净,连未满月的婴儿也没留下。这样血腥之事有几人敢做?仅此一事就充分证明,疯虎人如其名,凶狠残暴。冷酷血腥。 不仅仅是突忽人害怕疯虎,大多数帝国居民也害怕疯虎,不少老百姓已经视其为洪水猛兽,还拿他吓唬自家不听话的小孩子。 王秉真对疯虎的家世略知一二,知道他是胡公家族弟子,被授予帝国子爵爵位,更是皇帝的侄儿。无论那样都比自己高贵上许多。对这样既有身份地位,又凶狠残暴之人。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 王秉真此时后悔不迭。自从成为了朝廷大员的门人后,他一直诸事顺利。加上在商州这个贵族稀少的小地方,平日已被人阿谀奉承惯了,连本州、本地地官员们见到自己也客客气气地。 居移气,养移体。渐渐地,王秉真的心气儿也高了,心态也傲了。仿佛自己真地是世家贵族成员,对大家的恭维迎奉也习以为常了。尤其是今日。众多前来为自己祝寿的宾客,居然被赶出了自己包下的酒楼,真乃奇耻大辱。情急之下也没有问明情况,就冒冒失失地带着人前来兴师问罪。现在可好,一脚踢在了铁板之上。对方不是善主。现在该如何下台? 贺金龙看见邓三耀带着几名汉军走出楼来,径直奔向他们站立之处。担心王秉真不知深浅,连忙低声对王秉真说道:“此人乃是英烈侯家族的世子,师傅您要小心回话。” 话语刚刚说完。迎面而来地邓三耀喝道:“哪个无礼的家伙,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站在你面前,尽管上前拿我!” 王秉真听说这个样貌平凡的青年人,竟是英烈侯世家的世子,更觉得事态不妙。话是自己放出去的,他只能上前赔笑,认错请罪。 王秉真恭恭敬敬地对着邓三耀深深施礼,口中说道:“公子殿下。这是误会。小人乃是三江派的门主王秉真,之前不知是疯虎大人与公子殿下到来。误听传言,所以有言语冒犯。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向疯虎大人道歉,向您道歉。大人不计小人过,请原谅小人的冒昧。” 王秉真言辞恳切地道歉,并未让邓三耀露出好脸色。邓三耀不留情面,出言讽刺道:“我原以为是哪个地痞流氓来此惹事生非。原来是三江门的宗主到了。也罢。既然你说是场误会,我也不追究此事了。” 王秉真一直保持鞠躬的姿势。眼睛盯着邓三耀的脚面,说道:“小人刚才也冒犯了疯虎大人,请公子殿下代为禀报一声,小人想面见疯虎大人,向他当面请罪。” 邓三耀面露不屑之色,故意大声地说道:“免了,长官正在宴请贵客,概不会见闲杂人等。你既然已经道过歉,我自会向长官禀报。你等速速离去,不可再在这里搅扰长官饮宴。” “是,是。既是如此,小人告退,小人告退了。”王秉真一边躬身后退,一边连声说着:“告辞,告辞。”他向后退了数步,突然脚下被一块凸出的青石板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仰面朝后摔倒,幸亏身旁地贺金龙机警,抢先一把扶住他,才没被摔个四脚朝天。 王秉真站稳身子,听见周围有窃窃地低笑声。定睛看去,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了数百旁观者。围观的人都在交头接耳,低声私语,像是议论自己刚才出了丑。 王秉真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他知道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和险些摔倒地狼狈相,不出明日就会传遍整个商州城。羞愤不已的王秉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头匆匆而去。贺金龙也对邓三耀施了一礼,然后带着三江弟子们追赶王秉真而去。 这个情景,被坐在富春楼三楼之上饮酒的张锐与陈玉童尽收眼底。张锐笑着对陈玉童说道:“ 玉童兄,小弟说得没有错吧?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放肆。小弟今日也算是给他面子了,如若不然小弟亲自下去臭骂他一顿,他也只能俯首贴耳,唯唯诺诺。” 陈玉童心里也是痛快之极,言道:“这个王秉真平日关系甚广,眼界也甚高。据我所知,还没有人敢如此羞辱于他。今天他颜面尽失,恐怕明日的寿辰也没有心情庆贺了。” 张锐道:“流氓就是流氓!只要你比他凶恶,他就会服软。小弟别的本事没有,这惩治地痞流氓的本事还是有的。” 陈玉童痛快过后,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张锐,今日你如此羞辱他,恐怕他不会就此罢手。今后他定会找机会报复你的,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张锐闻言笑得更加厉害,说道:“此事当然不会就此作罢。就是他想罢手,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说起凶恶霸道,小弟当年就想做一回,可惜一直不得机会,现在终于逮着个好机会,怎可轻易放过?告诉你吧,小弟在前线一贯地做法就是,要敌人不能报复。虽然他不是敌人,不能杀之,但是也要给他留个深刻的印象才成,起码让他不敢报复。” 陈玉童闻言大惊,听张锐的意思,似乎还想去找王秉真的麻烦。 ------------ 第九十二章 闯庄 第九十二章闯庄 在江湖上,提起三江门的宗主王秉真,哪个不说“厉害”二字?别的不提,单说他赤手空拳在几十年里创立一个全国最大的帮派,就是件让人称奇的事。 说起王秉真的身世,也颇具传奇色彩。他于汉元741年出生于帝国豫州弘农郡,原名王牛儿。五岁那年,家乡遭了瘟疫,父母双亡兄妹过世,就他一人命大活了下来。 自从成了孤儿,他就靠吃百家饭过活。八岁那年,王牛儿离开家乡,开始了游荡江湖的日子。先是靠着乞讨为生,后来又跟着卖艺的师傅学习杂技。 九岁那年,年迈的师傅也一命呜呼。王牛儿又只能做回老本行,饥一顿饱一顿,勉勉强强地过日子。也有好心人见他模样伶俐想收他做养子,可是已经习惯自由自在四处游荡的王牛儿哪儿过得惯被管束的日子?在“家”待了不到一个月,就不辞而别回到了江湖上。 他从来没有念过书,也不管什么叫违法犯罪。饿极之时抓切糕,抢馅饼儿,样样事儿都要干。随着年龄渐长,胆子也越来越大。即使遇见当地的流氓,也敢冲上去拼命。他脑瓜子好使,善于在每次争斗后总结经验教训,其格斗手法也日渐精进。经过江湖险恶环境的历练,王牛儿的身体越来越强壮,性格也变得狡诈阴狠。 后来他流浪到宜昌,在一次争斗中,单枪匹马大胜当地少年,于是被这帮少年拥戴为头领。王牛儿什么都不在乎,胆子特大,鬼主意也特多,这帮人甘心听命于他。他时常领着这帮少年在当地捣乱。见到好吃好玩的他总是带头抢,得手后大伙儿见者有份。 他们成了当地一大祸害,引起了当地官府的注意。可王牛儿毕竟才才十岁出头,年龄小,犯的也只是小事,还不够资格吃官司,所以惹出事来,官府也只是传他去告诫一番了事。有时事情犯大点。官爷也会命人抽他一顿,但牛儿这小子生就的皮糙肉厚,你打你的,我吃我的,把眼一闭,呼呼睡着了,弄得官府衙役啼笑皆非。 宜昌地老百姓要提起牛儿小子来,没有一个不头疼的。渐渐地都怕再招惹他。见了他宁愿绕道而行,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那帮手下见他被官府拿去后,从来不供出同伙,对他越发景仰,心甘情愿地任他驱使。只要他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到王牛儿十二岁的时候,有一个行脚僧路过宜昌,突见王牛儿正在抢馅饼儿。决心好好教训教训他,一把将他拿下,又揪着他出了城。打那以后,宜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王牛儿,纷纷拍手称快,这个地痞恶霸终于消失了。 可王牛儿并没有死,也没有被行脚僧拐卖。他在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的情况下。眼珠滴溜一转,磕头如捣蒜般拜了僧人为师。这一拜,可就拜出了十年后的“天下第一”来。王牛儿跟着师傅勤学苦练,十年如一日,终于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二十二岁那年,他辞别师傅,重归江湖。此后一直行走江湖,遇到门派便去挑战。七八年间。打遍江南无敌手,获得南俠的称号。这时候。王牛儿嫌自己本名太土,将名字改为王秉真。 三十岁时,王秉真鸿运当头,在一次武林大会中,被参加聚会的王宜看中,将他收为门人。成了王氏家族地门人后,立马金盆洗手不再干违法乱纪的事。王秉真将心思转到了创建门派上。 成立门派少不了用钱,王秉真最初创办了镖局,后来又在各地建立了车马行,逐渐又扩展到贸易。有了钱,也就有了实力。门下的弟子越收越多,经过二十年的不懈努力,三江门终于成为帝国最大的武林门派。 最大门派的宗主,理当笑纳“天下第一”的称号。对于这个称号,江湖人士还没有谁想过去验证一番。就算比过了王秉真,他还有数万弟子为宗主出气。所以,谁敢挑战王秉真,无异于惹火烧身。 王秉真自事业走上正轨之后,就几乎远离了江湖。在商州城外置办了一处庄院,过上了闲暇的日子。四十八岁时,他又因在商业上地杰出贡献,被朝廷正式册封为勋爵,更是摇身一变成了贵族。王秉真“天下第一”的名号,便渐渐被世人默认了。 王秉真不问江湖事已久,去年久静思动,广发武林帖,邀请各地江湖人氏在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江湖同仁也是对这个出身低贱却修成正果的王秉真十分佩服,纷纷前来捧场。 五月五日,就是王秉真的寿辰。这天,商州城外地王庄,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上千的江湖人氏,纷纷来到这里贺寿。 以王秉真今日的身份地位,不会亲自站在庄院门口迎客,这些事情由主事的贺金龙等人去办就行了。他只需要端坐在席位上,接受各方人氏肉麻地贺词。他一边听着美妙的贺词,一边笑纳各式贺礼,昨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到了中午时分,祝寿的宾客们逐渐到齐了。庄院的大门口也恢复了平静,各主事也都进入庄内热忱地招待客人。门口只站立着几十年轻的三江门弟子。他们也忙了一上午,身体也乏了,精神也倦了,无精打采地靠在墙边,躲避当头的烈日。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还不是少数。也许是哪个门派稍稍来迟,所以快马加鞭飞奔而来。三江弟子强打着精神排好队列,准备恭迎客人。 眨眼间,几十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冲到庄院大门十米开外,齐刷刷停了下来。来人表现出的高超骑术,令三江弟子惊讶不已。心里琢磨着,他们是江湖中地哪个门派?怎么有如此高超过人的骑术? 来人中一个浓须疤面大汉,率先纵身跳下马来。身后的几十名大汉也跟着翻身下马。 一名三江弟子上前,恭敬地问道:“请问各位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待我禀报主事,前来迎接。” 来人中一个样貌平凡的大汉回答道:“不劳通报,我等直接进去就行了。”说罢就往内闯。 那名三江弟子赶紧伸手拦住去路,说道:“这位朋友,烦请报出名号,我等通报主事地亲自迎接。您这样不告而入,令我等实在为难。若师父知道我等办事不力。非严词责备不可!” 浓须疤面大汉一把将这个三江弟子推开,用巨雷般的声音喝道:“不能作主就不要作主,闪开!”那个三江弟子被他一推,跌出数米之远,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几十名三江弟子见来人动手,大吼着齐冲上前,欲抓住疤面大汉。可是他们还没有接近。就被来人中的另外几十名大汉挡住过招。不一会儿功夫,三江弟子都被对手击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嚎叫着,爬不起身来。 来人正是张锐和他地亲兵们,昨夜张锐羞辱了王秉真之后。告诉陈玉童,还要去找王秉真地麻烦。今日就带着手下前来生事,准备大闹他的生辰宴会。 击倒了守门地三江弟子,张锐大踏步地往庄内走去。几十名亲兵。留下十余人在庄外看着马匹,其余都跟随着他进入庄园。 庄院修建得很气派。张锐等人穿过了数个院落,一路击倒了无数上前盘查的三江弟子,也未走到王秉真举办宴会地地方。张锐走在最前面,正在四处张望之际,没留神差点与一个急奔过来的人迎面撞上。幸好两人的反应都很敏捷,左右一闪,擦肩避过。 这人正是贺金龙。他急着出来给厨房传话上菜。猛一抬眼看见对面之人居然是张锐。惊得浑身发软,差点坐在地上。 “疯虎大人,您能亲临王庄,是我们三江门的荣耀,也是我师傅天大的面子。小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贺金龙虽然胆怯,但也是机敏之人,马上将张锐擅闯庄院。说成是前来拜访。 “哦?你竟然认识我?”张锐昨夜没有注意到贺金龙。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王秉真的身上,现在这个人居然能叫出自己的绰号。感到很意外。 贺金龙这时已经稳住了心神,满脸堆笑地说:“大人之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昨日我家师傅无缘目睹您的尊容,十分遗憾,回来后一直感叹自己没有福气。今日您能大驾光临,师傅定会喜出望外。” 他对张锐说话时,又看见邓三耀站在张锐身后,于是又点头哈腰地对他说:“公子殿下也来了?小人昨夜就想邀请您来,只是自感身份低微,不便说出口。今日您能与大人一齐驾临王庄,真是蓬荜生辉。请您们稍等,小人这就去禀告师傅,请他亲自迎接贵客。” 贺金龙地嘴甚甜,态度也恭敬,伸手不打笑脸人,张锐对他下不了手。张锐回道:“不必通报了,我等直接进去就可。我等怎敢让‘天下第一’人亲自迎接?不敢当啊,不敢当!” 贺金龙听张锐之言,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张锐等人来庄园的用义。心里暗自着急,都是“天下第一”这个虚名害的。疯虎在帝国内有“第一猛士”的称号,自然不会服气师傅被人称为“天下第一”。今日之事,怕是不能轻易化解过去。 贺金龙呆呆出神之时,邓三耀推了他一下,道:“前面带路,去你师傅摆宴的地方。”贺金龙被被逼无奈,只得领着张锐一行往庄园地练武场走去。 这练武场场地不小,地面挺平坦,全是白沙铺地,其间摆着数百张大圆桌,至少上千人汇聚一堂。再一看,场地边还戳着兵刃架子,架子上的兵刃锃亮,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刺人的光芒。架子旁还放着石礅、石锁、铁锁、七节鞭、三节棍,家伙还真不少! 张锐等人在贺金龙地带路下,在大圆桌之间穿行。向最前方走去。每个大圆桌上至少坐了十余人,桌子上摆放着茶壶茶碗茶盘,还有瓜子、点心、时令瓜果。 再看这桌上之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敞胸露怀,手上都戴着护腕,腰里系着板带,下身穿蹲裆滚裤。脚蹬抓地虎地快靴。一个个胸脯鼓鼓的,腮帮子努努的,屁股蛋儿都翻着,浑身上下全是腱子肉,一看就知是练家子弟。 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有的还站起身来四处观望,像是在搜寻熟人好友,找到后就聚在一起热情地叙旧。场内闹哄哄的。拥挤不堪。前面带路地贺金龙鼓了鼓劲,分开人群就往里挤,口中不断高呼:“借光、借光、借光、借光!……”花了至少十分钟,贺金龙等人才挤到了宴席的最前面。 靠着练武场里首的一棵大榕树下摆着一张方桌,坐在方桌主位上地王秉真此时满脸红光。对周围的宾客点头示意。突然见看见贺金龙走了过来,又见紧随其后的的邓三耀,刚刚好转的心情,又一下沉了下去。 贺金龙抢先报告:“禀报师傅。疯虎大人和英烈侯世子殿下驾到。” 其实不用贺金龙说,王秉真也能猜测出疤面大汉地身份。王秉真还没有蠢到认为疯虎和英烈侯家世子会来给自己拜寿地地步。 他们为何来这里?王秉真一边暗自思量,一边装作惊喜万状的模样,匆匆起身走到张锐地面前行礼道:“两位大人驾临寒舍,真是小人莫大的荣幸。两位大人辛苦了,辛苦了,快请上座!” 许多见到王秉真向来人施礼,非常诧异。大家十分好奇。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王秉真如此恭敬对待?周围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噪杂声渐小。 张锐昨夜距离王秉真较远,天色太暗看不清面目。今日定睛一看,只见他紫微微的面孔,两道浓眉,方面大耳,颔下一缕长须。生得还算英武。 张锐扫了他一眼后也未搭话。大步上前直接坐到了王秉真地主位上。周围江湖人氏见到张锐这个无礼的举动,大吃一惊。心想。王秉真这下怕是要翻脸了吧,可是王秉真的举动更让他们惊讶不已。他仿佛视若不见,非但没有翻脸,还谦恭地陪着笑请邓三耀入席。 邓三耀与张锐的亲兵们都没有理会王秉真地邀请,全部站立在张锐的身后。王秉真尴尬了一阵,又走到张锐的身边位置坐下后,小心翼翼地说:“小人早久仰大人的威名,早想拜见大人。今日得以见到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张锐坐下之后,就举目四处观望。这时看见离桌右侧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匾额。匾额上用刘体书写着四个大字“天下第一”。 张锐冷笑着对王秉真说道:“恐怕不是久仰我的威名吧?阁下号称‘天下第一’,在你眼中,谁有威名可言?” 这时一人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哪来的无知狂妄之徒!王老爷子对你客气,你还当真了?王老爷子地天下第一,是举世公认的,你这个后生小子,还敢与王老爷子相提并论吗?有种的,先将我打败,再嚣张不迟!” 说话这人名叫雷晴,见张锐来者不善,欲讨好王秉真,便跳将出来首先发难。他没料到,张锐还未开口,王秉真倒先拍案而起,怒喝道:“雷晴,还轮不到你说话!这里是我的王家庄,不是你的剑山派。住嘴!若乐意就老实呆着,若不乐意就滚!” 王秉真的表现,可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都看得出,雷晴是想帮帮王秉真,怎么王秉真如此糊涂,不仅不领情,还恶言相对呢?雷晴被抢白了一番,羞得面红耳赤,心下怨恨,这王秉真真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雷晴不知王秉真此举都是为他着想,疯虎是何人?如此挑衅,他必不肯善罢甘休,如果惹得疯虎发起疯来,雷晴再有几条命也不够用。就算疯虎手下留情,不取他性命,也怕全身的筋骨剩不下几根完好地。 王秉真猜测得没有错。只见张锐对身后地亲兵道:“去。和他较量一番。记住,打断他的双腿就行了,给他留条性命。” “是!长官!”亲兵中,许旺闻声抢先回答,别地亲兵反应稍稍慢了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旺大步走到雷晴身边挑战。许旺挑衅道:“朋友,是个汉子的,就与我较量一番。如果自认是个娘们儿,就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旦且饶你一次。” 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对方已经将话说道这个份上,雷晴怎能不接招。雷晴大声地对着王秉真喊道:“王老爷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您也看到了,这是他们逼我动手地。” 王秉真暗叹一口气,沉默不语。这里的人都是好事者。一见双方要比武,劲头十足,立刻搬桌抬凳为他们清理出一块场地。众人围在四周撸胳膊挽袖子,喝彩起哄,鼓舞着两人动手。 雷晴比试之前按照江湖惯例。对许旺道:“在下剑山雷晴,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可惜许旺并非江湖人氏,也不会理会这样的礼仪,开口说道:“较量就较量。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别说你是剑山来的,就算你是我家乡并州来的,我也不会手下留情。长官有令,要打断你双腿,你今日就只能躺着出去。” 雷晴气得七窍生烟,没听清楚许旺说的“长官”,就拉开架势,亮开门户。使出自己所创的得意招术“卧看巧云式”就向许旺地胸口打来。这招出后。只见是光华缭绕,瑞彩千条,看得周围“叫好”声四起。 雷晴听见后,自鸣得意。又见对面的许旺痴痴傻傻的站立不动,像是被他千变万化的招式给弄得不知所措一般。心想,还说要打断我的双腿,等会儿我先把你的腿先打断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雷晴的拳头瞬间就到了许旺的胸前。就在雷晴自认得手之际。一直纹丝不动地许旺,突然上身突然一个侧闪。雷晴全力击出的这一拳打空,身子便向前扑去。 就在这时,许旺以掌做刀,劈在雷晴的脖颈之上。雷晴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身子也软软地倒在地上。这突然的变化,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刚刚还震耳欲聋地喝彩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久久不敢相信,这个年轻的小后生一招就能击倒江湖上有“闪电快拳”之称的雷晴。他到底是那个门派的弟子,他地出拳何为如此古怪难测? 见到这一幕,张锐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夜袭楚河营垒中,张锐的亲兵在与敌近身搏斗中死伤惨重。后来张锐就开始教授他们搏击技术,给他们讲解打击身体各处的要害。再后来张锐又让利西族人做了一些拳击手套和护具,让自己的亲兵抽空加紧练习。 张锐的本意是想以自己的亲兵为实验,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在营内推广。许旺很有潜质,在不到一年地时间里,就掌握了不少搏击技巧。今日他率先出战,张锐也想看看他的实战效果。没有想到许旺竟然一招就将雷晴制服。 这里有出奇制胜的因素,而许旺出拳的时机掌握得非常好更是关键的因素。这样看来,让骑士们学习搏斗技巧实用性强,今后应在所部推广。 许旺没有忘记张锐的命令,在打昏雷晴之后,用脚踏断了他的双腿。剧烈疼痛感使雷晴醒来,忍不住钻心的疼痛,痛苦地嚎叫起来。 周围地江湖人氏见到许旺如此残忍,惊愕过后激起了公愤。纷纷鼓噪起来,个个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准备上前围攻许旺。 在这危机之时,广场上响起了一声如雷鸣般地怒吼:“谁敢动我的部下,此树就是下场!”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坐在主席位上地疤面大汉,已立身于榕树下,话音刚落,身体猛地向大树撞去。只听“咔嚓”一声,那棵两个汉子也合围不过来的大榕树便折断成两截。倒下的粗大树干,将外侧的房屋压垮。尘土飞扬,房屋倒塌断裂之声阵阵传来。 这气势震慑住了场内蠢蠢欲动的众豪杰,他们停下身来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想,这家伙是人还是怪兽?这么粗大的榕树就被他一撞就倒。他这一撞,力量至少也有千斤以上。自己还是不要出头了。雷晴的脚断就断吧,与我何干?自己地脑袋再硬也硬不过那棵榕树吧,如果被他这么一撞,还不脑浆迸裂? 王秉真额头上渗出了汗水,那棵榕树的坚硬度他是知道的。平时他经常对着大榕树练拳脚,从来没有摇动过那棵树,更没有想到会有人击倒它。现在疯虎却将它撞到了,也足以证明疯虎的力量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倍。 他也明白。疯虎今日就是为了挑战自己而来。他见识到疯虎的疯狂和霸道,心里头一阵懊悔,称什么天下第一啊,枉自惹事!本来下了决心了要退出江湖,就不该任由金龙他们去做匾额。 在家呆着多美呀!闲在深山看虎斗,趴在桥头看水流。一日三餐吃也香甜,睡也安然。没事儿教教徒弟,访访朋友。下盘棋,神仙过的日子。这下好了,为了这个天下第一的虚名,即便疯虎不来找我麻烦,别的英雄豪杰也会来找我比试。这都是自找烦恼! 张锐用尽全身力气撞断了那棵榕树。肩膀也是痛得不得了。但现在张锐也不能表现出丝毫疼痛地模样,他若无其事的走回王秉真的身前说道:“我自幼学习武艺,梦想就是与高手较量。阁下是武艺‘天下第一’之人,能否赐教一番?如今日阁下胜了我。我疯虎立下誓言,当场拜你为师。如果阁下不能胜过我,那么……” 张锐没有将话说完,可是话中的含义,在场之人都是明白的。如果王秉真输了,他的天下第一的称号,自然不能再保留。同时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了。此人就是号称帝国第一猛士地疯虎。 都暗自想到:果然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现在第一猛士就是来挑战天下第一。这两个人到底谁会更厉害呢?当然从疯虎表现出来的《》,如果要设立赌局,在场的绝大部人会将胜利押在他的身上。看看那棵粗大的榕树,只有疯虎这样地人,才会想到要去撞断它。看来以前朝廷宣扬疯虎在战场上的疯狂表现,都应该是真是的。如此勇猛霸道之人,胜出的可能性自然大得多。 张锐没有理会江湖人氏怎么看他。又怎么想他。他只是紧盯着王秉真看。希望他能出言答应比武。凭借着一身蛮横地力量和前世修炼的搏击技巧,张锐完全有信心战胜眼前这个号称“天下第一”之人。 王秉真面色红一阵、青一阵。好半天才喃喃地说道:“大人您得武功才是天下第一,小人不敢与您比试。” 张锐失望之极,本来以为王秉真应该有些骨气,最起码应该与自己假意的过上几招。现在可好,他居然就这样的认输了,一点也没有江湖人的豪气。 既然对方已经服软,张锐也不便再逼,叹了口气说道:“阁下不愿与我比试,也许是顾忌我的身份,我今日不穿军服而来,就是想以平民的身份与阁下一战,现在看来也是不能如愿了。也罢,我老实的告诉你,我今日来并不是想抢这个天下第一地称号。我是想来问阁下几个问题。” 王秉真道:“请讲,小人自当据实回答。” “阁下是否杀过人?” 王秉真茫然地摇摇头说道:“小人当然没有杀过人。”他不明白张锐的含义,心想,这帝国法律放在那里不是看着好玩的。如果杀了人,不是抵命,就是要判重刑。自己怎敢杀人? 张锐笑了笑又问道:“阁下可曾参加过大汉军队?” 王秉真回答道:“小人,十六岁的时候,曾经去报名参加过军队,可是考核的时候,没有被入取。”王秉真说的是实话,当年他被那个行脚僧掠去之后,最初几年也曾经也逃走过无数次,但是每次都会被那个僧人追上再抓回去。 一次王秉真想到,自己如果参加了军队,僧人便不可能追到部队中去抓自己。于是又找了个机会逃走,去城里报名参加军队。可惜的是他没有被大汉军队录取,刚刚出了出城,又被僧人抓了回去。此后他再也不逃,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傅学艺,这才练出一身地本事。他虽然不明白张锐为何问他这些事情,但还是据实回答。 张锐提了这两个问题之后,便没有再提问,只是笑着说道:“我大汉军队中,人才济济,英雄辈出。在前线成百上千地杀敌,没有一人敢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对这个名号,我也自认不敢担当。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我们的大汉军队敢称天下第一,除此之外,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称号。” 张锐说道这里,对王秉真行了一军礼,说道:“今日话已至此,我就告退了。对于扰乱了你寿辰庆祝,我感到抱歉。”说罢转身而去。他走过地地方,那些江湖豪杰,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张锐与亲兵们离开很久之后,呆立的王秉真突然口吐鲜血。众人惊呼一声,几个弟子抢步上前准备扶他。不料他挣脱他们的手,快步走到那块匾额前面,双手高高地举起它,用力的摔倒地上。那块匾,被他摔成了两截,接着又被他踩成了数块。 王秉真疯狂地踩着匾额,嘴角留下的血迹,一滴滴落到匾额的碎片上,染红了金色的大字。 ------------ 第九十三章 西苑 第九十三章西苑 汉元791年5月8日,陆后用过早膳,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装。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她不戴凤冠,云鬓上只缠绕了一串珍珠,身着白纱长衫,襟上系着一串茉莉花花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彩饰。 陆后特别偏爱素净的衣衫,主要因为同乐喜欢。数年前的一个夏日,她淡扫蛾眉,身着白衣在后宫休憩,偶然被同乐看见,看腻了浓妆艳服的同乐感觉眼前一亮,赞叹道:“还是素女妖娆!”女为悦己者容,陆后便常常身着白色或淡彩衣衫,霞披凤冠也尽量简约别致,更显端庄脱俗。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女们簇拥着陆后的凤辇来到明河宫。到达时宜妃已在宫门迎候,她只对施礼的宜妃微微点了点头,直接进门去见同乐。 同乐刚用罢早膳,正在书阁内听杜衡念奏折,见窗外陆后袅袅婷婷行来,眼睛一亮。陆后是聪明之人,见同乐正在听奏折,便折返退出,与宜妃小声闲聊。 一刻钟后,同乐走出大殿。陆后这才上前行礼,同乐道:“平身吧,昨日说好一早去西苑赏花,现在也该动身了。”杜衡闻言,高叫着:“起驾!” 早已准备好的车辇行到同乐身前,同乐拉着陆后之手同登上车,一同乘辇出了皇宫。皇宫外恭候已久的数千近卫军骑兵,见到帝辇出宫,立刻将其围在中央,一行出了上都西城,浩浩荡荡往西苑进发。 一路上,同乐问道:“为何伯安今日不同去西苑?”伯安是陆后之子,也是当今太子。今年只有十四岁。 陆后言道:“回陛下,伯安昨夜传话给臣妾。让臣妾转告您,说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有完成,过几日再去西苑向您请安。望陛下不要责怪他。” 同乐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拍着陆后的手说道:“伯安聪敏好学,朕夸奖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他?他能养成谦恭好学的好习惯,都是你教导有方。朕还最感欣慰的是你为朕生养了一个好儿子。” 说起太子,陆后也是满脸春风。她进宫十余年来。育有一儿两女。伯安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同乐众多儿子中地长子。身份地位决定了他生下来就是太子的命,而且他既聪明,又好学,深得陆后的喜爱。 年满十岁,伯安离开了皇后的长乐宫,单独居住到在太子的明德宫。他很有孝心,知道母亲记挂他。每天都会派人将自己一天的安排都详细告知陆后。太子乖巧懂事,这让陆后更加疼爱他。每每有人在她面前夸奖太子,她都会异常欢喜。 太子孝顺、乖巧也深得同乐的喜爱,对他也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两人一谈起太子,总有说不完地话题。一路上到也不觉闷气。 行将中午之时,车辇到达了西苑内的永和门。同乐在前,身后跟随着陆后、宜妃等十余个嫔妃以及一大群宫女、太监,缓步进入苑中。 昨夜细雨蒙蒙。今日又是春光明媚,苑内空气格外清新。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浅水池塘碧波荡漾,一尾尾红色的鲤鱼来往穿梭,乐此不疲。 近段时期朝廷诸事顺利,同乐的心情不错,一时兴起,决定来西苑居住几日。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来过西苑。今日心情放松,兴致颇高。 西苑一步一景,景随步移,同乐怎么也看不腻。杜衡催过几次请他用膳,都被拒绝。直到下午两时,同乐才感到有些疲乏。这时,他看见一个青藤架下摆放着一张藤桌,四张藤椅。太阳光透过青藤。洒落下来。仿佛像是千万颗珍珠抛撒下来。 同乐对身后之人道:“皇后、宜妃、丽妃,留下陪朕坐坐。其余人都散去吧。” 众嫔妃闻言施礼,款款而退。同乐来到青藤下,坐在一把藤椅上,然后对陆后等人说:“坐,坐,都坐下。”接着又仔细环顾四周,仿佛看不够西苑的美景。 只见青藤架外,还有一道疏篱,正对着籐桌处有一扇柴门。柴门半掩,门框上绕着缠松,竹篱上爬着牵牛籐。门内立有一块太湖石,旁边放着一张檀木琴桌,上面摆放着一张古琴,一个铜香炉,桌下放着一个绣墩。 香炉内燃起薰香,袅袅升腾。四周的鸟语花香,越发衬脱出这里的古朴风雅,别有一番幽野之趣。 同乐平日在宫中面对着繁缛的礼节,单调地生活,满眼尽是庄严的黄瓦红墙,各种惹人心烦的文书。来到这样典雅别致的地方,连连赞道:“新鲜,有趣。”猛然忆起什么,又奇怪地问道:“虽然朕有些年头没来西苑,但以前的记忆里并无这种布置,难道是朕记错了?” 杜衡从小太监手中取过几只瓷杯,为同乐、陆后沏上清茶,又捧上食盒,放置于籐桌上。他听见同乐问话,回道:“陛下记地没有错,原本西苑没有这样的布置。今年初时,臣奏请陛下拨款整修西苑,陛下同意了。此处的景观,就是整修西苑时增添上去的。” “嗯,是有这么回事。”同乐记起来了。西苑因年久失修,墙面柱头多处都已斑驳脱离,个别屋面也出现了渗漏现象。杜衡早在几年前就奏请过同乐,建议重新整修西苑,可同乐没有答应。 那时,国库空虚,户部三天两头找同乐借钱。内库银两一天天减少,同乐甚至下令宫中节俭吃穿用度了,哪还顾得上修葺苑林? 从去年底开始,情况就大有改观了。虞世基自主管募捐司以来,从全国各地募集而来地捐款每日增加。军费开支有了着落,户部也不会隔三差五地伸手借钱。以前借出的款项,也分期地归还了内库。 内库又日渐充实起来了。年初,当杜衡再次奏请修缮西苑时,同乐也没有再反对,爽快地拨了一笔款来整修西苑。 同乐现在对虞世基很满意。他不负圣恩,能担重任。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募集来了大笔的捐款。这样的能吏,是同乐慧眼识才提拔起来的,他有出色地表现同乐也很得意。 捐款已经超出所有内阁大臣的预料,不仅解决了当初军团换防费地燃眉之急,剩下的款项还能再调动一两个军团前去西部战区。虞世基曾信心十足的向同乐保证,今后若干年内。募集款项会逐年递增。 能再调动军团前去西部战区使同乐大喜过望。他招来三公商议此事,可是三公却不同意现在就调新的军团去西部战区,理由是在不能确保军费充足的情况下,不宜贸然增加开支。如果要调集军团,也要待所需军费有保障时再议。 同乐想了想,也觉得他们说得有理。虽然虞世基保证说能募集到足够的款项,可是倘若实际结果达不到预期,资金短缺地部分又得掏自己的荷包。内阁大臣们虽然进取不足。保守有余,但从另一方面讲,也可说是老成持重。听听他们地意见,也是可行地。 陆后见同乐心情愉悦,含笑说道:“陛下。难得出来赏花,理应好好放松一下。可惜臣妾不懂音律,不然当抚上一曲为陛下助兴。” 同坐的丽妃也微笑说:“臣妾也不通音律,不过臣妾听说宜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由宜妃为陛下献上一曲?” 同乐闻言大喜,对宜妃道:“朕还不知道爱妃精通音律,也未听过你抚琴。今日机会难得,去试弹一曲。如果弹得好,朕就古琴赐予你。” 宜妃今年只有十九岁,是去年才被同乐收进宫内地。由于年轻乖巧,这半年来同乐寝宿几乎都在宜妃的明河宫。还于今年年初册封她为贵妃,足见同乐对她的恩宠。 宜妃既年轻又受恩宠。不免得意忘形,日渐显露出娇骄二气。这时听见同乐让她去弹琴,便轻盈地站起身来,对同乐略施一礼,走到太湖石边坐下。 她定了定弦,试了试音,略微凝神静坐了片刻,使自己心气平和。胸无杂念。然后用纤纤十指拨动琴弦。同乐心想,看样子宜妃地琴技不弱。也许以后疲乏之时,可以叫她弹琴解乏。 宜妃虽然精通音律,但精通的是吹箫。古琴,只会几首曲子,技艺也没有吹箫熟练。她弹的第一首是《昭君怨》,此曲宜妃经常练习,此时弹奏得哀怨动人,催人泪下。 同乐不喜这类悲情的乐曲,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兴致颇高,此刻变得心不在焉,拿起桌上的瓷杯把玩起来。陆后见那只瓷杯在同乐地手中越转越快,一会儿又放下,一会儿又拿起,显得十分不耐烦,悄悄抬起头来同丽妃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这一曲好不容易结束,同乐勉强抬起头来,向宜妃微微笑了笑。年轻的宜妃会错了意,以为同乐还想再听一曲。稍停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弹奏《平沙落雁》。 曲调刚刚响起,同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地瓷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随侍的宫女、太监急忙跟上,陆后与丽妃这时又对望了一眼,也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开。 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宜妃被撇在一边。她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不知道何事惹恼了皇帝陛下,令他大发脾气,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同乐离开了很久,一个宫女才将她扶起,转道回到她在西苑的寝宫。 近段时间同乐时常到宜妃的寝宫用晚膳,可是今日她一直等到深夜,也未见到同乐的身影。宜妃将所有的宫女撵出自己地房间,呆呆地盯着窗外地想着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宫女来到她的身边,低声劝道:“娘娘,看样子陛下不会来了,您还是用膳吧。” 宜妃见是贴身宫女清喜,眼中流出两行泪水,哽咽道:“清喜。今日陛下为何大发脾气?” 宫女清喜偷偷地四下望望,见四周没有他人,将声音放到最低说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日您演奏的两曲,是辞世太后最喜欢的曲子。您一连演奏两曲,所以惹得陛下不快。” 宜妃顿时愣住了,怎么可能呢?丽妃分明对自己说过,陛下最喜爱的就是这两首曲子。丽妃自从她进宫后。常到明河宫来,对她指教宫中的规矩,介绍皇帝的喜好,宜妃能到同乐地宠爱也与她地指点也分不开。而且丽妃生就一副温柔贤惠地面孔,态度又随和、亲热,不久之后,她就将丽妃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看待。 难道丽妃骗了自己?她为何要骗自己?如果丽妃想陷害自己,那么以后必定还会在陛下面前说使坏。看来这次是中招了。陛下会不会从此以后不再到明河宫?宜妃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又是懊恼,身子也微微发抖。她茫然不知自己今后能否翻身,命运会是怎样? 这时。同乐正在陆后地寝宫内,烦躁地来回踱着步。端庄高贵的陆后,温柔地陪在他身边。沉默片刻,陆后言道:“陛下。今日之事,或许不是宜妃故意所为,可能只是偶然弹奏了这两首曲子。” 同乐停下脚步,对着陆后道:“这个贱人太可恶,朕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丽妃已对她说过,朕不喜欢听这两首曲子,她还故意弹出,分明就是故意刺激朕。” 陆后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宜妃虽有诸多不是,可毕竟年龄还小。臣妾找个机会说说她就罢了,今后她不会再如此不懂规矩了。” 同乐听到陆后这样说,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上前握着陆后白皙细嫩的手,说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宽厚。” 陆后微笑着说:“臣妾掌管后宫,自然要以宽厚为本。如果太过严厉。也不合陛下心意。” 同乐望着贤惠淑德地陆后。心中感叹,后宫之中还是皇后最能体察自己的心意。能有这样的皇后。也算是自己的福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杜衡的声音:“启禀陛下,上都传来几份奏折,请陛下过目。” 同乐缓缓放开陆后的手,转身走出房门。这时,陆后脸上温柔的笑容消失了,双目低垂,眼中发出冷冷的寒光。 同乐出了内屋,见杜衡手中捧着几份奏折,心中又升起一股无奈地感觉,自己连度假的时间都没有,来西苑还没一天,奏章就追来了。 同乐不接杜衡手中的奏章,走到书案前坐下道:“你念吧。” “是!”杜衡打开其中的一份,扫了两眼说道:“兵部报来公文,前来授衔的张锐已经抵达上都,启奏陛下准备何时召见他?” “张锐?”同乐稍稍愣了一下。 “就是前些时候生擒叛匪头目阿巴亥三子地那个张锐,绰号‘疯虎’。也是寿平大长公主孙儿,陛下您的侄儿。” 在杜衡的提醒下,同乐记起了张锐。张锐,同乐早就听说过,自从安渡桥之战后,他就一直是朝廷的重点宣传对象,内阁也将他地事迹写成公文呈递上来。当时,同乐很满意张锐的表现。帝国的军人,就应该像他一样勇猛善战。此后,关于张锐事迹报告纷至沓来,有报战功的,也有弹劾的,说他生性残暴,滥杀无辜。张锐的名字,已经渐渐地被他的绰号取代,同乐也渐渐习惯看到疯虎这个名字。今天,突然听到他的本名,同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同乐很早就想见见这个毁誉参半地帝国第一猛士,而且他还是寿平大长公主的孙子。同乐没有见过寿平大长公主,可是自己的父皇当年与这个姑姑的关系最好。父皇生前也常常在自己的耳边提起她。可惜自同乐登基以来,帝国没有一天安生过,本来打算去见见这位姑姑,一直没能得偿所愿。现在姑姑的孙子到来,自然要亲自见一见。 同乐回道:“传旨,召张锐明日来西苑见朕。” ------------ 第九十四章 献礼 第九十四章献礼 当太尉府门前点起灯笼的时候,张锐在门前下了马。早在这里恭候的太尉管家,客气地将他引进大门。另外几名家丁,则将跟随张锐的亲兵领到一旁休息。 太尉府较大,修建得却非常朴素。没有华丽奢侈的亭台楼阁,只建有若干座大小不一的独立四合院。院落之间,以并不宽敞的通道间隔。通道边稀稀疏疏点着几盏灯笼,光线比较昏暗。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张锐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帝国最高级别的官员,其府邸竟然会这样简朴。 张锐一边走一边回忆今日早间见到太尉的情景。张锐于今日上午抵达上都,随后立即去兵部报到。回到驿馆,他料定今日定没有太多事情,很体恤地放了邓三耀的假,好让他回到正在上都居住的父母家见见双亲。其他的亲兵,也让他们自由活动。 下午,张锐正在考虑何时抽空去岳丈家拜见董小意的父母,就听兵部有人来报,太尉招他即刻面见。张锐非常惊讶,因为他深信刘武周的预测,最初的三日多半没人召见自己。按常理,不论皇帝还是太尉,约见的时间都至少需要提前一周左右。 张锐打算趁头几日空闲,先以后辈的身份去拜见太尉,再按照刘武周罗列的名单挨个儿以私人身份前去拜见。 没想到,今日上午才抵达上都,下午太尉就召见他。太尉为何急于召见自己?张锐琢磨不透。顾不上多想,他立刻随着来人一道前往太尉办公的府衙。 初见太尉,张锐见他面目严肃,外表威严,又想起刘武周说过太尉公私分明。这里又是办公衙门,所以不敢贸然行拜子侄之礼。他对太尉行了正式的军礼,高声报道:“下官飞骑军游骑团三营营长上校张锐,奉命前来报到。请太尉训示。” 太尉挥挥手,带领张锐进门的官吏躬身退出。这时,太尉和颜悦色地走到张锐面前,用关切的语气问道:“张锐,一路从西部战区赶来。感觉很劳累吧?” 张锐回答道:“多谢太尉关心。下官骑军出身,对于长途跋涉早已习以为常。这一路上也未觉劳累疲乏。” 太尉拉张锐坐下,满含笑意地说道:“不错。咱们大汉骑军中的男儿都是好样的,这点路程对我们地勇士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老夫早就想见见你这位闻名已久的帝国勇士了,今日得见,果然生得英武不凡!” 接着太尉坐到张锐身边,询问起作战情况,张锐条理分明地简述了与突忽作战的全过程。对于太尉感兴趣的情况则生动详尽地描述。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见太尉待自己和蔼可亲如慈父一般,不像是为人苛刻、不苟言笑的人,而张锐知道许多官员都很畏惧太尉,感到十分不解。张锐早就听闻太尉御下严厉、无私,许多官员都很忌惮他。还有人觉得他不近人情。 张锐曾经听说过一个因更改官服颜色而被太尉治罪的事件。一次,六部中的一个侍郎,特意订做了一条绯色的长裤,还穿绯色长裤去府衙。同僚见他地穿着与官服有异。便问其缘由。侍郎回答道,道士告诉他,如果穿着绯色长裤,今年便能官运亨通,连升数级。大家都信以为真,纷纷效仿,听信道士的话,订做衣装时都选择能给自己带来好运的颜色。 后来这事被太尉知晓。大怒道:“身为帝国官员,就应该身着官服。此人不仅擅自更改官服,还谣言惑众,不治其罪,不足以明法纪!”于是上表皇帝罢免了那名带头更改衣装之人的官职,还追究了道士的罪责。众人看见所谓的幸运颜色并没有使侍郎升官,反而丢了官职,再不敢擅自改动官服。 今日。张锐丝毫没有感觉到太尉的威严。只觉得他对待自己就像父辈一样,态度随和。言辞恳切,对他的关爱溢于言表。 张锐汇报完毕,太尉说道:“阿麽多次在老夫面前提起你,说与你有兄弟之情。不仅如此,还将你取得地成绩当成他的奋斗目标,令老夫十分欣慰。阿麽能结交你这样的朋友、兄弟,老夫很放心。” 太尉将话说道这个份上,张锐再不顺势以子侄相称,未免太愚钝了。于是当即改口称太尉为“伯父”,将话题引到了杨英身上。张锐告诉太尉说,来上都之前,他专门与杨英会过面,替杨英把一些物品捎带过来,今天正打算抽空送到伯父的府上。 见儿子挺有孝心,太尉特别高兴,于是邀请张锐今夜来府中饮宴。太尉开了口,张锐当然不会推辞,欣然接受了太尉的邀请。 经过数个院落,张锐跟着管家来到一处僻静地院门前。老远就看见院门处站立一人,正向这边观望。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尉。他一身素色长袍,乍一看与普通的老年人几乎没有分别。 张锐没想到太尉会亲自在门前迎接自己,既感动,又愧不敢当,当即疾步超过管家,奔到太尉身前跪倒,一边恭敬地磕头行礼,一边说道:“伯父大人,小侄给您行礼了。” “贤侄,快快起身!”太尉伸手扶起将张锐,拉着他的手就往院内走,说道:“贤侄如约而至,老夫甚为高兴。走,里面说话。” 进了院门,张锐看见院内种有一片海棠树,此时正值海棠花开的季节。满院盛开地海棠花,在灯火的映照下,别有一番飒爽风姿。 进了正厅,一个样貌英武,颔下留着齐胸美须髯,年纪约摸四十岁左右的人迎了上来。太尉见到他,叫道:“处道,过来看看咱们帝国的第一猛士。” 张锐听见太尉叫这人的表字,就知道他是当今帝国名将之一的杨素。虽然杨素与太尉同姓。但并不是本家的兄弟。但两人的关系却非比寻常,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杨素一直将太尉当成自己地亲大哥一样看待。 杨素出现在太尉府中,张锐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张锐曾听说过,杨素与太尉结交的过程。 杨素年轻的时候,行为放荡不羁。家中结发妻子是个悍妇,经常因杨素寻花问柳与他争吵不休。一次,杨素喝完花酒回家,被其妻发现。又遭责骂。杨素忍无可忍与妻争吵起来,但杨素远不是牙尖口快的妻子的对手。最后他口不择言地说道:“你如此尖酸刻薄,鸡肠小肚,如若我作天子,必不立你为皇后。” 这本是无心之语,不料其妻甚是狠毒,第二天天刚亮就跑到官府告发杨素。说杨素有谋反之心,还申请杨素写休书一份。免得将来事发后遭受牵连。兹事体大,官府不敢隐瞒,立即上报朝廷。 杨素因此被解除了所有官职、爵位,还被押入大牢,等待朝廷的审理。幸好遇到主审官杨坚。否则不死也要脱层皮。经杨坚细心审查,发现起因原是其妻心胸狭窄告了恶状,并不是杨素想要谋反。 杨坚上报朝廷为杨素申诉,说他年轻鲁莽。是酒后吵架失言,建议对杨素训斥一番即可,无需解除官职。朝廷信赖杨坚断案公正,准了他的建议,杨素这才免受无妄之灾,恢复了官职。心里十分感激杨坚,也欣赏杨坚行事果敢,公正无私的品格。从此便与杨坚建立了深厚地情意,形同亲兄弟一般。 他俩结交地逸闻趣事曾经是帝国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张锐也曾听说过。今日见到杨素英武地样貌,很有大将风范。心里疑惑,他为何会娶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为妻。 杨素捋着颔下的长髯,用锐利的目光注视了张锐片刻,而后对太尉言道:“兄长果然没有看走眼,此子悍勇非凡。比小弟当年可厉害多了。” 张锐闻言双腿并立。朝杨素行了一个军礼,说道:“殿下乃是举世公认的帝国名将。文武双全。殿下地那首《出塞》诗,一直是激励下官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动力。下官早就盼望一睹殿下尊容,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杨坚闻言大笑道:“贤弟,你的那首《出塞》为兄也经常读诵。‘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兵寝星芒落,战解月轮空。严刁息夜斗,辛角罢鸣弓。北风嘶朔马,胡霜切塞鸿。休明大道暨,幽荒日用同。方就上都邸,来谒建章宫。’真是好诗啊。写得气势磅礴,生动地展现了军旅生涯。看来为兄想要在诗词上超过你是不可能了。” 张锐熟练的记诵和太尉充分的赞誉,说得杨素心花怒放。杨素虽是武将出身,但研精不倦,多所通涉。善属文,工草隶,颇留意于风角。精通诗词歌赋,也时常作出佳作。 《出塞》诗是杨素在第一次讨伐突忽战争时创作,也是他平生地得意之作,多年来广为传诵,今日再次被提起,杨素很是得意。看张锐的眼神也随和了许多,心里暗暗称道张锐,这小子为人机灵,说起话来也很得体。难怪大哥看重他,的确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这时,太尉又带领张锐来到另一人地身前。张锐见此人四十多岁,身材纤细,白面白袍,儒雅清净。心想,能与杨素一同赴宴的必是太尉的心腹之人。 太尉对那人言道:“公寿,你也一直想见见张锐。看,这就是咱们闻名已久的勇士。” 张锐这才知道,此人是宇文歆的父亲宇文苞。赶紧上前跪倒行礼道:“下官与小竹情同手足,今见到大人,当代小竹向您行礼。” 宇文苞笑道:“既然你与小竹是兄弟,老夫就受你的子侄之礼。以后也叫老夫伯父吧,再叫大人未免生疏。” 张锐早知道宇文苞对自己是深有好感,曾数次在内阁中为自己说话,对他十分感激,却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见他已经认自己是子侄,当下改口称他为伯父。 三人寒暄一阵,太尉命家人摆上酒宴。张锐见菜肴不过是几份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讲究,酒也是普通的米酒。而太尉自己地面前的全是素菜,杯中也只倒了些水,权当做酒。 张锐以前就听说太尉俭朴,痛恨奢侈浪费。据闻,太尉节俭的习惯是从他任豫州巡抚之时养成的。有一年黄河决口,数州灾民流离失所。当时又正值第一次突忽战争,朝廷将北方城市地粮食几乎全部调往前线。救济受灾百姓的口粮只能再从南方调集。救济时间的延迟,使受灾百姓大批大批饿死。 太尉所管辖的豫州更是重灾区。他出外视察灾情地时候,遇见扶老携幼地人群,便下马让路,并好言抚慰;遇到道路泥泞难走,便命令左右帮助灾民担挑,使其顺利通过;目睹路边饿死的尸骨,默默流泪。责备自己无能,没能减轻百姓地疾苦。回府后,他节衣缩食,不饮酒,不吃肉。不添置衣装,节省下来地食物,全都用于接济灾民。他的一心为民的品德深深映在百姓的心中,直到今天。豫州百姓还称他为“杨青天”。 从那时起,太尉一直不沾酒肉,过着清苦的日子。就连自己的妻儿,也常常教导他们要节俭。在自己的五个儿子里,太尉最喜爱杨英,原因之一就是杨英朴实。而对于比较奢侈长子杨勇和好色的三子杨俊,则非常厌恶。 张锐曾听杨英说过,杨俊前些年在外面惹了不少风流事。被太尉知道后遭到痛顿,还被关在家中半年不许出门。当时杨素为他说情,太尉回答道:“我是五儿之父,自然要严加管教,以免今后惹害一方。” 对于这样一位简朴地帝国大员,张锐十分尊敬和佩服。暗想,太尉勤俭朴素果然名不虚传。帝国有这样一位顶梁柱,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至于有人传言太尉过于严厉。那都是违法乱纪之人所言。 宴席之后。张锐将一件极品狐皮与一张虎皮献给太尉。太尉见后面露微愠之色,言道:“这是何意?” 张锐回答道:“狐皮是杨英大哥在狩猎中所获。虎皮是小侄早年在吉州猎到的。晚辈得知伯父每到冬日关节就酸痛不止,这两张皮毛献给您御寒,算是晚辈进的一点孝心。” 太尉这才缓和了面容,点头道:“既然是你们亲手猎取的,老夫就收下了。贤侄有心了。” 张锐看着花费了一千金币买来地虎皮太尉收了,也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张锐知道太尉从来不收外人礼物,今日能收下自己的礼物,既是由于自己耍了个小聪明,也说明太尉确已经将自己视为子侄。暗想道,多亏借了杨英之名,否则很难说服他收下。 太尉将毛皮翻来覆去仔细端详,仿佛看见了他最喜爱的儿子杨英地身影。他动情地对杨素和宇文苞说道:“看看,孩子们真是有心啊。挂念老夫的身体,专门送来毛皮为老夫取暖。” 杨素笑着说道:“阿麽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大哥您的这个毛病,他一直记在心上。前些年还来问过小弟,希望请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彻底治愈您的病。” 太尉呵呵笑道:“连为陛下诊病的御医们都对老夫的病症无可奈何,还有谁能治得好?” 他一边用手抚摸着皮毛,一边感叹道:“老夫一生没有娶过妾,五子都是同母所生。五子之中,只有阿麽这孩子最孝顺、最明白事理。” 张锐见太尉不断地称赞杨英,知道他对杨英是喜爱之极。心说,如果不是因为祖制,恐怕太尉会将家业交与杨英继承。 张锐又从怀中取出一个不大的锦盒,走到宇文苞身前双手献上,说道:“这个印章乃是小侄在作战时缴获地敌人物品。小侄曾听小竹说过,伯父对此类物品深有研究,以收藏此类物品为乐,小侄便将它留了下来,希望拜见您时敬献给您。” “哦?是什么印章?我看看。”宇文苞迫不及待地从张锐手中接过锦盒,打开欣赏。太尉和杨素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宇文苞的这个癖好,一听见有好印章便兴趣浓厚。现在听张锐说起印章。也不客气。 宇文苞低头看了一眼,便惊呼道:“真是不敢相信啊,这竟是‘婕妤妾燕’印。”他的叫声惊动了太尉与杨素,两人齐向他望来。 宇文苞欣喜若狂地站起身来,拿着印跑到太尉的前面,递予他欣赏,口里说着:“太尉快看看,这是不是‘婕妤妾燕’印?”杨素闻言也起身走过来观看。太尉接过印章。凑在烛台下仔细观看,研究了好一会儿,说道:“不错,正是此物。”杨素也点头道:“看字体、看质地,这印乃是真品。” 张锐见他们三人,兴味盎然地挤在一起仔细研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心道,这枚印章花了我千余金币才购得。如果不是“婕妤妾燕”印我是亏大了? 说实话,张锐当初购得这枚“婕妤妾燕”印时,很想将它作为传家宝珍藏起来。这样的宝贝,不是随时都能遇到的。印章地珍贵,不在它质地。也不在它地雕刻,而在于它地主人,是汉代鼎鼎有名的美女赵飞燕。 当年汉成帝刘骛喜欢游乐,经常与富平候张放出外寻欢作乐。他在阳阿公主家见到赵飞燕后。就召她入宫,封为婕妤,极为宠爱。后又废了许皇后,立飞燕为后专宠后宫,显赫一时。 汉成帝死后,赵飞燕无子。由定陶王刘欣即位,即汉哀帝,赵飞燕被尊为太后。哀帝没过几年就死了。汉平帝刘衍即位,赵飞燕被贬为孝成皇后,后由于其妹合德害死了后宫地皇子,被杀,赵飞燕则被贬为庶人,后被赐自杀。 这枚印章就是赵飞燕被册封为“婕妤”时所刻的私印。对这样一位带有悲剧色彩传奇女子的印章,其珍贵就不言而喻。 宇文苞爱不释手地琢磨了好一会儿,又很不舍地将印章递给张锐。遗憾地说道:“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贤侄你要好好的收藏它,这样地宝贝一旦被毁。就再也看不到了。” 张锐推脱不接,说道:“此物贵不贵重,小侄不知。不就是是块印章吗?也就是玉色还看得过眼,除此之外,小侄不知道它还有什么稀奇。这样的东西放在小侄身边,小侄长年在外作战,难说哪天就弄丢了。伯父既然喜欢,由您收藏更为合适。” 宇文苞还想再反对,杨素道:“公寿,你怕什么?张锐都已经说过,这块印是他的战利品,又不是花钱买的。而且这印对没有研究的人来说,就分文不值,也不算贿赂。” 太尉也道:“贤侄说得不错,他长年在外作战,这东西带在身上也不方便,又容易遭毁坏。这样吧,公寿,这章你先收着,权当贤侄寄存在你那儿,如果今后贤侄问你要,再交还于他便是。” 宇文苞听了这话,才像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他小心地将印章揣入怀中,还不忘交待张锐道:“今后贤侄要记得将它取回哦,这么贵重的东西,即便是我代为保管,也感觉不太安稳。” 张锐笑着点头答应,心想,几十年之后,我再来取回吧。这东西虽好,但毕竟是死物,如果能换来你们这几个老爷子的欢心,今后多提拔提拔我,也就千值万值了。 张锐这时,突然发现杨素有点异样。虽然仍是满脸笑容,却显得不太自然。张锐暗想,幸亏我准备的礼物之中,也有你一份,恰好也带在身边,否则今日得罪了你,凭你与太尉地关系,还不知今后会怎样在他面前诋毁我呢。 张锐又走到杨素的面前,说道:“下官对殿下一直非常仰慕,也听说殿下是咱们骑军中少有的驯马高手。下官在西部大草原上,曾抓到一匹野马,此马性子烈,不易驯服。今日将它献与殿下,请殿下亲自驯服它吧。” 杨素此人除了喜爱诗词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名马。现在听张锐说要献给自己一匹野马,大喜过望。捋着长须,眯着眼问道:“我早听说你在草原上抓了一匹神马,可是此马?” 张锐摇着头说道:“不是那匹马。这马虽略逊于那名神马,可也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马种。” 杨素略显失望,点头道:“好,我明日就去驯服野马,你也随我同去。我听人说,你地坐骑格外神骏,很想亲眼看看它的模样。” 张锐笑了,说道:“殿下可是要失望了,下官的坐骑是军中配给的,一匹是汉马,一匹是北马,都是非常普通地马种。” 杨素惊讶地问道:“你没有将那匹神马训成自己的坐骑?” 张锐高声说道:“没有,因为那匹马,这世上只有一人能配得上起它。下官不敢擅自据位己有。” ------------ 第九十五章 同行 第九十五章同行 张锐还未离开太尉府,同乐皇帝的圣旨已到。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道旨意,这令张锐大为意外,圣旨命张锐明日前往西苑见驾。 到上都的第一天,先是被太尉召见,然后又奉旨第二天面圣,太尉和皇帝的召见来得如此之快远远超出他的预想,与刘武周的预计也相差甚远,难道说碰巧太尉和皇帝都比较空闲? 太尉见张锐接旨之后面带疑惑,笑着说道:“贤侄,你还有所不知,来上都之前,就你的事情内阁已经争论一个多月了。陛下久闻你的事迹,想尽快见到你也在情理之中。” 张锐闻言更加不解,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军军官,有什么值得内阁成员争论一个月的?宇文苞看出张锐的疑惑,于是为他解开了谜团。原来自西部战区将晋升张锐为将军的提名上表朝廷后,内阁之中一直有人强烈反对。 反对派中的反对理由是,一是张锐生性残暴,杀戮之心太重,提拔为将军,会与帝国仁义治国、仁义治军的方针相违背;二是此人勇则勇已,只可驱使作战,但不可为将,因为其独立指挥的达埴原之战,就败在他不善指挥上,如果成为将军,还不知道要贻误多少战机,害死多少部下;三是张锐持功自傲,在来上都的途中,恣意欺压地方的善良百姓,怨声载道,不仅不能晋升其将军之职,还应当追究其罪责。 反对者几乎占了内阁成员的一半,总而言之就是不但不应该晋升张锐为将军,还应该拿其问罪。宇文苞并未说出反对者是谁,但张锐能大致推测出是谁。他表面不露生色,心里怒骂道,既然已经当了婊子。就不要再想去立什么牌坊,这些家伙只会纸上谈兵,倘若真的前往突忽劝告敌人投降,就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了。 杨素看出了张锐的心思,劝张锐道:“战争的险恶岂是一般人所了解的?我是军人出身,又在前线作战了多年,知道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可能你年纪轻,做事过于张扬。不懂适可而止地道理。今后要吸取教训,即使做也要做得隐秘些。只有如此,太尉及宇文大人在为你说话时,才理直气壮。” 宇文苞笑着说道:“处道,当年你是不是就是这样做的?”杨素捋着长须笑而不答,不过露出的表情谁看了都明白,这些都是他的经验所谈。 张锐表现出感激的神情,朝着太尉等人行礼道:“下官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过于急躁。也想试着控制。不过有时确实控制不了,这才给诸伯父、大人增添了麻烦。今后下官自当时刻提醒自己,尽量不做惹人非议的事情。” 太尉缓缓地说道:“治国当以仁义为首,国能安宁也是我辈所愿。现今国家已是如此局面,一日不能剿灭叛匪。国家一日就得不到安宁。日子拖得越久,对国家的危害也越大。重病当用猛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前线地将士用一些极端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太尉目光炯炯地看着张锐,问道:“贤侄。以你看,是不是需要像三十年前一样措施,才能彻底平定西部的叛乱?” 宇文苞和杨素闻言,都惊讶地看着太尉。如果太尉在朝廷上提议屠杀西部平民,他将命运难测。张锐祖父的悲惨下场就是先例,或许他的结局更悲惨。 张锐现在也是犹豫不决,这样重大的决策不是他小小的一个骑军军官应该参与地。如果妄自评论会不会惹起非议?再说,如果自己在太尉面前表示了支持屠杀之策。叛乱平定之后,会不会有人拿自己当成替罪羊?想到这些严重后果,张锐不得不三思而行。 杨素见张锐沉默不语,想借机劝说太尉,直言道:“小弟不敢劝大哥明哲保身,但是提议屠杀的后果将是……” 太尉严厉地看了杨素一眼,迫使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然后,太尉长叹一口气吟道:“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 停了片刻。又道:“饮君之俸,担君之忧。身为朝廷重臣,当有这样的决心,煕公舍己为天下之举,当是我辈学习的楷模。如能尽早剿灭叛乱,我就是舍去这条老命,也是值得的。” 当太尉吟诵屈原地《离骚》诗句时,张锐的心里就是一阵翻腾,现在听太尉如此表态,再也忍不住跪倒拜道:“伯父一心为国为民,不惜舍命污名,晚辈还有什么顾虑可言?自当追随其后,万死不辞!” 太尉伸手扶起张锐,用诚恳的眼神望着他说道:“自你不惜为同袍受刑时,老夫就看出你有侠义之心。此事虽小,可以见大。老夫相信你以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国家,并不是率性而为。只要是真心为国,真心为公,就是有再出格地事,老夫也会为你担当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公开支持张锐的屠杀行为。有人能理解自己,支持自己,让张锐感动不已。知音难求,张锐甚至产生出甘愿为他卖命的冲动。 张锐稳了稳心神,说道:“以小侄的想法,只有采用三十年前的办法,才能彻底平息西部的叛乱。在叛乱的西部数州中,新罗和信度两州最为关键。这两州地人口最多,又没有我军进入,一直是叛军的主要据点。他们的武器、粮食、兵源绝大部分是靠这两个州供应补给。现在,他们又利用西海州与鲜卑人做生意,叛军的实力会进一步增强。” 杨素道:“现在西部草原已被我军控制,我认为下一步就是出兵西海州,先将叛军的对外通道堵死,切断他们的外部支援是剿灭叛匪的首要步骤。”张锐心想,杨素之言的确说到了点子上,果然是名不虚传,能被世人称为名将。绝非等闲之辈。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张锐点头称赞道:“帝国驻扎在南波斯州以及西沙洲地船队,可以封锁叛军地海路,如果再将西海州地通道堵死,就等于我们完全包围了叛军。失去外援地叛军就等于失去了壮大力量的来源。如果我们再派遣骑军进入新罗、信度两州,不断骚扰叛军,他们就会被拖得更加虚弱。最后,等到叛军整体实力大幅下降之后,我们再调集军团、备齐物资进入新罗、信度两州与叛军展开决战。西部战事一战而定。” 宇文苞听了张锐的想法后,沉思片刻说:“以贤侄所言,似乎并不需要大开杀戒,只要等我们调集好军团、物资,叛军自然不是我们强大军力的对手。” 张锐解释道:“伯父,您可能不了解西部数州的平民是如何痛恨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军队虽有把握正面打败叛军主力,可是如果贸然进入敌后,就会面临各种袭击。他们会在水源中下毒。会袭击我们地后勤部队,甚至敌后的妇女、儿童也会在我们身后捅刀子。非作战死亡的人数,会数倍于因正面作战而牺牲的人数。如此一来,可能遭致我军大量伤亡,甚至全线溃败。” “而且军队不可能集中行动。分散得过开容易被各个击破,聚集过于密集,又要加重后勤的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尽或是驱赶走沿途的突忽平民,使他们无法对我军构成威胁。” 杨素毕竟是军人。一下就明白了张锐的意思,说道:“按你地意思,是想用骑兵慢慢逼迫新罗和信度两州的平民,让他们向南迁移?” 张锐道:“不错,将他们慢慢地往南驱赶,对于那些不肯迁移的可尽数杀之或是掠回乌孙,总之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这两州的北部。” 杨素抚掌大笑道:“好,好。这样既可以增加叛军的压力。又可以消灭叛军地实力。此计划确实可行。张锐,这是你想出来的计划吗?” 张锐摇头道:“此计划是利西族一个叫和鄯的人想出来的。” “利西族?就是那个首先投降我们地草原部落?” “是的,这次我军能够顺利地控制草原,利西族出了很大的力气。下官认为,应该好好奖赏他们,如此一来,可以促使那些对叛军怀有二心的人,都积极投靠我们。并为我们提出更多打击叛军的妙计。” “不错。草原部落之间相互非常了解,也知道叛军的弱点。他们所提出的计策。更有针对性。”宇文苞也赞同张锐的话。 一直没有出声地太尉,这时开口问道:“利西族的头领是不是叫达须?” 张锐回答道:“是。此人与阿巴亥有杀兄之仇,极其痛恨叛军。小侄就是利用他们之间的仇恨,拉拢他并与他结为结义兄弟。刘武周将军也赞同此举,同时利用利西族对草原地形的熟悉,制定了夺取草原的计划。” “西部战区已经将这件事上表汇报过了。此人功劳甚大,值得好好褒奖。贤侄,你看怎样褒奖他们,才能令他们感到满意?” 张锐听太尉问自己的意见,便极力为利西族及和鄯讨赏:“恕小侄直言,小侄以为,一,给利西族施以恩惠,将草原上的一些牧场赏赐给他们;二,赏赐达须一定级别的官职,让他觉得投靠朝廷是明智之举,也为后来地人做一个典范;三,授予利西族人中一些功劳较大地人以帝国老州居民的身份,允许其家人移居到帝国内地,促使他们一心为帝国效力,同时也可防止他们再次被敌人策反。如小侄所提到地和鄯,就曾经就读于帝国大学,很有才干,如果这样的人被叛军利用,又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和鄯。老夫记下了。下次内阁会议之时,老夫会提名授予他帝国居民的身份。能制定出这样计划的人的确是个人才,也符合移居老州的条件。” 张锐见太尉当即应允授予和鄯帝国老州居民的身份,甚是高兴。心里暗自盘算,将和鄯的全家移居到吉州安江,以后也好将他收为自己地家臣。只是此举有些对不起达须,和鄯现在是他的左膀右臂,若被自己拉走。无疑是折断了达须的羽翼。 不过张锐反过来又想,其实和鄯的志愿并不是留在族内发展,当初回到利西族也是被形势所迫,如果叛乱平息了,他定会离开草原到别处发展的。既然和鄯早晚要离开达须,现在自己提前一步让和鄯移居到帝国内地,也可算成人之美。 太尉及时打住了话题,不再提突忽的战事。转而谈论起逸闻趣事来。张锐也不急于追问太尉是否同意自己的计划。他深知,如此庞大的计划和重要地决策,不是单凭一时兴起,单凭某个人的一家之言就能决定下来。今日自己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帝国内阁以及皇帝能不能批准这个计划,也就不是自己所能操心的了。 直到夜深,张锐方才告别太尉。太尉送张锐到院落门口,又对张锐说。明日他也有事需要面圣,让张锐一早前来太尉府汇合,再一起动身去西苑。张锐点头同意。 出了太尉府,张锐上马时,发现府内阴影处站立一人。像是正在偷窥自己。张锐心里奇怪,这人是谁?既是太尉府的人,要见自己直接亮出身份不就行了,还需要这样遮遮掩掩的作甚? 张锐很想下马靠近弄清楚此人的身份。可这里毕竟是太尉府,此举会显得太唐突。如果那人仅仅是好奇,自己反应过于敏感,反而引起误会。 汉元791年5月9日凌晨五点,张锐带着十几余亲兵出了驿馆,直奔太尉府去。到达时,太尉已经在车上等待,张锐急忙上前告罪自己晚到。太尉笑着说:“贤侄没有晚到。是老夫起得早,在府内闲着无聊,提前出来了。” 上路后,张锐一直骑行在太尉马车一侧,与太尉轻松闲聊。张锐一行车马到达西门时,还未到开城的时间。 离城门一两里地地方就已挤满了出城人群,熙熙攘攘的长队中,叫卖早点的商贩穿梭其中。场面好不热闹。太尉一行的车马并不急于挤上前去。而是依着次序排在最后。 见到这个情景,张锐又是一番感喟。身为帝国的最高官员不讲丝毫特权。换成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以小见大,这些小事就可以看出太尉他老人家德高望重。 太尉与张锐说话之时,突然看见离自己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马车。待仔细看清楚马车上之人后,脸色微变。太尉微妙地表情没有逃过张锐的眼睛,他也提高警惕四处张望,寻找缘由。 太尉拍拍车箱,一个家人打开车门,太尉随即下了马车。张锐赶紧下马,问道:“伯父,何事?” “没事,一位故人的马车在那边停着,老夫去和他打个招呼。” “可需要小侄陪同?” “不用了,老夫去去就来。” 张锐也不便多言,眼见着太尉在几名家人的陪同下,走到那辆马车前。马车周围地仆人,见太尉走来,连忙轻击马车车门。车门随即打开,一位百发苍苍的老人端坐于内。太尉先朝那老人施礼,然后登上马车,随手将车门关上。 张锐仔细观察那辆马车,没有看到任何家族的徽章。可见老人不是哪个大家族的家主。老人也未穿官服,多半也不是朝廷官员。可是太尉为何如此尊敬此人,还向他行礼?更奇怪的是,那人坦然受之。 张锐百思不得其解,又不便询问太尉府的家人,只能暗自纳闷。太尉说是去去就来,可是上了那辆马车后,十余分钟都没有出来,可见是一直有要事商谈。 一直到开城的号角声传来,张锐才看见那辆马车的门打开。太尉下了车之后,再次向车内行了礼,才转身往回走。张锐发现此刻太尉地脸色更加难看,眉宇之间隐隐带有一丝悲伤。 太尉默默无言地上了马车。此时出城的人群已经开始向前涌动。张锐也顾不得再去询问,随着拥挤的人流,催马走向城外。 待行至城外数里之时,张锐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凑到马车窗前问道:“伯父,刚才您见的那位老人家是谁?” 上车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尉,缓缓说道:“老夫当年就读帝国政务大学时,他是老夫的授课教授,现在是帝国政务大学的校长。” “可是吴孟明老先生?” “正是。” 张锐听说是吴孟明老先生,既解开了太尉对他恭敬有加的谜团,同时又产生了新地疑问。心想,难怪太尉对他如此礼貌,原来是太尉地授业恩师。可是太尉为何见过他后,又如此闷闷不乐呢? ------------ 第九十六章 初见同乐 第九十六章初见同乐 西苑位于上都城西三十里处,这里依山傍水,景色怡人,是春秋之季皇帝度假的主要去处之一。 张锐与太尉一行,上午十点时分到达园林东门。只见高大的宫墙下,肃立着一队队的锦衣骑军和武士,将军、校尉和旗手也列于其中。将军策马来回巡视,校尉手执仪仗,旗手专执旗帜,神态威严,军姿端庄。 太尉的车辆不敢在御道上行进,转到一旁的侧道缓缓行至宫门。正门处有近千人,在大门两侧排列成两行,其中面朝外侧的护卫们,密切注视着走向宫门的人。 离宫门二十米处,马车停了下来。太尉下车向宫门走去,张锐紧随其后,太尉家人和张锐的亲兵则留在原地等候。 一名少将亲自上前盘查。太尉有随时面圣的特权,所以少将只是例行公事问候了一声,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到张锐身上。得知跟随太尉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疯虎时,脸上微露惊愕之色。不过他仍旧一丝不苟地仔细查验了张锐的身份证明和腰牌,并去核对今日皇帝召见人员的名单。 张锐趁等候查验身份的工夫,特别留心观察了队列中的近卫军人员。他们立马于队列的末位,座骑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汉马,配的是金鞍、金镫、黄丝辔头、赤金嚼环,身上穿铁甲,外罩锦袍,弓、矢、刀样样齐备,头上戴着铁盔,其上插着的两只红色的短翎随着微风左右摇摆。 张锐心想,果然是皇帝不差饿兵。这一身行头,如果仅凭个人的俸禄。怕是两三年内也置办不出。 上下打量骑士,发现他们英武不凡,队列也很齐整。几百人马肃立,都是动也不动,仿佛像是石雕浮刻出来的一样。看来看去,张锐总觉得他们身上还缺少一股彪悍的气魄。没有上过战场的将士,很难培养出这样地气势。也许他们更加适合充当仪仗队,而如果叫自己的部下在这里肃立不动数小时。恐怕很难保持和他们一样的军姿。 待少将核对完毕,张锐才被允许跟着太尉一起进入西苑。可是没想到,还未走出百米,张锐又被拦了下来,接着又是一番仔细的检查核对。张锐接受检查之时,太尉就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候,张锐过意不去,对太尉说道:“太尉。您有要事请前先行见驾,下官随后便来。” 尉笑着道:“不妨,老夫要启奏陛下之事也不忙于一时,你我还是一同进去吧。”见太尉坚持同行,张锐也不好再推辞。 短短的千余米的路程。张锐被挡了四次,每次需要十余分钟时间核对身份。进到西苑内院时,到中午时分。心想,想不到见个皇帝要经过三番五次的盘查。一上午的时间都用在查验身份上,谁如果要想学荆轲,恐怕也很难成功。 张锐想地没错,在内苑门时,张锐和太尉都被请到一间房间内,由几名宫内小太监进行搜身检查。张锐被几个说男不男,说女不女的人妖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待摸到隐私部位之时,张锐真想殴打他们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可是此举也就只能凭空设想一下,否则不仅前途要毁,还有性命之忧。张锐忍了又忍,咬着牙硬挺了过来。待出来之后,张锐发誓,奶奶的。老子今后还是要少见皇帝为妙。不然这身上早晚要上千次的被人妖摸过。操,只算怎么回事? 走出老远。张锐还一直感觉别扭,可见一旁的太尉却是神色如常。张锐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摸啊摸的,也就习惯了!太尉他老人家经常面见皇帝,已经练到了“任你千手触摸,我也不动于色的地步。”原来金刚不坏之身就是这样练出来地,佩服啊,佩服! 进入内苑后,再也没有侍卫和军士,前面引路的也变成了太监。又走了百余米,来到一座精致幽雅的院内。看着站立在正厅外数十名宫女、太监,张锐心想,皇帝应该就在里面了。 这时一名像是总管模样的太监,过来朝太尉行礼,说道:“太尉,您来了?下官这就去禀奏,您稍等片刻。” 太尉回礼,然后指着一旁的张锐,说道:“烦劳少府了。还有,这位就是陛下传见地张锐,烦请少府一并通报陛下。” “哦?你就是张锐?”那名太监,转过脸来仔细地打量张锐。 张锐对他行了一个军礼,高声回答道:“下官飞骑军游骑团上校营长张锐,向少府大人致敬。” “不错,很有气概,像是个勇猛之士。陛下一直在等你,请你稍等片刻,本官即刻去为你奏报。” “多谢少府大人。” 那人对张锐点了点头,转身进入屋内。张锐因前世影响,对太监一直没有好感,认为他们都是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举止不是骄横跋扈、趾高气昂,便是卑恭鞠膝、媚态十足。而眼前这名太监虽然还没有做到长胡子这么有突破性的地步,可态度不卑不亢、很有官家仪态。没有半点张锐心目中太监的影子,对太监的厌恶心理也稍稍减轻了些。 “他是陛下身边地掌管太监杜衡,为人忠厚、可信,是陛下的心腹太监之一。”太尉小声地对张锐说道。 杜衡,张锐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入宫之后没有多久,就被分配到当时的太子同乐的身边服侍。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离开过同乐。同乐登基之后,就升他为少府,负责掌管自己的起居饮食等事务。据说,同乐对他信任有加,还时常命他念奏折。 突然,一个太监走出来,高声叫道:“传旨。杨坚、张锐入内。”这一声,既尖利又刺耳,终于让张锐又找到了心目中太监的影子。 只见太尉趋步躬身而行,张锐抓了抓头,这样独特的步伐,自己可没有学过。稍一犹豫,还是决心不要邯郸学步,耻笑于人。仍像平常一样迈步走进。 张锐知道,进屋后不能抬头观望。于是低头而行,走到屋内中间,见前面太尉跪下,张锐也赶紧效仿。 帝国有法令规定,帝国军人在执行任务其间,不用行跪拜礼,即使见了皇帝也一样。只行军礼即可。但现在张锐不是在执行任务,是专门来觐见皇帝的,所以也只能学着太尉地礼仪做。 “臣杨坚,叩见陛下。” “微臣张锐,叩见陛下。”太尉只行叩拜了一礼。便停止磕头。张锐是第一次来,觉得自己的身份又比太尉低了不少,怕自己贸然照做会失了礼数,于是准备行五拜三叩头礼。 当张锐磕了三个头。正准备起身再跪拜时,就听上面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免了,起来说话吧。” 张锐站起身来,仍是低垂着头。其实他很想看看皇帝长得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在皇帝开口恩准自己抬头之前,他只能偷眼看看。只见正前方摆着一张御桌,俗称金台。离御桌两米处,立有一道朱漆地小栏杆。据说这个小栏杆的功能是防止某个觐见的官员奏事时突然扑到皇帝身边行刺。张锐心说,狗屁,要是武艺高强人真有行刺之心,别说不足一米的护栏,就算再加高一米,也能翻越过去。 张锐并不知晓,站在同乐身后的两名手持黄罗扇的太监,警惕地观察第一次来此地张锐地一举一动。如果他意欲行刺。两名太监只须用脚一踩,一道铁栅栏便会从屋顶落下。以小护栏为界将内外分开。而且,他们手中地罗扇也暗藏机关,只要转动把手,便会从扇叶上露出利刃,瞬间变成一把扈驾地兵器。 张锐暗自嘀咕的时候,就听皇帝问太尉道:“杨卿,今日前来有何事启奏?” “启奏陛下,内阁又收到联名表,要求撤消募捐司,希望内阁及时表态。如果内阁再不及时表态,他们便会直接来请求陛下恩准。” “糊涂,都是一群糊涂之人。”张锐能从皇帝的语气里,感觉到皇帝怒不可遏的心情。果然,皇帝又怒火冲天地拍着桌案骂道:“国家危难之时,他们不提出解决之道。如今朝廷有了解决的办法,他们不仅不支持,还想法设法干扰、破坏。实在是可恶之极!” 同乐发脾气的时候,张锐肃立不动,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同乐会将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同乐骂了一阵,问道:“这次又是吴孟明带的头吗?” “是,正是吴老先生首先倡议,联合了数十位有名望地帝国各界人氏上的联名表。” 此时张锐都明白了,为什么今日太尉见到吴孟明时,显得忧虑不安。也不禁想到,难道吴老头今日出城就是为了来西苑找皇帝论理?如果是这样,今日自己来,不就正撞在同乐的气头上?心里暗自祈祷:吴老头,我好不容易见一次皇帝,你可千万不要来破坏气氛。 “杨卿,你们不必理会。即使他们来见朕,朕也只能对他们说,募捐司不可能撤消。” “是陛下!不过,臣还请陛下对他们好言劝解,不要过于责难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不是无理取闹。” “朕自有主张。对了,你便是张锐吗?”同乐显然不想多提此事,将话题转移到站立一旁的张锐身上。 张锐听见皇帝问自己,立刻躬身回答道:“微臣正是张锐。” “抬起头来。” 张锐闻声抬起头,在同乐端详自己的时候,也偷偷地看了看同乐。据张锐所知,同乐今年只有三十多岁,应该正是年富力强时候。可是张锐眼中地同乐,面容苍白,额头上皱纹众多,神情中透着一股疲惫之色,就说他有五十岁张锐也会相信。 看着这位多灾多难的皇帝加叔叔的模样,张锐又想起了他做的那首诗: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家翁,日高三丈犹披被。心中感叹:看来当个皇帝也是不容易地,尤其是努力想当一个好皇帝更难。别人都只见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都没见他被众多烦恼地困绕。这样的皇帝让我当,我也不会考虑的。 同乐看着眼前的这名魁梧的大汉,见他眉宇之间和脸上的那条伤疤都透着一股彪悍味道,暗自不住地点头。果然是勇猛之士。若帝国地军人都是如此,朕就一百个放心了。 “卿今年几何?” “微臣已虚度二十四载。” “寿平大长公主殿下身体可好?” “微臣祖母身体精神矍铄、身体康健。” “嗯,朕很想见见寿平大长公主,可惜一直没有时间。你回去之后,要代朕向她老人家问候。” 张锐跪下谢恩道:“帝国的大小事务都需要陛下处理,您日理万机,还惦记着祖母,微臣代祖母、全家谢陛下恩典。” “卿平身。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随意些,不必如此多礼。” “谢陛下。”张锐又谢过恩,才站起身来。心想,虽然我算是你地侄儿,可不敢自认是一家人。这天威难测,一会儿是自家人,一会儿就可能被你下令关入天牢,我还是老实本分一些比较好。 接着同乐又问及张锐的父亲。张锐也据实回答。说这两年一直没有回过安江,不过从书信上得知家中一切安好,谢陛下关系。 同乐听张锐数年没有回过家,就连自己的小儿子也没有见过面时,由衷地感叹太尉道:“张卿如此忠君报国,实属可嘉。内阁要好好的评奖此等将士才是,不可寒了他们的心。” “是,臣等定会按功行赏。请陛下放心。”太尉躬身回答道。 “张卿的晋升,内阁评议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不久臣就会递请陛下恩准。” “朕闻张卿晋升之事内阁中,争议颇大可有此事?” “是,也有大臣有一些不同意见。” 同乐又对张锐道:“朕这里也收到一些关于要惩治你地奏折。” 张锐诚惶诚恐地跪下谢罪。言道:“微臣性子粗,脾气火爆些。一些事情处理得比较毛躁,今后定会努力改过。” “起来,起来。朕也没有说要治卿地罪。朕却知道你年轻气盛。可能会争一时之长短,逞一时之勇。如卿在商州搅扰他人地生辰宴席。不就是想争天下第一地称号吗?卿的此举可以原谅,可是这扰民之事今后不许再犯。” 张锐仍跪在地上说道:“微臣前去三江门挑战王秉真,并不是想争夺天下第一的称号。” “哦?原来里面还有别的原因?起身细细道来。” “谢陛下!”张锐立起身来,说道:“想那王秉真不过是被我大汉军队淘汰之人,只不过练习了一些健身之术,就妄自尊大,号称天下第一。微臣不服气地是,我大汉军队之中有多少英雄豪杰,如前辈四大名将,又如青年才俊马钰、杨英等人,谁不是战场上纵横驰骋的英雄,谁不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豪杰?他们都不敢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王秉真无德无能,居然口出狂言。以微臣之见,配得上天下第一称号的只有陛下您麾下地这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汉军队。如果是要将此称号与盖世英豪相对应,那么也只有陛下您才有资格称天下第一,除此以外谁也没有资格。” “哈哈……”同乐被张锐的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心情舒畅,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刚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看张锐的眼神也柔和起来。 张锐的话甚合同乐的心意,一个小小的草野之士竟敢称天下第一,地确狂妄之极。大汉的军队称雄于世界已经数百年,它的存在令世界各国惶恐不安,只有这样的军队才真正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也只有手握着这只军队的自己,才配得上这个称号。 同乐止住笑,又问道:“据闻,前一阵押解来上都的那个匪首是你擒获的,说说你是怎样将他抓获的?” “是!”张锐高声回答,将擒获阿巴迨地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当然张锐也不是死脑筋,在其中添加了许多惊险地情节。张锐讲得精彩,同乐听得饶有兴致。待张锐讲完,又询问张锐别的战功,希望听到更多地故事。张锐就从安渡桥之战讲起,从各个战斗中挑出精彩的片段为同乐讲述。 同乐从未这样亲口听当事人将过战争故事,兴趣浓厚,命人抬了一张凳子给太尉,两人一起听张锐讲故事。张锐的讲述,真中有假,假中带真。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张锐一句带过,但那些惊险曲折的情节,即使只是他听说的,并没有亲自经历,也根据需要大肆渲染。他认为,既然是讲故事,当然以精彩为主,如果完全照实讲,恐怕皇帝的兴趣也没这么大了。 一直讲到杜衡提醒同乐,已到了午膳时间,张锐才停止讲述。同乐心情非常愉悦,赐宴与太尉、张锐,并特意吩咐张锐午饭之后,继续讲述。张锐与太尉一起谢恩,恭恭敬敬地退出屋外。 ------------ 第九十七章 献马 第九十七章献马 太尉、张锐被一名太监引到一个偏厅内用餐。太监一揭开桌上摆放好的餐盘盖时,张锐便愣住了。只见盘中全是素膳,菜品也只有不到十种,菜的作工精细,装盘考究,但远非张锐想象中那么奢侈铺张。心想,也许杜衡为我和太尉安排的膳食与皇帝本人吃的不同? 太尉已不是第一次被赐宴,见到张锐发愣,便解释道:“陛下的午膳是一天中最简单的,长期以来都是素膳。陛下的节俭作风,我们做臣下的都应该好好学习。” 张锐连连称是,却暗自嘀嘀咕咕,当皇帝当到这个份上,还什么啥值得羡慕的?普通官员在家中请客,也不至于就摆出这几样菜来招待客人。 可是当张锐将这些菜肴送进嘴里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说是素宴,但经过御膳房的精工细作,已经不能成其为纯粹的素食了。 御膳房的太监们有一手精湛的厨艺。普通的素菜如冬菇、猴头、嫩笋、豆腐、口蘑、白菜、萝卜,经他们妙手烹饪,配以鸡、鸭、甲鱼等经过数天熬制的鲜汤,味之各种名贵佐料,烹制而成后不论从色、香、味上,还是从营养上,都称得上一等一。 张锐尝了几口,感觉眼前的菜肴素中带荤、温润可口,堪称杰作,彻底改变了刚才的想法,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边吃,一边想,别说今生,就算前世,也从没吃到过如此可口的佳肴。都说御厨是天下最好的厨子,果然名不虚传。 几样极普通的素菜都被烹制得如此鲜美。若采用奇珍野味做原料,还不知何等鲜美绝伦呢。可惜自己不能常来,不然一定要将他们的手艺通通品尝一遍,才不枉此生。 太尉吃得不多,用餐不久便停下筷箸。满桌菜大半都被张锐席卷一空。张锐吃完抹了抹嘴,怪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官饭量大,饿得紧,吃相不雅。望太尉莫怪。”在正式场合,张锐不敢随时把伯父二字挂在嘴上。 太尉则摇摇头说道:“年轻人饭量大是福气啊。能吃,就尽情吃。人老了,想吃点啥都不敢敞开肚子吃了。大夫叮嘱老夫每餐不可多饮多食。”张锐感觉太尉说话之时,像是忆起年轻的时候,看自己地眼神尽是羡慕。 这时,一名太监将一块素巾搭在张锐腿上,张锐正在奇怪他这是要干嘛。就见又有几名太监端来两个银盆,分别站立到太尉和自己的身前。那名搭巾的太监道:“请大人净手。”张锐这才知道,是要自己洗手。 张锐一边洗手,一边打量这些太监。发现他们年龄都在十七八之间,面容姣好。服饰华美,动作轻盈,举手投足之间均带着一股媚气。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宫女。这些太监比起搜身的那些太监的容貌强得太多。如果让他们换上女装,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会误以为他们是女子。 张锐看着这些太监,突然心头一惊,琢磨道,娘啊,该不会皇帝陛下也有特殊爱好吧?不然为什么越是贴身的太监,越是漂亮妩媚得不成样子?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了这种想法,张锐感觉浑身毛骨耸然。就连接毛巾擦手之时。也是小心翼翼地拿过,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还回,唯恐不小心碰到他们的手。一直等到这几名太监都出了门,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皇帝还没有传唤,张锐和太尉只能坐在这里喝茶等候。太尉一边端着茶碗吹着茶花,一边对张锐说道:“你上午故事讲得很好,下午再说些轶闻趣事给陛下听,也舒缓舒缓陛下的心情。” 张锐心说:看来太尉对我战斗中地真实经历。知道得一清二楚。明知道自己是在讲故事。还鼓励我这样做,那么下午就再接再厉。也不知道我是来晋升将军的。还是来专门给皇帝讲故事的。这事要是传出去,让前线的战友、部下知道,还不知会笑成什么模样呢。都说皇帝不好伺候,一点不假。实话不敢说,假话也不敢多说,幸亏老子见闻还算广泛,不然哪儿有逗皇帝乐的本钱? 张锐与太尉一直闲谈到下午两点半时,才来了一名太监说皇帝传见。张锐心想,吃一顿饭,应该用不了两个小时,大概是睡了午觉才起身吧? 带路的太监没有再领太尉和张锐回上午的那个庭园,而是带领他们进入了一片树林。沿着幽静的林中小道走了几百米,便看见皇帝正坐在一处青藤架下饮茶休息。 礼毕后,同乐赐坐。张锐和太尉在同乐下首坐定。接着上午地话题,张锐又开始讲起了故事。又过了一个小时,张锐见同乐听得入迷,时机成熟,渐渐将话题转移到在草原抓到的那匹汗血宝马身上。 张锐一边栩栩如生地描绘擒马过程,一边偷眼观察同乐的表情。果然不出所料,同乐一听此马是万金难求的汗血宝马,双目中立刻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待张锐讲完,同乐神往道:“朕御马院中有名马无数,也有数匹号称是汗血宝马地后代,可惜血统不纯。它们既不流血汗,样貌也平凡,就连一般的杂交马也比不过。爱卿,你说的那匹马真的会流血汗?” 张锐心中好笑,自己从张卿变成爱卿了,看来陛下对我地印象还不错。“回陛下,此马的确会流血汗,而且它能连续奔跑两个小时以上不显疲色。后来微臣又专门找一些相马人氏鉴定,都说此马是纯种的汗血宝马,而且还是汗血宝马中十分难得的良驹。” “爱卿这次上京,可曾将神马带来?”张锐见同乐这样问,就是对此马动了心思。心想,我早就决定将它献给你,早就知道这匹宝马是留不住的,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 原来张锐听了百里杨的话后。立即省悟到宝马虽好,但将它占为己有,就是匹夫无罪,怀碧自罪了。如果遇到喜欢此马的长官或贵族要买此马,必定左右为难。不卖,必会招惹嫉恨;卖,又舍不得。既然保不住,不如将它敬献给皇帝。 昨夜张锐看到杨素遗憾的表情时。更觉自己当初地决定是正确的。当杨素听说此马将要献给皇帝时,虽流露出惋惜的神情,但也会心地点了点头。 当同乐听到张锐要将宝马敬献给自己时,开心得像一个孩子。他兴奋地站起身来,性急地说:“走,两位爱卿一起与朕前去看看此马。” 张锐立即起身,对同乐说道:“陛下,此马正在苑门之外。由微臣的亲兵看管。微臣暂且告退,将它牵来请陛下观赏。” 同乐转头对杜衡说道:“派人将此马带到练马场。”又对张锐道:“爱卿就不必去了,随朕一起直接到练马场去。” “是!”张锐不敢违命,只对杜衡交待了几句,便跟随同乐往练马场走去。 行之不远。旁边小道上两个幼童追逐打闹着跑了过来。他们突见同乐,慌忙跪倒路边,齐声用幼稚的童声喊道:“孩儿叩见父皇,父皇万安。”这时。又跑过来十余名宫女、太监,也齐齐跪在路边,口呼万岁。 同乐皱着眉,望着跪在地上的幼童问道:“三郎、四郎,今日的功课是否做完?” 两个孩童迟疑了半晌,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回答道:“回禀父皇,孩儿地功课已做了一半,现在出来玩一小会儿。马上还要接着做。” 同乐指着两人训道:“学学你们地大哥,学学你们的六弟。看看他们,会不会只惦记着玩耍?…….” 同乐地训斥,让两个孩童战战兢兢不敢再辩,低垂着脑袋。同乐训了一会儿,对杜衡道:“是谁负责书斋事务?” “回陛下,本月由费埩负责书斋中各皇哥们的饮居。”杜衡对宫内人员的事务安排熟记于心,张口便回答出来。 “将费埩与三郎、四郎身边的掌事。一齐拖出去扙责五十!以后谁再敢允许没有做完功课的皇子出来玩耍。一律扙责!”同乐又瞪了一眼皇子。 “是!”杜衡回答,一挥手。几名太监便冲过去,将跪在路边地两个软倒在地的太监拖出。两名太监不敢出声求饶,口中还频频谢恩:“奴婢该死,谢陛下宽厚……” 两名太监被拖下后,同乐仿佛还没消气,又责备跪在路边的宫女、太监道:“还有你们,不知道规劝几个小哥,还跟在他们身后一同疯跑,本应一同处置,这次朕姑且从宽处理,自己掌嘴吧。 “谢陛下恩典!”十几个宫女、太监用自己的左右手连打脸颊,出手甚重。在“噼噼啪啪”的抽打声中,他们地两颊和双手渐渐红肿,嘴角也隐隐渗出血迹。 张锐看到这一幕,心里感概万千。皇帝的性格真是多变,前一时还心情大好,谈笑风生,霎时又龙颜大怒,处理事情也不讲情理。两个小皇子自己出来玩,宫女、太监要是能劝住,估计早就劝住了。皇帝不问经过一味处罚小皇子身边的人,能管用吗? 再瞧瞧跪着的两个小皇子,虽然低头不语,却在暗地里交换眼神,似乎也没把身边地人无辜被牵连当回事,只是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处罚。 张锐对同乐后宫之事所知甚少,但对同乐的嫔妃和皇子也有所耳闻。听同乐叫两个皇子的小名,就知道他们是同乐的三子和四子,也知道他们都是没有皇位顺位继承权的皇子。 同乐后宫有正式封号的女人一共七人,她们被称为“一后六妃”。按照皇家的规定,只有这七个女人所生的儿子才能获得顺位继承权。而同乐其他地嫔妃所生的儿子,则没有资格。 三郎和四郎的母亲原本是宫中的侍女,某日当值之时,遇到同乐兴起而受了宠幸,之后同乐便将她们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后来怀孕龙种,可能现在的身份还是侍女。怀上龙种,并不意味着地位会立马提升。只是给她们安排了独立地小院居住,但并没有册封她们为嫔妃。生下皇子之后,同乐除了偶尔去看看儿子外,一天也没有在她们的寝宫内留宿。她们的命运,不过是在深宫中独居终老一生。 她们没有希望,所生养地皇子也没有多大地希望。因为没有顺位继承权,也不会专门为他们聘请老师。这些皇子们长到五六岁时,同乐会安排他们去。待他们年满十八岁。同乐也会像普通的人家一样,给他们一笔离家费,此后他们不能再算是皇家子弟。 同乐对这些皇子不怎么关心。有兴趣时去看看他们,平日很难得召见一次,父子之情比较淡漠。今日忽遇这二人打打闹闹,又没有完成功课,自然忍不住发起火来。 受罚地宫女、太监们抽打了自己数十下,方听同乐说道:“够了!起身!”宫女、太监们赶快叩头。高呼“谢恩!”爬起身来退到一旁。 同乐又盯着两个皇子,严厉地说道:“没有礼貌,见到太尉在此,为何不拜见?” 两个皇子慌忙起身,朝太尉行礼道:“拜见太尉大人。”太尉连忙还礼称道:“两位皇哥。老臣有礼了。” 见过太尉之后,两位皇子瞥见了一旁的张锐。他们不知张锐地身份,见他长相骇人,正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行礼。就听同乐说道:“他是胡公张家的弟子,也算是你们的哥哥。你们按兄弟之礼相见吧。” 两位皇子这才行礼说道:“小弟,拜见兄长。” 张锐慌忙还礼,说道:“张锐参见两位皇哥。” “张锐?你可是有个绰号叫疯虎吗?”其中年纪少长一点的皇子语气惊讶地问道。 “正是。”张锐心想,自己的名号还是响当当的,连深居宫中的皇哥们都听说了。 皇子见张锐承认自己就是疯虎,露出既害怕又兴奋的表情,嗯嗯啊啊几声。好像有话要说又吞了下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地要吃人的心脏吗?” 这一下,可叫张锐回答不出。怎么说?说不是吧,既使说了他也不会相信。说是吧,更加荒唐,说不定还要惹皇帝痛斥。 “混账,不好好读书整日尽想着这些荒诞怪异之事。还不退下!”幸好这时同乐呵斥了那个皇子,这才为张锐解了围。两位皇子又分别向同乐、太尉以及张锐告辞。灰溜溜带着宫女、太监们离去。 其实同乐也曾接到过一些大臣的奏折。说我大汉是文明国度。我大汉军队是仁义之师,其中怎能容下张锐这样的吃人魔王?恳请陛下捉拿张锐问罪。还我大汉之师一个清白。对此,同乐半信半疑,专门找来三公询问,核实张锐是否曾有吃人之事。 当时,太尉就对同乐言道:“最初关于张锐吃人的说法,是从叛军中散布出来地。叛军能对我们的将士有好的评论吗?越是作战勇猛,对他们越凶狠的将士,他们就诋毁得越厉害。如果谁相信了敌人散布地谣言,随意处罚无辜的将士,岂不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同乐听后恍然大悟,太尉说得非常有理。从张锐的战功报告上看,张锐屡次大胜叛匪,其间也有过一些过激的手段,如屠杀了十余个草原部落的平民。叛匪当然会对他恨之入骨,也许他们就是想用散布流言的计策,让我们自毁良将。这样的事情,自己怎可去做?做了不就是个无道地昏君,耻笑于天下。 从那次以后,同乐再也不理会上表诋毁张锐的表章。而且他弄清楚了张锐屠杀草原部落是事出有因的。达埴原之战后,草原部落竟然吃了汉军的被俘将士,这令同乐愤怒不已。如果张锐不施以报复,同乐也会因此追究他的罪责。现在,同乐坚决赞同张锐的报复举动。那句“敢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比诛!”他牢记于心。天朝的威严,岂可让人随意侮辱? 同乐从那时起,就对张锐性格有所了解了,也颇为欣赏张锐维护天威的决心和行动。后来有大臣上表说张锐在来上都地沿途欺压百姓时。同乐也只是想,张锐可能是性子急,一时犯了牛脾气,所以也不想追究此事,只是想在见到张锐时告诫他一番。 有了这些想法和看法,听到三郎在询问张锐是否吃人时,同乐当然会就痛加训斥。待两位皇子走后,同乐又好言安慰张锐:“爱卿。叛匪越是诋毁你,朕就越会恩赐你。对此你不要所有顾虑,放心大胆地去做事。”张锐谢恩,但摸不清同乐地意思。暗思,皇帝是不是暗自鼓励自己屠杀? 经过两位皇子地一闹,同乐一行来到西苑地练马场时,已经有人将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牵着恭候多时了。此时的神马已经被精心修剪过马鬃、马脸、马身,再配上漂亮的鞍蹬绳缰。显得越发威武神骏。 同乐刚刚到达,那马不知为何突然仰起脖来,一声嘶鸣,双蹄不停地踏动。张锐躬身对同乐道:“陛下,此马被抓获之后。一直不肯鸣叫,对任何人都是桀骜不驯。微臣原本不知何因,今日方才明白。” 同乐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马,一边问道:“是为何故啊?” 张锐答道:“因为此马一直未遇明主。所以不肯臣服。今日它第一次看见陛下,就出声鸣叫,又显兴奋之态。证明它已经将您视为它的主人。它也认为,只有您才有资格驾御它。” 张锐的一番话,惹得同乐又是一番大笑,一时兴起便欲试骑。杜衡见此马雄壮,怕同乐驾御不了,出声劝道:“神马刚来此地。怕是不熟悉环境。陛下还是等一阵子,它安定之后再骑。” 同乐沉默不语,他也看见此马高大威武,单看模样就知道不好驾驭,虽然自己从小就练过骑术,可是如今已是数年没有好好过练马,万一此马发起狂来,出了丑就有失君威。 同乐正在犹豫之时。张锐跨步上前。接过神马缰绳,将它牵到同乐地身边。说道:“既是神马,就通人性。它已经认陛下为主人,不会拒绝陛下乘骑。微臣当为陛下牵马坠蹬,请陛下放心。” 同乐见张锐已将马拉到自己的身前,经不住诱惑,在张锐的搀扶下上了马背。接过一名侍马太监递过来的象牙柄马鞭,拉起白马鬃做的缰绳,由张锐牵着马,慢慢地在场内兜起圈来。 转了数圈后,同乐见此马没有一丝异常举动便安心了。对张锐说:“爱卿放手吧,朕想单独骑一会儿。” 张锐便放开手中的拉着的马嚼环,对同乐道:“陛下想让它奔跑之时,只需用左脚轻轻踢它的肚子即刻。陛下若想让它停下时,只需右脚再踢一下它便会停下。” 同乐闻言,将马鞭交与张锐,自己双手提着缰绳,慢慢地转过马身,向场内走去。张锐退到场边时,杜衡过来埋怨道:“你怎可如此鲁莽?我听说此马原本是野马,万一发起狂来,伤了陛下怎么办?” 张锐悄声说道:“请少府大人放心,此马经专业地驯马人员,严格训练了半年有余,已经十分温顺了,很容易驾驭,否则下官也不敢轻易让陛下单独乘骑。” 杜衡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看了看张锐,心想,刚才还说是那马自从抓获之后就不服管教,直到见到陛下才肯鸣叫,原来都是讨陛下欢心的话。看样子他不是简单之人,能让陛下如此开心的我还没有见到几个。最近陛下心情一直不太好,能逗陛下欢心,也实属难得。就认他说的吧,不能让陛下知道此马已经受过驯服。 这时,张锐又轻声对太尉说明了让皇帝单独驾驭宝马的原因。太尉老到持重,不赞成张锐冒险举动,轻声劝张锐今后不可再如此冒失。两人嘀嘀咕咕之时,就听旁边杜衡发出一声尖利地叫声。太尉抬眼一看,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 第九十八章 直谏 第九十八章直谏 同乐单独驾驭汗血马骑了数圈,觉此马果然特别有灵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转向时只需手指轻带一下缰绳,它便会迅速调转方向。如此聪明、通人性的马,同乐还是第一次遇到。 可是,缓缓策马而行,实不能体会宝马的神骏之处。既然此马听任自己驾驭,同乐便想加快马速,他按照张锐告诉他的方法,用左脚在马肚子上轻轻踢了一下。 这一下,刚刚还温顺如羔羊似的汗血马猛地窜了出去,猝不及防的同乐差一点被摔下马背。幸亏同乐早年练习过骑术,这些年骑马的时间虽少,可是驭马的功夫还是不错。在场外一片惊叫声中,同乐双手牢牢抓住马缰,伏下身子紧贴着马背,调整好自己的坐姿。 待适应了马速之后,同乐感觉到驾驭此马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骏马四蹄翻腾、疾驰如飞,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场外的人影刷刷地向后倒退,给人一种乘着飞马腾云驾雾的感觉。速度极快,却没有剧烈的颠簸感,仿佛此马脚踏柔软的地毯在奔跑。 飞驰数圈之后,同乐的胆子更大了,调转马头冲入练马场内的障碍场地。无论什么障碍在汗血马的眼中都视若无物,高栏深壕一跃而过,高崁低坡如履平地。纵跃腾空时,马的滞空时间很长;落地时,又极其平稳,几乎感觉不到从空中落地的冲击力。一连几个飞越腾空和平缓落地,都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同乐感觉自己仿佛也飞起来了,忘记了一切烦恼、忧虑,完全沉迷在极速奔跑的奇妙快感之中。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同乐才意犹未尽地勒转马头,策马回到太尉、张锐等人站立的地方。在张锐的搀扶下。同乐下了马,杜衡等人当即高呼:“陛下骑术盖世,令人叹为观止!”皇上微微点点头,然后立于马前专注地观察马的颈部。 果然马脖上现出了丝丝血痕,同乐满意地轻轻抚摸着马脖说道:“果真是神马,不愧为汗血宝马啊!”接着又赋诗一首:“神骏飚飞似如风,双肋生翼跨腾空,鸣驺乘主辞西苑。汗血堪夸第一功。” 太尉上前祝贺道:“恭喜陛下能得此良骥!此马神骏非凡,陛下应为其命名。” “嗯,的确应该取一个名字……”同乐稍稍考虑一下,说道:“就叫龙骧吧。” 张锐拍手叫道:“此名甚佳。先皇武帝曾吟唱道‘大一贡兮天马下,通身白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与友!’神马如龙,龙驹当与陛下这样地盖世英雄为友。” 张锐用武帝比喻同乐。令同乐欣喜不已。大笑着对杜衡说道:“封龙骧为大将军,命御马院好生侍候。” 同乐又问张锐道:“爱卿,好像还没有表字吧?” 张锐答道:“微臣德浅才薄,怎敢妄取表字。(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同乐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朕就赐一个表字,叫无锋如何?” 张锐一边跪地高呼:“谢陛下圣恩!”一边又是好气,是又好笑。心道,奶奶的。老子在前方拼死拼活立功无数,老子来京城讨个将军还如此煞费苦心。今日所献的宝马,轻而易举就当上了将军,而且还是大将军。而我这个献马人,赐个表字就了事。唉,人不如马! 一旁的太尉对张锐言道:“陛下赐予你的表字,饱含了一番苦心,今后不可忘了陛下对你期望。”张锐心说。这点含义我懂,不就是取“锐而无锋”之意吗?劝戒老子以后要少惹事,多夹着尾巴做人。奶奶的,明白得很!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高声表态道:“微臣定将不负圣恩,时刻牢记陛下地提点之意。” 伴随同乐回到上午见面时的庭园门口,张锐和太尉便打算告辞离去。只见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禀报道:“陛下。帝国政务大学校长吴孟明伯爵求见。” 同乐一听到吴孟明的名字。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他拉长了脸对太监说:“朕午时不是已经说过了?不见!” “奴婢自中午时。就一直劝他离去,可吴老先生还是不肯走。他说‘如见不到陛下,就住在园外,直到陛下出去的时候再见圣驾。’奴婢看他说的像是实话,他已经将被褥等物品放在车上,今夜可能真的就会住在园外,所以赶着回来启报陛下。” 同乐闻言大怒,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骂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能指望你干什么大事?” 那名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嘭嘭嘭”地在青石板地面上使劲磕起头来,道:“奴婢没有用,没能办妥陛下的托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额头也磕破了,点点血迹留在了石板上。 太尉躬身对同乐道:“陛下,吴老先生脾气倔强,拿定主意后从不肯听人劝解。这位公公已是尽了力,但请陛下宽恕他。” 同乐愤愤地说道:“没用地东西,还不速速退下。”太监谢恩,又怀着感激的目光看了太尉一眼,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太尉又接着劝道:“陛下,您还是见见吴老先生吧。看今日的架势,他见不到您定会在园外留宿。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有损陛下的圣名。” 同乐咬了咬牙,对杜衡说道:“传他进来见朕。”说罢转身进入屋内,杜衡立即派人前去传唤吴孟明。这时,张锐低声对太尉说:“下官是否现在就去向陛下请辞?” 太尉摇头道:“等等吧,现在陛下心情不悦,你也不好进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锐不再说话,只好在一旁肃立不动。 过了一会儿,白发苍苍的吴孟明老先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太尉见状赶紧迎上去,搀扶着他手臂。说道:“先生年事已高,应多多静养才是。大热天地还不辞辛劳前来面圣,这让学生说什么好呢?” 别看吴孟明年纪大,走路也不太利落,可是声音却很洪亮。他听见太尉之言,停下脚步用手中的手中拐杖敲着地面,叹口气道:“你们怕事不敢说,自然只有老夫来说。看看这天下。已经让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干不了,不能干,就趁早辞位让贤。还好意思这样心安理得地位居三公之列?老夫都替你脸红。” 太尉被他毫不留情地斥责一顿,羞愧难当,低声说道:“学生有负先生的期望,有负陛下的重托。先生不要动气,不要激动。” 这时,同乐在屋内听到吴孟明地话。走了出来喝道:“吴孟明,朕早知道,你对朝廷政策不满,对内阁大臣不满,对太尉不满。对朕也不满。朕想问你一句,你对谁才满意?” 吴孟明吃力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来大声回答道:“陛下。凡兴尧舜之政、凡尊孔孟之道者,小民都会感到满意。” 同乐冷笑着说道:“依你之见,现在地朝廷重臣们都没有尊孔孟之道,朕也没有兴尧舜之政?” 吴孟明生性耿直,不顾同乐生气,还是直言道:“欺君罔上者,算不得忠臣。不敢犯颜直谏者,算不得忠臣。不布宽仁之政。算不得明君。不以民忧为己忧,算不得圣君。” 张锐听吴孟明言辞如此大胆,不由得为他捏把汗,又偷眼瞅瞅同乐,只见同乐已被气得脸色发青,牙根咬得紧紧的。非常为吴孟明担心,吴老头,你老爷子今日可是威风了。居然敢把皇帝、大臣们骂了个遍。难道就不怕杀头吗? 念及吴孟明德高望重,言语虽不入耳。出发点也是以国家社稷为重,同乐才压住火,深吸一口气,问道:“朕不与你无端争论,说吧,今日来见朕到底为了何事?” 吴孟明道:“小民恳请陛下停止募捐之举,收拾已溃的人心。恳请陛下撤消募捐司,以还政令清洁。恳请陛下严惩虞世基,以谢天下。” 同乐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停下步伐,稍稍稳定下情绪,然后耐着性子解释道:“朕因为帝国西部叛匪作乱,军资缺乏,去年不得已设立募捐司,募集军饷。朕何尝不想爱民、体民?何尝不知宽仁乃治国之本?然,不募集军饷,就无法调动军队。不调动军队既无法平定叛乱。募捐司只是暂时设立的,乃是权宜之策。待平定叛乱之后,自然会撤消。尔等在这国家危难之际,不求你们务实报国,但也不要再与朝廷唱反调,和衷共济,度过难关可好?” 同乐耐心地说明募捐的缘由,也是鉴于吴孟明是帝国内有名的学士,出于忧心国事才直言上谏。他希望吴孟明理解朝廷的难处,不要执意坚持反对意见。 张锐听了这番话后,认为皇帝这事地确算是处理得不错了。吴孟言辞激烈,如果面对地是一个昏庸残暴之君,早就将他拿下问罪,哪还能这样耐心解释?暗想,吴老先生,算你运气好,陛下今日喜获宝马心情不错,对你才这么客气。别再唧唧歪歪了,就此罢手回家好了。 可吴孟明并没有被同乐说服,心头的话不吐不快:“募捐?不过以募捐之名为强征之事罢了。虞世基自主事募捐司后,已闹得全国各地民怨沸腾。再不挽回,不出三五年,必定流毒天下。民将流离失所,饿死路边;强者将铤而走险,相聚为盗。到那时,国将不国,陛下悔之晚矣!” 同乐厉声道:“吴孟明,不要胡言乱语,危言耸听!你说这募捐是祸国殃民之举,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军费短缺之疾吗?” 吴孟明慷慨激昂地回答道:“陛下,小人自幼读圣贤书,深知历代治乱兴亡都是因可察聚敛为主,民绝了生机就会聚众叛乱。当年圣祖就是担心出现这样的局面,才制定老州永不加赋的政策。如今虞世基借募捐为名,大肆强征暴敛,不出数年必将尽失天下人心。也会将民众逼上造反之路。这实属饮鸠止渴之策,万万不可取啊!” “朕叫你说说你的对策,你却一直横加指责募捐的弊端,可见你也没有办法来解决军费短缺地问题。不能调兵平叛,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突忽独立?看着突忽人打过来灭我大汉国?难道这样就是体民?就是爱民?就尽到了朕地职责?你说啊!你说啊!”同乐越说越气,最后几句几乎是喊叫出来地。在场之人,皆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吴孟明没有被同乐地吼叫声吓倒。仍从容不迫地说道:“仁义之国不可灭,仁义之师则无敌。陛下只要广施仁政义徳,自然不会有灭国之祸。大汉的军队如早施仁义之举,西部数州的民众之心怕是早已归附,叛乱自然也早已平定,哪还会出现今日地局面?” 张锐开始还是敬佩吴孟明的。在他看来,吴孟明虽是儒生,可比自己还要勇敢数倍。起码他敢犯颜直谏。而自己就是再借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同时,张锐也同意吴孟明的观点,认为应该追究虞世基的责任。 单凭虞世基规定了各州必须完成多少捐款数额,这次地募捐行动就已经变味儿了。各州府为了完成募捐任务。挖空心思想办法,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因此导致三江门之类的恶霸行为,逼迫百姓缴纳捐款。令百姓叫苦不迭,却敢怒不敢言。 可吴孟明接下来说到仁义无敌,顿时使张锐感觉他迂腐可笑。他嘲讽地撇撇嘴,心想,满口不切实际的仁义道德,战场上不等你说完恐怕就身首异处了。要是现在我扇你俩嘴巴,立马就可证明你的仁义毫无招架之力,还妄断什么仁义无敌?张锐相信。只要是上过前线的将士,听到吴孟明的言论后,都会嘲笑他照本宣科,迂腐无知。 张锐对吴孟明的好感和反感参半。既佩服他直言进谏地勇气,又耻笑他自欺欺人的言论。心想:这个吴老头真是读书读傻了。我们在前线玩命地杀敌作战,就是不仁不义了?难道还需要排好队列,等着突忽的平民宰割,才算有仁有义?奶奶的。这种人应该去前线感受一下仁者无敌的“威力”。看看突忽地平民会不会被你的仁义之举所感动?这种言论纯粹是愚人愚己,害人匪浅! 同乐也气极而笑。说道:“依你之见,朝廷和朕都应对叛乱之事不闻不问,大汉的军队也应该撤出西部数州。这样方显仁义宽厚之道,叛乱也会因此平定了?” 吴孟明没有感觉到同乐说地是反话,还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此策或许可行,兵法云‘故上兵讨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伐城。’说地就是这个道理,陛下不妨试试。西部数州的百姓应该会被帝国宽厚地政策所感化,会自发组织起来推翻无道的叛匪之首。那时,帝国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收复数州国土,此乃上策也。” 张锐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吴老夫子啊,孙子兵法让他一解释,就彻底走了样。张锐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吴孟明了。说他傻吧,他又是帝国中数一数二的大学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说他聪明吧,却连幼童都知晓的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通了,小孩子被欺负还知道还手呢。仁义怎么可能是解决叛乱的灵丹妙药?难道书读到一定程度,就不食人间烟火,连与生俱来地本能反应也丧失了? 张锐有如此想法,同乐与太尉也是这样想的。同乐又好气又好笑,对吴孟明挥挥手,说道:“你的策略朕记下了,待以后内阁议事之时,自会讨论商议的。你退下,回家好好安歇养生去吧。” 太尉也出言劝道:“先生,还是暂请回吧,学生送您返家。” 吴孟明担心皇上敷衍他,仍然喋喋不休:“陛下,小民之言处处都是为君为民。今日您不给小民一个确切的答复,小民不会回去。” 同乐终于忍无可忍,指着他骂道:“吴孟明,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争辩不休,还妄图逼迫起朕来,可恶之极!你以为名望高,朕就不能治你的罪了?少正卯也是闻人,也不免被孔子所诛。” 张锐知道同乐可能已经动了杀机,若吴孟明还不识相,今日恐怕很难活着离开西苑。可是吴孟明非但没有退却,还更加来劲儿了。他仰着脖子说道:“小民平日讲的就是忠孝两字,非少正卯之类人物。陛下如果非要因此杀了小民,就请将我的双目挖出,悬于上都门外。” 同乐闻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怒喝着:“放肆!来人啊,将吴孟明……” ------------ 第九十九章 虎威 第九十九章虎威 “来人,将吴孟明……”同乐终于无法再容忍吴孟明,叫嚷着要人将他拿下问罪,话还没有说完,太尉慌忙跪倒恳求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吴老先生年事已高,一时想不明白,出言欠考虑,其本意并非想冒犯陛下。请陛下念及吴老先生犯颜直谏,其实是出自一片忧国忧民之心,饶恕他。请陛下三思。” 太尉劝说及时,将同乐将要出口的话语劝了回去。同乐心想,吴孟明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撵走他算了,于是叫道:“送他回家,快送他回家!”太尉谢恩,站起身来欲搀扶吴孟明。 吴孟明用力推开太尉,厉喝道:“小民读了一辈子书,作了一辈子学问,只学会犯颜直谏,没有学会阿谀奉承。今日只恳请陛下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了却小民的心愿。倘若不能如愿,就算陛下不杀小民,小民也将自己了断性命。” 张锐暗自摇头,吴孟明如此胁迫皇帝答应,简直就是欺君犯上。他还口口声声称自己行的是孔孟之道,不知他怎样看待自己现在的行为。张锐不齿于他的仁义作战言论,却钦佩他敢于直谏的行为,不忍心见他就此获罪,很替他着急,但愿他识相一点赶快离去,否则真要招致杀身之祸。 几名小太监架着吴孟明就往外走。吴孟明一边挣扎着,一边哭喊道:“陛下,小民句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请您记住‘夫民如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一意孤行,必将使得人心尽失,四海怨恨。国事将更加不可收拾!现在朝中虞世基等奸佞小人横行,杨坚等昏庸之辈当政,军中又有如张锐等禽兽之人横行。天啊!难道真的要亡了我大汉数百年来的基业吗?” 同乐闻言冷笑道:“你骂尽了天下之人,不就是为了抬高你自己吗?若朕任命你为首辅大臣,你就满意了吧。但就算朕命你主持朝政,也未必能处理好国家的政务。” 几名太监见同乐的话,放开了吴孟明。吴孟明稍稍整理一番衣衫,回答道:“小民自十六岁考入帝国政务大学。二十岁已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如果要出仕,数十年前就已经进入官府了,现在做到三公六卿之位也属正常。可小民志不在此,从不以功名利禄为怀。小民一生布衣,食粗食,清贫自守,不慕荣利,天下人皆知。岂是贪图首辅之位,妄加诋毁朝廷官员之人?” 同乐也知道吴孟明是帝国内有名地清流领袖。一生严谨无私,自身操守清白,感觉刚才嘲讽他的话语也有些过分。他在帝国内名望甚高,如果真的将他捉拿问罪。恐怕会有损自己的名声。 同乐怒气消了一些,虽然面色严峻,但语气缓和下来了,说道:“杨坚为官数十年。办事一丝不苟,凡事兢兢业业,帝国百姓哪个不知他是一心为国为民,是个难得的好官?虞世基自掌管募捐司后,长年累月在外奔波,一次也没有回过家,年前来见朕之时,已累得面黄肌瘦。神竭力疲,却没有半句怨言。张锐更是长期在外征战,连自己小儿子的面都没有见过。他们为了我大汉帝国的基业禅经竭虑,冲锋陷阵,难道在你的眼中却是昏庸、奸佞、禽兽之人?朕知道你‘清白操守,严律于己’,但不可恃才傲物、偏激矫情、任性放肆,动不动就攻击朝廷官员。他们也是人!” 张锐听见吴孟明骂自己是禽兽时。气得火冒三丈。这时听见同乐替自己辩护,心里就像是流过一阵暖流。舒坦了许多,对同乐地好感大增。张锐今日见同乐的表现,既有严厉、无情的一面,也有宽厚、讲理的一面,总的来说也算是个明主。 以前张锐对那些敢于直谏之人,是非常钦佩和认同的。也认为他们既然敢于舍命直谏,所奏之事必是为国为民之策。皇帝就应该听他们的谏言才对,如果不听那就是昏君。 可是现在张锐的看法更加客观了。敢于直谏是好,但也要分清所奏之事是否有理,而且态度也很重要。如果都像吴孟明那样以怒骂地方式直谏,恐怕世上没有几个能受得了。这老头说出的话太过偏激,如果被骂之人有心脏病,不被他活活死气才怪。难道只有通过斥责别人的方式直谏,方能显示自己的气节吗?做人不能太过死板,没进官府是他明智的选择,否则以他刚直不阿地性格,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事,恐怕早在几十年前就被人暗算了。 张锐心态刚刚平和,又被吴孟明下面的话语气得半死:“杨坚想出的募捐之策,不是昏庸之辈是什么?虞世基则利用募捐强征暴敛,流毒天下,祸国殃民,不是奸佞小人是什么?而张锐生性残暴不说,还以杀人灭族为乐。连未满月的婴儿也不放过,还食人心脏,此等丧失人性之人,不是禽兽又是什么?陛下只用这样地人,帝国怎能安宁平稳?追根溯源,这就是帝国一直没有消停过的根本原因。” 张锐将吴孟明恨得牙痒痒,心说,死老头,老子还没有出仕的时候,帝国已是眼下这副景象了。怎么会将破坏帝国安定繁荣的罪名反扣在我的头上?这管我鸟事!老子一直在前线出生入死,平定叛乱,反倒成了大汉帝国动乱的祸根了? 死老头,是不是看老子好欺负,就使劲儿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奶奶的,逼急了,今晚老子就去你的狗窝折腾一番。反正在你眼里老子已经是禽兽了,就不妨真禽兽一回,也不枉你给我地“禽兽”雅号。 同乐的怒火也再次被吴孟明激起,跳着脚吼道:“给朕滾出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吴孟明在几名太监又想扑过来拖他的时候,大声喝道:“不用你们拉,老夫自己走。”几名太监停住了脚步,等着吴孟明自行离去。 吴孟明慢慢地回转身去。头望着苍天,凄怅叹息道:“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也罢,也罢!‘人之所欲甚矣,人之所恶死甚矣,然而人有从生成死者,非不欲生而欲死也,不可以生而可以死也。’老夫去了!”说罢,猛地埋头冲向一颗大树。 张锐在吴孟明高呼荀子语录之时。就感觉吴孟明产生了自杀之意,于是悄悄向他站立之处靠近。这时,见他果然欲撞树自杀,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提住他衣领,将他拦下。 吴孟明见自己被人拉住,不得脱身,不由叫道:“为何要拉老夫?” 张锐好言劝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呼?老先生,生命可贵,不可轻易舍弃!更不可为动一时之气就欲弃世而去,有话好好说。” 吴孟明一边挣扎,一边说道:“老夫此举。是舍生取义!岂是你辈可以理解的?快快放手。”不过他在张锐的手中,如同婴儿一般,不论怎样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张锐一手提着吴孟明的衣领,一手叉着腰说道:“你倒是舍生取义了。可是你置陛下地圣名于不顾?晚辈是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所以老先生还是不要再挣扎了,待晚辈送您回家如何?” 吴孟明定睛看来,见张锐身材魁梧,面貌彪悍,又身穿帝国军官军服。知道已自己地力气再挣扎也是白费劲儿,于是停止了身体扭动,问道:“你是何人?” 张锐笑着回答道:“老先生刚才不是还提到晚辈地名字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晚辈张锐。还请老先生多加……” “呸!”张锐话还没有说完,被吴孟明吐了一脸的口水。张锐急忙丢下松手,去擦脸上地吐沫。吴孟明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去打张锐的脑袋。 一边全力打,一边怒骂道:“原来是你这个禽兽!老夫打死你,打死你!” 张锐被吴孟明突然地举动给弄蒙了。自己救了他一命,又好言相劝,他非但不感激。还殴打自己。张锐茫然地站立着。任凭吴孟明一棒接一棒打在头上、身上,也不知道躲闪退避。 太尉见此情景冲了上来。挡在张锐身前,拉住吴孟明的手劝道:“老先生,不要动气。他不过是个后生晚辈,即使有错惹您生气,也当规劝为主,怎可随意打骂?” 吴孟明被太尉拉住,虽不能再殴打张锐,可还是气喘吁吁地骂道:“他只会屠杀,只会灭人全族,只会残杀老弱妇孺,只会吃人心脏,他的一身军功不都是从血淋淋的屠杀中得来的吗?什么后生晚辈?他还配得上称人吗?其祖就不是个好东西,满门都是衣冠禽兽。今天老夫要打死他,为天下人除害!”说罢,举起拐杖又要去打。 “嗷……”这时张锐猛击一拳,将路旁的一颗腰身粗细的大树击断成两截。大树轰然倒下,众人吃惊万分。十几个太监瞬间将同乐围在中央,生怕张锐发狂误伤了圣驾。 张锐冲到吴孟明的面前,一把将自己地上衣撕掉。指着自己身体上的累累伤痕,气势汹汹地对吴孟明吼道:“我只会屠杀平民?我只会残杀老弱?老儿,你告诉我,这些伤疤是哪儿来的?难道是我为了邀功请赏,自己划出来的吗?” 张锐的突然发狂,也令吴孟明一时怔住了。他数十年来,因德高望重,门生满天下,故而一直受人尊敬。平日谁也不敢在他地前面放肆,就连官居太尉的杨坚,见了自己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失礼。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古怪、倔强的脾气。认为任何人都只能听自己的教训,任由自己打骂。他这一生,除了皇帝之外,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咆哮过。今日他打骂张锐,也是出于一种习惯。他没有想到,张锐是何人,能由他随意打骂? 吴孟明吃惊地看着张锐,只见他横眉倒竖,吹胡子瞪眼,目光凌厉。精壮光着地上身满是横七竖八的伤疤。体无完肤。这些伤疤,大如成人的拳头,小如婴儿的嘴巴,长的一尺有余,短的小指之间。一道道地伤疤似乎在讲述着一场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决战。 吴孟明被震撼了。看着看着,似乎暗红色疤痕中都渗出了血来。吴孟明一辈子也没有看见过谁地身上有这么多伤疤,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到过。暗自惊叹,这人的生命力之强令人惊叹。身上中这么多刀枪,居然都能挺过来,眼下还如此健壮生猛。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锐的伤疤上。同乐也用手拔开挡在身前的几名太监,看到张锐满身地伤疤,心里很是感动。亲眼看来的东西,会比从报告、文书中看东西更加直观,更加深刻。更能打动人心。张锐每战身先士卒,拼死奋战地印象,早已深深地刻在同乐地脑海中。暗自感叹,张锐的确能是个猛士。也只有带有我皇家血统地家族,才有如此忠心耿耿、勇猛无敌之人!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他。今后也要好好提拔他。 吴孟明震惊之时,张锐怒声说道:“吴老儿,告诉你!我自从军以来,参加过无数的战斗。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地军功是靠着在战场上杀过上千敌军换来的。” 吴孟明看到张锐满身伤疤后,也知道自己先前骂得太过份,但面对张锐的斥责,一时又放不下面子,硬着头皮反驳道:“你是勇猛之士不假,可随意屠杀平民就不对。百姓何过之有?呀呀学语的婴儿又有何罪?你将他们斩尽杀绝,不是行兽性,又是什么?老夫就是要敲醒你。让你分清善恶。” 张锐冷笑道:“你去过前线吗?你知道西部的平民是怎么对待我们地将士吗?你知道他们是怎样对付我们的俘虏吗?就如陛下说的一样,将士们也是娘生爹养的人,家人也在日夜惦记着他们地安危。难道为了你所说的‘仁义’就去白白牺牲我军将士的生命吗?难道让敌人将我军的将士屠杀干净,你才开心,你才满意?” 吴孟明面红耳赤,狡辩道:“你如以仁义之心宽待他们,他们怎会都反了?小民就是小民,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会起反抗之心。想我高祖皇帝起的就是义兵。所以才得了天下,成就了我大汉国数百年的王朝。仁义之师要行仁义之道。如此方能纵横天下,无敌于世间。” 张锐对着地上吐了一口,骂道:“狗屁!你自认为做了一辈子学问,就通晓了仁义道德了?你的那些东西,在我看来全是自欺欺人、狗屁不如的。我自认为在前线做地,上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部下,对得起良心,都是公而无私之举。可是你呢?除了生搬硬套,纸上谈兵,除了满口仁义道德之外,还会什么? “你若认为自己博古通今,才学高深,不可一世,就应该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就算不能上前线杀敌报国,也应拿出点治国之策吧?可是今天,你除了斥责陛下、斥责太尉、辱骂朝廷重臣、辱骂我和我的祖宗之外,你提出了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陛下询问你解决之道,你却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 “老夫不贪图名利,不……” “不贪图名利,不慕虚名是吧?又是狗屁话!身为男儿就应该报国,就应该将自己的才能献给国家。” “老夫今日来西苑,就是为了报国,为了劝谏陛下。” 张锐嘿嘿一笑,不留情面地说道:“说起劝谏,我想告诉你,没有真本事,就不要学别人直谏,丢人现眼。如果我是你,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您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倚老卖老装疯卖傻?” 接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人越老,脸皮就越厚?或者干脆就不要脸了?那还叫什么吴孟明啊!干脆改名字叫吴脸或是吴赖得了!” 张锐恶毒的羞辱之语,令吴孟明气血攻心,“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手指着张锐,咿咿呀呀几声,身体突然软软地瘫倒在地。 旁边一直观战的太尉看见吴孟明吐血倒地,吃了一惊。急忙上前去察看他地心跳呼吸,发现吴孟明还气吸尚存,才放下心来。站起身来埋怨张锐道:“吴老先生脾气怪异,这是世人皆知地。你怎能对他恶言相向?唉!他年事已高,万一经受不住刺激出了事儿,该当如何?你太鲁莽了……” 张锐怒斥吴孟明,不仅是因为他指责自己是禽兽,最重要的是吴孟明骂了自己地祖宗和全家。 吴孟明骂别人,张锐可以装成没有听见;他骂皇帝是自己找死,与张锐没有任何关系;骂张锐,也可以当他在放屁;可是矛头对准张锐祖宗和全家时,张锐就不能不出言反击。 对张锐来说,家人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宝贵、最珍惜的,任何人都不能谩骂和侮辱他们。有仇不报非男儿,就算侮辱者是皇帝也不行,就更别说吴孟明了。 正是如此,张锐才会骂得狠毒。突见吴孟明喷血倒地,也是吃了一惊。张锐原以为吴孟明这么会骂人,可能常与人争执辩论,长期在过激言辞、污言秽语的中伤下,心理承受能力必定十分了得。 可张锐才开个头,骂了他一句无赖、不要脸,他就怒火攻心吐血了。张锐暗思,这两句还不能算是脏话,要是将自己知道的脏话都骂出来,恐怕再多的血也不够他吐的。可恶,这骂场老将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难道以前和他吵架之人,从来都忍气吞声,任他洗涮? 争执取得胜利,对方吐血落败,张锐怒气也就消了。对太尉的埋怨,张锐只能低头认错,连声说:“是下官鲁莽、无礼。” 同乐早恨吴孟明入骨,很想将他满门抄斩,以出心中的恶气。可是想到杀吴孟明的影响太大,才一直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而且同乐与吴孟明争吵时,一些骂人的话,也因为身份的关系说不出口。现在张锐全都替他骂了出来,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不要脸的无赖!同乐脸上露出了笑意。心想,别看张锐是个武将,想不到骂起来人来犀利得紧。两三下就把厚脸皮的吴老头骂得吐血,这要再骂一会儿,非要了他的老命不可。最好是气死他,只有他死了,朕才会安心。 同乐命人将吴孟明抬回家中修养,又见张锐仍是赤着上身听太尉教训。于是命杜衡取来一件自己平日穿的锦衣长袍赐予张锐。张锐跪倒告罪道:“微臣在陛下面前失态了,惊了圣驾,请陛下降罪。” 同乐亲手将锦袍披在张锐身上,和颜悦色地说道:“正因爱卿刚才发威举动,才让朕看到了爱卿的满身伤痕。这些疤痕就足以证明,爱卿对国、对朕的一片赤诚之心。朕赐卿‘虎威’之号,望爱卿再接再历,为国效力。” “谢陛下圣恩!”张锐跪地高呼。心想,不错,撕掉一件衣服换了一个赐号,这买卖着实划算。张锐知道皇帝一般只给德高望重、战功卓越或对帝国贡献极大之人赐号,而且大多是年老时才会被赐予封号,有的甚至死后才能得到追这样的殊荣。而今年自己才二十四岁,就得了“虎威”的赐号。但凭借这一点,今后都有牛的本钱了。 张锐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西苑。回到上都的第三天,张锐接到了朝廷的册封令,被正式授衔为少将。太尉亲手为张锐戴上一颗金星后,对张锐说了一句话。张锐顿时被惊呆,愉悦心情也一扫而空。 ------------ 第一百章 倒虎风波 第一百章倒虎风波 汉元791年5月16日晨,阴云密布,气温骤降。聚集在皇宫南门外的人群,高呼口号,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惩办杀人凶手张锐!”“以命抵命!杀人者偿命!”“交出凶手!望朝廷秉公处理。”一声声口号震耳欲聋,响彻云天。 除了振臂高呼的学子们,广场周围还有数万围观的上都百姓。大家交头接耳,低声私语。不更事的幼童见阵势热闹感觉很好玩,也跟着嚷嚷。怕事的家长连忙捂住他们的嘴,一边责骂,一边拖着他们离开此地。 卖小吃的、卖凉茶的小贩们哪儿人多往那儿钻,挑着担子在广场边摆起了生意摊,一边看热闹,一边吆喝着招揽生意。往日庄严、安静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噪杂不堪。 宫门前,上万名禁卫军和御林军武士们全副武装,排着整齐的队列,将神情激动的请愿的人群挡在宫门外,神色非常紧张,唯恐众人冲进宫里。 八时许,太尉的马车从皇宫的一处侧门驶入,马车内坐着太尉、独孤信以及高颖三人。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呼声,独孤信叹息道:“今日已经是第二天了,人群不仅没有散去,反而不断增加,如何是好?” 太尉面目严肃,问高颖道:“昭玄,你那儿可查出是谁带头闹事的?” 高颖面色苍白,回答道:“吴老先两日前病故后,上都街面上就有人在传。说吴老先生去西苑见驾时突遇张锐,老先生不耻其人,便责骂了他两句。没料想张锐杀性极盛,噬血如狂,活生生地将老先生殴打致死。昨日这事就传到上都附近的校园里了。帝国政务大学的学生们听说他们的校长被人杀死,便在校园内集合商议,后来周边其他学校的学生踊跃参与进来,再后来不知是谁叫了声去找皇帝讨公道,结果就都来宫门声讨张锐了。这事似乎并不是有预谋的,像是偶然事件。” 太尉接着问:“谣言是从哪儿传播来的?” 颖稍一迟疑,而后低着头说道:“不知。吴老先生病故后,各种谣传满天飞。说法怪诞离奇,也查不出是谁最先散播地。” 独孤信摇着头道:“这事一定要尽快解决,昨日宫门前只聚集了学子数千人,今日看这架势怕是有两万了,再加上围观的人,至少也人数也在五万人以上,到了明日还不知会汇聚多少人呢。此事拖得越久,越不好控制。说不准到最后会闹出大事。幸好学子们不知陛下正在西苑渡假,不然他们去西苑门口闹事,定会惹得陛下龙颜震怒。” 太尉忽然问道:“吴家的子弟中可有人参与此事?” 高颖抬起头来,吃惊的望了太尉一眼,言道:“太尉是怀疑此事是吴家子弟指使的?” 太尉微微地点点头。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吴老先生虽不是被张锐所杀,但毕竟是与张锐发生口交后受了刺激才病倒的。也许吴家子弟为了报复张锐,就故意四处散布谣言。” 高颖又垂下头,想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吴家子弟现都在料理吴老先生的后事,应该没有人参与此事。不过既然太尉提起,我会派人去监视他们的。” 太尉看了一眼高颖,见他今日地神色异常,神情恍惚。于是对他说道:“昭玄,这事来得突然,监察部没有预先发觉也属正常,你也别想得太多。” 独孤信也劝道:“是啊昭玄。别太自责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此事吧。” “是,是……”高颖连声答应,可是心神仍旧恍惚不定。 说话间,车已到达文渊阁外。三人下了马车,步入殿内。进来之后,发现内阁大臣们都已到齐,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太尉坐定后。宣布今日的议题。说道:“今日商讨解决学子在宫门外聚事一事。各位大人,有何解决良策?” 帝国政务院大司徒王宜早就等着太尉这话。第一个抢先发言说道:“此事皆因张锐所起。我建议,应将张锐治罪,以顺应民意。” 王宜的门人王秉真,被张锐在商州羞辱了一番,这事已在帝国内迅速传开。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张锐的举动,不仅羞辱了王秉真,同时也扫了王宜面子。王宜原本就对张锐没有好感,得知此事后对张锐更是恨之入骨。 此前,王宜已联络了朝中的数名大臣,同时给同乐上了奏折,说张锐随意欺压良民,要求严加惩处。可同乐非但没有处置张锐,又是加封号又是赐表字,还令太尉传言,让内阁尽快定下张锐的晋升之事。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对张锐恩宠有加。 王宜虽不心甘张锐平步青云,但也只能作罢。昨日听说学子们为张锐在聚会闹事,王宜就想到了借此来打击张锐。来之前王宜还专门和几位内阁大臣交换过意见,认为这次定能惩治张锐一番,出出心中的恶气。 王宜地话音刚落,检察院检察长李穆便出言支持道:“王大人所言正是。现在宫门之外学子们情绪激愤,异口同声要求惩治张锐。如果我们不顺应民意,便会激起更多人的不满,事态也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帝国政务院大司空刘昉也点头说道:“依我看,有必要惩治张锐一番。吴老先生德高望重,品德才学,世人皆极敬仰,连陛下对他也尊敬有礼。张锐是何等人?论爵位不过是个子爵,论年龄也是后辈小子,论才德,那就更加不堪。如此之人,怎可与吴老先生发生争执?没大没小,肆意妄为,单凭这点,就应该处置他。” 三位大臣的明确表态。得到了大多数大臣们的赞同,纷纷谴责张锐的恶行。就连独孤也微微点头,赞同他们地看法。此刻屋内只有四位内阁大臣没有表态。 过了一会儿,大臣们讨论得差不多,纷纷转头看向太尉,等待他最后裁决。这时,宇文苞一边低着头研究自己的手指,一边说道:“争辩几句。就要将人治罪?帝国有这样的法律吗?是何时增加地这条法律?我怎么不知道呢?” 宇文苞在内阁大臣中,是出了名地维护张锐。不论哪次内阁讨论张锐晋升之事,他都此刻再次为张锐辩解,也是多数大臣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王宜见宇文苞出言反对,微微一笑说:“尊老爱幼是我大汉帝国的传统美德,人人都应该遵守。而且吴老先生的爵位高于张锐,张锐出言羞辱吴老先生,就是犯了不尊之罪。理应惩治。否则今后无法教育世人礼教之道,子违父、臣欺君之事也会屡屡发生,道德伦常也会日渐败坏。” 宇文苞呵呵地笑了两声,抬起头来回应道:“我听说此次张锐与吴老先生发生争执,主要是因为吴老先生辱及张锐的祖先及家人才引起的。论爵位吴老先生好像比不过胡公吧。他骂胡公是不是也违理了?何况像吴老先生这样德高望重之人,都可以骂别人的祖宗及全家,那张锐回敬几句有何不对?比如,我如果侮辱阁下地祖宗。阁下难道还会笑着对我说话吗?” 宇文苞地话语说得王宜面红耳赤,郁闷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宇文苞在内阁中说话也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众人皆因其父的缘故,无法对他翻脸怒骂反击。何况宇文苞本来就说的有理,如果自己的祖宗、先人被骂而不敢言,这才是不孝之极的表现。当宇文苞以做比喻之时,王宜自然不敢反驳。 刘昉见王宜说不过宇文苞。便出言相助,道:“张锐与吴老先生发生争执之事,可以不追究。但张锐在陛下面前肆意妄为,当着陛下的面发狂,还击断一颗大树,已算是犯上。虽然陛下圣明,宽宏大量,没有追究他地罪责。但我们应当处罚张锐。以儆效尤。既惩罚了张锐,也可以安抚学子。乃两全之策。” 宇文苞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到欺君犯上,我就想起吴老先生。他在西苑不仅将我们在座地各位都骂了个遍,还辱骂陛下,甚至还以死来胁迫陛下。我想问问诸位大人,如果吴老先生还活着,你们会不会想到要去治他地罪?诸位大人啊,希望你们对事不要对人,处事要讲‘公道’二字!” 刘昉听了这番话后,也说不出话来。吴孟明在西苑所作所为,内阁大臣们都已知道得很清楚。吴孟明犯上的行为,比张锐还严重得多。可没人想到去治他地罪,这时如果单单要治张锐地罪,就很难说此事是公正的处理,自己做的问心无愧。 沉默了一会儿,李穆问宇文苞道:“你说应该怎样处理此事?” 宇文苞道:“学子们说吴老先生是被张锐杀死的。这好办,让学子们选出代表,随大夫一起去验尸。让他们亲眼看看,吴老先生身上到底有没有被殴打过地痕迹。如果没有,谣言不攻自破,学子们自然也会散去。” “验尸?吴家子弟未必会同意。”李穆惊讶地说道。一般人认为,死者不可侮辱,哪能赤身裸体的任众人观看? “心中无鬼怕什么?小人常戚戚,君子坦荡荡!自身没有污垢,哪怕别人看?吴老先生是君子,我想他老人家如果还活在世上必定不会反对。他吴家子弟又凭什么反对?不让验尸,就证明谣言是吴家人散布出去的。” 贺弱弼这时也开口说道:“我赞成公寿的办法,只有验了吴老先生的身子,才能使谣言不攻自破。”独孤信这时又点点头,另一些大臣也出言附和。 李穆迟疑一下,说道:“验尸能管用吗?如果学子们看过之后,还不肯罢休又该如何?” 贺弱弼浓眉竖立,冷冷地说道:“验尸之后,还不肯罢休,那就是在无理取闹或就是别有用心了。那时就应该拿出强硬手段来,让闹事分子看看朝廷的决心。” 贺弱弼的话在大臣中引起议论,屋内嗡嗡之声大作。太尉轻咳一声,说道:“老夫觉得公寿和辅伯之言可行。” 见太尉发言,屋内的众人停止了私语,转头望着他。太尉继续说道:“此事在老夫看来,必是有人从中捣鬼所致。监察部要继续追查,如果查出幕后之人,定要严加处置。” 宇文苞闻言用疑惑地眼光瞅了王宜一眼,仿佛在说,此事八成是你在背后捣鬼的吧?王宜看见宇文苞的眼神后,知道他在怀疑自己。心说,此事可不是我干的,虽然我想整张锐,可也不至于会把事情闹到如此大的地步,煽动学子闹事,这个罪名足丢官,甚至丢命,这种事我是不会去干的。 王宜心中没有鬼,所以也直视宇文苞的目光,仿佛在回答,别看我,不是我干的。宇文苞看了半天,见王宜神色无异,像不是他所为。又感奇怪,心想,张锐这小子,也太招人怨恨了,这次又是谁在整他? 太尉见高颖低着头不语,于是想让他也说说自己地看法。谁知连叫他数声,他像是也没有听见。直到坐在他身边地贺弱弼轻推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茫然四顾。 太尉见他像是没有听见自己的说地话,于是又问了一遍。高颖面色惨白,说道:“没……没有意见,全听太尉吩咐。” 屋内之人,都觉察到高颖今日神色异常。自进屋后,就一直低头坐在那儿,半句话也没有说过,现在太尉问他话,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众人也没往他处想,都认为高颖在为没能预防此事的发生而深感自责。心说,高颖这人就是太认真,但凡自己负责的事出了问题,便会自责内疚。 高颖是在自责不假,但与众人所想的却完全不同。太尉见高颖也同意,正准备商议由谁来负责处理此事时,忽听殿外钟声响起。 帝国法令规定内阁开会之时,任何人不许入内。擅自闯入殿内者,杀无赦。为了在便于紧急事件发生时,能够即时通知屋内的大臣们,殿外门口处设立了一口大钟。此钟不是可以随便乱敲的,只要钟声响起,屋内的大臣们就准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太尉急忙命敲钟之人入内禀报。不一会儿,一名禁卫军少将匆匆跑了进来,对着众人行礼说道:“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了!” ------------ 第一百零一章 皇家勋章 第一百零一章皇家勋章 上都,西苑。张锐一早便到了这里,他准备今日向同乐谢恩后,明日就返回西部前线。 同乐对张锐印象甚好,张锐也极尽迎奉之能事。同乐心情大好,聊了一阵,又叫张锐去观看自己练马。这几日,同乐天天都要骑一会儿龙骧大将军,已经入迷了。疾驰一个多小时,同乐仍意犹未尽,倘若不是爱惜龙骧,还不肯停下。 同乐兴致颇高,他接过杜衡递过来的汗巾一边擦汗,一边对张锐说:“听闻爱卿骑射功夫了得,可否表演给朕瞧瞧?” 张锐已在场下站了一个多小时,正觉腿脚僵硬,想活络一下筋骨。见皇上要他表演骑射,于是高声领命。只见他纵马入场,取出弓箭,左右开弓。短短数分钟之内,在距离箭靶两百米处将马上所带箭矢全数射出。 同乐见张锐驰马如飞,箭如流星,弓马技术娴熟老到,抚掌大乐。眼见张锐射毕,同乐命人将箭靶取来,只见六十支箭尽数射在红心处,不由赞叹道:“早听闻爱卿箭术高明,已达到神箭手的水准。本来尚存疑虑,今日亲眼所见,果然堪称百步穿杨。” 张锐躬身谦虚地回道:“陛下,微臣的箭术,在骑军中也只能算是中等水平。临阵杀敌尚可用,称为神箭则万万不敢当。” 同乐大笑道:“如卿所言,岂不是我大汉骑军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神箭手了?哈哈……爱卿,不必太过谦让。朕以前观看过近卫军的骑射比赛,他们之中的冠军与爱卿的箭法比起来也相差较远。爱卿的箭术的确卓尔不群。” 言罢,同乐面带疑惑,问道:“爱卿箭术不凡,为何身上还满是伤痕?难道爱卿每战。都要与敌肉搏?” 张锐听同乐这样问,就知道他对作战地认识比较模糊。认为作战时,只要箭术高明便站在远处射击敌军即可。岂知战斗不可能完全按照预先的计划进行,因为敌情难以准确掌握,许多突发情况也难以预料,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 张锐也不打算仔细解释,一则,时间不允许。二则,解释起来既费力又不讨好,同乐不一定能听懂,也不一定有耐心听。 张锐嘿嘿地笑了几声,只是简单地回答道:“微臣打仗喜欢凭借勇气和决心冲击敌阵,所以每战都要受一些伤。” 同乐略微思索一番,说道:“兵法云‘将者,智、信、仁、勇、严也。’爱卿信、勇、严具备。只缺智、仁二字,今后要时刻谨记这二字。爱卿已是将军,平日有空之时要多读一些兵书战策。为将者,要洞悉全局、知己知彼、多断善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审时度势、出奇制胜,不可一味的猛攻猛打,每战全凭勇力取胜。” “陛下教训的是。微臣的达埴原之败,就是一例。” “为将者,失败几次也不要紧。常胜之将,毕竟只有英公一人而已。当今的四大名将,哪个没有吃过败仗?失败,证明卿还有不足之处,只要事后能总结经验教训,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算没有白吃亏。卿还年轻,只要努力上进,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帝国新一代地名将。” “谢陛下指点,微臣定时刻牢记于心。”张锐一面谢恩,一面暗思,别看皇帝没有上过战场,说起理论来。却是引经据典。条理分明。不知这算不算是纸上谈兵?但不论怎样,皇帝能这样讲。也证明他对自己的期望很高,想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在短短几天就得到皇帝的信任,我的汗血宝马也没有白献。 但人岂能表现得太过完美?才二十四岁就晋升将军,如果处处锋芒毕露,不遭人嫉妒才是怪事。古时,一些聪明之人,为了确保自身的安稳,甚至想出自污的手法。自污就不必了,但也不要老想出风头。只要能得到实惠,闷声发大财不是既稳妥,又安全吗? 同乐望着比自己高过一头的张锐,似乎又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朕早听说卿的力气大,在战场上曾挥舞敌军身体作战,可真有此事?” “是,微臣在战场上地确有几次曾提着敌军的身体作战。” “能挥舞敌军身体作战,证明卿的气力很大。朕非常好奇,不知卿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今日,爱卿能否表演给朕看看?” 同乐的要求,张锐当然不能拒绝,而且张锐从未特意测试过自己地力气到底有多大,借此机会试一试也行,便点头答应。 同乐见张锐答应,满心欢喜,带着张锐走到离马场不远的练武场内。在场地上摆放着几十个重量各异的石锁、石杠等训练力量的器械。张锐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走上前去挨个挺举。 同乐与几十名太监在场地外,见张锐轻抓高举,各种器械在他手中如若无物。开始还是双手举,后来起了性子就单手举。看得场外太监们用手捂住自己嘴,双目瞪得圆圆地。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大力之人。 最后,当张锐用单手将场内最重的一根八百斤的石杠举过头顶时,同乐忍不住鼓掌叫好,众太监见皇帝喝彩,也纷纷拍手叫起好来。 “轰”的一声,张锐将那石杠掷于地上,拍拍手走回场边。同乐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好像还没有尽全力。心想,八百斤的石杠都被他单手举起,单就力气而言,已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他。见他还没有使出最大的力气,同乐还想再找其他重物,试试张锐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左顾右看,忽见不远处立有一物,心里便有了主意。故意问张锐:“爱卿,可还有力气吗?” 张锐知道同乐还不甘心,回答道:“微臣还有力气。” 同乐手向旁边不远处一指。道:“爱卿可否将它举起?” 张锐顺着同乐手指看去,只见场边的换衣间墙边立有一口大缸。这种大缸,张锐在西苑内各处都有见过,知道它是用来救火地。缸由青铜所铸,缸口粗有一米二三,高有一米四五,里面装满了水,自身重量加上里面的水至少也在二千斤以上。 这么重的东西。张锐从来没有试过。他只知道自己地力气大,但能不能举起大缸,心里没谱。见同乐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张锐咬咬牙说道:“此缸过于沉重,微臣只能试试。如不能举动,请陛下不要见笑。” 同乐见张锐未举先言败,以为他怕了。便拍着他肩膀鼓励道:“爱卿尽管试,朕为你加油助威。” 张锐脱去上衣。紧了紧腰间的皮带。走上前去,双手抱缸身试着先晃动了数下。铜缸之水,随着晃动荡出不少。一旁的同乐开玩笑地说道:“爱卿准备先将缸中之水倒出,再举之?” 试过之后,张锐感觉铜缸虽重。自己还是有把握将它举起,便用开玩笑语气对同乐卖了个关子:“微臣举起此缸,陛下是否有赏?” 同乐大笑道:“爱卿如能举起它,朕自当有赏。” 张锐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铜缸底部,赤膊扛着缸身,大喝一声,将铜缸抱离地面。接着慢慢蹲下身子,手渐渐移到铜缸的底部。片刻后,张锐又发出如响雷般地吼声,吼叫同时,双臂全力上举。身子也猛地站立起来。 一旁地同乐惊得目瞪口呆。他料想张锐即使能举起铜缸,也必定非常吃力,很可能要举几次才能成功。万没有想到,张锐在一声大吼之时,便将铜缸举过头顶。 张锐手举巨缸,强健的身体完全地舒展开来,满身伤疤因为使劲儿开始充血,变得越来越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紧绷地肌肉。流畅的线条,显示出一副充满阳刚力的美感。面色自然红润。双目神采奕奕,没有露出一丝勉强之态。 这时,双手举缸的张锐突然迈步前行。“嘭嘭”作响的脚步声,似乎快将地上的石板踏破。巨大的铜缸、沉重的脚步声,威武地气势,震撼着每个在场人的心,在他们的眼中张锐仿佛是一个大力金刚。 张锐举着铜缸行走,缸身随之晃动起来,缸中之水似瀑布般洒落一地。众人提心吊胆,唯恐铜缸突然落地。 “爱卿放手,放手吧!”张锐已走出十余步远,同乐这才惊醒过来,慌忙叫张锐放下铜缸。 张锐现在则是有苦说不出,举缸容易放下难。张锐凭借着自身的蛮力和举重的技巧才将这口大缸举起,可是再想放下来,就难得多了。如果强行放下,其后果不是闪了腰,就是伤了脚,还可能误伤他人。张锐打算举着铜缸走得离同乐等人远些,再将大缸扔出去。 离开同乐十余米后,张锐又是大喝一声,用尽全力猛地将铜缸向前推出。“轰隆”一声,铜缸落到练武场内,生生将厚实地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弄得张锐满身满脸全是灰尘。 张锐狼狈地回到同乐站立的地方,说道:“铜缸太过沉重,微臣差点出丑了。” 同乐羡慕地看着张锐健壮魁梧的身材,赞道:“爱卿真乃神力也,堪称帝国第一力士。朕好好好赏赐。” 同乐扭头对杜衡道:“传旨,授予张锐皇家勋章,另赏赐封地五十里,并有权征募二百名侍从骑士。此外,赐予他骏马二十匹及二十套家臣装备。” 张锐扑倒在地,谢恩道:“多谢陛下对微臣地赏赐。皇恩浩荡,微臣感激不尽,今后自当竭尽全力报效圣恩。” 同乐给张锐的这几样赏赐,看似不多,可代表的意义却非同一般。皇家勋章,一般只颁发给皇族和王族直系三代以内的弟子。同乐给张锐颁发了这枚勋章,算是将他视为了皇家子弟,是极其信任的一种表现。而且,张锐佩戴了这枚勋章。以后再来觐见皇帝之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三番五次地盘查,还可免去搜身检查。 而加封五十里封地和特命允许招募二百名骑士,则将张锐的地位提高到与伯爵相同。说明同乐有提拔张锐爵位之心,只要以后再立些功,这有实无名的伯爵身份就会转正。被授予伯爵爵位,也就意味着成为帝国的上等贵族,这是多少人终身为之奋斗地目标。 张锐没有想到开始的一句玩笑话。竟会换来如此厚重的赏赐,深感意外。心里除了由衷感谢同乐,也决心全力报效皇恩。 同乐用手搀扶起张锐,说道:“胡公家族世代忠良,朕相信卿也会像祖先一样。只要卿一心为国,一心为朕,就会得到朕的封赏。若以后卿的功劳足够,能够进入凌烟阁。由朕亲自为你挂像摆位。” 同乐的一番话,说得张锐热血沸腾。同乐的意思他明白,只要功劳够了,他是同意授予自己世袭家族的地位。这也是张锐曾经梦寐以求地人生目标,没想到今天由同乐提起。怎能不令张锐欣喜若狂? “砰砰”张锐猛磕着响头,心想,皇帝如此赏赐,我如果不喊几句口号。就太不识相了。以前达须对我发过地誓言不错,我就暂时借用借用。不管肉麻不肉麻,能讨皇帝欢心就好。 想到这里,张锐庄严的举手宣誓道:“微臣对天起誓,从今后微臣就是陛下您身边地鹰犬。微臣愿做您的猎鹰,愿做您的猎犬,愿做您的长弓,愿做您的金鞍。以骨头筑成您地盔甲。以热血铸成您的利刃。您手指向的敌人,就是微臣敌人,微臣会将他撕成碎片!如有失言,天厌之。” 同乐又是一阵大笑,张锐的誓言甚有新意。以前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些话,更没有人像张锐这样一本正经地庄严宣誓了。心里很满意,这个张锐既忠心,说话又风趣。还会讲故事。骑射功夫也了得。可惜,他毕竟是武将。习惯了厮杀,不愿离开前线,为此前次还拒绝来近卫军服役。否则将他留在自己身边,随时召来说说话,逗逗乐子,或者欣赏他的骑射表演,那才叫好呢。 杜衡跟随了同乐二十余年,还从来见同乐像近段时间这么开心。心想,难怪陛下如此厚赏张锐。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有谁,能随时逗得陛下开怀大笑。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指地就是张锐这种人。这家伙看似莽夫,可是不论从敬献的礼物,还是说的话,做的事,都很合陛下地心意。他要是留在陛下身边,定会成为陛下的心腹之一。不要小看他拍马屁的功夫,很值得我好好研究一番。 杜衡想得不错,中午,同乐不是赐宴给张锐,而是命张锐陪自己一同用餐。席间,张锐又是一阵海阔天空的胡吹,从各地的风土人情,到名胜小吃,再到军旅生活中的趣闻,听得同乐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饭量都比平时大了。 下午两时许,张锐又奉命陪同乐在苑中散步。同乐对张锐道:“可惜爱卿就要返回前线了,否则应多留几日,也与伯安见上一面。他也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很想见见帝国的第一猛士。” “微臣也想目睹太子殿下尊容,不过朝廷有规矩,微臣不敢不遵。” “朕听说卿地岳丈,还对卿有意见?” 张锐叹了口气回道:“几日前,微臣去看望岳丈,被他老人家轰了出来。” “嗯,朕也听说了,是不是卿又惹他生气了?” “微臣那里敢啊,只是岳丈说微臣的名声太差,羞与微臣见面。” “董卿也太过了,朕下次见到他时,也劝劝他。” 两人正在边走边谈,突然见一名太监带着一名禁卫军少将跑了过来。那名少将跑到近前,对着同乐行军礼,并扫了张锐一眼。张锐知道他可能有要事向皇帝奏报,于是便向同乐告辞。 同乐说道:“爱卿不必回避。”接着又问那名少将道:“什么事?” 那名少将递上一份奏折,回道:“启禀陛下,上都传来急件。” 杜衡连忙接过后,转递给同乐。同乐拆开只看数行,顿时脸色大变,将奏折狠狠地扔到地上,喝道:“反了!他们竟然敢到皇宫门前闹事。” ------------ 第一百零二章 校友 第一百零二章校友 听同乐之言,张锐便知是为了吴孟明之事。前日,太尉为张锐授衔后,告诉了他吴孟明过世的消息。张锐既吃惊,又懊恼。尽管他认为吴孟明迂腐,也怨恨他骂自己的祖宗,但并不想把他死气。万万没想到这个吴老爷子神经如此脆弱,气量如此狭窄,几句气话就把他老命给收了。 其实张锐心里也很内疚,早知吴老爷子这么不堪一击,最后那几句话骂人的话就不应该说出口。但愿吴老爷子再次投胎做人时多积口德,即使要骂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受得了别人回应的恶骂。要记得“爱人者,人必从爱之,恶人者,人必从恶之。”的道理。事已至此,也只能给他烧点纸钱了。 张锐考虑,是否应该去吴孟明的灵前磕几个头表示悼念。太尉却劝阻说,吴家弟子都一口咬定是他将吴孟明气死的,正想找他报仇呢。若张锐前去磕头,必将引起一场恶斗,将引起更大的风波,更难收场。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锐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在他落脚的驿馆中,给吴孟明烧了一些纸钱作为祭奠。 昨日,张锐从驿官口中得知,不知学子们为了何事都聚集在皇宫门前请愿,张锐便命邓三耀等人出去打听。然后才知道学子们都认定他是杀人凶手,义正词严地声讨他,要求朝廷从严惩治。张锐暗自猜测,这事定是有人在借题发挥,目的就是报复他。 可幕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呢?张锐将与他结怨颇深的仇敌一一罗列、比较了一番,认为这事如果不是黄涛家人干的,便是王宜指使人干的。除了他们,谁也不会这么怨恨他,因为仅仅出于嫉妒心。决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尽管这事冲着他来的,但他觉得还是不要贸然出面为好,内阁自会解决好。而一旦自己出面,则可能导致矛盾更加激化。于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驿馆中不敢露头。 今日要见皇帝,张锐才不得不于昨夜上都城门关闭前悄悄出了城,在离西苑不远地一个村镇里住了一宿,也不知内阁是否在着手解决此事,后来事态又是怎样发展的。 今日见同乐时。没听他提及此事,知道内阁还没有将此事奏报皇上。为了不扫同乐的兴致,张锐也闭口不谈此事,权当自己也不知晓。 不出所料,同乐看了内阁传来的奏报后,龙颜大怒。气愤地将奏报掷于地上,口中高叫着“反了!”还打算传令近卫军、禁卫军全体出动,准备返回上都去平息学潮。 那名近卫军少将。急忙又奏道:“陛下息怒,此事已经基本处理好了。臣来此之前,学子们的情绪就已经好多了,这会儿只怕都已散去了。” 同乐性急没等看完奏报,便怒发冲冠。杜衡马上将奏报拾起。又递了上去。同乐接过后,接着往下看。终于,脸色渐渐平复,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这个叫李伯药的办事干练,是他独自一人将学子们劝退的吗?” “是!上午时,学子们听说围观地人说,陛下您早几日就出城去了,眼下应在西苑。于是学子们就准备出城到西苑找陛下。当时内阁大臣们正在开会,一时没有人拿主意,正当学子们快到西门时,被李伯药拦了下来。经过他的劝说。学子们同意去查验吴老先生的遗体,以证明其死亡与张大人有无关系。臣想学子们弄清楚此事后,应该都已散去。” 同乐转头问杜衡:“这个李伯药现居何职?” “回陛下,李伯药现任礼部教务司外郎。” “此人倒是有些胆略,办事也尽心。得空时传他来,朕想见见他。” “是!陛下。” 张锐听同乐提到李伯药这个名字时,心里暗想,会不会就是帝大时同窗好友李伯药?如果是他。证明他这些年来还混得不错。已经是从三品的大员了,又被陛下注意到。今后的前途应该一片光明。 接着又想,这次回来怎么就没有想到抽空去看望一下以前帝大的老朋友呢?像萧禹、李伯药等人,都应该去拜会拜会,叙叙同窗情意。官场险恶,说不定今后还得靠这些老朋友帮忙呢。拿定主意,张锐决定将自己的行程延后,离开上都前先去会一会老友。 同乐又仔细询问少将上都目前的状况。少尉回答,内阁已经下令御林军全体戒备,如果学子们验明吴孟明地尸体后,还不肯散去,便会以武力驱赶。同乐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少将走后不久,张锐也向同乐告辞。同乐见天色不早,也没有再挽留,又叮嘱了一番,便让张锐退下。 张锐出了西苑,带着亲兵飞马赶回上都。到了上都城内,直接去吏部寻找萧禹。萧禹一见张锐,面露惊诧之状,故意地问道:“这不是张大人吗?多年不见,风采依旧。今日是那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锐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见怪,笑着说道:“萧兄,小弟前一段时日忙于公务,没能及时来拜见萧兄,还望萧兄莫怪。” 萧禹这才恢复本性,用力地打了张锐一拳道:“我还以为张大人升了官职,就把我们这些朋友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你还记得老朋友啊,今日是找为兄喝酒的吗?” 张锐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萧兄,你就不要笑话小弟了,什么张大人,李大人的乱叫?如果再叫张大人,小弟也要叫你萧大人了。是不是萧大人当官后,就习惯于这种称谓了?” “哈哈……好,好,那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三郎。今天也不用你请客,随为兄回家痛饮,今夜不醉不归。”萧禹也不再逗他。拉着张锐便走。 张锐拦住萧禹,说道:“萧兄,你与李伯药熟吗?” 萧禹说道:“你可别忘了,为兄以前是帝大的副主事。李伯药那时是你班上的主事,我俩怎么会不熟悉呢?何况礼部与吏部相隔不远,我俩经常见面,比起你来,相互打地交道多多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张锐大喜道:“那就好。小弟正想去会他。既然你们很熟悉,不如今日一同饮酒。” 萧禹也是爽快之人,答应道:“行,正好有些时日没有与李伯药一起聚会了。难得咱仨都到齐,我带你去找他,今晚一起饮酒。” 说罢,萧禹与张锐一道前往礼部衙门找李伯药。事不凑巧,李伯药却有事去见内阁大臣们了。萧禹先命一名仆人回家准备酒宴。自己则与张锐在衙门里等待李伯药回来。 直到天色渐暗,李伯药才返回。见到张锐,也十分惊奇,与萧禹见到张锐的反应如出一辙:“张大人,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萧禹哈哈大笑。对张锐说道:“看看吧,你回上都数日,连个招呼都没打。谁都会以为你把老朋友给忘了。” 张锐暗自惭愧,若不是今日偶然听同乐提到李伯药的名字。恐怕自己真淡忘了两个老朋友。如果不经常见面,的确容易生疏。心里这样想,可是口中却说:“前一段时间忙于公务实难脱身。今日拜见了陛下之后,才得出空闲来拜望二位兄长。若有得罪,还望多多谅解。” 李伯药捋着胡须说道:“三郎,今日我可是为你地事儿忙了一整天了,今夜是不是请我吃一顿好的?” 张锐笑着道:“小弟想请二位兄长外出饮酒,而萧兄又想在家中请客。恭敬不如从命。萧兄满腔热忱,不能泼他的冷水。明日再请二位兄长在外饮酒如何?” 李伯药指着张锐打趣道:“三郎啊,别看你人长变了,可还是像当初一样狡猾。想当初,咱们同窗期间,本来说好你请客,只要有谁谦让,你便顺水推舟。免掏腰包。” 张锐嘿嘿笑了两声道:“那时不是小弟穷吗?又要练马。又要管陆斐的伙食,用度紧张啊。不省着点儿哪够用呢。” 李伯药摇着头说道:“那现在呢?按理说。你可比我和萧兄都有钱,还舍不得请客?我的消息可灵通呢,知道今日你又得了陛下的赏赐,封地也增加了。” 张锐呵呵笑着,将话题引开,说道:“没想李兄这么厉害,才多大会儿功夫,就知道了?小弟佩服啊。嗯,刚才听萧兄说,李兄生了个儿子?恭喜啊,恭喜!” 李伯药笑着对萧禹说:“萧兄,你看看,我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三郎还是不肯接招,东拉西扯地就说到一边去了。唉,今晚只有劳你破费了。” 三人有说有笑,来到萧禹的府上。张锐与萧禹在帝大时就已是登堂拜室之交,这次也按理先去内堂拜见了萧禹的母亲和夫人,顺便将自己准备好地礼物献上。 萧禹将酒宴设在一处庭园中,周围的树上挂着灯笼,倒也显得雅静。张锐与两人多年不见,话题自然也多,三人边聊边饮酒,倒也十分快活。闲聊了一阵,萧禹突然问张锐道:“三郎,前日你可曾去观刑?” 张锐不解,问道:“是何人被处刑了?” 李伯药吃惊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你抓到的那个阿巴迨啊,突忽人的三王子。” “阿巴迨已被处刑了?”张锐吃惊地反问。 萧禹点头道:“是,前日在东市口行刑。据说当日围观者有近十万人。” 张锐沉默不语,当日拿住阿巴迨时,张锐就知道等待阿巴迨的将会怎样的命运。所以尽量将他安排得舒适些,也交待骑士们不要虐待他。 虽然阿巴迨是敌人,可他也是高照山的弟弟。今日张锐与大学好友相聚饮酒,又想起了往日的校园生活。那时,高照山、刘效国、陆斐与自己地关系,比之李伯药和萧禹更胜一筹。现在知道高照山地弟弟已被凌迟处死,感觉很不自在。 李伯药见张锐神色黯然,便暗思。都说张锐心狠手辣,对敌残忍。可今日听说阿巴迨受刑,怎么会露出不忍之色?看来传言是言过其实了,张锐并不是冷血的屠夫。多半是以讹传讹,与事实不符,就像那些误听传言地学子们一样,既被人误导,同时又误导更多地人。 萧禹也看出张锐有些异样。知道他想起了高照山。萧禹与张锐地关系更胜李伯药,在帝大时就经常去找张锐和陆斐玩耍,对张锐同寝室的高照山也有印象,也曾一起喝过好几次酒。突忽独自后,萧禹得知高照山竟然成了突忽的丞相,暗自惊讶不已,认为这是阿巴亥任人唯亲的做法。 不过后来,高照山地才华完全展露。萧禹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雄才大略。心说。上学时虽见高照山老到,但也没有感觉他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根本没想到他还有丞相之才,真是人不可貌相。帝大培养出来的人,大都有些真本事。 萧禹又想到了张锐。尽管张锐从军之后,一直表现得很鲁莽,可是萧禹却认为,这是张锐故意所为。张锐来上都后地所作所为。萧禹都听说了。知道他前一阵子的确很忙,每晚都要去拜访一些达官贵人。 心说,这小子经过高鸿事件后,便有了心机。吃一堑长一智,连性格都改变了不少,不仅知道韬光养晦,还学会了钻营奉承,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张锐的情绪很快就恢复如常。为了活跃气氛,对李伯药说道:“李兄,今日之事你可是出尽了风头,连陛下也对你赞赏有加,还说得空时要召见你呢。李兄今后若是高升,还要记得提携小弟一把才是。” 李伯药开玩笑道:“你的官职比我高,恐怕是我需要你多提携吧。放眼汉军之中,有谁是二十四岁就晋升将军了?陛下今日还赏赐了你皇家勋章。又外带加封领地。允许招募二百名侍从骑士,这可是伯爵的待遇啊。依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该叫你伯爵大人了。” 萧禹还不知此事,大为惊讶,便细问张锐缘由。张锐见这事李伯药全都知道,即使自己不讲,萧禹早晚也会知道,也就不再隐瞒,将今日西苑受封赏之事详述了一番。 萧禹听他讲完,故意叹息道:“陛下对你真是恩宠有加!可怜为兄枉自大了你七八岁,目前才混了个小小地勋爵,今生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成为上等贵族中的一员。” 张锐笑道:“你们一个是从三品,一个是正四品,都是朝廷大员,年纪也正值大展宏图之时,日子也还长久。而小弟呢?全凭着军功晋升,一旦西部战事结束,小弟便没了立功的机会,今后地前途哪能与两位兄长相比?” 李伯药笑着对萧禹说道:“无论说什么,都是他有理。我们也不必与他客气了,今后努力超过他吧。待下次他见我们之时,让他行大礼参拜。” 李伯药的话,惹得萧禹、张锐开怀大笑。这时,张锐突然又想起一事,问李伯药:“这次学子们讨伐小弟之事,全靠李兄为之化解。可小弟还不知后来是如何解决的,还请李兄与小弟不赁赐教。” 李伯药解释道:“学子们只是被谣言蒙蔽,一时情绪激愤,便冲动行事。我对他们如实讲述了你在西苑与吴老先生发生冲突的经过,说明了你并未殴打过吴老先生。下午时,学子中的代表与大夫一齐去吴府进行了查验,弄清了吴老先生并未受过殴打事实真相。他们自知理亏,便很快散去了。” 张锐又问道:“可知这谣言最先从哪儿传出来?” 李伯药正在夹菜,闻言停下筷箸,疑惑地望着张锐道:“你怀疑此事有人在背后煽动?” “小弟正有这种想法。”张锐点头承认了李伯药地猜测。 李伯药放下筷子,捋着胡须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便不知了,想不出谁想陷害你。依你推断,这是何人所为呢?” 萧禹与李伯药都是多年地老友了,张锐也不用隐瞒自己的想法:“依小弟猜想,这事不是黄家所为,便是王家所为,只有他们才会对小弟恨之入骨,欲除之为快。” 李伯药也听说过张锐斩杀黄涛和在商州羞辱王秉真之事,便赞同地点点头。而萧禹却像是欲言又止,随手拿起桌上地酒杯喝了一口,将话语吞了回去。但他这个举动却被张锐看在眼里,追问道:“萧兄,你是如何看地?” 萧禹放下酒杯,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十几年前的仇恨,也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李伯药不知萧禹的语出何意,张锐已然反应过来了,因为十几年前与自己结仇的只有高鸿一人。但他还是一愣,双方已有十年没有见面,为何他还念念不忘,处心积虑地找机会报复呢?而且他已经陷害过自己一回了,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报了仇了,怎么这次又来陷害自己呢? 张锐虽然不解,可萧禹的话意思非常明白。无风不起浪,萧禹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这样讲的。而且看得出来,开始他还不太愿意说出来,直到自己追问,才隐讳地提示了一下。 张锐是十分信任萧禹的,他没有必要编造谣言。高鸿啊,高鸿!难道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吗?十年了,还想方设法陷害我?一定要给高鸿点教训尝尝,否则还以为自己好欺负。张锐攥紧了拳头,眼中寒光闪动。 ------------ 第一百零三章 祝寿 第一百零三章祝寿 汉元791年5月18日,天气渐渐炎热起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烈日当空,稍稍活动一下,便会浑身汗涔涔的。 观鱼庄座落于上都城外兴山脚下,这里背靠高耸入云的山峦,周围是繁密的树林,庄前是蜿蜒而过的兴水。幽静而清凉,来到此处的人,会感到丝丝的凉意迎面扑来,顿时暑气全消,神清气爽了许多。 今日是汉帝国丞相独孤信的七十大寿,观鱼庄正是独孤家的产业。上都城内烦热难耐,于是独孤信便将寿宴安排在这里举行。 几乎所有的朝廷大员都前来祝寿,就连同乐也专门派人送来一块金牌,表示慰问。张锐跟随太尉一同到来。独孤信是太尉的老丈人,算起来也是张锐的长辈。 张锐自然以孙辈之礼叩拜祝贺,话也讲得漂亮:“杨英兄弟在前线不能回来给您老人家祝寿,特让晚辈捎来一份寿礼代为进献。晚辈也代杨英兄弟向您磕头了,祝您老人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拜完,献上自己花钱准备的寿礼。 既然是外孙献上的贺礼,独孤信坦然受之。对张锐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张锐虽有诸多不是,可还懂得礼数。外孙能欣赏并与之结交之人,也应当有过人之处。 拜寿的人众多,厅内地方有限,官位品爵稍低之人,便被安排到厅外入席。按官职品阶张锐本无资格留在厅内,可他拥有皇家勋章,算是皇家子弟,于是独孤信也让人在大厅内为他留了座。 首座是寿星兼主人独孤信,两侧之位是太尉与高颖。东西两厢依次排列,中间空地,是为歌舞表演所留出的空间。张锐的座位。设在紧挨着大厅门口的末端。 席宴开始后,美酒佳肴,连续不断地传送上来。席上众宾客,各尽所能向寿星祝酒。酒过三巡之后,张锐立起身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缸,以小辈身份依次敬酒。 不论对方是谁。一律自己先干三杯,再陪对方饮一杯。他这样的敬酒方式,让在座之人大开眼界,也为他的豪气所感染,都很痛快地与他干杯。 一直挨着个儿将厅内就座的宾客敬上一遍后,张锐才落座。众人见他饮酒如喝水,酒量之大实属罕见。数十杯酒下肚,非但没显一丝醉意。反而是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不由纷纷鼓掌喝彩。 接下来,主人精心安排地节目出场了。歌舞、杂技、琴乐轮番出演。众人边饮酒,边欣赏,其乐融融。张锐趁机猛吃起来。为了给人以深刻印象。吃相自然是狼吞虎咽,一点不雅观,与两旁细嚼慢咽,文静儒雅的食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旁人见他大碗酒。大块肉,吃东西如风卷残云,尽显豪迈、率直之性,更加认定他是一个性情豪爽的猛士。 席上,高颖对独孤信道:“老大人今日喜寿,晚辈特命一名角抵之徒来为老大人助兴,请老大人观赏。” 独孤信问道:“可是你府上的高万赢力士?” 高颖回答道:“正是此人。”独孤信大喜,连连点头。 说起这高万赢来。帝国的达官贵人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时盛行一种养“府士”的风气。世袭家族、朝中大臣甚至普通贵族家,为了设宴、休闲、娱乐之便,喜好在府中养一些能人异士,这些人被称之为“府士”。 高万赢本名蒙平,自小不喜功课,成天在外玩耍,精通各项耍技。十四五岁时,偶然结识高鸿。两人习性相同。于是结为好友。后来,高鸿在父亲高颖面前力荐蒙平。说他是能人异士,希望父亲收他当门人、府士。 高颖虽无养“府士”的爱好,可是也不反感。见蒙平地确有些本事,于是将他收为门人,纳入府中养了起来,名字也改成了高平。 进入高府之后,高平的才华渐渐展露出来。他不仅会角抵,蹴鞠、砸阵、步球,弹弓打鸟也样样精通,是一个难得的“全才”。 高平最爱好、最擅长的还是角抵。进入高府之后,整日练习角抵之术,经过专业训练后,技术更加娴熟,身手更加敏捷,身体也更加健壮。成年后在上都各府的相互较量中百战百胜,声名鹊起。 外地各家族听说上都有一颗冉冉升起的“府士”新星,纷纷带着自己府中高手前来挑战,结果均大败而归。后来同乐也听说此人技艺高超,召他入宫表演角抵。高平应诏进入了宫中,与宫内“相扑朋”中的力士比试,结果连赢十五场,此后更是名声大震,威名远扬。 两年前,高平获得了万场的比赛胜利,于是人送绰号“高万赢”,成为了帝国内“府士”中地第一人。高万赢深知急流勇退的道理,于是向高颖提出退休之意。高颖念他这十年来为高府挣了不少名声,就赐予他几十亩地以及千余枚金币,回家养老。高万赢便退出了“府士”界,据说同行们还为此欢庆不已。 为了给独孤信祝寿,高颖煞费苦心,寻思怎样送礼才能博得欢心。这寿礼可不好送,礼物贵重了吧,有行贿的嫌疑;礼物太轻吧,又羞于出手。左思右想,突然灵感闪现,独孤信不是喜欢观看角抵吗,于是命人将高万赢找来,请他为独孤信表演一次角抵绝技。 高万赢受高府多年恩惠,高颖的这点请求,自然不能推辞。于是就跟随高颖一起来到观鱼庄,准备为独孤信献技。 果然,独孤信听说高万赢将要出场,惊喜不已,立即命自己府中的力士做好准备,与高万赢过招。在座地达官贵人们听说高万赢重出江湖,也异常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观看这场精彩的角抵比赛。 只有张锐没听说这些典故。还是一个人埋头大吃大喝。正吃得痛快,就听屋内众人使劲鼓起掌来。张锐疑惑不解地抬头观看,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昂首挺胸步入大厅,在中间站定后,向坐在主位的独孤信拜寿。 张锐侧头询问近旁地宾客,才知道这人是表演摔跤地。撇了撇嘴,心想。贵族的生活也太过无聊,只能用这些娱乐来打发时间。没有想到现在就出现粉丝团了,高万赢就如前世娱乐名星一样,出场便赢得如此的轰动,就只差美女献花、献吻了。 张锐不屑一顾之时,场内的比赛已经开始。那高万赢确实有点本事,与独孤府的力士交手不到三个回合,便使出自己的绝技。将对手扑到在地,赢得了第一万零一场胜利,大厅内外是一片欢呼雀跃。 张锐所在的门口处,也挤满了围观地客人。他们地席位都设在厅外,已久仰高万赢的大名。一得知他要出场为老大人助兴,便争先恐后地离座围了过来。张锐发现其中一些人兴奋异常,挥舞着双手跳跃高呼,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仿佛是自己赢得了比赛。 高万赢只是朝着独孤信鞠躬,并没有理会这些人,张锐绕了绕头,心想,高万赢这时应该高举双手,环场一周,再用略带广东味的“时尚”腔调感谢大家:“多塞,多塞勒啊!”唉!现在这样。怎么对得起支持他的观众呢?名星风范还有待提高啊! 厅内各人也大饱眼福,由于身份高,表现得很稳重矜持,。邻座之间相互小声议论,纷纷称赞高万赢是帝国第一力士。 这时,张锐没有再挺身而出,去争什么第一了。心想,第一就第一吧。能胜一万场以上的人。也配得上这个称号。 张锐不想惹事,可是有人老想替他惹事。只听门外有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高万赢哪敢在这里称什么第一啊。当心有人会不高兴了。”张锐闻声,向门外望去。一眼就认出了说话之人,其人正是高鸿。 眼下高鸿已年过三十,颔下留着一缕长须,身穿一件锦衣长袍,人摸狗样地还像那么回事儿。张锐看见他的同时,高鸿也侧目向他看过来。四目对视,高鸿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向张锐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可张锐在他的双眼中,发现了隐藏地怨恨之意。 高鸿对张锐地恨意,说起来很复杂。高鸿的生母在他四岁时就过世,临死前特意嘱咐高颖要好好对待自己地两个儿子。高颖后来虽然续弦,但对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子疼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宠爱,即使兄弟俩偶尔犯错,也体谅他们从小失去亲娘,不忍过多责骂。后妻见状更不敢轻易说教这两兄弟,深恐引起高颖的误会。 高鸿两弟兄在溺爱中长大,渐渐也变得骄横跋扈,心胸狭窄。其中高鸿更是因为没有继承权,心里越发不平衡,自小养成了阴狠地心理。 在帝大时,高鸿见董小意生得美貌,又有才情,很想娶她为妻。纠缠之时与张锐结仇,高鸿恼恨张锐多管闲事,通过狐朋狗友的帮助,诬告了张锐。没想到意中人却因此嫁给了张锐,为此高鸿更加痛恨张锐。 高鸿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得到的东西,想方设法也要弄到手。这次却没能如愿,令高鸿一直怀恨在心,久久不能释怀。 张锐后来从军,高鸿也没有机会报仇,只能暂且作罢。不是冤家不聚头,正当高鸿渐渐淡忘此事时,又在太尉府遇见了张锐。那夜高鸿处理完事务时夜以深了,刚要回府,就听门房的人说帝国地第一猛士张锐现在正在府内。 高鸿一听张锐的名字,就想起董小意,决心留下看看当年的情敌现在是什么模样。张锐走时,他不敢现身,躲在暗处观望。眼见张锐身穿帝国军服,看上去更加威武不凡,又想到张锐这次是回来晋升将军的,才二十四岁就成了将军,让高鸿眼红不已,仇恨再一次涌上心头,发誓定要将张锐整到身败名裂才善罢甘休。 以张锐今日的身份、地位。要整倒他谈何容易?高鸿正苦于无良策之时,机会终于来了。高鸿因为身在太尉府,消息较为灵通,吴老先生病故前后的事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了坏主意。 当晚回到家中,便将几个心腹之人叫来,秘密交待了一番。不到两天时间,高鸿看到学子们在高呼惩治张锐时。心里别提有多畅快,晚上也出去饮酒庆贺。不过他举动哪能逃过帝国监察部门的耳目? 高鸿没有想到,自己府中的一个仆人便是帝国监察部地暗探。那人知道这事后,没有禀告自己地上司,而是直接找到了高颖。 高鸿饮酒后,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回来时,发现高颖在自己的府中坐着。高颖见到高鸿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骂道:“混账。孽子!你今日干的好事情,就不怕明日就被别人查出来吗?” 高鸿见自己所做之事露馅,酒吓也醒了,知道再狡辩也是无用,猛地跪下抱住高颖大腿痛哭。道:“是孩儿一时糊涂,望父亲看在死去娘的份上,救孩儿一命吧。” 果然,高颖听高鸿提起前妻。心头一软,刚才想将高鸿捉拿问罪的决心又动摇了。又见高鸿有悔恨之意,一直哭叫着认错,再也狠不下心将他送交官府。只是教训了高鸿一顿,让他今后不可如此胡闹,高鸿则信誓旦旦的保证今后决不再犯。 高颖又叮嘱那名暗探,请求他不要将此事外传。暗探以前曾受过高颖地恩惠,直接去向高颖报告。也是想报恩,便发誓说不会对旁人提及此事。高颖又命高鸿将参与此事地心腹之人,给他们一些钱币,让他们离开上都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后再回来。 处理好此事后,高颖心里是既紧张又害怕。这是他第一次昧着良心做事,所以见到任何人,都觉得心虚。这一段时间也一直是心神不定。 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保不住火。高鸿地心腹之人中,有一个是萧禹府中老妈子的儿子。他要外出避祸,当然会给老妈说一声。虽然说得比较隐讳,可是被正巧经过的萧禹听见。 以萧禹的智慧,略加综合分析就猜到了缘由,只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对张锐明说。只能隐讳地对张锐提了一句,从而也引起了张锐的怀疑。 当张锐看到高鸿仇恨的眼神后,更加肯定此事,就是高鸿所为。不由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心想,格老子地,我还没有去找你的麻烦,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今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就不知道老子也是恶人。 那日自从萧禹口中得知,又是高鸿在陷害自己时,张锐便四处打听高鸿现在的情况。最后得知高鸿现在竟然在太尉府上班。 原来高鸿毕业后,由于成绩不理想,本来要分配到新州去任职。高鸿不愿意去,于是就去求太尉。也许太尉是考虑到他是高颖之子,可以放心使用,便将他要来自己府中任从六品文吏,成为太尉众多秘书中的一员。 高鸿如愿地留在了上都,在太尉府任职。由于太尉对己对人要求都很严格,他们的晋升地机会不多,所以高鸿这些年来只混到从五品吏。 张锐得知此事后,也犹豫了好一阵子。高鸿现在是太尉的人,和自己算是同党,如果现在去找高鸿的麻烦,说不定会引起太尉的误会。思量了一番后,张锐决定这次暂且放过他,待以后有机会时,再行报复之举。 可是今日,高鸿又一次出言挑衅,不能不叫张锐痛下决心惩治他。可张锐还未搭话,上座地高颖满脸怒意地站起身来,对高鸿呵斥道:“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速速退下?” 高鸿似乎很怕高颖,对着他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不甘心地说道:“高万赢是万场胜利而得名,不像有些人的名声是靠吹出来的。” 高颖闻得此言,气得浑身发抖,高叫着:“孽障!还不快滾。”高鸿听见叫骂后,一溜烟儿似的的跑了。 这时,大厅内外多数人的眼睛都转向张锐,他们都知道张锐是号称帝国第一猛士,而且对名利看得很重,为此还专门去挑战过“天下第一”的王秉真,他现在会不会出来与高万赢一争高下呢?如果他要下场,那么又会有一场精彩地比赛值得期待。 张锐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大厅中央,对独孤信深施一礼道:“老大人寿宴,助兴节目怎能少了?既然大家都想再看一次高万赢的比赛,那么晚辈不才,愿与他共为老大人及各位宾客再助兴一次。” 张锐石破天惊之语,将刚才高颖训子带来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给大厅内外带来了兴奋、激昂和骚动。众人皆窃窃私语,嗡嗡之声一时间大震。 高颖怀着内疚的目光看着张锐,犹豫了一下说道:“无锋,高万赢只是一个下人,你的身份高贵,怎能和他下场较量呢?” 张锐豪爽地笑着说道:“小子只是晚辈,在各位大人前面怎敢言身份地位?只要能让老大人高兴,能让在座的大人都尽兴,就算尽到晚辈的一点心意。” 独孤信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婿,太尉道:“小子们席间为您助兴,也是出于一片孝心。”独孤信这才点头同意。高颖见他两人都同意,自己也不好再反对,闷闷不乐地坐下。 这时,高鸿又悄悄地回到大厅门口,从人群中向内探望。见张锐下场,丞相及太尉也同意他与高万赢比试,脸上露出了笑意。幸灾乐祸地想,这回看你怎么出丑吧。 ------------ 第一百零四章 角抵 第一百零四章角抵 席间众人见帝国第一猛士将要出场与帝国第一力士较量,喜不自禁,热烈地鼓起掌来。暗自庆幸今日不虚此行,这龙虎相斗的场面可遇不可求。 席间有好赌之人凑到一起预测起胜负来。有的看好张锐,有的看好髙万赢,双方争执不下,便以赌约誓之。一时间,厅内厅外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高万赢听闻过张锐是个力大无穷的主,知道血染安渡桥、夜袭楚河营垒、大闹王秉真寿宴的故事,只是不知他是否熟悉角抵之术?但不论怎样,就凭张锐的令人惊叹的力量,也应该是他生平遇到的第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上下打量张锐,见他比自己高上半头,生得甚是魁梧,面目彪悍,目光锐利。髙万赢不敢轻敌,又将长袍脱去,开始活动起关节筋骨。 高万赢心里掂量,张锐官位将军,家族古老、显赫,太尉对他看重,皇帝也对他恩宠,还授予他皇家勋章。而自己只是个平民,这次是真的与他较量,还是与他假意摔几个会合就自动认输呢? 待张锐做好准备,拉开架势时,高万赢对他深施一礼,说道:“我乃高府门人高万赢,请您多指教。”这时,众人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等待着场中二人将场面话说完,便可大饱眼福。 张锐斜着眼看高万赢,只见他身材雄壮,高鼻、阔口、剑眉、朗目。暗自想到,难怪他能成为名星,本钱倒也十足。虽然我与他无冤无仇,但就冲他是高府之人就要好好洗刷洗刷他。 张锐咧了咧嘴,故意轻蔑地说道:“我家乃屡世公侯。岂识村野匹夫?” 高万赢语塞心怒,他多年来一直受达官贵人们的推崇,本也是狂傲之人,连次一等的官员他都瞧不进眼,见张锐如此轻视自己,怒火由脚底下直冲到头顶。心说,你是公家子弟没错,你本人是达官贵人没错。我好言礼貌相待,你却如此侮辱我,今日要给你点厉害瞧瞧,煞煞你的威风。当下将刚才的想法抛的一干二净,横下心要将张锐摔倒。 高万赢也不再多说,拉开架势,虎视眈眈地盯着张锐,准备动手。张锐见高万赢果然被激怒了。心中暗喜,嘴角微微上翘。怒气虽添勇力,但也可乱心神,他怒了最好,免得多费我的气力。现在他怒得还不够。还得再给他加把火。 张锐双手叉着腰,面带轻视之色,高傲地说道:“来吧,十合之内。如还未取胜,我便认输。” 张锐地话语一出,震惊四座。十个回合?节奏再慢最多也只需一分钟。难道张锐能在一分钟内,将赢得万场胜利的高万赢击败?这可能吗? 赌张锐赢的人自然十分欢喜,赌高万赢赢的人便在暗暗咒骂张锐不知好歹,大言不惭。大家的兴趣更加浓厚,闹哄哄地议论开了,大厅内外又是一片嘈杂之声。 高万赢满腔怒火冲到顶门。他参加过万场比赛。什么样的对手没有遇到过?骄傲的、自大的、狂妄地,就是没有遇到不要脸的,说什么十个回合就要击倒我?能在百回合内将我击败,就甘心服你。 高万赢心神被怒火烧乱,大喝一声,猛地冲了上来,长开双手欲抱住张锐的腰。张锐静如处女,动如脱兔。闪身躲开。口中高呼了声“一”,便在场地内围着高万赢游走起来。高万赢第一手走空。忙调整身形、稳住架势,准备再次进攻。 “好。”场外掌声雷动,响起一片叫好声,刚才高万赢动作刚猛、凶狠,似苍鹰扑食,而张锐动作舒缓,似流水自如,一动一静,一刚一柔,出神入化,对照鲜明,众人惊叹不已。 独孤信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角抵,年轻时还曾是票友。兴起之时,也会自己下场比试一番,深知角抵精髓。这一扑、一闪看似简单,没有深厚的功底,决做不到场中二人那样连贯自如。 独孤信侧头对高颖言道:“真是精彩啊,老夫多年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角抵。昭玄,还是你有心啊!懂得老夫的喜好。” 高颖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出声,心里却将高鸿气了个半死。这个孽子,已经对天起誓不再去找张锐的麻烦,今日又在这里煽风点火。我也是欠考虑,既然知道张锐要来祝寿,就不应该让这个孽子也来。 今日这事儿,怎么办才好?听张锐傲慢地口气,定是要将高万赢击败才肯罢休。如果他胜了还好,但如果败了,不是又因此结仇了?早知如此,早就应该将孽子拿下公办。不让他吃点苦头收敛收敛,早晚要惹出大祸来。 正在高颖懊恼之时,场内出现变化。高万赢瞧准时机,又一次扑向张锐。张锐又是一个侧身闪开,躲过高万赢,同时左手如闪电般击出。 高万赢腋下挨了一拳,半边身子麻木。还未恢复知觉,张锐第二拳又到,高万赢架起双手试图封住张锐之拳,不料前额又中一拳。 这一下,立刻让高万赢觉得头晕目眩,并感觉一股热流顺着额头淌下。高万赢伸手去摸额头,张锐趁机一次又一次地用拳击打他的身体。只挨了数下,高万赢支持不住,轰然倒地。 这时,张锐才收手站定,嘴里数出一个数字:“八”。 刚才张锐已是手下留情,如果是用尽全力,只怕第一拳就已将高万赢击毙,哪还用得着打这么多下。 这接二连三、一气呵成的动作让大厅内外宾客眼花缭乱,大多数都没有看清髙万赢到底是怎么被张锐打倒的。当张锐数出“八”字时,他们才明白,张锐只用了八个回合就将高万赢击倒。不由瞠目结舌、惊讶不已,以前那个每战必胜,势不可挡的高万赢为什么在张锐面前如此不堪一击?难道是眼睛看花了?过了一会儿,高颖率先鼓掌。厅内之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 不过厅外之人也有不服者,这时叫嚷起来:“这是角抵比赛,怎能拳打脚踢?不算,不算,犯规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张锐绕了绕头,角抵是不能出拳击打对方。那人说地没错,自己的确是犯规了。 张锐虽对搏杀、擒拿之术精通,但从未练过角抵、摔跤之术。是不是再与高万赢来一次真正的角抵?但与万场胜利的角抵专家比试真正地摔跤,张锐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要是输了,面子往哪儿放? 张锐暗自琢磨的时候,高万赢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又去擦额头,擦了一把,只见满手鲜血。才知自己的额头被打破。 “应该算高万赢得胜,打人的头算什么英雄好汉?” “高万赢是被血迷了眼才倒地的,怎么算输?继续,继续。” “对,重新再来。这次不许用拳。” “你会不会角抵?不会就不要上场去丢人显眼。” 这时,门外越来越多的人在高叫张锐犯规,要求重新比试,有的甚至还挖苦讽刺起来。张锐听见后。心想,名星就是名星,输了也会有支持者声援。如果高万赢是这样打倒我地话,恐怕你们也不会说话了。今天豁出去了,就跟高万赢再赛一场。 张锐对独孤信施礼说道:“晚辈在战场厮杀惯了,一时没有守住规矩,请再战一场。如果再出拳,晚辈自当认输。” 独孤信知道按照规矩张锐是犯规了。可是心里还是惊讶不已。角抵也需要身手敏捷,如果对方身手不如自己快,就算想用拳击打,也不容易打上。张锐能在七八拳之间,就将高万赢击倒,证明他的身手比高万赢快上许多。 独孤信暗暗赞叹道,久闻张锐善战,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这号称帝国第一力士、第一府士的高万赢。在他的手下走不过数招。他很想看看张锐能不能用角抵之术将高万赢击败。但高万赢已负伤,也不好再劝其下场比试。于是将目光投向高颖要他拿主意。 高颖出言劝阻道:“无锋,你已经获得胜利,不需要再比试了,我看今日的角抵表演就到这里吧。” 张锐对高颖施礼道:“大人,刚才的确是下官的错,一时忘了规矩。如果就算下官得胜三足鼎立的大帮派,其它所有地小帮派还要看他们地眼色行事。 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飞龙帮的崛起确实让很多人眼红,那些小帮派惮不论过程和结果怎样,都不可再言重新比试了。” 太尉既然开口同意,独孤信也愿意再看一场,便也点头称是。张锐回转身来,对高万赢说道:“刚才手重了些,把你额头打破,向你道歉。放心,等会我会小心点地,不让你再受伤害。” 高万赢这回没有再被张锐的话语激怒,他已经知道了张锐地厉害。心中暗思,这家伙身手敏捷,力大拳狠,军中勇士的杀敌之技,非一般人可以比拟、抗衡。难怪他被称为军中猛将,连王秉真也不敢与之过招。 高万赢心里虽然忌惮张锐,但丞相与太尉都开了口,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比试一场,拉开架势,小心戒备。 门外支持他的宾客,纷纷高叫着为他助威,有的甚至断言,若张锐按照规矩比赛,必不是高万赢地对手,高万赢能在十招之内取胜。 张锐也不理会场外众人的吼叫,决定主动出击。他见高万赢做好准备,便一个箭步冲到他的前面,左手向他的肩膀抓来。高万赢反应机敏,动作快似闪电,扭身将肩膀闪开,同时一个反手抓住张锐的手臂。 支持者见到高万赢抓住张锐的手臂,兴奋地欢呼跳跃起来,仿佛认定大局已定,张锐必被摔倒。 也难怪高万赢的支持者兴奋不已,按常理,只要被高万赢抓住了,很少有不被摔倒的情况。他地角抵技术已经炼到如炉火纯青的程度,或拉、或推、或扭、或绊、或肩背、或挺撞,都能闭着眼睛使出。 高万赢抓住张锐的手臂,自然也是信心十足,一个扭身跨步,就想使出一个过肩摔,将张锐摔倒。 可是今日他撞到一块磐石上,一块巨大的磐石。高万赢使出全身的气力,连拉了数次,身后的张锐都没有移动半分。高万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竟然拉不动对手分毫。连试几次后,高万赢就明白了,敢情自己的力气与张锐相比,还相差甚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使哪一招了,只能枉费力气。 高万赢在前面背着身子使劲儿,张锐一支手插着腰,悠闲地站立不动,仿佛在跟髙万赢玩游戏。欢呼声没了,嘈杂声没了,大家都屏住呼吸静观其变,大厅内外一片寂静。众人都感觉难以置信,又急切地期待下一会合地精彩呈现。 正当高万赢不知所措之时,只觉得身后地腰带被张锐抓住,随后感到自己腾云驾雾般升到空中。 惊呼声四起,所有人站起身来,呆呆地看着场中张锐单手将高万赢举过头顶。高万赢仰面朝天,高大的身躯左右摇摆,四肢在空中乱舞。魁梧地身体在张锐的手中如孩童般轻巧无力。 张锐举着高万赢行到大厅门口,朝外面的众人道:“这样算不算取胜?是否还需要将他摁在地上不动才算胜利?” 众人皆惊恐地往后退去,张锐在他们的眼中如同天神一般,谁敢再跳出来讽刺挖苦?张锐见此情景,举着高万赢又回到场中,问独孤信:“老大人,您说小子获胜与否?” ------------ 第一百零五章 醉打高鸿 第一百零五章醉打高鸿 张锐举着高万赢,问独孤信:“老大人,您说小子获胜与否?” 独孤信连声说道:“胜了,胜了,放下来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张锐闻言,将高万赢放了下来,还是没忘羞辱他几句:“以后多吃点东西,又不是女人,还需要顾及身材?当心身体太轻太弱,体质太差容易病倒。要是你在我的麾下,每天强行灌你的马奶,保你一个月就增加几十斤。你问问在座的武将出身的大人们,看看谁是要节食的?”高万赢满脸通红,羞愤难当。 张锐挖苦的话语,让在座的武将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杨素笑得最欢,心想,这小子挖苦起人来的确厉害,难怪吴老头都被活活气死。灌马奶,也亏他想得出来。同时也想起自己以前读军校时被逼着学喝马奶的趣事来。 张锐挖苦高万赢,缓和了场内的气氛,大厅内外又是嘈杂声响成一片。高万赢见众人哈哈大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是在笑话自己,羞愧得直想钻地缝,灰溜溜地抱头鼠窜而去。 张锐对高鸿的怒气并没有因此平息。今日不报复一下高鸿,誓不罢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他又拿着酒杯,提着酒坛,主动向人敬酒。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张锐看看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告诉独孤信说,要到厅外去敬酒,便出了大厅。 张锐从里大厅最近的席位开始敬酒,还是自己饮三杯,再陪饮对方一杯。众人见其举动惊叹不已,渐渐地也有人主动来回敬张锐,其中也包括刚才为高万赢鸣不平的那些人。 比赛完结。张锐获胜,大家又开始饮酒作乐,这些粉丝哪里还记得什么高万赢。那高万赢本来就是专门娱乐大家的人,娱乐过后自然也不会有谁再想到他。见张锐饮酒豪爽,对人热情,丝毫没有战胜角抵大王后自傲的神情,对他的印象颇佳。 张锐一边敬酒,一边暗暗观察。不久就发现了高鸿,于是有意无意的慢慢向着那边而去。行走之时,也故意装出醉醺醺、跌跌撞撞地模样,让人误以为他已经醉了。 不多时,张锐敬酒来到高鸿的席上,醉眼迷离地望着高鸿,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是高……高兄,多……多年不见。”打了几个酒嗝继续说道:“今日…...今日一定要给……给小弟面……面子。来……干!” 高鸿今日也是晦气,本想借高万赢来当众羞辱张锐,没料反让张锐出了风头。以父亲的脾气,回去定要再受一番责骂,心里正不是滋味时。就见张锐醉醺醺地走向自己。 心里痛恨张锐,见他当众来给自己敬酒,便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做。只要不喝酒,就可以扫张锐的面子。但如此一来,就将矛盾公开化了,以后再害他时不免被人怀疑。只好伸手去端酒杯。 张锐本想借他拒绝时,趁机发难。可见高鸿去拿酒杯,便装成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倒向高鸿。旁人有人扶住张锐,可张锐仍将自己杯中之酒尽数倒在高鸿的衣衫上。 高鸿平日对自己的相貌、衣着甚至注重,见张锐的酒泼了自己一身。急忙站起身来拍打衣衫。张锐站稳之后,举起空杯对着高鸿道:“给……给不给面……面子?干……干杯!”说完,将空杯放到嘴边就去喝。 旁人见张锐如此,都以为他真的醉了。心想,出来外厅他至少喝四五坛酒了,之前还不知喝了多少,到现在才显醉意,这酒量和他地气力一样大得惊人。 张锐装着将酒干了。晃着身子将杯底对高鸿说道:“我的酒……酒已没了。该……该你了。” 高鸿一边擦着衣衫,一边心想。没了?是没了,全在我的身上了。也不知道你在敬我的酒,还是在毁我的衣衫。可惜这件锦衣今天第一次穿上就被酒污了。也再不搭理张锐,只顾埋头擦试衣衫上的酒。 张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猛地将酒杯掼于地上,指着高鸿厉声骂道:“高鸿,你是什么人?我疯虎行酒,哪位大人不给面子?独你一人竟敢不理,你奶奶地算是个什么东西!” 骂着像是还不解恨,还用手打落高鸿的帽子,一把揪住高鸿地衣领,扯到自己的面前,又骂道:“老子好心给你敬酒,你小子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吗?好,老子亲自喂你。”说着,抓起桌上的酒壶,就往高鸿嘴里灌。 高鸿也知道张锐可能发了酒疯,挣扎着想脱身逃走。挣扎间,双手就来推张锐,张锐又故意像是站立不稳,顺势倒地,一把也将高鸿扯倒。 张锐倒地后,一个侧翻将高鸿压在身下,一手摁住他,一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小子,还敢动手打人?你当老子是好欺负的吗?今天让你尝尝老子地拳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骂完握拳打去,扑的一拳,正中高鸿的右脸颊。 高鸿口中混着鲜血掉出几颗牙齿来,痛得他叫道:“张锐,你不要借醉撒泼。” 张锐哪能听他的叫嚷?又是一拳当空落下,正中他地眼眶,顿时高鸿觉得五颜六色的星星在围绕着自己转。张锐提起拳又打来,正中他的鼻梁骨,霎时高鸿鼻血与眼泪齐飞,星星与五彩共色。奋力叫道:“来人啊,拉开他!” 高鸿未出言求救时,早就人过来劝阻张锐,试图拉开张锐。可如果张锐不想起身,谁又能拉得动?只见张锐左手一拳,骂声:“乌龟兔崽子。”右手打一拳,骂声:“混账王八蛋。”双拳纷飞,打得高鸿已渐渐地叫不出声来。当然张锐也是留着劲儿,没敢用力去打他,如果真想用力打的话,恐怕他早已命丧黄泉。 直到张锐听到太尉在叫:“无锋。住手!”才停下手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见厅内之人都已跑了出来,着急地围过来劝阻。 张锐向太尉行礼时,装着打了几个酒嗝。太尉怒道:“你为何打人?” 张锐眯缝着眼,晃着脑袋说道:“伯父,这厮好生无礼。小侄本是好心敬他酒,他非但不饮。反而殴打小侄。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侄当然要还手。” 高颖闻言指着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高鸿骂道:“孽子,无锋好生敬酒,你为何要打他?” 张锐晃着身子指着高鸿道:“我知道他为何要打我。当年他在学校调戏贱内,被我撞见。那时我就打了他,于是他怀恨在心。今日我去找他敬酒,原本是想化解这段仇恨。结果他还是不肯罢手,一心想报复我。” 太尉、独孤信等人也忆起了当年之事,他们很了解高鸿的脾气,都以为真的是高鸿因为忌恨张锐才先动手的,对张锐所言没有怀疑。 尤其是高颖。高鸿利用吴孟明之事报复张锐,就证明他一直怀恨在心。今日借机出手招惹张锐也可想而知。恼恨高鸿心胸狭窄,又不争气,当众丢脸。高颖上前狠狠踢了高鸿一脚,骂道:“活该被打,就是无锋不打你,回家之后,为父也会打死你。” 太尉拉住高颖,劝道:“小子们多喝了酒,一时冲动也情有可原。昭玄,鸿儿伤得不轻。还是赶快抬去医治,你想教训他,也等他伤好之后再说。” 独孤信也劝道:“是啊,别耽误了就诊闹出大问题来。”转头对着自己地家人叫道:“快将高鸿抬去就医。” 独孤府地几个家人这才分开人群进来,将高鸿抬了下去。高颖虽是口中骂着要打死高鸿,可还是惦记着他的伤势,向独孤信和太尉告罪了一声,匆匆跟着去了。 太尉又看张锐摇摇晃晃地像是随时要倒下。皱皱眉头对张锐道:“你今日饮酒过多。先回去休息吧。” 张锐推开来扶他的人,说道:“小侄没醉。还……还至少能和一坛酒。伯父不信,小侄这就……就去饮一坛。”说罢转身要去寻酒,结果未走出三步,便一头栽倒在地。 围观之人见状轰堂大笑起来,今日张锐饮了多少酒,他们心中都有数,再不醉恐怕就成了酒神了。张锐醉得也有趣,倒地之前还死活不承认自己醉酒。 独孤信吩咐家人道:“准备一间客房,将无锋扶去安歇。” 太尉上前搀扶着独孤信,边往厅内走,边说道:“无锋这孩子,扰了您的寿辰,还请您原谅。” 独孤信道:“年轻人饮酒就是没有节制,仗着自己身子好就不停口,不爱惜身子。年纪大了才知道后悔。” 这时,独孤府的几个家人把张锐扶起,架着他往外走去。一路上张锐就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 一人说:“唉,高鸿真是个蠢人。他哪里是张锐的对手,出手之前也不考虑后果。” 另一人说:“多半也是饮酒过量,酒壮人胆大嘛。他这顿打算是白挨了,下次长点记性吧。” 再有一人说:“高鸿调戏人家老婆,被打也是应该的,他还忌恨什么?这小子平日仗仗势欺人惯了,今日终于落到被打地下场。依我看他就是欠揍,活该被打!” 张锐听了这些言论,暗暗好笑。心想,我今日就是要冤枉他。当年他诬告我打了他,好,我就承认当年打过他。今日之事就是因为他想报复回来才引发地。这顿打高鸿你就白挨吧,这只不过是前奏,今后的日子长着呢,有机会我还要和你接着玩。嘿嘿…… 帝国丞相正在举行寿宴之时,没有想到宫中发生了一件对汉帝国影响深远地事件。 今天一早,太子伯安心情不错。具体地说是从昨天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前日下午,伯安偶然兴起去练武房练习摔跤,回来的途中,看见一行人正准备出宫。 伯安本不在意,昂首阔步而行,不经意之间扫视了一眼跪在路旁的人。见人群中有一位少女埋头俯首,露出洁白娇嫩的脖颈,头发束成花冠一般。而那名少女似乎也很好奇,正巧偷眼来看,她弯弯的柳眉忽闪着一双黝黑清亮地眼睛,小巧的鼻子,娇艳的红唇,看到伯安的眼光,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慌忙地垂下头去躲避。 十四岁地伯安心动了,从了那一刻起,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女的身影,塞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回到宫中也是捧着书本发呆,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明德宫掌管太监安信,察觉了伯安异常,稍一分析便得知缘由。太子殿下神思恍惚,定是为了今日遇到的那个小美人。于是便暗自吩咐手下的一名小太监,去探查今日遇到地那个少女的消息。 晚间,出去探查消息的太监回来报告安信,说那位少女是文英侯家的小姐,今年只有十四岁,是令老皇妃的侄孙女,今日进宫前来拜见老皇妃。 找了个机会,安信有意无意的在太子面前提了这件事情。果然伯安立刻有了精神,缠着安信仔细询问蒋家小姐的情况。 安信将自己所知道的详细地说了一遍,但伯安还觉得不够清楚,命他第二天派人再去打探。安信第二天又派了数名小太监出去打听,中午时就传回消息,说蒋家小姐,明日还要进宫陪老皇妃说话。 伯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喜,兴奋地在房间里来回转悠。安信上前说道:“殿下,您如果对蒋家小姐有好感,就去向太后说明吧。只要太后不反对,这件事基本就可以定下来了。” 伯安点头道:“待后日便去西苑,我亲自去求母后。”按以前地惯例,伯安的请求的事情陆后还没有一件事不会答应。这次他也有把握母后会同意的,因为蒋家小姐的身份地位也够资格立为太子妃。 今日午时刚过,伯安又带着几名太监去练武房,准备下午再去“偶遇”蒋家小姐。结果这一去,便引出了事来。 ------------ 第一百零六章 太后之怒 第一百零六章太后之怒 幽静清凉的西苑,陆后与丽妃正在林荫小道上散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近些日子,陆后的心情也是不错。同乐几乎每晚都会来她的寝宫内留宿,有时会整日陪伴她。 陆后入宫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过这样舒心的日子。以往同乐整日忙于朝事,不是上朝召见大臣,就是埋头审阅文书,即使到长乐宫来,也都是深夜时分,要么身体疲乏,要么郁郁寡欢,时常只是简单和她说上几句话便倒头大睡,哪儿有心情风花雪月一番。 即便如此陆后也没有什么怨言,同乐能时常来长乐宫就寝就算是很宠幸她了,因为别的宫院他更少驾临,他也不喜好宣哪个嫔妃去他的养徳斋。陆后能够理解同乐,为了成为一代明君,皇上付出了很多心血,身为皇后的她应当体贴他。 当陆后已经习惯冷冷清清的孤单日子的时候,情况却从去年有了变化。首先是军费问题得到了缓解,其次西部战区在局部战场捷报频传,同乐心情舒畅,同时闲暇时间也渐渐多起来了。同乐面带喜色,陆后也真心为他高兴,终于等到机会可以好好陪伴同乐轻松轻松了。但此时,宜妃却出现了。宜妃的出现让陆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同乐已有数年没有下诏选妃,去年得空选了一回。宜妃有幸选入宫中,身份也是个采女。陆后一见宜妃肤如凝脂、体态婀娜、顾盼含情、美艳不可方物,心里就咯噔一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此人可能对她的地位构成威胁,她苦心经营了数年才基本稳固的地位会不会因为这个女人动摇呢?当年选丽妃时,陆后也担心过一次。好在丽妃善解人意,嘴巴又甜,态度又亲和。对陆后特别恭敬,年龄也只比陆后小三岁,也达不到专宠的地步,所以陆后接纳了她,随后又一步步将她培养成心腹。 可宜妃与丽妃不同,年龄上占有很大的优势。陆后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倘若十八九岁的宜妃入宫,而且又有心机地话。很可能使她被同乐冷落,甚至危及到她的地位。所以陆后决不希望年轻美貌的女子留在宫中,可是她能拒绝吗?又用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后来情况的发展,果然应验了陆后的担心。宜妃美貌出众,即使是同为女子的陆后也为之羡慕,更不要说男人。同乐一见宜妃冰肌玉骨、青春貌美,顿觉她“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立刻册封她为美人。一连半年,几乎天天宠幸宜妃。 好不容易见到同乐,陆后见他心情不错,于是半开玩笑,半带嗔怪地问同乐:“陛下难得驾临长乐宫。是不是将臣妾忘了?”同乐安慰道:“在朕的心里,你永远排在第一位。今晚朕就去长乐宫可好?”陆后闻言欣喜异常。 回宫后,陆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又叮嘱宫女、太监们做好接驾准备。可是一直等到深夜。同乐的影子也没能看到。让人出去打探,结果皇帝早将对陆后讲过地话忘了,已经去了宜妃那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陆后恼恨不已,这个宜妃不仅让她失了宠,还叫她在下人面前丢了脸。同时她也为前途担忧,今后该怎么办呢? 正当陆后忧心忡忡之时,又一个坏消息传到她耳中,同乐正式册封宜妃为贵妃。这无疑又是一个沉重打击。她突然想起了赵飞燕,难道自己会成为那个许皇后吗?宜妃也可恨,持宠而骄,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似乎没把自己这个皇后打上眼。 到宫中不足一年就目中无人了,如果再为皇帝生了儿子,会不会走路都鼻孔朝天呢?是可忍孰不可忍,陆后决心主动出击。先将丽妃找来。闲谈之时故意将话题引到许皇后和班婕妤的故事上。那丽妃是何等聪明之人?陆后话语的含义。她顿时心领神会,也不问陆后对策。便着手给宜妃设局。 经过陆后、丽妃数月的精心布局,宫中的所有嫔妃都不再与宜妃交往,宫中的太监总管们只要有机会便会在同乐面前提一两句宜妃的不是,什么宜妃脾气怪异,动不动就责罚手下啦;什么宜妃又将宫中财物赐予了娘家人啦;什么宜妃不懂规矩,常对其他嫔妃无礼啦,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虽是琐碎地小过错,久而久之同乐也上了心。加之宜妃不会察言观色,在同乐的面前也类似表现,在不恰当的时候撒娇任性,更让同乐认定宜妃持宠而娇。同乐很反感女人缺乏教养,骄横放肆,渐渐地疏远了宜妃,甚至很久都不再去宜妃的寝宫。 宜妃的失宠,就让陆后盼来了期望已久地好日子。心情舒畅,加之爱的滋润,陆后比以往显得年轻、美艳了许多。 今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热天。一早,同乐骑着龙骧大将军出外行猎去了。午后陆后小睡了一会儿,起身后叫来丽妃陪她一起到园中散步。 在百花园中走了一圈,又准备转道去明月湖。林荫道的远处一名太监匆匆向着这边跑来,陆后地心没来由的慌起来。细心的丽妃看见陆后停住了脚步,以为她累了,便劝道:“娘娘,下午暑气正浓,还是回宫吧,您如果有兴趣,晚饭后臣妾再陪您出来散步。” 这时陆后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也没有回丽妃的话,眼睛紧紧盯着跑来的小太监。丽妃也的转过脸去看,心里甚至奇怪,什么事会让平日神态从容的皇后变得如此紧张? 小太监跑来跪倒陆后的前面,禀报道:“启奏中宫娘娘,上都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出事儿了。” 陆后闻言,身体摇摇欲坠,丽妃与中宫掌管太监刁光急忙将她扶住。陆后稳住身体,急切地询问小太监:“长哥出了什么事儿?快说!” 小太监抬起头来正要回话,突然看到皇后杏眼圆睁,眼中冒火。似乎变了一个人似地。吓得心慌意乱,竟然抖索地说不出话来。在他眼中,皇后从来都是文雅娴静,对待侍候她的宫女、太监们也很宽厚仁慈,很少出言斥责,哪里见过她这幅凶狠的模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来人,掌嘴五十,狠狠地打!”陆后的一声令下。一名太监上前摁住小太监,嘴里数着“一五一十”,狠狠地抽他耳光。 丽妃站立一旁不敢劝说,她也是第一次目睹陆后这种怒不可遏的神情。她看了一眼中宫太监刁光,见刁光对她微微摇头,心里便拿定了主意,眼下之事绝不能多半句嘴。 小太监被掌完嘴,满脸鲜血。脸颊也像是长胖了几圈,跪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连连谢恩。 “快说!长哥出了什么事儿?”陆后哪想听他这些废话,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 “是!今日太子殿下去练武房练习摔跤,结果受了伤。据上都人说。太医们都已入宫,太子殿下还未醒来。”小太监虽被打破了嘴,吐词还算清晰。 这个消息对陆后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多年养成的坚强性格。使她立刻又镇定下来,没有乱了方寸。陆后命刁光辉立即备好车辇,又吩咐人火速通知皇帝。 陆后带着丽妃一同上了车辇,在数百近卫军地簇拥下一路疾行,赶往上都。九时许到达皇宫,不停脚直奔太子的明德宫。 明德宫时灯火辉煌、一片通明。殿外聚集了上百人,见到陆后凤辇驾到,忙跪下参拜。陆后下了辇望去。只见留在宫中地总管太监王毕、副总管太监刘昌、六位秉笔太监,各监地掌印太监、宫中六局掌印女官、以及留下的各宫掌事太监和女官都已到齐,此外明德宫地大小太监、宫女们也都在这里。 陆后没有理会正在行礼的众人,在刁光的陪同下匆匆进入殿内。同来地丽妃没有贸然跟着进去,只对跪在地上的众人道:“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丽妃将王毕、刘昌以及几位掌印太监和女官叫到跟前,低声问:“太子殿下现在情况如何?” 王毕惶恐不安,躬身答道:“娘娘,太子殿下现在还没有醒来。” 丽妃吃了一惊。本以为太子出事儿后。宫中便来报告,当时太子未醒。可是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了。看来伤势真的很严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午后太子殿下去练习摔跤,不料明德宫的一个贱婢出手冒失,交手时将太子扑倒。太子倒地的地方正是场地的边缘,地上没有铺绒毯,太子殿下的头先着地,顿时昏迷过去。明德宫掌事安信将事情报与老奴,老奴不敢耽误,立即传太医进宫,又命人将消息报到西苑,几名惹事的明德宫奴婢都已被老奴拿下,等候中宫娘娘处置。” 丽妃指着身前之人说道:“早就交待过,各房地人要仔细筛选,随时观察,不守规矩的贱人一律赶走。你们不听,现在闹出了大事儿,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娘娘,您发发慈悲,救奴婢一命。”十几个太监、女官低声向丽妃求道。 丽妃叹息道:“中宫娘娘动了怒,等会儿回话的时候,自己小心着点儿吧。依本宫看,今日不处置几个,必过不了这关。具体的事儿,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谢谢娘娘指点。”十几个大太监、女官向丽妃谢过之后,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议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陆后出来。她神色憔悴,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 “安信何在?”陆后出来后,就厉声喝问。 明德宫掌事太监安信,伏俯地上,浑身颤抖,懦懦地回答道:“奴婢在此。” “太子是龙子龙孙,金枝玉叶,日后是天下之主,怎么能与奴婢们摔跤?皇家体统何在?本宫平日看你为人本分,做事还算认真,所以挑选你服侍太子。今日太子同奴婢摔跤,你不但不劝解谏阻。反而还代为安排。你可知罪?” 安信不敢辩解,口中呼着:“奴婢没有照料好太子殿下,又辜负娘娘的厚望,罪该万死。” 陆后见他认罪,也不再训他,又叫道:“杜莲何在?” 一个三十多岁地女官上前跪倒,面目惨白,回道:“奴婢在。” “本宫看你你平日比较懂事。年纪大、为人老成,才让你担当明德宫掌印女官。今日太子去摔跤,你为何不谏阻?” 杜莲心想,太子殿下又不是第一次才去摔跤,之前你也是知道的,可也没见你说过不许太子去。现在出了事儿,就全推到我们身上。 不过杜莲在宫中多年,早已看透宫中笑里藏刀、尔虞我诈的场面。陆后平日看似仁慈。可心底却是异常冷酷。事到如今,她还怎敢狡辩?自太子昏迷后,她就知道大祸临头,所以一早就拿定主意,一经陆后责问。立即磕头回道:“奴婢罪该万死,恳求娘娘开恩。奴婢愿去好德殿做女道士,每日向上天求愿,保佑太子殿下康健。恭祝陛下和娘娘万寿无疆。” 陆后见她如此说,也暂且不再问她。将目光在明德宫的太监、宫女们身上扫来扫去,吓得那些人,惶惶不安,全都跪在地上等待发落。 片刻后,陆后冷冷说道:“本宫今日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将太子摔倒地。那个贱人在哪儿?” 王毕听到后。将手一摆,几名太监推着一人来到陆后身前。那人扑倒磕头如捣蒜泥一般,口里尖声叫着:“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抬起头来。” 那人闻言将头抬起,陆后看去,只见这名小太监只有十四五岁,面目俊秀,身材匀称。生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脸上似乎还有两个酒窝,额头因刚才磕头擦破皮。血水顺着脸颊、鼻梁留下,一些还流进眼中。只是他吓得脸色煞白,也不敢去擦脸上的血迹,直直地跪着。 “你个小贱人知道是跟谁在摔跤吗?” 小太监用带着哭声的腔调,回道:“回禀娘娘,奴婢是跟太子殿下摔跤。奴婢该死,不小心伤了太子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被太子殿下赐名,怀玉。” 一旁的丽妃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释然了。她在宫中的关系甚广,大小事儿知道的比陆后还要多。有人说这个怀玉,生地清秀,眼有神彩,口齿伶俐,还有一股媚态。太子对他甚是宠爱,甚至到了同床共眠地地步。 她也隐隐想过,也许太子早熟,将他当成了女子。她也曾想向陆后提及此事,可是想到陆后听不得任何人说太子的不是,倘若自己冒失地说出,恐会引起陆后的猜忌。今日之事,也只有这个和太子狎昵惯了的怀玉,才敢冒冒失失地将太子扑倒。 怀玉,陆后也曾听伯安提起过他。说他甚是乖巧,办事麻利,甚合自己的心意。陆后正盘算着,等他再大几岁时,给他安排个职位,让他能更好的照顾太子,结果却是他惹出祸事。 陆后不禁想到了宜妃,都是持宠而娇被惯出来的贱人,不好好处置,就会翻天。陆后满脸铁青,恨声说道:“让你们这般贱人侍候太子。你们在太子读书之余陪着他玩耍也是可以地,但怎可如此放肆,不仅敢于太子摔跤,还敢出手伤了他,你还是服侍他地奴婢吗?” 怀玉听见陆后话语里,充满杀机,吓得哭了起来,哽咽着求饶道:“是奴婢该死,请娘娘开恩,饶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陆后没有再理会他,转头对刁光道:“将安信、杜莲还有这个小贱人一起脱出去扙责,狠狠地打!” 刁光作为陆后身边的掌管太监,是她地心腹之人,怎会不知道陆后话里的含义?也不问要打多少,一挥手让人将三人拿住,拖到明德宫外的广场空地上。 安信、杜莲、怀玉被脸朝下按在地上,双手双脚被绑牢,绳子分别由四个太监牵拉着,使他们地身体不能转动。 刁光厉声叫道:“打!” 从几十个持着朱红色大棍的太监们队中,走出六人,站立到被绑的三人两侧,齐声叫了声:“打!”便一左一右的打将起来。每人打了五下,撤身退下,换六人上前,又叫了声“打!”接着行刑。 三个受刑之人,各自表现不同,怀玉嚎啕大哭,而后又是连声惨叫,安信只是低声呻吟着,杜莲则是摇着牙,一声不哼。一旦三人被打晕过去,一旁地太监就会用水浇醒,然后接着再打。 眼看着,换了十余次行刑之人。再换人时,刁光走到了怀玉行刑的地方。冷冷地对新上来的行刑太监说道:“用心打!” 这是一种很隐讳又熟悉的用语,行刑之人和受刑之人,都懂其中的含义。怀玉听见后,强忍住疼痛,鼓足力气大声哀叫:“殿下,快醒来救救奴婢吧。您若再不醒来,今后就再见不到奴婢了。” 刁光冷笑道:“就是太子殿下醒来,也救不了你的小命。用心打!” ------------ 第一百零七章 辞行 第一百零七章辞行 “用心打!”新上来的两个行刑太监,高呼一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手中的棒子高高举起,猛地打了下来。 “啊……殿下……”这一下与刚才的吃棒不同,第一棍就将怀玉的尾椎骨打断。怀玉口吐鲜血,受不了钻心的疼痛,撕心裂肺地惨嚎起来,但还是没有放弃最后的一线希望,鼓足了劲大叫太子,巴望太子早点醒来开口赦免对他的刑罚。 十棍子下来,怀玉的声音渐渐低落。人尚存一点意识,嘴里却只能发出微弱地呻吟声,叫嚷的力气全没了。 刁光对着再上换上来的两名太监道:“继续用心打!”“用心打!”两名太监叫了一声,再次用尽全力打去。 七八下后,突然一棍打在怀玉的腰椎骨上。本已昏迷的怀玉梦醒过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仰面朝天叫道:“天啊……殿下啊……”然后头猛地摔落地上,不再动弹,七窍流血身亡。 “回禀大人,怀玉已被击毙。”一名太监在探过怀玉的呼吸和心跳之后,起身向刁光报告。 刁光没有再看已死去的怀玉一眼,便走到安信的身边。安信早就听到再喊用心打怀玉,心里怕极。这时见刁光走到身边,不由抬眼去看。 刁光看见安信哀求的目光,考虑到平日和他的关系不错,心头一软便没有叫行刑的太监用心打,又向杜莲走去。安信知道刁光放了自己一马,感激涕零,但今日是否能挺过去,还要看陆后的心情。现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受些皮肉之苦。还是能够挺住。于是默默咬牙吃着板子,心里暗自祈祷。 刁光走到杜莲的身边时,看见杜莲臀部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可她一直趴在地上,没有哼上半句。想起杜莲此人,平日虽与自己不熟,可是在宫中的口碑甚好,也不愿意看着她被活活打死。叹了口气走开。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太监向刁光报道:“启禀大人,两人均被打昏三次,请大人再做指示。”这是宫中扙责的规矩,如果扙责前事先定下了扙责次数,次数打够就算行刑完毕;如果扙责前没有说明扙责次数,那么一般在受罚人昏迷三次后就会住手,然后根据指令行事。 刁光让行刑地太监们候命。自己则回明德宫请示陆后旨意。到了宫中,只见负责明德宫的大小太监、宫女们正在狠狠抽打自己的耳光,陆后正冷若冰霜,眼冒寒光地扫视着众人。 “启禀娘娘,怀玉吃不过刑已经毙命。安信与杜莲已昏迷三次,请娘娘发落。” 陆后对下面的自罚的人道:“今日暂且饶你们一次,都住手吧。”然后回脸对总管太监王毕说:“全部赶出明德宫,叫他们去平邑守陵。” 王毕接旨。对那些太监、宫女们说道:“还不快谢娘娘恩典。”明德宫的众太监、宫女垂泪谢恩。他们都知道,这一去皇陵,此后再也没有出头之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可是转念一想,谁叫自己倒霉撞上了太子出事这事儿呢?今日能保住小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比之掌事和掌印已幸运许多,唉,得过且过吧。不要再奢望什么前途了。 处置完小的之后,陆后对王毕道:“杜莲已说去好德殿,那就让她去吧。叫她好好为太子祈福,如有懈怠定不再饶。” 王毕躬身答应,陆后刚想开口说处置安信地问题,见十几位太医走过来。陆后匆忙迎上去焦急地问道:“各位先生,太子殿下的伤势如何?” 已经忙了几个小时的太医们,均身体疲乏、精神萎靡。个别年纪大的还需旁人搀扶。听见太后问话。都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回话。 后见陆后细眉峭立。面目不善,一名太医院的掌事躬身答应道:“娘娘,下官们无能,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未能使太子殿下醒来。” “本宫是问,太子还需多久才能醒?” 太医院掌事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说道:“下官也不知太子殿下能否醒来,但愿上天保佑,也许两三日,也许一两周,也许……”说到这里,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如同青天霹雳,陆后只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也仿佛被掏空了,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太医的话已经得非常明白,太子能不能醒过来,只能老天爷作主。见陆后摇摇欲坠,刁光与王毕急忙搀扶住她。良久,陆后还是不甘心,又问:“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 太医们一听,立即齐刷刷下跪,磕头道:“我等就是不眠不休,也会想法设想、竭尽所能让太子醒来。” 陆后无力地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歇息一会儿。转过脸对刁光道:“去狠狠地打!”刁光再次接令,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想。唉!老朋友,你摊上这事儿,算是你倒霉了。这次我可是救不了你了,等会小的们下手时,我会吩咐他们尽量给你个痛快。 刁光走后,陆后止住心头怒火,对王毕说道:“给本宫好好查查,今日这事儿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 王毕不敢违命,连声答应。心想先前已说过,今日太子是偶然起兴才去摔跤地,但中宫娘娘这样说,就是不肯罢手。我应该拿谁开刀,才能让娘娘满意呢?偷眼看了看丽妃,丽妃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默默地站在一旁。 丽妃与皇后娘娘心意相通,也许她明白,等会儿还是去问问她的意见。王毕盘算着,下令将那些明德宫的太监、宫女们,全部押去敬事房,准备仔细审理此案。可怜那些太监、宫女刚才还以为逃过一劫,没有想是空欢喜一场,眼下又要被押去审案。大伙儿都知道,一进敬事房。皮肉之苦在所难免,一个个吓得浑身发软,手脚颤抖。在众多太监的监视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去。 这时,宫外急匆匆跑来一名太监,尖声叫道:“陛下驾到!” 一听同乐到了,刚才还目露凶光的陆后,霎时装成娇柔无助之态。流着眼泪,被两个宫女扶着,走向宫门外,迎接同乐的到来。 同乐驾到明德宫的同时,张锐睁开了双眼。今日他虽然不是真地醉了,但也喝够了量。被搀扶到客房后,躺了一会儿便渐渐睡去。 睁眼一看,屋内屋外一片黑暗。估计是深夜时分。本想再睡一会儿,可是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摸索着起身朝屋外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仆人举着烛台走了进来,一边点亮房内的灯台。一边问道:“大人这就醒了?有何吩咐?” “哦!客人们都散去了吗?” “大人,他们早散去了,您刚睡着没一会儿功夫都走了。” “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晚上也要举起宴席吗?怎么下午就散了?” “大人您不知道,您离开酒席之后没有多久。上都给内阁大臣们传来奏报,大人们看了之后,纷纷返回上都,客人们也都跟着去了。” “上都出了什么大事儿?”张锐一边穿着马靴,一边问那名仆人。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从大人们的表情上看,定是出了很大事情。我们家老爷也换上了官府,跟着去了上都。” “现在什么时间了?” “回大人。现在已是凌晨一点。” 张锐吃了一惊,本以为现在也就是晚上八九点钟,没想到已经凌晨时分。也想立刻赶回上都,可现在城门已经关闭,即使回去也进不了城门。 那名仆人甚是机敏,劝道:“大人您也别慌这一时了,今夜您是进不去上都了。如果饿了,小的给您准备酒菜。您边吃边等。再过三四个小时,就可以上路。到达上都之时也正是开城门的时间。” 张锐一想也对,现在去城外等着也是白费时间,不如在这里边吃边等。张锐又问仆人,随自己来的邓三耀等亲兵在何处。仆人答道:“都已经安排到房间休息去了,大人可是要叫醒他们?” 张锐道:“烦你去看看,如果醒着就叫一声,如果睡了,就不要打扰他们。”那个仆人答应了一声,退出去为张锐准备酒菜。 张锐在房内踱步,他明白上都传来的消息必是大事,否则当值的官员们也不会来搅扰丞相地寿宴。会不会是西部战区出了问题,难道突忽人又再次进攻了?看来自己在上都时间待得太久了,看来明日就应去兵部报辞,尽快返回前线。 不一会儿,邓三耀进了张锐的房间,张锐见他穿戴整齐,精神抖擞,不像是刚被叫醒时那种睡眼朦胧的样子,于是奇怪地问:“三耀,你没睡吗?” 邓三耀道:“将军,今日宴席之时,内阁大臣们接到上都传来的奏报,就纷纷离去,属下想,必是前线出了问题,不然也不会如此匆忙。接着大小官员们也返回上都打探消息。属下一直心急如焚,怎么睡得着觉?” 邓三耀的猜测合了张锐的想法,两人便嘀嘀咕咕开始分析前线可能出了什么状况。仆人将酒菜上来后,因一早要去见各部官员,张锐也不再喝酒,与邓三耀一起边吃边谈。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四点,张锐让邓三耀去叫醒亲兵们,即刻赶往上都城。一行人快马加鞭赶路,到达时城门刚刚开启。张锐吩咐邓三耀带着亲兵回驿馆收拾行装,自己则独自一人赶往兵部。不料到兵部转了一圈,四品以上的官员,张锐一个也没有遇到。 找来一个小吏打听,才知道所有的官员都到皇宫去了,张锐赶紧马不停蹄赶往皇宫内城。到了皇极门,也就是俗称地午门时,发现守卫地禁卫军武士,比以前多上了一倍。张锐有皇家勋章,又是将军,守卫武士只是简单询问了一番。便让他进入。 进入皇极门,穿过左侧的大明门,再入长安门,便到了皇城内最大地宫殿—永和殿。整个永和殿建筑分为殿前广场、大殿台阶、大殿屋身、大殿屋顶四个基本部分。 “殿”原意是指后部高起的物貌,用于建筑物,表示其形体高大、地位显著。永和殿充分体现了高大雄伟地建筑风格,大殿高二十八米,长八十米。宽五十米。大殿建筑在八米高地三层汉白玉石阶上,以显示至高无上的威严。 台阶宽大,中间也是御道,两侧是群臣上殿的通道。大殿不仅有阶,还有陛,即除了本身地台基之外,下面还有一个高大的台子作为底座,由长长的陛级联系上下。大殿内皇帝座位之下。也有一个高大的台子,古时大臣们去见皇帝时,不敢看皇帝的脸,只敢看皇帝地台陛之下——那个台阶叫陛。称皇帝为陛下的意思是,在台阶下的臣属向尊者进言。 大殿一般位于宫室、庙宇、皇家园林等建筑群地中心或主要轴线上。永和殿也不例外。它也是整个禁宫主轴线最前段的一个大殿。永和殿与左侧的武英阁、右侧的文渊阁等建筑群,是皇帝大朝和百官议事、内阁大臣们议政、军机、参谋、枢密等部门的办公之地,俗称禁宫“外朝”。 今日不是大朝之日,可是大殿之前地广场上。站满了各级官员。张锐放眼看去,心说这里只怕有上千的官员,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将广场和大殿修宽大,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么多人。 一路寻去,临近广场的最前面时,看见太尉向这边走来,对他挥挥手将他领到一旁。张锐行礼问道:“太尉大人,发生何事?” 太尉明显是一夜未睡。眼之中布满血丝。他没有直接回答张锐地问话,只说:“无锋,你来上都已有些时日了,今日就启程返回前线吧。” 张锐见太尉没有明说发生了何事,只是催促自己上路,虽然心存疑惑,但也不便再问,回道:“下官今日就是向兵部报辞地。可是没有见到主事地大人。听说都来这里了,所以下官也就追到这儿来了。” “不用向他们报辞了。老夫知道就行。回到前线以后,多想想破敌之策,有了计划如果不便上报战区,就直接派人送到老夫这里来。还有,你现在身为将军,遇事要多考虑一下,万不可再鲁莽行事。” “是,下官一定遵照大人地吩咐。” “好吧,你去吧。”太尉像是还有急事要处理,简单交待几句便匆匆离去。 张锐一边往回走,一边瞅了瞅窃窃私语的大臣们,心里更加疑惑。看样子不是前线出了问题,不然太尉定会与自己讲明。太尉不想对自己提及此事,甚至赶自己离开上都,就是不想自己掺合此事,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神秘事件呢? 被勾起好奇心的张锐,心痒难耐,突然在众多地官员中,发现萧禹的身影,于是走了过去。 “萧大人,下官向你告辞了。”张锐在众多的官员面前,也不好与他称兄道弟,一本正经的向萧禹敬礼告辞。 “哦?张大人是要返回前线吗?”萧禹也对他行礼问道。 “是,下官来上都的公事已经办完,今日就走。” “那我送送你,张大人请。”萧禹也知道,张锐定是有话要与自己说,才来辞行,于是拉着他往宫门外走去。 一路萧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无言地行走。直到出了皇极门很远之后,张锐才忍不住问道:“萧兄,昨日到底出了何事?” 萧禹叹了一口气,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昨日太子殿下在练习摔跤之时,磕破了后脑勺,现在还未醒来。据说太医们对此也束手无策。唉!”接着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对张锐讲了一遍。 张锐听完之后释然,未来的皇帝出了事儿,难怪群臣如此紧张。张锐也悄声问道:“陛下知道此事了吗?” “陛下昨夜已经赶回来了,听说皇后先回宫。内宫之中已经扙毙了好几名太监、宫女,据说还在追查是谁是加害太子的主使。” 张锐大惊,问道:“难道真地有人要加害太子?” “谁知道呢?现在还在追查。大臣们都担心事态扩大,所以都在永和殿等待消息。” 张锐摇摇头,他不相信有人要害太子。谁会有这么的胆子,敢冒诛灭九族的危险去害太子?照常理推辞,这事八成是意外。如果真要追查主使,多半有人将会成为替罪羊。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张锐也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去管这事儿。自己是军人,朝廷之事都不能插手,更别说内宫之事了。难怪太尉让自己马上离开上都,可能就是担心自己惹出事来。 弄清楚缘由之后,张锐也不再久留,当即向萧禹告别,向驿馆走去。上都的驿馆是在城西,这里也是世界各国的使馆所在地。张锐刚走到使馆区,只见树立着各国旗帜的马车行驶过来。 张锐闪道路边,马车通过之时,张锐出于好奇,挨着个儿的观看。各国马车都装饰得十分华丽,有地车窗门框还是鎏金地,车箱顶上插着本国的旗帜。待其中一个标着大汉属国地马车经过时,张锐突然看见马车之中坐着的人十分眼熟。仔细一打量,惊讶不已,原来是他! ------------ 第一百零八章 扶桑使节 第一百零八章扶桑使节 “多么雄壮彪悍的军人啊,唉!……”张锐看到车上之人时,那人正在车上看着他。他的话语中既有赞叹也有叹惜。片刻,张锐消失在人群中,藤原秀真才拉上了窗帘。 藤原氏作为扶桑最大的权门贵族,长期得到扶桑小皇的优厚封赏。以接受“职分田”、“位田”、“职封”、“位封”和临时赏赐的名义,获得大量土地、劳力和财富,富甲一方,还通过与扶桑皇室的联姻取得了外戚身份。 藤原秀真今年三十三岁,是扶桑国贵族藤原氏家族中的一员。他从小仰慕天朝上国,年龄越大越痴迷于汉文化,梦想有朝一日能去天朝上国。为此他发奋学习、刻苦读书,终于获得了到帝国中央大学留学的资格。 来之前他担心自己是外国身份,会被帝大的汉人歧视,同时他又梦寐以求想加入汉帝国,于是给自己取了一个很中国的名字—刘效国。四年的留学生涯,让他更加深入地了解了汉帝国。即使汉帝国现今在走下坡路,不能与往日可比,在他的心目中仍是最强大、最美好的国家。 毕业后,藤原秀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汉国,回到扶桑。由于他的家族在扶桑地位显赫、高贵,他的学历不凡,在汉帝国留学期间结识了不少汉朝廷未来的官员,所以被扶桑皇室视为明日之星重点培养。 在不到十年间,他先后担任过弹正台、隼人正、春宫头、玄蕃头,直到到现在的宫内少辅,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年年高升。今年年初,他升任宫内少辅。宫内少辅即国家外交部的副部长,相当与汉帝国的礼部礼宾司的外郎,是从三品的朝廷大员。不久。因驻汉帝国使节任期已满,他便被任命续任此职来到汉帝国。 五日前,他刚刚抵达上都。看到离别已近十年的上都城,心中感概万千,激动得差一点落泪。“景物依旧在,只是人渐老。遥望上都城,方觉天地小。”他地诗词在汉帝国来说,不能登大雅之堂。可在扶桑。却是人人仰慕、名声赫赫的大诗人。他的诗赋,被人奉为经典广为传播。此时有感而发,于是即兴赋诗一首。 物还是那物,人却非那人。刘效国来到上都之后,还没有遇到一个往日的朋友。听说陆斐还在外地任职,现在已经是郡守。高照山,别提这小子了。当初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果然成了匪首之一。刘效国对的自己的先见之明。甚是得意。 而张锐的改变是几人中最大的,也是令刘效国最不敢相信地。往日高才学子,今日竟成了帝国内威名远扬的猛将,而且对敌冷酷残忍,手段血腥。刘效国刚到。就得知张锐也在上都授衔。 二十四岁的将军,授皇家勋章,同伯爵待遇,得皇帝赐字封号。可以说张锐前途一片光明。扶桑国最崇尚的就是大丈夫气节和男儿的血性,张锐在战场上的表现深得刘效国的敬佩和景仰。 刘效国很想去会会这位老友,可惜刚来上都,很多事情需要交接,一直没有得空闲。昨日有了空,却打听到张锐去给帝国丞相拜寿,没在驿馆。 刘效国也想去给独孤信拜寿,趁机结识一些帝国的官员。可惜他没有接到邀请函。冒失地去,很有可能被拒之门外。他知道帝国有法令,外国使节不能借祝寿、婚宴等名义私会帝国官员。 刘效国只得等候张锐今天返回上都后,再去拜见。没料想,今日一早,他就得到消息,说汉帝国地朝廷大员们都纷纷进入外朝,大概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刘效国等使节。除了是处理各种外交事务外。最重要的一个使命就是打探情报。 作为汉帝国属国,扶桑打探汉帝国的情报也并不是出于恶意。得到准确的情报。就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对维持汉帝国关系有很重要地作用。可令他失望的是,汉帝国封锁消息很有一套,几个监察部门并不是饭桶废物,探听了一阵,结果刘效国还是一无所知。 正当刘效国暗自猜测之时,得到了汉帝国政务院礼部礼宾司的通知。通知函上说,今日十一点,将在礼宾司向各国宣布一条消息。刘效国忙更换衣衫,出门直奔礼宾司的办公衙门而去。 路上一直揣测,会宣布什么消息呢?无意间看见路边站立着一个威武地大汉,身穿帝国军服,虽没有看清他的军衔,不过单看模样也知道此人是久经沙战的勇士。 刘效国担任过隼人正,也算带过兵。隼人是扶桑国内的一个部族,生活在九州南部。这个族的男子行动迅速,非常勇猛,所以被特征为宫城警备,隼人正也就是这支部队的长官。 那些所谓勇猛善战的隼人族勇士,比之帝国的军人地威武,可就差远了。看着那名汉军,刘效国不由感慨万千,什么时候我们的军人也能有这种气势就好了。他没看出,此人正是与他近十年未曾谋面的张锐。 而张锐是将刘效国认出,却没有出声叫他。一则张锐见各国使馆马车结队而行,此去必有要事,自己也不好打扰。二则,自己现在是将军身份,在大街上随意叫住一个外国使节,一起高声交谈,这要是到监察部去,又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三则,太尉让自己立即离开上都,张锐就是现在叫住刘效国,也谈不上几句话。 张锐等马车通过之后,匆匆赶往驿馆,带上邓三耀等亲兵,马不停蹄出上都北城而去。而刘效国的马车,则继续驶向自己的目的地。这一错过,两人又是数年没有再见面。 ------------ 第一百零九章 大国 第一百零九章大国 各国使节的马车行至上都东区,靠近皇城的一段区域,这里都是汉帝国的政府办公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一个挨一个的衙门口,都站立着身穿盔甲的警卫武士,端庄肃立,手紧握着腰中的刀把。 来到礼部礼宾司的衙门口,马车在一个骑士的带领下,从侧门进入府衙内。府衙占地很大,沿着少有行迹的大道,一直向内行去。刘效国见里面也有不少的固定岗哨和巡逻队,可能是得到了通知,都没有阻拦、检查他们这些外国使节的车辆。 待马车停下后,刘效国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大殿,殿前也站立着无数武士,甚至还有一小队骑士。一名汉吏在高声向着各国的使节喊道:“各位注意了,请跟我来。”喊了数声,见各国的使节基本上已经围拢上来,便转身向大殿行去。 刘效国跟在其中,数百人浩浩荡荡地登上大殿台阶,进入殿中又被引入一间偏厅。厅很大,没有摆设座位。领路的官吏这时又高声说道:“各位,礼部尚书大人马上会出来宣布消息,请各位稍等片刻。” 刘效国偷空左右打量起各国的使节来,只见最前面站立是罗马帝国以及单于国、鲜卑国、马里国、庭巴克、苏丹国等大国使节。其中庭巴克的使节正横眉冷对着苏丹国的使节,而苏丹国使节也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对方。 刘效国知道,这两个国家从十年前就开始交战。战争时断时续,最近这段时间,庭巴克也露出败迹,战场之上节节败退,大片的国土被苏丹占领。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庭巴克人对苏丹人当然是怒目以待。 过了一会儿,庭巴克使节终于忍无可忍,弦外有音地对马里使节说道:“听说某国的君主是个麻风病人。唉,这也难怪,蛮子之中疯病也是司空见惯,您说是吗?” 苏丹国王穆莱.哈桑是个麻风病患者,是各国使节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庭巴克使节当众说出来,就是在故意讥讽苏丹人。 果然。他的话让苏丹使节脸色大变,骄傲的神态也变成了愤怒,向庭巴克使节回敬道:“我们伟大地国王是天父之子,是上帝的儿子,所以上帝赐予他无比的智慧,无比的力量和强大的军队。秋后之蝉临死乱叫几声,也最终活不了多久。” “上帝?不就是邪教里信奉的神吗?邪恶永远战胜不了正义,一个‘天父之子’已被钉死。再来一个‘天父之子’也必将没有好下场。” 庭巴克使节口不择言的话语,不仅惹怒了苏丹使节,连单于国使节和一些信奉上帝教的使节也都对他怒目而视。 刘效国早就知道这些宗教之争,上帝教本与犹太教本属同源。上帝教与犹太教均诞生于巴勒斯坦地耶路撒冷圣城。先有犹太教,后有上帝教。后者是由前者衍生而来。 犹太教是在汉元前一千年代前期就已逐渐形成,是个古老的宗教。长期以来,由于犹太教和上帝教信仰一神教,反对偶像崇拜。因此同样受到罗马统治者的歧视和迫害。上帝教的救世主耶稣,就是因为不满罗马当局的暴虐统治,四处宣传一神教教义,而被罗马派驻巴勒斯坦的总督彼拉多处以极刑,钉死在十字架上。 由于上帝教的主要信徒是劳苦大众,反对罗马帝国尤其激烈,加之救世主耶稣被残酷处死,所以一直在暗地里反抗罗马统治。也遭受到罗马帝国严厉打击,并宣布其为异端邪说,抓住之人都被处以酷刑。 后来上帝教在罗马帝国的国土上渐渐占不稳脚跟,教徒们便向着别处发展。向北向东地教徒们形成了一个单独的教—基督教,而向南发展的教徒们则继续使用上帝教这个名字。 经过数百年的努力,现在基督教已经是单于国以及北陆许多小国的国教,就连鲜卑国地一部分人也信奉此教,而上帝教则成为了苏丹国以及中东地区一些小国的国教。 庭巴克使节辱骂苏丹人不要紧。可是一旦侮辱了耶稣。就等于将两大宗教的信奉国的使节都给惹怒。他们纷纷谴责庭巴克人地恶言,有的神情激愤。挽起衣袖准备上前殴打庭巴克使节。 刘效国见有好戏看,提起精神,伸着脖子看热闹。苏丹国的使节见自己得到了众人的支持,更是得意,当下口狂妄地宣称:“迟早有一天,我教的福音会传遍全世界,所有不信奉我教义的异教徒都会遭受上帝的惩罚。”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了以罗马帝国为首的没有信奉上帝教地国家使节的反对。其中罗马帝国使节的态度最强硬,以傲慢的口吻说道:“阁下的这番话,是不是对我国的宣战书?如果是,我代表罗马帝国接受你的挑战。如果不是,请阁下立刻道歉。” 苏丹使节这番话的本意,当然不是向罗马帝国宣战,可是要他当众做出向罗马帝国使节道歉这种有辱国体地事情,回国后怎么交差呢?他把目光转向单于国等同宗教国家,想取得他们地声援。可是这些国家的使节却不愿惹火烧身,都将目光转向一边,装做没有看见。 像罗马帝国这样地大国,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战胜她之前,谁也不会愚蠢到故意招惹她。现在罗马帝国的使节态度咄咄逼人,大有势不罢休之意。其他各国都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国家卷入纷争。先不说与罗马交战,就是断了彼此的商道,也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重大的经济损失。 苏丹使节见众人都不理会他,顿时面红耳赤,下不了台来。面对罗马使节的紧紧逼问,最后只得说道:“我的这番话不是宣战书,但我也不会因此道歉。阁下一直以此威胁,我是否也可以认为罗马有对我国宣战的意图呢?” 刘效国此前就得到过消息,说庭巴克因无力对抗苏丹。已经开始向罗马帝国求助,只是不知罗马元老院有没有通过参战决定。刘效国心想,大国之间的关系都是如此,时而交好,时而交恶。为了利益需要,就不时调整对外策略。以罗马举例,以前苏丹弱小之时,两国关系甚好。有传言。苏丹国敢于和庭巴克交战,就是得到了罗马帝国的默许,甚至是暗中支持。 现在苏丹强大了,眼看就要将庭巴克灭国。罗马帝国对于身边将会出现一个比庭巴克更强大地国家,当然不放心。两国的关系一日不如一日,苏丹不甘心再当罗马的傀儡,而罗马也想煞煞苏丹的威风。也许罗马使节就是在找机会向苏丹挑衅,这才抓住苏丹使节的口误不依不饶。 果然。罗马使节冷笑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从今日起,我们两国便进入战争状态。请转告你们的‘天父之子’,我国皇帝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个十字架。” 罗马使节的话语。在大厅里引起了骚动,各国使节纷纷窃窃私语,这分明是罗马帝国早有预谋,否则绝不会仅凭使节的一句话就向对方宣战。刘效国微微点点头。心想,今日不虚此行,得尽快将这个消息传回国内去。 再看罗马使节此时骄傲神态,冷眼瞪着苏丹人。庭巴克使节则是一副得意洋洋、幸灾乐祸地样子,而苏丹使节面目惨白、神色尴尬,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 正在这时,大厅外的钟声响起。一位汉帝国官吏出现在大厅门口,高声叫道:“请各位安静。礼部尚书冼夫人侯爵殿下到!” 大厅内嗡嗡嗡的说话声消失了,大家都整理好自己的衣装,将目光投向大厅门口。刘效国早几年已听说冼夫人的大名。本来刘效国接任扶桑驻汉使节,理应去拜访身为礼部尚书的冼夫人,可他的名帖已经递上好几日了,还是没有等到接见的通知。他对大汉帝国地第一女官深感好奇,垫着脚、伸长脖子向前望去。 只见冼夫人年届四十,虽然青春消逝。没了明眉皓齿。但神爽眼明,风韵犹存。她身着汉帝国女官特制官服。越发显得大方得体,气度非凡。 但见她挺胸直背,健步如飞,来到大厅前方的半米台上,朝下面的各国使节施了一礼,然后朗声说道:“各国的使节大人们上午好。本人是汉帝国礼部尚书冯冼孜,今日请各位大人们来此,由我代表大汉帝国,向各国宣告一件我国朝廷的重要决定。” 大厅内各国使节竖起耳朵仔细听。“从汉元791年5月19日起,我大汉帝国对以下数州实行军事管制,乌孙州、大月州、大宛州、西海州、新罗州以及信度州。凡各国来汉地商人及民众,一律不许进入这七州境内。如有违犯者,第一次没收全部财物,人员扣押六个月。第二次除没收财物外,人员将被处以极刑。此外,如果发现哪个国家故意干预我国内政,我国将对其宣战。” 说到这里,冼夫人的眼睛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鲜卑国和苏丹国的使节。在场的各国使节都知道,这两个国家对汉帝国地叛匪突忽人有明显的好感,而且还有本国的商人在与叛匪做生意。 刘效国听见此语,心想,大国就是厉害啊,说起话来趾高气昂、态度强硬、毫无顾忌。今日先是罗马对苏丹国的宣战,现在又是汉帝国的威胁,尽显大国凛凛神威。不像小国,每行一事总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否则一个不小心便遭灭国之祸。看样子,汉帝国这次下定决心,要彻底堵死突忽人的对外联系。重大的军事行动即将上演了。 ------------ 第一百一十章 红海 第一百一十章红海 红海源自于古希腊人的称呼,意思是“红色的海洋”。红海海域的确终年红光闪烁,也因此而得名。海水泛红,有的说是因为这里表层海水中大量繁殖着一种红色海藻,使得海水略呈红色。也有人说这里常有来自非洲沙漠的风,送来一股股红黄色的沙尘雾,使天色变暗,海面而呈暗红色。 汉元791年6月12日上午十点,苏丹国的第三巡逻舰队的五艘“小鸟”型战舰,正在红海入海口曼德海峡外五十里处来回的巡视。 这里红色的海潮冲击着蓝色的海洋,像是两股力量在不断地交战。一会儿红色占据上风,一会儿蓝色取得优势,使得海面忽红忽蓝或是红蓝混杂,在阳光下显得五彩斑斓。 舰队司令帕斯特站在甲板上呼吸着咸湿而清新的空气,静静的欣赏着这独特的风景,百看不厌。海面上一片寂静,只有风掠过船帆时的“啪啪”声,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舷。“真美啊!也许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变成真正的红色海洋。”帕斯特轻声叹息着。 自罗马帝国对苏丹宣战以来,苏丹国的舰队就一直保持着最高警戒状态。虽说罗马人在红海北端只有一支二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实力不能与苏丹国的上百艘战舰相比。但罗马人在地中海地区的舰队,也是有可能绕过非洲来到红海南段进攻。 如果罗马人真的派遣大批远征战舰来此,双方必定会为了争夺红海的控制权,进行激烈的海战。那时寂静的海面会变得沸腾起来,海面也许会变得更加的红艳。 这次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之一地罗马对苏丹国宣战,引起了世界的轰动。纷纷猜测、议论苏丹国能坚持多久才能被罗马帝国击败,苏丹会不会因此被灭国? 而苏丹国王“天父之子” 穆莱.哈桑一再对自己的子民宣称,罗马帝国已有两百多年没有对外交战。其间强大的罗马军团也从未走出过国门一步,甚至近百年来连罗马国内的反抗者的暴动及奴隶起义都少了许多。久而不战的罗马军团已经变成“纸老虎”,而仁慈的天父上帝与我们同在,正义与我们同在,最终地胜利也必然会属于我们的。 虽然罗马军团近百年来一直戴着神秘的面纱,未在世人面前展露它的强大,但作为世界上唯一一支可以与汉军一较高低的军队,它的力量就不能让人忽视。据帕斯特听到的传言。罗马帝国已准备向埃及行省派遣七个军团,这样罗马军团在埃及的数量就已达到了十个。 罗马与汉军地军团编制不一样,他们还保持着数百年来的习惯,将每万人部队,编制成一个军团,不像汉军是每五万人编制一个军团。即便如此,罗马人云集十万大军到一个地区,是罗马帝国近百年来的头一遭。 调动如此众多的兵力。必然耗费时间。穆莱.哈桑认为今年十月之前,罗马人还不可能对自己发动进攻,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调动了三十余万大军,猛攻庭巴克的首都莫普提城。庭巴克人知道会不会被灭国。要取决于是否能坚持到罗马人地到来,所以庭巴克国王在莫普提城集中了十三万人进行防守,并在自己的宫殿周围堆积了大量的柴禾,对子民们表达自己与莫普提城同存亡的决心。 莫普提城地攻城战。已于本月初正式打响。庭巴克的舰队早被苏丹国歼灭,庭巴克现在剩余的国土全被苏丹压缩到内陆中去,甚至连一片海岸线也没有。按理帕斯特所率领的舰队应该是最安全的部队,但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心慌。 帕斯特相信上帝,相信苏丹代表了正义,也相信自己的国家最终会取得胜利。可最终会取得胜利,就意味着其间苏丹也会经历失败。有人会为国献身。何况罗马强大的舰队,甚至超过了罗马步军地实力。 如果双方舰队正式开战,帕斯特作为一支巡逻舰队的司令牺牲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早在上月底接受任务时,他就已经安排好后事。家中的财产子女应该如何分配,自己的妻妾今后如何生活,都已做了详细的安排。 “能多活一天,就尽情的享受一天吧。死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帕斯特想着心事。在甲板上四处转悠时。一名船员来通知他,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他吩咐当值的船员们要小心、仔细地观察远方海面地情况。便从甲板上下来,回到他地寝室,坐下来享用午餐。 午餐刚刚吃了一半,就听见甲板上响起了警铃声。罗马人的舰队终于来了!帕斯特一边想,一边快步地跑上甲板。船长巴罗见到他上来,高声说道:“十里外发现一支舰队正向我方接近。” 帕斯特跟随巴罗来到船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只见天边出现一大片桅帆和船影。帕斯特凭借着经验,可以断定这是一支数量超过五十艘以上的大型舰队。如果来的是罗马人的远征舰队,自己这支只有五艘小型战舰的巡逻舰队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帕斯特转眼向巴罗看去,只见他已是面色惨白,神色很不自然,正用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帕斯特虽然也是紧张,甚至想下令舰队撤离。但想到这样逃走,后果也是一死。只有硬着头皮对他说道:“命令各舰做好战斗准备,我们迎上去看看。”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船桅杆顶上的传令兵,也向后方的四艘舰船发出指令。一时间,各舰开始转向,巨大的船帆也转动。 船上的船员们纷纷将遮盖弩床帆布揭开,按上如小孩手臂粗细的箭支,又将床弩一旁火盆点燃,已备好发射的火箭。帕斯特见自己的船员们行动地动作专业而迅速,只是数分钟之内就准备好作战所需的一切。不由暗暗点头。 船员们都能如现在这样快捷的行动,侦查清楚之后,撤离起来也有机会逃离。帕斯特也暗暗称赞自己有先见之明,自得知要与罗马人交战后,就不断地训练船员。关键时刻,平日的努力就能派得上用场。 烈日高照,海风吹来是一股股热浪。巡逻船上的船员们,有的人不断地在衣服上擦着手。一些人脱去了衣衫袒胸赤膊,一些人不断在胸前画着十字口里轻声的祈祷着。 随着双方舰队的距离越来越近,帕斯特地心越来越跳动的厉害,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口里也低声念叨着天父的名字,保佑自己不要在第一战中就阵亡。 离对方舰队只有四五里时,桅杆顶上的观察员发来信号,说对方船帆之上悬挂着汉帝国旗帜以及代表着汉国某个商号的旗帜时,帕斯特的心这才放下。 帕斯特知道本地的紧张局势。对汉商贸易有很大地影响。因为汉商对罗马帝国的交易船队,一贯走的是红海水域,从红海可以直接达到罗马的巴勒斯坦行省或埃及行省。 往日大批的汉人商船,忙忙碌碌地出入于红海海域。可自5月底,汉商们都知道了罗马帝国将要与苏丹交战地消息后。不敢再走红海纷纷改道它处,这里也变得清静起来。 其实汉商们也太过小心,苏丹国王穆莱.哈桑已下令,不仅招回本国正在与突忽人的交易商人以及驱除所有在境内的突忽人。还命令本国舰队不能拦截进入红海海域的汉商船队,甚至汉商船队提出需要苏丹舰队护航时,也要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要求。 穆莱.哈桑讨好汉帝国的举动,帕斯特也能够理解的。在与一个超级大国宣战之后,只有疯子才会去惹怒另一个超级大国。帕斯特听说罗马军队也得到本国类似的通知,如此汉商们不仅没有危险,反而比平时有更大的自由出入红海。 可是汉商船队还是改道波斯湾,将货物先送到波斯湾最北端的小国巴士拉。然后再由陆地穿过数个小国后,进入罗马的美索不达米亚行省。 虽说这样地航线及路途既耗费时间,又要在沿途经过的数个小国还要缴纳一定的过境费用,可是胜在安全。如果强行走红海,运气不好正遇见罗马与苏丹交战,被误伤而遭受损失的话就太不值得了。所以苏丹国舰队在6月后,还没有看见过大型的汉商船队,即使有也是一两艘小型船支。货主也是一些为了钱财敢拼命的小商贩。 今日突然见到如此庞大的汉商船队。难怪所有人开始都误认为是罗马的远征舰队来了。帕斯特看着逐渐接近地舰船,心想。可能是数个汉商地船队为了自我保护,临时组成的大型舰队。 正在这时帕斯特看见桅杆上地传令兵在喊叫,说对方船支发来信号,让苏丹巡逻舰队让出航线。帕斯特狠狠地瞪了一眼直直而来的汉商船队,片刻后叹了一口气,下令舰队再次转向。 十余分钟之后,由二十余艘护卫战舰围绕着三十余艘远洋商船的庞大船队来到了苏丹人的舰队的侧面。 这时,帕斯特听见身边的船长巴罗轻声地说道:“乖乖,一家商号拥有的护卫战舰,就抵得上我们一支正规舰队的规模。汉帝国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帕斯特这才发现对方所有舰船的桅杆上都悬挂着一个商号的旗帜,他心里既是羡慕,又是惊恐。以前他听说过有的汉商富可抵国,本来还有些不信,可是今天见到对面汉商的船队,帕斯特终于相信了。 不提船队的数量,单看战舰所装备的武器,苏丹的正规战舰就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帕斯特看见不远处汉人护卫战舰的甲板朝着自己的一侧,摆满了准备好的床弩,硕大船体的上半部分舷窗全部打开。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像是墙上土蜂的蜂窝一般。 帕斯特知道,这些窗口里面摆放着一座座的弩炮。战舰的一个侧面至少有三十门弩炮窗口,再加上甲板上的数十具床弩和舰船后部的投石塔。一旦开战,必是弹箭如雨点般的飞来。自己这五艘小型巡逻船,只需对方的一艘护卫战舰,就会全军覆灭。 据最新的情报,汉帝国已经发明出可以用弩炮发射小型火油弹。作战起来一门发射油弹,一门发射火弹,依次射击后止前起、连绵不绝,是近战时最致命、最有效的武器。 苏丹国的正规舰队虽说也按装了投石塔和众多的床弩和弩炮,但没有技术生产弩炮火油弹。不过对方既是商用护卫舰,应该没有装备汉帝国的最新武器。不然仅凭着装备有新型弩炮火油弹的几十艘护卫舰,就能消灭整个苏丹国的舰队。 帕斯特突然想起国王的命令,于是大声对着传令兵说道:“询问对方舰队是否需要我国舰队的护航?” 片刻之后,这条消息便由桅杆顶部的信号手向对方舰队发出。这时对方船队中一艘标着“安江”号的战舰正好驶过苏丹巡逻舰队的身旁。帕斯特看见这艘战舰的桅杆上发来的信号,“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要贵国的护航。” 看着“安江”号战舰破浪而去,帕斯特心头不是滋味。暗自伤感,不知这里是我国的海域,还是汉帝国的疆域?对方仅是一支商船队就如此耀武扬威,丝毫没有将自己的舰队摆上眼的意思。眼看就要与罗马人开战,如果战区内还不断出现汉商船队,我们还怎能施展得开手脚? 帕斯特眺望“安江”号战舰时,“安江”号战舰上,也有一个人也正在望着苏丹人的巡逻舰队。看到苏丹人已熄灭甲板上准备发射火箭的火盆时,布满汗珠的胖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对手下说道:“传令,解除战斗准备。船队全速前进。” “全速前进!”一声声的呼喝,传遍全船。传令兵也将信号发出,数分钟之后,整个舰队都得到了命令。所有战舰将甲板上的武器收好,船舷窗口关闭,船帆升至最高展开,全速向红海入海口曼德海峡驶去。不多时,就将那支苏丹人的巡逻舰队远远的抛在身后。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东岛群岛之主 第一百一十一章东岛群岛之主 站在“安江”号战舰上的人正是忙于生意,阔别故乡多年的王敬宝。他年龄也快满三十,原本白皙的脸庞,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早已变得黝黑。在阳光的照射下,圆脸上的几个疙瘩分外醒目。除此以外,他的体型和面容这些年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5年前,王敬宝听张锐的建议后,决定从事香料生意。按照张锐的说法,东岛群岛上香料是取之不尽的,只需用船贩运就能挣到大钱。 王敬宝满怀着希望,带着张成等人踏上了去寻找传说中香料群岛的路途。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王敬宝来到了东岛群岛中最大的岛屿—济罗岛。 王敬宝命船先围着济罗岛绕了一周,发现这里是由4个半岛构成,海岸陡峭,沿海多珊瑚礁,天然的港口寥寥无几。远望岛内植物生长茂盛、森林面积广阔,山岭纵贯,最高山峰有千余米,西北半岛群山尖还冒着股股的浓烟,像是在燃烧一般。 这里没有帝国老州居民,都是土著的本地人,王敬宝永远不能忘记第一次看见他们时的情景。那日,王敬宝在环绕了济罗岛一周后,终于找到一处适合作为港口的海湾登上了海岸。 头天晚上登岸直到第二天上午,王敬宝也没有在岛上看到人影。原以为这里没有人,所以下午时,就一个人试探着向岛内走去。 不料才离开沙滩,还没有进入密林,他就看见林中树后探出一个个脑袋来。那些人鼻翼和耳垂上都穿着一个小洞,大多数人身着兽皮,手拿着木制的标枪或弓箭。目露凶光,每一张面孔都流露出嗜杀的神情,像是在盯着一头猎物似的。王敬宝当时差点吓得尿湿了裤子,双腿颤抖着不能行走。 幸好王敬宝有点小聪明,急中生智,将随身携带的一瓶酒还有食物放到地上,一边打着手势向他们比划着,表明自己没有恶意。一边慢慢退回沙滩。脱离了危险后,王敬宝将所有人都叫回到船上。 第二天,王敬宝一早被张成叫醒,说海岸上聚集了很多土著人。有几个像是酋长的人,还朝着船高声叫嚷。 观察了好半天,王敬宝终于确认他们没有恶意,这才船上了岸。见沙滩上堆满了椰子、甘蔗、珍珠贝、藤条制品等物品,几个酋长则用手指指这些东西。又指指岸边停靠的船只,口中哇哇不断地说着土语。 王敬宝看着他们连比带划好半天,才大致猜测出他们试图表达地意思。原来是他们食用了昨日留在岸上的酒和食物后感觉很好,于是想用本地的特产与他们交换食物。 王敬宝为了与本地人搞好关系,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将船上富余的食物以及酒类搬下来。并传令健仆不许擅拿土著手中的任何东西,而是等着他们自己拿物品过来交换。王敬宝的举动赢得了当地人的好感,他们几乎将所有地物品都留下,然后换取了很少一部分食物以及全部的酒。 王敬宝立刻明白了岛上居民们的爱好。然后立即乘船返回南岛州最大的中心—南岛。购买了大量便宜的酒类。又再次返回济罗岛。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王敬宝用这些东西与当地人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人烟稀少,岛上的土著居民几乎都过着茹毛饮血地野人生活,而且又不懂汉语,海岸沿途也没有发现任何香料的影子。 沿着海岸线搜索一遍没有发现香料后,王敬宝便带着人开始向内陆去探查。在当地人的帮助下,王敬宝一行人终于发现了香料。看见漫山遍野生长着各种香料,王敬宝后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乱蹦乱跳起来。 高兴之后。又遇到了新的难题。这里都是崇山峻岭,没有专门地道路,一路都是披荆斩棘行走。即使盛产香料,又怎样将其搬运到船上呢?去南岛聘请工人来帮忙?他们会不会将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可是不请人只靠着自己和张成等几个健仆,就算忙上一年,采来的香料也不一定能装满一船,这该怎么办呢? 王敬宝思前想后考虑了几天,终于想出一计。将几个大族的酋长们请来。费了很大地气力才让他们明白。自己要用物品来换取香料。酋长们弄明白后,又惊讶又怀疑。心想。眼前的这个胖胖的年轻人是不是傻子?要不就在逗着我们玩的。怎么会提出用物品来换取满山遍野一文不值的植物? 当他们看见王敬宝拿出一块大木板,给他们看时,才确信王敬宝不是逗他们玩。因为木板上画着价目表,多少斤香料换取某种物品多少,都画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既然王敬宝不是说着玩,也不管他是不是疯了,只要能换取到当地人喜爱的物品,酋长们十分乐意。 商议妥当,王敬宝让当地土著居民收割香料,自己则又一次来到南岛。这次王敬宝划了几千金币买了一条中型商船,又高薪聘请了一批水手,并且与他们签订了终身雇佣合约。王敬宝想,只有用终身雇佣合约和高薪才能使水手们甘心卖命,加之写上数年不能离船回家的规定后,再由张成看着他们,应该可以将香料之事保密。 购买好船支和聘请了船员后,王敬宝又购买了数千双鞋,数百套粗布衣服,数百套木工工具,数百桶酒,数百口铁锅,锄头、镐头等各种农用器具数十把,还有数十头水牛和满船的大米、油等物品返回了济罗岛。并在岛上设立了一个收购站,专门与当地人换取香料。 岛上适合种田地土地非常少,所以岛上的居民平日都食用水果、野味、鱼、龟和牡蛎的自然食物,见到王敬宝命人做好的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时,一个个口水直咽。又看见那些鞋子和衣服等各种稀罕物品,自然是十分羡慕。为了能得到这些东西,全族出动、全家出动。去山里采集香料。 不到十天,王敬宝只用了三分之一地物品,就换取整整一船的香料。见船已装满,王敬宝便留下三四个健仆,在这里继续与当地人交易,自己则带着张成驾船直奔罗马而去。 第一次交易就大功告成,赚了数万金币,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币地王敬宝在回程路上嘴都没有合拢过。此后。王敬宝没有留下金币,全部用来购买新船和聘请船员。 在那年里,王敬宝率领着船队来回跑罗马数次。每次都是装船卸船之后,就立即上路,其中地辛苦程度可想而知。王敬宝很有生意头脑,管理船员的方法也很科学,每次会给众船员一大笔金币作为奖金。按牢计酬地方式充分调动了船员的积极性,对这样地航程非但不以为苦。反而唯恐停留的时间长了。总是积极地吹促启程。 在第二年,王敬宝为了能将生意合法化,专程去了南岛州一次,向当地官府申请定居济罗岛。帝国拥有济罗岛数百年来,还没有一个老州居民申请定居济罗岛。见到王敬宝的申请,立即批准了他的请求。 并将此事报知了南岛州的巡抚,巡抚也亲自接见了王敬宝,说了一大通希望再接再厉的鼓励话。还许诺给了他最大的优惠政策--终身免税。 王敬宝一面感恩戴德,谢过巡抚大人,一面想,我在那破岛上没有见到过一个老州人,甚至会汉语的人也没有遇到。难怪老州人没人愿意来,满目都是赤身裸体地野蛮人,没有城镇,没有村庄。除了船员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没有香料,别说是终身免税,就算给我世代免税的政策,我也不会移居济罗岛。 成为了济罗岛的正式居民后,王敬宝在岛上正式成立了一家商号,名叫“安济福”。是取安江与济罗岛的中地一个字,后面再加上一个福字。 王敬宝做生意有魄力。每年挣到的钱。只拿出少数托人带给张锐外,其余的全部再投入到生意中去。又过了半年。王敬宝的商船数量已经达到了五艘,而且是分批将香料运往罗马。 一次,单独押运了一船地张成回来后对王敬宝说,这次回来时遇到一股海盗,如果不是空船跑的快,说不定会被他们抢了。这引起了王敬宝的注意,回想起张锐以前告诫过他,有了钱以后要多注意船队的安全。 王敬宝记起张成曾经说过,他能请到武士。于是将生意暂停了下来,命张成带着一艘船专门回大陆去聘请武士,自己则去了福州先订购了数艘汉军舰队退役的战舰,然后又在造船厂预定了数艘护卫舰。 这种名为“惊涛”级的护卫战舰,是帝国最新设计出一种远洋中型战舰。它长四十三米,宽十二米,船上有三个桅杆,主桅杆三十二米,船舷高五米,左右船舷上部留有六十个弩炮窗口。它的综合性能,只比汉军舰队中的主力“圣”级重型战舰逊色。不过“圣”级战舰从来只配备帝国舰队,王敬宝虽然渴望得到它,但无法如愿。 回到济罗岛后,王敬宝一边让新招聘来地船员学习驾驶战舰,一边组织当地的居民在岛上盖房子。半年后,等岛上已修建好了几座像样的村庄,新订够的“惊涛”级护卫舰也取回时,张成带着上千名武士回到岛上。 王敬宝一听那些武士的口音,知道他们中大多数是吉州人,剩余的也是吉州附近几个州的人。心想,也许张成是凭借着张锐父亲的帮助,才能聘请到如此多地吉州籍退役武士。有了武士地加入,事情就好办了。 在海运方面,王敬宝将三艘大型商船和一艘“惊涛”级护卫战舰组成一个船队,分别由张锐家里的一个健仆担任船队主事。每艘大型商船载重一百六十万斤,按后世地计算是达到了八百吨。每艘“惊涛”级护卫战舰除了装备远处武器外,还有两百武士随船护航。以这样的防卫,海盗极难抢劫得手。 路上方面,王敬宝让张成带领着一百名武士及四五条船。用济罗岛的经验去东岛群岛的各个岛上去收购香料,如果发现那里的香料多,就设立一个固定地收购站,还聘请了一批先生来岛上教授当地的小孩学习汉语。 王敬宝本人则是频繁出入南岛州各级官员的府邸,,虽是不能明显贿赂,但投其所好与他们结下了很好的交情。王敬宝的生意渐渐做大,他又主动要求向南岛州官府纳税。这个行为更是得到州府内大小官员的首肯。州内的财政增加了。官员们的政绩也会得到好评。巡抚大人更是因为东岛群岛一直没有驻有官府人员,便委任了他一个假郡守地职务,让他代为管理群岛事务。 五年以后,贩运香料所取得的暴利,使王敬宝的船队数量增加到了十五个。护卫战舰也全部换成了“惊涛”级护卫战舰,数量也达到了二十五艘。 王敬宝聘请的武士的数量,也达到了五千人。整个东岛群岛几乎都在王敬宝的控制之下,每个盛产香料的岛屿上。都驻有一到两百名武士。王敬宝也在东岛群岛的岛屿上,修建了无数地村庄,还在一些港口区修建了城镇。修建村庄及城镇时,王敬宝没有让当地居民掏过一文钱,只是在修建之时征集他们做工。一旦修建完成,便将大部分房屋用于免费安置当地人。 岛上的居民感激王敬宝为他们盖了房子,给他们固定的生活来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教他们的子女读书,都对他无比崇敬。只要王敬宝上岛被当地地居民看见,都会俯身跪地向他膜拜。这让王敬宝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自己就是这里的皇帝。 雄厚的实力也让王敬宝财大气粗起来,上月他听说罗马与苏丹交战,也曾考虑过要改变航线。可是想到数年与自己做生意的罗马商人一直是在巴勒斯坦行省地埃拉特港交货,加之约好的是每月交货一次,如果现在改道去波斯湾。经陆路去埃拉特港必定会误了后面的交货期限。 因为王敬宝第一次去罗马交易时,为了谨慎,也为了能找到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商家,所以用了半个月时间来挑选卖家。最后在巴勒斯坦行省的埃拉特港,他遇到了一个叫卡夫卡的犹太商贩。 当年卡夫卡所开的商铺并不大,财力也并不十分雄厚,可王敬宝看重的是卡夫卡有信誉。在埃拉特港只要提起卡夫卡,人们都会对他赞不绝口。王敬宝与卡夫卡地交易已经做了五年。其间双方都没有违过一次约。王敬宝做生意第一个看重的就是一个信誉。他不想违约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于是决心还是走红海航线,按期交货。 以往“安济福”的船队从未超过六艘以上的规模出海。一是,太惹人眼,担心帝国的其他家族商号得到消息来东岛群岛抢生意。二是,周转的船队多一些,可以源源不断地将香料送至罗马。 现在地王敬宝不再惧怕其他商人知道东岛群岛盛产香料地秘密,因为他已经是整个东岛群岛的主人。后来一些闻信前来东岛群岛收购香料地帝国商人们,只要王敬宝摇摇头,东岛群岛上的数万居民,没有一个会违背王敬宝的意思卖香料给他们。 这次,王敬宝也想向罗马同行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好让卡夫卡继续死心塌地的与自己交易,所以将所有的在港商号货船集中起来,装满了香料,再加上二十艘护卫战舰护航同行,这支五十多艘的大型船队,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这次出海是王敬宝近两年的首次出行,望着自己拥有的庞大舰队,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他深信凭借着这样强大的舰队,即使遇到罗马与苏丹双方正在交战,他们也不敢轻易进攻自己的船队。 果然,在红海入海口曼德海峡外遭遇了苏丹巡逻舰队。苏丹人的表现印证了王敬宝的想法,只要实力够强大,要叫他们退出主航道,他们就会乖乖地退出主航道,即使对方是这里的主人,也不敢对自己行为有分毫的抗拒。 在经过曼德海峡时,王敬宝看着那狭小的入口,心想,何时我大汉帝国能拥有这里,该多好啊。我也不必担心被拦截,而率领众多的护卫舰出航。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生意 791年6月15日,埃拉特港前哨塔上的瞭望员发出信号,示意港口外来了汉帝国船队。 如同往常一样,一个领航员立即跳上小船,向港外出发。刚刚转出港湾处的马晴岛,便看见海面上停着五十余艘大型船只。自5月下旬到现在,来埃拉特港的汉帝国商船总数还没有超过十艘,今日突然看见这只属于同一家商号的庞大船队,让这个已有三十年领航经验的老领航员也震惊不已。 登上一艘领头的护卫舰后,领航员例行公事,询问船队带来了什么货物,得知是香料,又抬头望了望商家的字号,原来是埃拉特港的老常客—“安济富”商号的货船。 领航员一边暗自吃惊“安济富”的实力,一边指挥五十余艘船排好先后次序,然后指引船只依次通过狭窄的入港航道,驶入埃拉特港内。 港口上挤满了人,朝着缓缓靠来的商船高声欢呼,有的挥手致意,有的欢呼雀跃。他们大多是埃拉特港的搬运工人和小商小贩,平日专靠在港口接生意、做买卖。近段时间,来港的商船日渐减少,他们几乎断了生意,今日突然见到数量众多的汉商船在港口停靠,自然喜出望外。 这时离港口不远的“莫耳”商号内,卡夫卡正在拨打算盘,计算着上月的利润。说起“莫耳”商号来,在巴勒斯坦行省甚至整个罗马东部行省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的崛起就像是一段传奇的故事。 五年前,“莫耳”商号还是一家极普通的小商号,靠着卡夫卡良好的声誉能接到为数不多的小生意,既饿不着,也发不了财。也许老天看中卡夫卡人品好,就给了他一个机遇。 五年前地一天。一个高高大大、圆圆胖胖的年轻汉人找到了卡夫卡,表达了希望与他做香料生意的愿望。 卡夫卡又惊又喜,谁都知道做香料生意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关键就是没有货源。以往汉帝国来的香料商人全都与声名显赫的罗马大商人做生意,怎么也轮不到卡夫卡这个小小的犹太商人。如今汉人胖子要与他做香料生意,卡夫卡如同见到天上掉下金元宝,既意外,又兴奋。感觉像是在做梦。 卡夫卡高兴了一阵,转念又想,我一无名望,二无实力,这个胖子该不是戏弄我吧?而且,看这个年轻汉人的模样也不像汉帝国贵族出身,穿着一般甚至不像个有钱人,哪里能搞到香料这种紧俏货? 那个胖胖地年轻人像是看出了卡夫卡的疑惑。当即补充道:“你只需回答是否愿意。如果愿意无需多问香料的来源,也不要对人透露香料是由我提供的。而且,我只收现金,代销、赊销一律免谈。如果不能答应我的要求,就权当没有见过我。我马上离开。”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卡夫卡感觉此人精明干练像个生意人,这事应该没有诈,便一把拉住他,希望进一步商谈。虽然他尚存一点怀疑。但他绝不愿错失这么一个大好的发财机会。很可能这个胖子真的有香料货源呢,反正是现货现款,相信他的话也无防。 卡夫卡答应了那个胖子地要求,于是胖子带领他来到停泊在港口的船上看货。当卡夫卡看到装满了整整一船的各种香料时,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整整一船香料起码价值四万金币以上,自己贩卖出去,怎么也能赚个近万的利润。 胖小伙子再次提醒卡夫卡,一定要现金交易。而且必须支付汉国钱币。卡夫卡一时为难了,他商号内现在只有不到两万汉金币,这剩余的一半到那儿去凑呢?汉小伙儿地要求并不过分,大老远运来紧俏货,搁哪儿也能卖个好价钱收到现款。这次若是承揽不下错失良机,以后恐怕再难遇到第二次机会了。 他试着与胖子商量了一番,希望只收下半船货,结果被对方一口回绝。胖子说。这次来埃拉特港的目的就是希望寻找以后长期合作的伙伴。只打算把货物批发给一家商号,绝不零售。 卡夫卡听后寻思。做香料生意,这不是自己早就梦寐以求地事吗?只要能接下着第一桩生意,以后的货源也不用愁了。香料一转手就赚钱,这不明摆着是胖子往自己兜里塞钱吗?如果自己能在埃拉特港垄断绝大多数香料的进货渠道,定会排挤掉许多同行,利润也会更加可观。(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如此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绝不能错过。于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单独吃下这批货。 他请求胖子等待三天,让自己能有筹款的时间,胖子显然十分信任他,爽快地答应了。卡夫卡千恩万谢地告辞后,回到商铺内将自己的所有房产、地契取出,到当铺做了抵押,又马不停蹄四处奔走,向与自己交好的商人朋友借钱。卡夫卡平日极佳的信誉在关键时刻帮了他地大忙,所以他在短短三天之内凑足了四万余汉金币。 他将胖子请来,当面将金币点与他。胖子看到如此多的金币,高兴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卡夫卡见状更加坚信胖子不是贵族、大家出身,很怀疑他香料的来路。可是有言在先,不能过问货源的来历。卡夫卡具备一个诚信商人的素养,再好奇也不会破坏了规矩。 胖子清点完汉金币,就如约将船上的货物全数点交给了卡夫卡。并告诉卡夫卡,两三月后,他还会再来,让卡夫卡提前备好货款。卡夫卡高兴得两眼发光,连连答应。那个年轻人也满意地离开了埃拉特。 卡夫卡将收购的香料运到了地中海边地海法港,在这里,他将货悉数卖出。短短十余天时间,货物运输距离不过数百里,就赚了八千金币。如果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快点收回本钱还债,他还想将货物运到罗马。如果直接贩运到罗马。利润翻上一到两倍也是轻轻松松地事情。 卡夫卡感叹香料生意的暴利,挣钱如此轻松,回到埃拉特后就一心等着他地财神爷——胖胖的汉人小伙子早日到来。估摸着胖子该来了,便每日一早必到港口区眺望,直到日落才返回商号。 为了方便打探消息和进行交易,他甚至将自己地商号搬到离港口不远的地方。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那个胖子终于又出现了。卡夫卡激动的同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了做倒卖香料这种耗时短、资金周转快、包赚不赔、利润可观的生意。现在哪还有心思做原来那些耗时费力、利润微薄的小生意?他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五除二把以前的存货全部处理掉,将原来的生意一股脑儿全部终止了。他倒是一门心思想专做香料生意,又隐隐担心汉小伙儿不来了。倘若那个汉小伙儿不来,他可就傻眼了。现在看来,汉小伙儿没有失言,是个重信誉地人,以后一定要好好合作。 第二次交易的时候。胖子终于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王敬宝。卡夫卡将早已准备好的现金交给他,王敬宝的表情还是像第一次看见金币时一样,一枚一枚地过目,一天下来非但没有疲乏之色,反而显得越发精神起来。卡夫卡心想。这个人显然对金钱有一股特有的情结,不然也不会看见金币就表现得如此兴奋。 第二次购得香料后,卡夫卡不急于还债,也知道王敬宝往返一次的大致时间。于是就利用这个空档,将货物运送到罗马本州去贩卖。果然不出所料,卡夫卡一次就赚到近两万金币,乐得他眉开眼笑,数金币时的神情,也和王敬宝地表情相差不远。 随着交易次数的增多,卡夫卡的财富像滚雪球似的不断扩大。为了方便中转和扩大销售,他也在海法开设了商号分店。在这里购买了自己的船只,专门运输香料到罗马去贩卖。不过一年多时间,卡夫卡商号地财富在埃拉特港已是位居榜首。 三年后,他的商号在巴勒斯坦行省内名列第一。五年后的今天,他能随时调动的金币已达到二十万,如果有三天时间,他能筹集到五十万金币,一周内能凑齐百万金币。他地财富在整个罗马东部行省商人内排列前三。 如今回想起来。他不能不感谢上天给了他一个机遇。也不能不感谢将钱送到自己手中的财神爷——王敬宝。 可是最近半个月,卡夫卡总是心神不定。按照惯例。王敬宝的“安济富”的船队也应该来了,可是一直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是不是王敬宝也要改变航线了?会不会也直接去了波斯湾?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后双方还会不会有香料交易?卡夫卡想到这些,就局促不安,账本上的数字也渐渐模糊了。 可恶的苏丹啊,没事儿干嘛惹罗马帝国?现在一开战,生意都断了。他们心里暗自责怪帝国不该轻易对苏丹宣战,可是绝不能将这话说出口,只能将挑起战争地罪名扣在苏丹人头上。埃拉特城内靠着港口吃饭的人,现在有几个不骂苏丹人的?有的还高声叫骂着苏丹人信仰的神--上帝。 正当卡夫卡无可奈何地将账本合上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商号伙计走了进来,兴奋地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卡夫卡先生,好消息,‘安济富’的船队到了!” 卡夫卡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王敬宝果然是个重信誉地商人,这回他还是没有失约。卡夫卡一面将帐本放进抽屉里锁上,一面问道:“佩纳隆,这次‘安济富’地船队来了多少艘船?” 佩纳隆吞了一口口水,说道:“真是不敢相信!卡夫卡先生,我真是不敢相信!‘安济富’这次来了五十四艘船!一家商号就有这么多船,光护卫舰就有二十艘,都顶上我们帝国在红海的整个舰队了。天啊!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是绝不会相信地。” 佩纳隆唧唧喳喳讲述时,卡夫卡手中的钥匙都惊得掉到地上,却浑然不知。佩纳隆的话说完,卡夫卡也猛醒过来。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他也想亲眼看看拥有五十艘船只的“安济富”船队到底是什么样的阵容。 匆匆地跑到港口望去,先不提那些大型货船,单看二十艘“惊涛”级护卫舰,卡夫卡便被震撼了。他以前也看到过“安济富”船队的“惊涛”级护卫舰,每次不过是一两艘,从来没有看见过多达二十艘的全副武装的军舰聚集在一起护送货船。卡夫卡暗想,不会是王敬宝借了汉帝国一只舰队专门为他护航吧? 他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惊涛”级护卫舰的价格。他原来也打听过。他听说,“惊涛”级护卫舰的单艘售价为三万五千金币。现在看王敬宝居然有二十艘护卫舰,总价值接近百万,再加上那几十艘远洋大型货船的价格也是三万金币一艘,乖乖这该是多少钱? 他知道王敬宝这些年来挣了不少钱,可是他进货也得占用资金,船员以及聘请的武士也要花销,加上税赋开支。估摸着王敬宝五年来应该有百万地利润吧。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单是王敬宝的船队就价值两百万金币以上。什么时候王敬宝的“安济富”会有这样的雄厚实力了?以前自己怎么没有看出来呢?真是人不可貌相,难道他的家族本身就是汉帝国的贵族? 原来,王敬宝以前为人十分低调。他买货船、护卫舰时,都是以不同人的名义去购买。到手后。将所有的船只取了不到十个名字,每艘船自己人以暗记区分,这样外人还以为他地船不过就在十艘以内。这样做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就连经常接触他船队的卡夫卡也被瞒过。别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卡夫卡还在呆呆地出神时,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笑声。卡夫卡侧目看去,只见身材肥胖的王敬宝,正大笑着走来。卡夫卡又是一惊,他与王敬宝已有两年没有见面。生意做大后,彼此有了默契,王敬宝许久没有亲自押运货物了。今日突然见他到来,卡夫卡又惊又喜。急忙抢上前去,一把搂住王敬宝,又是亲吻又是拍打,热情之极。 王敬宝早已习惯这异域地礼节,也朝着卡夫卡一番拥抱亲吻,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大笑着说道:“老朋友,多年不见。可想死我了。哈哈……” 激动过后。卡夫卡放开王敬宝,笑着用纯正的汉语说道:“我看你是在想埃拉特的姑娘吧。我这把老骨头,那能让你这个大忙人惦记着?” 王敬宝洒脱地说道:“嗯,都想,都想。今日我到了你地地盘,全凭你安排。标准嘛,就像两年前一样就行了。” 卡夫卡忙向身后的佩纳隆说道:“你快去安排,去找全城最美的姑娘来陪贵客。” 佩纳隆也知道王敬宝最大的喜好就是好色,每次来埃拉特,都要找上几个美貌的姑娘作陪,若是看上了眼,还会赎身将其带走。这几年,王敬宝在埃拉特带走的不下十个少女。佩纳隆当即领命离开,为王敬宝寻找美女。 卡夫卡一边拉着王敬宝走向自己的商号,一边问道:“这次怎么亲自押送货物了?是不放心红海的局势吧?” 王敬宝叹了一口气,向他埋怨道:“是啊!你说,这没事儿打什么仗啊?大家合着挣钱才是正事儿嘛!现在可好,没有这几十艘船,我是不敢来啊。你看看,现在我不敢再把船队分开,每跑一个来回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唉!老朋友,咱们地生意怕是又要回到最初的状态了,两到三个月一个来回,你看可好?” “好!好!两个月一次、三个月一次都行,只要你能来就好!”卡夫卡连声答应,现在埃拉特港中的大部分商家都没了生意,自己能继续与王敬宝交易,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答应就好,我还怕你要怪我违约呢。哈哈……”王敬宝见卡夫卡答应得爽快,便大笑起来,甚为满意。 卡夫卡又问道:“你这次来,一路上没有受到拦截吧?” “你提起此事,我就奇怪了。以前我的船队走红海时,偶尔会被两国的巡逻舰队拦截查问。现在交战可好了。不仅没有拦截,反而都问我的船队需不需要护航。” 卡夫卡微笑着说:“谁叫你是汉帝国的商人呢?如果是别国地商人,恐怕他们就没有这么好地脾气了。” 王敬宝自豪地说:“那是,我最大地幸运就是身为汉人。我地财富,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汉人才能得到的,就如你是罗马人一样。” 卡夫卡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不一样,不一样。我是犹太人,不是罗马人。” 王敬宝像是猛然醒悟,忙将话题引开:“老朋友,什么时候到我那里去玩玩?告诉你啊,我那里不是什么繁华都市,可风景秀美,气候宜人,加上美女如云。保你去了就不想离开。” 卡夫卡一直不知道王敬宝的家乡在汉帝国的哪个州,根据第一次见面时定下的规矩,他也不能问,所以心里虽是好奇,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问过。现在听王敬宝主动提起。便问道:“不是你的家乡在汉帝国哪个州?” 王敬宝用手擦了一把脸上地汗水,说道:“在帝国南岛州的济罗岛。你不知道济罗岛?那东岛群岛呢?南岛你总该知道吧!” 王敬宝问一句,卡夫卡摇一次头。这些地方他怎么会知道呢?汉帝国只有那些知名的大州府他才会知晓,谁没有事儿。会翻看那些小地方?王敬宝见卡夫卡一问三不知,想显摆显摆自己的地盘也没能成功,郁闷地闭上了嘴。心里想,再过十年,我要将东岛群岛变成世界上最美好的世外桃源,让济罗岛美名远扬。 来到了卡夫卡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卡夫卡正式与王敬宝谈起生意来。卡夫卡问道:“老朋友,这次带来了多少船香料?” 王敬宝道:“三十四船香料。咱们还是老规矩,一船四万二。” 卡夫卡又愣住了,三十四船的香料,那就是一百五十万金币的交易量。自己现在最多能动用地金币在百万左右,这还需要一周的时间来筹集。这另外的五十万,让我去哪儿找?想想这与第一次交易时的情景是多像啊。可是现在不同于那时,那时不过是差了两万金币,凑凑也拿得出来。现在是差五十万金币。就是去找大商家借,对方也不一定能拿出这么多现金。 王敬宝背靠着坐椅。翘着二郎腿,像是看到了卡夫卡的尴尬,很义气地对卡夫卡说道:“老朋友,我知道你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金币来。这样吧,你有多少就先付我多少,剩余地我下次来收。你看可好?” 卡夫卡心里一阵感动,王敬宝现在已经将他当成朋友看待了,否则也不能让他赊欠如此巨额的货款。他站起身来,向王敬宝鞠躬道:“老朋友,我真的要谢谢你了。我现在一周之内只能给你凑齐一百万金币,剩余的两个月后一定全部付清。” 王敬宝笑着挥手让他坐下,说道:“你做生意讲信誉,为人够义气,合我脾气。我是将你当成兄弟、朋友,所以钱不钱地都是小事儿,如果生意只是我自己的,我哪能每次都收你全款?我也是赚些跑路钱而已,说起这些年赚到的钱,我比你还不如呢。哈哈……” 卡夫卡一边向王敬宝道谢,一边心想,果然他不是一个人单独做这香料生意,也许他是汉帝国内哪个大家族的生意代理人,否则实力也不会如此雄厚。卡夫卡又暗自揣度他到底是哪个大家族的代理人。看样子,这生意他又能全权做主,不然也不能轻易答应自己欠款。 其实,王敬宝早就料到卡夫卡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心里盘算只要这次能收到八十万金币以上,自己就将货交给他。一则,除非是做自己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的,不然谁也不可能一下就拿得出一百五十万金币来。二则,既然都拿不出这么多现金,还不如赊给卡夫卡去做。毕竟他与自己打了五年交道,彼此都熟悉信任,没有必要换一家不熟悉的商号合作。三则,也想通过此事与卡夫卡近一步增进友谊,让他对自己产生感恩地心理。 不出所料,王敬宝果然看见卡夫卡对自己千恩万谢的模样,心里甚是得意。对他说道:“老朋友,只要你有信心,我相信不久之后,你的‘莫耳’与我的‘安济富’将会成为罗马与大汉帝国中最大的商号。” 王敬宝的话,激起了卡夫卡内心追逐财富的强烈意愿。他从小就生长在生意世家,一生的追求就是成为罗马帝国中最大地商人,现在有王敬宝帮助,这个梦想只有咫尺之遥,他怎能不全力拼搏? 谈完正事,就该风花雪月,王敬宝带着几名武士,随着卡夫卡来到埃拉特城中最豪华地酒楼。佩纳隆也找了一黑、一白、一黄三个十五六岁的美女,王敬宝一见大喜,一把将那个白人女子搂入怀中,一边摸着她脸蛋,一边问回头对身后地一名武士说道:“找的女孩子不错,深合我心意。赏给他五十个金币。” 佩纳隆从那名武士手里接过金币,媚笑着说道:“给大人您效力,是小人的福气。只要您喜欢,明日小人再给您找更好的女人。” 王敬宝大笑着说道:“好,明日再找来,我要在埃拉特待上一周,你每日给我找来三个女子,如果和我心意,赏钱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哈哈……” 佩纳隆欢天喜地地答应,退了出去。王敬宝指着剩余的两个少女对卡夫卡说道:“老朋友,你选一个吧。” 卡夫卡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一把年纪了,这有心也无力,所以还是你自己享用吧。” “一把年纪?我记得你还差两年才满五十吧?这么说老呢?我跟你说,趁着有能力就赶紧享用吧,不然等你真的老了,想也是白费心思。是不是你真的有问题,别怕给我说,我在汉帝国认知几个这方面的专家,他们开出来的方子,你只要吃上一帖,保你向个发情的公牛。哈哈……” 卡夫卡知道王敬宝说话一贯如此豪爽,自己也是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听他开玩笑挖苦自己,也没有生气,反问他:“我正奇怪呢。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在汉帝国一般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就成家了,为什么你还不成个家呢?” 王敬宝一边把弄着怀里的少女,一边说道:“早几年你也是知道的,我长年在海上跑生意,那里有时间去相亲结婚。这几年,我是有了时间,可是心也野了。看看,我现在最自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谁也管不了我。哈哈……” “可是据你们汉人的习惯,没有后代就是最大的不孝顺,你难道想一辈子不结婚生子?” 王敬宝苦着脸说道:“我五六年没有回父母家去看看了,已经是家里不孝子了。唉!再等几年吧,等几年再考虑结婚的事。”说道这里,王敬宝抬起头来看看卡夫卡,又开玩笑的说道:“你对我的婚事这么关心,是不是有好的女儿家介绍给我?如果有,就快说出来,我去看看,只要和心意,我就马上结婚。” 卡夫卡本是没有这个心思,可是现在既然提起此事,心里突然一动。心想,是不是将她介绍给王敬宝呢?王敬宝这个什么都好,也能配得上她,不过就是太过花心了。如果娶了她,会不会是害了她? 卡夫卡一时犹豫不决,默默地思考着。对面的王敬宝在把玩少女之余,抬头看见了他的表情,心想,不是吧?难道他真的要给我介绍个女子成亲?这会是谁家的闺女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游骑团长 第一百一十三章游骑团长 夏日的雨说来便来,淅淅沥沥落下。风雨正好给炎热的大地降降温,轻拂而过的微风给人一股久违的凉爽之意。在通往风铃城的西南道路上疾驰着数十匹骏马,沉重的马蹄落地,片片泥浆四处飞溅。 为首的正是飞骑军游骑团的新任团长张锐,一名少校、一名上尉在紧紧跟随在他左右。张锐于二十日前返回西部战区,当天就正式接手了飞骑军游骑团。 这时,彪骑军已全部撤离西部战区,回到帝国内地修整。飞骑军接管了彪骑军留下的防线。飞骑军游骑团也因侦查需要,分别驻扎在西部的三个州内。一营、四营在大宛州,二营、五营在乌孙州,三营还是在西部大草原的北端碧溪县,六营则在大月州。 为了清楚掌握部队目前的情况,张锐回到风铃城的第三天,带着亲兵队长邓三耀以及数十名亲兵下部队视察,主要查看驻扎在大宛、大月两州的部队。 各部队的情况也可以从各部的报告中得知,可张锐认为有必要亲自到各部队了解实际状况。只有对各部队深入了解,掌握最新情况,在调遣部队时才能做到得心应手,心中有数。 眼看着到了风铃城门,张锐勒住战马,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回头命令道:“三耀带上十名亲兵随我入城,其他人由范明带回营地。” “是!”邓三耀高声回答,向后面的亲兵们传令:“注意了,一排一二班留下,其余人跟随少校返回驻地。” 邓三耀的话音刚落,张锐座下的战马猛地蹿出去,亲兵们立刻分成两队。十骑在邓三耀的带领下,向城门驰去的张锐追去,其余大部亲兵则跟随着范明向城外的游骑团团部驰去。 范明是张锐新任命地团部中军官,已年近三十。多年来一直在尉官、连排级官衔上摇晃。不是他才能不济,也不是他运气背没有赶上参战。就任游骑团中军官前,他是游骑团二营的一名连长。 其实他很有才能,作战也很勇敢,但有个毛病。就是持才傲物,爱发牢骚。二营在郭远光统制时,他任营里的二连连长,因为发牢骚得罪了郭远光。郭远光上告到团里,结果降了范明的职务,成了一连中的一名排长。 幸好一连连长杜晗也是个急性子,能够理解范明的脾气。军人嘛,哪能没点脾气?连团长张锐发怒时。都是提着人训话的,有点脾气也很正常。随着接触的增多,杜晗渐渐了解到范明地能力,发现他即使持不同意见,执行起命令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只是过后要发发牢骚,说说怪话。 杜晗正式担任二营营长后,为多立战功的范明请功。不久后,范明又被提升为连长。这次张锐视察到二营的时候。偶然听杜晗提起范明之事,于是将他叫来看看。一见范明,张锐便很喜爱这员猛将,于是以原游骑团的中军官已跟随刘武周高升,团里缺少一名中军官为由,告诉杜晗希望范明去团部。 杜晗很是为难,范明作战勇猛、又有智谋,他舍不得二营中的头号猛将离开。可设身处地为范明想想。去团部也就是高升,总不能为了自己而耽误范明的前程。犹豫了一番后,终于答应了张锐的请求。 杜晗没有意见,谁知范明却不干了。见他们嘟嘟囔囔几句,也不问问自己愿不愿意,就把自己给调走。心里不乐意,便口没遮拦地说了一句:“俺是来前线打仗的,杀敌立功才是俺应该做地。要俺躲到后方去养老?俺不想去。”这句话要是被心胸狭窄的上司听到。怕是又要降回排长了。 张锐听了这话后。则是哈哈大笑地对杜晗说道:“老六,你说这小子的脾气像不像吉元?说话都是那么得冲。嚣张得紧啊。” 杜晗笑着说:“是,他与高朔那小子的确很像。都是打仗勇敢,又鬼聪明,也爱说怪话。”说着又转头对范明说:“你小子以后跟了将军,别像在我这里一样嚣张。他老既然敢提着高朔训话,若被你惹急了,也会狠狠揍你!” 范明还不知道张锐曾经提着高朔训话这事,但他知道高朔以及营长杜晗都是原三营出来的,那时三营地营长正是张锐。而且高朔他也是见过几面,知道他的一些情况,作战勇猛、脾气怪异,是游骑团中顶顶有名的猛将,其功勋其次于眼前的新任团长。 范明暗想,俺听人说,高朔、杜晗以及三营地新任营长张旭义都是张锐心腹之将,高朔曾被张锐提起训话,怎么还能为他的心腹呢? 虽然范明不太情愿,可张锐临走时还是带上了范明。范明就像是被抓壮丁似的,被张锐裹挟回到风铃城。 来到风铃城外的游骑团部,一进营门就看见数十名骑士正在操场空地上训练。范明飞身下马,好奇地在操场边观看。只见场地内的骑士们身上穿着怪异的皮质护具,手上带着一双拳套,正在相互拳打脚踢,练习身手。 这时,团部的军法官唐特走了过来,他以前与范明见过几次面也算是熟人。范明故意说道:“唐大军法官,上次你把俺定罪降到排长。看看俺现在又是连长了,这次将军把我带回来,就是要顶替你的位置,嘿嘿……你小心点吧,别让俺抓住你地小辫子。” 唐特早就了解范明的脾气,呲牙一笑道:“就你那德行还想当军法官?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怎么管理军法?咱们将军不会那么没有眼光,依我看,一定是将军看你比较会养马,让你来团部当个养马的排长吧。” 范明对着唐特一阵怒骂,唐特也不动气,也不回嘴,只是乐呵呵地看着他。骂了一阵。范明也自感无趣,便又将精神集中到操场上去。看了一会儿,范明扭脸问唐特道:“老唐,这是做什么训练?俺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 唐特抹抹脸上的雨水,说道:“这是将军上任后规定的训练,他以前的亲兵都会这种名叫‘搏击’的杀敌技能。现在就是以前的亲兵在教授大家练习,你也跑不掉,从明天开始也要参加训练。” 范明摇摇头说道:“老唐。咱们是骑军,这地上地训练,锻炼一下体魄就行了,这拳打脚踢地有什么用?依俺看,都是他奶奶地花架子,不如趁着有空多练练射箭、骑马才是真的。” 唐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对范明说道:“积点口德吧!你这人怎么吃了亏。还是不长心眼啊?你以后在团部说话小心点,这里全是心腹之人,你难道不怕这话会传到将军地耳朵里吗?” 范明无所顾忌,指着场地内说道:“俺说话怎么了?这话本来就是对事不对人的。俺就不明白,咱们将军打仗那是没有话说。只是这治军嘛,俺看还是有些问题。叫亲兵们在那里打来打去的有意思吗?别忘了咱们是骑军,有多少时候能下马来与敌人在地面儿上肉搏?不可思议。” 唐特见他说得嚣张,想煞煞他的锐气。说道:“别嘴巴上说得好听,你能在这些亲兵手下走过十招,我就服你,你敢下场一搏吗?” 范明知道唐特是故意在激自己,但他哪能退缩,说道:“比就比,敢打赌吗?” “赌就赌,只要你过了十招。我得空请你去城里大吃一顿如何?” “好,俺赌了。嘿嘿俺就不信,俺不能过上十招。”范明一边说,一边把衣甲脱去,露出精壮的上身。 “许旺,许旺!”唐特对着操场内大声喊叫着。 “到!”一人跑到唐特面前行礼说道:“属下在。军法官有何吩咐?” 唐特指着身旁地范明说道:“这位是新调来团部的中军官范明少校,他想领教一下搏击术。怎么样,与他交手试试?” “是!”许旺高声领命。又向范明道:“我给长官拿一套训练装换上。” 范明摆手道:“只是玩玩。不用这么麻烦了。唐军法官说俺不能在你手下走过十招,俺想试试。你有信心将俺在十招之内击败吗?” 许旺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眼睛向唐特望去。唐特笑道:“不错,范少校不信将军的搏杀术有用,所以想亲身试试,你就尽全力将他击败吧。” 许旺平日最敬重的就是张锐,对他发明的搏杀术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这个少校居然质疑搏杀术,脸自然沉了下来,对唐特说道:“是,属下定会在十招之内结束战斗。” 范明大怒,团部一个小小的亲兵,就说话就敢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等会非狠狠的教训他一下。 当即步入训练场,朝许旺招招手。唐特悄悄对许旺说道:“将他击倒便罢,不要真的伤了他。”“是!”许旺低声答应一声,跑了过去。 于此同时,西部战区总部内,韩擒穿过庭园地回廊,走向军团会议室。他身材魁梧,刚毅、坚韧的脸上泛着高原红,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上两道半黑半白的浓眉。没有戴帽的头上是如雪般白地发丝,让人感到一番格外的气度与神韵。 他挺胸直背向前走着,时而点头向路上遇到对他行礼的属下致意。快到会议室门口时,突然他脚一滑,身子失了平衡向右侧歪去。门口站立的一个上尉反应机敏,一个健步冲上去扶住了他。 韩擒站稳身子后慢慢扭头,威严地盯着上尉说道:“我自己不会走路吗?” 上尉讪讪地松开手,闪到了一边。这时,刘武周从会议室中出来,对着那名上尉喝道:“怎么回事儿,我刚才还叫你们将这里地积水打扫干净,为什么不执行命令?如果殿下被摔伤了,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上尉低着头没有说话,刚才刘武周来的时候,的确叫他们来打扫飘进回廊内的积水。可是雨还在下。风不断带着雨水飘进来,打扫完才几分钟廊内又积上了一些水。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与将军争辩,被训几句就算了。 “武周,别责怪他们,是我一时没有注意。行了,进屋吧。”果然,韩擒打住刘武周的训话,迈步进了屋内。刘武周狠狠地瞪了那名上尉一眼。也反身进屋。那名上尉赶紧又叫来几名武士,开始扫回廊上的雨水。 韩擒进屋后坐下,刘武周亲手捧茶,端到韩擒面前,然后回到自己地座位上端坐不动。韩擒解开茶杯盖子,端起来抿了一口,茶水的温度正好适合,可见刘武周是刚刚在自己来之前沏好了茶。 现在韩擒对刘武周非常满意。此人心细如发,任何事情总会考虑到前面。不光是这些小事上如此,即便是他做地战略规划上看,也是如此。接任战区参谋长之后,他就将所有参谋汇集一起。不知在做什么计划。 不久前帝国内阁发来命令,要求战区要彻底堵截住突忽人的对外联系。虽然没有说要将西海州夺回,可其中的意思就是要控制西海州的主要通道。当韩擒问刘武周有何对策之时,他立即将一份制定好的计划。交给了韩擒。 这让韩擒既惊讶又欣慰,从详细的计划书上可以看出,刘武周前段时间忙地就是在做这个事情,他做事有前瞻性,计划书详尽周全,证明他是合格的参谋长。自己提拔他,没有看走眼。 早在五天前,韩擒就发布命令。召集战区内地主要将领今日来总部开会,讨论刘武周地计划。 快九点时,几乎所有通知到会的将领都已经来了。他们是: 西部战区上将统帅:韩擒 西部战区中将副统帅:刘炯 西部战区中将参谋长:刘武周 西部战区总部少将中军官:尚显 西部战区少将总后勤官:方戊 飞骑军中将指挥官:史万岁 飞骑军中将副指挥官:杨义臣 飞骑军军团少将参谋长:王药 飞骑军前师少将师长:奚少生 暴熊军团中将指挥官:元景山 暴熊军团中将副指挥官:陆柯 暴熊军团少将参谋长:陈浩 武勇军团中将指挥官:杜陵 武勇军团中将副指挥官:王仲民 武勇军团少将参谋长:邱旭 韩擒看看时间,见还差五分钟就到开会时间,便问尚显道:“都来齐了吗?”尚显站起身来,大致望了望屋内之人后,回道:“殿下,还有飞骑军游骑团团长张锐将军。还没有赶到。” 别人还没有说话。杨义臣勃然大怒道:“此子太可恶了,明知今日要来参加会议。到现在还不出现,让我们所有人都等他一人。他不就是仗着圣宠吗?” 刘武周说道:“奇怪啊,难道张锐没有将他下部队视察地报告,递交飞骑军总部吗?这个小子的确可恶,只想着把报告递到战区总部,却没有想到给飞骑军总部递上一份。回来后我非好好的训他一顿不可,他眼里还有没有主官、上级了。” 杨义臣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地这个意思,张锐下部队的事情,也给总部打了报告的,这事我也知道,不过通知早在五日前就传下去了,他也应该迅速赶回来啊。我气愤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有来,就是没有把这事儿放到心上。” 杨义臣见大家都不解地望着他,又接着说道:“身为将军就应该有将军的样子,将军是职责是什么?要考虑全局,要考虑部队地整体作战,要考虑歼敌计划和策略。可张锐自从当了将军后,没有一点身为高级将军的觉悟。回到战区,没在游骑团部待上三天,就慌着赶去下面部队。说是去了解情况,难道各营来的报告上他不能了解吗?还非要下部队,我看他的心思还是想与骑士们一起摸爬滚打,混在一起。这样地人当个营长绰绰有余,可绝不合适当将军。” 说着又指着刘武周说道:“就说刘将军你吧,你原来在游骑团的时候,有多少时间下过部队?还不是照样指挥自如。你一直考虑的是全局,所以才制定出了许多完美的作战计划,像你这样的将军,才是合格的将军嘛。” 杨义臣的话,引起屋内众人议论纷纷。刘武周淡淡地说道:“试问在座的将军们,有哪几位带兵地风格是相同的?一百名将军,就有一百种带兵的方式。不管如何带兵,只要能打胜仗就是合格的将军,所以杨将军用张锐与我相比,是不大合适的比喻吧。何况张锐自从当将军后,还没有领兵作战过,怎么能妄加指责他不适合当将军呢?” 杨义臣没有想到刘武周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自己把他捧得高高的,他却还为张锐说话。心里也明白了,原来刘武周完全将张锐看作他的心腹,所以不惜得罪自己而帮他说话。 杨义臣正尴尬,不知如何下台之时,就听屋外传来一声震雷般的声音“报告!”转眼看去,只见浑身湿透地张锐大踏步走了进来,朝韩擒等高级将军敬礼,报到:“飞骑军游骑团团长张锐,奉命前来参加会议。”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任务之争 第一百一十四章任务之争 韩擒掏出怀表看了看,离既定的开会时间尚有一分钟,他满意地对张锐说道:“不错,你很守时。你远道而来,先去换一身衣服再来吧,我们等你。” “殿下,不能为了末将一人耽误时间,末将不用更换衣衫。” “既是如此,我们现在开始。” 张锐坐定后,发现对面一位白面英俊的中将对自己微微点头示意。张锐第一次参加战区的高级军官会议,认识的人也仅限于飞骑军的几位老爷子。从未见过对面的那位年轻的中将,不过出于礼貌他连忙点头回礼。 “将军们,今日议题是商议截断叛匪商路的事宜。”在韩擒的示意下,刘武周站起身来首先发言。 他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面前,用指示捧指着天竺洋说道:“在座的各位都已知道,世界上与叛匪做生意的只有苏丹与鲜卑人,叛匪的商路也只有南北两条。 “我们先看南路。往日苏丹商人是走天竺洋将货物运往匪区,帝国在西沙州和南波斯州的船队虽是竭力巡查,但毕竟船队规模太小,无法尽数拦截。自罗马与苏丹宣战后,苏丹国王已经发出照会,表示要彻底与叛匪断绝来往。 “据情报表明,苏丹已经开始召回本国正与叛匪做生意的商人,也将所有帝国西部七州籍的居民,驱除出其国境。而且帝国的东海舰队,已于上月底奔赴天竺洋。他们的任务是彻底封锁新罗州与度信州的出海口,不让货物进入匪区。 “这样一来,叛匪的南路商路就被彻底堵住。接下来,我们再看北面。北面商路最初是鲜卑商人将货物通过西海州运往匪区的通道。自张锐将军俘获匪首阿巴迨和鲜卑商人毕兹艾后,就很少有鲜卑人再敢进入西海州。不过还是有敢于铤而走险地鲜卑人将货物运到乌河城堡与叛匪交易。而叛匪再将货物运回新罗和度信两州。虽然这样做耗时费力,但还是成为一个叛匪交易货物的途径。 “本次朝廷有令,命令我们彻底封锁叛匪,不能让任何货物进入新罗、度信两州。为此,我们需要派遣部队进入西海州。现在,我将参谋部的计划向诸位简要陈述一下,请各位不吝指正。 “参谋部的计划是,叛匪在西海州的兵力部署是南北两头重、中间轻。所以我们突入的重点就是西海州的中央部分,将他来个拦腰截断,这样即使叛匪在北边取得鲜卑人的货物,也不能运到匪区内地……” 刘武周介绍地这个计划,张锐一清二楚。严格地说,这个计划是他一步步诱导刘武周想出的,早在张锐去侦查西海州商路回来后,就与刘武周一起商讨过很多次。当时张锐就发现。突忽人在西海州北部以乌河城堡为中心,布置了十万精锐部队,而南部接近新罗州之处,也布置了十万人左右,而且修筑有大量的堡垒。 如果从南北两端突入。必须有大量的步军进入,否则单凭骑兵的力量,只能望城叹息,对堡垒束手无策。而中路则不同。那里没有多少叛匪的驻军,城堡、营垒也少,地形、地貌也是以沙漠、草原为主,适合骑兵行动,更主要的是突入部队一旦遭到敌人的南北夹击,可以渡过咸海进入西部大草原退避,待敌人退走后,再择机出击。 张锐在介绍侦查情报之时。逐步将刘武周地思路往计划上引导,就是再愚笨的人,听多了也会有想法,何况刘武周本来也是聪明人,不久便将有了自己的初步打算,并讲给张锐听。张锐也用提问的方式诱导,逐步帮他完善了整个对敌计划。 当耷侗城之战结束后,这个计划基本成型。现在张锐听到的。是更加细致地计划。这也是经过参谋部数十位参谋的合力,精心完善的最终计划。 当初。计划大致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骚扰。又分成二步骤,第一步,一部汉军从大宛州击出,骚扰西海州北部驻扎在乌河城堡附近的叛匪。第二步,一部骑军进入西部大草原,向南去骚扰新罗州边境。 第二阶段进攻。南北地汉军将尽量拖住叛匪,使他们没有余力支援西海州中部地区。而攻击西海州的汉军渡过咸海闪电出击,争取二十日内将整个西海州中部叛匪的据点全部拔掉。 第三阶段堵截。派遣一支骑兵部队长期在西海州中部担任堵截任务,派遣另一支骑兵到西部大草原南部驻扎,随时威胁叛匪的新罗州边境。派遣一到两个师的步军,驻扎到西海州北部边境。这样,南北叛匪均不敢轻易出动攻击西海州中部的堵截骑兵,从而彻底达到截断叛匪商路的目的。 刘武周现在地计划,不仅包括了这几点,同时也对后勤支援等问题进行了补充,将计划做得更加周密。 与会的将领们边听,边点头称赞,心想,朝廷命令才来了不到一周,他竟能将计划做到如此详尽、周全的地步,不愧是主帅看重的参谋长,比原来的许铭球强太多了。 刘武周介绍完计划之后,张锐第一个站起来说道:“末将一点提议,请殿下及参谋长考虑。” “此计划已经做得非常完善了,还有何异议?我看某些人,就是喜欢哗众取宠。第一次参加会议,就想着抢风头。”杨义臣挖苦道。 张锐听杨义臣之言后,面色丝毫没有改变。心说,我全当是狗在乱叫,这种人越和他理论,他就越得意。 杨义臣本是想激怒张锐,最好对着自己大喊大叫,甚至过来打自己一拳。拼着挨打也要让在座的主帅和将军们都看看张锐的鲁莽表现,只要张锐这样做,饲么他以后几乎就没有再晋升的可能。 可是话说完之后,张锐不为所动。镇定自若,不屑地瞥了杨义臣一眼。杨义臣他感觉到张锐眼中地鄙夷,甚为恼怒,同时,他不相信张锐有什么高见,还想继续挖苦几句,却见韩擒对他摆摆手,这才讪讪地闭上了嘴。斜眼怒视着张锐。韩擒为了鼓励大家各抒己见,对在座的各将领说道:“今日请各位来地目的,就是讨论刘参谋长的计划。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异议、建议,尽管提出来商量。” 张锐继续说道:“末将将请求殿下,能将进入西海州内地去堵截叛匪商路的任务,交给我们游骑团。” 韩擒微笑着说:“你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吗?” “是的!末将认为这个任务非游骑团莫属。” 杨义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游骑团骁勇善战不假。但暴熊军团、勇武军团哪个个不是主力军团?换了谁去不能执行这个任务?不要以为自己早来战区两日,立了些小功,便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年轻人,为人要谦虚点,不然别人会笑话我们飞骑军大言不惭。” 暴熊军团和勇武军团的将领们都将目光投向张锐。看他如何解释。张锐暗恨,奶奶的杨义臣,我不过是履行职责杀了你的侄儿嘛,本来就是他咎由自取。况且又不是杀父、杀子之仇。用得着这样时时刻刻处心积虑地与我作对吗?今日这事暂且记下,总有一天我会以牙还牙地。 张锐心里发着狠,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末将这样说,有以下几条理由:第一,游骑团的职责之一就是进入敌后作战,这是我们的强项,试问暴熊军团和勇武军团那支部队有过这样的经验?就算是飞骑军,也只有我们游骑团才是每战都深入敌后。远了不说。高句丽战役时,我们的三个营进入敌后一个多月,成功地堵截叛匪的运粮计划,在座的将军们应该还记得吧?来西部战区后,游骑团又是数个营深入敌后作战,其中三营在敌后转战千里,历经大大小小战斗数十场,试问有哪支部队可以相比拟?” 上述战况在座的将领没有一人不知道。张锐这样说虽有自夸地嫌疑。可他说的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游骑的确是深入敌后作战的一把好手。 张锐接着说道:“第二。游骑团中数个营曾经多次进入西海州去侦查叛匪地商路,对那里的地形也有比较全面的了解。试问。现在战区内的哪支部队比我游骑团更了解西海州地地形和情况?若有这样的部队,末将立刻放弃争取此项任务。” 张锐看了一圈,所以将领都沉默不语。有的心说,你们搞的就是侦查,让我们与你比熟悉地形、情报,不是班门弄斧吗? 张锐见没有人提出异议,再接着说道:“第三,游骑团到达战区的时间最长,所属六个营都参加过战斗。作战经验方面,不谦虚地说,在目前的战区所有部队中,是经验最丰富的。如果换成没有作战经验的部队前往,就算能完成堵截任务,其代价恐怕就是大量人马地伤亡,太不合算。” “最后第四点,这个任务一开始就计划由骑兵执行,与暴熊军团和勇武军团的步军兄弟没有关系,所以也不能说是抢他们的任务。如果非说是抢任务的话,末将也是在与飞骑军内部的各位将领抢。能来开会,占着这个先机当然要抢任务了。末将想奚少生将军也是有这样打算吧?” 说道这里,张锐注视着奚少生说:“不好意思,恐怕这次您不能如愿了。我的游骑团比您的前师更适合这个任务,您争也是白争。还是听我劝,要想捞到一个任务,还是趁早争取南下草原的任务吧。” 奚少生听了张锐此话,怒道:“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要抢任务?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地合格将领,从来……从来没有在战区总部会议上抢过任务。” 奚少生--飞骑军前师少将师长,作战勇猛、性格憨直。他在飞骑军内部,抢任务是出了名地凶狠。每次飞骑军内部布置任务时,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争夺,而且什么招术都要使,对上司胡搅蛮缠,对同僚发浑充愣,甚至讽刺打击,样样都来。他刚才想说自己从来没有抢过任务,可是想想自己这抢任务的名声好像在座地都知道,于是立刻改口说没有在战区总部会议上抢过任务。 这话一出,房间内的所有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张锐也笑道:“老奚,听说你以前很能干,咱们副指挥殿下和你抢任务都甘拜下风。怎么,现在改脾气了?既然你说你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再抢任务。那好,以后我可是每次都要先抢的,你可别跟我争。” 奚少生急了,站起来喝道:“奶奶地,谁怕谁啊?我抢任务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有出生呢。这个任务我抢定了,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在座的将军们又是一阵哄笑,史万岁看到自己的这两个属下耍宝,苦笑着连连摇头。杨义臣则是狠狠地瞪了张锐和奚少生两眼,暗恨他们在总部会议上给飞骑军丢脸,也恨张锐揭他的老底。 韩擒也忍不住笑了,心想,什么样的人,就带什么样的兵。史万岁当年争起任务时,比这两人毫不逊色,还跟自己发生过冲突呢。 刘武周见大家笑够了,站起身来挥手让张锐与奚少生坐下,然后说道:“各位也别争了,其实这次任务所要调集的部队,统帅部早已制定好。现在是要大家说说对计划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充之处,如果没有等会儿我就宣布参战部队的名单。” 说罢,向在座的众位将军依次看去,见他们都没有说话,于是又说:“好,既然都大家没有意见,那么我来宣布各部的任务。” “奚少生将军。”刘武周第一个点了奚少生的名字。“到!”他面露喜色,得意洋洋地站起来,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张锐。 “你部于7月12日在碧溪县集结,然后向南进发,在利西人的配合下,骚扰叛匪的新罗州边界。” “是!”奚少生虽然不甘心,但有任务总比没有好,只好高声接令。 “陆柯将军。” “到!”坐在张锐对面的那个英俊的中将站起身来。张锐这才知道,他就是陆柯。 说起陆柯,张锐还得好好感谢他。当年正是因为他率领的部队在不到半日功夫就攻下国内城,这才成全了张锐在安渡桥一举成名。而且他是太尉的女婿,自己是太尉的干侄儿,说起来也是一家人,难怪刚才他会对自己点头打招呼呢,原来也是知道我与太尉的关系吧。 张锐正在回忆,刘武周对陆柯道:“陆柯将军,你率领暴熊军团的前师和左师于7月12日之前,在听海城堡集结,而后伺机进入西海州北部进行骚扰行动。” “是!保证完成任务。”陆柯接令,声如洪钟。这时的陆柯不再像刚才那般儒雅,浑身散发出一股锋锐的气势,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陆柯坐下后,张锐立刻挺起了胸膛,准备着刘武周点他的名字,也用眼神去逗奚少生。奚少生知道张锐气恼自己,告诫自己不要理会这头疯虎,不要理会他的挑衅,但还是禁不住气血上涌。为了平息自己的怒气,赶紧将目光移开,否则真不敢保证会不会跳起来骂娘。 见奚少生已被自己成功击退,张锐便将目光转向刘武周。果然,张锐向刘武周看去之时,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 “王仲民将军——”当刘武周叫出的名字不是自己时,张锐立刻傻了眼。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尉排长 第一百一十五章中尉排长 一名中尉进了游骑团的大门,看见场上有几十人正在做格斗训练。下马后,好奇地在场地边观看。只见场上训练之人,身穿皮质护具,拳击脚踢之间传来一阵阵呼喝声,气氛热烈。天上正飘着细雨,但没有影响他们训练。 正看得入神,只听一人问道:“请问你来找谁?” 中尉侧目看去,只见一名少校站在身边,正盯着他看。中尉立即转身立正敬礼,高声道:“报告长官,下官四营三连一排排长宋金刚奉命前来团部报到。” 那少校也对他回了一礼,说道:“原来你就是宋金刚。很好,还以为你要等几日才来呢。将军去城内开会,你先在这里等候吧。” “是!”宋金刚又是高声领命。 少校似乎熟知宋金刚的情况,问道:“身上的伤全好了吗?” “报告长官,已经痊愈了。” 少校见他一本正经地保持军姿站立着,便说:“只是随便与你聊聊天,放松一点,不用正式行礼了。” 宋金刚严肃地回答道:“报告长官,您是少校,下官怎可放肆。” 少校笑了笑说:“我是游骑团军法官唐特,现在不是正式汇报任务的时候,无需多礼。” “报告长官,这里是团部,下官来这里就是为了公务。执行任务期间,下官应当遵守礼制。” 唐特闻言皱了皱眉,心想,这个宋金刚果然名不虚传,是个死脑筋。干任何事都不知道变通,难怪他现在还只是排长。而和他同期的新任团长。现在已经是将军了。唉,这种榆木脑袋,想与他结交都困难。 唐特对宋金刚摆摆手说道:“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是。”宋金刚高声接令。 唐特转身看向场内,看见范明再次被许旺击倒在泥地里。不禁摇着头,都是死脑筋,老范纠缠许旺都一上午了,还没完没了。不行,我得叫他下场。不然搅和一天都下不了场。 唐特朝场内喊道:“范明,范明,将军快回营地了,今日的训练结束,快回来。” 范明挣扎着爬起身来,对许旺说道:“俺喜欢。明日还俺与你喂招,成不?” 许旺本是气愤范明的,因为他居然看不起将军发明的搏杀术。于是上场后集中精神一个回合就将他击倒在地。范明被击倒后。很不服气,回身对场外的唐特嚷道:“不算,不算,刚才是俺脚滑了一下,才倒地的。” 唐特知道他耍赖。也不与他计较,叫道:“好,不算就不算,今日一直到你服气为止。”接着又对许旺使了个眼色。 许旺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自己将他击倒得,他还声称是自己滑倒地,脸皮真是够厚,不过唐军法既然允许我教训你,那今日就叫你心服口服。 接下来的比试,让范明知道了什么是不堪一击。从前作战时,他也经历过肉搏战,也在搏斗中杀过不少叛匪。原来还认为他的搏斗功夫不错。即使不像团长那样凶悍,起码能胜过大多数骑士。 今日一比试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过是只井底之蛙。团部的一个小小的亲兵,就能连续十数次,在一两个回合之间将他击倒。要是换在战场上,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妈的。这搏杀术还真邪门啊。值得一学。 范明是个直肠子,一旦认定的事儿。立马去做。当即向许旺和唐特认输,接着请求许旺教授他搏杀术。许旺见范明已认可搏杀术,对他地气愤也就消了,加之团部要求所有人都要按照将军的吩咐练习此术,也就答应教他。 范明一听大喜,缠着许旺开始训练。结果一上午的训练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也不知被许旺击倒过多少次,摔得满身是泥,如同一个泥人似的。训练时许旺虽只是稍稍用了点力度,可是一上午的连续打击还是叫人难以承受,若换成一般人早就不能起身了。而这个新来的中军官,体质和耐力以及受击打能力都是不凡,跌倒了不吭声爬起来又练,绝不言苦。心里也是对他暗自敬佩不已。此时见他非但不怪罪自己打了他一上午,还主动提出明日继续练习,不禁暗暗称奇,也当即点头答应。 范明走到场边,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泥浆,对唐特说道:“老唐,俺今日输得可是心服口服了。说罢,要俺什么时候请你去城里吃饭?” 唐特看到范明的狼狈相,不禁笑了出来,说道:“玩笑之语,岂可当真?算了,今日之约,不要再提。” 范明一听不干了,高声叫嚷着:“老唐,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俺说话不算数?奶奶地,你随处打听打听,俺范明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当过放屁?” 唐特也知道范明的脾气,见他如此说,也不再推辞,笑着说道:“既是如此,等哪个周日下午没事儿的时候,你请我进城的‘迎宾楼’吃一顿就行了。” 范明这才转怒为乐地说道:“这才对嘛。愿赌服输,俺输了就得请客。要是你输了如果想抵赖,俺拖也要把你拖去请俺一顿,休想免了。”说罢,看见一旁地宋金刚,于是问道:“这人是谁?” 唐特介绍道:“他是四营的宋金刚,奉命将军之命,前来拜见。”又对宋金刚道:“这位是团部新任中军官范明少校。” 宋金刚闻言,对范明立正敬礼道:“下官宋金刚,向中军官大人敬礼。” 范明挥挥手,宋金刚让不必多礼,又说道:“俺之前就听说你了,不错,在涤纱之战听说你率部斩杀了叛匪三百余人。你受了重伤,现在伤势可都好了?” “回长官,下官的伤势都已好了,谢谢长官的关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不用多礼,只是随意聊聊。” “这里是团部,您是中军官,下官不敢随意。”宋金刚认真地回答。 唐特看见范明也在皱眉,暗暗好笑。看来谁也受不了这个过分认真地宋金刚。 三人气氛尴尬地站着,正不知说些什么好,营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唐特转脸去看,只见团长张锐带着邓三耀等人回来。 唐特赶紧迎上前去,对飞身下马的张锐行礼,问道:“将军,会议开完了?” “完了。”张锐抹抹脸上的雨水,边往前走。边说道:“这个鬼天气。老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团部一切可好?” 唐特跟在张锐身后,说道:“团部一切都好,没出什么事儿。亲兵们也按您地要求。每日练习搏杀术,最近进步都很快。前一阵,返回来一批受伤的将士,属下已经让他们归队了。还有一批新来实习的学员,属下也将他们分配下去了。” 张锐停下脚步,转身笑着对唐特说道:“老唐,这段时间你一人在团部,又要管理一般行政事务,又要处理军法案件,真是辛苦你。改日,得空我请你去城里吃顿好的。略表心意。” 唐特笑道:“这也没什么,本来军法案件就没有多少,属下地时间很多。只是行政事务第一次做,老怕做不好,所以一直担心。现在好了,范明来了,今后由他做这些事务,属下就更轻松了。” “范明呢?”张锐举目四顾。寻找范明。只见一个泥人跑到前面。高声道:“到!将军,俺在这里。请吩咐。” 张锐见范明脸上黑乎乎的一团,只有两只大眼一眨一眨的,样子甚是有趣,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范明,你这是干嘛?怎么变成泥人了?” 范明不好意思地,嗯嗯两声,一旁的唐特替他说道:“范明少校来后,看见亲兵们正在训练搏杀术术,十分感兴趣,下场随亲兵们训练一上午。您回来前刚刚下场,还未来得及去洗。” 在与许旺交手之前,范明对搏杀术是不屑一顾,哪能有兴趣?唐特这样对张锐说,已是在为范明说好话。不过与许旺交手之后,范明还真地对搏杀术大感兴趣,这也不是没有道理。 张锐问道:“范明,你也对搏杀有兴趣?刚才跟谁过招?” 范明回答道:“许旺。” “你一直和许旺交手?” “是,属下与他对练了一上午。” 张锐听后大喜,点头称赞道:“不错嘛,跟亲兵连的第一搏击高手练了一上午,证明你的实力不凡。好,抽个时间,我亲自下场与你这个高手会会。 范明闻言怒气上升,一双大眼闪着凶光瞪向唐特,心中暗骂,好你唐特,怪不得说能在十招之内取胜,竟然叫团部最厉害的人与我过招。这是欺诈行为,奶奶地,等会儿俺要跟你算账。 见自己说完后,范明就怒气冲冲地盯着唐特,像是想咬他一口才解恨似地。心中甚是不解,用疑惑目光向唐特看去。 唐特见投机之事被揭穿,背后流出了冷汗,他知道范明地脾气,一顿骂是跑不了了。又见张锐也在盯着自己看,怕打赌之事被张锐知晓,于是忙转移话题,说道:“将军,宋金刚按命令已到团部,您现在是否接见他?” “宋金刚来了?在哪儿,快带来见我。”张锐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惊喜地说道。 “宋金刚!宋金刚,到这里来。”唐特对着训练场那边高声叫道。 “是!”一声洪亮的声音立刻传来。张锐转身向那边看时,只见宋金刚迈着军姿标准地步伐,一路小跑过来,便大步迎上前去。 宋金刚看到张锐身穿将军军服,面露喜色地走来,立即立正敬礼道:“下官四营三连一排排长宋……”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张锐抱住,大力拍着他后背道:“金刚。我还以为你晚几日才到呢,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 宋金刚见张锐丝毫没有摆出长官架子,热情地拥抱自己,十分意外。也挣扎着想脱离张锐地双臂,口中说道:“现在是在游骑团部,您是将军,属下应该向您行礼问候……” “什么上官、下官的?你这小子,多年不见。一见面就给我来这套?我告诉你,现在不是谈军务的时候,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位老朋友了?非得将军将军的叫?你再叫我将军,当心我揍你。哈哈……”张锐大笑着再次打断他话。 听了张锐这句话,宋金刚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也开玩笑地说道:“张锐,多年不见。你地性格越发的霸道了。我尊称你将军,就算你要打我。以后如你城了统帅殿下之时,我要是尊称你,你还不得我斩了?” 张锐边拉着宋金刚往大营走去,边大声笑着说道:“斩你倒是不会的。我会让杨英把你捆上。再让宇文歆抽你一顿倒是免不了的。谁叫你不认我们这些人为兄弟了?抽你几鞭,怕你才能想起来。哈哈……” 唐特看着张锐与宋金刚有说有笑地走去,心里甚是惊讶,他虽然知道宋金刚与张锐是同期生。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地关系也如此亲密,而且像宋金刚这样严肃之人,也能开玩笑,真是不可思议。 唐特正呆呆地看着两人远去,就听见范明怒吼道:“唐特!” 唐特闻言一阵抖索,口中说道:“我现在去为将军安排午餐,你自己去营地转转吧。明日我与你交接事务。”说罢,匆匆忙忙跑开。 “你小子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然别想跑。”范明怒气冲冲地跟着他跑去。 张锐将宋金刚领入大帐,邓三耀将一套干净的军服递上。张锐边脱着湿衣,边对宋金刚道:“你也换换衣服。” 待脱了一半,见宋金刚还未动,便道:“是不是没有带多余的军服?三耀,去取一套我军服来给宋中尉。”邓三耀正要离去。宋金刚拦住他说道:“不用了。下官带了军服的。” “那就换吧,还等什么?这里都是大老爷们。你还怕吃亏吗?”张锐笑着说道。 宋金刚这才将自己地行军包打开,取出一套军服开始换衣。换衣完毕后,张锐见宋金刚还是有些拘束,便亲手为他倒了一碗马奶说道:“等会儿咱们一起吃午饭,饭后我再与你谈军务,所以现在你就尽管放松,不要把我当成将军,当成团长,就向在军校时一样咱们朋友。多年的朋友不见,自然要好好谈闲话,你说可好?” 宋金刚接过马奶,微笑着说道:“好,军务咱们下午谈,现在你就是张锐,不是将军团长。” 张锐捋着胡须说道:“这才对嘛,奶奶地如果当了将军,以前的朋友都不认我了,这个将军当起来也没有多大意思了。” 说实话,宋金刚挺羡慕张锐取得的功绩,也羡慕他提升得如此之快。当年宋金刚在高句丽战役后期,在前线得知张锐地安渡桥之战事迹。看到老朋友立功由衷地为他高兴,同时以张锐为榜样,也在战场上奋勇作战。整个战役结束后,他也被提升为中尉,并调任一排长之职。 可惜的是接下来几年,宋金刚一直没有再得到晋升。看着张锐的职务逐年高升,既是为他高兴,又为自己叹息。在后方盼着能早日进入西部战区,也好多立战功。可是到了战区之后,宋金刚功劳挣了不少,可是一直得到不晋升。虽说他不是一门心思要晋升,但也多多少少有点失望。 三个月前,宋金刚所在的部队再次进入西海州侦查,结果遭遇了五百叛军。经过半日地激战,宋金刚部终于获胜。宋金刚本人则身负重伤,回来之后,军团允许其回家养伤。刚刚回来西部战区,得知新任团长的张锐,命他火速赶往团部。 来之前宋金刚已做好张锐公事公办的准备,不敢妄想张锐还能认他这个朋友。宋金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与张锐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毕业时,张锐是中尉,自己是少尉。而四年后地今天呢?张锐已是陛下亲口封号地“虎威将军”,圣恩眷顾,与帝国的高层人物地关系也不凡,今后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呢?只是他麾下的一名小小地排长,微不足道得几乎没有资格来见他。 面对这么大的差距,没料到张锐见到自己却异常热情,与自己称朋友道兄弟,身份地位丝毫没有影响到张锐对自己的友情,宋金刚很感动。 这时,唐特带着几名亲兵端着午餐进了大帐。张锐突然想起一事,对唐特道:“命全团降半旗三日,全体将士缠白纱一周。” 唐特与宋金刚都吃惊地望着张锐,军队降半旗三日、将士缠白纱一周,这是仅次于皇帝驾崩的最隆重的哀悼仪式,难道是哪位王妃或王爷薨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开导 第一百一十六章开导 “太子殿下去世了。张锐见宋金刚与唐特吃惊地望着自己,长叹一口气说出了缘由。 “这……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有听说太子殿下染病,怎么竟然就去世了?”宋金刚喃喃地说道,既像是问张锐,又像是自问。 张锐想起今日会议正要结束时,战区统帅部接到内阁的一封急件。韩擒看后神情愕然,几乎站立不稳,一下跌坐在椅中,半晌没有言语。 刘武周疑惑地从韩擒手中接信来一看,顿时泪流满面,只差没有号啕大哭。参会的将军们全被两人的反应惊呆。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让一惯镇定自若的统帅如此失态,让久经沙场的参谋长泪流满面?大家面面相觑、迷惑不解。 只有张锐隐隐猜测到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既有点难受又有点担忧。从同乐对自己的谈话中,他知道皇帝对太子非常满意和看重,甚至想介绍自己认识太子。张锐离开上都时,太子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既然太尉已经提醒他不要参与此事,所以他回到战区后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太子受伤之事,也反复告诫对此事有所耳闻的亲兵,不得对任何人泄露。 现在看到韩擒与刘武周如此反应,心想,大概是我这个没有见过面的表弟过世了。自己离开上都时就得知皇后正在追查此事,但愿不要冤枉太多的替罪羊。 最后,中军官尚显拿过那封急件念给众人听。太子去世的消息使所有人都大感意外。他们从未得到过太子病重的消息,怎么就去世了?再往后听,更加震惊,包括已猜测出太子病逝的张锐。 原来,内阁来信讲了四件事。一是伯安太子因病于6月5日上午,在明德宫内去世。二是帝国监察部于6月8日查获一桩谋反案件。涉案人员众人,为首身份特殊。就连同乐后宫中的两位贵妃淑妃与宜妃的娘家人都参与进去。三是,立丽妃所生地六皇子五岁的世平为新太子,即日世平将移居皇后的长乐宫居住。四是,命令前线各军团为去世的伯安太子举行哀悼仪式。 令张锐震惊的是这些事情发生得太过离奇。什么狗屁谋反,稍稍有点常识的都知道明显是诬陷。身为皇帝的妃子会谋反?她的娘家人敢谋反?特别是淑妃,她亲生儿子是五皇子福常。论次序他是排在第二位地皇位继承人,伯安太子病重,稍有智商的都明白,太子之位就摆在福常眼前,淑妃难道有舒坦日子不过,还要参与谋反? 还有那些名单里提到的参与谋反的人,一听名字就知道都是与两个妃子娘家有血缘关系或姻亲关系的人,所以说这个谋反案件基本上是两个妃子的九族之人。这里面没有一个手握兵权之人。这样的谋反能成功? 张锐悲哀地想,唯一的解释就是淑妃与宜妃成了太子案件地替罪羊,她们的娘家算是被灭了九族。淑妃、宜妃被赐死,五皇子福常为贬为庶人,数百太监、宫女受到牵连。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几十家被满门抄斩,前前后后千余人为此丢了性命。当初太尉让我赶快离开上都是有道理的,看看这架势,一旦涉及到险恶的内廷之争。不仅自己难逃一死,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 令张锐感到最难以理解的还是六皇子世平由皇后抚养。被册封为太子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他去皇后地长乐宫居住呢?就算他年龄小,还不适合单独到太子的明德宫去居住,但也应该住在他的生母丽妃的宫里,怎么和皇后住呢?张锐百思不得其解,也想不清楚其中地奥妙。心想,据说伯安太子是皇后本人开蒙的。也许是皇后想亲自教育新太子吧。 几件事情连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必是与伯安太子去世有关。朝廷以不能自圆其说的理由对外公布,即使疑点多多,谁也不敢说三道四。伯安太子去世、两妃赐死、谋反之案,任何史料都会忠实于朝廷的官方消息,对此不会有不同的记载,也许这些事件会永远成为一宗谜案。 回来的途中,张锐心想。这事到此作罢。也许是不幸中的大幸。起码没有影响到前线的部队,至于还有别地什么影响。现在也预料不到。世事难料,也许世平太子比伯安太子更适合继承帝位。现在的关键,是不能因为此事而耽误了破敌之策。 张锐对朝廷来信疑窦丛生,有不同的看法,但不敢说出口,甚至不愿去想。因此,眼下面对好友宋金刚,也只能采用官方的说法讲给他听。 唐特离开后,宋金刚没有动桌上的食物,只是呆呆地想着心事。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金刚,这些事情不是你我应该管的,就是想管也插不上手,所以不要再多想了。我们只要平定叛乱,就是对国尽了忠,对陛下尽了心。” 宋金刚点点头,张锐此话不错。身为军人,朝廷之事和内廷之事,与自己毫无干系,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就是最大地忠君爱国。 理清了头绪后,宋金刚恢复了常态,与张锐一边吃饭,一边叙旧。张锐与宋金刚聊天,同时在想,都说宋金刚是死脑筋,做事不知道变通,其实也不然,现在不是与我一起吃饭聊天吗? 张锐有这样地想法,是因为初来游骑团时,查阅了团里的军官名单,发现宋金刚现在还只是个中尉排长,觉得不可理解。张锐认为,毕业已经四年了,以宋金刚地能力至少应该是连长一级,可是他的军衔只调高了一级,其他一切都与当年分别时一样,这是为何? 张锐命人取来宋金刚的档案,仔细地一看宋金刚立的功绩,虽不算突出,也有数件大功,但历年来主官对宋金刚的评语都不怎么样。要么是一般,要么是合格,连一个良好都没有。仅从档案上看,他不能晋升似乎也有原因,表现不怎么突出嘛。但他了解宋金刚,因此又萌生了新的疑团,难道他真的这么差劲? 根据主官评语,不了解他的人。会认为他是一名作战勇敢,但没有管理才能地一般军官,也不会给他晋升的机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可是以宋金刚在军校的突出表现,张锐无法相信他是个只会打仗,不善管理部队的人。心想,宋金刚认真负责在军校时就出了名,自己还因此受到过惩罚,现在怎么会变成不负责的人?其中必有缘由。 张锐将唐特叫来询问:“宋金刚曾经有无违纪行为?”唐特摇头说:“从来没有过。”张锐更加疑惑。最后还是唐特给了张锐一些启示。说:“宋金刚对部下没得说,作战也在行,就是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在部队中名声一直不好,大家都不愿意与这个木瓜脑袋交往。甚至不愿意搭理他。” 听了此言,张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宋金刚是什么样的人,张锐最清楚不过了。在军校时。如果宋金刚不是跟张锐是好友,杨英、宇文歆甚至王伏宝都不会与他结交。此人有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认真,不论什么事,都要严格比照军规办理,绝不通融。 这样的人是合格地军官,但绝不是优秀的军官。与同僚和上级的关系都处不好,谈何配合作战?不能与其他部队配合,又怎能算是一名优秀的军官?张锐了解了宋金刚的处境。就抽空专门见见他,希望能开导开导他。至于是否调动他的职务,还要在谈话后视情况而定。 张锐问宋金刚:“金刚,四营如何?”看见宋金刚像是要放下食物,站起身来回答,忙向他摆摆手说道:“只是随便问问,你若是如此多礼,我可是不敢再问了。” 宋金刚这才坐下。答道:“四营的大部分骑士都是参加过高句丽战役的老兵。战斗经验不缺乏,加之这数月来一直战斗不断。虽比不上三营地战绩,也可称得上是一支劲旅。” “嗯嗯,毛司雨此人如何?” “毛营长带兵有方,指挥得当,是一名优秀的营长。” “营中的连长中有哪些优秀之人?” “正如我所言,四营是劲旅,军官们自然差不到哪去,五位连长都是优秀称职的军官。” 张锐闻言点头,问道:“现在六营一连连长职暂缺,你觉得四营有哪些连长可以胜任?只是请你站在老朋友的立场上,给我一个参考建议。” 宋金刚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五连长李国栋有勇有谋、考虑事情周全,是一名非常优秀地连长。此外,我们三连连长王德化作战勇敢、治军严格,也是一名优秀的连长。他二人都可胜任。” 听完宋金刚之言,张锐心中有数了。也暗自感叹,宋金刚真是大公无私。毛司雨给宋金刚的每年评语都是一般、合格,但宋金刚却是实话实说,对他没有半点诋毁之意。而李国栋和王德化平日根本不与宋金刚交往,特别是王德化,此人一直对宋金刚有意见,甚至提出过要将宋金刚调走的建议。难道这些宋金刚会不知道?可他现在还是照实讲了两人地优点,没有一点报复之意。 如果换成有私心的人,定会起了别的心思,或是迂回或是直接想尽办法自己去,可宋金刚没有露出丝毫动用关系,争取此位之意,足以证明他的人品没有问题。宋金刚数年来没有改变,还是原来老样子,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张锐已在内心考评了宋金刚一番,感觉不错。接下来只谈闲话,没有再说军务。午餐后,见雨已停,张锐便拉着宋金刚出了大帐,在营地内散步。 张锐道:“金刚,作为你的朋友,我要对你提点意见。” 宋金刚道:“请讲。”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过死板。” 宋金刚不解,盯着张锐道:“我怎么死板了?” 张锐笑道:“你我一起进入飞骑军游骑团到今日已有四年多了,你说说你新结交了多少朋友?” 宋金刚道:“三连的都是我的战友,一排骑士更都是我地兄弟。” “除此之外呢?” 宋金刚疑惑地问道:“这还少吗?加起来已经一百多号人了。” 张锐大笑道:“如你所言,那整个游骑团都是我的兄弟。你有我的兄弟多?我是问,私交好的朋友、兄弟,就如我们这种关系地有吗?” 宋金刚摇摇头,他不解张锐这话的含义,心想,我进部队是杀敌立功的,又不是专门来结交兄弟朋友的。只要保持战友之情,何需去建立什么私交? 张锐见他摇头。叹息道:“金刚,人怎能没有朋友、兄弟呢?虽说我们身在军队,可我们也是人,需要同别人相处,需要别人地认可。只有和别人多接触,才能相互了解,才能产生默契。如你部下地骑士们,我相信你和他们大多数交流过。所以知道他们擅长什么,弱点是什么,而在战斗中你就凭借着所了解的情况布置任务,是吗?” “是,我了解排里地每个骑士。所以说他们是我地兄弟。” “对属下是这样,对同僚呢?你和他们相处得怎样?” “连长的排长们,我与他们很熟悉,也经常与他们在一起。可以算是信赖的战友。” “对上级呢?对别的军官呢?” “我尊敬他们,会执行他们的命令。” “除了公事,你与他们接触多吗?” 宋金刚停下脚步,道:“当然不能对长官谈论私事,再说长官们都很忙,哪愿意与部下谈论鸡毛蒜皮的小事。” “错了,金刚,我开始已经告诉你了。只有彼此多交谈才能增进了解。你不与上司沟通,他们怎么了解你?” “可以从战绩上,可以从平日的治军表现上了解。”这时,宋金刚也大致知道张锐的意思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善于言辞,特别对上级军官,他不想过多接触。宋金刚是一个自尊心很强地人,如果和上级的关系过于密切,担心别人说闲话。所以常常刻意与上级军官保持距离。 “金刚。你这就大错特错了。你以为万事都可以依靠报告做定论吗?以我为例,我这个人很现实。我宁愿相信自己眼睛看的东西,而报上的东西和听来的都只能做参考。以此类推,我相信绝大军官也是如此。所以,下级必须要与我有必要地交流,让我相信他有能力,才会提拔他。否则评语再好,也不能打动我。” 宋金刚点点头,张锐这些话的确不错,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对骑士也是这样的。每个骑士什么表现,自己都亲眼所见,所以对他们的长处和短处都了如指掌。反过来想,上级必定也是如此,也许自己以前真地做错了。 张锐能成为将军,除了骁勇善战外,与许多同僚和上司的关系都处得不错。以前听说他一直是前任团长的心腹爱将,既有能力又是心腹,上调之时自然会力荐张锐为新任团长。 这时,宋金刚突然想起一事,心头一惊。难道前任团长的计划也是张锐帮他做的?宋金刚早在军校时就听过张锐说起过夺取草原的计划,后面刘武周制定了这个计划时,宋金刚原以为帝国军队中人才济济,张锐以前想用的计划居然刘武周也考虑到了,不谋而合。 可是现在,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张锐是很早就有这个计划,只是一直没有提出,现在他的上级也想出了这个计划。而且上级还把张锐当成心腹爱将,上调时也极力推荐地张锐继任,这一切真是巧合?如果是不是巧合,那说明张锐是很有心机之人。他真的变了?变成一个有城府,有心机之人。自己还能与这个貌似豪放耿直,却城府很深的人称兄道弟吗? 张锐见宋金刚面带严肃低头不语,又笑着说:“我并非劝你专营、奉承,必要的接触是必须的,搞好关系也是必须的,只有大家都彼此了解了,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集体,我们的配合才会默契,我们地军队才能成为一个战无不胜地钢铁之师。” 宋金刚抬起头,看见张锐诚恳的笑脸,想起刚才张锐见到他时欢喜之情发自肺腑,而且张锐对自己说这番话,也就说明没把他当成外人。管他现在变成什么样,还是兄弟,他诚心诚意帮助我,这样地朋友值得交往。 “张锐,谢谢你对我讲的这番话,我懂了,今后我会注意的。” “不必谢我,倘若以后我犯错误,你能及时替我指出就行了。朋友嘛就应该相互提醒,如果只知道说好话,说奉承话,那还叫真朋友吗?哈哈…….” 张锐此话再次打动宋金刚,能在最困难的时候不假思索伸出援助之手,在迷茫的时候给出指引,才是真朋友。 又走了一会儿,宋金刚跟着张锐回了大帐。这时,张锐面带严肃之色,对宋金刚说道:“宋金刚中尉,鉴于你立的功勋和多年来的表现,游骑团正式任命你为六营一连连长,军衔也将在近期晋升为上尉。你即刻启程赶往大月州,争取在最短的时间熟悉部队,九月之前必须磨合完毕。你有信心吗?” 宋金刚稍稍愣了下,敬礼高声回答:“属下遵令,九月之前属下定会融入六营这个集体中去的。” 张锐闻言顿感欣慰,今日和宋金刚的一席话总算没有白费。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家臣 第一百一十七章家臣 “和鄯先生请原谅,让你久等了。” “夫人下午好!给您添麻烦了。”和鄯鞠躬问候。 “请坐。” “谢夫人。” “由先生带来夫君的书信,我已经看了。听说先生毕业于帝国商务大学?来这里实是委屈先生了。” 这时,和鄯才抬头看了一眼董小意,只见她身着淡棕色衣裙,镶着绿边。雪白的面孔上带着恬静的微笑,明亮的双眼正看着自己。和鄯赶紧低头,回道:“是的夫人,鄙人毕业已近十年,到现在一事无成,说来惭愧。” 董小意缓缓地说道:“先生过谦了,夫君在信上已将先生的才能说得很清楚。以先生的大才,若不是新州出身,怕早已有一番作为。如今先生已经取得帝国老州的身份,再来家里当从事,是委屈先生了。夫君性子急,也许没有注意到。依我之意,先生可以暂居这里。如果遇到好的机会,先生可以选择,不必成为家臣。” “夫人,鄙人自小文弱被族人看不起,在帝国商务大学读书时又被同学歧视。活了三十余年,只有虎爷看重鄙人,愿意屈尊与鄙人结交,还极力为鄙人全家争取到帝国老州人的身份。鄙人永远感激他的恩情,想永远留在他身边报答恩情,只要能为他尽一点绵薄之力,就心满意足了。” 董小意见和鄯说得诚恳,便说道:“既是如此,以后多多麻烦先生了。”又转头对一名女婢说道:“吩咐下去,将南院打扫干净,今后作为和先生的住所,再挑选十名男女仆人。以供和先生差遣。” “是,夫人。”女婢答应一声正想离开,和鄯起身出言道:“夫人,鄙人只求一两间房便可,仆人不敢接受,按规矩鄙人今后也是虎爷家的仆人,怎能由别人侍候?” 董小意挥手示意女婢继续照办,然后对和鄯解释道:“先生有才。我怎能将你当成仆人一样看待?希望你能帮忙管理家中事务,但你的身份是客卿不是仆人。我的安排,相信夫君也是同意的,先生就不要推辞了。” 和鄯听到这话,也不再推辞,谢过董小意的好意,谦虚地说道:“夫人乃状元出身,在您地前面鄙人怎敢自诩有才。请您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客气。” 董小意微微笑了笑,又问道:“听说先生已有两个儿女?” “是的,一个五岁,一个四岁。” “很好,以后让他们和六灵、圆圆一起玩耍吧。玩伴多一些。孩子们更快乐,对他们的成长很有好处。我已经打听过,夫君以前曾经就读的小学和中学都不错,以后可以让他们在那里读书。” “多谢夫人。鄙人感激不尽,今后自当竭尽所能为虎爷家做事。”和鄯起身向董小意行礼。当初,张锐回到战区的第三天,便派人将和鄯找来,告诉他朝廷已经批准其全家加入老州,允许他在帝国的三十个州内自行挑选一处定居。 和鄯听后激动不已,当即向张锐跪倒谢恩。当张锐提议和鄯将家迁移到安江时,和鄯十分乐意。一口答应下来,并主动提出愿意做张锐的家臣。这下张锐可乐坏了,这正是张锐盘算已久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想法。见和鄯主动提出,兴奋之下连一句谦让话也没说,马上答应了和鄯地提议,生怕他后悔似的。 定下此事,张锐给了和鄯三百金币及一封书信,让和鄯带着全家去安江找董小意。让她具体安排和鄯在家中的事务。 张锐随后便下部队视察。和鄯也向达须辞行。达须虽是不舍,但见他去意已决。同时考虑到这也是关系到和鄯全家人前途命运的大事,没有理由挽留,只得惋惜地送他上路。 一个多月以后,和鄯全家才顺利到达安江,却没能见到董小意。张府留下的家人说夫人带着全家人去了玄州的领地度假,他又只好又赶到了玄州。一路算来,竟走了两个多月。 和鄯见董小意之前,本想虎爷的正室乃大家族出身,又是前科的状元,根据以前地经验,她未必会瞧得起自己。所以和鄯就做好遭遇冷眼的准备,心想,即使是要受些屈辱,也一定要报答虎爷的恩情。 没料想董小意知书识礼而又平易近人,对他十分尊敬,又是张罗着为他安排住所,又是为他调遣仆人,令和鄯十分意外。而且还安排自己的孩子与她的孩子一起玩耍读书,更令和鄯感激不已。 董小意仍是有礼貌地回了礼,请他坐下。之后便对他介绍家中地事务,说道:“家里的事务以前基本是由我在管着,可我毕竟是女人家,一些事情不好抛头露面。现在先生来了最好,我打算将家中外事全部交与先生代为打理,先生可愿意?” 和鄯也不推辞,说道:“但听夫人差遣。” “皇恩浩荡,夫君不久前得陛下赏赐了五十里的封地。地点在北州的季原一带,我家务缠身,还未得空亲眼看看。听说是一处不错地牧场,先生休息好了可否代为看看,如果合适,还打算在那里修建一座庄院,以后专门雇人饲养马匹。” “夫人,明日我就上路,尽快将那里的境况摸清楚。” “先生不必如此着急。你用了两个月赶数千里路,实是辛苦需要休息,再说家小也需安顿,还是下月再去更好,这其间你也可以多了解了解家中事务。” “是。”和鄯也未坚持,恭敬地答应。 董小意停顿一下说道:“先生来得正好,明日有一批骑士将正式加入家中,先生可来观礼。之后,我再将武士、骑士首领介绍与你认识。” 和鄯点头答应,又问道:“不知家中现有多少骑士、武士?” “家中武士已有一百人,但之前一直没有招聘骑士。这次陛下赏赐了二十套骑士装备及马匹。我才考虑着招二十人,明日便是为他们举行加入仪式。” 和鄯已从张锐口中得知此事,皇帝陛下允许他招募二百骑士。现在董小意只说招聘二十人,心想,也许是虎爷家的经济不够宽裕,所以无力多招纳骑士。今后我要多为主家寻找些财路,尽快让主家富裕起来。 接下来董小意介绍家中的状况,和鄯发觉家中并不缺钱。因为董小意准备在季原修建庄院的同时。现在安江城外正在修建一座正式的居所。据董小意说,修建安江庄院已经用了去三万金币。听完后和鄯暗暗吃惊,在用去数万金币之后,还准备修一座庄院,虎爷家的家底还是很殷实的。 而后和鄯从董小意地话中得知,修安江庄院是因为现在家中的人员越来越多,安江城内的那所住宅已不能安置家人,此次前来此次度假。也是家中住不下所致,全家要等到安江的庄院修好后,才能返回。 一直到天色渐暗,董小意才止住话语,请他回去休息。并说待明日观礼之后。再继续介绍家中事务。和鄯告辞而退,由一个仆人领着他去自己的住所。穿过无数的院落后,仆人将他领到庄院南部一个院子内。 和鄯在仆人的带领下,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踏着苔癣地石板路,围着院落绕了一周熟悉环境。院子很大,庄园中有主厅、主房、侧房等十余间房屋,后面还有一个不大地花园,里面树木林立,花草繁多,刚刚喷洒过水的书上,还缀满忽隐忽现地亮光。在夏日的暖风中跳动闪烁,仿佛到了奇异的仙境。 鄯本以为分给自己家的只是其中的几间房子而已,没料到仆人却告诉他整个院子都属于他。这更是让和鄯既感动,又不安。自己来到虎爷家寸功未立,便得到如此厚重地赏赐,今后定要竭心尽力做事才能对得起虎爷及夫人的厚恩。 待和鄯来到主房时,见到妻子正在屋内仔细观看家中的陈设,不时用手摸摸。根本没有发觉自己进屋。和鄯知道她从未离开过大草原。更未见过这些作工精细的家具,突见这些华美的摆设自然会好奇不已。 “孩子们呢?”和鄯坐定。未见到两个儿女,便出言询问。 和鄯地妻子这才发现和鄯回来,兴奋地走过来问道:“他们一路疲乏,来这里不久就睡了。和鄯,这些东西真的是我们的吗?” 和鄯点点头,“呵呵……”。 见妻子快乐地笑出声来,和鄯欣慰不已。他面带着柔情,看着妻子爱惜地抚摸着家具。好半天,妻子才转身问道:“和鄯,今后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吗?” 和鄯微微地摇摇头,妻子叹息了一声,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和鄯站起身来,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冬月,今后主家住到在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所以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不过这里也是我们地家,今后主家来此地,我们就来这里住。” 妻子惊讶地抬起头,问道:“难道虎爷有几处家吗?” “是的,安江,就是我们之前去的那个城市,是虎爷的居所,这里是虎爷度假用的庄院,以后虎爷还要修很多庄院,我们都会有房子的。” “虎爷家真是有钱啊,虎爷的媳妇每月给你多少月钱?” “以后不许说媳妇,要叫夫人,路上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忘了?” “我们哪儿不都是这么叫吗?汉人的规矩就是多。” “我们已是虎爷家地家人,所以一定要遵守规矩。记住,今后一定要叫夫人或是主母,记住了没?”和鄯耐心地对妻子嘱咐道。 “知道了,不会忘的。夫人每月给你多少月钱?”妻子还是追着问道。 “夫人说,现在虎爷家境还不算宽裕,所以给我十个金币一个月,以后待家境好些,再增加。” “啊?十个金币?那不就可以买匹马了?我们每月都可以买马,和鄯你真是能干。我的确没有嫁错人。呜呜……”妻子先是惊呼,接着痛哭起来。 和鄯见她哭泣,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这些年,在尚武的草原,妻子跟着他这个既没有武艺、又不会放牧的“书呆子”吃了很多苦。他轻搂着她,让她发泄多年来所受的委屈。 过了一会儿,一名仆人请和鄯沐浴。他走进浴室。便有两名美貌的女仆为他脱衣,洗身、洗头,洗了两遍后,和鄯躺入池中。温暖地池水,包围着他,使他地头脑变得有些昏沉。 迷迷糊糊之间,又想起了以前事情。他自幼文弱,又不喜好练武。家中父母又早亡。所以到了结婚地年龄,族内没有一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直到他大学毕业,才遇到了妻子冬月。冬月也是父母早亡,带着一个小弟弟靠牧马过活。 见和鄯老实本分,便嫁了他。婚后不久和鄯就出外去做生意。后来她的小弟也因病致死,家中只剩下她一人。突忽独立后,和鄯为躲避战乱返回草原,数年来他也没挣多少钱。又不会放牧,家中全靠冬月支撑。日子过得甚是凄苦,甚至连怀孕临产前也要外出放牧,而和鄯只能在家里做饭等她返家。 族人见状更加看不起和鄯,更有甚者还劝冬月趁着年轻早点改嫁,但是冬月从不动摇。她看重和鄯老实本分,才学丰富,认为眼下只是时运不济。以后和鄯定有出息。她数年如一日含辛茹苦,依靠自己单薄地力量牧马供养和鄯。 两年前的一天,达须偶然得知此事,可怜冬月,加之和鄯有利西家族的血统,便将家中主事的工作交给他。可是族人们还是看不起和鄯,还当着冬月地面嘲笑和鄯。 直到遇到张锐才使和鄯的处境得以翻天覆地的巨变。由于达须十分看重张锐对和鄯的高度评价,改变了对和鄯的看法。给予他权力让他大显身手。族人终于见识到他非凡的管家本领。以及他的足智多谋,终于放弃了对他的偏见。转而尊重他,服从他。这让冬月非常高兴,认为和鄯终于熬出头了。 可是和鄯之心,并不在此。自己多年来所受到地不公平待遇,已让他对利西族彻底失望,并不想留在族中发展。他一心想战乱之后,再继续做生意,赚到钱后让冬月过上好日子。所以,当张锐告诉他为他全家争取到帝国老州居民的身份时,他由衷地感激对张锐,并发誓要终身报答。 为了冬月,为了自己的后代,和鄯离开了利西族。现在,冬月不用再受苦,可以安心地相夫教子;一对儿女也可以在最好的学校读书,他以前的心愿都已达成。“以后我就是张家地人了,为了虎爷的家族,宁愿奉献自己的生命。”和鄯对张锐感恩戴德,默默地念叨着。 第二天一早,和鄯跟随着带路的仆人,来到了庄内地练武场,已有数十人站立在这里。和鄯来到近前,发现前面还摆放着一张桌子,桌边堆放着一大堆箱子,并拴着二十匹骏马。 站立的人群中,有一部分人没有穿戴盔甲,他们眼神冷漠,气势彪悍,从站姿和气势上就能看出他们的军人出身。 突然,和鄯突然发现一人的面目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以前的印象,终于发现,他本是张锐在三营时一名骑士。他怎么会在这里?再看看其他的人,其中一些人也有模糊的印象。心中恍然,原来这些人都是到了退役年龄的游骑团骑士,退役后都来到虎爷家当家族骑士。 “夫人到。”一名武士高声叫道。和鄯望去,只见董小意在几名家人地陪伴下缓缓走来。 “夫人。”在场之人均向她行礼。董小意在前方站定,也向众人回了一礼。 “各位尊敬的骑士们,我作为家族中的女主人,欢迎你们的到来。今天你们将加入张氏家族,成为家族中的一员骑士。今后请你们多多费心,如有需要可以提出,我会尽量满足你们,因为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我等能为主公、夫人效力,是我等的荣幸。请夫人多多指教。”众骑士对女主人行礼。 董小意走到桌后,打开一个卷宗摊开放到桌上,再将一直蘸水笔放到一旁。朝骑士们宣布道:“现在举行仪式,请愿意加入张家的骑士,在此署名。” 这时,和鄯最为面熟的那名骑士率先走过去,提笔在卷宗上签上了名字,然后郑重地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我以骑士地荣誉起誓!从今日起,帝国贵族张锐便是我地主公,主公的敌人就是我地敌人,主公的命令我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为了主公,为了主公的家族,我甘愿献出生命!” 董小意微笑着对他点头,说道:“我代表家主欢迎你,也代表家主宣布,你正式成为张氏家族的一名骑士。那边有皇帝陛下亲自赏赐的家臣骑士装备,请领用一套。” “谢主公,谢主母。”骑士跪地道谢。一旁的家人早已将一套盔甲以及刀、弓、矢、马准备好。待那骑士过来后,便为他穿戴盔甲。不一会儿,一名全身佩戴整齐的威武骑士,便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和鄯发现这套皇帝赐予的盔甲,竟是金黄色的。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半个小时之后,二十人都成为了家族骑士。董小意正要将卷宗卷起时,就听一人叫道:“夫人且慢!”抬眼看去,只见和鄯走上前来,跪倒地上说道:“请主公,请主母,收我为家臣。我对天起誓,我的生命从此刻起是属于主公的,为了主公,为了主公的家族,我甘愿献出生命!” 董小意望着在地上跪伏的和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将卷宗再次放到桌上,说道:“我代表家主接纳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们家族的第一个家臣。”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汉军的攻势 第一百一十八章汉军的攻势 “7月20日,汉军的武勇军团左、后两个师和一个骑兵团,在军团中将副指挥官王仲民率领下,渡过咸海向我西海州内地进攻,到今日为止,靠近咸海的西路郡已经汉军占领,他们正准备夺取白鹿郡。”突忽军机处参议金卡,向汗王阿巴亥汇报最新收到的战报。阿巴贡等突忽高级官员都在场,听闻汉军在短短的不到一周之内,就夺取了一个郡,既惊慌又无奈。 半个月前,突忽情报部门就得知汉军的一部分兵力在集结。突忽内阁成员慌忙齐聚在一起商议如何抵御汉军进攻。他们发现汉军兵分两路,一部在西海州北部边境的听海城堡集结,一部在西部大草原北部集结后南下,在利西人的耷侗城附近驻扎。 汉军同时在南北两地集结兵力,到底有何企图?让突忽的高官们摸不清头脑。难道他们想双管齐下,南北同时进攻?但这种推测被特安达元帅否定。 元帅分析道:“汉军不可能在两地同时进攻。单单看这支南下的汉军,只是一个孤立的骑兵师,没有步军跟随,他们不可能攻下西海州与新罗州交界处的崖顶城堡。不攻下崖顶城堡,那么即使深入新罗州境内也是孤军,对我们的威胁也不大。 “而集结西海州北部的汉军则是两个步军师和一个骑兵团,并且携带了大量的攻城武器,依我之见,这股汉军意图对乌河城堡发起进攻,我们应该严加防守。” 最后特安达元帅说道:“也有可能,这次南北汉军的进攻只是一次试探性攻击,因为两部的汉军兵力都不多。汉军是想利用进攻来摸清楚我方的兵力部署。为下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做准备。我建议,近期要集结两到三个军团,布置到新罗州北部边境,防备汉军下次的攻击。” 众内阁成员听了特安达地分析,频频点头。只见汉军的兵力部署,就能推算出汉军的战略目的和打算,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既已经“知晓”汉军的出兵目的,当然要做出相应的部署。经过一天一夜地讨论。内阁决定:对南下的汉骑军,命令新罗州北部和西海州南部的部队死守堡垒,不要理会汉军的挑衅。他们坚信,只要防守部队不主动出击,这股汉骑军就没有夺取国土的机会。 而后,命令多伊利元帅迅速赶往乌河城堡,亲自指挥抵抗汉军随后发起的进攻。西海州北部驻守有两支精锐军团,共计十万人。他们也认为汉军只出动两万多兵力。是不可能夺取乌河城堡的。 但特安达的建议,却被德公阿巴贡否决了。理由是从今年开始,新罗州地南部两个郡阴雨连绵,不间断地下了一个多月。昔日的田园,这时变成了泽国。两郡内的河川满溢。洪水,如脱缰的野马,在大地上肆虐。 两郡的百姓即使从洪灾中侥幸逃生,但也逃脱不了饥馑。饥民们成群结队。辗转各地觅食。阿巴贡竭尽全力救灾,只饿死很少一部分饥民,但却使本就不多地国库存粮,几乎快要见了底。 阿巴贡推算了一番后,大家都明白了,这时调动军队就需要动用库粮,而国库存粮在今年秋粮下来之前,仅够三到四个军团在前线半年所需。 阿巴贡说道:“现在不是调动军队的时候。即使调动也要调往灾区。去帮助受灾百姓恢复的两个郡的生产。吾相信,各位都知道这个两郡对我们突忽地重要性,如果不能及时恢复生产,明年甚至后年我们大家都要饿肚子了。” 大家知道阿巴贡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受灾的这两个郡,都是突忽境内产粮最高的地区,人口也在全境中名列前五。如果不能及时恢复生产,恐怕大家真会吃不饱饭。 特安达元帅也只好说:“既然德公已说明了情况,那么其余的部队就不要再调动了。本次汉军进攻还不足以夺取我国土。只要我们认真做好防御。等汉军的进攻势头过去。他们自然会撤退的。” 作出军事部署后不久,南下的汉军骑兵师便在万余利西人地配合下。开始进攻迁移到南部草原边的各部落。突忽朝廷接到各部落的求援信,但派不出大批的骑兵赶去救援。如果派遣的兵力过少,又怕被汉军歼灭,所以只能在口头上支持他们,没能拿出任何有效的办法支援。 失去支援的各部落,怎是汉军正规骑师和勇猛利西人的对手?十日内便有三个部落被消灭,另有四个部落投降,剩余地部落舍弃牲畜拼命逃进新罗州内地。这时,整个西部大草原都掌握在汉军地手中。而后,汉骑军频频从草原出动在新罗州的南部地区进行挑衅活动。突忽守军严格遵守命令,对汉骑地挑衅视而不见。 北部汉军这时挨个攻击孤立的突忽人堡垒,缓缓地向着乌河城堡推进。不过多伊利元帅来报,他有信心坚守乌河城堡。突忽朝廷的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虽说汉军夺取了西部大草原的南部,但草原可以说自瓦罕族灭亡后早被突忽放弃,所以说也不能算多大的损失。到目前为止汉军的行动一直按照如特安达元帅预计情况发展着,现在都等汉军进攻势头消减后,自行退去。 可是就在这时,汉军的一支由两个步军师一个骑兵团组成的部队,在亚和族人的帮助下渡过咸海,直接出现在西海州的中部地区。那里驻守了不到一万人的突忽部队,面对装备精良的两万余汉军的进攻,一时间节节败退,求援信不断送到柳都。 这次包括特安达元帅在内都无计可施。从北部调集部队去救援,乌河城堡就有可能被汉军乘势夺了去。从南面派部队,则要受到南部汉骑与中部汉军的两路夹击,一旦退路被截断,救援部队本身的安全都成问题。还谈什么救援? 这时,大家又想起了特安达建议,如果此时新罗州北部边境多了两到三个军团,就不至于出现现在无计可施的局面。可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汉军占领一座地城镇,到今天整个西路郡丢失,看架势,再有一周白鹿郡也保不住。汉军夺取了这两个郡后。就彻底将西海州两端分开。不要再说贸易通道了,就连以后汉军全力进攻乌河城堡,也没有办法派遣援军对其支援。 汗王阿巴亥面目阴沉,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几十名朝廷大员,静静站立低头不语。“众卿有何对策?”阿巴亥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群臣沉默不语,阿巴亥正要发怒,一人出列奏道:“父汗。此次导致汉军攻击得手,都因三弟阻扰向西海州南部调集军团所致。如果现在有多余的军团,我军那里会如此的被动。儿臣认为应该先追究三弟的失职之罪,然后在想破敌之策。” 群臣不用抬头,就知道说这话的定是阿巴开。他怨恨德公已久。现在得到机会怎能放过。有的偷眼看去,只见德公阿巴贡皱着眉头默默不语,满眼悲哀。 说实话,阿巴贡以前对大哥阿巴开也不客气。只要自己的意见是对的。就会与他理论。可是现在阿巴贡没有心思再与阿巴开争论,他这时想起了四弟阿巴迨。阿巴迨没有出事前,他们三兄弟都有立为太子地资格,所以彼此在暗地里也是叫着劲儿。 三兄弟里,无论从职务、爵位以及阿巴亥的喜爱上看,阿巴贡的机会最大,其次是阿巴迨。阿巴迨此人虽对政务不再行,可是他娶了多伊利元帅的女儿为妻。加之他本人对军事比较感兴趣,经常和一些将领混在一起,所以在军方很有一些势力。 正是如此,虽说阿巴开在朝里争太子之意表现的最为明显,但他的这两个弟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主要对手。在阿巴贡和阿巴迨的心目中,对方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所以那时两兄弟面子上虽是和睦,但私下却较劲。彼此欲将对方处之而后快。 可阿巴迨真正不在后。阿巴贡没有感到一丝快乐。当听到阿巴迨在上都被凌迟处死地消息后,他甚至失声痛哭起来。他回忆起小时候。几兄弟跟着义兄哚瀚后面一起玩耍的情景。一幕一幕快乐的时光,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重现。 阿巴迨的死给了阿巴贡一丝不祥地预兆,心里想着,汗国还没有将汉人赶出去,国家正在危难之际,还想着争什么太子,难道真的想早点灭亡吗?失败后我会不会被汉军抓住?我会不会被凌迟处死?我能不能忍受凌迟之苦? 想到了这些,阿巴贡就拿定主意以后不再与大哥去争,如果父汗真了大哥为太子,那么以后我就当他的臣子好了。 今日阿巴开奏请弹劾,阿巴贡没有一点出面理论的意思,默默想着心事。阿巴贡不出言反驳,太尉暔翰出列说道:“敬候殿下之言差矣。之前地内阁会议,德公早已做过详尽的说明。此前的赈灾已经耗尽了国库的大部分存粮,没有多余的粮食怎能调集军队?” 阿巴开冷笑一声说道:“国库缺粮食,也是三弟之错。我当初就不同意动用国库的存粮救济灾民,粮食是用来打仗的。可是你们不听,说什么可以从外国购买,将粮库的缺额补上。现在好了,苏丹人与罗马人开战了,他们不敢再与我们做生意。而汉军又截断了西海州商路,我们哪儿再去搞粮食?光靠新罗州和信度州,怕是四五年也不能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 暔翰说道:“敬候,你不要忘了,汉帝国是怎样衰落地。新州遭了灾,他们采取不予理睬的态度,结果导致今日这里反,明日那边再反,一个诺大的帝国就被拖到现在这番模样。如果我们再不汲取教训,不去全力救灾,那些灾民一旦被逼的走投无路,就会铤而走险汇集而成寇。我们能与汉帝国相比吗?那时就算汉军不来攻打我们。那些流寇就会把我们推翻。所以救灾是必须的,只有安抚住国内,才能让民众一致对外。” 暔翰之语,说得阿巴开无言以对。一些大臣也纷纷言道:“太尉之言甚是。” 过了片刻,阿巴开还是不甘心,问道:“那太尉有何策略解决目前的局势?” 暔翰摇头说道:“依老夫之见,还是保持现状,只要我们南部两州不乱。汉军自然不能轻易打过来。我们很艰难,而汉军更艰难。如果佛祖眷顾我们,也许用不了多久,汉帝国别的地方还会出现叛乱。这也许是佛祖对我们的考验,我们只要渡过此劫,就会迎来光明。”他说地虽然都是些空话,但也算是一种解决办法,部分大臣纷纷支持。 阿巴开长叹一声说道:“你们别忘了西海州北部还有我们地十万部队。如果我们不想办法打通西海州中部通道,日子一久,得不到给养的十万大军,就会不战自灭。那是十万人啊,是十万最精锐地部队。如果他们被汉军全歼。我们还要用多久才能训练出相同的部队?” 汗王阿巴亥一直在倾听暔翰与阿巴开的辩论,这时听阿巴开叹息北部的十万部队,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如果只是暂时失去联系,多伊利还能坚持。半年甚至三个月之后,多伊利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谁也说不准。那是经过战火的老兵,损失两个军团地老兵,就算再组建四个军团的新兵,战斗力也不足相提并论。这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眼睛不由自主的向特安达看去。只见特安达像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想也许他有办法。 散朝之后。阿巴亥将特安达叫到御书房,直接问他有和策略。特安达犹豫了半天,道:“陛下,臣倒是有个打算,只是太过冒险。” “嘠山,不要有顾虑,说出来听听。” 特安达又思考了一阵,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阿巴亥听罢大吃一惊。心想,这的确是冒险之举。不过如果一旦成功,不仅可以与多伊利的部队联系上,还能恢复商路。可是如果失败,汗国的实力会大减,以后汉军地进攻会更加毫无顾忌。这做还是不做呢? 阿巴亥正在举棋不定之时,张锐正在风铃城城外的游骑团团部召开会议。参加的人员包括六个营的营长以及团部军官。 这是张锐就任游骑团长后,第一次召来全团主要将领开会。八位校官端坐不动,专心听张锐讲话。凭借着张锐的威望,在座地各位对他心服口服。 “各位,首先我要向你们道歉。在战区总部会议上,我没有抢到本次的进攻任务。”张锐的话语,惹面目严肃的校官们,轻轻笑出声声来。他们已通过传言,知道了张锐曾在战区总部上抢任务地经过。 “不过你们也别急,只要你们吃得消,仗,今后够打的。” “将军,只要您吩咐,我们一营坚决执行命令。再艰苦、再困难的任务,我们也能完成。” 张锐对裴仁基点点头,又接着说道:“不错,我们游骑团从来没有害怕的时候,任何困难的任务我们都能克服。你们要做好准备,八月底,彪骑军又要回到战区了。” 高朔高声地叫嚷起来:“将军,彪骑撤下去不到半年,他们又回来作甚?难道还想抢我们的功勋吗?他们在战区已经数年了,功勋也挣够了,还来跟我们争功?俺不服。” 众人哈哈大笑,张锐也笑道:“别怕,不是整个军团都回来,只是彪骑军游骑团的三个营回来协助我们一下。以后彪骑军的游骑每半年轮换一次,每次来三个营。” 四营营长毛司雨问道:“将军,难道彪骑是来接替我们地侦查任务的?” “老毛,还是被你说中,不愧被人称为智将。”张锐称赞了毛司雨一番,对他很敬佩。 “不错,正如老毛所言,彪骑来接替我们的侦查任务,而我们要去执行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 “什么任务?”杜晗兴奋地问道,剩余之人也纷纷询问。 张锐摆摆手,几位营长安静下来。张锐严肃地说道:“这次会议所涉及的内容,诸位不得向下级透露,如果有人私自泄密,定斩不赦。” “是,属下绝不泄露半句。”众将齐声发誓。 “各位会部队后,不要大张旗鼓地准备,还是如往常一般行使各自的任务。部队从八月底开始要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一旦接到团部命令立即放下所有的任务,按指令夜行昼伏赶到集结地点。都清楚了吗?” “是,保证按时到达集结地点。”各营长高声回答。 “好。下面,我为各位介绍本次任务地内容以及各营地行动路线。”张锐指着桌上摊开的军事地图,开始布置行动任务。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虎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老虎口 汉元791年9月10日,飞骑军游骑团所属三个营在葱岭地区的老虎口狭道外五十里处集结完毕。他们试图像去年一样,从这里翻越葱岭。 张锐在上次战区总部会议上,没有捞到任务。渡过咸海的攻击部队,按张锐以前和刘武周商量的计划原定为由骑兵担任。张锐这样制定计划,目的就是将这项重要任务留给自己,没曾想刘武周到了战区后,修改了一部分计划,其中就包括将攻击西海州中部地区的部队确定为以步军为主。 刘武周知道张锐作战心切,若不派他出战,必定心里不痛快。会议结束后,专门将他叫到自己的房内安抚。果然张锐进屋后,气呼呼地坐在一旁低头不语。 刘武周了解张锐的性格,也不见怪,微笑地解释道:“无锋,此次不派你部出战是有原因的。现在战区北部三个州的侦查任务是由游骑团在做,如果都出战了,谁来接替你们?” 张锐抬起头来,刘武周接着又说:“或是将你部拆开,只派其中两三个营参加攻击任务,人数又过少,难以在期限内完成任务。所以,你需暂时忍耐一段时间。战区统帅已向朝廷提出申请,调彪骑军游骑的一部继续来战区担任侦查任务,到那时,你部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张锐惊奇地问:“是想让属下所部向南?” 刘武周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聪明得紧,我刚说了开头,你就猜到目的。告诉你吧,朝廷之前发来一道密令。让你部去新罗、度信两州北部侦查一番。你们的任务是,不仅要摸清楚这两州北部突忽人军队的布防,还要将沿途的主要城镇以及村庄的情报尽快收集上来。” 张锐心头一动,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对太尉的建议。心想。难道朝廷真地决定要采纳驱赶两州北部居民的行动了?如果是这样,这次侦查是为了将来有针对性地驱赶北部居民的行动做准备。 张锐完全明白任务的重要性,心里稍感平衡,转怒为喜,高兴地答应道:“将军,这项任务属下一定完成。” “无锋,我建议你不要亲自去。你只需制定出各营的行动计划,让各营自己去执行就成了。你现在身为将军。深入敌后的事情,以后最好不要亲身去做。” “将军,属下去年曾经带队去过一次,今年再去是轻车熟路。再有,各营营长相互配合的时间不多,目前也不能确定出暂时代我领兵之人,若属下不亲自带队,担心出现各营彼此不熟悉。配合不默契的状况,恐怕耽误侦查认务。此项侦查任务事关重大,属下不亲自去,实在放心不下。” 刘武周劝说张锐之前,就料到他会拒绝。一直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地张锐。要他老老实实在后方待着,肯定很憋闷。其实从内心深处,刘武周很希望张锐亲自出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锐多次出色地完成了各项任务,使刘武周对他的能力十分有信心。只要张锐亲自出马,他就完全放心。 刘武周也不再劝,只是又说叮嘱道:“你去也行,但是身为将军,不要还像以前一样老想着亲自上阵与敌交战,你要牢记,你的任务是指挥部队作战。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就允许你亲自带兵去。” 张锐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将军,您放心吧。部下的功勋,属下是不会去抢的。属下答应你,只要没有直接威胁到属下的安全,就决不亲手与敌交战。” 回到游骑团后,张锐马上开始制定出击的计划。这次侦查的范围很大,两州北部地区至少也有数千里。还好,这次派出了六个营。划分一下地区。每个营地侦查范围也就在方圆千里以内。张锐仔细地琢磨,应当选择何地为突破口。进入突忽境内。 草原方向是最理想的,一则出了草原便是新罗州的边境,行走的距离最近。二则,虽然突忽人在与草原接壤的千里范围内修建了不少地营垒、城堡,但部队可以突破的地区还是不少。三则,从草原南下必要时还可以寻求利西人的支援。于是,张锐决定派遣三个营从草原突破,去侦查新罗州北部地区。 而突入度信州,就比较麻烦。一条路,还是从草原南下,进入新罗州后向东进入度信州,但路途过于遥远。另一条,是翻越葱岭渡过楚河进入。张锐比较了一番后,还是决定从葱岭地区选择一段突破。 计划确定之后,便召来六位营长布置任务。张锐第一个便点到裴仁基的名字。裴仁基不是张锐地心腹,但张锐信任他。张锐以前就在裴仁基的手下,了解他的能力。还有,张锐敬佩裴仁基的人品。刘武周上调战区总部前,在游骑团最信任的就是裴仁基与张锐,最后还是张锐获得晋升。裴仁基非但没有嫉恨,还主动向他祝贺。张锐非常尊敬他的为人,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裴仁基晋升为将军,自己不一定有他那样广阔的胸怀。 因此,张锐命他带领本部以及指挥高朔营、杜晗营,负责侦查新罗州,而自己亲自率领张旭义营、毛司雨营、卢预亭营进入度信州侦查。 会议上张锐强调:“本次各营需携带十日粮草以及大量箭矢,进入敌区后各部队自行寻找食物。能不与敌交战就尽量不战,如果遇到敌骑兵部队的追击则见机行事,若对方数量较少就聚而歼之;若敌军大大多余我军,就迅速向后撤退。在运动中寻找机会,没有机会宁愿撤回我军控制区,不要贸然作战。待敌军撤退后,再行出击,直到任务执行完毕为止。所以,这可能是一项长期而艰巨地任务,各营要做好长期在敌后转战的准备。” 各部表示坚决执行命令。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锐很放心。毕竟这些营长都是经过战火考验的,加之其中的大多数曾是和自己待过一段时间的,对他们很了解。只有四营毛司雨和六营卢预亭相处的时间较少,了解得不深,所以张锐将他们留在自己身边亲自指挥。 八月底,彪骑军地三个游骑营回到了战区。此时,杨英已晋升中校营长。两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玩笑。杨英要正式向张锐行军礼,被张锐一把拉住。口里说着谦让话。杨英比之宋金刚要随和得多。不让行礼,就不行礼,连将军称呼也免去,直接称兄道弟起来。 张锐心想,自己能结识杨英、宇文歆这样的兄弟朋友,应感庆幸。没有他们,其长辈也不会看重自己,更不会在内阁中为自己说话。张锐是打定主意。要将这样地兄弟关系维持下去,以后若有机会,要好好帮助这两人晋升。大家都到了一定地地位后,才能更好的彼此照应。 闲谈之时,张锐故意将话题引导杨英所部担任侦查任务地地区上。 杨英道:“去哪儿执行任务不是一样?虽然三个州我都能去。但不好为这些小事儿就去开口求人。” 张锐笑着说:“阿麽,如果我是你,我宁愿去求一次人,把我调去大宛州。” “为什么要去大宛?难道你有什么内幕消息?是不是我军要准备反攻乌河城堡了?”杨英惊喜地问道。 张锐解释道:“我军要拿下乌河城堡是必然的。只是还不知道战区总部的具体安排。你看,我军现在已将西海州南北截断,在北部地十万突忽人已成了孤军。虽然他们现阶段还能坚守,可是在缺少供给和支援的情况下,他们能坚持多久呢?半年还是一年?加之后路被断,军心必然动摇,只要保持现状,说不定三个月后就会士气全无。我想战区统帅部也在等待这个时机。只要条件成熟自然会进攻。所以你去那里挣取功勋的机会,比去他处执行任务要多得多。” 杨英恍然大悟,心里欢喜。心想,不愧是兄弟,他定是听到了一些内幕消息,才透露给我,让我有机会多立功勋。张锐升官晋级之后,还不忘提携兄弟。这样的人才是值得终身交往的朋友。 杨英最终听了张锐的建议。回去之后便去托关系,最后以他父亲和杨素面子。他的这点要求立即被上级答应下来。杨英怀着多立功勋的愿望,带着自己地营去了大宛州,接替飞骑军的侦查任务。 9月3日,张锐正式收到飞骑军总部发来的出动命令。游骑团各营早在两个月前,就一直在悄悄做着做着准备,接到命令后立即开拔。按照预定目标,裴仁基带着三个营从西部草原南下,张锐则带着团部及另三个营火速赶往葱岭地区。 在当初准备阶段,张锐就曾多次亲自到葱岭地区的各个关口侦查突忽人的防守,发现突忽人地关口防御程度相差无几,也比较不出哪里更薄弱一些。于是张锐打算再次从老虎口通过。 张锐将三名营长以及各营的一连长找来,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 张旭义是张锐的心腹,也不怕他多心,说道:“我们去年走过一次老虎口,突忽人必定会更加注意防御。这次我们再走,怕是不容易拿下。属下建议,还是另选一处关卡通过为妥。” 张锐见毛司雨、卢预亭等人虽没有说话,但从表情看,也是赞同此项建议,只有罗济与宋金刚两人像是知道张锐地心思,在微微地点头。 当初张锐离开三营后,张旭义便接任营长一职。空出的一连长之职,经过张锐对团内下级军官们的考察、比较之后,觉得还是三营的罗济与程节比较适合这个职务。他俩无论是功勋还是能力,都是其他军官所不能比拟的。虽然百里杨也很优秀,也能胜任,但与他们相比功勋稍差了些。 在罗济与程节之间,张锐又再次掂量了一番。两人都是作战勇猛,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如果按照关系的亲疏,应该提拔程节,但程节与罗济相比遇事更冲动。所以张锐最终选择了罗济。 而提拔宋金刚,不仅因为他是同学,也不仅因为他是老朋友。张锐提拔下级的标准,第一是能力,然后才是关系地亲疏。了解了宋金刚的战功及数年来的带兵能力后,张锐认为他是可造之才,只需提醒他今后多加注意人际关系即可。张锐也作了两手准备,如果与宋金刚地那次谈话效果不理想。他会将程节调到六营任一连长。 张锐正式上任后,一连委任的几个连长,都与张锐有一些渊源。举贤不避亲,张锐量才用人,坦坦荡荡,毫不在意别人说三道四。凭借着在战区总部和飞骑军总部中的关系,张锐也不怕谁去告他任人唯亲。他深信自己选中之人完全有能力担当重任,只要给他们机会。就能立下赫赫战功。 张锐见罗济与宋金刚若有所思,应当懂得自己的用意,于是问宋金刚:“宋金刚,你有何想法?” 宋金刚道:“我觉得将军的办法可行。突忽人想我军去年刚刚从这里通过一次,再从这里走地机会不大。毕竟老虎口是葱岭地区最险要地关口之一,加之已经一年多时间,敌军的警惕之心必然减弱。我们就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偏偏就走这里。成功地可能性很大。”张锐连连点头,宋金刚果然是一块好材料,多加培养,日后定会成为一员合格的领军将领。 再向罗济看去。罗济跟随张锐的日子较长,也知道他每战之前都要询问部下的习惯,见他看着自己,没等他张口问,便主动开口道:“将军。属下同意宋上尉的意见,出其不意才是取胜的关键,咱们还是和上次一样,在凌晨时发起进攻,一举占领营门,只要骑兵冲入营地,敌人必定会不战而逃。只是有一点建议,希望将军将偷袭任务交给属下。属下保证拿下营门。” 张旭义笑道:“罗济。你是在这里成名的,还惦记着再显一次神威?这次。你准备杀多少敌军?”罗济听营长开玩笑,只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六营长卢预亭虽早就听说过三营突袭老虎口之役,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听张旭义之言,罗济在那一仗中杀了不少敌人,于是好奇地问道:“罗济,可否说说上次攻占老虎口地经过,你杀了多少敌人?” 罗济谦虚地回答道:“当时,我在营长的带领下攻占敌人的营门,一直坚持到将军带着大部骑兵冲入营地。之后,敌人放弃了抵抗四散而逃,整个突袭行动不到两个小时,战斗就结束了。一千五百名敌军,被我营杀死七百余人,另五百余人被我们俘虏,只有两百余人从后营门逃入峡谷之内。之后,他们又被五营的高朔营长追击,能活着逃出峡谷的可能不到二十人。至于下官嘛,也没杀多少人,只不过比程节多了一些。” 张锐笑着替他说了,“你们可别小看了这小子,在一场战斗中杀了八十三人,如果不是我带着骑兵冲入敌营,他还不知道要杀多少呢?所以,他才是三营地第一勇士,在他面前杜晗也只能乖乖让位。哈哈……” 罗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哪能与将军比,您在楚河营垒里至少杀了数百敌人,剩余上千人被您赶走。与您相比还差很多,属下怎敢妄称三营第一勇士?还有程节那小子,后来杀敌的人数也追赶了上来,现在还对您将三营第一勇士的称号封给属下不服气呢。经常拿这事儿与属下理论,这三营第一勇士的称号,属下真是不敢当啊!” 罗济地话语说得张锐、张旭义等原三营的人开怀大笑。而不知详情的毛司雨、卢预亭等人听到这些战绩,都大吃了一惊。他们知道自张锐接任三营之后,三营就以勇猛善战著称。没料想,一人就能在一场战斗中击杀八十三名敌人,一场战斗就捞了一个勋爵,怪不得三营之中,男爵多如牛毛。他们在敌后经历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战斗,自然每人都会有所收获。张锐的战绩更让他们不可思议,一场战斗击杀数百敌人,驱赶上千敌人逃离,怎么也想像不出当时的情况是如何残酷、激烈。 再看看自己部队,来战区快一年了,能杀满百人获得男爵的寥寥无几。人比人,气死人。看来以后还需跟着将军奋勇杀敌,争取早日取得功勋。 众人笑罢,张锐站起身来遥望远方老虎口的方向。其实他站立的地方看不见敌人地营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看了一会儿,转身对众将说道:“我决定,这次咱们就走老虎口。要出其不意,让突忽人永远摸不清我军的想法,打他个措手不及。” ------------ 第一百二十章 红色缎帽 第一百二十章红色缎帽 日落时分,鲁艾走出家门。刚刚跨出门槛儿,又回过头来,紧紧拥抱他年轻的妻子,互相吻别,然后转身离去。妻子跟至门外,哀愁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鲁艾是葱岭郡兰城府的留守部队中的一员将领,今年二十五岁。本月刚刚成家,妻子比他小八岁。 “亲爱的,求求您,明天再走吧,我突然间感到害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求您今夜无论如何留在家里再陪伴我一天,好吗?”鲁艾想起中午,他告诉妻子要率领部队外出巡查时,妻子面带愁容,温柔地将嘴唇紧贴在他的耳边轻声求他。 “亲爱的,我的丽丝。”鲁艾将她轻轻揽在怀中,答道,“我是军人。军人必须执行命令。长官派我带队例行巡查,今天就得动身,我不得不走。” 看见妻子眼中含着眼泪,鲁艾于心不忍,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亲爱的,这次来回一趟只需一周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别担心。结婚以来,我说过的话,有不算数的时候吗?你不是想要一顶帽子吗?回来以后我就去买一顶,怎么样?” “那么佛祖保佑你,愿您平平安安地回来。”妻子见今日之别在所难免,只能虔诚地为他祈福。 “让我们祈祷吧。佛祖,请给我们力量,让我们战胜汉人,让我们永远自由快乐地生活在这片土壤上。”鲁艾和妻子一起低声地向佛祖祈祷。 “丽丝,这几天你一人在家,天黑了就把门关紧,早点睡觉。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儿,就不要随意出门。” “亲爱的,我好想为您生个儿子。有了儿子。即使您不在家,我也有个伴儿。”妻子红着脸,低声地说道。 “会有的,亲爱的。今后我们不止生一个儿子,最少也要生四五个,否则我可不愿意。”鲁艾为了减轻妻子的哀愁,便开玩笑地说道。 “只要您平安归来,为您生多少儿子。我都愿意。” 就这样,鲁艾和他新婚新婚燕尔的爱妻分别,匆匆上路了。走到街拐角时,鲁艾忍不住再次回头去看,看到妻子还依偎在门边张望,神情格外忧伤。 “该死地战争,该死的汉人。如果没有这一切,我会好好照顾她。永不离开她的身边。”鲁艾低声咒骂着,一扭头坚定地走向远处。 来到营地,他便到长官那儿去辞行。鲁艾的长官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长者,十分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说道:“鲁艾。你结婚还不到一个月,这次出巡我原本不想派你带队去,可是其他值得我信任的将领,都有别的任务在身。这次出巡只好由你带队了。别怪我不体谅你,作为补偿,这次出巡回来后我就放你地假,让你在家好好陪陪妻子。” 鲁艾对长官行礼道:“长官,现在是国家危难之际,儿女情长理应放下。不赶走汉人,我们永远也不能得到安宁。现在的牺牲是为了以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属下对的您安排没有丝毫不满。” “鲁艾。我的好小伙儿,识大体,顾大局,以后一定有出息,我没有看错你。去吧,记住路途上千万小心。虽然咱们这里暂时安全,可是汉人的游骑行踪诡异,随时可能突然出现。如果遇到他们。不要交战。赶快回来向我报告。”长官欣慰鲁艾的表现,再次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是!属下告辞了。”鲁艾郑重地向长官行礼。转身出了大帐。 营地上已经有五十名骑兵正在等着他下令出发。“全体注意了,出发。”鲁艾翻身上了马背,高声向骑兵们发出指令。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翻身上马,跟着他出了营地,出了城门,向城外进发。 出城不远,骑兵们转上了一条树木遮蔽不见天日的阴暗小道。树木浓密、小道蜿蜒、四下无声,荒僻寂静,更使人有一种异样地感觉。仿佛着密林中隐藏着什么人,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让这一队骑兵异常警觉。 “也许每颗树后都隐藏着一名凶恶的汉游骑,他们无所不在。也许那个吃人的魔王也在这里面,如果他在,那该怎么办?”鲁艾心里暗暗担心。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地,去年汉游骑就来过这里一次。他们没有攻击兰城府,那是因为当时这里作为对楚河前线的后方粮草地,派有五万人驻防。“狡诈”、“凶恶”的疯虎不想硬碰硬,只在附近转悠了一下,便带队走了。 后来,鲁艾听说疯虎去年去了柳都,将大殿下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此后又奔袭千里,偷袭了楚河营垒,不仅烧光了营垒地粮草,还将汗王的义子给生吃了。 “佛祖,您是仁慈的。您惩罚这邪恶的魔鬼一次吧,您的宽仁魔鬼是不能理解的。对待这样的魔鬼,只能将他毁灭。”鲁艾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说疯虎是魔鬼,一点也不为过。看看去年他在草原上犯下的罪孽吧,数万人被他毫不留情地屠杀殆尽,全族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所幸后来有一个名叫和鄯地人,不厌其烦地劝阻他,才停止了在草原上的大屠杀。但那些草原人即使没被屠杀,命运也很悲惨。男人大多被卖了当奴隶,女人和孩子以及牲畜都被利西人抢夺瓜分了。只是一年的功夫,突忽人便永远失去了草原。 前一段时间,汉军还利用占据草原的优势,出兵西海州和骚扰新罗州的边境地区。正是因为战事又起,所以在暂时没有动静的葱岭地区,也都加强了戒备,隔三差五派出巡查队,在防区进行细致的侦查。 “长官,我们今夜还是在孟冬扎营吗?”一名下级军官问道。 “是的,现在下午四点。我们七点左右赶到孟冬。住一夜,然后继续上路。”鲁艾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点头回答道。 “长官,这段时间连续不断地巡查,座下地战马有些吃不消了。您看,属下地这匹马地脚已经有些跛了。唉,如此下去。倒下几匹,我们该怎么办。”属下对他抱怨道。 鲁艾低头看去,果然有些马已不胜脚力,一瘸一拐缓缓而行。暗自叹了口气,鲁艾说道:“骑一会儿,咱们下马牵着走一段路,今夜九点前到达孟冬就行了。” 突忽自失去对大宛州和乌孙州地控制后,获得战马的唯一途经就是西部草原。结果去年西部草原也失去了。缺少马匹来源的突忽的战马数量,日渐减少。 驻扎在兰城的整个防守部队,只有这五十匹战马。它们不属于单独的一支部队,那支巡查队出任务,便有那支巡查队使用。兰城的将领早就下过命令。一定要爱惜这些战马,不能有无谓地损失。 平日巡查队一般每隔十天半月,才出巡一次,所以这些马匹还能坚持。可是七月后。汉军发动了对西海州的攻势,又频繁在新罗州边境地区骚扰,让各地边境地区都紧张万分。从那时起,兰城的巡查队一直没有中断过防区内的巡视。每次执行任务的巡查队回到兰城后,新的巡查队又骑着这些马重新上路。 鲁艾也很可怜这些马,它们连续两个月不断地执行任务,没有休息过一天。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何况它们呢。于是鲁艾带队出巡时。总会尽量爱惜它们,时间允许就牵着它们走一会儿,以便恢复它们的体力。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鲁艾见马已经非常疲乏,便命令全体队员下马,牵着它们继续往前走。天黑之前,他们来到了一座小村庄,但这里并不是他们宿营地目的地。他们牵着马准备通过村庄继续上路。 一进村庄。鲁艾偶然看到一家店铺门前挂着一串帽子,五彩斑斓甚是好看。“全体注意。原地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上路。”鲁艾转身对队员们高声说道。 半个小时的行走,队员们都有些疲乏。听见鲁艾命令休息,纷纷将马牵到路边休息,一些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一些人则对着皮袋嘴猛饮水。 鲁艾将马缰交给一名队员,走到了店铺的门口:“有人吗?” “来了,来了。”里面及时传来回应声。片刻,一个中年人满脸兴奋地跑了出来。不过见来人是一名军官时,脸上地笑容立刻僵住了。 “请问官爷有何吩咐?”稍稍愣了一下之后,老板马上满脸堆笑朝鲁艾鞠躬。 鲁艾没仔细地看着那些挂在门边的帽子,问道:“这些帽子怎么卖?” “官爷,您看着给吧。”老板哭丧着脸说道。 “你卖帽子,由你出价,怎么让我说呢?”鲁艾不高兴转身说道。但他见了老板唯唯诺诺的模样时,便明白老板此话的缘由。 突忽军队虽然一再强调军纪,不允许将士们对平民有强买强卖地行为。可是还是有不少人暗地里违抗。看样子,这老板以前是吃过亏的,所以一见军人要买东西,就误以为又要遭受损失了。 鲁艾缓和了语气,微笑道:“老板,不要担心,我与别的军人不一样。我也是小户人家出身,知道买卖不容易,不会强迫你卖。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生意,我马上就离开。” 那老板见鲁艾说得认真,看样子也不像要占自己的便宜。他好不容易等到一笔生意,哪能轻易放过?于是热情地说道:“愿意,愿意!小的当然愿意与您做生意。您看,这帽子是我家媳妇自己做的,本钱也不算多,所以才让您出个价。既然官爷不愿意出价,那小的就说了。这下面地几顶十五个大钱就可以了,上面的这几顶面料好,价钱也要贵些,您给九十个大钱就行。” 鲁艾在老板的介绍下,看到上面的几顶都是用上好的绸缎做成地帽子。绸缎面料以前在度信州并不算是罕物,但自突忽独立后。就变成了紧俏商品。老板的报价,也算合理。 取下一顶带着两条粉红色绸带的镶边红色帽子,鲁艾左看右看。嗯,丽丝戴上这顶帽子一定很合适,更能村托出她白皙明净地脸蛋儿。丽丝一定会喜欢地。 拿定主意,鲁艾让老板将帽子包好揣入怀中,爽快地付给了老板突忽铸造的九十个大钱币。 短暂地休息后,队员们都有了一些精神。鲁艾又带着他们上路了。出了村。鲁艾便命令全体队员上马,朝着几十里外的孟冬镇进发。 此刻,天色已是灰蒙蒙地。一个小时后,便全暗了下来。鲁艾命令队中的十余人,将火把点燃,一行人继续前行。 行至不远,又进了一片树林。林中夜色更加深沉,巡查队前后距离拉得较远。举着火把的队员安插在队伍中间,大家借着微弱的光火,缓缓地向前行走。清脆的马蹄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待队伍进入树林的中央时。走在队伍后部的鲁艾,突然产生心悸地感觉。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正悄悄地包围他,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他举目四望,黑黢黢的树林中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一丝动静。 周围没有异常的动静,为什么我会感觉到重重杀机?难道现在变得胆小了?鲁艾努力想战胜内心地恐惧,可是惧意却越来越重,他感觉到自己背上好像冒出了冷汗。 “停马!”鲁艾终于不能忍受这莫名的压力,也不管队员们做何感想,高声命令队伍停下来。 一名引路的下级军官从前队跑来,冲到鲁艾前面,问道:“长官。为何停止不前?” 鲁艾紧张地四处观望,回道:“我感觉不对劲儿,命令全体队员立即下马戒备。” 那名军官也四处望了望,疑惑地说道:“长官,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否则凌晨也赶不到孟冬……”话音未落。黑暗地树林中突然飞出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脖子。他的双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身体晃了晃。一头栽下马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鲁艾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落马。“嗖嗖”无数的箭从林中飞出,队员们不断有人被射中掉下马背。当一支利箭贴着鲁艾的脸颊飞过时,他才彻底惊醒过来。 “是汉军,将火把熄灭,队伍散开。”鲁艾一把从身边的一名队员手中抢过举着地火把,将它抛向远处,并大声叫喊着。可是面对两侧密林中飞出的无数利箭,眨眼间五十名队员已有大半应声落马。 看到这种情形,鲁艾知道自己巡查队被汉军包围了。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此前没有接到任何一个关口报来的有汉军突破的消息,难道汉军真的会飞吗?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鲁艾对身边的一名队员命令道:“你赶快带着几人,将汉军到来地消息报回去,我带其他人在这里掩护。”说罢,从怀里掏出那顶包好地帽子,递到那名队员的手中,道:“快走,回去后把它交给我妻子。” 那名队员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说,带着三名队员,打马回身而去。“兄弟们下马,在马背后向林中射击。”鲁艾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高声命令着。听到他喊叫地十余名剩余队员,纷纷照着他的指令做,下马躲到马的内侧,取出弓箭向林中射去。 不过他们人数较少,又是漫无目的的四处乱射,对林中躲藏着的汉军没有构成一丝威胁。可众多的汉军一直瞄准刚才看见的方向射击,每过一分钟,总有一、两名队员嚎叫着倒地。几分钟后,鲁艾的大腿上挨了一箭,他摇晃着倒下,还未等倒地,身上又中了两箭。 “回去报信的队员应该已经出了树林,只要他们能将消息平安带回去,这次巡查任务也就完成了。”鲁艾看到只剩两三名队员还在坚持着向树林里射击,其余的都倒在了地上。 “撤退,快跑!”鲁艾向那几名队员喊道。几名队员听见了他的叫声,开始四散逃去,不过数秒后。几声惨叫声传入了鲁艾的耳中。 鲁艾向黑暗的树林爬去,虽然他身负重伤,但他没有绝望。他要回去,这是他答应妻子的话,为此他必须离开这里。他的运气不错,顺利地爬到树林地边上。不顾身上插着的箭,猛地翻身滚入了一片荆棘丛中。 不多时,林中人声、走道的嘈杂声响起。并向着道路而来。其中一些逐渐接近鲁艾藏身的地方。鲁艾咬着牙忍受着身上的伤痛,屏住呼吸,在心里暗自对佛祖祈祷。“佛祖请保佑我能回家,我还要坚定地反抗汉人,我还要去见我的妻子。” 也许是佛祖听到了他的祈祷,保佑了他,向着他藏身地方走来的汉军,都转道而行。绕开了这片荆棘丛。 鲁艾仰面躺着,透过荆棘丛地缝隙凝视天空。天空中飘荡着一团乌云,似乎被一股风正推动着缓缓地流淌着。乌云过去的地方露出了群星,在深不可测的太空中闪烁着光芒。 “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一个鲁艾听来非常冷酷的声音,在离他藏身之处十余米外响起。接着无数的声音回应着“是!” “求求您。饶了我吧。”不久,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哭喊求饶着。鲁艾听见那个声音,就知道他是自己队里的一名队员。 一声短促的惨叫声过后,那名队员地求饶声消失了。其间没有听见汉军的半句声音。魔鬼!他们都是魔鬼,受了伤的人他们也不放过。鲁艾在心里咒骂着,那名队员今年只有十五岁,想到他被汉军结束了年轻的生命,鲁艾心里一阵难受。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个声音响起:“报告营长,战场已经打扫完毕,发现敌人尸体四十五具。没有俘虏。”鲁艾听到这话时,悲伤的闭上了双眼。五十名队员,除了开始命令离开地那四名队员外,全队就只剩下自己了。什么没有俘虏,发现还活着的人,不是被你们一样杀死了吗? “将这些活着的马带走,受伤和死去的马,将马腿带上。再仔细打扫一遍战场。十分钟后全营离开这里。将军还等着我们回话呢。”那个汉军军官下令道。 汉军来了一个营吗?不像只是一个营,听那名汉军军官地话。亲自带队的是一名将军。汉军的将军几乎没有来过突忽境内,难道是疯虎又来了?鲁艾已经知道疯虎已经被汉朝廷封为将军。疯虎的一贯作风就是行踪诡谲,飘忽不定。眼下这股汉军,大概就是他亲自带队。鲁艾心里猜测着,并打算回去后,立即报告上级。 正在鲁艾思考之时,觉得眼前猛地一亮,接着又暗下来。定神看去,只见一束红光在荆棘丛外闪烁着。朦胧地照着几个恐怖的人形和面容,几双闪着红光的凌厉的目光正看着他。 突然,其中一人的身影在红光照射下走向他,仿佛是一个身形巨大地魔鬼在靠近他。 被发现了!鲁艾突然间想哈哈大笑,他想用笑声来迎接死亡。可是当那人从腰中拔出短刃之时,鲁艾眼中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 “佛祖给我力量吧,给我勇气吧,迎接我升入西方极乐世界。”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就是反抗他也不过能多活片刻而已,还不如平静、安祥地迎接死亡。 那名汉军没有开口说话,走近后在他的身前蹲下,手中的短刃伸向他的脖子,像是杀一只鸡。他背着火光,鲁艾看不请他的面容。当冰冷的刀刃接触到他喉颈时,鲁艾急促地呼吸着。 “丽丝……”他刚刚将这个词吐出,喉管便被利刃割断。那名汉军转身而去,鲁艾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努力地想再次呼吸空气。可是他一丝空气也吸不进去,肺里像是灌进了辣椒水似地,火辣辣地让人难以忍受。他嘴里发出呼呼声,像是破烂地风箱在不断拉动着,身体扭曲着在荆棘丛中翻滚。 不到一分钟,鲁艾的神智开始迷离。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城里,刚刚转出街角,就看见还在家门口依偎眺望着地妻子。妻子看见他,迅速地向他跑来。鲁艾也向着妻子跑去,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兴奋地亲吻她。 可是好景不长,鲁艾刚刚吻到妻子,身子便向着天空飞去,越飞越高。看着逐渐远去的妻子,看见她戴着美丽的红帽,两根粉红色的绸带,在微风中左右飘荡。“真美……”鲁艾带着这个最后的意识,满意地死去了。 此刻那一顶红色的缎帽,正在五里外的道路上静静地躺着,它的身边躺着的还有四名巡查队队员。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冒险 第一百二十一章冒险 汉元791年9月18日,张锐带领着毛司雨营来到格斯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格斯湖位于度信州北部乌里山北侧,湖形如一弯明月。现在正值秋季,格斯湖面在蓝天的照耀下,宛若硕大的调色盘,蓝绿交汇,深浅交错,变换万千,美不胜收。 湖周是苍翠的针叶混交林,湖北是一片面积不大的草地,春天草原上繁花盛开、芳草萋萋。这时草地上黄绿交织,也甚是迷人。 湖南是乌里山。乌里山脉的东麓起于北天竺州内,一直向西延伸到度信州与新罗州交界处结束,全长千余里。此地的乌里山可以看见东边山脉中的数座白雪皑皑的雪峰,山脉层林苍苍,沟壑滴翠。云雾似洁白的飘带,缠绕山间。 当张锐来到格斯湖边时,看见轻盈荡漾的薄雾与湖水融为一体,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如入仙境。“好美!”张锐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样梦幻般的美景,在张锐的记忆中,似乎只有人间仙境著称的九寨沟才能与之媲美。 9月12日,游骑团再次成功袭击了老虎口。那天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从三个营以及张锐的亲兵连中挑选出来的三百名突击人员在罗济的带领下,用了整夜时间匍匐前行,顺利爬到营垒的壕沟里。 第二天发生的战况几乎是上年的翻版。三百名突击队员进入营垒时,突忽守军正在开饭。担任老虎口的突忽将领面对汉军与上年如出一辙的攻击,惊恐万状,完全没了主意。将领尚且如此,士卒更加惊慌。突忽将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组织了一次反击。 这次如同去年一样,罗济带着百余名骑士守在营门口。其中有五十人来自于张锐的亲兵连。这场厮杀比之去年少了些悬念,在罗济的带领下,百余名骑士将反击营门的五百突忽人几乎尽数歼灭。突忽将领也在罗济的枪下毙命,成就罗济地功勋。 当众多的骑士飞驰进入营垒时,突忽守军四散而逃。但他们跑起来哪里是战马的对手?在逃出峡口之前,尽数被汉骑追上杀死。出了老虎口后,张锐见突忽人还没有发现本部的行踪,于是直奔兰城而去。 兰城周围数百里是度信州北部边界唯一合适农耕居住的地区。而其他地区都是纵横交错的群山峻岭。在几日前,担任先行的张旭义营在兰城城外几十里处伏击了一队突忽人的巡查队,之后便没有再遭遇过敌军。 张锐带着剩余地两营人赶来与张旭义汇合,然后决定在此地分兵两路。一路由张旭义带领本部,侦查兰城周围数百里内的情况;一路由他亲自带领毛司雨营与卢预亭营向着西行进,准备翻越乌里山,去侦查普尔地区。 张锐这一路人马,毛司雨营成为了先行。张锐则带着卢预亭营及团部人员紧随其后。他们渡过了三条河流,翻越四座山脉,终于来到乌里山脚下。只要翻越了乌里山,就到达了广阔的平原地区,再也没有险要的关隘。 “将军。我营已经控制了周围二十里的范围。离我最近的突忽驻军,在乌里山的阿楠峡口营垒。据我营初步侦查的结果,那里驻有三千敌军。”卢预亭向张锐敬礼报告情况。他们先张锐等人一天到达这里。 张锐满意地说道:“辛苦你们了。怎么样,骑士们能受得了这样地长途疾行吗?” “我们平日训练时每周两次长途疾行。便是为战时做准备。将士们都能挺得住,不算辛苦。” “嗯,六营平日训练都很认真,也是你带兵有方。”张锐夸奖了他两句,又问:“阿楠山口那儿是由哪个连担任警戒任务?” “回将军,是宋金刚连。” 张锐见亲兵们已在不远处搭起了一座小帐,便向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又问道:“宋金刚到了六营以后。表现如何?” 卢预亭跟在张锐的身后,回答道:“很好。以前属下曾经听到别人评价他木纳、认死理,难以相处,本来对他调到六营来还有些担忧,不过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宋金刚到了六营之后,与同僚和部下都相处得不错,也时常来找属下商量营中事务。并不死那种冷漠孤傲的人,而且他的能力突出。属下很高兴他来六营。只不过属下很奇怪。毛司雨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张锐闻言心喜,看来那次与宋金刚的谈话已经起到了作用。他也知道与上级做适当地沟通。如此甚好。张锐心中暗笑,但不便对卢预亭说出缘由。宋金刚的确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到了六营表现出上佳的处事能力全靠张锐及时点拨。 此时,毛司雨也走了过来。一见卢预亭,急切地问道:“你营战果如何,一路上解决了多少突忽侦查队?” 毛司雨笑着说道:“一路都是昼伏夜出,没有遇到多少突忽人。从老虎口之战后,我营一共才杀了九十余敌。我看,还是张旭义不错,他在兰城周围侦查,那里突忽人是防御重点之一,必定会有不少敌军,应该有不少收获。” 张锐说道:“过了乌里山之后,便到了普尔地区。那里也是突忽人主要聚居地之一,必定驻有不少部队。到时候就看你们两位的表现了。不过,侦查是第一位,能避免地作战一定要避免,不能因小失大。” “是!将军,我等不会忘记任务的。”两位营长齐声答应。 “正好你俩都在,咱们再商量一下从何处翻越乌里山。”张锐转头叫道:“三耀,把地图拿来。” “是!”邓三耀从一名亲兵的皮袋中,拿出一份地图,跑过来在小帐中的地上铺好。张锐等人蹲下来,仔细研究起来。 毛司雨问道:“将军,您去年从何处翻越乌里山?” “去年我们没走这儿。我带着三营在兰城附近转了一圈后,就直接南下,渡过度信河,然后向着木尔府而去,在米安县再次渡过度信河,然后朝着新罗州的柳定郡进发。”张锐一边在图上指点,一边为两位营长讲解。 卢预亭仔细看了看地图,奇怪地问道:“将军。为何本次我们不从兰城直接南下,然后渡过度信河向东,直接到达普尔地区呢。为何这次您准备翻越险要的乌里山呢?” “这次不同于上次,那时是隆冬季节,度信河上游已经冰封,骑兵可以轻松穿过冰面。而这次不能走去年的路线。原因一是,现在才九月,度信河上游水流湍急。很难渡过;二是,如果突忽人发现我们的东进意图,很有可能在河对岸设防,就更加不容易过河。” 毛司雨和卢预亭点点头,明白了要走乌里山地原因。过了一会儿。毛司雨建议道:“将军,这地图上标着四处翻越道路,其中阿楠峡口道路最好走,但敌人在这里驻守了三千人。营垒修建的也甚是险要。依属下之见,此处不宜通过,还是另选其余三处中的一处为突破口。” 张锐想了想,对卢预亭说道:“不错,明日开始由你部派出几支连队,将那三处关卡摸查一遍,待有了准确的情报,我们再商议。”卢预亭高声接令。 此时。一名骑士匆匆来到帐外,大声报道:“报告,六营一连信使特来传达消息。”张锐还以为宋金刚部发现敌情,立即命那名骑士进帐。 “报告将军,连长让属下报告将军,说想他出翻越乌里山的办法,并请求您的支援。” “哦?宋金刚有什么计划,快快讲来。”张锐欢喜地问道。这真是太巧了。正想着怎么翻越乌里山。宋金刚那边就有办法了,不愧是一员优秀的将领。 “是!今日中午时分。我连在距阿楠峡口外几十里处,俘获了一队突忽人的运输队。经过审讯俘虏们交待,他们是普尔城派出地采购队。宋连长就想利用这支运输队做掩护一举将阿楠峡口营垒营门拿下,请求将军火速派部队支援。” “宋金刚何在?”卢预亭问道。 “回营长,连长已经带着部队上路,预计晚上八点时赶到营垒伺机夺取营门,望援军能在八点十分左右赶到营垒处支援。” 听到这个消息,毛司雨、卢预亭两人齐齐变了脸色。没有向上级汇报,就擅作主张,执行自定计划。倘若考虑不周出了差池,那么一个连地人,不就全搭进去了? “胡闹!”毛司雨大怒道:“简直是胡闹!此人真是不堪重……”说道这里,突然发现这话有指责张锐用人不察的嫌疑,马上闭了嘴。偷眼瞄了张锐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头,像是很不高兴地样子,也不知是对自己的话有看法,还是对宋金刚的行为恼怒。 张锐听了这个报告,也是吃惊不已。没有向上级汇报就擅自行动,还要求增援。这小子怎么脾气还是没有改?幸亏是遇到自己,如果是换成别的人,怕是又要将他恨上。 不过张锐并未生气,他了解宋金刚。心想,定是那支运输队说好要在八时抵达营垒,否则宋金刚也不会没征得同意就急着去冒险。既然他已经开始行动,那么只能支援了。 张锐当机立断下令道:“卢预亭,你营随我前去支援宋金刚。毛司雨,你立即将放出的巡哨收回,然后赶往阿楠峡口。赶快行动。” “是!”毛司雨和卢预亭虽然心里大为不满,但对于张锐地命令,只能坚决执行。 在张锐等人收拾好上路时,宋金刚正押着那支运输队,缓缓地向着阿楠峡口走去。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突忽军官随行。 这名突忽军官叫巴加,突忽独立前本是普尔城的一名商人。他颇有生意头脑,经商三四年就挣了上千金币。如果不是突忽闹独立,恐怕他的资产更加雄厚。 独立后,巴加地贸易渠道就中断了。巴加虽然并不热衷于独立之事,但他对汉人也没有好感。加之没有生意可做。光靠以前挣来的钱也不能养活自己一辈子,于是他还得找条出路才行。 观望之间,突然发现城内正在招兵。他就想,何不去参加呢?那可是吃地军粮,穿的也是军装,不用自己掏一文钱就能养活自己,而且如果突忽真地独立成功,那自己也算是开国之人。日后必定会有好处。 有了这个打算,巴加立即前往招募处报名。他早就盘算好该怎样应付招募处的人员了。他既不会武艺,身体也不算强壮,真要上了前线,那就是白白送死。应该利用自己的长处,留在后方为妙。所以当招募处的人问他有何特长之时,他就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经商经历,又说以前在帝国商院读过书。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后勤工作。 其实巴加根本没有去过汉帝国内地,料想那招募处地人也不会让他拿出文凭来核对。现在突忽正在鼓励大家都去参军,哪能每个人都问得仔细?果然,那招募处的军官听了巴加地自我介绍之后很高兴。一个有才之士能主动投军,报效国家。十分难得,立即将他收入部队。不久后,他分配到后勤部门,因是“高学历”的人才。又被授予少校军衔。 巴加从军之后,运气也不错,没有离开家乡,就在本地守军内任职。数年过去了,巴加靠着机敏、圆滑、能说会道,办事能力强,很受上司郡卫大人的赏识。于是被晋升上校军衔,担任普尔郡的军需仓官。 两年前。巴加久静思动,又摸清楚了郡卫的喜好,于是大着胆子建议郡卫做点零活,说是赚点钱给将士们改善一下伙食。话是如此,那郡卫如何不懂?挣来的钱还不是大部分落入自己腰包,小部分留给巴加。便点头同意,还特意叮嘱巴加要亲自负责此事,不能委与他人。 有郡卫点头。巴加便放心大胆带人去度信州北部收山货。然后贩卖到南方地木尔城。来回一趟,能挣不少钱。第一次回去。巴加就将七成利润给了郡卫。郡卫尝到了甜头,专门委任巴加一个闲职,让他带着一部运输队做生意。 就这样,巴加在军队中做了两年的生意,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到过汉军,过得倒也逍遥自在。可是久走夜路终遇鬼,汉军从来没有到过乌里山,这次收山货回来偏偏遇上了汉游骑。 他领着地这支运输队,其实都是穿着军装地平民,哪里是强悍的汉军地对手。他们一看见百余名汉军出现,便惊慌逃窜,结果还是被汉游骑斩杀干净。 巴加既胆小,又有点小聪明,知道自己的双腿跑不过马,于是跪地求饶,大喊:“我是汉帝国民众,只是被叛匪裹挟,才迫不得已加入。” 他的这招还管用,汉军没有当场斩杀他,把他带到了宋金刚面前。巴加看见宋金刚磕头如捣蒜一般,表示自己什么都肯交待,愿意立功赎罪。 “如实交待,阿楠峡口营垒有多少守军,将领是谁?再画出营垒的详图……”有这么一个机会,宋金刚便细细询问阿楠峡口营垒地现状。 巴加为了生意,两年来不知经过阿楠峡口营垒多少次,对营垒里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敢隐瞒,一一据实告知。宋金刚感觉得他说的都是真话,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袋中冒了出来。 有了初步的计划,宋金刚又问巴加:“是否愿意将功赎罪?” 巴加知道汉军的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如果不答应,不是找死吗?于是对天发誓什么事都愿意做,如果失言天打雷劈。 宋金刚也犹豫了一番,这个怕死的突忽军官说的话,发地誓,恐怕不能全信。可是机会就摆在眼前,不去试试又于心不甘。思前想后,觉得此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较大,一咬牙决心冒险一次。 于是,他派传令兵火速返回报告张锐,然后布置了一番,亲自带着巴加向阿楠峡口营垒而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智取关隘 第一百二十二章智取关隘 汉元791年9月18日晚八点,夜幕已笼罩大地。阿楠峡口营垒营门处正在交接岗哨,新来的这班岗要值守到凌晨两点才能回营休息。百余名岗哨,分成若干队,或在岗楼营墙上,或在营门下站立,还有少部分四处巡逻。 接班不久,一个岗哨听见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立刻提醒同伴注意,接着又全神贯注向远处极目眺望。 转眼间,朦胧的月色下出现了一队车辆影子。营墙上,岗哨的上尉连长大声向来者喊话:“来者何人?” “是我,巴加。”营外来的那队人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道。 “巴加上校,您稍等一会儿,下官这就打开营门。”上尉回答,接着命令属下:“打开营门,放下吊桥,是上校的运输队来了。”说罢亲自下了营墙,来到营门口迎候。 营门打开,巴加带着两三名护卫先行进入,来到上尉身前寒暄道:“辛苦兄弟们了。” 上尉恭敬地答道:“不辛苦,不辛苦。您这么晚还带队执行任务才是辛苦呢,下官为您开门也是应该的。您今夜是否还要赶到出水镇?” 巴加转头看着第一辆车已驶进营内,回答道:“是啊,正常速度晚上十点前我们能赶到出水镇。我已经派人过去通知了店家为我准备洗澡水,坐了一天的车感觉浑身酸痛。” “您派去的人,下官也看见了。正是他通报说您会在这个点儿通过,所以下官一直等着您来呢。” 巴加点点头,说道:“等会儿留点物品给兄弟们的。只是这次收的货少了点儿,不能给你们留太多,切莫见怪。” 以往巴加只要是晚上经过营垒。总会留一些山货给开门的士卒当辛苦费。军营中难得吃到山珍,虽然给他们的数量不多,但营中地将领们都能尝尝鲜,所以各队将领也乐意晚上为他开门。 上尉听巴加还是照着老规矩办,心里欢喜,满脸笑容地说道:“您每次都这么客气。下官受您的好处已久,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何时您有空,下官请您喝一杯。万勿推辞。” “好,下次我白天路过,你也不值班时,我们同去出水镇吃一顿。”巴加随口应承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头目见巴加没有拒绝,满心欢喜。他知道巴加是郡卫大人的心腹之人,能与他搞好关系,也可以请他找机会在郡卫面前美言自己几句。 两人说话之时。由骡子、驴拖着的车辆已经进来了大半,每辆车的周围跟着四五名低着头的运输队成员,一只手扶在腰中的刀把上。 见到这个情景上尉起了疑心,又见一些运输队员身上穿地军服像是很不合身,有的军服破烂不堪。还有一些甚至还能看到血迹。 上尉问道:“大人,您们这次出去遇到危险了?” 巴加面上露一丝惊慌之色,急忙答道:“没……没有,一路平安无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怎么了?” 上尉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进来的运输队。疑惑地说道:“您属下的队员身上怎么会有血迹?……啊!”没等他说完,跟在巴加身边的一名护卫,一刀将他砍翻。 动手之人正是宋金刚。他冒充护卫一直跟着巴加的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过巴加却很老实,也很会演戏,几乎快将突忽守营将士骗过。 不料突忽上尉很机警,看到游骑穿着被杀运输队员的衣服上沾有血迹,便起了疑心。宋金刚见事情已快暴露。当机立断拔出刀来先将他杀死,又招呼部下动手。 “动手!”宋金刚大喝一声,接着连续砍翻了周围三四名突忽守卫。早就做好了准备地游骑们,拔出刀箭齐向身边的突忽士卒杀去。突忽守卫们根本还没有想到这些运输队员是汉军冒充的,还没反应过来,四五十名营门处站立的守卫就倒在了血泊中。 “一排占领营门斩断吊桥绳索,三排、四排夺取营墙、岗楼,其余的人跟着我来。”宋金刚一边下令。一边冲向离营门较远处地突忽巡逻队。 这时。营墙上及远处的突忽士卒都惊得目瞪口呆,敢情巴加身边的这些人全是汉军假扮的。面对声名赫赫地汉军。突忽士卒表现各不相同,有的无所畏惧地吼叫着向汉军发起反击,有的大声呼喊同袍支援,有的则悄悄逃离。 在宋金刚带着几十名汉军的攻击下,少数敢于冲过来拼杀的突忽守卫根本不是对手。交手不过一两分钟,便死的死,逃的逃。营门处营墙及左右岗楼上地哨兵也被游骑中的弓箭手给射死,营门被顺利地夺取。 “快把车辆都赶进营地,将它们围成一圈。”宋金刚大声下令,指挥部下将运输队的车辆全部赶进营门内,在营门内三十米处围成一个防护区。 然后游骑们躲在防护区内,将身上的突忽军服脱去,又从车辆中取出皮甲穿戴上。宋金刚命令一排长带着几十名骑士登上营墙和岗楼上防守。自己则带着剩余的部下站在车辆后面,准备迎接突忽人的反击。 一切布置妥当,营内的突忽人仍然没有发起反击。宋金刚看了看表,现在已是八点过十分。按照约定时间,支援部队应该到了。他回头往向营门外望一眼,心里暗暗祈祷,将军,赶快派人增援吧。 此刻,张锐正策马疾驰,往阿楠峡口营垒赶来。接到宋金刚的消息后,张锐就带着亲兵连率先出发,毛司雨营因要集结,所以稍晚一步。上路后格斯湖附近地一段路,都是高低不平地山路,游骑们怕伤了马蹄不敢疾驰。待转上大路之后,才提高马速疾驰起来。 看到与宋金刚约定的时间已到。张锐心急如焚。如果救援不及时,就算宋金刚能夺取营门,单凭他一连人马,能抵挡住突忽三千人地反击?搞不好,宋金刚和他的一连人都得把性命搭进去。 “再加快速度!”张锐大声命令道。亲兵们听见后开始用提缰抽打座下地战马。 汉骑,无论是轻骑还是游骑都不配马鞭。他们平时不会抽打战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战马能懂得骑士腰、腿发出的任何指令。如果需要它奔跑,只需发出指令即可。 张锐以及亲兵们座下的马。本已是全力在跑。不过内心焦急的张锐还是嫌慢,连连下令加速。亲兵们知道要去救援六营一连,加之将军的话不能违背,只能忍着心痛抽打起战马。 十余分钟后,张锐终于看见了阿楠峡口营垒的轮廓。老远就看见营垒内火光冲天,有喊杀声隐隐传来。直到这时,张锐才松了一口气。厮杀的场面,证明宋金刚部还控制着营门。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等到战斗完毕,是不是要训他一顿呢? 来到营门处,张锐见到营地内有车辆堵住,上千突忽人正和六营一连地骑士们混战在一起。马冲不进去,于是翻身下马。取下战锤。呼喝着,向前冲出。这时,他原本答应刘武周不会亲自上阵对敌的话,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亲兵们也纷纷下马。取出各自擅长的兵器,追赶上去。 他们所过之处,没有发现一个人正抱着头蹲在营门后的暗角内瑟瑟发抖,此人正是巴加。巴加自宋金刚动手后,就机警地躲到了这里。待营内的突忽人冲来时,巴加差点哭出声来。他心里怕极,也暗自骂宋金刚愚蠢。百余人就想战胜营地内的三千人吗?汉军死了不要紧,可自己该怎么办? 偷偷看去。只见突忽人正在步步逼近汉军的防护区,有的车辆已被推翻,突忽人正在涌进汉军地防护圈内。看到这个情景,巴加后悔不已,自己投降了汉军也不过多活了半天。等突忽人杀尽汉军后,就会发现自己,自己带着汉军偷袭营门之事也会暴露,岂不落个身败名裂。死无全尸。早知是如此下场。还不如中午之时就为国捐躯的好,还能捞个好名声。现在名声也没了命也没了。 巴加正在自怨自艾,几乎绝望之时,就听见营垒外马蹄轰鸣声响起。一颗快要死了的心又复活了,现在他是真心希望汉军获胜。汉军获胜,凭借着他的功劳或许还有活命的希望,如果是突忽军获胜,自己想死得痛快点可能都是奢望。 他地祈祷或许打动了佛祖,这股新来的汉军异常勇猛。巴加见到第一个冲上去的是一个身材魁伟的汉军将领,只因是背对着他,看不见他地军衔。只见那汉军军官手持两把战锤,口中高呼着“前进!前进!”纵身跳上一辆车上,手中的战锤瞬间砸翻前面的四五名突忽人,接着又跳入突忽士卒群中,两把战锤在身前后左右飞舞转动,土地震动,惨叫声四起,不久他的四周竟升起一团血雾。 巴加还未回过神来,只见百余名汉军嗥叫着,跟着那名军官冲进突忽人的阵列之中。远远的看去,这些人像是有妖法似的,口中狂呼着“杀!杀!”,每一次出手对面突忽士卒中便会有一人惨叫着倒地。 这股汉军人虽不甚多,但气势之壮,有如千军万马一般。领头的军官更是势如疯虎,不可抵挡。上千突忽士卒被他们地冲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士气殆尽,不顾军官们督战节节败退。数分钟之后,也不知道怎地,呼啦一下全体向营内逃去,那些突忽军官也被裹挟着退去。 这个情景看得巴加张口结舌,他虽听说过汉军勇猛,可是万没想到,百余名汉军就能杀得数倍的突忽军狼狈退却。同时也想到,汉军如此勇猛,突忽军队那里是他们的对手,看来突忽早晚要灭亡,还是要想个办法脱身才是。不然凭着自己军官的身份,定会死在汉军的刀下。 “冲进营去,一部放火。一部随我杀敌。”巴加看见那名最勇猛的汉军军官这时正在回转身大喝着对部下下令。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一条血红色的伤疤清晰浮现在他地脸颊上,他声音犹似半空响起霹雳,震得巴加地心惊肉跳。 巴加心道,好一员猛将,此人恍如天神一般。忽而又是一惊,心想,难道他就是疯虎?那气势、那凶猛、那身材、那伤疤、那声音。都说明他就是疯虎,想到疯虎的种种传闻,巴加双腿一软,身体瘫倒地上不能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来越多地马蹄声在营垒外响起,瘫倒在地上的巴加感觉大地都在微微颤动。“将车辆推开!”那个如炸雷般的吼声又响起来,巴加也稍稍清醒过来。伸着脖子看去,只见先来的汉军已经将用作防护区的车辆推开。 “轰轰……”无数地战马从巴加不远处冲进营垒内。穿过刚才激战之处,向营内深处冲去。“败了,败了就好!”巴加看见数百骑兵蜂拥而去,就知道突忽军必败无疑,自己的小命也许还能保住。可是想起疯虎。巴加又有些绝望。 “我该怎么办,才能躲过疯虎的魔掌呢?”巴加为了保命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对周围的一切也视而不见。 正想着,身上挨了一脚。“起来。跟我走。”巴加抬头看去,只见两名汉军正在踢他。巴加赶紧爬起来,老老实实地跟着两人向营内走去。 来到一处空地上,只见最处俘获自己的那名军官正在说话:“将军,属下鲁莽造成了损失,请将军处罚。” 巴加偷眼看去,只见那名被成为将军的,正是被自己怀疑成疯虎的汉军军官。疯虎一边用布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说道:“宋金刚,这次你没有经过上级同意便擅自行动,本应该严肃处罚,但考虑到事情紧急,如果回来报告,必定赶不上时间,所以我决定对你不与处罚。” “将军,这次是属下地错。请你不要为了情面就放过属下。”宋金刚仍在请罪。 “哈哈……”疯虎大笑道:“宋金刚。你这家伙怎么知道我是徇私情?这阿楠峡口营垒如不是被你部夺取,我们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翻越乌里山。而且你刚才也大致汇报了伤亡情况。这已是很轻微的代价了。换成他处也许伤亡会更大,所以你就不要再纠缠着请罪了,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变相的邀功。” “是,将军说得有理,属下不再说了。”宋金刚也被逗乐,笑着回答道。 “对了,那名突忽军官在哪儿?”疯虎问道。 “快走!”巴加被身后的汉军一推搡,跌跌撞撞地冲到疯虎的面前,抬头一看,只见疯虎正用一双如利刃般锐利地目光看着自己,双腿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突然爬行几步,抱住疯虎的大腿,哭叫起来:“疯虎大人,您可来了。小人被叛匪裹挟了数年,天天盼着大人您能来解救小的。今日终于如愿,真是佛祖保佑啊!小的对天起誓,愿意终身做您地一条狗来报答您的恩情。” 巴加抱住之人正是张锐。张锐见这个突忽人痛哭流涕,鼻涕口水也沾到了身上,心里一阵恶心。再听到他的话,更是看不起这个变节的突忽军官,心想,他既然为了活命就背叛突忽,日后也会因此背叛大汉,这种毫无气节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再说。 心里升起了杀机,眼神也越发的凌厉。这被哭喊之余,偷眼来看的巴加正好看到。又哭喊道:“疯虎大人,小的身在突忽心在汉,从未做过对大汉不利地事情。小的在突忽军中,就是要刻意败坏他们军纪,才让郡卫去做私下生意。小的是真心想汉军再打回来,请您一定要开恩哪。呜呜……” “你说你是哪个郡卫的手下?” 巴加听见张锐问话,心里暗暗放下心来,回答道:“小的是普尔郡郡卫的手下。” “你对普尔地区熟悉吗?” “熟悉,熟悉。小的被叛匪裹挟进叛军之前一直在做生意,经常在普尔、木尔以及度信北部山区行走,很熟悉这些地方。” “普尔城有多少守军?” “回大人,有三万人。” “整个郡内有多少?” “回大人,有五万人。” “木尔城有多少守军?” “有六万三千人。” 张锐见他对答如流,不像是信口开河。又想到他是突忽军官,熟悉本地突忽军驻防情况,加之他说过对普尔和木尔两个地区都很熟悉,也许留着他还有用。 “你可愿意跟随我军一起行动,立功赎罪?”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跟随大人出生入死。大人走时也将小地带上吧,小地再也不想在匪区呆下去了。”巴加一边磕头一边恳求道。 张锐闻言大怒,喝道:“你竟敢骗我?来人,把他推去斩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忧虑 第一百二十三章忧虑 “元帅,我们去后花园边走边聊,请——”阿巴贡下车后,没有请特安达进屋,而是请他去后花园散步。特安达点头同意,两人便缓缓向后花园走去。 阿巴贡这座宫殿的原主人是郡守。阿巴亥起事后,原主人--汉人郡守便自杀殉国。阿巴贡就任丞相时,汗王阿巴亥便将它赏赐给阿巴贡。 此处被叫做宫殿也是为了符合德公的身份,实际上不过是一座面积较大的院落罢了。这座院落修建得还算精致,只是时间久远,阿巴贡住进来后也从没翻新过,所以外表看上去显得有些破旧、颓败。 不过来到花园后,景色为之一变。整个花园与其说是休闲之地,还不如说是一个植物园。日落的余晖下,各种各样的植物凸显出旺盛的生命力。正值秋季,灌木丛中,点缀着朵朵鲜花,光华灿烂、娇艳非常。 精心抚育、培养的花草树木,占据了花园中的每一寸土地。有的种在雕刻着精细花纹的瓷罐中,有的种在普通花盆中,有的则直接种在地上。园中道路两侧种了许多藤蔓植物,它们顺着竹竿攀援而上,爬满整个凉棚,形成一个绿色通道,显得格外葱茏、幽静。 “元帅,您看这次汉游骑到我两州境内,欲意何为?”阿巴贡今日无心观赏花园的景色,边走边问特安达的看法。 特安达回答道:“德公,老夫觉得此次汉游骑行动背后必有阴谋。” “请您指点。” “飞骑军游骑团的战斗力非常强悍。韩擒没有将他们投入西海州战役,而是将他们全部调至新罗、度信两州的北部侦查。依老夫所见,汉军必定会对我们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哦!?汉军会大举进攻新罗州和度信州?”阿巴贡心事重重地问道。 “是的,汉军地进攻时间,很有可能是在游骑侦查清楚我军在北部的兵力部署之后开始。” 阿巴贡听罢沉默不语。一个月前。朝廷便接到新罗州边境发来的奏报,说飞骑军的一部游骑进入州内北部地区。当时大多朝臣认为汉游骑是为了配合汉轻骑进行骚扰,于是仍然命令各地守军不要出战,小心戒备。 不久发现游骑逐渐深入内地活动。北部的各处村庄、城镇周围都能发现他们的踪迹。后来,汉游骑越来越明目张胆,甚至在阿巴亥的夏宫附近出没。这让多数大臣们甚是气恼,纷纷言道,再不遏制汉骑的嚣张气焰。说不定数日后,他们就会来到柳都骚扰。 阿巴亥接受了他们地提议,将驻扎在柳都附近的最后一支五千骑兵派出去驱赶汉游骑。可汉游骑十分狡猾,一旦发现突忽骑兵接近,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奉命围剿的骑兵返回柳都时,汉游骑又会再次出现。 来回往返数次之后,突忽骑兵便被折腾的精疲力竭。这时汉游骑又像是幽灵般的出现在周围,稍有大意。一部突忽骑兵便会遭到灭顶之灾。半个月里,这部突忽骑兵损失了二千余人,也未完成驱赶任务,此后阿巴亥再也不敢轻易派他们出战。 坏消息还不止如此。一周前,朝廷又接到度信州普尔郡和木尔郡的报告。说这两郡都在一个月前发现了汉游骑,而且这股游骑是由疯虎亲自带队。由于两郡郡内骑兵稀少,不敢单独派出骑兵迎战。现在度信州都督哈山,正准备集结各地步军围歼疯虎部。 这个时候。朝廷大臣们才发现新罗和度信两州北部都有游骑出没,一时间惊恐万分。他们以为这是汉军大举进攻的前奏。不过随后汉军控制区的情报人员发来地消息又让他们松了一口气,情报人员说汉军并无大的调动,步军师团都还在原处未动。 虽暂时放下心来,心里却更加疑惑,不知汉军到底在玩什么诡计。所幸汉游骑在境内也未有大的攻击行动,即便有进攻也是为了打通行进道路。 有的兵部官员猜测道,汉帝国已经有八九年没有绘制西部五州地图。汉军此举可能是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侦查,目地是核实汉军军事地图的准确性。绝大部分官员同意这种看法,阿巴贡开始也觉得有理,可是后来一想,汉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现在核对军事地图?就算是核对军事地图,目的何在?会不会为了今后的进攻做准备? 有了这些想法后,阿巴贡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今日下朝后,便邀请特安达元帅来自己地住处。想听听经验丰富的特安达元帅有何意见。结果他的猜测与自己的想相差不远。这就更令阿巴贡感到焦虑。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阿巴贡又问道:“元帅。您对疯虎此人是如何看?” 特安达摇了摇头说:“此人狡诈、残忍,行动诡秘、飘忽不定。从他带队指挥在度信州汉游骑的行动中就可以看出。我们没料到汉军今年还会重走老虎口,可他偏偏就选择了那儿。到达兰城后,信度州都督哈山以为他还要像去年一样南下渡过度信河东进,便在河东岸加强了防卫。结果疯虎却往西迂回数百里,从乌里山北麓进入普尔郡内,这使得我军的计划全部落空。” 阿巴贡点点头,张锐的确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物。他天马行空、大胆冒险地行为,总会让对手摸不清他的意图。隐秘的行踪,总让对手跟不上他的步伐。最后如雷霆般的一击,总是叫对手品尝失败的苦涩。 他善战。义兄哚瀚、四弟阿巴迨、心腹拉伊尔等人或直接或间接死在他的手中,大哥阿巴开、表兄金卡等人被他击败,自己以及特安达、多伊利等人间接败在他的手下。 他好杀。在草原屠杀数万平民,还放出话来,平民只要敢伤害他地部下,便会以屠村作为报复。突忽地平民已被他的暴行所震慑,只要看见飞骑军游骑。不敢动半分反抗地念头,这样就更使他在境内如入无人之地。 而且他还会用计。小小一个离间计,就使得利西人全族归顺汉人,也导致西部草原的丢失,更使得突忽的骑兵兵源、战马来源日渐减少。 说张锐现在是突忽的第一心腹大患,一点也不为过。将领们害怕与他交战,那是九死一生;平民们怕他屠杀,那是斩草除根;士卒们闻风丧胆。恨不得身为平民。他还指挥着汉军最精锐部队—游骑,更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度信州都督哈山现在正在意图围剿他,会不会再次上他的当?明日还是去劝劝父汗,命令哈山只要防守住重要地区便罢,不要被疯虎牵着鼻子走,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戏耍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阿巴贡心里一阵刺痛。一遍一遍的默念着:“张锐,你难道真是我突忽的克星吗?我突忽汗国会因你而灭亡吗?” “德公,今年的秋粮已经下来了,冬季之前能凑齐四、五个军团地用量吗?”特安达的问话打断了阿巴贡思绪。 他稍稍愣了一下,反问道:“父汗已准备采纳您的计划了?” “还没有。不过此事不能再拖了,多伊利和十万部队被隔在西海州北部。如果他们得不到支援,今年年底汉军很有可能会对乌河城堡发起进攻。汉军一旦进攻,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多伊利等人被汉军消灭。”特安达叹息道。 “今年所收的粮草。倒是够这次出击所用。不过明年秋粮下来之前,我们再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元帅,您看这次出击能否成功?”阿巴贡对这次出击,还是有些疑虑。 “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不过需要汉军控制区内我方人员的支持。老夫地意见是,尽快结束战役,只要与多伊利部联系上,赶快将他们撤回新罗州。” 阿巴贡面色阴沉地说道:“如此。我们去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得到西海州还不满两年又要失去,早知如此还不如再修养一段时间,何苦要损兵折将去打下西海州?” “德公,此一时彼一时。去年我们还拥有西部草原,想不到汉军会直接攻击西海州中部,所以只在乌河城堡附近驻扎了大批部队。但失去了草原后,我们的防线变得单薄起来,汉军的攻击方向增加了许多。还是放弃西海州吧。至少放弃西海州的北部和中部地区。这样我们地防线才能变得相对稳固。”特安达耐心劝解道。 特安达知道阿巴贡为了打通商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不惜将数年来积累的粮食。都投入到那次战役中去。本想以后能长期与鲜卑做生意,这样粮草数量会不断的增加。可现在汉军再次将贸易通道截断,缺少粮食地突忽,很难有大的发展。悲观地说,就只能苟延残喘,等着汉人打过来灭国。 特安达见阿巴贡神情有些沮丧,接着劝慰道:“德公,如果我们这次的战役能够取胜,贸易还能恢复一些。而且我们这次得到的地方,汉军也不会像夺回西海州一样容易,只要我们的新罗州北部地区不丢失,新得之地必然相安无事。” 阿巴贡叹了一口气,问道:“进攻准备得如何?” “各种所需物资,除了粮草以外都已备齐。不过陛下还有一些犹豫,迟迟没有下旨。”特安达清楚阿巴贡也对这个计划持怀疑态度,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劝说他能接受自己的建议。 “既然已经准备妥当,我也尽快将粮草调齐。请元帅放心,不会因粮草拖延进攻的时间。”阿巴贡也终于下决心支持特安达的计划,他明白此事不能再优柔寡断地拖下去。 “那好,明日老夫再去奏请陛下,希望德公也能一同前往。”特安达听到阿巴贡表态非常欢喜,决心趁热打铁,邀请他明日同去劝说阿巴亥。 阿巴贡点头答应,特安达大喜。阿巴亥对阿巴贡极其信任,一直没有下决心实施计划。也是因为阿巴贡没有出言赞同这个计划。今日阿巴贡既然同意了计划,由他向阿巴亥进言,比自己说上百次还要管用。 两人又转了一会儿,特安达正想着要向阿巴贡告辞,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地笑声。抬头看,只见远处一座雕刻的拱门下面,出现了一位少女的身影。 她正当妙龄,脸上青春焕发。神采流动,身着一套绿色衣裙,浅蓝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把玲珑的曲线尽显出来,越发溢出青春活力。她的身后似乎有人在追,便嬉笑着准备向着另一条路跑去。 “碧斯,碧斯。”阿巴贡也看见了她,出声喊道。 “我在这儿,父亲。”那少女飞一般地跑到面前。向阿巴贡行礼问道:“父亲,您叫我有什么事儿吗?”这时,跟着那少女打闹地两名侍女也匆匆赶过来行礼问候。 “过来见见特安达元帅。”阿巴贡笑着对她说。 “是!”少女乖巧地答应,对着特安达行礼道:“元帅殿下,您好。碧斯给您行礼问安了。” 特安达知道她便是阿巴贡的长女碧斯。今年十五岁。虽然阿巴贡已有两个小儿子,但最喜爱地还是碧斯。上次特安达见到碧斯地时候,还是突忽刚刚独立之时,那时碧斯还是个黄毛丫头。数年未见,现在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又见碧斯美貌地面容娇艳无比,玲珑的身躯青春可人,正可谓皎若太阳之升朝霞,灼如芙蕖之出绿波,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不由赞叹道:“是碧斯郡主啊!多年未见你了,一下长成大姑娘了。看着你长大,老夫越发觉得老了。”又对阿巴贡说道:“年轻真好。” 阿巴贡脸上充满笑意。说道:“长大是长大了,就是越发贪玩。不喜读书,整天到处玩闹。” 碧斯听父亲说教,便有些不乐意,伸出双手说道:“父亲,孩儿可没有整天玩闹,这花园一直是孩儿打理的。您看,孩儿今日在这里忙碌了一整天。手都磨破了。” “我看看。”阿巴贡将她地细嫩地双手举到眼前看了看。发现上面确是破了些皮,于是埋怨道:“碧斯。让下人打理花草便罢,怎么自己还要动手?” 碧斯说道:“父亲喜欢这花园,孩儿当然要精心照管好。您看,现在多好,满园绮丽的色彩,芳香的空气,想着这一切都来自于自己亲手所为,心里格外高兴。呵呵……” 阿巴贡满意地拍拍她的脸颊,又对特安达道:“碧斯这孩子,就喜欢花草,也亏了她才能让这园子这么漂亮。” “碧斯郡主真是能干,不过老夫认为,倘若你下次还要亲自动手,需要戴上手套为好,以免树枝上的刺划破你的手。” “谢谢元帅大人,碧斯平日也戴手套的。只是今日要亲手采摘些花送到母亲的房中,怕戴着手套伤了花瓣,所以才空手做地。”她说话间,眼看着周围的草木,流露出对它们的无限爱惜之情。 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对待植物,也像是对待有生命的人似地。特安达心里夸奖道。 这时,碧斯突然问道:“父亲,孩儿今日听人说,那个凶恶的疯虎,以前和您在一起读过书,是吗?” 阿巴贡沉下脸来,说道:“谁说的?” 碧斯翘着小嘴说道:“孩儿不能说,说了您会惩罚他的。反正孩儿现在是知道了,只是觉得奇怪,您以前怎么没对孩儿提起过此事呢?” “有什么好提地,疯虎是个邪恶之人。难道要为父给你讲吓人故事吗?”阿巴贡见她执意不说出是谁告诉她的,也不再追问,半开玩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碧斯考虑了一下,像是认可了阿巴贡的说法。不过又问道:“父亲,那疯虎以前在学校时,就是如此的凶恶吗?您与他同住了四年,见过他吃人吗?他每次是血淋淋地吃,还是煮熟后再吃?” “胡说,疯虎是不吃人的。至少为父没有亲眼看见过他吃人,至于他从军后有没有吃过人,为父就不知道了。”阿巴贡对碧斯荒谬的提问,耐着性子解释。 “哦!”碧斯半信半疑地了一声,像是不太满意这种解释。 “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想多了会做恶梦。去吧,再玩一会儿,便回家吃饭。”阿巴贡怕她无休止地继续追问疯虎的事迹,赶紧结束谈话。 “是!那么回见了,父亲。元帅大人,再见。”碧斯分别向阿巴贡、特安达行礼道别,带着两个女仆离开。 可是她还在想着刚才地问题,那个邪恶的疯虎为什么会和父亲同读一个学校呢?而且那个学校据说是汉帝国最好的大学,里面出来的人都是汉帝国的官员。难道汉人真的都很邪恶吗? “佛祖,请您保佑父亲能打败疯虎吧。”今日她偶然听说疯虎与父亲是同学,不过疯虎之名,她早就听说。大伯、四叔都是被疯虎所杀,前段时间见到大伯和四叔家的姐妹时,她们还痛哭不已。 年轻的碧斯在想,为什么代表正义地突忽,代表正义地父亲,会被邪恶的疯虎打败?什么伯伯、叔叔会先后死在疯虎地手上?为什么佛祖不惩罚邪恶如魔鬼般的疯虎?这到底是为什么? 碧斯咒骂着疯虎的时候,张锐正在度信州的木尔郡内。从突破乌里山后,到今日已过了一个多月,两郡的情况基本都已掌握,现在是考虑撤离的时候。 张锐站在一处小山岗上,遥望着山下的广阔平原,远处一座村庄还升起股股炊烟。心想,下次再来的时候,也许这里会变成人间的鬼域。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路 第一百二十四章出路 汉元791年9月18日至10月20日这段时间,张锐所带的两营游骑以连级为单位分开行动。毛司雨营主要侦查普尔郡,卢预亭营主要负责木尔郡,张锐本人则带着团部人员在两郡交界处策应。 一个多月里,千余游骑几乎走遍了两郡辖内大大小小的村镇。根据张锐的命令,游骑们从不轻易进入村镇内,只是将侦查的村镇的规模在地图上做好详细的标注。偶尔遇到偏僻的村庄,才会进去寻些粮草。 10月21日,游骑的侦查任务顺利完成。毛司雨营与卢预亭营按照约定日期,赶到普尔郡与木尔郡交界处的莱亚镇外与张锐部汇合。张锐对这次行动取得的成果很满意。但当他下达撤退命令时,却发现回去的道路已经被突忽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了。 当初张锐率部突然出现在普尔郡时,惊慌失措的普尔郡卫毫无对策,只能向木尔城的度信州都督哈山报告情况并请求援军。哈山得知有千余游骑进入普尔地区,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召集手下商议如何剿灭深入境内的汉军。 有的将官提出,现在全州有二十余万部队,都分别驻扎在边界地区或州内的重要关隘、重要城镇中。如果仅从最近的地方抽调兵力对付汉军,便会大大削弱该关卡、营垒的防守力量,抵御汉军的能力就会减弱。应当在全州范围内合理抽调兵力。 哈山闻言点头称是。后来,耗费了足足半个月时间,才从州内各处富余的兵力中抽调了总共六万余人,准备围剿疯虎。兵力凑齐后,哈山及其部下还是拿汉游骑无计可施。 首先,汉游骑是分散行动的。普尔、木尔两郡内随时能发现他们的身影。也不知哪儿才是这股汉骑的主力。汉骑这样神出鬼没,给人地感觉是他们无所不在。面对如此分散的汉军,哈山不敢冒险出击。出击的兵力过多,容易被汉骑发现后逃离。分散出击,又怕中了疯虎的诡计。 疯虎“狡诈”是出了名的,谁知他是不是正等着机会来消灭分散开的部队?去年在草原上,他就是利用四处出击的办法调虎离山,这头吸引金卡的骑兵救援。那头便设下埋伏攻击落单地少数一部,结果不到半年就让金卡的部队几乎损失殆尽。 其次,哈山身在木尔城,通过各个方向探子传回的消息,得知汉军行动的地点距木尔城最少需要两到三天时间,离得较远还需要一周时间。打探到消息后,就算步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报告发现汉游骑出没的地点也来不及。几天时间里,汉游骑早就不知转移到何处去了。 再次。突忽现存的骑兵部队绝大多数驻扎在新罗州,还有一部分在西海州北部,而哈山手上只有一营八百骑兵。哈山知道剿灭汉游骑的办法,还得是步骑配合才行,可手中这么少地骑兵。哈山怎敢轻易使用?如果被疯虎抓住,肯定死得很难看,若被疯虎吃掉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汉游骑在两个郡内闲逛不管不问呐?如果他不想办法对付疯虎,说不定朝廷会斥责他无能。所以哈山和手下们商议一番,决定先以静制动。派重兵将北边和西边的关卡道路堵死,准备将疯虎关在这两个郡内。 疯虎及汉游骑不是喜欢在普尔和木尔两个郡里呆着吗?那么就让你们呆在这里,看你们能呆上多久?撑死三个月,之后必定因为给养和部队疲乏的缘故,战斗力大减,那时再步骑配合慢慢地进剿不迟。 应该说哈山的布置非常好,张锐听了游骑们回来时报告的最新消息后。便被难住了。如何才能杀出去?张锐找来毛司雨、卢预亭以及团部地范明、唐特等人商量对策。商议了两天,也没有寻找到一条合适的出路。 先看由北返回。从北路走离汉军控制区最近,可是又得翻越乌里山。突忽人才吃了亏还没满两个月,不会这么健忘的,这段时间必是万分谨慎小心,严加防守。哈山已向乌里山的几条通道关卡增派了上万部队,几乎没有可能再次突袭、偷袭得手。 如果强行攻击,部队地伤亡在所难免。即使侥幸冲过去。伤亡惨重的游骑们还能不能冲过由重兵防守的葱岭关隘?所以由北路返回。被张锐及几名军官一致否决了。 接着看西路。走西路就要横渡度信河,渡河之后再向北去。可以到达兰城与张旭义营汇合。可现在度信河还没有冰冻,上游适宜渡河之处屈指可数。已有那个方向的游骑回报,突忽人已在河西岸驻扎了众多兵力。此路也行不通。 至于东路,倒没有发现大批突忽军队。可是不到最后关头,张锐是不会考虑由这个方向返回。因为度信州的东面是浩瀚的塔儿沙漠,虽然穿过沙漠则到达汉帝国的北天竺州,但还没有听说过有那支军队能活着穿越塔儿沙漠的。虽然张锐对自己地部队穿过沙漠有信心,可是沙漠上险恶的自然条件,一不小心便会全军覆灭。 最后是南路。越往南走,就越深入突忽人的腹地,也越离汉军控制区越远。而且南边河流更多,农地也是以水田为主,骑兵到了那儿几乎没有用武之地,生存会变得更加困难。所以南路是最不能去的,看哈山的兵力部署情况,引诱自己南下正是他的意图所在。 待看清四周的形势和经过初步分析之后,毛司雨感叹道:“进来容易出去难。看样子哈山不是个废物,他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卢预亭和唐特也点头同意,突忽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可是苦苦寻思也没找到半点对策。中军官范明建议:“将军,咱们不如就走塔儿沙漠。俺上军校那会儿,也被独自放到沙漠中训练过,还不是一样走出来了?何况咱们现在还有马匹和食物。只要准备妥当,俺想有九分把握能穿过塔儿沙漠。” 唐特反对道:“范明,这可不是清源附近地小沙漠,是一望无垠地塔儿沙漠。走沙漠,还不如渡河西进。最少命运是自己把握,走沙漠全靠天意,太危险。” 见唐特反驳,范明也不再吭声。这不是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如果拿错主意,上千人就会死在自己地提议下。就算范明性情直爽,也不敢执意要张锐听自己的意见。 大家都没了主意,将目光都集中到张锐身上。他是一团之长,这时就应该由他来为大家指明方向、出路。 张锐皱着眉,紧紧地盯着地图看,像是要从上面找出一条通道似地。几人见状也不说话,静静等着他发布命令。 其实。张锐心里也焦急万分。没想到哈山此人会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张锐不怕哈山派重兵出来围剿他,甚至是盼望着哈山能出来。只要敌军调动,行动起来必然会有破绽。那时自己既能攻击他的部队,也能趁机溜出度信州。 可偏偏哈山就采取了自己最为担心。也是自己最为害怕的一招—坚守不出。突忽人坚守不出,自己只能引蛇出洞。哈山将六万人大多部署到北部和西部的通道上,怎样才能将他们调动出来? 攻击普尔和木尔城的首府,来个声东击西?可哈山早有防备。已在普尔和木尔两郡的重要城镇布置了重兵,尤其是普尔城和木尔城,一个驻有守军两万,一个驻有守军四万,凭借自己手中的千余骑兵对这两座城市没有多大地威胁,自然也不容易调动驻守北路和西路的突忽军队。 难道又要采取屠杀手段逼哈山出兵?现在就一座座屠村,或许能让哈山出兵。游骑在两个郡侦查期间,还没有遇到平民袭击事件。那是因为自己早就放出话来,如果有平民袭击,就会屠杀报复。平民怕了自己的威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一旦采取屠杀,被逼到绝路的平民,难保会不会奋起反抗。两营的骑兵,面对众多的突忽军队。还要时刻防备偷袭的平民。或许会灭亡的更快。 左思右想,张锐还是没能想出万全之策。心里暗想。第一次单独领兵出征,便落得全军覆没地下场?自己死了不要紧,还连累上千部下一同送命,难道我真的不适合当将军吗? 正当张锐也没有了主意时,邓三耀来到张锐的身边,说道:“将军,那个投降的突忽军官说想要见你。” “他有何事?”张锐不悦地问道。提起这个巴加,张锐就有些不高兴。那日张锐在阿楠峡口营垒里询问巴加时,曾问他是否愿意立功赎罪。巴加没有犹豫满口答应,还要求张锐离开时将他带上。 张锐认为巴加是信口开河,心想,难道巴加在普尔没有亲人老小?他如果彻底投靠汉军,他的亲人自然会被突忽人斩杀。巴加想立功赎罪是真,不过是想利用跟随游骑行动来为突忽人传递消息。一旦消灭了汉骑,他才有可能保住自家人地性命。 可是这次张锐却猜错了,巴加的确没有亲人在普尔城,准确地说,巴加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他才出世不久就丧父,十五岁时丧母,母亲改嫁的后父他从来没有将他当成过父亲,所以那些兄弟姊妹也不能算他的亲人。 巴加成年单独立户后,不久也娶了妻。他地妻子不是城里人,城里人谁家会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什么都没有的白丁?正因为巴加从小吃苦,所以才会对金钱特别热衷,做梦都想着挣大钱。可惜他的梦想被突忽独立给破灭了,为了家庭的生路便加入了突忽军队。 两年前,他的妻子死了,是难产而死。失去亲人之后,巴加又想从操旧业,但身在军队,哪能说想退役就退役?想来想去,只好以金钱诱惑郡卫下海做生意。 这两年来钱挣得不算多。但也在不断增加,他希望有朝一日战争能结束,退役后凭着自己在军队中挣到的本钱,去继续完成自己的心愿—成为富翁。巴加对生命看地很重,遇到汉军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反抗,能保住命他愿意投降,反正自己独身一人,也不怕有亲人受连累。 听到张锐放话说要杀他。自然是磕头求饶,高呼:“小的没有罪,还为汉军立了大功。”张锐见他不死心,便问:“投降之后家人怎么办?”巴加便实话实说,将自己的情况如实讲出。张锐虽鄙视巴加没有军人气节,但也没有杀他地理由。又鉴于他对普尔郡的地形熟悉,便将他交与毛司雨。 分兵之时,张锐特意嘱咐毛司雨。要对巴加严加看防,对他说的话不要百分百的相信,如果发现他有异心速斩之,已绝后患。 毛司雨便带领巴加去侦查普尔郡。部队汇合后,张锐还特意问过毛司雨。巴加表现如何。毛司雨回答道:“此人很有用,最初还提防他有异心,对他所说的突忽人地兵力部署都还怀疑,不过后来证实。他说地没有半句假话。属下认为他是真心想投靠我们,可以将他留下。” 毛司雨特别强调最后两句,也是因为以前听说张锐好杀,除了使用离间计时放过草原人外几乎没有留过敌军俘虏。巴加在他侦查期间,帮了很大的忙,所以也想为他求情。 这样张锐才没有下令杀巴加,仍让他跟随毛司雨营,而巴加也知道张锐想杀死自己。所以自阿楠峡口营垒分手后,再不敢见张锐。 今日,张锐突然听到没有气节地巴加要见自己,加之没有找到出路心情不快,所以更是气愤。 邓三耀回答道:“巴加说,他有重要情报要向您汇报。” “带他来。”张锐虽不喜看见巴加,不过听他说有情报要说,自是不能拒绝。 不一会儿。巴加被邓三耀带来。他一看见张锐。便是跪倒在地,用膝前行自张锐身前。说道:“将军大人,一别多日,见您还是这般精神,小的甚感欣慰。” “废话少说,你要见我有何事要禀告?”张锐对他不客气地说道。 “是,是。将军,我们的退路是不是已被敌人断了?…….” 张锐打断他的话,说道:“谁对你说,我们的退路被敌军所断?” “没人对小的说,只是小的见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吃的也日渐减少,所以小地大胆猜测。”巴加急忙解释道。 张锐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堆着媚笑,蜷伏在自己脚下,看上去甚是厌恶,很想一脚将他踢飞。可是转念一想,他能猜测我军后路被断,也算是个人才。也许他是知道地图上没有标明的出路,但听他说说也无妨。于是说道:“说吧。” 巴加见张锐同意他说话,于是爬起身来,弓着身子说道:“小的在叛军中待数年,做的又是后勤工作,所以知道许多叛军存粮的地点。小地就想,也许将军会对这些感兴趣的,所以就来告知将军。” “哦?巴加先生不必多礼,来来坐下说话。”巴加几句话让张锐眼睛发亮,兴趣大增,瞬间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和蔼可亲地站起身来,将他请到一边坐下慢慢讲。 张锐这个举动,不仅使巴加受宠若惊,连声道谢,也使在座的几人甚是惊讶,他们都知道张锐从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巴加,甚至还老想着杀他,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热情客气?看来对将军了解还是不够深入,今后要好好地观察才是。 张锐又将随身的皮袋递给巴加,说道:“巴加先生,请喝些马奶。” 巴加感激万分地接过皮袋,举着喝了一口。很少喝马奶的巴加,丝毫不习惯这游骑自己制作的土制马奶,一时间呛了肺,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锐走过去,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说道:“别急,你想喝这里还有很多。慢慢来别呛着。”其他的汉军军官们都露出了笑容,心想,也不知将军是不是在故意整巴加,这马奶,没有受过专门训练,哪能喝得惯? 等巴加止住了咳嗽,张锐和颜悦色地问道:“据我所知,普尔和木尔两郡的粮草都是存放在普尔城和木尔城中。难道叛军还有其他的存粮地点?” 巴加擦擦嘴,回答道:“不错,普尔和木尔城中的确存放了大量地粮草,可还是有一部分存放在其他地点。” “这是为何?放在城中不是更安全吗?怎么会还另外放到他处?” “将军,您有所不知,前年叛军准备进攻葱岭时,曾经征调度信州内的存粮,结果粮草运输的甚是缓慢,耽误了不少时间。为了这事儿,小的几位上司都被免了职。后来新任的总军需官,就想到一个办法,将一部份粮草,屯方到靠近官道上的一些地点存放,说是以后在遇到上次的情况,也能使一部分粮草先行运到前线。” “这些粮草地点有多少?守卫的部队有多少?粮草地总数占度信州存粮地多少?” “回将军,这些存粮占度信州存粮总数的一半。地点有十余处,每处大约有一到二千人看守。” 张锐听罢大喜,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猛地站起身来,望着木尔城地方向,心中想到,哈山,你这个老狐狸,这次我看你还能不能稳坐泰山。从今天开始,咱们之间的游戏便开演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出鬼没 第一百二十五章神出鬼没 汉元791年10月22日这天,身在度信州的游骑们,接到了团长张锐的命令。命令要求全体将士要做好长途疾行的准备,任何人不得询问长官行军的目的。 接下来数日,游骑们便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长途疾行训练,整天马不停蹄地行军,甚至日夜兼程。行进的路线也是忽而前进,忽而后退,这样奇怪的行军方式,给人的感觉像是盲目乱窜。将士们都猜不透团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团长的命令,游骑将士们不明白、不理解也必须执行。多数人猜测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调动敌人,但仔细一琢磨又感觉不对,这样来回游走未必能将突忽人引来。这样的疲劳战术时间一长,恐怕突忽人没引来,反倒先把自己累垮了。 宋金刚心想,哈山如果真是莽撞之人,估计早就派兵出来围剿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出兵。团长这次下的命令到底是何用意?他很想去问问张锐,但行动前有言在先,谁也不得打听行动目的,只好将疑问憋在心里。 游骑自身将士尚且如此疑惑不解,就更别说突忽将领了。哈山及其手下彻底被张锐搞迷糊了,对游骑的行动深感困惑。 早上有情报说,汉骑正朝着东去。哈山以为疯虎是想率部从塔儿沙漠返回北天竺州,便放下心来。部下们也很高兴,汉骑即使能穿过沙漠返回汉军控制区,也会损兵折将大半。能不费一兵一卒就逼得疯虎败退,大家能不欢欣鼓舞吗?朝廷闻此喜讯,多半也会奖赏大伙儿的。 但他们空欢喜了一场。中午时分,又有探马来报。说汉骑忽然转向南下,从行进路线看,是朝着木尔城而来的。哈山等人虽是吃惊,但也神态自若,因为木尔城外还驻扎着突忽第七军团。 第七军团自去年返回后方之后,便一直驻扎在木尔城周围。前段时间因为要加强度信河的防备,哈山派出了其中的两个师去河西岸布防。此时城外还有三个师三万余人,加之木尔城内还有数千城卫军和数千预备役。这些人与第七军团的人加起来已有四万余人。 这么充足的兵力在木尔城城内防守,就算疯虎和其部下再骁勇善战,也冲不进城来。哈山立即下令,命木尔城外地第七军团立即开拔进城,城卫军、预备役即刻登上城墙上做准备。 命令发下去了,第七军团入了城,城内的部队也上了城墙。这时,新的情报又传来。说疯虎部又停止南下,转而向西朝着度信河而去。哈山暗自猜测,也许疯虎是想从度信河上寻找渡河点,要赶紧通知对岸的防守部队才是。 于是立刻命令传令兵,火速赶往度信河通知对岸第七军团的两个师。要他们严密监视汉骑的行动,必要时在河对岸与汉军齐头并进,不让其有渡河的机会。接着又下令城内的部队,各自回营休息。 布置完毕后。哈山晚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可第二天天蒙蒙亮地时候,有人叫醒哈山,说汉军的先头部队离木尔城只有八十里。哈山惊得纵身跳下床来,赤脚跑出屋外,高呼集合部队准备迎战。不过等部队再次准备好时,探马又回报,汉军已经前队改后队,全军向着普尔城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哈山与手下将领们面面相视。汉军调动速度太快,如果他们真是要袭击某处,这么短的反应时间,别处根本无法救援。 再看汉军的架势,像是没了主意,无头苍蝇似的在东窜西跑的到处寻找出路。这本来应该是个好现象,应该是汉军失败前的垂死挣扎行为。大家应该高兴,应该欢呼鼓舞才是。不过自哈山以下各部将领脸上没露一丝欢喜之色。反倒是愁容满面。 大家都在想。疯虎又在玩什么诡计?一想到疯虎狡诈,所有人不寒而栗。更有人直接劝说哈山。不要轻举妄动,在没有确定汉军实力真的被削减前,不要理会汉军地行动,更不能出兵。哈山同意了这些人的意见,命令各地守军坚守自己的岗位,谁也不许擅自出击迎敌,否则杀无赦。 就这样,木尔和普尔城中的大小官员们在一日三惊中过了三天。第四天,终于传来汉军出手的消息。探马向哈山报道:“汉军如幽灵般地出现在普尔郡的坪山县城边。城内的守军开始并未在意,因为汉军忽南忽北的数次从城外经过,并未对坪山城发起过进攻。以为这次汉军还是路过,谁料到这次不同往次,汉军突然发起猛烈进攻。” 坪山县城,隶属普尔郡管辖。它位于度信州南北主要官道地边儿上,县城内有数万人口。这是一座既没有城墙防御,也没有多少守军防卫的小城镇。 城内的二千余名突忽守军面对上千汉游骑的进攻,坚持不到半小时便四散而逃。汉军拿下坪山县城后,找到了城内的存粮,取走了其中的很少一部分,其余的离开时放火烧了个干净。 这个消息对哈山等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当初为了方便运粮,经度信州总军需官建议,将州内部分粮草存放到靠近官道地各处城镇内。虽然坪山县城的粮草不算多,但此时突忽最缺的就是粮草,朝廷一再下令各地要节约,要妥善保管粮草。如果朝廷知道粮草被烧,失职之罪是少不了的,在座之人不知会有多少因此被免职。 惊恐之余,将领们都在想,汉军攻陷坪山城,是不是冲着粮草去的?如果是冲着粮草去的,那汉军会不会是知晓了所有的存粮地?如果汉军掌握了所有的存粮地点,挨个烧掉地话,自己脖子上人头怕是要保不住。 一名将领迟疑地说道:“也许是汉军攻下坪山城之后,偶然发现了粮草。既然发现了粮草,又不能全部带走。在临走前一把火给烧掉。”他地意见得到了绝大多数将领地同意,连哈山也是宁愿相信他地话,认为这是偶然所为。 当初存粮之时,众人考虑到要保密。为了保密,运输队都是趁着夜晚将粮草运到存放地点,卸下粮草后又在车辆上装上一些沙土袋,车上再盖上一层布,早上离开时外人还以为只是一支运输队晚上在此歇了一晚。而且知道全部存粮地之人也是极少数的军官。就连运输队也是分成几批各自负责运送不同的地点。突忽军内部知道这事儿的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汉军了。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知道此事之一的巴加,此刻正跟着汉军一起行动。 巴加的正式职务是普尔郡后勤仓管,平日具体负责的就是粮草供给。虽然他后来去做了生意,本职工作都是由副官代他做地,不过巴加每次回到普尔城后,副官都会向他汇报近期的工作情况。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则,巴加被汉军俘获的消息没有被突忽人知道,阿楠峡口营垒的守军被汉军斩杀干净,战斗结束后受伤的突忽人,也被疯虎下令全部斩杀。所以普尔城郡卫得知运输队出事的消息后。还为巴加难过了一阵。以为他也随运输队员一起遇难,汉军怎能放过突忽军官呢? 这些事情哈山不知道,就暂且认为汉军的这次行为是歪打正着。但第二天再次传来汉军袭击达赫县城时,哈山和众将领都明白了汉军并非盲目行动。而是有目地地一处处攻击存放粮草的城镇。因为达赫县城也是粮草存放地之一,汉军连续两天攻击两处粮草存放地,哈山吓得冷汗直流冒。 慌忙将第七军团指挥官里维请来议事。里维在突忽高级将领中也算是年轻有为,沙林会战时,他指挥的第九军团是整个参加会战突忽军团中遭受损失最小的一个。突忽军从班迪山口撤退时,第九军团交给了拉伊尔去担任断后任务,之后全军覆没。他本人则被调任成了损失最大的第七军团指挥官,能逃脱一命。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地。 整个战役结束后,第七军团返回度信州,驻扎在木尔城附近。军团后来也得到了重建,只因军团中大多都是新兵,战斗力不高,所以一直没被调到前线。 里维本人既是突忽主力军团的指挥官,又是汗王阿巴亥的侄子,虽然名义上他归度信州都督哈山节制。但哈山从来不敢将他当成自己的部下看待。遇事都是彼此商议一番。再行决定。 见到里维,哈山便用商量语气委婉地请求里维出兵去将存放地点地粮草全部取回。里维听后。拍着胸脯地对哈山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决定里维带着两个师的步军去取粮草,然后将粮草全部运到北边的普尔城中。军团剩余的一师人马,则看管全军团的重型武器,并搬入城内驻防。 商议一定,里维当天便带着两万和数千运输队上路。第一天行走了几十里地都平安无事,里维也不怕疯虎会来袭击他的部队。凭千余人就想攻击两万余人的部队?这种自不量力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第二天,队伍行到一条奇布河边时,发现河上地桥梁被汉军破坏。奇布河水流倒是不急,但河面很宽,河水也很深,无法徒步渡过,只好停下队伍搭建浮桥。所幸周围树木很多,队伍人员也不少,不到半日功夫便将浮桥搭建起来。 浮桥搭好之后,里维命令部队依次过河。到下午四点时,部队已过去大半,只有五千人左右还未过河。这时,汉游骑突然出现在后队身后,向他们发起猛烈攻击。 第七军团大多都是新兵,从未参加过战斗,突然遭遇汉军攻击,有些手足无措。加之里维等将领都已过河,惊恐之下阵型崩溃。大多数人拥挤到浮桥上,想努力跑到河对岸,一些挤不上的士卒,看见汉骑举着闪亮的马刀冲来,便直接跳入河中向对岸游去。 汉军没用多少时间就占领浮桥一端,接着汉军砍断固定在南岸的桥索。一时间。浮桥摇晃着顺流而下,桥上千余突忽人纷纷落入水中,再加上之前跳进水中之人,放眼看去整个河面人头攒动,不会水之人拉住身旁之人,便不肯松手,声嘶力竭的呼救声大作。 对待敌人,汉军从不心慈手软。他们在岸上搭弓射箭。射杀落水之人。河里的突忽人惨叫声此起彼伏,河面渐渐被染成一片血红色。待汉军退去,侥幸游过来的士卒不满千人,四千余人不是被汉军杀死,便是葬身奇布河中。 在汉军攻击之时,里维只能在河对岸眼睁睁看着他们屠杀自己地部下,焦急万分却回天无力。重型武器都在木尔城,强弩地射击距离还达不到河对面。一仗下来。自己损失了五分之一地人数,这让里维又是懊恼又是羞愧。 当夜,部队也不再前进,就在河边安营扎寨。第二天,部队接着又上路。中午时又来到一条名叫特季河的河边。这里如昨日看见地一样,河上的桥梁也被汉军破坏,无奈又得搭建浮桥。 下午四点时,浮桥搭建完毕。这时。里维灵光闪现,将强弩手都留在河南岸防守,以防汉军的再次偷袭,又命令一名师长带着五千人先行渡河。 这五千人还没有渡河完毕,就看见北岸出现大批汉骑,朝着还没有来得及布阵的突忽军冲去。昨日地情景再次上演,不过只是方向换了一次。 天黑之时,汉军退去。里维清点人马。发现过去的五千人,这次回来的不到五百人,连当时带队的师长也落入河中被浪花卷走。 特季河河面比奇布河宽了不少,水流也急了不少,淹死之人也比昨日多。里维见到这个情景,欲哭无泪。带出来的两万余人,三天时间就损失了近一半。现在还没有走到第一粮草存放地,这任务还能完成吗? 但他也不能就此放弃。还需再拼一拼。左思右想。命令几名传令兵,速回木尔城。再调集剩余的一万人马赶来汇合,再请求哈山将那一营骑兵部队调来,让他们担任先行。 传令兵走后,里维便命令全军在河南岸扎下营寨,援军没到之前,不能够轻举妄动。这样的教训有两次足矣,疯虎神出鬼没的本领他早已完全领教。 此刻,在离里维大营下游四十里处,汉军正在横渡特季河。骑士们手拉着战马地尾巴,跟随着战马过了河。张锐上岸之后,发现河边上还有一些从上游顺流漂来的突忽人尸体泡在水中。 范明来到张锐的身前,说道:“将军,俺是彻底服了您。您打仗那真是没有话说。这两天连续两次攻击渡河的叛军,先后消灭了近万人。现在他们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估计今夜也是提心吊胆睡不着觉。谁要是与您交手,怕是要被活活气死!” 后面的唐特走过来揭短道:“范明,前天我还听你嘟囔:这来回乱跑摆明是白白消耗自身体力。还夸口说如果是你指挥,绝对不会如此行事。怎么?今日改口了?” 范明听唐特揭他地老底,脸上一红,狡辩道:“俺是粗人,哪能与将军相比?如果俺事事都知道将军的用意,哪俺也成了将军了。” 他的话将张锐、唐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张锐说道:“范明,其实指挥作战就如同对弈一般。” 范明不解地问道:“为何与对弈相比?” 张锐耐心地解释道:“指挥打仗、对弈都是要猜测对手的心思,说白了就是预先想对手要如何走下一步。只要知道了,便可获得胜利。” 范明若有所思,点头不语。唐特说道:“将军,里维地想法被您完全猜对,两次渡河之战,每次都与您预想的一样。属下有时怀疑,里维是不是我们汉帝国的卧底,预先和您商议好的一起行动。将军,您可真是用兵如神!” 张锐笑道:“你小子还真会拍马屁,我可不是什么神算子。告诉你们俩,这猜测对手的心思,只是初级的手段,还不算是真正的高手。” 范明问道:“那如何才能算是真正的高手呢?” “真正地高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牵着敌人的鼻子走,让敌人的每一步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你们想想,这样走,敌人还能有取胜的希望吗?他们只能一步步落入挖掘好的陷阱中,最后落得个彻底失败的下场。” 唐特道:“话是如此,敌人不全是傻子,他们也会考虑得失。能做到这点的,依属下看,只有英公一人而已。” 张锐点点头,说道:“地确不容易,英公有雄才大略,又神机妙算,所以每次都让敌人跟随他地步骤走,失败也成了必然之事。若我们都像英公那样善于思考,凡事了然于胸,那么胜算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你们可曾想过,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走?” 唐特道:“自然还是去袭击里维,这支叛军已是惊弓之鸟,再多袭击他们几次必然会彻底崩溃。” 张锐摇摇头,范明说道:“不成,里维正如你说地已成惊弓之鸟,必然会十分小心谨慎,所以依俺之见,还是返回去烧叛军的粮草为好。再烧一处粮草,里维必定又会赶着上路,那时再去攻击他不迟。” 张锐欣喜地看着范明,这个家伙貌似粗人,头脑却不简单。好好培养一番,必定会成为一员优秀的领军将领。 范明这时又问张锐:“将军,您看俺说的对吗?” 张锐笑着说道:“说得不错,现在我们不能去打里维。” 范明得意地对唐特笑道:“看看,俺跟着将军这些日子,也学了不少东西,不像你老是不长进。以后再不好好学着,小心将军把你换了,让你去做团部的养马排长。哈哈……”他心里还一直嫉恨着唐特当初挖苦他的话,现在得了机会便原话奉还。 唐特清楚范明的脾气,也不去搭理他,笑了笑没有作声。此时张锐接着问道:“范明,你看现在敌人最需要救的是什么地方?” 范明收住了笑容,惊奇地说道:“俺不是说过了吗?那些粮草存放地,就是敌人必救之地,只要我们去烧,他们自然会赶去救援。” 张锐摇头微笑不语,范明用手抓住脑袋,心想,俺没有说错,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是叛军必救之地?张锐用瞧了瞧唐特,只见唐特捋着唇上的一撇胡须,像是正在思考。 “我刚才讲过,指挥作战就如同对弈,现在就是猜测对方行动的时候。里维两天来失败了两次,损兵折将近半。如果换成你们是里维,想想看会作出什么样的举动?”张锐耐心地启发着这两位团部的军官,很想让他们能在战斗中尽快成长起来。 唐特没有说话,还在一直思考,范明像是突然领悟到张锐话的含义,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难道将军是想……” 张锐打断了他的话语,说道:“不错,咱们就是去那儿。这次咱们要敌人尝尝惊慌失措的感觉。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得找个地方隐蔽几天。”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打草惊蛇 第一百二十六章打草惊蛇 木尔城东北不远,有一座数万人的小城镇—陶县。陶县距今已有数百的年的历史,它的历史比木尔城还要久远。这里的城墙不高,其中年代久远又不太重要的军事堡垒也很少维修,多处堡垒显得摇摇欲坠。 这里被称为陶县,是因为这里以盛产陶器而闻名。陶县出产的陶器,做工考究,供不应求,其中部分供应度信州,更多的是远销汉帝国内地。生产陶器的大都是私人作坊,有的以色彩斑斓取胜,有的以图案新颖闻名,有的以形状奇特出众,家家都有自己祖传的独门技艺。所以突忽独立前,这里的居民生活得都比较富裕。 但突忽独立以后,陶器的外销渠道几乎封闭,光靠着供应度信、新罗两州也养活不了众多的手艺人。慢慢地,大多数作坊纷纷倒闭,原来的手艺人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改行。 汉元791年11月5日这天临晨,四周漆黑无光。张锐命宋金刚带领着三百选拔出来的突击队员,趁着黑夜悄悄接近陶县城墙。他们用事先准备好的钩绳,秘密地爬上城墙。 陶县驻有突忽预备役两千人左右。这里紧挨着木尔城,但是自突忽独立以来,这里的突忽兵士还没有见到过汉军的模样。长期以来平安无事,守城人员都放松了警戒。而汉军又选择了最让人犯困的凌晨偷袭。 当汉军爬上并不高大的城墙的时候,突忽守军或是沉沉入睡,或是三三两两围在一处吹牛,都疏于防范而没有察觉。及至三百汉军爬上城墙之后,屠杀便开始了,多数突忽兵士还没看清对方的长像,便被砍翻在地。少数突忽兵士见势不妙拔腿便逃。 收拾完周遭的守军后,城内的大部突忽军还没有赶过来支援。 此时,宋金刚带领两百人,强行攻击北门,驱散了守门地突忽士卒,将城门打开。 早在城外等候的骑兵们一见城门大开,便如潮水般涌入城内。 这时,城内的突忽守军再无回天之力。城门失守。轰鸣的马蹄声在黑夜中响彻云霄。畏怯、惶乱使得突忽预备役的士卒们感到无比惊恐,而且他们都知道指挥这支汉骑的是疯虎,联起疯虎残暴的行为,顷刻间意志崩溃,四散溃逃。如潮水般涌来的汉军还是紧追不舍,绝大多数突忽兵士最终还是死在汉军地刀箭之下。 天亮时,汉军已经完全控制了陶县。街道上躺满了突忽士卒的尸首。汉骑在各个主要路口都设了岗哨,并派游动骑兵高声宣布戒严令。城中百姓一律不许随意出门,否则杀无赦。 居民们早在凌晨就被惊醒。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厮杀声,和惨烈的呼号声,使他们吓破了胆,全家人惶恐不安。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开窗向外张望,生怕被凶狠汉军看见,而遭灭门之祸。 当汉军占领陶县的消息传到二十里外的木尔城时。才早上八点过。木尔城的居民知道不远的陶县已被疯虎占领,引发了更大地恐慌。 “疯虎来了!” “快逃命吧!” “带上孩子,快跑!”…… 这样的惊呼声,有如魔剑刺入木尔城百姓的耳中,牵动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他们惊悸非常,感到死亡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纷纷携家带口涌上街头,没命地往城外逃去。城内街道不算狭窄,可也被疯狂出逃的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哭喊声、寻人声、争吵声不绝于耳。恐惧、绝望地情绪迅速蔓延、扩大。 尽管疯虎这次进入普尔和木尔两郡后,还没有传来屠杀平民的消息。可是他长期以来在突忽人的心目中吃人魔王和杀人不眨眼的凶残形象,早已深深烙在突忽人地心里。 引起木尔城内居民恐慌的直接原因是,现在木尔城内只有不过四千预备役人员。早几日第七军团的剩余的一个师和三千城卫军组成的部队被调离本城,城中的居民们心里打鼓,不相信仅凭留下的四千预备役就能地挡住勇猛善战的千余汉游骑地进攻。 他们琢磨,陶县有二千人守军,还有城墙。一样被汉军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就给占领。也许汉军眼下正在陶县屠城。当他们屠杀完了陶县的人后,自然会来木尔城。此时不逃还等何时? 哈山惊闻汉军占领陶县时,惊得站立不稳跌坐在地。待被众人扶起后,还是呆立了半响没有回过神来。一周前,里维三天内遭到汉军的两次攻击,损失了近半的人马。派人回来要求哈山将早几天调走的一万人和八百骑兵派去支援他。 里维为了让哈山答应要求,在求援信上将自己的形势写得十分危急。哈山看到求援信后,有些犹豫不决。不派援军,里维不仅不能完成运粮任务,连自身安全也难以保证。如果里维部被疯虎全歼,见死不救的罪名是少不了地,加之他还是阿巴亥地侄儿,要是死了自己如何向阿巴亥交待。 但派出援军的话,城内地留守人员太少,一旦汉军袭击,恐怕不能守住木尔城。 左右为难之时,有探报说汉军攻击了里维之后,向着普尔城方向而去。哈山暗思,也许汉军是再次去烧粮。如果不及时将剩余的粮草救出,早晚这些粮草都要被他们烧个干净。德公如果知道度信州的库粮少了一半的话,自身的职位也保不住了。 哈山一咬牙答应了里维请求,再次派出了第七军团一万人,因他们要携带重型武器,又派了数千城卫军随行护送。里维两万人都被疯虎咬去半数,若派出的援军少了,还不得被疯虎顺势给吃了? 援军派出后,哈山命令南方的两个郡。立即往木尔城派遣部队,木尔城这个根本他不想失去。不过从南边调遣部队,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没有半月功夫,部队到不了木尔城。然后,哈山命令召集所有城内的男丁加入预备役,防备汉军突然到来。 木尔城有人口三十余万,不出两天便召集了适龄男丁七八万人。哈山这才稍稍放心。疯虎就算来木尔城,凭着七八万杂牌部队,也有信心能守住木尔城。 四五天之后,有好消息传来。里维和援军汇合之后,已经将三处的存粮收集起来,而汉军的身影在普尔城周围出现。听到这个消息,哈山更加放心。普尔离木尔城就算骑快马也需要四、五天地功夫,而且来的路上还会遇到里维的部队。疯虎已经暂时威胁不了木尔城的安全。 有了这个想法,哈山就命令解散临时召集而来男丁。这几万人,每天要用去不少粮草。解散之后,还是让他们回家吃自己的吧。 昨天早上才解散完毕,今日早上就得知陶县被汉军占领。哈山惊恐之余。也甚是奇怪,心想,也许城内有汉军的探子?要不疯虎怎能知道木尔城刚刚解散男丁,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惊诧了一会儿。哈山高叫道:“赶快再召集全城男丁,全部上城墙防守。” 一名将官过来回道:“大人,城中百姓现在正在举家逃离出城,城内一片混乱,到哪里去召集人?” 哈山怒道:“封锁城门,不许一人逃走,所有男丁必须再次征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另一名将领为难地说道:“大人,城中百姓早被吓跑胆了。现在为了逃离还在不断的相互殴打,如果我们不让他们走,也许会引起暴乱,那时不用疯虎来了,城中地暴民也会把我等杀死。” 又一人劝道:“是的,就算我们把百姓拦住,将男丁组织起来送上城墙参加防守。可是他们都是被疯虎吓破胆之人,恐怕一见到疯虎的到来。立马临阵脱逃。那时我等拦也拦不住。说这样一来军心动摇,木尔城还真的会被疯虎顺势夺取。” 哈山听了这几人之言。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心想,不错。勉强将他们送上城墙,也不能强迫他们抵抗。平民如果绝望了,说不定还会在汉军攻城之时倒戈相向。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犹豫间,一名幕僚上前献计道:“大人,不如我们赶快召回里维大人,只有他们才能在四天内返回木尔。这期间,城内的四千人,就吃住在城墙上,严防汉军的入侵。加上城中的一千强弩手,汉军就算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来。” “不行。”哈山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说道:“里维正在收集粮草,如果调他们返回,运输队怎么办?也许这正是疯虎之计,他想我调会里维,然后趁机去把运输队歼灭。” “陶县也是有城墙的,结果不到两个小时就被疯虎攻占。疯虎一旦意欲攻城,木尔城我们能守多久?”幕僚犹豫地说。 “传令,立即命令度信河对岸地第七军团的两个师火速赶回木尔城。”哈山当机立断下达命令。现在汉军是不是能从度信河方向逃离,已不是哈山关心的重点。木尔城绝不能丢,这里存放着度信州三分之一库粮,一旦丢失木尔城,自己的人头怕是不保了。 “等等。”一名将领正要去传达哈山的命令,又被他叫住。将领疑惑地回头望着他,以为哈山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让传令兵告诉第七军团地两个师,一定要连夜赶路,必须在第四天一早赶回木尔城,否则军法处置。还有,再让传令兵告知里维,让他千万要小心,也许疯虎正想用声东击西的战术引诱我们。攻占陶县也许是为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最后的目标还是在他地身上。再派人去通知南方来的部队,也要连夜赶路,用最快的时间赶到木尔城,不然同样是严惩不贷。最后,将城内所有的部队都派上城墙,除南门打开让百姓逃难以外,所有城门立即关闭。如果发现汉军到来。南门也须关闭。清楚了?”哈山一口气下达一连串命令。 “清楚了,大人。”那名将领又向哈山行了一礼,匆匆离开去传达命令。 这时哈山才喘了口气,陡然坐到椅中。心里暗暗祈祷,疯虎你就快走吧,别来这里给我捣乱了。他甚是后悔,将疯虎围困在自己的地盘上。以前德公就做过一次,结果疯狂的疯虎在后方四处游荡。不仅跑到柳都城下示威,还将大殿下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还把楚河营垒的粮草给烧了,导致数十万大军匆忙从班迪山口撤退,连德公地心腹拉伊尔也丢了性命。 我怎么就不长记性?这才刚刚过去一年多地事情,又在度信州内重演了一遍。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封堵疯虎的退路,待他侦查完毕之后自己离开多好。现在可好。里维丧失了近万人,两处存粮地被烧,陶县被疯虎占领,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屠城。一连串的失利,都是因为要想围困疯虎引起的。但愿疯虎看到度信河留下的围堵空隙。赶快离开,他离我越远越好。 哈山自我埋怨之时,张锐正在指挥部队准备撤离。陶县占领了不到三个小时,待大致将城内的搜索了一遍。烧掉城内的粮草后,部队悄悄出城又开始新地行军。陶县城内一片寂静,就如一座死城一般,若有不知情地人经过这里,只看到路上尸首横陈,会以为到了一座鬼城。 陶县百姓发现汉军离开,已是一天一夜之后地事情。这一天一夜大家都躲在家里大气也不敢出,竖着耳朵静听街面上的动静。虽然外面没有动静。但还是没有一人敢出门去看看。直到最后,一个不懂事地孩子趁着家里大人没有注意,私自跑出家门,家中大人冒险出门找寻,才知道城内的汉军早已离开。汉军没有屠城!性命保住了,老百姓恍若过了一次鬼门关又重回阳世,不禁喜极而泣。 此时的汉游骑,正冒着淋漓大雨向西进发。朝度信河行进。一天一夜的连续行军。又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大多数人既疲乏又难受。不过没有一人发出怨言。 张锐在这些将士地心目中,已经成了指挥若定、料事如神的“神”一般的人。尽管急行军使人筋疲力尽,但骑士们被接连的胜利所鼓舞,士气高昂。 两营千余人,十余天里转战千里,歼灭叛军两万余人,打败叛军数万人,使得度信州内数十万叛军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战绩他们何时经历过?以前甚至想也不敢想,现在这一切却都被他们一一实现。不少骑士在这几次战斗中挣到了爵位,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一场战役下来就能获得贵族称号,这真像做梦一样。 骑士们想一直跟随张锐,在他地指挥下迎接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挣得更多的功勋。 部队顽强地行进着,穿过一座座村落,经过一座座城镇。饿了在马背上吃些干粮,渴了就着皮袋喝几口水,累了趴在马背上小憩一会儿,甚至小解出恭都在马背上解决。 这是他们以前训练长途急行时,不知重复练习过多少遍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队伍里只有巴加最惨,他哪里受过如此磨练?这些日子来,他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身子瘫在马背上,屎尿沾满了裤档顺着马肚下淌,如果不是用绳子把他捆在马上,早就掉下马去。 现在,他终于明白汉军为什么战无不胜了。这种强度地行军,突忽军队很难想象,哪能承受得了?他原来见到过突忽的骑兵训练,他们的长途急行,每过数小时就要下马歇息一会儿,从没有数日数夜连续行走而不下马休息。 而且,汉游骑配备的北马,看似矮小但却十分坚韧,汉骑们每日换三次马,整日整夜行走而不停歇。巴加还突发奇想,北马吃得少,喝得少,耐力非凡,以后再去做生意的时候,买北马拉车还不错,既节省开支,又可以连夜赶路。 张锐在一旁看见巴加屎尿横流的惨状,暗笑不已。巴加坐过的三匹马,没有任何骑士愿意骑,只好都让他一人专用。为巴加牵着马缰的骑士一直蒙着鼻子。一小时一换。 折腾到现在,这小子还没有断气算他命大,如果这样回到乌孙他还没死,那就将他地功劳报上去,给他点甜头尝尝。如果死了,那只能怪他的命不好。张锐在心里拿定注意,不给巴加任何特殊,让他与骑士们一样走完全程。 张锐又向着北方望了望。心里暗自祈祷毛司雨能按照计划南下,能在约定地时间赶到汇合地点。 一周前,毛司雨奉命带着两连人马朝着普尔城进发,他们的任务是去吸引叛军的注意力,所以要大张旗鼓地前进。毛司雨被称为智将,就有一定的能力,张锐放心他会圆满完成任务。 毛司雨走后,张锐则带着卢预亭以及剩余毛司雨营的千余游骑两日里对里维部发起了两次攻击。歼灭了里维近一半的兵力,之后便带着这些游骑躲到了一座小山村里。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张锐下令杀光地全村人,又命出去禁戒地巡哨,只要发现突忽人不论是不是叛军一律斩杀。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小山村躲了四天,然后直奔陶县而去。 张锐占领陶县地目地就是要打草惊蛇,让哈山感到惊慌,让他再次调动部队来救援木尔城。这样张锐就可以使出前世某支英勇无敌军队惯用的一招—围城打援。 张锐作计划时就猜测,里维遭受了惨重损失之后,必定向木尔城请求支援。为了粮草的安全,哈山也很有可能会答应里维的要求。按照巴加所透露的消息,木尔城派出援军后,自身就没有多少防守军队。 来一个打草惊蛇,让哈山慌了手脚,他定会让别处的援军尽快赶来木尔城。那时。张锐就可以有机会去攻击日夜兼程赶来的援军。张锐深信,只要多次击败或消灭哈山地调来木尔城的援军后,恼羞成怒的哈山就会放弃稳守的策略,会调动大军来围剿游骑。哈山被激怒后,突忽军队调动起来之后,自己的部队就可以见机行事,或战、或走都可以视情况再做决定。 当然这些都是张锐地预想、猜测,哈山不一定会按照计划的步骤走。如果出现实际情况与张锐料想不一样的话。他也留有后路。 如果哈山不给里维派援兵。那么张锐在偷袭陶县得手之后,便还会转过身去再去寻机偷袭里维的运粮队。而且毛司雨所带地部队,也会从北面来配合偷袭行动。游骑们会不断地袭击、骚扰里维,直到哈山派出援兵为止。 不过占领陶县之后,游骑们在审理几名抓到的俘虏时,得知了哈山已经派出了援军。而且哈山为了木尔城的安全,还征召了全城的男丁准备防御汉军的偷袭。哈山老到的布置,使张锐有点泄气。心想,这个老狐狸谨慎得真有些过份,千余游骑就吓得他让全村男丁集合起来防守。这样的谨慎之人,不好对付,自己也得多加小心,做计划得考虑周全一些。 张锐忘了他在突忽人心目中的地位,上至阿巴亥,下至普通百姓,所有人都视他为魔鬼。对待魔鬼,再谨慎小心,也是可以理解地。 就在张锐以为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准备再另想计策的时候。一名正巧路过陶县的木尔城人经过城外,被巡哨的游骑俘获。据他交待,哈山已在昨日将临时征召人员解散。张锐得知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可以想象得出现在木尔城内是如何的慌乱,心说,老狐狸,今日你总算尝到惊慌的滋味了吧,现在我就要去打击你调来的援军。 叫来卢预亭、范明、唐特等人商议。范明提议:“哈山必定会调度信河西岸地叛军回援木尔城。将军,我们便去寻机袭击这部人马如何?有机会咱们就捞一把,没机会咱们就西渡而去,冲出叛军地包围圈。” 张锐心里十分欢喜,范明这一段时间进步得非常快,现在基本上已能跟得上自己的思路,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必定会成为自己地好帮手。 范明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张锐下令,立即出发,朝着度信河方向进发。游骑们上路之后,都知道又要去打击叛军,所以即使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仍然斗志昂扬,准备迎接新的胜利。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度信河之战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一百二十七章度信河之战 度信河的北支流发源于大月州昆仑山西麓,向西穿过葱岭,再转向南行,进入度信州的西北边境。入境后又经过兰城西部而后转道南下,进入号称“五河之地”的普尔平原。因为度信河在普尔地区汇集了它主要的五条支流,水量大大增加。度信河再向南,流过冲积平原和三角洲,最后一直流入罗度海。 度信河全长数千里,是南亚最长的河流之一,流域面积96万平方千米。它的干流大部分在度信州境内,只有上游一部分干流和一些支流在番州和大月州境内。度信河流域气候炎热干燥,年平均降雨量不足300毫米,东南部还有塔儿沙漠。度信河每年有两次涨水,它的中下游平原灌渠纵横,人口稠密,盛产小麦、棉花和稻米,是突忽控制区内最著名的“粮仓”。 汉元791年11月7日一早,突忽第七军团右师二团五千人从木尔郡内渡过度信河,准备向东南方向的木尔城赶去。他们是最后一批渡河的部队,之前在度信河担任防守任务的第七军的其他部队已于昨日天黑前渡过了河流。 昨日,轮到二团渡河时,天色已黑。这几日天降大雨,河水猛涨,水流湍急,夜晚坐船过河危险太大。右师师长命令二团第二天一早再过河,自己则带着一团跟随左师一道星夜赶往朝着坡担 接到师长的通知后,二团团长纳瓦很高兴自己的部队能多休息一晚再赶路。在雨夜急行军,想起来都叫人头痛。第二天一早,纳瓦命令部队渡河时,已是雨过天晴,这些天难得一见的阳光终于露脸了。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纳瓦感觉心情舒畅。命令部队依次过河。用了两三个小时,全团才渡河完毕。二团渡过度信河的地方是在莱亚附近,这里距离木尔城没有多远,如果加紧赶路,也许明日下午就能赶到木尔城。 纳瓦见时间充裕,命令部下就地休息做饭,准备午饭后再继续行军。按照纳瓦的想法,吃过这顿热食之后。部队再一鼓作气赶路,在达到目地地之前,一路上都只靠干粮充饥了。现在让部下吃顿好的,给大伙儿增加点体力。 下午一时,纳瓦命令部队日夜兼程,直到到达木尔城。部下都知道,疯虎正带队攻打木尔城,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充当援军。其他兄弟部队都于昨夜冒雨先行开拔,自己还能睡一晚,还有空享用一顿美餐,非常幸运,所以大家毫无怨言。提起精神加紧赶路。 二团中只有纳瓦和数十名斥候以及十数名传令亲兵才拥有战马,其余的人都是步行,后队中还有数十辆马车随行,上面装着全团的给养和一些大型床弩。到了黄昏时分。二团已经行走了数十里。行军速度也逐渐放慢,最开始精神百倍的劲头也没有的了。将士们都感到身体疲乏不堪。一些体弱之人,其步伐开始跟不上部队了。所幸纳瓦早就料到有这样地情况发生,命令一队人留在最后,专门收容掉队之人,然后押着他们一同赶路。 过了莱亚,便进入一片丘陵地带。这里一路浅山平岗,此起彼落。并无险峻之处。倚山傍壑,所行道路都是沿着丘陵谷地而建。纳瓦知道,这一段路途大约有十余里,之后便会转上好走的官道。 纳瓦对身后的一名传令兵道:“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在天黑前赶到官道上。” “是!”传令兵接令驰马向部队前方而去,边跑边喊道:“长官有令,加快前进速度,天黑前赶到官道……” 纳瓦又对另一名传令兵道:“命令。担任断后的三营二连也加紧赶路。用鞭子抽也要把那些掉队者赶上来。”传令兵答应一声,飞马朝着后方而去。 这时。一名偏将对纳瓦建议道:“长官,这样疾行,前后队伍拉得太长。属下建议,还是让前队稍事休息,等等我们吧。现在他们与我们之间至少有七八里以上的距离。” 纳瓦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正在缓缓向西坠落,两个多小时后,天就会黑下来。不加紧赶路,天黑前必定上不了大道。 纳瓦道:“不行,待走上大道之后再稍稍放慢行军速度,夜里赶道本来就速度不快,小道又不好走,如果现在放慢速度,只怕会耽误更多的时间,那么明日日落前,我们不一定能赶回木尔城。”说罢,见那偏将还有些疑虑,便又说道:“我知你是何意思,放心吧,左师和一团昨日过去了,他们遇到疯虎自然会派人通知我们。既然没有通知,就证明疯虎还在木尔城附近或是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你就放心吧。” “是!属下多虑了。”那名偏将诺诺而退,虽是口中不说了,但心里疑惑未消。 此时,二团前队已经来到一条小河边,河上架设有小桥一座,两岸山岗起伏,但坡度都不大,树木也稀少。因桥面不宽,前队将领命令部队依次过桥,过桥再走一两里地,就可以转上大路。队伍才过去数百人,那名将领便听左侧山岗远处传来号角声。 “有敌军靠近,准备迎战。”将领厉声高呼,前队的突忽将士们立即面向左侧,取出武器准备作战。就在这时,号角声从道路地前方和右侧同时传来。不断响起的号角声让大家都清楚了,汉军正从三个方向包围而来。 不久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马蹄踏在山石和坚硬的土地上,像阵阵雷鸣,而且雷声越来越大,低沉的节奏震撼着所有的心人。 军官们高呼着自己地部下,排好阵势准备迎敌。河对岸的数百士卒,被桥上拥挤的人挡住退路,只好在河对面单独布阵迎敌。虽然军官竭尽全力招呼自己的部下,可是士卒们显然都慌乱起来。有地甚至手脚颤抖,呆立着不知所措。 正在慌乱时,突见左侧山岗上,冲上来两匹战马。一些举着弩弓的士卒正要射击,被军官们大声制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己方的斥候,刚才正是他们首先吹响预警号角。 这两名斥候像是非常紧张,一边朝身后观望。一边催马想冲下山来。马正离开山顶,几支箭从他们身后飞来,两人同时中箭,身体摇晃着栽下马来。其中一名斥候因脚挂在马镫上,被座骑一直拖到山下,全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见到这样的情景,附近的突忽士卒更是变了脸色,有的偷眼观望四周。有的去看本队长官。 突然间,惊呼声四起,山岗上出现了一个汉游骑的身影,随后他地周围不断有骑兵冲了上来。“射击!”各队的军官们大声叫嚷着,命令着自己的手下朝山上射箭。 其实不用他们下令。手上有弓箭的士卒这时都在朝着山上射击。一轮射击后,有数名汉骑被射落马下,当大多数弓箭手正在低头拿箭之时,山上传来一声高呼“前进!”随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前进!”声。 这是汉军发动进攻时必呼的口号。只要这句话响起。随之而来的必是如潮水般的攻势。呼喊声落下,如雷鸣般地马蹄声再次响起,山岗之上地数百汉骑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澎湃,朝着坡底地突忽人冲来。 震天动地的声音,彪悍异常地气势,瞬间让大多数去年才加入第七军团的士卒崩溃。他们丢盔弃甲,双手抱头,哀叫着转身逃离。本队的军官无法制止逃亡。杀了一个,又有四五个开始逃离。 待骑兵们冲入突忽人队列中时,背后的上岗上又出现了大批地汉骑。这些新来的汉游骑没有立即冲锋,他们停马立在山上,对着下面做精准射击。一些努力拼杀的突忽人即使躲过汉军的马刀,也躲不过随之而来的箭羽。 接着更遭的情况出现,最先过桥的数百士卒已被河对面汉军击败,正在慌乱着从桥上败退过来。不过桥面狭窄。逃命的突忽士卒拼命拥挤。不断有人落水身亡。一些侥幸逃过来地士卒,又冲出队列中。推搡着一些士卒向后退去。队伍越来越混乱,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 前队将领见此,知道大势已去,命令身边的一名传令兵迅速将前队受伏击的消息传回后队。待那名传令兵走后,突忽将领大喝道:“将士们,为突忽献身的时候到了,疯虎是从来不留俘虏的,大家还是拼死作战吧。”说罢,领着自己的十余名亲兵向汉军发起进攻。 他们刚刚冲出不远,便被山岗上的汉游骑发现。游骑见到一名将领正在组织反击,立即集中朝这个方向射击。两轮之后,那名将领以及周围地百余名突忽士卒均被射死。 失去指挥地突忽士卒,顷刻间土崩瓦解,士卒们纷纷逃离。因汉军已是三面包围,他们只能向后跑去。汉骑们也让开道路,仍由他们逃走。待大部分士卒都逃走后,才缓缓地跟在他们身后和两侧的山岗上,射击跑在最后之人。 在汉骑地驱赶下,这波败军跑了数里,遇见了纳瓦带领的中军。前队将领开始派出的那名传令兵根本没有能跑回中军,他骑着马,山岗上的汉军首先照顾了他。没跑出几步,便被连人带马射成刺猬。 此时,纳瓦突听前面吵杂声大作,奇怪地抬头往前方望去,只见前方队形已是大乱,呼喊逃命声,一些军官的喝止声,惨叫声不断传来。纳瓦瞬间明白前队已被汉军击败,正向着这里逃来。 “该死!”纳瓦怒骂一声。身边的军官也不知他是在骂自己轻敌,还是在骂前队没有及时将遇袭的消息传回。 “命令各营列阵迎敌。速将消息传到后队,命令他们准备迎敌。你们都到各营去,监督士卒不能退,有不听令者,杀!”纳瓦虽突然遭遇袭击,但他毕竟是经历过沙林会战的将领,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慌了手脚。立即对身边的几名军官以及传令兵下达了命令。几人接令而去。 纳瓦纵马登上左侧的上岗向远处眺望。十几名亲兵也慌忙跟着在后面跑了上来,立在他的左右。前面的混乱越来越严重,一些刚刚列好地阵势又被败退过来的前队士卒冲乱。部下不断地倒下,有的是被随后而来的汉军射杀,有的是被自己误杀,更多是被自己人推倒践踏而死。 看到眼前的场面,纳瓦眼中流出了热泪。他又想起了沙林会战时,最后时刻第七军团被汉军突破之后的情景。沙林会战时与他交好的战友几乎都死去。当时他就发誓自己绝不再会败得如此惨。结果时间才过了一年多,因为自己地轻敌,惨剧再次发生。部下也因自己的轻率而纷纷送命,内疚之心使他又羞愧,又气恼。 随着汉军不断靠近,利箭如飞蝗一样从纳瓦的身边和头顶飞过。在危险的局面中,在纷乱的千军万马和刀光箭影中,他像山岳一样地屹立不动。 “长官。我们还是暂且退……啊……。”一名亲兵头目向他喊道。喊声还未落,便被远处射来一支箭射中胸部,惨叫着倒地。 这名亲兵才倒地,他骑的战马也中了一箭,马狂跳数下。然后轰然倒下。纳瓦也被摔倒在地,被亲兵们扶起后,跳动了几下,倒地时被马身压住的大腿虽然很疼。但没有伤到骨头。 抬眼见十余汉骑正向这里冲来,纳瓦拔出刀来,向下山的部下高呼道:“兄弟们跟着我来,冲锋!”说罢,带头举刀朝对着自己而来地汉军冲去。他现在想的是,用这一段的部下发起冲锋,拼死阻击汉军一段时间,只要遏制住汉军的攻势。待后面的部下重新整队,还有再战地希望,不然今天怕是要全军覆灭。 “杀!”他身边的亲兵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冲向汉军。山岗下的部下们或是没有听见,或是因为听而不闻,跟着他冲锋之人不满两百人。不过在山下冲锋的部下,还没有冲出五十米便会汹涌败退来地同袍推搡着向后面退去。 只有纳瓦带着他的亲兵在山岗上接近了迎面而来的汉军,不过几十米的冲锋路程上纳瓦的亲兵几乎被汉军射杀干净,最后只剩下纳瓦与一名亲兵冲入汉军之中。 面对飞驰而来的汉骑。纳瓦挥刀砍去的同时。身体猛地下蹲。一把骑刀呼啸着从他的头顶飞过,而他手中地刀却在那名汉军大腿上划下深深的一道口子。那名汉骑飞快而过。纳瓦刚刚站起身,感觉自己突然像是飞了起来。 景物不断旋转着进入的他的眼中,但他看不清楚,因为他在空中转动的太快。转动数圈后,感觉自己已比较稳定的朝着一面。这时,他看见了一个无头的尸体,正在摇摇欲倒。他是谁?纳瓦很奇怪,他感觉那人很像自己,起码他的身体很像自己。 难道自己已经被汉骑斩首?纳瓦像是有明白了,“咚”地一声,他感觉自己掉到地上,并且快速地翻滚起来。待停下之后,那具无头的尸体正好倒在他地身边,断颈之间流出的鲜血涌到了他脸贴地的一方。 “他就是我。”纳瓦带着最后的意识死去,因为最后他看见了那具无头尸体的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佛珠。那是他的妻子在沙林会战之后专门去庙里感谢佛祖保佑,顺便又为他求了一串佛珠,说是能带着更好的运气。 纳瓦战死两个小时后,张锐出现在离他尸体不远的地方。 “报告将军,我军已经击败这股叛军。杀死大约三千人,剩余叛军都逃走了。根据您的命令,部队入夜之后都停止了追击。” “卢预亭,你不愧是游骑团的一员猛将,在两个小时之内就几乎全歼了五千叛军。好!此功给你记下了,回去之后定会给你奖赏。”张锐高声夸赞着卢预亭,并当众许诺回去会奖赏他。 “谢将军!”卢预亭感激地对着张锐行礼。说起来,提议攻击这股敌军的是范明,做具体攻击计划的是张锐。卢预亭只是遵照命令行事,现在张锐将此功记在他头上,自然对张锐感激不已。 “范明。” “到!将军有何吩咐。” “你的功劳也记下了,今后要多提建议,知道了吗?” “谢将军!”范明也感激地对他行礼道谢。 卢预亭和范明虽跟随张锐的时间不算长,但也很了解他的为人。在没有违反军令、军纪的情况下,张锐对部下一贯是以夸奖和鼓励为主,不仅不抢部下的功勋,而且会将功劳都记到部下的身上。这就是部下们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的原因之一,也是令卢预亭、范明等人真心服从他、尊敬他的原因之一。 “传我的命令,今夜就渡过度信河。过河之后,再寻找地点休息。” “是!将军!”卢预亭、范明、唐特等部下立即高声接令。 当夜,飞骑军游骑团的两营人马在张锐的率领下渡过度信河,自此,他们终于冲出突忽人的包围圈,开始踏上返家的道路。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军官培训 第一百二十八章军官培训 “报告!” “进来!” 张锐与裴仁基一同走进房间,向三位战区最高将领行礼问候。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礼毕,张锐将一份报告递到韩擒的面前,道:“这是末将整理出来的最近两个月游骑团侦查敌情的记录及作战报告。” 韩擒接过报告,低头翻阅。刘武周站起身来,打量着两位心腹爱将,见他俩都带有疲乏之色,便关切地说道:“战区统帅考虑到你们在外没日没夜地执行任务,本来特许你们回来后好好休息几天再来汇报情况的,可你们偏偏性急。这报告是你俩昨夜熬通宵赶出来的吧?” “将军,军情第一,属下不敢耽误。”张锐恭敬地回答道。 “坐吧,坐下慢慢说。”战区副统帅刘炯挥手对他俩说道。 待张锐、裴仁基坐定后,刘炯便问道:“游骑团的伤亡大吗?” “回殿下,游骑团在任务其间,为国捐躯者共计五百二十四人,受伤者一千三百一十三人。其中绝大多数伤员可以留在部队养伤,只有二百二十三人需要转移到风铃城内治疗。” “不错,深入敌后近两个月,经历大小战斗数十场,歼灭敌军三万余人,击败敌军七、八万。与你们的战功相比,这点人员伤亡算是很少的。这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足以证明你们都是优秀的将领。”韩擒大致浏览了一遍报告后,称赞道。 “游骑团是最精锐的部队,从骑士到各级军官个个都是好样的。如果末将再有大的损失,就太对不起优秀的部下。”张锐谦虚地回答道。 韩擒将报告顺手递给刘炯,又对张锐说道:“根据这次的侦查结果,谈谈你地看法。” “是!这次游骑团分成两队。分别侦查了新罗州和度信州的北部地区。末将就先说说东路,游骑团三营、四营、六营在末将的带领下对度信州的兰城郡、普尔郡、木尔郡进行了侦查。发现叛军在葱岭地区布置有大约十万人精锐部队,而普尔和木尔两郡也有近十万人,不过这两郡叛军的战斗力明显不如布置在边境上的部队高,里面有许多都是征召不到两年的新兵……”张锐将侦查到的情况在基本复述了一遍,并讲了几次与突忽第七军团地交战经过。 “末将回来之时,无法再走葱岭地区。那里已经被叛军防备得更加森严,只得向西进入新罗州。后由草原返回乌孙。经过这次侦查,属下认为,兰城郡是续西部草原之后,我军必须要夺取的战略要地。只要占领兰城郡,叛军就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到时候,我军既可以向西进攻击新罗州,也可以南下攻击普尔、木尔两郡。到那时,叛军再也没有取胜的希望。灭亡之日不远矣。” 韩擒听了张锐的建议,微微点点头。葱岭地区北侧一直被汉军控制着,而突忽控制着南侧,葱岭地区是双方都想争夺控制的战略要地。长期以来,葱岭地区因地势险峻。又是双方重兵布防的重点地区,一时谁也无法轻易得手。 数年来双方相互也都发起过几次攻击行动,去年突忽人还利用柏寒城堡为诱饵,吸引了汉军的主力后。发动了西海州战役,最后顺利地夺取了西海州。 现在西部草原战略要地已落入汉军地控制之下,如果再控制了另一个战略要地葱岭,那突忽的末日就不远了。从张锐话语中,韩擒认可他,他能看清大局,也是一名合格的将军。 张锐最后说道:“至于西路侦查的情况,由裴仁基上校介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比末将更有发言权。” 裴仁基是第一次见到战区的两位统帅,这时见他们地目光都转到自己身上,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刘武周见他略显紧张,便说道:“仁基,将你看到的和心里怎么想的据实讲讲便可。” “是!”裴仁基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卑职这部侦查的结果都在报告上,卑职也不再多说。只有一点,卑职一直心存疑惑。回来地路上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哦?是什么问题?”韩擒感兴趣地问道。 “回殿下。卑职在侦查新罗州西部的霍拉郡时,发现叛军正在往这里调集物资。” 韩擒闻言眉头紧皱。霍拉郡北部是西海州的卡拉郡。西部是北波斯州的马蓝郡。突忽人往这里调集物资必是想攻击西海州中部或是北波斯州。 显然刘武周与刘炯也是这样想的,都在思考突忽人具体的攻击方向,一时众人沉默不语,房间内立刻静了下来。 张锐向裴仁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裴仁基接着说道:“依卑职所见,突忽人是要进攻北波斯州。” 正在低头思考的刘武周闻言,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何如此肯定?”同时韩擒和刘炯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裴仁基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卑职在霍拉郡内地萨尔湖发现突忽人正在大量的修建船只,这些船并不是整体造好,船身与船上的零件都是分开放置。卑职猜想叛军是想攻占北波斯州,最起码是控制北波斯州的靠近里海地区。那时他们便会将这些船由陆地运到里海去组装,有了船之后,便可与西海州北部的叛军取得联系,以后也可以用这些船只与鲜卑人继续交易。而且根据一些叛军的调动,他们现在正在往霍拉郡西部集结。新罗州的平民也被动员,正在各自集结,看样子像是在做每年一次的农闲集训,但也有可能是想利用农闲地时候调动这些农兵运送物资。综合分析,卑职认为叛军地目标是北波斯州。” 韩擒与刘炯听罢裴仁基的分析后,彼此看了一眼,心底称赞不已。刘炯更是感叹。飞骑军中人才济济。刘武周就不用说了,现在地张锐和裴仁基都是难得地将才。特别是这裴仁基,心细如发。凭着侦查得到的情报,就能准确分析出突忽人的下步行动。此人再锻炼一番,必定如同刘武周一样的优秀参谋。 刘武周脸上也露出笑容,对裴仁基道:“不错,很有进步,以后也应如此。游骑不仅要侦查。还要学会分析。” “是!属下记住了。”裴仁基一面行礼,一面在感激张锐。他刚才所说的,当初确实想过,但是一直不能确定。昨夜他与张锐一起整理报告时,对张锐提及了此事。 张锐听罢之后,把握十足地说突忽人是的目标必是北波斯州,裴仁基还是将信将疑。张锐又耐心对他解释了一番,说道:“西海州中部有我军的两个正规师加一个骑兵团。而且叛军进攻西海州中部还会遭到我们前师从背后或侧翼的袭击,即使侥幸打通道路,他们地损失也会很大。我想叛军高层不会做的赔本买卖,首先阿巴贡就不会同意。而去进攻北波斯州则就不同,那里只有三到四万预备役防守。成功的把握更大,还有造那些船也是为了控制南部里海地区后准备的。” 经过张锐的一番分析后,裴仁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第二天,本来张锐可以独自去汇报情况。但他坚持让裴仁基一起来。来的路上又对裴仁基说要他独自汇报侦查新罗州的情况,并主要说这件事情。 如果换成一个只顾自己邀功请赏地上司,完全可以独自吞下此功。可是从张锐的安排上看就是要将这件功勋记在他的身上,裴仁基自然感激不已。 张锐与裴仁基又解答了几句问话,便向三人告辞。两人出去之后,韩擒问刘武周道:“叛军准备进攻北波斯州,你有何看法?” 刘武周自听了裴仁基的话后,就一直在思考对策。见统帅问起,便回答道:“殿下,依属下之见,第一,首先要将这个情况通知北波斯州都督。第二,调集战区中的三到四个步军师,由草原南下直接威胁新罗州边界。第三,速将情报传回朝廷。请求朝廷向北波斯州派遣一个军团或是至少两个师。第四。在一个月内发起对乌河城堡地攻击。” 听罢刘武周的建议,韩擒频频点头。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基本上理清了思路,想好了对策。韩擒又向刘炯望去,看他的态度如何,只见刘炯也点头道:“参谋长之见甚好,多方压力之下,叛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叛军要进攻北波斯州不外乎有两个目的。” “一是,与乌河城堡地多伊利部取得联系。二是,利用里海与鲜卑人继续做生意。我们只要将乌河城堡夺回,叛军也就失去了夺取北波斯州的主要目的。即使他们继续使用船只与鲜卑人交易,我们也可以在乌河城堡造船,在里海上进行拦截。下官认为,只要我军攻占了乌河城堡,叛军就不会再进攻北波斯州,毕竟叛军占领的地区越多,兵力也就越分散。北波斯不属突忽联盟,那里的人也不会全心跟着叛军造反。” 经刘炯与刘武周的建议,韩擒拿定了主意。他反复权衡之后,说道:“命令,杜陵率领武勇军团剩余的三个师前往碧溪县集结,然后南下与飞骑军前师汇合,威胁新罗州边界。命令,飞骑军右师及暴熊军团后师,赶往西海州边界汇入陆柯的部队。命令,陆柯在十二月对乌河城堡发起正式攻击。” 见刘武周都将命令一一记下,韩擒又对刘炯道:“子明,如果朝廷一旦同意往北波斯州增兵,我想你去坐镇指挥,你意下如何?” 刘炯起身行礼道:“下官遵令。”刘炯很想前往北波斯州,因为他在这里基本上是聋子地耳朵—摆设,没有多大的价值。战区内的作战计划由刘武周起草完成,命令、决定由韩擒下达,具体执行由下面的各个军团指挥去做。刘炯有时觉得自己在战区像是个多余的人,甚至连战区中军官和后勤官都不如,起码他们还在负责单独的一个部门。 能去一个地区单独指挥,这是他早就翘首以盼的差事。只是一直没有这样地机会。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不会拒绝。 见刘炯答应,韩擒也很高兴,又对刘武周道:“武周,你将命令传达下去后,火速派人前去通知北波斯州都督,让他加紧防备。对朝廷地奏报就由我来写,晚上你来取。” “是!”刘武周雷厉风行。答应一声转身而去。韩擒正准备提笔写奏章,刘炯又说道:“殿下,下官提个要求行不行?” 韩擒一边埋头写,一边说道:“子明,有什么就直说吧。” 刘炯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官缺还少一名副官,一直没有补上。平日也就算了,现在要去北波斯州。怕人手不够用,所以想补齐。” 韩擒放下笔,笑道:“要人还不容易?战区内十余万人,看上谁直接你直接下调令不就得了?还用对我说?”他与刘炯因职务需要配备了四到五名副官。刘炯之前地一名副官因他事调离,他也是知道的。但以刘炯战区副统帅地职务。想要个副官哪需要汇报,直接下令调人即可。 而且韩擒与刘炯搭档已有数年,彼此合作得很愉快,平时私交也不错。两人有什么话,也可以直接谈。现在听刘炯一本正经地提要求,感觉有些奇怪。 刘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想调裴仁基,可是担心史万岁。你也知道,上次你调走了刘武周。这次下官再调他的人,怕是他不会轻易同意的。” 韩擒哈哈大笑起来,发现并提拔刘武周是他近些年来感觉最得意的事情。本来调动刘武周时。史万岁点了头,可是后来颇有后悔之意。从这件事情上,韩擒自认为是胜了史万岁一筹,自己地眼光的确比他强。能够让倔强好胜的史万岁吃亏、后悔的机会不多,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笑罢一会儿,见刘炯还在等着他回话,便说道:“子明,不用担心。这次你调动的只是一个校官而已。只要你不去动张锐的心思,史万岁是不会拒绝的。你要是担心他不放人。我去跟他要人。” 刘炯这才露出了笑容,连声谢过。心想,张锐打仗是把好手,可惜性子太过刚烈,又好杀,加之背景不凡,自己要他来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只有史万岁才会把他当成一块宝贝,不过也奇怪刘武周这样地人也会把张锐当成心腹。 刘炯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没有与张锐直接相处过的人,对他的看法。张锐平日表现出来的形象,地确掩饰了他的才华。他打了胜仗,会以为他是靠着勇猛取胜。敌人害怕他,是靠着他残忍好杀。他提升得快,是因为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对于这样的人,上级只会将他定位在冲锋陷阵地角色,除了打硬仗时,一般不会过多的去注意他。 两位统帅说着话的时候,张锐与裴仁基回到了游骑团部。两人昨夜未睡,回来后,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倒头便睡着。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一早。这时,已有不少营连级将领来到了团部。游骑团返回乌孙后,都分便散开驻扎。因驻地都离风铃城不远,两天之内都能赶到。张锐回到团部后,就立即派出传令兵,命令游骑团所属六营的营长和一连长都来团部开会。 今日,正是定的开会的日子,各部将领都陆续到来。这些将领因执行任务的地点不同,平时很少见面。见面后,有的彼此打听最近地情况,有的问自个部队这次任务战果,有的互相开玩笑,场面异常热闹。 张锐出面时,大家纷纷对他点头示意,但也没有停止彼此的话题。他们知道张锐在没有谈军务时是十分随和的,不会要求他们见面就正式的立正行礼。 张锐也朝他们微笑点头,突然看见一营的一连长王奇,便大笑着说道:“王奇,你做的狗肉就是香,回味长久。自从咱们分开后,我就没有再吃过可口地狗肉。今天晚上露露手艺,为我们烤只狗尝尝怎么样?” 说起王奇也算是张锐地老熟人。当初张锐在一营一连任二排长的时候,王奇是五排长。平日这两个好吃地人,有空闲时就会聚到一起研究吃什么。王奇有一手好手艺—烤狗肉,张锐经常会买几只狗叫王奇做。烤好后,俩排地骑士们都会分到一些,当然主要的两支后腿会被他俩霸占。这个习惯甚至到了平息高句丽战场上时,得空时也会聚上一次。 王奇见这个老同事兼新上司,还惦记着以前的事儿。也笑着说道:“好,只要将军爱吃,那没说的,会议结束后就烤狗肉去。” “好!我这就让三耀去买几只狗回来。”张锐还真的将邓三耀叫来,吩咐他派人进城卖狗。接着又对在场的部下说道:“今天你们可是有口福了,王奇烤的狗肉你们吃过后,保准以后会惦记着。” 高朔对王奇开玩笑地说:“当心将军吃惯了你的烤肉后,调你来团部当伙夫。”众人哈哈大笑。 王奇无所谓地回道:“来团部好。怎么说也是高升了。还能天天见到将军,也能时时在将军面前讲你地坏话。” 高朔笑着说道:“得了吧,将军怎么会听你谗言,特别是说俺的坏话。你不知道,俺在将军的心目中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当初将军在三营的时候。让俺担任后队,俺就担任后队,让俺带队去柳都,俺就去了。从来不争功。这是将军当着大伙面说过的。不信,你问问将军。” 众人见高朔耍宝,又是一阵哄笑,张锐也哈哈大笑起来,见到这些老下级,心情大好。 玩闹过之后,大家准备开会。这次张锐把全团的营长和一连长都召集起来开会,是想让大家在一起总结这次任务的经验教训和成败得失。 以前刘武周当团长地时候。从未这样做过。每次作战之后,都是各营写了报告呈递上来就算了事,然后刘武周再将这些报告汇总,呈递到军团和战区总部。张锐觉得自己不能再走形式,虽然他生性不喜欢开会,还在军团会议上睡着过。但认为只有即时总结经验教训,才能提高自身的指挥水平,才能使部下也提高作战能力。 会议期间。张锐准备让每一位参加会议的部下都讲讲自己的指挥作战的经过。然后大家根据这些实战例子一起讨论得失。准确地说,这更像是举办地一次超短期中级军官培训班。张锐相信经过几天的相互讨论、借鉴、学习之后。每个部下都应该会有所收获。团里中级军官们的素质提高了,游骑团的战斗力自然也会随之提高。 而且张锐打算以后将这种方式保留下来,每次作战结束,都把部下召集起来,开展一期短期培训班,让这样会议变成游骑团地传统。 待到会议开始的时间,范明点过人数后,发现四营的毛司雨和四营一连的连长都没到。众人都为毛司雨捏了一把冷汗,张锐的性格直率,在座之人都知道。平日可以与将军随便开玩笑,可以随意闲谈。可是说到军务之时,他便会十分认真。 将军铁面无私,为此还杀过黄涛,解除过郭远光、全纪等人的职务。现在毛司雨的行为说轻点是迟到,说严重点是违反军令,不知将军会如何处罚他。有的人偷眼看去,见张锐脸上地笑容也消失。 此刻,张锐心里很不舒服,本来他是很看重毛司雨的。在敌后时,毛司雨被受命单独领着一支部队去吸引敌人。毛司雨不负所托,不仅圆满完成任务,归来后本部人马未损一兵一卒。汇合时,张锐对他是赞不绝口。此次会议上,张锐本想让毛司雨首先发言讲解他作战经历,没料到他给自己来了这手。 命令早两日就传达下去,如果毛司雨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就不会迟到。现在他没有来,则证明他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张锐暗下决心,如果毛司雨不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次定要好好处罚他,今后有机会就将他调离游骑团。在游骑团决不能出现与自己唱反调之人,绝不能存在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之人,更不能容忍对自己的命令充耳不闻的人。 拿定主意之后,张锐面无表情地对范明说道:“开始吧,不用等他。”说罢,又对邓三耀道:“毛司雨到了之后,叫他站在大帐门外,迟到多久就罚站多久……” 众人见邓三耀接令而去,心里都在猜想:将军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毛司雨你这次自求多福吧。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游击理论 第一百二十九章游击理论 “各位,我们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总结近期执行任务过程中的得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总结经验会让我们看到自身的不足,避免今后重蹈覆辙,以利于最大限度地发挥游骑团的战斗力。”会议一开始,张锐就首先给这次培训定下了基调。 “下面,咱们先说说什么是战争?”张锐说话时,十余名游骑团将领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张旭义、高朔、杜晗、罗济、宋金刚等人尤其认真。 罗济抢先道:“属下认为,战争就是要击败敌人,打垮敌人。” “用什么方式打败、打垮敌人?”张锐问道。 “当然是首先在战略上做好部署,然后调齐物资按步骤行事,最后与敌展开决战,将敌人的主力军团消灭干净,战争也就结束了。”罗济回答的话,基本上沿用以前在军校中学来的知识。他的言论得到了在座将领的赞同,纷纷点头称是。 “这个问题似乎大家的看法是一样的,那么接着,我们再说下一个问题。”张锐扫视一眼在座之人,然后看着杜晗道:“杜晗,你说说,咱们游骑的职责是什么?” 杜晗没想到张锐点名叫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咱们游骑的任务有三项:一是侦察敌军具体方位以及敌军区域的地形环境。二是消灭敌方的斥候。三是,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切断敌军后路和骚扰敌军粮道。” “还有谁有不同意见?”张锐环视一周,众人皆摇头。杜晗所答也是照搬军校学习的知识,大家在军校学的都是同样的理论,哪能产生异议? “唉……”张锐叹了一口气道,“诸位都认为。游骑属于辅助兵种,是可有可无的兵种?” “将军,这倒不是。军团这么大,当然需要一支单独的侦查部队,也不能说咱们游骑是可有可无的部队。现在不仅是军团,连战区也需要我们地侦查报告,所以俺觉得咱们还是一支非常重要的部队。”高朔首先反对张锐的说法,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高朔的反驳。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游骑的主要职责是侦查了?”张锐反问道。 “是的,咱们的第一职责是侦查。” “那你说说,新来西部战区地三个军团中,有哪支部队作战的次数有我们游骑团多?又有哪支部队歼灭敌军的数量超过我团?” “这……”高朔被张锐的话问住。高朔心想,游骑一直在战斗的最前线,甚至长驱直入到敌人后方,作战的机会自然比一般部队高。以前在战区的三个军团。也是彪骑军游骑的作战次数最多,歼灭敌军地数量最多。歼灭敌军数量的多少应该取决于部队的性质,如果换成别的部队担任游骑的任务,他们地战绩也应该不差。 但张锐说的也似乎有理,如果游骑的主要职责是侦查。应该不会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高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用眼光救助于在座地各位。在座之人也在低头思索这个问题,没人接话,他们以前还都还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北京骑兵学院没有开设专门的游骑专业。游骑将领们都是在轻骑系训练学习,分配到游骑之后,才来熟悉游骑的战术和特点。所以一些游骑军官们在思想中,老觉得自己是正规师团,作战时应该像轻骑一样从正面与敌人作战。 当初,张锐毕业分配到游骑连队时,游骑们甚至没有做应对敌人偷袭的专门训练。结果上了战场之后,都是用战友的鲜血和生命。来换取自己的经验。在小小的高句丽战役时,飞骑军参战的三个游骑营,损失了近一半地人数,其中绝大多数是遭到敌人偷袭损失的。 而这次先到西部战区的三个营,除了张锐营外,其他两个营在半年里也损失了大半人马,甚至损失了两位营长。这样惨重的教训,不可谓不沉重。正是有这样沉重的教训。才使得游骑在一年里适应了战场。现在也能比较从容地面对敌人的袭击。 但张锐觉得外界因素改变还不够,还要让团里的中级军官们从思想里改变固有的观念。抛弃在军校里学过地正规战术。不然以后说不准什么,又会回到原来地思路上去。张锐决定用前世知道的一些军事知识给部下上上游击课。 “同……哼……各位,”张锐轻哼了两声,张口差点把“同志们”这个划时代地词语说出来,“战争是暴力的。就如两个人拼死相搏,都想将对方制服,使他在精神上或是肉体上屈服或者干脆彻底消灭他。为了这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比如,我教亲兵们搏杀术,可以使用各种手段,将对方击倒。”张锐为了大家能听懂他的话,便以搏杀术为例子讲解。 “范明,你可否说一说,搏杀术实用吗?” 范明自从学习了搏杀术之后,便彻底迷上这种一招制敌的技能。平日有机会就缠着张锐或是许旺教授他搏击技巧,现在他的技术在团部里也可以算是中上水平。 这种搏杀术,在战斗中也得到了很好的检验。罗济带领百余人在老虎口营门迎战时,里面有一半是来自张锐亲兵连的骑士。他们对敌之时,丝毫不比罗济表现得差,有的杀敌人数甚至超过了罗济。善于搏杀的百余名骑士,不大功夫便将五百敌人,斩杀得干干净净,凶悍的战力可见一斑。后来张锐带着亲兵连支援宋金刚偷袭阿楠峡口营垒时也是如此,他们一到便将正在进攻的突忽人杀得丟盔卸甲,狼狈逃窜。 这些事情范明都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他现在对搏杀术是绝对的信服,有空是便会拼命练习。听张锐问起,当然回答道:“绝对实用,绝对是杀敌的最好方式。俺现在的搏杀技术在团部也算名利前茅。下次出战时,俺定要杀满一百人。” 大帐之内的将领们,虽听范明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地技术高,想要挣爵位,但也知道他话不假,将军的亲兵连的格斗技术,那是没有话说,在游骑团里当属第一。 张锐笑着问道:“范明。假如你与敌交战之时,有两个机会可以杀死对方。一个是攻击他脖颈,但容易使自己受伤。另一个是攻击对方的下体,则没有任何危险。你怎么选择?” “那还用选?俺定会攻击他的下体,一下就让他归西。”范明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 “那么在座的各位呢?如果在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你们怎样选择?”张锐又问众人。 众人想了想,也纷纷表示愿意选择后种方式。有的心想,虽然这种方式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招式。不过既然在以命搏命地战场上,能杀死敌人就行。又不是以武会友,还要顾及名声好坏。 张锐见他们都同意这样的选择,便笑道:“对嘛,既然都是杀敌。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关键是保证自身的安全。我们游骑作战也应该是这样,不管什么阴险的招式都要用,什么致命。什么对敌人打击的越大,就应该使用什么方法。” 为了让大家都明白,张锐又请高朔为大家讲述他的实战经验:“高朔,你的五营在新罗州遭到了叛军骑兵的围剿时,你是如何做地?” 高朔道:“得知他们来了,俺转身就跑。等他们走了,俺再折返回来。一连折腾数次之后,他们便疲乏了。也有些麻痹大意了,于是俺伺机偷袭他们当中落单的小部分。这也是以前俺跟着将军在草原上学到的一招,很好用。几个会合下来,他们便害怕了,龟缩回柳城。之后,俺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到处侦查,直到俺带队离开新罗州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再敢出来。” “如果让你与他们正面作战,你有几成把握将他们击败?” 高朔饶饶头。迟疑地说道:“这……这不好说。俺才八百人,他们有五千。如果正面交战。多半俺失败的可能性要大些。” 稍稍停了停,站起身来说道:“将军,这个比喻不好,俺干嘛要去和他们硬拼呢?就算打赢了,俺地部下大概也剩不了几个,所以俺是绝对不会和他们硬拼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张锐笑着让他坐下,又说道:“你再仔细一点,为大家介绍那一阶段你部的作战情况,然后我们大家讨论讨论。” “是!”高朔便从战前安排,到作战中自己是如何思考的,再到最后怎样选择打击对象,依依详细说了一遍。言罢,众人开始讨论。 讨论进行了近一个小时,张锐起身总结:“我觉得高朔做得很好,只有像他这样做才能在击败敌人地同时保证自己部队的安全。我以前多次对部下交待,不要将我们游骑当成正规军,有狠招术只管用,最好是让敌人还没有看见你时,就损失大半。所以,火攻、水攻、下毒、离间等等计策,什么计策好使,就要用什么计策。” 来回走了两圈,张锐又道:“我给你们今后在敌后作战,总结十六个字,大家要照着做。”罗济等人迅速将笔拿起,准备记录。 张锐见他们都准备好了,便接着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他毫不脸红地将前世毛主席的游击战术理论当作自己的经验总结。 见众人听后表情惊诧,像是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又接着解释道:“我们是什么?是游骑!什么又是游骑?就是游击作战的部队!什么是游击?从字面上讲,是游动作战。其中的道理也是如此。你们记住:游是走,击是打。游而不击是逃跑,回来我可是要将问你们罪的。击而不游,是死拼。即使击败了敌军,但部队损失过大地话,我也要追究你们的罪责。”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个游击两个字还能这样解释,将军说得真是有趣。 笑了一会儿。张锐又道:“那么怎样才能让我满意呢?那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十六字方针。除此之外,你们还要遵循以下原则。” “一,合理选择作战。这点我相信各位都会清楚了,你们不会让骑兵去水田里作战,也不会傻到让游骑去与重骑对冲。”众人又是一阵轻笑,他们都是军校毕业,这点骑兵的基本作战知识都是懂的。 “二,快速部署兵力。这点是咱们地优势。咱们是骑兵跑得比步军快,咱们又是搞侦查出身,疾行的本领比一般的骑兵强,所以咱们就要充分利用自己地优势,去打击敌人地劣势。比如像高朔刚才讲的作战实例,他正是利用了游骑地快速优势追上了撤退中的叛军骑兵,从而才取得了胜利。”高朔见张锐又在夸奖他,自然满是欢喜。还得意地向杜晗等人递眼色。 “三,合理分配兵力。怎么分配?比如我以前在草原上做过地,让高朔带领一队人马去吸引敌人出动,这边,我再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敌人一部。你们不要嫌每次全歼的敌人人数少。记住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将敌人的一根根手指都切断,他们就连养伤的机会都没有。”听了张锐说的这点,在座之人频频点头。不错。击败一万敌军不如全歼一千敌军,杀死一个,敌人便会少一个。而被击退的敌人,即便受了重伤,以后也有痊愈的可能。 “四,合理选择时机。两次偷袭老虎口、偷袭陶县,我都选择的是在凌晨时分,那时敌人地警觉最低。成功的把握最大。当然,我不是叫你们都学我凌晨时才去作战,只是对你们说明一个道理,选择好的时机,就能增加成功的几率。” “五,攻敌必救,运动歼敌。比如,这次我在度信州遇到的哈山。这个老家伙谨慎得可怕。将部队都集中到一起。防守各个关键地区,拒不出战。那时我唯一地选择就是要引蛇出洞。把敌人吸引出来才能在运动中歼灭敌人或是趁机冲出敌人的包围。所以后来我们做的一系列行动目的,是让哈山调出更多地军队,而不仅仅是去烧粮食和攻击里维的部队。当时我记得范明是劝我一鼓作气把敌军的存粮全部烧了。对不对,范明?” “是,俺当时的确这样劝过将军,可将军说只能烧敌人的两到三处存粮,多了不行。”范明回答道。 “这是为何?叛军现在缺少粮草,烧了他们的粮草,不是能更好打击叛军吗?”王奇奇怪地问道。 “当时俺也是这样问将军的,将军回答到‘我们烧光或是烧了其中的大部分后,也许哈山就还会采取坚守不出地战术,那时我们可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后来攻击里维部也是这样,适可而止,让敌人不得不派出援军。”范明在张锐的示意下,为王奇解答这个问题。 王奇恍然大悟,心说,难怪将军会晋升得如此之快,对敌作战的确有一套。如果做绝了敌人必然会放弃,而做到恰到好处时,敌人不忍舍弃不得不出兵援助,看来以后应该好好跟将军学习这些作战知识。 张锐见大家都没有问题,接着往下讲:“六,战斗结束迅速撤退。在敌后任何一次作战结束后,不能停留超过一个小时,必须尽快转移。让敌人永远摸不清我们的方位,抓不住我们的行踪。你们记住这六点,在敌后至少自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敌正面作战。正面作战看似很光明正大,可是对我们没有好处的我们绝不能做。我以前在达埴原犯的错误,希望在你们身上不要重演。就像我刚才说地那样,什么方法能更高效地杀敌,你们就用什么方法,不要顾及面子,部下的生命才是最重要地。” 说到这里,张锐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张旭义、高朔、杜晗、罗济等人都知道将军又想起了刘桓。因为张锐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说刘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阵亡的,每次说的时候都是神色黯然。他们这些与刘桓一起共事很久的战友,提起此事也很悲伤。别的将领虽然认知刘桓的不多,但也知道将军地达埴原之败,更听说了云冈族将己方被俘将士都吃掉的事情,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沉默了一会,张锐又道:“八。对敌一定要残忍。你们不要怀有仁慈之心,战场上是没有任何仁慈可言的。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鼓励你们去屠杀,该杀之时,一定不能心慈手软。但有时震慑也是具有威力的。如这次我们进入敌后,就没有发生过一起平民袭击我们的事件。你们想想,如果之前没有我的屠村宣言,那些平民会这么老实吗?” 众人皆点头称是,张锐的杀一人。屠一村的誓言,地确将突忽百姓吓破胆。从游骑们进村去征集粮草就可以看出来,让他们交出家中粮草,没有一个敢反抗的,有的甚至见到游骑就直接吓得昏到在地。所以这次去敌后两月,才阵亡了五百余人,很大程度上是托了张锐的福。 张锐的一番作战理论,让各位部下受益匪浅。也越发敬佩他。有的想,别看将军打仗勇猛,对敌残忍,说起计谋、战策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很值得我等学习一番。 杜晗更是出言赞叹道:“将军。以后您能不能写一本张子兵法,让我等好好学习学习。在您的麾下,属下可是长了不少见识,学到了真本事。” 张锐大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什么张子兵法?我说地都是古人早就说过的。《握奇经》里有言‘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是结合着实际战例给你们讲的,可不是我发明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杜晗也是嘿嘿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心里却在想,《握奇经》是什么书?我只读过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尉僚子等书,但从来没有听说有《握奇经》这样地书。将军读过的书还真是多啊,不愧是上过帝大的才子。可是等他抬起头来,看见张锐形象时,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满腹经纶的才子放到一起。暗自摇摇头,将军还真是一个很难看透地人。 杜晗暗自评价张锐的时候,张锐又接着说道:“再把话说回来。掌握了这些战术之后。难道你们的任务就仅仅还是侦查吗?在我的心目中,游骑的任务主要是打击敌人才对。由我们一直削弱敌人。等敌人精疲力竭之时,才轮到别的部队来进行最后的一击。所以我们才是主力,才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们是战争中主角,而不是什么附属部队。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这点。” 为了给部下加深影响,张锐最后用如雷般地声音问道:“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飞骑军游骑!”众将站起身来,用尽全力吼道。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精锐中的精锐!”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战争的主角!” 见部下们都已将自己的战争论调熟记于心,张锐满意地点头微笑。这正是他想达到的目的,培养部下的自豪感和责任感。觉得身在飞骑军游骑团是光荣神圣的,是骄傲自豪地。现在看来这个目地基本达到,他自然很欣慰、很满意。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由张锐定好基调之后,所有的部下讲解自己实际战例时,都会以游击理论来做比较。从这些实战例子中,他们更好地理解了游击理论的实用性。 晚上会议结束到吃饭的时候,毛司雨还没来。这下张锐可是坐不住了,将唐特叫来,命他带领二个排的亲兵去四营寻找毛司雨。 张锐阴沉着脸说道:“到四营直接宣布解除毛司雨和一连连长的职务,四营暂时由二连连长代理。带回团部后,由你亲自审问。看他有可急事,到现在还不来。” 唐特领命而去。这天晚上,张锐也没有心情吃王奇烤的狗肉,让部下自己去吃,独自一人在大帐内来回地踱步想着心事,这是他就任游骑团长后遇到的第一次违令行为,心想,看来又得立个典型才行,不然这种事儿就杜绝不了。 正在想着如此处置毛司雨,卢预亭悄悄来到大帐内。求情道:“将军,毛司雨平日很守时,从来没有因迟到,耽误过军务。属下想,他没有及时来,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张锐冷声地说道:“什么麻烦事儿?现在不是在敌后。” 这时,正从大帐外进来的范明接口说道:“俺同意将军的说法,现在不是在敌后,总不会是因为遇到敌人才耽误了时间吧?而且他的性质已经不是迟到了,迟到也不会到现在也不显身。俺看他就是持功自傲,没有把将军的命令放在眼中。 卢预亭向范明使眼色,意思让他不要火上浇油了。范明性急耿直,也不理会,接着对张锐建议道:“毛司雨的行为已经可以说是违背军令。将军,您完全可以解除他的职务。” 张锐闻言点头,像是同意了范明的建议。卢预亭不甘心地再次劝道:“属下也不敢劝将军徇私情,但是请将军一定要给毛司雨一个解释的机会。” 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机会我定会给他机会解释的。如果他的解释令我满意,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卢预亭这才放下心来,张锐虽然有时脾气暴戾,但是说过的话,也从来没有不算数的时候。既然已经答应给毛司雨解释的机会,自然不会一来就乱定罪。当下也不再劝,心暗说,老朋友,这次我算是尽力了,其他的全看你自己的了。 第二天晚上,唐特返回团部。从他满身的灰尘和倦意上可以看出他是连日连夜赶路而回。众人见唐特返回,心想他必然也将毛司雨带回。不过听了唐特之言后,大家都愣住了。“将军,据四营的人说,毛营长大前天日落前就带着人出来到团部开会了。属下一路上也没见到毛营长一行的踪影,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张锐闻言也是大惊,他一直认为毛司雨在和自己作对,才故意迟到,没有想到他早就带人出来。从四营的驻地到团部就最慢也就一天多的路程,他们走了三天还没到,或许真的出事儿了。可是又想,毛司雨出来必然带着亲兵,现在又是在相对平静的后方,会出什么事儿? 张锐立即对各营长下令道:“游骑团全体出动,必须找到毛司雨一行的下落。” ------------ 第一百三十章 无声的战斗 第一百三十章无声的战斗 汉元791年11月20日,张锐正在赶往三山县的路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三山县对张锐来说,是非常熟悉的。他毕业前曾经在这里实习过半年,当年实习的部队是彪骑军的游骑团二营四连。 在这里张锐经历了他人生中的许多第一次,也为他今后迅速适应军旅生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这里,他战胜了内心软弱的一面,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官。今日重返故地,心里感概万千。 张锐来三山县是为了寻找毛司雨一行十二人。毛司雨营回到乌孙后,全营就驻扎在三山县及附近的几个县里。四天前,毛司雨离开了四营营部,赶往风铃城外的团部开会,同行的还有四营一连连长和毛司雨的十名亲兵。结果这一去四天,十二人踪迹皆无。 昨日,张锐接到唐特带来的消息,命令全团各营立即出动,沿着毛司雨一行人可能经过的路途仔细搜寻。他本人也坐不住,亲自带领三排亲兵连夜出动,沿着大路往四营营部驻地一路寻来。 今日一早,乌孙下起今年以来的第二场雪。雪花漫天飞舞,缓缓地洒落地面,将大地铺成一片银白色。进入三山县的境内时,张锐放眼看去,只见远处穿着银甲的山峦如巨龙盘卧,近处寂静的雪原上,弥漫着一种阴森可怕的气氛。 川流而过的呼啸寒风,隆隆不息的马蹄声,在雪原上荡漾,与冷漠寂静的雪原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在这里除了这几十名骑士在雪地里跋涉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踪迹,到处一片死寂,如同鬼域。 来到一条小河边上。张锐眼尖,一眼看见河对面有人架着狗拉雪撬正奔驰而来。他灵巧地挥动鞭子,在他的驱使下,四条狗在雪地上奔驰如飞。 “去把他带来。”张锐停住了马,转身对邓三耀道。邓三耀答应一声,带着四名骑士朝着来人地方向跑去。 对面那人显然已经看见了远处的骑兵,他拉动缰绳,雪撬在地上转了一个很大的圈调头回跑。他拼命地抽打拉撬的狗。像是急着逃走。邓三耀等人见状,一边高声喝道:“站住!”,一边取出弓箭准备射击。 突然,雪撬底部像是撞到什么东西,猛地向右一拐,雪撬当即翻倒,人也摔了出去,两条狗也摔倒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哀鸣声,连远处观望的张锐也能听见。 邓三耀赶到那人身边侧身探臂,使出一个海底捞月将那人提上马背,转马回来。其他几名亲兵,则下马搜查翻倒的雪撬。 “噗”的一声。邓三耀来到近前,将那人扔在张锐地马前。 “抬起头来!”张锐厉声喝道。 那人在雪地蠕动了几下,艰难地支起身体,抬起头来。只见他约摸四十多岁。满脸杂乱的胡须,衣衫简陋,无神的双眼缓缓地打量着自己。片刻,他的瞳孔猛然缩小,面色骤然变得惨白,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大概他已经认出了张锐。 让人吓成这个模样,张锐心里也是暗暗好笑。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魔鬼的名声恐怕像影子一样要跟随他一辈子了。也许此刻自己的凶相比爷爷差不了哪去。说不定自己的这副面目还要狰狞些。 “你是哪儿的人?” “回大人,小地是三山镇人。” “叫什么名字?” “高夫利。” “这大冷天儿的要去哪儿?” “回大人,小的正要出来砍柴。”高夫利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他知道对面之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疯虎。 问到这里,张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且上下仔细地打量起高夫利。周围安静得出奇,几十匹战马和骑士,像是冰雕一般的矗立不动。 严寒和沉寂似乎要冻结高夫利跳动地心脏。飞旋飘下的雪花无声地落在他脸上和脖子里。高夫利觉得像是细小的尖刀正在割着他的肉一样。恐惧和绝望占据着他地心,让他感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 高夫利努力想让自己变得坚强一些。可是想到自己的妻儿,又不禁软弱下来。在无声的压力下,高夫利几乎崩溃。 “说,叛军在哪儿?” “没……没有,这里没有叛……叛军。”高夫利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末了看见疯虎正用一双寒光闪闪的目光瞪着他,连忙又补充一句:“叛军现在都在新罗和度信,这里的确没有叛军啊,大人。” “你一直是三山镇的人?还是后来迁入这里的?”张锐问道。 “小的从出身就在三山镇,从未出过远门。” “那你一定记得几年前本人在镇外小河外是如何对待叛军地,那些人难道不是叛军?”张锐想了想又说道:“嗯,也许他们不能被称为叛军。说,土匪在哪儿?” 在张锐轻描淡写的问话中,高夫利感到杀机重重。几年前惊心动魄的屠杀事件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怎么会忘记呢?几百人被疯虎斩下头来,数十人被他活活烫死。即使已是数年前的事件,但知道今天,当年疯虎行刑的地方,镇内的居民们都不敢去。住所靠近行刑地的居民,宁愿到镇子地另一头去取水,也不愿意经过那个令人胆颤心惊地地方。 血肉模糊的惨象,焦糊恶臭地气味,撕心裂肺的嚎叫,此刻又出现在高夫利的脑海中。他再也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多的我也不说,如果你想活命,如果想让你家人活命,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从高夫利的表情和举动上看,张锐百分百分肯定他与三山县的叛军有联系。 听到疯虎的威胁,高夫利瞬间崩溃。他知道疯虎从来是言出必行。也曾四处宣扬“杀一人屠一村”,在草原上疯狂屠杀,每次都是为给部下报仇。 “疯虎大人,如果小地说了,真能饶小的全家性命?”高夫利禁不住张锐的恐吓,趴在地上磕头道。 “我疯虎说过的话有不算数的时候吗?说了就能活下去,不说等待你和你全家的是什么样的厄运,你应该很清楚。”张锐继续扮演凶恶的魔鬼。吓唬可怜地高夫利。 “小的愿意说,可是小的说了在三山县再也住不下去,叛匪们一定会报复小的。” 见高夫利已经动摇,张锐放缓语气说道:“这个好办,我会将你安排到别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加入利西族。成为利西族人后,你不用再担心叛匪们报复。” “小的愿意说,小的愿意加入利西族。”高夫利彻底下定决心。他知道。利西人现在是西部几州内死心塌地的与汉军勾结的部族。如果要交待,自然加入利西族才能保全自己全家地性命。 “大人,小的原来与叛匪们没有联系的,可是三年前,他们找到小的。恐吓小的,如果不跟他们合作,就是甘心当汉人地走狗,就要将小的全家杀光。所以小的迫不得已才委身其中……”随着高夫利的交待,张锐慢慢得知道了整个事情地经过。 原来,这个高夫利不是个有理想的人,他对突忽独立的态度是漠不关心。当年镇子上坚定的反汉人氏逃离的时候,他留了下来,靠着种那人逃跑人家里的地过活。虽然也要向汉军交粮,但生活却比以前更好些。 自由自在了几年,像是老天不想让他过平静日子。三年前的一天。山里的叛匪趁着夜晚来到了高夫利家,逼迫他当充当耳目。高夫利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平日也给叛匪们传个消息,递个情报。五天前,山里下来不少叛匪,说是要干大事,让高夫利等情报人员要配合行动。但具体也没告诉高夫利到底要干什么事儿。 三天前地一个深夜,有一个叛匪又潜入高夫利家。吩咐他要时刻观察在县里驻扎汉军的动静。只要他们出动就要尽快将消息送到福东城内的指定地点。 今日一早,高夫利发现镇子上的汉军不知何事都出动了。便赶紧驾着狗撬以砍柴为名出来传递消息,不巧路上正遇张锐一行人。他心里有鬼,看见迎面而来的汉骑,便想往回跑,结果还是被活捉。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你可知道这几日叛匪袭击过我们的骑士吗?” “大人,这事小的真的不知。这几日小人一直都在镇子里,今日是第一次出来。” 张锐见他不像是在说假话,心想,可能他真地不知,他只是一个外围人员,叛匪也不会什么事儿都对他说。听他地话,这段时间叛匪特别注意汉军的动静,也许他们想干什么大事。会是什么大事呢? 正在思考,只听范明道:“将军,后面有人来了。”张锐抬眼看去,只见远处有五人五骑正向着这边而来。 “去看看是谁。” “是!”范明领着数名骑士迎了上去。不一会儿,两拨人接近,只见范明与对方搭了几句话,立刻转马带着几人向着这边奔来。 “将军,团部传来消息请您赶快返回风铃城。”一名从团部一路追来地骑士向张锐报告。 “什么事儿?”张锐出来时,将团部事务又交给唐特负责,如果是一般小事儿,唐特自然不会派来叫他回去。 “报告将军,团部接到军团发来的通知,让您马上出军团总部报到。” 游骑团刚刚回来没几天,按说应该修养一段时间。军团总部现在叫我去是为了何事?张锐正在猜测时,前方又来了几名骑士。 “报告将军,属下是程节连长派来的。连长叫属下通知将军,我们连已发现毛营长等人的线索。”一名程节连的骑士高声向张锐报告道。 “毛司雨在哪儿?”张锐又惊又喜问道。 “将军,我连昨夜接到通知之后,立即全体出动搜索。今日早上,我们在一处大路边。偶然发现雪地下面有打斗痕迹还有一些血迹。据连长推测定是毛营长一行人走在那儿的时候遭遇叛军的袭击。不过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毛营长等人的尸首,连长命我等前来通知将军,他本人则领着全连人顺着痕迹再去寻找毛营长地下落。” “毛司雨出事的地点离这里有多远?”张锐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毛司雨等人看来已经不在人世。他们夜晚赶路遭遇敌人袭击,必定全体遇难。只是这尸体一定要找到,仇也一定要报才行。不然张锐无法对自己的部下交待。 “离这里大概有三十余里。” “范明——” “属下在!” “你带着一排骑士随高夫利去将收情报的叛匪俘获。” “将军,您放心,俺一定把人给您活着带来。”范明高声领命。然后指挥着二十余名骑士,将高夫利拉上战马背上飞驰而去。 “你们立即去寻找一营的裴仁基营长,命他暂代指挥。”张锐又对几名程节连的骑士下令。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几名骑士再次打马上路。 “三耀,我们回风铃城。”张锐一边对邓三耀说道,一边拨转马头向风铃城的方向奔去。 “跟上将军。”邓三耀大声对亲兵连的骑士下令。几十名骑士飞马追赶张锐,他们现在都很紧张,刚才地话语他们都已经听见。毛营长等人是凶多吉少。敌人既然敢袭击毛营长,自然也能袭击将军。 不一会儿,他们便追上了张锐,立即将他包围在中间。亲兵们纷纷将弓箭取在手中戒备着,似乎又回到了叛军的控制区内。 上午八点时。戴齐准时到了福东城内的一处军营。他今年三十五岁,是福东城预备役中的一名队长,手下管着二百人。福东城离风铃城不远,是个不大的小县城。 此时。营门前几名穿着黑衣的士兵正守在那里,手握长枪,不时打着呵欠。 “长官早!”站岗的士兵见到他来,便立即站直身子向他行礼问候。 戴齐体量这些士卒,虽然刚才已看见他们无精打采地在打呵欠,也没有斥责,微笑着问道:“你们辛苦了,换岗了吗?” “谢谢长官关心。我等才上岗。”士兵们也不害怕他,知道他向来和蔼,几乎没有处罚过部下。这也是戴齐深受营中士卒们尊敬的原因,大家都认为他比预备役统领要强得多,也能干地多,如果他不是新州出身,恐怕早就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了。 进入营地后,戴齐便集合自己的部下。亲自带着他们在场地上操练了两个多小时。才宣布上午的训练结束。他回到自己的军帐中换了一套平民衣衫,向着营门走去。 没走多远。正巧遇到一名同级军官经过打招呼道:“老戴,你出去吃饭?” “是啊,是啊!我这人就这个毛病,吃不惯营里地饭菜。”戴齐呵呵笑着说道。他每日外出吃饭的习惯,营中之人都知道。他在营里也算是高级将领,外出吃饭也没人会提出异议,甚至连统领也默许他这样做。 “真羡慕你啊,每日都出去吃。”那名军官笑着说道。 “老陈,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每月的俸禄基本上被吃光了。你当然不行,你还要养家呢。呵呵……你也不用羡慕,跟我一块儿去,我请你。”戴齐对营长的每位军官地关系都不错,因为他时常慷慨解囊请他们大快朵颐。 “谢谢了,不过今日不凑巧,我还有事马上就要出发。只有改日再去了。” “什么事儿,中午还要急着去办?” 陈少校压低声音说道:“今日住在城外的正规军已经开拔了,我奉命去押解一批粮草上路。” 戴齐吃了一惊,道:“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陈少校看看左右没有旁人。道:“此事只有长官知道,我也是刚接到通知的。” “行啊,老陈,长官让你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证明对你是非常信赖了。日后你升了职,可不要忘记老朋友哦。”戴齐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当然不会,当然不会了。”陈少校脸上了乐开了花,他也认为这是件好事。现在被戴齐说出,自然喜形于色。 “要去很久吗?”戴齐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吧。将粮草运到碧溪县,我就算完成了任务了。回来后,在请你喝酒。” 戴齐打了他一拳,说道:“没问题,我还想趁着现在多巴结巴结你呢,天天找我喝酒都成。以后你升了职怕是想找你喝酒,还要看你有没有空呢。哈哈……” 陈少校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早知道你要挖苦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事情了。我看等我回来后,怕是全营人都知道我地这点事儿了。” “开玩笑,开玩笑。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不信任我。能与我说这些事吗?”戴齐笑着说道。接着又问:“城外的部队已经走了?” “对,他们今天早上就走了。” “那你不是单独带队押粮?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没事儿地,我带着两百人应该没有问题。” “那好,祝你一路顺风。早点回来。我请你喝酒。” “好的,回见。” 与陈少校告别后,戴齐出了大营,往城内的繁华区走去。这福东城本是位于商道上,以前作为商人们来回的一处歇脚地。曾经这里也是热闹非凡,穿着各色服饰的商人带着自己地货色南来北往,川流不息,道路上车马拥挤。喧闹嘈杂。 这样的情景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过了。突忽独立以后,商人几乎不来这里。现在即使在战区内做生意地商人,也主要集中在风铃城等几座大城市内。像福东城这样地小地方,怕是早被人遗忘了。 福东城外一直驻有一团汉军,以前是怒火军团的部队,现在是武勇军团地部队。他们在这里驻扎,是因为这里地处交通要道,接到出发命令后部队能迅速开拔。 戴齐来到一家饭馆门前。伙计老远就认出了他。热情地招呼他:“大人,您今天吃点什么?您快里面请。” “跟昨天一样。就行了。”戴齐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饭馆大门。直接往楼上走去,来到一处位置坐下,这处座位是店家给留着的专用座位,平日如果有客人想坐这里,也会被伙计劝到另外地地方。 “您先喝着茶,小的这就给您准备去。”伙计将茶递上,颠颠地下了楼。 戴齐喝着茶,像是无聊地四处望了望,见楼上现在并无一人。他将茶杯放下,从口袋中掏出本子和笔,开始在上面写着什么。写完之后,又将面上的纸撕下,折成一个小方角。又将它夹在一叠钱币中,一起揣入口袋中。之后收拾好东西,静静等着上饭菜。 不大功夫,饭菜端上。戴齐埋头大吃,十分钟之内就将几份饭菜吃完,与店家打了个招呼,便出门而去。他在这家店吃饭,从来是月初就把钱存上,然后月底老板再来与他细算,多退少补。 吃完饭,时间尚早。他也不急着回营,在街道上慢慢地散步。走到一家专卖汗巾的商铺门前,他止住了脚步,左右看几眼后,便走了进去。 “客官,您是买汗巾?”刚进门,店铺老板便迎了上来。 “废话!不买汗巾,我到你这里来干嘛?你这里有什么好汗巾?”戴齐四处看着店里悬挂着的各式汗巾。 “客官,您是要丝绸地?还是要棉布的?”店家像是习惯了客人们的挖苦,丝毫不在乎戴齐的态度,仍然是笑脸相迎。 “有锦缎吗?” “客官,您还真来对地方了,全城怕只有本店才有锦缎汗巾卖。” “是益州出产地?”戴齐问道。 “不是益州出产的,是西京生产的。” “奇怪,锦缎怎么会西京出产呢?” “呵呵……这是益州的锦缎,运到西京作成的汗巾。小的是从西京进的货。” 戴齐听到他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斜过眼去看往店门口望了一眼,见没有异常。说道:“那就给我取一条西京产的棉布汗巾吧。” 那店家听了戴齐之前问地,和现在买的不一样,也没有奇怪,只是问道:“客官,您是需要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 店家一听红色的,像是猛然吃了一惊,又见戴齐是十分认真看着他,于是点点头,从店铺架子上取了一条深蓝色的汗巾,递给戴齐。 戴齐接过来看了看,说道:“很好,就它了,你给包上吧。”说罢,也没有问店家价钱,从怀里取出十余枚铜币,伙着汗巾一起递给了店家。 从店铺出来后,戴齐往着西边走,转了一圈之后正想回营,突然发现一条街拐角处有用炭笔画着太阳图案,像是哪家的顽童所为。戴齐犹豫了一番,还是朝着一家茶楼走去。 来到茶楼的门前,戴齐再次犹豫了一番,又左右巡视了一遍后,才迈步进入茶楼。他地身影刚刚进去,几名身穿便服地大汉便从茶楼对面的一家人户中走出,慢慢地向着茶楼走来。 此时,戴齐已随着伙计上到了二楼,四处打量了一番。见这里地上摆了不少矮几,每张矮几下面是铺着一张席子,席子上能坐四五人。戴齐选了一处空位盘膝坐下,问伙计要了一碗茶,独自饮着。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戴齐身后靠着窗口处地一人,站起身来离开座位下楼去了。戴齐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后,才端起茶杯,像是要换个位置似的,坐到了那人先前的座位上。 又等了几分钟,戴齐的左手顺着座位往下摸去,右手稍稍将矮几抬起。一只矮几脚下放着一张折着一个方角型的纸条,与他开始在饭馆折的一摸一样。 戴齐将纸条揣入袋中,缓缓地站起身来,向楼梯处走去。刚走了数步,戴齐感到一阵莫名的难受,背上的汗毛猛然立起。他双手攥起拳头,面部肌肉紧绷着,眼角不断地跳动。 “感到害怕了?”作为一名早已准备着时刻献身人,他的生命早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为此,他宁愿不娶妻生子。按说就算是遇到再大的危险,他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但现在他真的感觉到害怕了。 戴齐一步步缓缓地走向楼梯口,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离楼梯口还有数步的距离时,他停下了脚步。这时,四周寂静无声,楼上的客人们似乎也觉察到了异样,都畏惧地朝这边张望。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抓捕 第一百三十一章抓捕 “咚咚咚……”楼梯下传来沉重地脚步声,一下下在戴齐的心头撞击。他感到像是有无数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住。 莫名的恐惧袭来,他强作镇定,想着脱身的办法。猛地转身,打算退回窗边跳窗逃命。可是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原本空无一人的窗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立着二人,将窗口遮挡住。 两人身着平民衣衫,面目平凡、毫无特征,平凡到见过他们一面之后,转身就会遗忘其面容。其中一人还是色目人,他正用绿色的眼珠盯着戴齐。尽管手上没有武器,可从他摆出的姿势,一眼就能看出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格斗高手。 “是县监察处的暗探。”戴齐额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他知道帝国监察部门从来不招收、任用新州人,他们都来自于老州。即便是色目人,最起码也是移居老州三代以上的出身,才会被汉帝国监察部门录用。这些人对汉帝国绝对忠心,他们归属本县监察吏管制,职责之一是负责监视各地官员的一举一动,另一个职责是打击敌方的奸细。 这些暗探平日不会随意现身,每人都有另一份工作,只是在暗中监视可疑人员,一旦发现重大情况才会出面。加之他们长像都非常平凡,一般人很难看破他们的真实身份。 戴齐暗思,他们定是负责监视我的暗探,此时现身,说明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自己什么时候被这些暗探盯上的?为何之前没有一点警觉?身为一名卧底,应该随时注意身边的异常情况。 看来这些年的太平日子使自己地警惕性越来越低,平日言谈举止稍有不慎便露出破绽。结果被暗探盯上。但愿汗巾店的老板不要被他们发现,但愿他赶快把情报传出去。这样,即使自己死了,也没有多大的遗憾。 本来今日来此地联络不属于他的职责,他是整个三山地区最高级的情报人员。平日与他联系的就只有那个汗巾店的老板。可是,今日他需要汗巾店的老板将紧急情报传出,随后又偶然看见这处联络信号,就想代替汗巾店老板来取情报。 此刻戴齐心中悔恨不已。当初为了取得汉人地信任,为了能让他混入预备役当将领。三山县突忽联盟给了他很多情报,甚至还让他杀了四、五个自己人才得以成功。同袍们用生命才为他换取来的身份,今日就要毁于一旦。 “咚咚……”背后楼梯口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听声音有不少人一起上来了。 “怎么办?”戴齐一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办法,一边用眼角四处打量周围的情况。只见又有四名像是暗探的人,出现在他的左右两侧,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被包围了。今日怕是不能活着出去。”有了这样的明悟后,戴齐心里反而感到一丝轻松,他的手缓缓地向怀中摸去。 “放弃抵抗!你还有活路。”一个声音从楼梯口响起。 戴齐猛然转过头来,只见七八名大汉已经走上楼来,将楼梯口堵住。他们与那些暗探不一样。一看就是身经百战地勇猛之士。眼中充满了冷漠,身上透出阵阵杀气。如果他们开始在茶楼上,戴齐早就能将他们的身份认出。 “他们是汉军,为什么军队会派人来抓我?”戴齐心里迷惑不已。按说这些事情应该归监察吏管,他不会让军人插手这些事情的。 在这些杀气腾腾的职业军人面前,戴齐很难保持镇静,心跳逐渐加快,呼吸也变得紊乱。 开始说话的那个大汉,像是这伙军人地长官,他再次开口说道:“放弃抵抗——.” 戴齐撇了一眼说话之人,然后将目光落在军人身后那个垂头丧气的人身上。他就是最初坐在戴齐取情报位置上的那人。那人把头深深地埋着。浑身颤抖不止,他身边站立着两名汉军,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也没有逃掉?是我害了他……”戴齐心里升起一股内疚之意,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地失误才导致这人的被捕。“兄弟,对不起了。”戴齐在心里暗暗对他道歉。 对面的汉军呈扇形慢慢地向他逼来。戴齐缓慢地一步步后退,一只揣在怀中的手,将刚才收到的纸条握在手心,手上的汗水渐渐将那纸条浸湿、变软。 “放弃抵抗……”对面的汉军长官又一次发出警告。就在这时。戴齐猛然将纸条摸出塞入嘴里。接着他的手再次摸入怀里。想掏短刃自尽。如果落入汉军之手,下场更可怕。 可是这次他没有得逞。手还没有伸入怀中,对面汉军之中已有一人如闪电般冲过来,伸手抓向戴齐地手臂。 戴齐从军前就喜爱练武,摔跤技术颇高。加入预备役之后,更是天天跟部下一起训练,自认为对敌之术十分娴熟。 见对面扑来的汉军来势凶猛,他来不及拔刀,只有灵巧闪身,准备趁汉军扑空之后顺势将他擒住,杀了他再自杀。心想,就算今日必死无疑,也要拖上一个垫背的。 但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对面那名汉军抓来的手是虚招,看似全力扑击也是虚招。就在戴齐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他手上和身形上时,戴齐的小腿迎面骨被对方狠狠地踢中。“咔嚓”一声,戴齐的小腿骨禁不住大力的蹬踏,顿时折为两断。 戴齐感到一阵钻心地疼痛,脚下一软,身躯猛地倒地。对面地汉军又扑上前来,“啪啪”几声,戴齐的手脚均被折断。接着用拳猛击戴齐地脸颊和嘴,打得他满脸是血。持续的重击下,戴齐意志再坚强。也忍不住阵阵呻吟。 茶楼上的宾客在众人围住戴齐之时,就全部趴伏在地上不敢乱动。他们也大致猜测出来地这些人是谁,抓的人又是谁。 而且他们还看见几个刚才坐在离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客人,也走上前去围捕,更令他们惶恐不安,谁也没有想到暗探就在自己身边。有的心想,幸好刚才自己没有说什么违禁之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见戴齐的呻吟声后。大多数客人偷眼观望,只见一名大汉正在拼命殴打被抓之人,随着拳头起落,血点四处飞溅,惨不忍睹。吓得他们面无人色,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而这时龟缩在汉军身后的被抓之人,更是吓得双腿发软,若非被身边的两名大汉架着。怕是早就瘫软在地。 那几名暗探心里也暗暗吃惊。没有想到骑兵们的拿人技术也如此了得,一个照面就将案犯放倒。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断了他地四肢,然后用拳头狠狠击打案犯的嘴。这些举动看似残暴,却是捉拿敌军奸细时的必须完成的几个步骤。目的就是防止奸细自杀,他们都知道大多数奸细一旦暴露都怀有必死的心理。无一例外都会选择自杀。 折断四肢,案犯便不能使用武器自杀。再将他满口牙齿打落,便没有咬舌自尽的可能。几名暗探对望了几眼,目光中有一点惊讶。更多的是敬佩。色目暗探更是不解,看起来这名游骑身手敏捷,动作熟练,好像训练有素,平日拿人拿惯了。是不是游骑们经常在前线抓捕叛军,所以练就了一身擒拿案犯地娴熟技能。 “长官,属下已经将案犯制服。”足足过了五、六分钟,那名汉军才停止殴打戴齐。起身向长官行礼报告。 “干得好!许旺。”长官夸赞了他一句后,接着又对身边的两名军士道:“将案犯捆绑起来,抓回去由将军亲自审问。” “是!”两名军士领命上前,先将戴齐的嘴堵上,接着又用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他困得结结实实。 “长官,可否将案犯移交给我们。”一名暗探见游骑要将戴齐带走,便对那名带队的汉军长官说道。 “不行,我家将军已经下令。让俺一定要将他生擒回去。如果将他交给你们。俺回去拿什么交令?”那名长官一口拒绝。 “可是,我家大人也命我等要好生审问他。让他供出同伙。”另一名暗探也上前说道。 “谁地命令也不行,俺只认我家将军的命令。俺只是让你们协助了一下,案犯也是我们拿住的,你们凭什么要人?”那名军官口气强硬地说道。 “那……那我等回去该怎样向大人禀报?”那名色目暗探迟疑地说道。 军官傲气十足地回答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说人被我们飞骑军游骑团收了。我们自会审问他的,如果他供出情报,我们会另录一份口供,派人给你们送去。” “那……也好,我等告辞了。”几名暗探不再争辩,对方身形彪悍,也都是声名赫赫地游骑团军人,团长又是大名鼎鼎的疯虎张锐,谁敢去惹?况且从刚才捉拿戴齐所表现出来的格斗技巧看,显然比自己高上一筹。如果想动手抢人,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有了他们的一句话,也算有个交代,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向本部大人交令的好。如果大人不服,自然会亲自出面去争。 “我们也走,路上大家放机灵点。”暗探们走后,带队的长官也下令撤离。 “是!”几名汉军军士抬着昏迷不醒的戴齐,架着先前抓捕地一人下了茶楼。茶楼外,有不少汉游骑在等待他们,众人上马离去。 汉军走了许久,茶楼上的客人们才试探着站起身来。大家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人对身边的朋友低语道:“那人被疯虎的部下拿去,定会送了性命。可惜……” 另一人连忙制止道:“不要乱说话,当心……”说着指指周围。 先一人脸色陡变,想起刚才的那些暗探,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他们今天深刻地意识到,周围时刻潜伏着暗探,管好自己的嘴是多么重要。如果说了同情叛匪的话。说不准下一刻自己地下场便会是同样地四肢折断,口歪眼斜,牙齿尽落。不大会儿功夫,茶楼上的人纷纷结帐离去。 戴齐被横放在马背上,身体上地疼痛让他从昏迷中醒来,现在他悔恨交加。一回想,今日犯的错误不止一件,早知自己在疯虎手下如此不堪一击的话。一开始察觉有危险之时,就应该自尽。现在被人生擒,又没有能力再自杀,后面等待自己是什么样的酷刑,可想而知。 在经过那家汗巾店铺门前时,戴齐竭力抬起头,斜着眼望了一眼。他看见老板像是正要出门,看见骑兵来了又躲到路边。老板似乎也看见了被捆在马上的戴齐。眼中充满了讶异和悲伤。 戴齐垂下了头,心里默念:“佛祖保佑,他还没有被汉人发现。只要他能安全逃离,并将消息送出,我地罪孽也不算太深。”他在心里发誓。不管汉军用什么方法逼供,自己也绝不说出半句情报。不就是吃些皮肉之苦吗?我连性命都可舍弃,难道还怕酷刑折磨? 就在戴齐被抓获之时,张锐走进了飞骑军总部的会议室里。只见里面已坐有数人正在商议着什么事。 “报告,张锐奉命前来报到。” “张锐到了,坐下吧。”史万岁挥手让他入座。 “发生了什么事儿?”张锐坐下之后,小声地问身旁坐着的飞骑军中军官少将张定和。 “你对张锐讲讲吧。”史万岁虽然坐得远,也听见问话,便叫张定和讲述给他听。 张定和领命,对张锐介绍道:“连同今日一早你派人送来毛司雨等人失踪报告,我们飞骑军在这几日内已经发生十余起部队受袭击和人员失踪的情况了。所以殿下召集大家前来商议此事。” “最早受袭报告是什么接到的?”张锐猛然一惊,大声地问道。 “最早的一起袭击事件发生在十天前,驻守在大月州的后师有两班人骑士出去巡逻时遭遇伏击,全体阵亡。我们总部是在五日前接到的这份报告,当时我们都想可能是骑士们一时大意才被敌人伏击,只是偶然地一起控制区叛匪的伏击行动。” “可是随后几天各地驻军不断有报告送来,我军驻扎在乌孙、大月、大宛州内的部队都陆续发生人员受袭或失踪事件,这时我们就感觉到此事有些不对劲儿了。加之你的人昨日又在离风铃城不到百里的地方失踪。这就更加证明袭击不是个别现象。我们判断也许是控制区地叛匪们的一次集中行动。可是他们的行动目的是什么,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但没有得出一致意见。” 听了张定和地介绍后,张锐心中疑窦丛生。现在汉军控制区内的残留叛匪们,几乎不敢再袭击汉军的正规军。数年前,三山县有一伙叛匪袭击了彪骑军的一支运粮队,杀了五十五名汉军。 张锐正是在那一仗中带领十骑破敌,才获得了勋爵爵位。之后为了给阵亡的汉军报仇,张锐将俘获的俘虏全部斩杀,也使自己的名字与残忍好杀四个字划上了等号。 从那以后,汉军控制区的叛匪们再不敢大规模袭击汉军正规军。他们认为这样做没有多大意义,杀不了几个正规军,之后还要承受惨烈地报复,是亏本的生意。此后,那些叛匪便将主要目标锁定在各县驻守的预备役部队上,打击不了汉军,就拿愿意充当汉人走狗的预备役人员开刀。 现在,这些叛匪怎么又胆大包天,将目标集中在汉军身上了?更奇怪的是,这些事件还同时在各地发生,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汉军控制区的各地叛匪都同时得到了突忽朝廷的命令,是奉命行动。可是突忽朝廷这样做地目地又是什么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道是自己找死?有悖常理呀!一次两次可能侥幸得手,屡屡得手就让人不可思议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张锐脑中出现,对了,让这些隐藏在各地的汉军控制区内地叛匪出来捣乱,让他们吸引住汉军。这样叛军就可以发起对波斯州的攻势。 史万岁见张锐听完后,只是坐在低头深思,便问道:“张锐,你对这事有何看法?” 听见叫声,张锐才猛然惊醒,抬头说道:“殿下,属下认为叛匪们地这些行动是为了配合叛军发动对北波斯州进攻在做准备。依属下之见,新罗州的叛军在最近就有可能发动攻势。” 杨义臣耻笑道:“我看了游骑团送来的侦查报告。记得上面写着。叛军的粮草绝大部分都集中在离北波斯州边境处两三千里之外地方。报告上还说,如果要将这些粮草运到边境,估计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时间。你们回来这才几日?突忽人怎么就发起对北波斯州的进攻呢?如果真的进攻了,那就证明你们侦查不仔细或者说哈哈……” 杨义臣把下一句话又吞了回去,笑得前仰后合。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摆明是说张锐在谎报军情。谎报军情可是个大罪名,如果核实了这项罪名,按律可将张锐问斩。 被人指责成谎报军情。张锐勃然大怒,可是却找不到辩驳之言。据侦查那个地方的裴仁基说,突忽人地粮草的确离北波斯州边境很远。懂军事的都知道“大军未行,粮草先动”的道理,没有道理突忽不知道。按照常理突忽人必然会等粮草先运到前线之后。才有可能发兵进入北波斯州。 这件事情难道真是自己判断错误?要么袭击正规军的行动并不是为了配合叛军攻击北波斯州?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到处去偷袭我军呢?要么就是裴仁基谎报军情? 对裴仁基的疑虑瞬间被张锐排除,他相信自己的部下不会做出谎报军情的事情来。而且凭借对裴仁基地了解,他也决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一向自认为对敌情判断准确的张锐也感觉难以下结论,低头不语。反复在心里揣测着突忽人的意图。杨义臣见自己的一番话,驳得张锐无言以对,心中大喜。心说,叫你小子嚣张。平日不是挺能狡辩地吗?今天也说不上话来吧,没有两把刷子就敢当漆匠?不自量力! 飞骑军参谋长王药也摇头说道:“我觉得张锐分析不对。这并不是说游骑的侦查不准确,而是说叛军在明年一月之前还没有准备好对北波斯州发起进攻。依我之见,控制区内的叛匪的这些袭击行动必然是另有原因。” 在座地将领纷纷赞同王药的分析,连史万岁和张定和也微微点头。张锐虽然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但心里隐隐觉得控制区内叛匪的这次行动必定是为了北波斯州做准备,可是又苦无证据,只好不再发言。暗思,等会去找找刘武周,对他说说自己的想法,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众人一直议论到深夜也没有得出结论。临近散会,史万岁下达了让军团各部队都提高警惕的命令。散会后,张锐向着外面走去。刚刚走出房间。张定和追出来叫住他。说道:“现在已是深夜了,你也出不了城。我给你安排个地方,暂时休息一晚。” 张锐道:“多谢,请为下官的亲兵们准备地方就行了,下官睡觉之地就不必准备了。” 张定和奇怪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下官去战区参谋长那里,今夜可能就不回来了。” 张锐说这话时,正巧杨义臣从旁边路过。听见后心里鄙视,这小子还挺会拍马屁的,进一次城就要往刘武周那里去一次。他把刘武周贴得这么紧,难怪刘武周会将他视为心腹之人。此刻在杨义臣地心里,张锐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善于溜须拍马之人。杨义臣冷冷地“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张锐眼见杨义臣藐视的态度,也明白他的心思。心说,管你怎么想,把我想越无能越好,今后我报复起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来到战区总部的驻地,已是深夜一点。张锐直接前往刘武周的房间,心想就是他睡下了也要将他叫醒。 来刘武周的房间门口,张锐才发现刘武周的侍从官们都在这里。向侍从官打听才知道,刘武周还没有睡觉,正在房间里考虑重要问题,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张锐心想,这事紧急,当然是越早准备越好。便对几位侍从官说道:“只管进去禀告将军,说我到了,将军必定会见的。”几位侍从官见他面露焦急之色深夜求见,加之知道他是参谋长地心腹爱将,一名侍从官大着胆子进去报告。 不多时,张锐见内间房门打开,刘武周亲自从屋里迎了出来,见到他就说道:“无锋啊,我正想明日派人叫你进城,来得正好,快来进,我与你有事商量。”说罢拉着张锐地手走进房间,然后将房门紧紧关闭。 外间的侍从官们,暗自摇摇头。他们不明白,这个张锐为何如此讨参谋长喜欢,关系非同一般。一个大半夜地说见就必须见,一个说正想见,这样的关系怕是不能再用老上下级关系解释。有的想,难道张锐和参谋长是亲戚?可是没有听说过,胡公家族与参谋长家有任何关联。 参谋长没有睡觉之前,侍从官都不敢去睡。一旦参谋长想要什么文件,他们必须立即递交进去。 进了刘武周的房间后,张锐未等他客套,便自己在一张椅子坐下,叹气道:“将军,属下这次可是吃亏了。” 刘武周正在为他沏茶,也没有回身,问道:“何事?” “将军,都怪属下的警惕性不高,毛司雨等十二人可能已经遇害了。” 刘武周闻言,惊得手中的杯子落到地上,转身问道:“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张锐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属下刚从飞骑军总部过来,总部这些天已经收到十余起各地部队受袭击的报告。总部也准备明日将这些报告再转交战区总部,现在也已经下令各部队要提高警惕。将军,属下任为这件事情必定与叛军要进攻北波斯州有关。” 刘武周听完,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你猜得不错。” 张锐没想到刘武周会立马同意他自己都迟迟不能确认的想法,不由愣了一下,问道:“将军,属下还有疑问。之前我送来的报告上说,叛军的粮草还未运送到位,至少在两个月内不能发动进攻,为何控制区内的叛匪为什么现在就开始动手呢?” 刘武周摇摇头,叹息道:“无锋,你想不到吧。你的老同学想出了一个办法,两个月可能运送完毕的粮草,他半个月内就解决了。我们说话的时候,怕是叛军的粮草都已到位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几日就会收到叛军进攻北波斯州的消息。” 刘武周的话,让张锐吃惊不小。心想,高照山这次又在玩什么花样?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巧运军粮 第一百三十二章巧运军粮 汉元791年11月30日,新罗州西部的霍拉郡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阿巴贡身披貂皮披风出了霍拉郡首府哈德城的东门,特安达率领着大小上百位官员前来送行。阿巴贡来霍拉郡视察已有十余天了,今天是他离开霍拉郡返回柳都的日子。 “元帅,看看多美。”阿巴贡兴致盎然,用手指着白茫茫的原野对身后的特安达说道。 特安达见阿巴贡兴致颇佳,开玩笑道:“是啊!佛祖保佑我们。这场雪要是早几天下,恐怕德公不会觉得它美吧。” “哈哈……”阿巴贡爽朗地大笑起来,回头看着特安达,说道:“没错,是佛祖保佑着我们。元帅,今日的大雪是个好兆头。万事俱备,您定能马到成功!” “承您吉言,老夫定不辱君命。”特安达信心十足地向阿巴贡保证。 十余日的操劳使阿巴贡看上去更加苍老,他才三十多岁,却已是华发丛生。他头戴皮帽,帽沿下露出一丝丝白发。特安达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恭敬的程度比之从前更胜几分。 阿巴贡嘴里吐出一股白雾,转头看向远方,良久,突发感概:“汗国危机过后,我不想再参与兵战、仕争,如果能陪伴妻儿纵情山水,优闲终老,该多好!” 特安达回头望了一眼,见送行的官员们离得最近也在二十余步外,应该没有听见阿巴贡此话。特安达悄声说道:“德公何处此言?汗国今后的前途命运都牵系在您的身上,您怎能想到归隐的事呢?以后万不可再出此言。” 阿巴贡与特安达的关系既像是师生长辈,又是忘年之友,心里有什么话,也不刻意隐瞒。阿巴贡长叹一声道:“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这确是我近些年来内心的渴望。国家危难之际,我没有理由逃避,一旦我们取得成功,我还是想归隐。” 特安达默然,阿巴贡是他看着长大地,从小就聪明好学,深得他的喜爱。后来又在一起共事,看到了他的才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阿巴贡越来越显示出超凡的才能,特安达日渐成阿巴贡的坚定拥护者,也是所谓三爷党的主要成员。 这么多年,特安达从没想到他的内心埋藏着如此深切的愿望。心里琢磨,德公今日为何突然有这等想法,难道受了什么刺激有感而发? 沉默片刻,阿巴贡又恢复了往常泰然自若地神情。说道:“元帅,这里就拜托了您了。您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也要保重身体,不要过于操劳。我走了,等您凯旋回师的时候。我在柳都城外迎接您。” “德公,您放心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由老臣来办。咱们的计划会成功的。”特安达郑重地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阿巴贡低声念叨着。转身上了马车。 特安达望着冒雪缓缓远去的人马,心里还在回想刚才阿巴贡的话语。德公是否预感到前景不妙,所以萌生退意?或者另有原因? 自汉军堵住了突忽地商路以后,局势变得对突忽不利起来。加之今年年初的天灾,更让人感到不安。知道朝中底细的重臣们近一段时间也是忧心忧心忡忡,连金卡之类的,也不再鼓吹什么彻底解决汉人的论调了。突忽地景况一日不如一日,还能自保多久都成问题。更别说反攻到汉人地盘上去。 特安达却斗志昂扬,一直满怀胜利的希望。他的信心源自于德公,他在阿巴贡身上看到了突忽的未来。德公有雄才大略,又多谋善策,也深得人心,他将会是未来汗国地一代明君圣祖。 从前段时间运送粮草的谋略上,他的睿智就展露无遗。这让特安达敬佩不已,更加坚信他是引领突忽走向强盛的不二人选。 当初。阿巴贡同意了特安达的计划后。没有几日就说服了阿巴亥。接下来,突忽朝廷便开始准备调配粮草。就在这时,却遇到了麻烦。 汉游骑在新罗州北部地区的侦查行动,使特安达焦虑不安。之前的一些准备工作和兵源调动,汉游骑必定会有所察觉。这些消息传回汉军总部,韩擒等人稍加分析,必定会判断出突忽的进攻方向。如果汉朝廷向北波斯州增兵地话,进攻计划多半会破产。于是特安达向汗王阿巴亥提议,将进攻时间提前。 他的建议却又一次遭到了否决。原因是本来原定的进攻时间为次年的一月,若进攻时间大大提前,粮草根本无法运送到位。经户部测算,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才能运完全部所需粮草。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户部仍然坚持说,就算是整日整夜运送粮草,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才成。 这让特安达进退两难,时间拖久了汉军必然会有充足的时间去布置防御。不仅失去了进攻的突然性,也会增加人员地伤亡。还有越早与西海州北部地多伊利部联系上越好,迟则生变。 正当特安达没有主意的时候,当突忽全体大臣们都一筹莫展地时候,阿巴贡站了出来。他只询问了特安达一个问题:“如果我能将粮草在十一月底运送到位,十二月初元帅是否能发起对北波斯州的进攻?” “十一月底?”特安达猛然吃了一惊,虽然他很想这么快就得到粮食,但真的听到此话,还是不免吃惊。 “德公,那可是三十万石(注1)粮草,合计有四百零五万斤,你真有把握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把它们运送到二千里外的图兰城?”特安达怀疑自己听错了,否则如德公这般稳重之人不可能说出如此荒诞的话来。 阿巴贡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时,特安达愣住了。他只感觉自己快要晕倒,满朝文武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德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阿巴贡将运送粮草的计谋道出之时。整个朝堂上,大臣们都瞠目结舌,被他的奇妙想法所惊呆。 说起来,阿巴贡地办法非常简单,简单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他提议用人力运输(注2)。 “对!是用人力运输。”这句话一出口,大殿之上嘈杂声四起。阿巴开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出了眼泪,他终于有机会看着弟弟出丑。让大家都看看,这就是平日被人称为智者的德公。可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德公下面的一番话,再次让突忽君臣们惊叹不已。 阿巴贡环视了一圈大臣们,说道:“现在我们全靠几只大型运输队运送粮草。来回一趟所需要的时间太长,如果单靠运输队,当然不可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运粮计划。不过各位大人不知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不从别的地方想点办法呢?” 群臣也不是没有想过别地办法。可是没有一个办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三十万石粮草运到二千里外。听见德公发问,都低头不语。 阿巴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第一个要用的人力是农兵。各位,现在是初冬,是农闲季节。新罗州的各地的青壮平民都正在参加每年一次的冬训。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些农兵去运送粮草呢?” 阿巴开一直等着阿巴贡说出想法,这时听见他居然说的是这个办法。不由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三啊,老三!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们召集农兵冬训,都是在离他们家乡不远地地方进行,那些平民都要自带粮食的。如果你用农兵去运输粮草,那你就得管他们吃饭。” 阿巴开对群臣说道:“各位大人都是知道的,用人力运输是最不可取的。因为不仅运输时间长,效果慢,最不能忍受是消耗太大。照三弟的办法,一石粮食运到目地地时。能剩下一半就算是很不错的了。就算你用人力将三十万石运出去,到了特安达元帅手里不就变成了十五万石?” 接着,他又转身对阿巴贡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如何能管理国家?”说罢,他瞟了一眼父亲阿巴亥。只见阿巴亥也是满脸疑惑地瞪着阿巴贡,看他如何解答。 阿巴贡丝毫没有被阿巴开的话语激怒,面色平和,气定神闲看着阿巴开,见他不再言语。才继续解释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只用离运输线路沿途不远地农兵运输。将他们运输当作今年的训练任务来完成,他们需用的口粮都从自家带来。而不是消耗这些军粮。” “我先给各位大人算一笔账。如有疑问,待我说完,请各位多提意见。”阿巴贡见阿巴开又想出言反驳,也不想无谓争执,便用话堵住了他的嘴。阿巴开又见父亲用严厉地目光瞪着他,不敢再多言,但心里很不以为然。 阿巴贡问阿巴开:“一队人排成直线,中间相差十步。这样一个人走上十步,就能来到下一个人的身前。对不对?”阿巴开不知他何意,只得傻傻地点点头。 阿巴贡又问道:“一个人走十步,那么三十八人就能走上一里。由此推算,三百六十人可以走完十里,三千六百人可以走完百里,三万六千人可以走完千里,七万二千人就可以走完二千里路。你说我可算对?”阿巴开再次点点头,这个算法小学生都会,没什么不对,但这与运送粮草有何干系? 阿巴贡微微一笑,转身面对群臣又接着说道:“大家都应该知道吧,我们库存的粮草都是四石装成一袋的。我们可以将这些粮草袋上打上封条,然后由一名农兵背出十步,交与下一个农兵,依次相传互相传递。规定除了集中休息的时候每人不息肩,每袋米不着地,农兵们排成一列向前走动传送。”这时,大多大臣们地眼已直了。 “我的想法是,每人每天来回走五百次,这样每人每天共计走了二十八里路,其中有十四里不用负重背米。可以估算出一行队列。每人每天可以运出五百袋,也就是二千石粮草。” 说到这里阿巴贡走到一名负责督管农兵训练的官员身前,问道:“梅里大人,按照我预计的运输方式,您看农兵们的体力能承受吗?” 那名官员略微想了想,回答说:“十步一个来回,每日走五百来回,中间还有集中休息地时间。下官想他们体力完全可以承受。农兵们以前在田里干的体力活,应该不低于这样的体力消耗。” 阿巴贡对他道了声谢,又接着对大家说道:“既然体力已不是问题,咱们再来看人员地召集。我们知道这西去地官道,曾经是汉帝国的丝绸之路,沿途城镇、村庄随处可见,人口也是新罗州北部最密集地地区。” 阿巴贡又走到一名兵部官员的身前问道:“塞弗大人,我记得这个地区应该有二十余万农兵吧?” 那名官员称赞道:“德公殿下真是好记性。下官实在敬佩。” 阿巴贡也对他微笑了一下,接着又说:“二十余万农兵将分成三组,排成队列按照我刚才说过地方法同时往图兰城运送粮草。估算,每日会有六千石粮食可以传递前行,十日就是六万石。十五日就是九万石。同时,我们可以派出骑兵,在农兵相对较少的地方帮助运送粮食,也可以在人员密集的地方实行轮流替换运送。大人们。这基本上就解决了三分之一的粮草问题。” “这第二个要用的人力更好找。还有二个军团正要向西线开拔,本来他们是分散开拔,到霍拉郡哈德城附近集结,为什么我们不能让他们到库存粮草地集结呢?这样也可以让他们运送一部粮草。” 一名官员低声道:“难道让他们也传送粮食?” 阿巴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止住后才说道:“当然不会让他们去传送或者被背负粮草前进。这些军团出发后,可以临时征用所在城镇和沿途经过城镇内的各种车辆。军团先到库粮地装上粮食,然后向西开拔到图兰城。由于图兰城更接近边境,军团交完粮草后就能随之发起进攻。” 一名官员迟疑地说道:“强行征用车辆。怕是会激起民变。” 阿巴贡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回答道:“军团在各城镇征集车辆时都要给车主书立借条,待粮草运输完毕后,再由运输队将车辆带回来送还给车主就行了。如此一来,又能解决三分之一粮草的运送问题。” “至于最后剩下的三分之一,还得由运输队来完成。命令运输队连夜赶路,争取多跑几个来回,估计不成问题。这样算下来十三日内基本上可以将三十万石粮食都运出粮仓。十一月底之前便会运到图兰城。” “只要老天爷成全。不下雨,这个计划便能成功。我相信。我们突忽代表正义地一方,佛祖会保佑我们。” 当阿巴贡高声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他们都不敢相信困绕大家多日的问题,就这样被阿巴贡轻易解决了。最后,汗王阿巴亥率先鼓掌,大笑道:“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此计甚妙。” 这时,群臣们才猛然醒悟过来,纷纷鼓掌赞叹。只有阿巴开还目瞪口呆地看着弟弟,这样的计划别说他想不出来,就连手下的那些以聪明、能干著称地幕僚们也想不出来。与这样慧质天成、羽翼丰满的弟弟去争太子之位,结果可想而知。阿巴开沮丧到了极点。 此刻,阿巴贡在群臣的簇拥下,显得意气风发。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智慧。阿巴开悲哀地想“以老三地谋略,如果他想使阴招整治我,也许我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唉,这辈子只有老老实实地当个郡王罢了……” 粮草的问题刻不容缓,阿巴亥正式下旨开始行动。粮草运送和参战部队同时集结开拔,接着又向汉军控制区内的突忽联盟下达出击命令。 阿巴亥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打出,命令大月、乌孙、大宛州内的突忽联盟对汉军进行骚扰战。要他们尽量切断汉军控制区内的各处桥梁,挖断路面,袭击汉军粮草队,甚至有机会可以攻击一些防守薄弱的城镇。使汉军控制区产生混乱,无瑕采取救援行动。 这些抵抗力量,平时阿巴亥舍不得用。一旦他们的实力大损,今后汉军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攻。所以,当初特安达建议要这些人配合作战之时,阿巴亥一直犹豫不决。眼下,见一切准备妥当,才咬牙下了决心。 为了更好地执行计划,阿巴贡亲自前往霍拉郡首府哈德城监督粮草运输。他与特安达一起出了柳都,在哈德城地这段期间阿巴贡每日睡眠没有超过四个小时,甚至整夜不眠。在他的监督下,其他官员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以赴投入到粮草运输任务中去。 接下来,阿巴贡又下令,只要负责运输粮草的农兵提前完成任务,今年的冬训便可提前结束。农兵们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了精神。以往他们要训练到第二年的二月底,今年只要十二月便可放假,个个兴奋不已,干劲十足,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 运送军粮之事,从各级官员到下面农兵,都认真对待。好像佛祖真的显灵,运送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新罗州北部地区都是晴朗地好天气。所以,到十一月二十九日,全部粮草都已到位。 直到今天,天上才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这又让许多人觉得,是佛祖在保佑突忽,或者说是佛祖在保佑德公殿下,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巧合地事情。 特安达望着阿巴贡远去的车队,想起他从柳都出发之前,汗王阿巴亥私下将他叫去说话,闲谈之中也提到了阿巴贡。虽然阿巴亥没有明确表示,但特安达从话语间已明白了阿巴亥已经有立阿巴贡为太子之意。 也许这次战役取得胜利之时,就是阿巴亥册封太子之日。特安达决心一定要将北波斯州漂亮地拿下来,作为给准太子地献礼。“我坚信,您必定是我突忽未来的希望。突忽将会在您的带领下发展壮大,总有一天实现独立!”特安达在心里祝愿着。 “传令,明日全线发起进攻……”特安达对身后的将领高声下令。 在特安达送别阿巴贡之时,张锐正躺在风铃城内西部战区的禁闭室里,等待战区对他的最终判决。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惹祸 第一百三十三章惹祸 张锐躺在在战区总部禁闭室的床上休息。这间禁闭室,并非人们想像的黑房子。房间的主人原是战区军法处的一名高级军官,因为此房临时用作禁闭室,那名军官只能搬到别处暂住。 其实,即使是关禁闭,张锐还是有充分的自由,除了不能随意踏出房门,想干啥干啥。从这点上看,他不过是被软禁了而已。 今天是张锐到这儿的第三天。张锐自踏进这个房间,就下定决心把两个月来欠下的瞌睡补够。每日除了吃喝拉撒,都是在床上蒙头大睡。至于张锐为什么会“享受”这种待遇,那还得从前几日说起。 几天前,张锐深夜去找刘武周,想说说叛匪袭击部队的事情,正巧刘武周也想找他商量对策。他从刘武周的口中得知,突忽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运粮,目前已经基本上将进攻北波斯州所需的粮草全部送到了前线。 高照山点子也够多的,居然还有这些其思妙想?张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心想,难怪他被汗王阿巴亥立为丞相,看来阿巴亥也不全是仅凭血缘关系才将大权交予他的。这家伙的确有一套,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他的手里就迎刃而解。 愣了一愣,张锐不解地问道:“将军,为何我们现在才得知消息?”按说突忽人有这么大的举动,负责侦查的彪骑军游骑也应该有所察觉,就算游骑不能深入到突忽境内,汉监察部门留在叛军控制区的暗探也该将这个情报迅速传回来。 刘武周为他解开谜底,说道:“裴仁基营刚刚从霍拉郡地区撤离,叛军就开始了运粮行动。因为你团刚刚侦查过的那个地区,所以彪骑军的游骑就没有再次深入敌后侦查。这个情报还是我们的暗探发回来地。他们得知情报后。就发现叛军已将所有通往北方的道路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 “我们的暗探为了能将这个消息尽快传回来,只能从小道或无人区往北行进。其中有大多数人在途中遭遇到叛军的巡查队,以身殉国了。最后,只有三个人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通过了叛军的封锁回到乌孙,但时间已经晚了许多。我在三个小时前才接到这份情报。按时间推算,此刻叛军的运粮行动已接近尾声。” 听了刘武周的介绍,张锐便想。突忽人考虑十分周全,不仅将进攻所需物资都准备齐,还想到了封锁边境线,也想到了利用汉军控制区内的叛匪制造袭击事件,转移汉军地注意力。 难道这些计策都是高照山提出来的吗?去年的夺取西海州也是如此,今年又来一次。每次都会对我方出其不意的一击。真是可惜!他如果是老州人身份,凭借他的智慧、干练,日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张锐为高照山感到遗憾。他知道。突忽人的这些举动,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即便突忽人夺得了北波斯州,一两年后也免不了灭亡。因为突忽人总的形势并没有得到大的转变,对外交易通道被截断,如果朝廷再下旨采取压迫战术。突忽人地最终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刘武周又说道:“无锋,我得到情报后,就想找你来商议商议。你看。现在叛军突然发起进攻,我们先前所做的应对计划已经不能完全奏效。我正准备再考虑一个新的计划,尽快交给统帅殿下决断。” 刘武周在制定行动计划之前,每次都要与张锐先私下推演一番。虽说不是张锐代做计划,但有张锐在身边出谋划策,刘武周总感觉很受启发,会考虑得更全面、更深入、更细致,计划会做得更无懈可击。 张锐每次听完他的初步计划。都会提出很多问题,总能一语中的,直指要害关节,刘武周则会根据这些问题进一步修改完善计划。 张锐与刘武周相处地时间已不短,听见他询问自己,也没有客气,一口答应。说道:“将军准备怎么办?” 刘武周将张锐带到一张铺满地图的桌前,指着其中的一张地图说道:“第一。我准备向统帅建议。先做最坏的打算,北波斯州在失去支援地情况下。很难再坚守。建议统帅通知北波斯州都督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主动向南波斯州撤退。这样可以保存实力,以后反攻时候能用的兵力也就会更多一些。同时,我还准备向统帅建议,再次向朝廷上表,请求将调往北波斯州的援军派到南波斯州去,这样就可以防止叛军趁势将南波斯州也夺去。” 张锐闻言点点头,他知道前几日战区总部已经将往北波斯州增派的奏章发出,内阁和皇帝同意后,最快也要用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将部队调动到位。现在申请更改增兵的地区,时间上也来得及。 北波斯州在失去支援的情况下,守住地可能性不大。既然守不住,还不如将兵力收缩坚守南波斯州。如果执意坚守,除了增加无谓的伤亡之外,以后被突忽人俘获的将士还得用物品去赎回来。 见张锐点头赞同自己的第一项想法,刘武周接着往下说:“第二,建议统帅命令陆柯迅速发起对乌河城堡的进攻,争取在叛军彻底控制北波斯州之前,将西海州北部地区的叛军一网打尽。” 他的这项提议,也得到张锐的赞同。十万突忽人地精锐,在被围困了数月后,现在地士气和战力都会减弱,现在已到了歼灭他们的时候。如果现在不及时将他们消灭,一旦让他们从里海坐船撤回突忽控制区,以后又会是一支劲旅。那时再想消灭他们,恐怕要比现在费力百倍。 “第三,我们从西部草原南下地部队,还要加快速度,争取在叛军对北波斯州发起进攻时。也对新罗州北部边境地区发起一次攻击。不指望这路能取得多大的效果,能吸引叛军的注意力,或许会对北波斯州撤退有所帮助。”刘武周又说出第三条建议。 张锐摇了摇头道:“将军,既然没有明显效果,为何我们还要去做?如果单是为了吸引叛军的注意力,这样的进攻未免消耗太大了。进攻部队的粮草都要从后方调集,现在我军控制区地叛匪们又频繁活动,稍不留意便有可能被他们偷袭成功。如果派部队押运,我军控制区内的部队怕是都要集中起来才够用。如果驻扎的部队都出动了,叛匪们趁机下山来攻击我们的城镇怎么办?” 刘武周连连点头,张锐说的确有道理。一旦将驻扎在大月、大宛、乌孙的部队都集中起来,在这些地区活动的突忽联盟的叛匪便有可能趁机作乱,甚至有可能将一些城镇占领。 “那依你之见呢?”刘武周问道。 “将军,不如就将战区内地大多数步军都调往乌河城堡,都交与陆柯将军。让他争取早日结束战斗,全歼多伊利部不是更好?” “你刚才不是说过,步军都开拔上了前线,防区不就空虚了?山里的叛匪趁机进攻城镇,怎么办?” “将军。不是还有我们飞骑军吗?现在飞骑军除了前师和左师有任务在身,其他部队都暂时赋闲。可以让我们飞骑军去剿匪,最好的结果是彻底消灭这些叛匪,最不济也能歼灭他们大部。” “让骑兵剿匪?我没听错吧?”刘武周惊讶道。 “将军。属下又没有说让骑兵骑着马进山去剿匪。是说我们可以采取引蛇出洞的办法,将山里的叛匪吸引下山……”张锐说到这里扫了刘武周一眼,只见他稍愣了一下,猛然脸上露出了喜色,像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张锐便闭上了嘴,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刘武周猛地拍了拍张锐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妙啊,真是妙不可言。如果成功。咱们今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哈哈……” 之后,张锐又见他兴奋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时还爬到地图前看上了一会儿,便知道他在想具体的计划。心想,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通。如果遇到一位愚笨地上司,想帮他也会更费心机。 过了一会儿,张锐说道:“将军。属下提个要求行吗?” 刘武周微笑着说道:“你又想抢先将任务预定下来?呵呵……好。好。这次我一定给你们游骑团留个最重要的任务去办,可好?” 张锐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还是将军了解属下的心思,我这刚一张嘴,您就立马明白属下要说什么。” “你啊,跟了我这么年,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你小子鬼着呢,哈哈……”刘武周此时心情大好,初步的思路有了,明日他便可以让参谋们将详细计划拟定出来,后日便可将成熟的计划交给韩擒。能如此迅速将应对计划交上去,他可以想象得出韩擒会对自己再次露出赏识地目光。 张锐没有来之前,他一直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张锐来了不到一个小时,问题都得到解决,还启发出了新的思路。他看着张锐的眼神倍感亲切,觉得张锐就是上天给他派来的一员福将。自从张锐分配到他地麾下之后,他便逐年高升。晋升的速度之快,以前想也不敢想。 有了计划,刘武周也不再只谈军务,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突听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刘武周沉下脸来,早就吩咐侍从官不要打扰,这都几点了?还来敲门。 “报告将军,有紧急事情发生。”那名进屋报告的侍从官,看见刘武周的脸色,便知道他满是不高兴,立即报告了进来的原因。 “说吧。”张锐是他的心腹,他绝对相信张锐,直接让侍从官汇报情况。 “是!现在南城外来了不少人,说要进城有紧急事情报告战区军法处。守城的将士对他们说按照规定,过十点之后,没有战区总部的命令,谁不能进出城。可是城外之人一直叫门。说不能等到明日,否则后果严重。所以,守城地一名长官来总部询问能否开城。现在,总部将官只有您还没有睡,只好请示您了。” “城外之人可说具体为了何事要深夜进城?” “没有,只说紧急军务。” “有多少人?” “大约有十余人。” 按照规定,战区总部可以下命令在夜间开城的只有四五人而已,刘武周便是其中之一。他想了想。说道:“城门不可开,让城外之人选一、两名代表,用绳索将他们吊上来,然后将他们带到我这里来。” “是!”那名侍从官领命而去。 张锐心里奇怪,不是奇怪刘武周不下令开城,现在是非常时期,谨慎一点没有错。他是奇怪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半,再过二多小时就会开城门。那些人有什么要紧事。不能等二个多小时?而且还说要见战区总部军法官? 半个多小时之后,房间的门又被敲响,这次进来地除了那名侍从官之外,还有两名汉人。这两人进门看见了张锐,神色大变。像是如同见了魔鬼一般。 刘武周问道:“你们是何人?” 其中一人回答道:“回大人,下官三山县西升乡监察吏辛醇。” “你等有何紧急事务?告诉我就行了。” 两人没有说话,他们进屋之前就知道要见的是战区总部参谋长,是战区的三号人物。自然什么事情都可以对他说。不过他们用眼看着张锐,其中的含义大家都知道。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刘武周也知道他们任为张锐没有回避,不便说话。可是刘武周却不能让张锐出去,如果这样做岂不是伤了他的心?干脆让两人当面说,这让才能显示出对张锐绝对信任。 张锐见到那二人地模样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余,正想向告辞,却听刘武周叫他们直言。既然刘武周已经开口。他当然不会执意要走,说实话他对此事很是好奇。 两人无奈,犹豫了一番,还是由辛醇回答道:“今日下午,西升乡地毛村突然被飞骑军游骑团的一连人包围,说是要缉拿叛匪。下官闻信后带着人前去协助,不料下官到了毛村时,发现游骑正在屠村。” “屠村?”刘武周惊问道。 当初。内阁在设立战区时。考虑到战区离帝国内地远运送粮草困难,所以太尉就提出了一个方法。将西部战区地军政大权都交与韩擒。除了战区所需的武器、箭支等物资和一部分战略存粮以及部队将士的俸禄之外,其他粮草等物资由战区自己负责解决。 韩擒在进入战区的最初几年基本控制了大月、大宛、乌孙三州,也过下令不能随意屠杀三州平民。战区将士们基本上也是自觉遵守,因为大家都知道杀光了平民,谁来种地缴粮税?即便杀的平民,也是与山里的叛匪有联系的奸细,而他们家属战区后勤部也没有浪费,将他们卖给了奴隶贩子,挣一些零散军费。 正因为如此,战区数年来还没有发生大批屠杀平民的行为,现在突然听到屠村,刘武周当然会吃惊。而且这屠村地部队不是别人,正是张锐麾下的游骑,是不是张锐下令杀的?他为何刚才没有对我提起此事?刘武周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张锐。 张锐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战区的规定,他也是知道地,从前他也没有在汉军控制区内杀过平民。见刘武周看着自己,意思是让自己解释。今天从下午开始张锐就一直在飞骑军总部开会,晚上又来刘武周这里。屠村事件他哪里知道?心里也奇怪:好大的胆子,是谁下令屠杀的? “你可知是哪个连队在屠村?”张锐向辛醇问道。 辛醇听见张锐的声音身体抖动了一下,迟疑一会儿,还是直言道:“下官不知道他们地番号,只是那个带队的连长下官见到了,只知道他姓程。” “他生得何等模样?” 待辛醇描述了一番后,张锐明白了。是程节那个小子,猜就是他。别人哪有他那么喜欢杀人?这个混蛋,一天到晚给我惹事,回去后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才行。 “屠村的游骑还在毛村吗?”刘武周问道。 “不在了,他们已经走了。说是还要去屠村,所以下官才急着来报告。” “混账!”刘武周勃然大怒。屠杀了一个村子不够,还要去继续去屠杀。人都他们杀光了,明年部队吃什么? “报告大人,下官也有情况报告。”这时。与辛醇同来的那人说道。 “哦?你们不是一起的?”刘武周奇怪地问道。 “不是,下官是三山县大石乡地乡长。” “你有何事?” “下官所在的大石镇,今日下午时也被游骑给围住了。到黄昏时,游骑们将镇里的汉人剔除后,就开始了屠杀。一个镇子数千人啊…….呜呜…….就这么没了。”那人边说边哭。 张锐听到这里心开始发冷,背心一阵阵发凉。只是屠杀一村,或许还能为程节遮掩过去。他正盘算着,找些证据说那个村原本就是匪窝。再私下求求刘武周等人,这事或许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是听说将一个镇子地人都给杀了,张锐也没了主意。心想,这祸也闯得太大了。弄不好程节的脑袋都保不住。张锐心里将程节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用鞭子狠抽他一顿。 “也是那个姓程的带队屠杀吗?”刘武周问道。 “不是,大石镇是由一个营长在指挥,听说姓罗。” 听到这话。张锐脑子里“嗡”的一声。程节好杀,他做出屠杀的事情还可以理解。罗济平日虽然对敌凶狠,但没有屠杀平民地爱好。如果没有命令,他是不会主动去干屠杀的事情,可是他为何今日也会跟着程节发疯? 刘武周此时已是气得满脸通红,拳头都攥出汗了。如果张锐不是他的心腹爱将,早就指着鼻子责问、开骂了,他一直在强压着心中地怒火。等着张锐主动向他解释。可是等他听完辛醇下面地一番话时,终于没有能忍住。 “长官,还不止这些呢。城外来人大多数不是一个地方的,他们也说自己所在村庄都遭到了游骑地屠杀。下官刚才听他们其中一人说,他听一名游骑对同伴说今夜一定要杀完十二座村镇,才会罢手。” 听到这话,张锐猛然醒悟。十二,这不就是毛司雨等人的失踪数字吗?杀一人。屠一村地宣言不是自己说过的话吗?他们说要屠十二座村镇。证明他们已经找到了毛司雨等人的尸体,现在正在实施报复手段。 怎么办?看这架势。参与屠杀的中级军官不在少数。如果要追究起责任来,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之送命,最起码也会被迫退役。张锐心里此刻也责怪裴仁基,将部队交与他指挥,他看着程节、罗济等人乱来,怎么也不去制止? 可是现在生气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责任必须有人来承担,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身经百战的部下们白白送命?或是看着这些优秀地部下离开游骑团?不行,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在张锐下定决心的时候,刘武周冲着他大声吼道:“张锐,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 张锐抬头见刘武周脸上青筋暴跳,面色已由红转白,连自己的表字也不叫了,知道他已怒不可遏。为了保住部下,张锐决心一人揽下全部责任,他面不改色、从容自定地回答道:“将军,这是属下对他们下地军令,他们正在执行属下的命令。”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家之长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家之长 “将军,这是属下对他们下的军令,他们正在执行属下的命令。”张锐从容镇定地回答道。 稍稍停顿,张锐又接着说道:“属下记得曾向您禀告过,毛司雨等十二人已遭不测。而且属下早在近两年前就立下过誓言,平民杀我部下一人,属下便会屠杀一村报复。昨日属下就对他们下达了屠杀命令,今夜必须屠完十二座村镇。” “你……”刘武周用手指着张锐,本来他想好好地臭骂他一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刘武周的印象里,张锐好像除了有好杀毛病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什么大毛病。他一直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对自己也十分尊敬。对于他,这骂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刘武周压了压火气,改口说道:“你马上下令,叫他们立即住手。” “是,属下遵令!”张锐二话没说,高声接令。 刘武周走到桌前,写了一封出城的手令交给张锐,说道:“你即刻出城,命令所有游骑返回军营,不得再肆意行动。” “是!属下告辞。”张锐对刘武周行礼,转身急速离去。 见张锐离去,那两名上告的官员四目对视,他们没有想到张锐如此胆大妄为,而且敢作敢当,马上就承认了是他下的屠杀令。心想,疯虎的好杀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听他轻描淡写的口气,似乎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就没把平民当成人对待。飞骑军游骑有他这样的长官,今日的屠杀行为也不难解释。 同时,他们也没有想到刘武周会轻易放走张锐。只不过责令他下令制止下一步的屠杀行为,是不是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了?在他们看来,出了这么大地事情,应当首先将张锐扣押起来法办才是。放他回去制止屠杀?他会不会阳奉阴违?又会不会趁机溜走? 辛醇犹豫了一番,低声对刘武周说道:“大人,您放疯虎走,难道不怕他畏罪逃离吗?” “混账!”刘武周横眉以对,呵斥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胡公家族的后代。是帝国的贵族,是皇家勋章获得者,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帝国的将军。你什么时候见到过逃跑的将军?战场上没有出现过,现在也不会出现。请你牢牢地记住这点。” “是!是!”辛醇被训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他以前就听闻汉军将官非常骄傲,非常霸道,今日他算是领教了。单凭将军的身份,就可以有绝对的信誉。也可以得到绝对地信任。这不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可以理解、可以想像的。 “你们退下吧,天亮时再将此事报告总部军法处。”刘武周心情不佳,也不想再与他们费口舌,便下了逐客令。 “是,是!下官告退。”辛醇二人慌忙行礼退出。 他们走后。刘武周在房间内来回的踱步。心里暗思,张锐对自己的命令还是很看重的,刚才自己一声令下,他马上就去执行。而且一问此事他马上承认是自己所为。没有半点推脱之意,是光明磊落一条汉子,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刘武周心中的火气渐渐降了下来,刚才被气得发昏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又前思后想了一会儿,觉得此事甚是蹊跷。张锐最初听到屠杀时的惊讶表情,不像是装出来地,由此可以说明此事他事先可能并不知情,可是为何要承认是他下的屠杀令呢?难道…… 结合张锐平日对待部下的态度。刘武周心里有些明白了。这小子,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是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事不够多吗?唉!这次他承担地祸事不小,自己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此事该如何对韩擒解释呢?刘武周已忘了接着去做计划,将心思都动用到这个方面去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张锐回到了游骑团部。 “范明,范明……”下马后张锐便高呼中军官范明。 “报告将军,范明没在团部。”军法官唐特跑过来报告道。 “范明去哪儿了?” “将军。您回来就好了。今夜可出大事了。”张锐这才看见唐特满脸焦急,像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什么事儿?”张锐一边大步流星往中军大帐走。一边问道。 “回将军。昨日下午的时候,范明说是奉了您的命令抓回来一名叛军奸细。于是我俩便开始审讯那名奸细,一直到深夜一点时突然接到报告,说一部分连长正带队在四处屠杀村镇。我和范明马上停止审讯,商议了一番,都觉得这事不能由着他们地性子来。范明便带着几排亲兵前去制止屠杀行动,属下也想派人去城里通知将军,可是想到城门未开,所以只得先派人去通知裴仁基营长。”唐特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裴仁基在哪儿,他怎么就不管?”张锐厉声问道。 “属下听说,裴营长不知道此事,正带队四处寻找叛匪。据说参与屠杀的连长们是瞒着裴营长干的……”唐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你知道都是哪些连队参加了屠杀?” “属下听说的有程节、罗济、秦书、百里杨……”唐特不敢隐瞒,也将自己知道的参与屠杀的军官名字都一一说了出来。最后又说道:“至于还没有别军官也参与了此事,属下现在就不知道了,只有等调查之后才能知晓。” 张锐心里也渐渐有底,看看这些参与屠杀的军官们,不是残忍好杀地,就是脾气暴躁的,四营的几个连长都参加了,定是为了给他们营长毛司雨等人报仇,剩下的那个百里杨不用说又是想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这些家伙凑在一起。肯定是无法无天。 除了他们之外,像比较老成的张旭义、杜晗、高朔、卢预亭、宋金刚等人都还没有听说参与此事,也许真是程节等人他们瞒着这些人私下干地,怕他们知道后阻止。 “传我的命令,所有连队即刻返回自己的驻地。再传令团里所有连长以上地军官,都用最快地速度赶到团部报到。” “是!”唐特高声答应着跑开。 张锐正要进帐,邓三耀在身后小声询问道:“将军,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怎么办?哼。我知道怎么办就好了。”张锐怒气冲冲地走进大帐。 邓三耀跟张锐的时间不算短,知道张锐现在是真地动怒了。心里十分担心程节等人的命运,暗思,将军该不会将他们都依照军规处置了吧?如果是这样,游骑团接近三分之一地连长都会受到惩罚。单是惩罚也就罢了,最多挨上几鞭子。关键是如果命令他们退役,游骑团的实力不就大大减弱了? 他又想,这些人也太不安分了。尤其是程节,三天两头犯些小事,现在好了,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惩不惩罚?如何惩罚?邓三耀将自己暂时换位到张锐的角度想了又想,也是觉得左右为难。 “唉!看来将军也不是这么好当的。”邓三耀叹口气。也摇着头跟着进了大帐。 中午之时,游骑团所有连长以上的军官都已到齐。范明来到张锐的大帐请示,见张锐不停地在在大帐中来回走动。 “将军,人员都到齐了。请您训示。” “让他们都进来。” “是!”范明走到营帐门口,对外大声喊道:“全体注意,列队进入将军大帐。” 片刻三十余员游骑团将领,整齐地排列成数行队列走进大帐,向张锐行礼。 张锐面目严肃,插腰站在队伍前面,挨个儿扫视着他们。这些军官有的是多次出生入死名声赫赫地猛将,有的智才兼备的优秀军官。有的是在游骑团有着十几年时间资历的“老将”。他们唯一地共同点都是骄兵悍将,平日大多数都是性格粗放之人,嬉笑怒骂随心所欲,可是在张锐严厉地目光下,仿佛都变成了一群犯了错的顽童,垂头丧气地不敢抬头。 “三耀!”张锐将他们一一看罢,高声叫邓三耀。 “属下在!” “你带着亲兵将大帐周围五十步之内的人都赶走。记住没有得到我许可,不论是谁也不能接近大帐之内五十步内。” “是!”邓三耀走出了大帐。指挥着亲兵去布置警戒线。军官们都知将军是为何找他们来。昨日的事情即使没有参与屠杀地军官也都知晓。众人心里打着鼓,不安地等着将军宣布处罚命令。一连十余分钟。张锐都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站着。大帐内一片沉寂,静得军官们仿佛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无形的压力更叫他们忐忑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程节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出口高叫道:“将军,昨日之事是属下……” “我叫你说话了吗?”张锐的声音不大,但程节听见却是如巨雷贯耳,顿时不敢再言,老老实实地站着等待。 “裴仁基!”又过数分钟,张锐开口叫道。 “属下裴仁基在!”裴仁基立即出列,行礼报名。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昨日属下接到将军的命令,让属下暂时接管游骑团。属下就去赶到了程节发现毛司雨营长等人的地点,不久程节连又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找到毛司雨等人。等属下赶到那里的时候,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地是真的。”裴仁基说到这时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张锐感到奇怪,裴仁基已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有让他刻骨铭心、难以释怀的事吗?不过张锐没有插言,只是盯着他,继续听他往下讲。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我到达那里,发现了我们的十二勇士。他们……他们被叛匪剥去了皮……”裴仁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抬眼看,只见张锐脸色气得发青,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双拳因为用力拳握,关节已渐渐发白,感觉他的双手也在颤抖。裴仁基心想,看来将军对敌人这种令人发指的残忍行径忍无可忍。他待部下亲如手足,听见这种噩耗不发狂才怪。 “那么。你是如何处理地?”出乎裴仁基地预料,张锐并没有拍桌子瞪眼大骂叛匪,而是用平静的话语问道。 “属下命令各营在发现毛营长等人地地方四面散开,一营、二营向北,三营、五营向西,六营向东,四营向南,进行详细搜索。不将这伙叛匪抓住决不罢休。由于四营的毛营长和一连长都已遇难,于是属下命令罗济暂代四营长职务。” “部队分散之后,属下就一直带着部队向西北方向搜索,每个村庄、城镇都没有放过,挨家挨户盘查。但始终没有收获。直到夜里三点过时,属下接到团部发来的消息,才知道出了事情,于是立即传令各部停止过激行为。之后不久又收到您的命令。属下便命令各部回营后,就立即赶过来了。” “你下过屠杀令吗?”张锐轻言细语地问道。 裴仁基犹豫了一番后,低声回答道:“没有,属下没有下过屠杀命令。” “那你的一营在昨日屠杀过平民吗?” “没有,属下专门将各连长叫来核实,一营没有屠杀过平民。” “很好,你退下。” 裴仁基退下之后,张锐又来回踱步。考虑接下来怎么办。过了几分钟,猛然停住脚步,对军官们说道:“我也不挨个儿问你们了,但凡参加过或向自己部下下过屠杀令的,请站出列。” 他地话语刚落,十一名连长大步出列,来到张锐的身前排成一行。张锐一看,刚才被唐特点过名的连长都在队列之中。还有几位是唐特不知道的。现在也都自觉地站了出来。 “不错,都是汉子。不愧是咱们游骑团的人,勇于承担责任。不过,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张锐严厉地问道。 “是!属下们都清楚自己所犯的军规。”十一名连长都用最高的声音回答道。 “这么说,你们都是明知故犯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属下宁愿触犯军规也要为弟兄们报仇,他们死得太惨了。他们是为了大汉的胜利而捐躯地,绝不能让作恶的叛匪逍遥法外!为此,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一名军官大声地回答,其他多数连长也纷纷点头称是,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参与者的心声。 张锐注意到这里面,没有程节的声音。便走到他面前问道:“你呢?怎么没听见你地回答?是不是有人逼你这样做,所以不愿接受处罚?” 程节高声答道:“不是的,将军。屠杀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随后属下联络了他们,逼着他们参加。属下愿一人承担屠杀罪名,与其他各位连长没有关系。” 张锐还没有说话,他身边地罗济扭脸喝道:“程节,你是什么人?你的官职比我大?你能逼着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不要胡言乱语、惹人笑话了,与其说谎耻笑于人,不如光明磊落地承认。” 如果是往日,罗济的这番话程节听后,必定会和他发生争执。而此刻,程节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重重地他点点头,然后转头坚定地对张锐说道:“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包括斩首。” 张锐闻言点点头,说道:“好,现在你们中由谁来给我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报告将军,属下来说。”程节抢先说道。 “好,就由你说。不过你要把全部事实经过讲出来,这里都是游骑团的兄弟。我相信,他们也愿意听你讲真话。”说罢,张锐又问没有参加屠杀的将领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二十员将领齐声回答。 等话音刚落,程节便开始讲:“是这样的。昨日凌晨属下带着本部人马,出来寻找毛营长一行人。上午时我连地一名骑士偶然在路边的积雪下面发现有打斗过的痕迹,属下看过之后。大致判断是毛营长一行人赶夜路时,不小心中了叛匪地埋伏。于是立即派人出通知将军,属下又顺着痕迹继续寻找。” “没过多久,属下在毛村附近的一片树林中找到了毛营长一行人。属下到的时候,残忍的叛匪将毛营长他们都剥了皮,十二具血淋淋的躯体摆在雪地上,旁边还插着一块牌子,写着:汉狗地下场。在收拾毛营长他们遗体时。发现里面有一人竟然还有一口气。将军,他们是活着把毛营长他们给剥皮了……”程节讲到这里,面色变得通红,胸膛起伏不定,重重地呼吸着,眼框也红了。 喘息了一阵,程节稍稍恢复了平静,眼睛直直像是在回忆着当时地情景。轻声叙述道:“活着的那名骑士,当时用眼睛一直看着我,属下不敢移动他,只能看着他承受痛苦。过了半小时,那名骑士……那名骑士对属下说‘长官……请您……请您一定要为我……报仇…….’呜呜…….”说着说着程节放声痛哭起来。 程节是什么样地人张锐非常清楚。他曾经受伤无数次,他曾经看着无数的战友死去,他更屠杀过无数的突忽平民,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是什么惨景才能让这个铮铮铁汉感到伤心。哭得像个孩子? 张锐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当年在彪骑军实习的时候,他看见战友被叛匪处以桩刑时,他也与程节的心情相差无几。不怕战友死在战场上,一名骑士死在战场,也是他们正常的归宿。可是向这样被叛匪凌辱折磨至死,无论谁也不能无动于衷,也包括残忍好杀。将屠杀当成儿戏的程节在内。 此刻大帐内除了程节地哭声,又是一片沉寂。所有军官都埋着头,心情沉重。张锐看到这个情景,心想,这样的惨状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得了的,或许有人在担心自己会落到毛司雨等人一样的下场。但愿他们不要因此动摇了意志,不然今后他们会变得非常脆弱。 程节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接着又说道:“那名骑士死了不久。裴营长等人也陆续赶来。大家看到毛营长等人的情景都怒气冲天,纷纷要求裴营长下令缉拿叛匪。而后裴营长命令各部四面出动缉拿叛匪。但属下想叛匪早就不知藏到那座村镇里去了,他们把手里地武器一藏。再由那些平民掩护,我们怎能分清谁是叛匪?” “于是属下就想用将军在敌后的报复方式办,也许只有这样才震慑叛匪。属下没有敢将这个想法告诉裴营长等长官,怕他们反对。只将这些平日与属下交好的连长以及四营的全部连长们叫来商议,他们听了属下地建议后,都同意按照这个方式报复。我们大致划分了一番每个连队负责的区域,之后便开始行动。” 最后程节又说道:“这件事情,属下是主谋,他们只是从犯,请将军明鉴。”他的这话又引来罗济等的怒视,只是碍于张锐严厉的目光,才没有出声斥责他。 “你们一共屠了多少个村镇?” “回将军,到今日凌晨五点,我们一共屠杀了十二座村镇。”这次换了罗济在回答。 裴仁基等人听到这话时都没有吃惊,因为今天凌晨他们就知道程节等人已经完成了任务。裴仁基找来几名当事连长询问,才知游骑们像是在赶着完成任务。杀一处火速赶往下一处,大一点的村镇,便有数个连一起行动。就这样,时而分散,时而汇聚,各连队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区分村镇内的汉人耽误了时间,恐怕屠杀早在傍晚就结束了。各地官府官员,预备役长官面对杀红眼地游骑不敢阻拦,游骑们走后,他们还要从其他地方组织人手来掩埋这些尸体。 今天早上,裴仁基为了了解情况,亲自去了一趟毛村,他到的时候乡长正在亲自带头挖坑。而这些挖坑的人,看见游骑来了。大多数人瘫倒在地,少数胆儿大的磕头求饶,没有一个敢跑的。乡长也跪在裴仁基的马前苦苦求饶,说放过这些平民一次。由此可见,周围地平民都被游骑的疯狂屠杀行为吓破了胆,见到游骑就以为他们要杀人。 裴仁基见张锐听了罗济地答复后,没有再说话,像是在想如何处罚程节等人。心想。现在在不求情,等会儿将军做出了决定,再求情就晚了。于是出列对张锐道:“属下辜负了将军地重托,才闯出这等大祸,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求将军看在他们为战友报仇心切的份上从轻发落。” 裴仁基一出面求情,张旭义、杜晗、高朔、卢预亭四位营长也纷纷效仿,进而所有地连长都一起高呼。为程节等人求情。 “干什么?我说过要处罚他们吗?”张锐用手指着程节等人问裴仁基。接着又对求情的各位将领喝道:“都站好!”众人皆不敢再出声,肃立不动。 张锐大声地说道:“现在你们都好好记住!屠杀的命令是我下达地,昨日我命令程节、罗济等连队去执行报复措施,又命令裴仁基等人去缉拿叛匪。今后无论谁问你们这个问题,你们都要照此回答。明白吗?” 众将皆愣住了。有的没有参加屠杀的连长便想,难道真的是将军下的屠杀令?那为什么程节等人还不说出来?他们是想保护将军不受军法处置?可是程节、罗济、秦书、百里杨也就罢了,他们都是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之人,为将军顶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要说四营和其他几位连长都想为将军顶罪,那说不通啊。 就在众人迷惑之时,百里杨首先反应过来,她瞬间明白了张锐的心思,心头一热,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这样地上司,怎能不令人尊敬他。怎能不令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随后罗济等参加了屠杀的军官们都陆续地明白了张锐的心思,将军为了救我等,竟将屠杀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感激、崇敬之情纷纷涌上心头,有的也和百里杨一样,双眼变得朦胧起来。 “将军!不可……”程节等人大声地叫道。 “全都给我闭嘴!”张锐目露凶光地大喝道:“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地不许说。我再问一遍,你们明白我的话没有?” 众将皆不作声,此时没有参加屠杀的军官们从程节等人的表现看。也隐隐知道了张锐话里地意思。出了事情首先自己承担责任。保护自己的部下。他能对不是心腹的连长们这样做,他也为自己这样做。一时间。大家都感动不已。这样的好长官哪里去找?跟着将军没错,跟着他我们放心。 张锐没有管部下们的想法,仍是大声的问道:“听明白了就快回答!” “是!”部下们稀稀落落地回应了几声,大多数还是没有出声。 张锐大怒,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程节的衣领,将他提起,厉声喝问:“回答我,明白没有?” “是!属下明白了!”程节像是条件反射似的,高声回答道。 张锐将他丢下,用看着他身边地罗济。罗济立即立正,对着张锐行了一个正式的军礼,高声道:“属下明白了。” “属下明白了!”所有的军官同时高声回答,并对张锐立正行礼。 张锐这才缓和了脸色,摆手让他们免礼,又说道:“我们游骑团就像是一个大家庭,我是一家之主,一家之长,我们都是亲人,都是兄弟、姊妹。记住我们游骑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对自己的亲人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你们都可以告诉我,或者告诉兄弟们,我们一起解决。”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昨日我不在家,没能亲手参与此事,但如果我在,我会和程节等人一起动手的,不能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我还能当这个家长吗?既然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什么事都由我这个家长出面。你们要想出面,等当了家长的时候再说。” 听了张锐地这话,裴仁基心里惭愧万分,自己和张锐差距在这里也体现了出来。他在游骑团待地时间比张锐长得多,但却没有张锐的人缘好,心腹也没张锐多。张锐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得到大家地信服,能让高朔、杜晗等人成为他的心腹?除了他能带领着部下打胜仗之外,还把部下都看做是自己的亲人,对待他们也如亲人一样。 而自己呢?张锐最开始问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过将这件事揽到自己的身体,虽然说的是实话。自己行为与张锐相比,军官们自然会更爱戴张锐,更愿意为他卖命。他心想,在张锐的麾下的确能让人长见识,不仅是作战方面,还有做人方面。此刻裴仁基也在张锐的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一些能抓住人心的东西。 宋金刚此刻眼前出现了张锐数年前在军校受罚时的情景,那时他也是不惜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去帮助战友、同学,所以宇文歆、杨英、王伏宝才会视张锐为终身可以信赖的兄弟,大多数同学都成为了他的好友,而自己也因为他胸襟开阔而视他为知己。为什么张锐的兄弟多,朋友多?一个人的魅力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用行动表现出来的。 宋金刚知道经过这事之后,今后整个游骑团的中级军官们都会视张锐为兄长,以后下级军官和骑士们知道,也会视张锐为值得信赖的亲人。在游骑团,再没有谁会与张锐离心离德,在这个大家庭里,张锐就是大家的家长。 张锐见部下们都答应,心里也轻松起来。张锐最讨厌的便是惺惺作态,明明想化解此事,非要嘴里喊着自己来。自己部下都是汉子,他们既然答应了便会照着去做,即使感激也会放在心里。 张锐也想过,这事只能由他扛下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不会因此被杀头,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被迫退役罢了。不过他深信,在战区总部和飞骑军总部都会有人帮他说话,也许结局会更好。还有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莽夫形象,也有滥杀的恶名。因此,自己背这次屠杀事件的黑锅再合适不过。 看见部下对自己流露出的敬意,张锐心里欣慰不已。游骑团的家长,我是当定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受审 第一百三十五章受审 “张锐,你为何要下令屠杀十二座村镇?”江少易问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张锐正对他坐着,一听这话猛地将面前的茶杯摔在地上,激愤地站起身来,指着江少易的鼻子反问道:“江少易,你是军人吗?” 江少易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想,张锐果然是个认死理儿的直肠子,犯了军规态度还如此倨傲,也不怕罪加一等。江少易了解他,并没生气,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怎么不是军人?你看清楚了,我和你一样,也是少将!”他还指了指胸前佩戴的那颗闪闪发光的金星。 “操!知道自己是军人就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张锐怒吼道。 “将军何出此言?我哪里问错了?”江少易没有在乎张锐态度,还是语气和缓地说道。 张锐一脚将身后的椅子踢飞,然后像困兽似的在房间内来回走动,愤怒之极。房间内的响声,惊动了门面的守卫,十余名武士闻声冲了进来。 “你们退下,没我命令不许进来!”江少易对武士们下令。武士们闻言赶忙退出了房间,此时房间内又只剩下最初的四人,除了张锐与江少易之外,还有两名负责记录的文职军官。 江少易看着张锐怒气冲天,来回踱步,也没有催促他马上回答,只是耐心地等着他开口。其实,江少易本不想出面审理这件案子,张锐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得太清楚了。 要亲自审问一位名门之后,一位军功赫赫的猛将,一位圣恩眷宠的“皇家子弟”,一位军中关系非同一般的高级军官。一位脾气火爆性格残暴之人,想想都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可是他不出面行吗?他是西部战区军法处的少将军法官,主管地方面就是处理战区内高级将官的违法违纪行为。审理张锐下令屠杀十二座村镇的案子,他义不容辞。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张锐,正式询问张锐之前,他从飞骑军总部借来了张锐的档案资料。最初看张锐资料的时候上面有一段写着,张锐刚上中学的第一天,就将一名老生打得半死。为了躲避胡公殿下的惩罚。他还离家出走了数日,最后在逃亡中连自己的脑子都摔坏了。 幼时地其他记录也差不多,也有为了能出去玩,把老管家的脚给摔断,在学校内俨然是个小霸王,前呼后拥跟着一大群纨绔子弟。这些都说明张锐从小就不是一个安份老实的孩子,整日东窜西跳、舞枪弄棒、惹事生非。据说胡公一家为此十分担忧,怕他不能考取大学。以后没有一个好出路。 可是后来他被摔坏脑子之后,居然改过自新了。用一年时间学完了中学课程,当年又以探花的身份考入了帝大。 可是进入帝大之后,仍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学校的第一天就鼓动同室的学友打架。还和旁人打赌,结果受到了学校的惩罚。此后张锐像是接受了教训,老实安份了几年。但临近毕业的时候,狐狸地尾巴又露了出来。为了争夺现在的夫人和当今御史大夫家的少爷打架。不仅屡次殴打高鸿,还屡次殴打帮助高鸿的其他学子。当然张锐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官府拒之门外。 为了生活张锐不得已考入军校,到了军校也没见他改多少。在军校中也违背过军纪,受过鞭刑。军校对他地评价是力大勇猛、胆量过入、弓马娴熟、聪明勤奋、性格直爽,不过脾气暴躁、残忍好杀、智谋稍差些、对于技术性的功课掌握的一般,比如吹号角等等。 江少易对军校的评价还是认可地,张锐打仗勇猛还是没有话说。在实习时就曾率十骑大破敌军。后来出战没多久就经历了安渡桥血战,再后来他带领属下打了一个又一个漂亮仗。一系列战事,都充分证明了军校对他评价是客观公正的。 张锐打仗就靠玩命。江少易听说过张锐在楚河营垒时的疯狂,率领十余人就敢向上千人的敌军发起冲锋,并且将敌军击溃,还咬死了阿巴亥的义子。这样的人无疑是《》来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事情,他都认为是天经地义。 而且。江少易还知道张锐最大地“爱好”就是屠杀平民。他这个“爱好”最先在高句丽战役时就有所显露,到了突忽战场更加发扬光大。以前还只是在敌后杀。后来发展到草原,现在已经将这个“爱好”带到汉军控制区。这个由南向北的发展趋势,也是有章可循的,所以江少易对张锐今天犯下的错误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他不犯这个错误,反倒让江少易感到奇怪。 可是理解归理解,罪责还得要张锐自己承认才行,否则即使把自己的分析交给统帅殿下,也不能成为张锐定罪的证据。所以他将张锐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准备让张锐自己承认错误。 房间里江少易只安排了两位书记员,将军法处的卫兵都拒之门外。一是,张锐违纪之事,本就不是一件好事,不宜张扬。二是,如果张锐发了牛脾气要杀自己,就算这里站着一连人护卫,也不免一死。三是,他深信张锐脾气虽不好,但也不会滥杀自己人,像以前地黄涛之类那是罪该万死,如果换了是自己审理黄涛,也会定他死罪。 正因为查阅了张锐地档案,有了初步的认识,他心里早就对眼前出现地情况有所预料,张锐当着他的面摔茶杯、咆哮,他也只当是没有发生过,而是耐心地等待张锐自己平静下来。 数分钟之后,张锐像是稍稍稳定住情绪,来到江少易的桌前,双手撑着桌面,俯身对他说道:“老江。十二位游骑团勇士,就这样被叛匪剥皮,其中数人还是受伤后被叛匪们擒住活剥的。你看看叛匪们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将士?毛司雨,多好的一位营长啊!参加过数十场战斗,也没有负过一次伤,这一次阵亡,惨遭敌人剥皮。你说他惨不惨?冤不冤?还有那十一名将士,其中有五位男爵。三位勋爵,他们并不是死在战场上,他们是被叛匪暗算的,而且还饱受凌辱。换了是你的部下,你说,难道你不为他们报仇吗?” 张锐讲述地这些情况,江少易都已知晓。他对这些被叛匪虐杀的将士感到不平,也切齿痛恨叛匪们令人发指的暴行。也想替他们报仇。但他的职责不允许他去报仇,他的职责是审理违反战区命令的张锐。 面对张锐斥问,江少易也只能好言相劝:“张锐,你也当过飞骑军的军法官,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行。你说说。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你该怎么办?” 他的这句话语似乎很见效,张锐似乎消了气,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伸手挠挠后脑袋。叹口气,说道:“老江,我发脾气不是为了你审我,而是一提起此事就忍不住发火。你别怪我刚才对你无礼,我道歉。”说罢,对江少易行了一个军礼,将刚才踢飞地椅子又搬了回来,重新坐在他对面。 “重新开始。这回我不发火了。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张锐老实地坐着,态度180度大转变。 张锐的举动,江少易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心想,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他的秉性,是个性格直爽的汉子。一旦知道自己不对。便马上道歉。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江少易不知不觉中就将张锐定位到了可以结交的朋友上,也很同情他的遭遇。暗自寻思,看看这事有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好,我们重新开始。你为何要下令屠杀十二座村镇?”江少易明知张锐地动机,还是认真地问道。 这次,张锐将毛司雨等人失踪前后的情况如实讲述了一遍,当然没忘记说是自己在去飞骑军总部开会之前,吩咐亲兵对程节等连队直接下达了屠杀令,而代替指挥的裴仁基是不知道的。 然后张锐“和盘托出”,自己让哪些亲兵下令,对谁下过什么命令。他讲得仔细,江少易听得认真,两个书记员也一丝不苟地记录。 讲完之后,张锐问道:“这次你可满意?可否需要再说一遍?” 江少易看见张锐的样子很想纵声大笑,他忍了又忍,回道:“满意,满意。下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这样做违反了战区总部地命令,也就是违反了军规?” 张锐闻言又皱了皱眉,像是十分不爽,不过并没有再次发狂,想了想答道:“我并不认为我的屠杀令违反了军规。” “此言差矣,在数年前统帅殿下就下过命令,我军在大月、大宛、乌孙三境内不得随意屠杀平民。去年叛军夺取了西海州之后,殿下又随后下令我军在西海州之内也不得随意屠杀。你数次深入西海州境内侦查,也一定知道这条军规。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不是不知道,是这个规定太过死板,不懂变通。”张锐摇着头说道。 “你说殿下所下的命令死板?你说殿下不懂变通?”江少易吃惊地问道,即便张锐性格粗放,也没有想到他会出言攻击统帅的军令。 张锐粗声粗气地说道:“有何不敢说地?这话我当着你敢说,当着统帅殿下的面也敢说,当着内阁大臣们的面还是敢说,甚至在陛下的面前我仍敢这么说。老江,咱们统帅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他老人家自带兵以来就以爱兵如子著称,为了换回咱们的被俘将士,不惜给了叛军大量的财物,这事你也知道吧。” 江少易点点,对韩擒江少易自然比张锐了解地多。张锐见状,又说:“我估计他老家人听说这次毛司雨等人的事情后,一定也是火冒三丈吧。” 江少易在心里暗暗夸奖张锐,这小子还真猜对了。韩擒听说毛司雨等人被叛匪剥皮之后,拍案而起,命令一定要将下手的叛匪缉拿归案。而对张锐的行为,他也能理解。当时并不想进一步处理。 可是韩擒是战区统帅,手握数州军政大权。张锐屠杀之事被乌孙州巡抚得知后,就强烈要求严惩,为此他找了无数的文职官员联名上书战区总部,声称如果韩擒不处理张锐,他们便会上奏朝廷,让内阁、皇帝来管这事。为了平息这些官员的愤怒,韩擒不得已才下令让江少易审理此案。 张锐又说道:“我地举动怕是军中的大多数军官都能理解吧。既然大家都能理解,那么你说这条规定是不是死板了?” 江少易承认张锐说地有理,战区内大多数军官包括自己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都对张锐敢作敢为地行为很佩服。也不少军官为张锐说情,其中以史万岁和刘武周最为积极,一天数次到韩擒面前讲张锐的好话。 正当江少易无话可说地时候,突然又想到,命令就是命令。死板也要执行,不能被这小子绕进去。于是说道:“张锐,你我都是军人,军规是一定要守的,不然军队还如何管理?” 张锐笑道:“犯错受罚天经地义。我既干了这事就不怕处罚。你一叫我来,我不是立即赶来了吗?要杀要剐,我全由着你来。” 江少易摇头苦笑,这个张锐啊。不知是真豪爽,还是装傻充愣。以他的身份,谁敢轻易地斩他?特别又是犯的这种军人们都认为是可以理解的罪过,如果要是以此斩了他,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儿来,说不定全军士气皆无。就是那些上告张锐的地方官员,也没有说要将他斩首。他们建议是将调走张锐,或是命张锐退役。 想了一会儿。江少易将现在的情况和盘托出,说道:“张锐,这件事情如果只是我们军队内部解决,当然不会有多大问题。现在关键是乌孙州的地方官员要找你的麻烦,声称如果不将你法办,他们便将此事上报朝廷,让内阁大臣和陛下来裁决。所以统帅殿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命我审理此案。” 张锐嬉笑道:“尽管让他们去告。我就不信他们能将我告倒。此事就是到了朝廷。也会不了了之,你信吗?” 张锐说这话。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因为他从同乐地谈话中可以看出,皇帝是不会为这点小事儿责罚他的,特别这事还是为了给战友报仇才实施的屠杀。要责罚,上次在草原屠杀了数万人,也没见同乐说半个不字。而且太尉等人也会为自己讲情,这事最多不过是下文斥责一番罢了。张锐心想,骂就骂吧,反正我脸皮厚,也不怕责骂,最多接旨的时候装的沉痛一些。 不过见到江少易面露怀疑之色时,张锐心想,朝廷方面我不是怕,可是如果战区总部要以此将我调离游骑团就麻烦了,这事还要从战区军官中寻求些帮手才行,这个江少易地意见对韩擒也是至关重要的,要先将他说服才行。 想罢眼珠一转,对江少易说道:“老江,你知道为什么皇帝陛下会器重我?” 江少易摇摇头,他知道现在军中盛传张锐深得皇帝宠爱。大家众说纷纭,猜测结果无非是皇帝欣赏张锐的勇猛,还有张锐是皇帝的侄子,赏识他也在常理之中。具体原因其实大家都不得而知。 江少易当年晋升将军地时候,也去面过圣。同乐只和他说了不到十句话,就让他退下了。这和他听说张锐数次去面圣,每次都是和皇帝畅谈将近一天,中午还被赐宴。江少易大为不解,张锐怎么就和皇帝有那么多话说,伴君如伴虎,难道他一点也不怕一不小心惹恼皇帝吗?他会和皇帝是聊什么话题呢? 江少易兴趣来了,便试探着问道:“你与陛下都聊过什么?” 张锐嘿嘿一笑,说道:“我与陛下聊西部战事。陛下天资聪慧、雄才大略、深通兵法,我讲一段作战经过,他老人家就给我上一节军事理论课。一天下来,我受益匪浅,如果不是要赶着回前线,我想还多听听陛下的指点。” 江少易被张锐糊弄得不轻,以为他说的全是实话。于是越发感兴趣,接着问道:“陛下给你讲的都是什么?” 张锐道:“那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完,举个例子吧。比如,我在敌后下达的杀一人、屠一村的做法,就深得陛下他老人家的认可。” “哦?还有此事,快讲讲陛下是如何说地?” “陛下说,‘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我已具备了信、勇、严,只缺智、仁二字,要我今后要时刻谨记这二字。但仁,他老人家也有一番独特地见解。陛下问我‘什么是仁?什么又是不仁?如何才能体现仁?’” “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当时哪儿知道?我不是被陛下说缺少仁慈吗?所以陛下又说‘不见雷霆,哪显仁慈’意思就是没有不仁慈,哪能显示得出仁慈?陛下说,我当时在敌后的那个誓言使用的就不错,叛军控制区的平民知道以后。就几乎没有再袭击过我部队。其实这就是仁,而且是大仁。平民不袭击我们的部队了,我们也不会去无缘无故杀平民。这样大家的性命都得到了保障,所以这就是用小地残忍,来换取大地仁慈。是一件功德无量地事情。你说是这个理儿不是?” 江少易连连点头,皇帝的话他能说不在理儿吗?虽然感到陛下地仁慈解释有些牵强,不过还真是管用,张锐的游骑团这次进入突忽控制区。就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次平民袭击事件,而张锐也没有屠杀过一座平民村庄。难道皇帝真是这么说的? 张锐在一旁也不断加深他这种想法,说道:“陛下有大智慧,他老人家深谋远虑、能看清常人所看不清地事情。你我要向陛下多学习,努力跟上他老人家的思想才行。” “是,是。陛下一直是我景仰的圣明之君。”江少易连声附和。 张锐心里暗暗好笑,自己忽悠江少易,也不怕他识破。江少易什么时候才能见一次皇帝?而且即使见到皇帝他敢去当面核实。陛下是不是对我说了这些话?张锐不怀好意,心道:我吃定你了! 得意了一阵,张锐又接着编造:“当我给陛下讲述了灭掉吃了我军俘虏的云冈族时,陛下连声夸奖我维护了咱们天朝的威严。随后就加封了我领地,还赏赐了我二十匹骏马和二十套家臣装备。你说,要是陛下反对我这样做,能这样重赏我吗?” 张锐地这句话,让江少易恍然大悟。他知道张锐深得皇帝陛下的宠爱。又是赐字封号。又是封赏领地。以前他不知道张锐因何受到陛下恩宠,现在听他这番话。感情是为了表彰他灭云冈全族的功劳。 江少易暗思,这么说皇帝是鼓励张锐屠杀了?既然皇帝都赞成屠杀,那这次张锐违令屠杀之事就算上告到朝廷多半也会不了了之。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也觉得没有多大必要再审理这案子,寻思着建议统帅找个理由,将这事尽快了结算了。 抬头见张锐正在四处找什么东西,便问道:“何事?” 张锐埋怨道:“你找我来问话,我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也不给我倒杯茶,真是小气。” 江少易闻言哈哈大笑,忙叫书记员:“快给张将军泡杯好茶来。”转脸又对张锐说道:“不能说我小气吧,开始给你备好了茶水,还不是你倒掉地?你看,茶杯还在地上躺着呢。” 张锐好像才想起刚才的事情,也哈哈大笑起来。江少易觉得张锐这人易冲动,爱感情用事,但心胸坦荡,与他相处不用打肚皮官司,也算轻松愉快。这个人啊,脾气、性格活脱脱就是个大孩子。 而倒茶的书记员也感到奇怪。他很清楚,江少易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别看他只是个少将,往日在那些犯了军规的将军面前无比威严,难得有笑脸。今日不仅没有喝止疯虎咆哮,还开怀大笑,反过来还要给疯虎倒茶。也不知道这是审犯人,还是在会见老朋友。 这疯虎也是有一套,先前是脾气、闹别扭,甚至还敢指责统帅的命令不恰当,后来又把军官处当成了朋友家。他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往日那些军官来到这里,不是面带羞愧闷声不响,就是态度谦恭连连认罪,哪有他这么嬉笑怒骂一如既往地。 书记员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一边将新沏的茶递给张锐。张锐不失礼貌地向他道了声谢。江少易又对张锐说道:“张锐,这事的结果,战区怕是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你就在军法处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张锐爽快地说道:“成!住多久都成。只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江少易微笑道:“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地,一定照办。” 张锐笑道:“我可先说好了,住在你这里,你每日可不能用稀饭、咸菜来招待我,不然我可是要骂娘的。” 江少易又是一阵大笑,指着张锐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就这?没问题!虽然每天不能给你吃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还是有的。” “那就好,我就住下了。”张锐满脸欢喜。 江少易正想结束这次“审讯”,张锐突然认真地说道:“老江,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向统帅汇报一下。” “请说。我一定将话带到。” “这次我不是下令屠杀了十二座村镇吗?定会留下隐患,请你一定要转告统帅殿下,要将隐患消除。” “哦?”江少易又被张锐的话语吸引,问道:“是何隐患?” “这十二座村镇内。必然有人家的子弟在咱们地预备役中服役。我下令杀了他们地全家,他们必然会对帝国产出怨恨,也许将来就会成为我们的大患。我建议统帅殿下,将这十二座村镇籍地预备役中的将士调集到一处,然后尽数杀之,方能一绝后患。不然‘斩草不锄根,春风吹又生。’望统帅殿下三思。” 江少易被张锐的这一番话,说得浑身发冷。这屠杀了十二村镇不算。还想着将遗留后患赶尽杀绝,真够心狠手辣的。可是他的话还是很有道理,如果这些村庄人家的子弟在预备役,当他们得知自己家人被屠杀干净后,必然会倒戈相向转而投靠叛匪,甚至有可能充当叛匪的内应。现在趁着这消息知道的人还不多,尽数杀之,地确是个万全之策。 又想到。“斩草不锄根。春风吹又生。’张锐杀人都杀出诗意了,他的境界已是非常高的。这连句诗作得不错。很有意味。这家伙不愧是上过帝大的高才学子,如果不是他的脾气,现在只怕已是朝廷大员了。 就这样,张锐就被江少易安排到自己地房间内居住,而他只好搬到别处去住。江少易没有食言,每日给张锐的食物,比韩擒的等级还高。因为韩擒吃肉食较少,而张锐则天天享受大鱼大肉。 修养了几日,张锐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日渐调理到最佳状态。现在除了比较憋闷之外,一切都挺合心意。这几日张锐也甚是得意,自己平日表现出来地粗放形象,关键时候果然起了作用。自己那样对待江少易,他也不生气,如果换了一人,怕是早翻脸了。 这时房门开了,张锐以为是送饭的又来了,坐起身来想道,还是粗人好,粗人脸皮厚,就能吃到好东西,要是换了别人为了面子不开口,现在怕真是窝在黑房子里吃猪食了。 “将食物放下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怎么?你在这里住上瘾了?走吧,统帅殿下要见你。” 张锐这才抬头看,只见数日未见的江少易正站在门口说话。 “哎呀!是老江啊!统帅要见我,难道我的事儿有结果了?”张锐边穿皮靴,边问道。 “是,你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现在殿下就传你去当面宣布呢。” 张锐随着江少易往门外走,心想,殿下不知要如何处罚我,但愿不要免去我的职务。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考核 第一百三十六章考核 张锐踏进游骑团部营地大门时,心里万分得意,差一些脱口而出“我胡汉山又回来啦!”转念一想,胡汉山大概在辽东的某个旮旯里窝着呢,这名字已有专属了,我盗用他人的名号岂不是太不地道了? 张锐被释放回来,重新执掌游骑团,并不等于他没受惩罚。只是战区总部对他的惩罚,在他看来不过是给那些上告他的大人们的一个台阶下而已。张锐甘心接受惩罚,惩罚轻得超过张锐的预想,也是军政双方妥协的结果。 战区总部最后的处罚决定,一是免去张锐的飞骑军游骑团团长一职,但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接任团长之职前仍由他代为管理游骑团。张锐心想,代理就代理吧,只要不把我调离游骑团,只要不把我将军的军衔降了,其他的随便怎样。不出意外情况,过不了两个月,我职位还会扶正。 另外一项处罚是罚俸一年,这对张锐来说就更不值一提了。自从高句丽战役结束后,张锐的俸禄就从来没往家里寄过,非但没有寄钱,还不时向董小意要钱。因为张锐到了三营后,他每月领到的俸禄都交给了亲兵队长帮忙管着,遇到营里哪位骑士家境困难急需用度的,就从这些俸禄里拿出一些补贴他们。 这个习惯到了张锐升任游骑团长后也没有改变。团里的人多,他那点俸禄那里能够用?所以他每月还让董小意存数百金币到一家大商号中,然后再派亲兵去商号设在风铃城的分店里取钱。每月倒拿钱补贴给团里的骑士,这样做的人在军中怕是绝无仅有。各自都要供养家人,哪能每月都将俸禄都拿来救济别人? 现在俸禄没了,最多对张锐设立的“基金会”有影响。张锐心想,大不了每月向小意多要些钱补充就是了。王敬宝的生意似乎越做越大。托人带给自家地钱,数额一年比一年多,今年收到的红利就有五万,再加上家中别的一些财源,保守估计每年七、八万的收入还是有的。比起这些,张锐本身少将军衔所领到的每月200金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要问战区为何会对张锐作出如此轻的处罚,主要基于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张锐现今还不能离开游骑团。张锐被请到战区军法处去喝茶之后,游骑团就由一营营长裴仁基暂代管理。裴仁基在游骑团有一定的威信,能将游骑团管理得秩序井然。但战区副指挥官刘炯要赶回帝国内地去接收派遣到南波斯州地部队,根据先前的约定要将裴仁基带走。 裴仁基走后,游骑团便群龙无首。飞骑军总部在其余各营长中又挑选不出合适的代理团长。三营长张旭义,能力不错,为人也老实,但资历太浅。根基不深。六营长卢预亭,资历足,却威望不足。 二营长杜晗和五营长高朔,资历倒是够了,也有威望。但这两人平日就一直在叫着劲儿,如果其中一人成了代理团长,另一人定会不服气。剩余之人更就别提,四营长罗济。本来就以连长职务在代理四营营长一职,哪能再去代理团长?团部中军官范明,这家伙自身就是一个刺头,自己还管不了自己,下面各营长谁会甘心听他的调遣? 如果从别的师团调人,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游骑团凝聚在一起。所以,史万岁以此为由,连日催促韩擒将张锐放回。他劝说韩擒。现在战事正在紧要时刻,失去了游骑团这支精锐之师,不就是亲痛仇快,成全了突忽叛匪? 韩擒也同意这点,游骑团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将领指挥是不行的,如果贸然将张锐撤换掉又找不到合适的团长接任,游骑团地战斗力将锐减不止一半。同时,刘武周也忧心忡忡地劝说他暂时不要撤换张锐。因为参谋部的下步计划是以飞骑军为主。如果飞骑军失去双眼,哪还怎么进行作战? 韩擒正举棋不定之时。又传来游骑团军心涣散的消息。游骑团所有将士均无心训练,某些脾气暴躁的将领还整日说怪话、发脾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倘若再不把主将派回,这支善战之旅就要坍塌了。如此,从大局着想,暂时还不能剥夺张锐游骑团的领军地位。 第二,不能过重地处罚张锐。因为张锐下令屠杀为部下报仇之事,现在战区内地高级军官几乎都已知晓。三个军团长和各自的副手,再加下面若干师团的将领,纷纷来人或来信为张锐说情。说情的信件韩擒收了一大摞,比上书要求严惩张锐地地方官员的信件多得多。 韩擒望着桌上高高的一摞求情信时,心里就明白了,此时此刻绝不能过重地处罚张锐,否则整个战区的军心、士气都会大受影响,将比那些威胁说要上告的地方官员的造成的后果更严重,更直接。 同时,战区总部的一些军官们见到这些求情信件时,心里都很奇怪。张锐这小子平日和那些高级军官不见得有多深厚地交情,可一旦他出事儿了,“呼啦”一下全部都来信为他讲情,甚至连平日对张锐很反感的杨义臣也上书为他求情。看到这种情形,一些军官暗自感概,张锐的人缘好,深得人心,下至中低级军官,上至高级将领,无一不为他说话。看来他交友的方法很值得学习,谁也保不住不犯点儿事,危急关头还得靠朋友两肋插刀。没有朋友谁帮忙说情啊? 其实他们错怪那些为张锐求情军官了,也高估了张锐的外交手法。为张锐说情的那些人中,有绝大多数不是为了张锐,而是为自己。对于张锐为属下报仇之事,如果军官们不表明支持的立场,那么在部下眼里,就是冷酷无情之人,谁还甘心在战场上乖乖听命?自己的威信不是大打折扣?所以。不管他们真实地想法是什么,唯一地选择就是要声援张锐一番。 在上上下下同一种立场的声援下,战区总部不得不认真对待,自然不能对张锐处罚过重。 第三,也是最重要地一点,突忽叛匪们帮了张锐一个大忙。原来,自从张锐去“疗养”之后,汉军控制区地三州内袭击汉军事件越演越烈。甚至在大月州。叛匪们还攻克一些防守薄弱的村镇。一时间,三州地界风烟四起,警铃长鸣。 这一段时间,只有风铃城方圆百里之内平安无事。游骑团屠杀十二座村镇之后,风铃城周围便再没有发生过一起袭击汉军事件,连半个叛匪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这说明了,叛匪们的确被游骑团的疯狂报复吓破了胆,再也不敢靠近游骑们驻扎的地区。唯恐自己被游骑抓住。 这个鲜明的对比,让乌孙州的地方官员们闭上了嘴巴。现在他们心里也知道了残暴地好处,凶恶的游骑在哪里,哪里便会平安无事。而叛匪们为什么会怕游骑,说到底也就是怕张锐。有他这头疯虎在,放眼方园百里之内已成为叛匪们的禁地。 怎么办?还要将张锐调走?可能叛匪正翘首以盼等着疯虎离开游骑团,等着他离开战区。如果再坚持要求将张锐调离战区,无异于间接帮助叛匪。有了这种觉悟。这些地方官员再也没有去韩擒那里叫嚷过。于是,最主要的矛盾也解决了。 有了这些理由,韩擒也就顺势下令放了张锐。至于不痛不痒的处罚当作对张锐的警告也好,或是当作给地方官员们的台阶也罢,总之屠杀事件就这么虎头蛇尾地了解了。 前前后后这些事情,张锐在战区军法处修养时,从看守他的卫兵嘴里大概了解到一些。所以他丝毫不心慌,安安心心地休养。等待韩擒宣布他“无罪释放”。 今日张锐终于结束了“修养”生活,然后又去刘武周地办公室嘀嘀咕咕半天,再去飞骑军总部办理一些公务,便大摇大摆回到了游骑团。 团部营门范明和唐特率领着团部所有将士来营门口迎接他。部下们高声行礼问候的时候,张锐见他们脸上流露出来的欢喜之色都是由心而发,十分高兴。 张锐下了马,问范明:“我不在团里的时候,团里有什么事儿发生吗?” “将军。您回来就好了。虽说游骑团这阵没出什么大事,可是全军将士都惦记着您的处境。所以也无心训练。下面各营长每天派人来团部打探消息,有时一些连长还亲自跑来询问您地情况。现在您能平安的回来最好,这下大家都可以放心了。”范明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张锐心里甚是高兴,部下们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出于真心,这和溜须拍马之流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能在一个上下一体、和谐紧密地团队中当家作主,自然令人愉悦。 “传我的命令,让所有连长都来团部开会。”张锐发现自己官职越大,组织开会的次数也越多。心里暗暗好笑,难怪都说当官的职责之一就是不断开会,从现在的情况看,此言说得甚是有理。 范明将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又随着张锐来到中军大帐,说道:“将军,咱们团现在可有两个营长的位置是空缺的。依属下之见,您还是赶快任命新的营长才行,不然这两营很难保持最佳战力。” “你是团部中军官,你说说都有那些人可以够格升任营长职务?”张锐随口问道。 “将军既然问了,属下也就直说了。六营一连连长宋金刚,此人有勇有谋、处事也老成,虽说为人死板了些,绝对能堪当重任。” 张锐闻言点头,宋金刚就任六营一连长之后,比之从前为人处事都有很大地进步。这次进入度信州侦查时,又多次荣立战功。特别是智取阿楠峡口营垒之役,使他的名声在游骑团大震,资格、能力都符合晋升条件。张锐在心里暗自夸奖范明,不错,他识人的本事也逐渐显露出来,这样才是一名合格的中军官,当初挑选他来。是也是明智的选择。 范明见第一个推荐之人,张锐已点头,便又接着说道:“另一个营长职位,俺看罗济可以担任。此人勇猛善战,指挥得当。自进入突忽战场后,他便跟着将军征战四方,参加过大小的战斗上百次。虽说有时容易冲动、考虑事情还不周全,也是因他还年轻。俺相信。罗济定会是一名合格的营长。” 张锐微笑了一下,罗济地指挥能力是不容置疑地。就拿这次屠杀来说吧,整个屠杀其间各连地行动基本上是由他来指挥调派的,十一个不属于同营地连队,他都能指挥自如,在一夜之间连续屠杀了十二座村镇,这样的能力当然足够去指挥一营人。 张锐虽没有明确表态,范明看他的脸色。知道将军也同意了这项提名。于是接着往下说:“营长人选俺可以建议,但各营长的次序俺就不好说了。还请将军您拿主意。” 张锐闻言陷入深思。裴仁基走了,一营长谁来续任地确不好决定。无论派谁接任,必须要有服人的理由。虽然在张锐的心里已有了人选,可是如果找不到说服大家的理由。怕是会影响各营长之间的团结。 范明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不敢多言,他也多次站在张锐的立场去考虑,结果还是区分不出杜晗、高朔、张旭义、卢预亭四位营长之间大的差距。他们每一位都着赫赫战功,都是非常称职地营长。谁都有资格升任一营营长职位。 望着沉思的张锐,范明知道将军也在为这事伤脑筋。暗思,这次将军该怎样做呢?我得好好学习一番。此时,范明在不知不觉中已将张锐当成了自己学习模仿的对象。 两天之后,团内的中级军官都已到齐。张锐传令四位老营长入帐,其余各营连长由范明安排。 四位营长一进大帐,张锐开玩笑地问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说给你们听,你们希望先听那个?” 高朔抢先说道:“俺当然是想听好消息了。” 张锐对其他三人道:“由此可以看出吉元是个乐天派。什么事儿都往好的方面想。你这人终身可以无忧无虑、自在快活。” 张旭义开玩笑地说道:“属下想先听坏消息,将军不会说我是悲观派吧。” 张锐摇头道:“不是悲观派,而是享受派,先苦后甜嘛。这样人是最懂得生活地。” 杜晗故作惊讶地说道:“将军,你不会想去替人测字算命吧?”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乐了一阵子,张锐也不再逗他们,转而说道:“我找你们进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这次战区准备让我们飞骑军担任剿匪主力。你们都说说。我们骑兵怎么才能完成这项任务?” 四人闻言都是一愣,都没有想到战区会派飞骑军担任剿匪主力。卢预亭疑惑地问道:“将军。这可是真的?” “这还有假?只是命令还没有正式下达。我今天只先告诉你们四人,让你们有所准备。下面的人暂时不要传达,过几日命令正式下达后再集中传达。” “是,我等绝不透露半句。”四人心里都很高兴,张锐能对他们说这些机密之事,便表示绝对信任他们。 张锐继续问道:“那么谁先说说,我们骑兵怎样才能消灭山里的叛匪?” 卢预亭首先说道:“属下就不明白,为什么要我们骑兵去剿匪?这明摆着是强人所难嘛,现在基本上是大雪封山,我们骑着马如何能在雪山间快速前进?不小心地话,还会伤了马腿。属下认为,我们骑兵不应该去做这项任务。” 杜晗反对道:“奶奶地,怕什么?咱们不骑马难道就不能打仗啦?将军原来在三营时,就经常对我们说,游骑要马上马下都能作战才行,后来又让我们做偷袭和反偷袭训练。我去二营后,也是将这个训练方法用上,现在二营得空就在做这种训练,还有吉元的五营和大武的三营以及一营都做过这种训练。咱们训练了这么久,为什么这次就不用上一回呢?” 张锐饶有兴趣地问道:“如何用?” 杜晗回答道:“咱们先将这些部队分成排级为单位,分别进山去寻找叛匪的行踪。我们可以派一些人埋伏在山里的交通要处,等待叛匪的出现。然后跟踪他们慢慢接近叛匪的老巢,待查清叛匪老巢地具体方位之后,在采取包围方式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锐笑道:“老六,你地办法不错,不过除了游骑四个营外,咱们飞骑军中还没听说有那支部队做过这方面的训练,让轻骑和重骑都这样进山去埋伏?或是我们查清叛匪老巢之后让他们下马进山去包围消灭叛匪?” 杜晗也呵呵地笑了出来,游骑这样训练是迫不得已。是为了保命,如果这样去要求轻骑和重骑,那真是强人所难了。 笑过之后,张锐还是夸奖杜晗道:“你的意见也不错,咱们游骑团可以到一定时候这样去做,到时候咱们再细细商议。”接着又问张旭义道:“大武,你有什么想法?” 张旭义这时基本上已经猜出了张锐这次谈话的本意,将军这是在考核四位营长。看谁更有能力担任一营营长。既然已经知道缘由,张旭义不打算去挣这个位置。一来,他不想离开颇具战斗力的三营,二来,他认为杜晗和高朔都比他有资格就任一营长职务。所以摇了摇头对张锐说道:“属下愚笨。一时也想不出更好办法,杜营长的意见不错,属下觉得可以试着用。” 张锐看了张旭义一眼,说道:“是你自己不说的。以后可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提建议。” 张旭义笑着说道:“属下实在想不出更好地办法,属下宁愿放弃。” 他俩这番话,以高朔地聪明自然能猜其中地奥妙,心想,将军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考核我们,也是为了公平起见。既然张旭义放弃,那俺就当仁不让了,这个一营长的位置。俺是抢定了。 高朔笑嘻嘻地说道:“他们都说完了,那就轮到俺说了。现在各地地叛匪们不是闹腾的欢畅吗?那咱们就让他们再欢畅些,将各地的正规步军部队都调走,让那些城镇都由预备役把守。” 卢预亭插言道:“步军都走了,叛匪们趁机攻打城镇怎么办?” 高朔道:“俺就怕他们不来攻打城镇,只要他们想出来攻打城镇必然会汇集多方的叛匪力量才行。等叛匪们聚集到一起进攻城镇之时,咱们地骑兵用最快的速度奔袭切断叛匪的进山退路,然后包抄围歼。这些叛匪在平原上能是我们骑兵的对手?你们想想用这样既省力又省时的引蛇出洞之策。岂不是更好?” 杜晗、卢预亭目瞪口呆地看着高朔。不能相信这个办法是由他想出来地,而张旭义则微微向着高朔点头。也赞同他的想法。 高朔见状,得意地继续说道:“消灭大部分叛匪之后,再接着用老六的办法,咱们游骑进山去消灭最后残余的匪徒,这样,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三州内即便还残留着部分叛匪,也无关痛痒。那时咱们主力部队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对新罗、度信发起进攻。” 张锐在心里暗自夸高朔,他想出来地办法和刘武周制定的剿匪计划可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基本内容大致都一样,只是刘武周做的计划更加的缜密,考虑的更加周全。 “吉元,你何时想到的这个办法?”张锐满脸欢喜地问道。 高朔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出了毛营长那事后,俺就一直在心里惦记如何才能为毛营长他们报仇。杀个把叛匪,俺觉得太少,寻思着当然是消灭的叛匪越多越好。一连数日俺做梦都在想这事,后来有一天俺突然想起来将军在度信州对付哈山老狐狸时的情景,便得到启发。叛匪不敢出山,那就引诱他们出来不就得了?只要他们出来,绝大多数就别想再回去。” 听到高朔这话,张锐欣慰不已,看来上次给团里军官们上地战术理论课起了作用了。高朔正是在那时知道的自己在度信州时的活动,他能举一反三去考虑其他问题,证明他已经能够运用这些理论了。看来一营长之位,可以决定了。 想到这里,张锐便对四人说道:“我开始不是对你们说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吗?现在我就说了。先说好消息,一营营长职务将有你们中的一人去接任。” 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不过各自心里想的却是不同的事。 张锐又接着说:“坏消息是虽然你们都很优秀,但我只能在你们中挑选一位,所以你们中有三人将会失望。为了公平起见,我只能用考核的办法。你们同意我这样做吗?” “将军是为了我等能都有机会,我等怎能反对呢?”这时,已经醒悟过来地杜晗说道。现在他已经知道高朔已经赢得了考试地胜利,但这样的结果,他是可以接受地。高朔想到的办法的确更能消灭叛匪,自己不服气不行。 卢预亭也明白过来,但现在为时已晚,他本是以勇猛著称,智谋不是他的强项,输在这上面,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于是也对张锐说道:“属下心服口服。” 张锐也不再问张旭义,直接对高朔道:“恭喜你了,高朔,从今日起,由你接任一营营长职务。” “多谢将军提拔。”高朔满脸喜悦。 张锐笑道:“不是我专门提拔你的,这个职务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你考核过关了。今日不光是你们接受考核,其他所有连长都在接受考核。” 张旭义吃惊地问道:“为何要考核他们?” 张锐见高朔等三人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便解释道:“现在有两个营长职务暂缺,有几名一连长职务也是缺的,所以我就安排了一次考试,看看他们当中谁的能力更突出一些。当然,考试只是一个方面,还要根据军功、平日表现等等方面综合来评审。我才会最后决定。” 四人心里暗暗称奇,将军提拔人的方式也过于独特,要凡事都考试,咱们游骑团不就成了学校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里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山里人 汉语791年的冬天,整个西部战区内的人都经受了一次残酷的考验。乌孙州境内的北葱岭山脉大雪封山,在乌孙州内的北葱岭山脉西端有一个地区名叫公主岭。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放眼看去,公主岭满眼都是银白色的冰雪世界。山里天气多变,忽而晴空万里,忽而辟雷一声震天响,抬头望去雪尘滚滚飞扬,飞泻而下,掀起数十米至数百米高的雪浪。腾起的雪雾,像蘑菇云那样上升、扩散,景色十分壮观。这就是山里时有发生的雪山奇景——雪崩,景色蔚为壮观但却极其危险。这样的雪崩,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人能逃出它的魔掌。 这个地区被称为公主岭的缘由是,西汉时期细君公主、解忧公主下嫁乌孙王时,曾在山下扎营歇息过。公主岭地区的葱岭山脉中有三座终年积雪的雪峰,夏日在雪线附近的乱石堆中,能看到凌寒怒放的雪莲散发着幽香,远远望去,一株株雪莲宛若一只只白色的玉兔,为这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平添了勃勃生机。 雪峰3000米以下,是满山遍野的云杉和塔松。这里生活着众多的黄羊、大头羊、狍子、大尾羊,雪线附近活跃着雪鸡,还有零星的盘羊、雪豹、猞猁、鹿、羚羊等动物出没于此。这些动物都是山里人狩猎的主要对象,尤其是数量众多的黄羊和大头羊。除了狩猎获取的野味以外,野生果树或是栽种果树的果实,也是山里人主要的食物来源。 在公主岭内某处小山坳里,有一个地方名叫紫草寨。这是一个古老的山寨,寨内的大部分房屋座落在向阳地半坡上。十几年前它本是一座不大的山寨,里面仅住着几十户土生土长的猎户人家,可从七、八年前搬到这里定居的人越来越多。 后来迁移至此的居民都是坚定的反汉者。他们全都拖家带口搬到山里。寨子里住的人越来越多,为了容纳更多的住户,每隔几年便要向外扩大新建。年复一年,历经了数次扩张修建地山寨,已成为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寨子,里面居住着数千余户人家,二万余人。 紫草寨的人特别怕过冬天。冬季,山里的动物踪迹全无。植物也过了结果期,几乎无法获得食物来源,寨子里的人只能依靠秋天储存下来的食物果腹。往年每到冬季,寨子里都会有一些人忍耐不住饥饿,冒险出山去寻粮,有的能得到山下同情者的帮助,带回为数不多地粮食,运气不好的会在路上遭遇汉军巡逻队而丢掉性命。还有胆大的冒险去山里打猎。结果很可能遇到雪崩而丧生。每年冬季,紫草寨都会因此失去百余人。今年冬天来临,大家又得经历这漫长可怕的冬季。 这天,寨北的寨墙上有十余人缓缓而行,像是在巡视寨墙上地岗哨。领头的两人都内穿半旧的锦衫。外披狼皮袄。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的胡须,威风凛凛。另一人则是身体单薄。白面短须,显得文质彬彬。他们身后跟着地三十余人精壮的小伙,手里拿着各种武器。 这二人正是紫草寨的大寨主和二寨主,但他们的真正身份人们听了都会大吃一惊。大寨主是乌孙州的都督,二寨主是乌孙州的巡抚。要问为什么朝廷的四品大员会窝在这小山寨中,而不去乌孙州内最大的风铃城?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很想到风铃城去,但汉军不让他们去。或者说汉军正在到处缉拿他俩,想“请”他们去风铃城。因为他们都是突忽朝廷设立地官员,是被汉帝国称为匪首之一的人。 “东安大人,你对汉军最近的行动是怎么看的?”大寨主问道。 二寨主东安迪略微思考了一番,回答道:“附近的汉军都离开,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他们需要向西海州北部增兵,去攻打多伊利元帅防守的乌河城堡。意图消灭我们在那里的十万大军。二是。由草原南下去骚扰我们的新罗州边境,意图将我们进攻北波斯州地部队吸引回来。” 大寨主拉图点点头。说道:“是啊,汉军是不想让我们将北波斯州再夺走。德公殿下奇谋妙算,又一次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汉军派援军去救北波斯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采取退而求其次地办法。我只是奇怪,汉军不仅先一步将所有骑兵都调走了,现在连步军也尽数开拔。这山下的几座城里只剩下数千预备役人员,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去突袭其中地一座城市?” 东安迪道:“拉图大人,可要小心,汉军一贯诡计多端,也许他们是故意将所有部队都调走,引诱我们下山后,再聚而歼之。” 拉图闻言停下脚步,对东安迪说道:“据我们的暗探传来的消息,汉飞骑军都在往碧溪县集结,而步军都朝着大宛州而去。到昨日,这下山方圆五百里内没有任何汉军的踪迹。” 东安迪听拉图这么说,知道他起了下山攻城之心。于是问道:“拉图大人,你真的想集中部队下山?” 拉图点头道:“在数日前,我就下命叫附近的十八家头领今日到山寨来商议这事。如果大家都同意下山,我就准备大干一场。” 东安迪闻言低头不语,拉图做这事之前没有跟自己提到过半句,这临到头了才说出。心想,他还是在心里瞧不起我。不过东安迪也瞧不起拉图。东安迪原本是汉朝廷官员,因为是乌孙州人,所以阿巴亥宣布独立之时,也投身到建立自己国家的行列里。 而拉图本是乌孙州内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家中的生意又遍布乌孙各地。独立起事后,拉图带着整族人加入。阿巴亥因他在乌孙州交际宽广认知不少大家族的起义头领,所以委任了他乌孙都督一职。 拉图粗放豪爽,也有一身好武艺,所以看不起外表孱弱的东安迪。而东安迪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饱学之士,在心里也看不起粗鲁地拉图。 拉图似乎没有察觉东安迪的不满。说道:“我们回去吧,可能客人们已经到了。”说罢转身而去,东安迪只得无奈地跟着往回走。 来到寨子的中央,这里是寨中最大的一座宅院。内院住着拉图和东安迪的家人,外院就是他俩平日办公的场所,也就是所谓的州府衙和都督院。 一进大厅,一股烤肉的香味飘散出来。只见大厅中间架起一堆篝火,架子上串着一只黄羊在烧烤。已被烤成半金黄色地羊。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这是昨日拉图专门派人出去打的,为了这只羊,有两人失去了生命,他们掉下了被大雪覆盖住边缘的山涧中。 大厅内已有数十人,正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拉图身边的一名护卫上前高声喊道:“诸位大人安静,都督大人和巡抚大人到。” 众人闻声立即停止了私语,转过身来向刚进屋的两位大人行礼问候。拉图走在前面。面带笑容对大家点头示意。 拉图在大厅主位前站定,对众人说道:“今日本官请各位大人前来,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与你们商议。请各位大人就坐,我们坐下慢慢说。” 众人落座之后,拉图问道:“各位大人先说说前些时候的战绩如何?” 下面站起一人。道:“大人,下官将所属的一千青壮,派了八百人下山。我们一共行动十五次,杀了汉军二十人。汉人走狗一百一十五人,不过兄弟们也死伤了一百余人。” 拉图微笑道:“弗隆大人的战绩不错,本官会将你地功劳记下,待以后赶走汉人,一并奖赏。” 弗隆感谢道:“多谢都督,下官自当竭力为朝廷做事。” 接着在座之人一个个起身向拉图汇报战绩,拉图也叫人将他们的“战绩”都记录下来。虽说单一个人的“战绩”都不多,可是加在一起已超过了最初众人的预想。 众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也越来越自鸣得意。前一阵子,汉军被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整日惶惶不安。能取得这样地胜利,大家都欣喜不已。而且他们都知道这次大规模袭击行动是为了配合朝廷发兵北波斯州。前年朝廷才夺走了汉人的西海州,今年再夺走汉人的北波斯州,眼看着突忽的国土不断增加,独立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想到美好地前景,众人兴奋不已。在心里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一心想着一旦突忽独立成功,自己作为功臣。会被派往哪个地方去任职。大家都得到过汗王的承诺,这大厅内的人最低也会是五品以上的朝廷大员,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们招手。 只有深知朝廷近况的东安迪,没有被这表面的繁荣所迷惑。他知道现在汉军已经将突忽地对外商道全部堵死。北部的多伊利十万军队能不能活过今年还成问题,今后突忽人的出路哪儿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将汉人赶走,独立成功后论功行赏?为了稳定军心,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忧虑道出。 拉图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家聊天,突然看到其中有头领低头不语,样子像是十分沮丧。又想起此人刚才没有汇报情况,于是便问道:“骅拉大人,你负责的三山县这段时间取得了什么战绩?” 那人听见拉图问话,犹豫了一番后回答道:“回大人,我部杀了十二名汉军,又通过我们在预备役中暗探传来的情报,让临县的和撒大人突袭了汉军预备役的一支运粮队,这事刚才和撒大人已经说了。” 拉图笑道:“这是好事儿啊,和撒大人杀了一百六十名汉人走狗,剩余地俘虏中又吸收了数十加入他地队伍。这其中也有你传递情报的功劳,我也会给你记上地。”说罢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来啊,将骅拉大人的战绩记录上。” 骅拉才站起身来说道:“可是为此,我失去了五百名弟兄和上千名拥护我们的平民。” “这是怎么回事儿?”拉图脸上地笑容僵直了,用严厉的语气问道。在一个月前布置骚扰汉军任务的时候,他曾反复交待各部要小心谨慎,遇到不好的机会。可以不动手。心里骂着骅拉,这个混蛋,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东安迪也坐直了身子,侧耳去听。心想,也许是骅拉不小心,遭到了汉军的围攻。可损失上千名同情我们的平民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下官上次接受任务回去后。就着手安排弟兄们准备行动。到了规定的时间,下官命令犬子带队下山执行任务。犬子一天夜里在毛村附近偷袭了一队经过地骑兵,当时杀死九人,还抓住了三名受伤的汉军。那天犬子还专门派人回来给下官报信,下官听后也很高兴。谁料到那队骑兵竟是疯虎的手下……” 骅拉此言一出,大厅之上倒吸冷气之声四起。在座之人有谁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魔鬼,骅拉的儿子去惹谁不行,偏偏去招惹疯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拉图气急败坏地说道:“去惹这个疯子干嘛?” 骅拉垂头丧气地说道:“犬子也不知他们是疯虎的手下。据前些时候报回的消息,疯虎各部都去了新罗和度信州侦查,谁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返回风铃城周围驻扎。后来下官才知道,他们也是刚刚才回来两天。” 东安迪忍不住插嘴问道:“后来如何?”他知道疯虎是有仇必报之人,当初为了给部下报仇在草原上屠杀了数万人。据说草原上的一些地方至今土地还是红色地。骅拉的儿子杀了疯虎的部下,必然又会引来一场惨烈的报复。 骅拉唉声叹气道:“都怪犬子大意不知闯下祸事,杀了疯虎的部下后,还带队在毛村附近出没。白日他们就隐藏到附近地几座村庄中,晚上又出来找机会。结果第三天时,疯虎所部全体出动,封锁道路四处搜查。犬子等人见状不敢再出来,继续分散躲在那些平民家里,意图蒙混过去。” 拉图怒道:“既然都没有出去,为何疯虎部又找到了他们?难道是那些平民出卖了他们?” 东安迪心里骂道:蠢货,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都想不明白。还被朝廷任命为乌孙都督。如果我们各地的官员都像你一样,还谈什么独立?想到这里,东安迪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对前途失望之极。不过转念他又想到德公阿巴贡,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 东安迪想着心事的时候,骅拉眼圈红了,说道:“疯虎丧心病狂,当日下午便命令部下屠村。只一夜时间毛村周围十二座村镇都被屠杀干净。犬子等五百人也未能幸免,他们都已为国尽忠了。呜呜…….”他说罢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皆面无人色,大厅上寂静无声。从这件事情上看,疯虎地确心狠手辣,行事果断。由此可见,谁与上他都要倒霉,就是利用同情突忽的平民掩护也无济于事。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令杀光所有人,面对这样的人,谁都会感到害怕。 见众人都面露畏惧之色,东安迪说道:“各位大人,不必为疯虎太过担忧。此事也许是因祸得福也未可知。” 拉图见东安迪又在故弄玄虚,心里极为不爽,紧皱着眉头问道:“何出此言?” 东安迪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骅拉道:“疯虎现在怎样?” 骅拉止住了哭声回答道:“下官听说他已被汉军总部抓起来了。”拉图等人闻言惊诧不已,不知疯虎为何反被自己人抓了。 东安迪微笑着对拉图说道:“大人,或许我们今后不会再见到疯虎了。本官猜他这回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东安迪说得这般肯定,让拉图等人又一惊。 骅拉点头说道:“巡抚大人说的是,据说屠杀当夜正是汉人官员连夜进城去告疯虎,惊动了韩擒等人,这才下令疯虎停止屠杀,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手中。不久就听说疯虎被关在风铃城内,被汉军军法处审问,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据一些消息说汉人的地方官员建议将疯虎调走或是准备命令他退役。” 众人听后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东安迪见状微微一笑,为大家解释:“数年前汉军为得到粮食,韩擒老儿下令禁止在三州屠杀。汉军是最注重军令、军规,这次疯虎违反了军令,你们想他能有好下场吗?再则汉人最爱讲假仁假义,那些地方官员必定会上书要求严惩疯虎,也许还会将这事闹到汉人朝廷上去。不论出现骅拉大人说的哪种结果。我们都不会再见到疯虎了。大家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时,众人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纷纷露出了笑容。有地心想,有这头疯虎在,谁也睡不安稳,也许远在柳都地汗王也在时刻提防疯虎。妙啊,汉官员真是帮了我等大忙。今后打听打听是谁建议的,以后抓住他的时候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也算报答一番恩情。 拉图听了东安迪的分析后心情大好,也不打算再去追究骅拉的过失。心想,如果疯虎真的能离开西部战区。我就给骅拉地儿子上奏请功,请求汗王追封他一个爵位。 经过这一段插曲后,大厅上地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大家又纷纷猜测起,疯虎会何时被迫离开乌孙。 拉图等众人又谈论一会。高声说道:“各位大人,请安静。”等众人停下话瞅着他时,又说道:“今日本官请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说说,是否将山里地队伍汇集起来下山出击一次?” 拉图的话音刚落,弗隆跳起身来说道:“大人,下官寨中的食物已是不多了,大伙正愁没有吃的。现今山下的汉军都已经离开。下官也正想着什么出击去捞一把。您这个提议好,您说吧,怎么行动,我们一切听您的。” 和撒出言反对道:“弗隆大人,虽说汉军都走了,可是我们还是要小心才是。说不准这是汉人用地计谋呢,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下山。依我的建议,我们还是分成小队行动为好。即便汉军突然杀个回马枪。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东安迪闻言微微点头,心道。这个和撒颇为老成,是个人才。 弗隆叫道:“和撒大人,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哦!我知道了,你部前些时候刚抢了汉人的一支运粮队,找到了足够过冬地粮食。可是你别忘了,这里还有十七家寨子的人正等着要吃的,要不,你分点粮食给我们可好?”弗隆之言得到大多数头领的支持,纷纷要求和撒分些粮草。 和撒慌忙说道:“我抢回来地那些粮食没多少,刚够我们寨子吃的。没有多余的分给你们,再说即便分给你们每人一份,大家也得不到多少。” 弗隆鄙视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分给我们粮食。你有了吃的,当然不想再下山。你的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吗?下山去攻城,多少人员会受点损失,你有了吃的,便不想参加。你不就是想保存实力吗?那需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阻止大人的计划。” 和撒抬眼去看拉图,只见都督大人脸色不善,像是信了弗隆之言。激动之下,面红耳赤地解释道:“下官真是出于谨慎才这样说地。如果都督大人下了决心要出击,下官自然奉命出兵。” 大厅上的人,看到这个情景,都知道都督大人是下了决心要出兵,也没有人再出言反对。拉图也是心狠手辣之人,前些年有几位头领出言反对他的意见,后来都被他暗中加害,现在大家都不敢再与他顶着干。 见众人异口同声地支持下山,拉图脸色又露出了笑容,说道:“各位大人来之前,本官就已派人侦查好了,公主岭方圆五百里内没有一名汉军。我们这次的行动目标就是阿峰城,阿峰城内驻守了三千预备役,其中还有我们的人做内应。我们集中十九家兵力,在内应的接应下攻入城去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众人闻言都喜形于色。十八家头领再加上拉图的兵力有两万余人,在内应地接应下,去攻击一座只有三千人防守地城市几乎是手到擒来之事。 拉图继续鼓动道:“据本官得到的情报,阿峰城内有存粮五万石。五万石啊!在座各位分了去,大家今年地粮食都不用愁了。” 这话果然激起了众人情绪,纷纷叫嚷道:“大人只管下令,我等自当遵守,不拿下阿峰城誓不回山。” 拉图已经有五六年没有下过山,这次趁着这个机会准备亲自带队攻城。想到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一座城市,拉图心里便痛快之极。 拉图正得意之时,忽见东安迪扳着一副死人脸,像是刚送了葬。十分不屑地想,文人就是文人,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这样的人怎能成大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贼兵将至 第一百三十八章贼兵将至 “报!”一声急促的传报声打破了寂静。 “所报何事?”窦兴问道。 传报兵气喘吁吁地回道:“回禀大人,斥候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发现大批叛匪正向我城奔来。” 窦兴心头一紧,追问道:“发现多少叛匪?” “未得准数,至少在两万人以上。” 窦兴半信半疑,前一段时间叛匪下山四处袭击,但从来超过千人,这么多的叛匪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又确认的问了一遍道:“真的有两万人?” “斥候回报,叛匪们漫山遍野而来,至少也在两万以上。”传报兵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窦兴脸色骤变,对身边的一名军官道:“你传令各营立即集合登上城墙,同时下令关闭所有城门。”又对传报兵下令道:“命斥候严密监视叛匪的行动,随时将最新情况报回!”二人接令而去。 窦兴带着数名亲兵匆匆出门,直奔城内的太守府衙。窦兴的职务是阿峰城城卫,中校军衔,掌管城中三千预备役。突听叛匪蜂拥而来,自然要将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告知太守知道。来到太守府衙,正巧城监察令也在这里。 窦兴也顾不上寒暄客气,直接说道:“大人,叛匪正朝着阿峰城而来。” 太守朱宇不慌不忙地说道:“窦大人,坐下慢慢说。” 窦兴见朱宇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之色,暗暗佩服他的沉稳。“大人,这次可不同往日,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两万余名叛匪,现在距城仅三十里。两三个小时之后。便会抵达城下。” 听到情况危急,朱宇脸色也微微一变,问道:“为何到离三十里才发现他们?” 窦兴叹气道:“预备役所属斥候的侦查范围历来都在三十里内,我们不是正规军,没有专门的斥候队,都是由各连队轮流担任侦查任务。” 朱宇平日从未关心过军务,听窦兴一说才明白。但他临时也提不出什么御敌的妙计,只有说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城防的事就拜托大人指挥。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地,我定会竭尽所能!” 窦兴转头对监察令洪惪说道:“请洪大人速将衙门和监察处的人集中起来,在城内各条借道上巡查,防止有混进城的叛匪趁机作乱。” “下官这就去办。”洪惪向二人告辞而去。 窦兴又对朱宇道:“请大人写一份求援信,由我派人送出城去。” 朱宇义不容辞,坐下来提笔就写,边写边道:“窦大人,不知你准备将求援信送到哪儿去?” 窦兴道:“现在我军主力都开拔出去了。此信只能送交本郡郡卫,希望郡卫大人能尽快抽调兵力,前来救援。” 朱宇一气呵成将信写完,一边交与窦兴,一边问道:“此去郡府需要一天时间。郡卫大人要调集部队至少需要两天,赶来的路上又需要两天时间,这来来回回加起来要四、五天时间。大人,以本城的三千预备役这几天能坚守住吗?” 窦兴一边浏览求援信的内容。一边坚定地回答道:“无路如何也要坚守到援兵到来!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受朝廷恩惠多年,自当竭尽全力报效皇恩!” 朱宇没有再开口说话,神色却显有些怪异。窦兴抬眼看见了他的样子,心里一震,看来他还是不相信我。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城内的最高两位官员还意见相左,相互猜忌。如何能守住城? 窦兴直言道:“大人,虽然家母是乌孙州人,可是我地父亲却是吉州人。我一直视自己为汉人,难道大人认为我会临阵投敌?” 朱宇摇头说道:“谁也不会怀疑大人的忠诚,否则大人也当不了本城的城卫。我只是担心,大人部下多数是本地人,其中难说有没有同情叛匪之人,如果他们趁机作乱。我等该当如何?” 窦兴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朱宇说得有道理,自己忠诚不假。可是属下三千人,哪能洞悉每个人的心思?倘若部下之中有通敌之人,趁着作战紧要关头打开城门,本城岂不是不攻自破?这可如何是好? 窦兴思考了片刻,心中有了一些主意。将那封求援信递给朱宇,说道:“这封信还是请大人亲自交予郡卫大人,我则带人在此留守,能坚持多久算多久。” 朱宇惊讶地问:“难道大人想叫我现在离城?” 窦兴回答道:“是的,大人在城里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趁着现在阿峰城还没有被叛匪包围,赶紧出城。我叫部下给大人备几匹马,大人昼夜兼程赶去郡府,请郡卫大人速速发兵。” 朱宇断然拒绝道:“不行,我是本城的太守,绝不能听见叛匪来了就逃走,此言休得再提。” 窦兴心里暗暗称赞朱宇,一个文弱之人,在明知城池多半不保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留在这里,他的胆气不输于任何一名武人。 窦兴收回书信,说道:“既然大人决心已定,那我尊敬不如从命。可是大人,你要做好城破地准备。” 朱宇笑道:“我独身一人在城里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城破之时,以身殉国就是了。只是大人你的家眷还在城里,我劝你还是尽早将他们送出城去吧。” 窦兴闻言大怒,说道:“难道我属下的将士就没有家眷在城内了吗?如果我现在将自己家眷送出城,那他们怎么办?是不是都要将家眷送走?都去送家眷了,谁来守城?此言大人也休要再提!” 朱宇收住脸上的笑意,郑重地向窦兴行礼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大人道歉。” 窦兴扶住朱宇,说道:“既然大人已决心留下来与城池共存亡,有一件事还要拜托大人。” 朱宇道:“大人但说无妨。从现在起,我听大人调遣。” 窦兴也没有推辞,说道:“城北粮仓内还存有五万石粮食,我想请大人带着你地亲随到粮仓去,随后我会派人送一些火油到粮仓。如果城破,请大人监督将粮仓烧掉。大人可否愿意?” 朱宇心知这样做,自己也会被烧死在粮仓里,但毫无惧色地说道:“大人只管放心去守城。粮仓那边就交给我了。城破之时,我会亲手将粮仓点燃的。” “这就好,这就好!”窦兴像是放下一件心事,连声说好。又对朱宇敬礼道:“大人多保重吧,也许我们来生才有相见之日。”说罢,快步离去。 他刚走,城监察令洪惪从内间走出来,对还在呆望着大门的朱宇道:“大人。以下官看,窦大人还是可以信任的。” 朱宇这才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或许吧,再看看他地行动再说。要你的人一直跟着他,如有异动及时动手。现在城内。能值得我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 “是,下官知道了。”犹豫了一番,洪惪又说道:“按下官掌握的情况看,预备役中确有人通匪。只是一直没有抓住具体名单。如果通匪之人趁机打开城门,让叛匪攻入城来,岂不弄假成真了?” 朱宇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心里也暗暗着急。这时,他又想起数日前的情景。那日深夜,突然有人秘密潜入他的房间。朱宇初以为他是叛匪派来的行刺之人,不料那人却拿出战区总部和巡抚联名的公文。 朱宇看过了公文之后,这才明白原来驻扎在城内地汉军为什么要离开。心想。这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只要叛匪下山,他们的末日就到了,以后再也不用随时都担心叛匪作乱。 心里高兴了一阵后,又仔细一想,觉得此事还是冒险。如果援军来得不及时,阿峰城很有可能真的会被叛匪攻克,那时自己将难逃一死。有了这样的觉悟,这几日表面上朱宇一切如常。但心里却是焦躁不安。 加之这件事。信件上说除了城监察令之外,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此事。所以他除了洪惪之外,他也从未和别人商议过这事,连城卫窦兴也被瞒过。初始他以为战区总部不让告诉窦兴,是对他有所怀疑。可是看窦兴之前的举动,并不像是有异心的人。 可是慎重起见,朱宇还是决定暂时对他保密。在这个时候,谁有敢保证对方不是叛匪地内应呢?特别是乌孙州籍地将士,更不能轻易相信。 朱宇正想着心事,洪惪突然问道:“大人真的要去粮仓?” 朱宇点头道:“我必须去。”他不去窦兴便会起了疑心,如果窦兴真是叛匪地卧底,那么计划就会露出破绽,现在也只好假戏真唱了。 洪惪劝道:“大人,粮仓里只有面上的两、三千石是粮食,其余下面袋子里装地都是草料,就算叛匪们夺去也无妨。为了以防万一,您还是到我哪儿去吧,下官知道一条密道,一旦叛匪真的破城,下官保着大人由地道出城。” 粮草只是全是朱宇一手安排的,他怎能不知道?早在半个月前,他得到巡抚大人的密令,偷偷将大部分粮食都运到郡城。此时想来,这个计划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在逐步实施。计划做得滴水不漏,连秘密调换粮草也考虑到了。 从这件事上看,总部应该也考虑到万一城破后地局面。这么说自己也就是一个可以舍弃的小卒,被战区总部纳入可以牺牲的角色。想到这里,朱宇心里一阵难受。 苦笑了笑,暗自嘲讽说,不就是个城太守吗?六品的芝麻小官,牺牲就牺牲吧。大汉国像我这样的官职的,有成千上万人,死个把个纯属正常之事。 想罢朱宇拒绝了洪惪的好意,带着几名随从去了城内的粮仓。而这时。窦兴回到了家中。 “夫人,夫人在哪里?”窦兴进门就问家人。 “夫人像是带着少爷在后院。”家人急忙回答。 窦兴疾步冲向后院,只见夫人和两个丫环正在逗两岁地儿子玩。 儿子眼尖,他刚踏入后院便看见,摇摇摆摆地向他跑来,嘴里喊道:“爹爹……” 窦兴跑上去将他抱在怀里,心情万分难受。也许今晚自己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爹爹,骑马马……”儿子又提出了平日最喜爱地游戏。窦兴怎能忍心拒绝也许是儿子的最后一个要求。将他举起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驾……”儿子一上“马背”便开始用小手抽打起来,想让座下的“马”想平时一样奔驰起来。窦兴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夫人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看着两父子玩闹,突见夫君脸上显出悲伤之情,心中隐隐的害怕起来,走到窦兴的前面,用颤抖地声音问道:“出事了?” 窦兴将儿子从肩上抱下,递给一名丫环。对她说道:“你们将少爷带到别处去转转,我与夫人有话要讲。” “是!”丫环抱过儿子,和另一名丫环在儿子一声声“我要爹爹”的叫喊声中退去。 “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夫人脸色苍白,心扑通扑通直跳。 窦兴收回盯着儿子离去地目光。转身对夫人说道:“阿桃,叛匪正朝着阿峰城而来,我要带兵去城墙上防守……” 夫人闻言身体摇摇欲坠,窦兴一把将她扶住。 “叛匪来了多少人?” “两万余人。”事到如今。窦兴也没有必要对她隐瞒。 “两万余人?也就是说……”夫人用含泪地目光看着窦兴,窦兴沉重地点点头。 一行热泪从夫人的眼中流出,此刻她已经明白窦兴回家地意思。片刻,她用手擦干眼泪说道:“妾已经知道该怎样做了,妾会吩咐家人准备的。” 窦兴再也忍不住,将她搂入怀里,说道:“阿桃,这几年来。你跟着我一直担惊受怕的,一连三胎都没能抱住,今日又要跟着我……” “夫君安心去吧,妾不会看见叛匪进这个家门的。妾落泪只是想到平儿,他那么小就要随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妾觉得对不住他。”夫人抽泣地说道。 夫人的这番话,让一直强忍悲痛的窦兴也落下了眼泪。他紧紧拥抱她,想这样一直拥抱下去。可是还有更重要地事情等这他去做。窦兴软弱了不到两分钟。又硬起了心肠,一把将夫人推开。朝门外跑去。他不敢回头,怕自己的意志再此动摇。 回到城守衙门,十余名将领已经在这里等他。窦兴见他们的脸上都明显挂着不安之色,知道他们都担心是否能守住阿峰城。 “各位,你们都应该已经知道现在的处境,两万叛匪马上就要兵临城下。有什么想法不防提出来,我们该如何防守?” 一名少校回道:“长官,属下各部都已经上了城墙,城门都已关闭,只是这人手太少,每面城墙布置不到一千人,面对两万人的进攻,属下觉得守住地把握不大。” 窦兴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少校说道:“依属下之见,我们出东门……” “你是叫我逃跑?”窦兴面色严肃地问道。 那名少校也见窦兴变了脸,不过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属下不是劝长官单独逃跑,是你下令我们全军撤退,必要的战略撤退还是可行的嘛。我们可以先去郡府,然后集合郡内各地的兵力再反攻回来……” “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窦兴破然大怒,厉声对自己地亲兵下令。 几名亲兵上前扭住那名少校,推着他往门外走去。那名少校一路高呼:“属下无罪,长官为何要杀我?” 军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他们没有想到平日待人和蔼可亲、对部下关怀备至的窦兴竟然会真的要杀那名少校。一些人反应过来的军官,正想上前求情,又见窦兴正用凶狠的目光看着自己。便不敢再言。 过了一会儿,一名亲兵提着一只血淋淋地人头走了进来交令。众将见鲜血仍在从头颅的脖颈中滴下,随着亲兵前进地脚步点点血滴洒落一地。 窦兴指着头颅厉声道:“胆敢临阵脱逃者,皆是如此下场。望诸位自爱,不要兴错了念头。” “是,我等唯长官令是从。”军官们见到违令者的下场,齐声回答愿意遵令。 窦兴又道:“我们当兵是保家为国,今日就要拿出我们的气概来。叛匪声势浩大。妄图一举攻破我城,而我们的家眷就在城里,如果城池失守,各位可以预想家人的下场,叛匪们会放过我们这些人吗?” “我等会拼死守城!”军官们高呼口号,有家眷在城中的军官回答得最为响亮。 窦兴意味深长地告诉各将领:“你们中有家眷在本城内地尽可以放心,我已派人将她们都接到我府上了。我派了五十名亲兵严加把守,会好好保护她们的。所以。诸位就全心全意地将心思放到坚守城池上。” “多谢长官关心!”七八名有家眷地军官出言谢道。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地家人已被窦兴扣押,如果自己有异心,家人将性命不保。现在只能破釜沉舟,一心守城。再也没有退路。 窦兴点了四名军官,让他们各带五百人分别守住城的四面。又命一名军官率领五百作为预备队安置在叛匪来地西门下,随时接应。最后五百人暂时呆在军营,开战后哪方吃紧。就支援哪方。 “除了以上点到的诸将赶快行动,其余各将都留在我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 领到将令地军官接令而去,剩下的人心里都明白自己算是被软禁了。虽然心里不服,但四周有窦兴的数十名亲兵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只好无奈地接令。 军官们都下去之后,窦兴还是放心不下,又叫来了四名最信任的亲兵。命他们各自带人去四个城门当督军。 窦兴将自己亲手写好的将令交给他们,然后说道:“由你们监视守城门地军官,如有异常情况,可以先斩后奏。在没有接到我亲笔命令之前,任何人说要开城门者皆斩之。” 一名亲兵队长道:“亲兵一部分在长官府上看管各将家眷,一部分在这里看管众将,如果我们再走了,大人您怎么办?谁来保护您?” 窦兴豪情万丈地拍了拍腰间的战刀。说道:“只留五人在我身边当传令兵。其余之人都跟你们去吧。有它在,我就能保护自己。”亲兵们见他心意已决。只得接令。 所有事情处理好之后,窦兴心里才稍稍轻松了点。他做的都是无奈之举,自从朱宇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后,他便在考虑对策。城中地预备役军官多数是本地人,他们中大多和自己一样是混血,所以窦兴很难断定他们会不会有异心。 在分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只能采取非常手段,刚才奉命带队出战的军官都是有家眷被扣在自己手中之人。现在只能用家眷在威胁,窦兴才能暂时信任他们。 窦兴点兵之时,城监察令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与一位身材高大的军官说话。 洪惪对那人深施一礼,说道:“下官见过将军。” “洪大人不必多礼。现在城中一切可好?”那人问道。 “都还好,朱大人带人去了粮仓,窦大人正在布置城中防务。其他各级官员都在坚守自己的岗位,没有一个逃离的。” “嗯,他们都是帝国的忠贞之臣,你一定要记下来。” “是,下官会谨记在心地。对了,叛匪还没有到,将军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人哈哈大笑道:“叛匪们出山之时,就被我们的人发现。他们走路,我们骑马,当然比他们来得快一点。” 洪惪看了看那人道:“将军,你们一共来多少人?” 将军回答:“随我进城来的有一百五十人,这会儿还有一大半在地道里。洪大人,你的这条地道不错,我不用低头弯腰就走过来了,什么时候挖的?” 洪惪笑道:“这可不是下官到任后挖的,这条地道一连好几任监察令在职的时候都暗中挖掘,到了下官的前任时,才得以完工,前前后后耗费了二十余年。” “知道地人多吗?” “不多,现在城里知道有这条地道地只有下官和城守大人,知道地道具体位置的只有下官一人。” 将军称赞道:“你们监察部门做事就是小心谨慎,干地事情也神秘的很,真是令人羡慕。” 将军又转而叹息道:“唉!想当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入监察部任职,可惜没能如愿。不然现在咱们可就是同行了,哈哈……”说着又大笑起来。 洪惪也开玩笑地说道:“那真是可惜了,要是将军来了监察部,说不定现在就是下官的直接上司。” 将军倒是谦虚,说道:“不能这么说,我对监察工作虽喜欢,但陌生,凡事都得从头学起,加之我又愚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现在想想还是从军的好,我也就是块打仗的料。” 洪惪嘴里谦让,心里道,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以他的脾气、性格也就只能去从军,不然做其他任何事我看都悬。不说别的,以他的身材、样貌,就算哭着喊着要来监察部也是白费力气。 两人正在说话,突听西城响起了号角声,随即警钟声也响起。洪惪从怀中掏出表,见现在已是下午五点,心道天已快黑,叛匪们会不会连夜攻城呢?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假奸细 第一百三十九章真假奸细 下午五点,蜂拥而至的叛匪来到阿峰城西门外,此时窦兴已亲临西门城墙上,组织守城将士准备迎接叛匪发起的进攻。 可是不知叛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直到了天色大暗,仍在离城五六里外的地方一动不动。夜色越来越浓重,叛匪点起了许多火把,远远望去像是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见叛匪按兵不动,窦兴狐疑,叛匪在等什么呢,为何迟迟不进攻? 被窦兴指派担任西城防守的军官,心中也是纳闷。推测道:“叛匪长途奔袭而来,没有携带攻城的器具,以属下猜测他们定是连夜加工赶制,待明日天亮后再进攻。” “有道理。”窦兴认同了这种推测。考虑到叛匪今夜攻城的可能性不大,窦兴下令城墙上的士卒轮流打盹儿休息以保存体力。只是打盹儿时不能下城墙,兵器不能离手,一旦发现叛匪夜里偷袭,好迅速作出反应。 命令传达下去,城墙上士卒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松驰下来。不当值的士卒们都抓紧时间和衣打盹儿。可一想起自己的命运和家小的命运都悬于一线,看来是凶多吉少,再困也睡不着,有的还偷偷落泪。 看见士卒们伤感的神情,窦兴也忍不住摇头叹气。他能用家眷来制约军官,但无法保证三千预备役士卒都真心拼命杀敌。 窦兴知道叛匪对待预备役汉军军官和士卒的态度截然不同。本地籍的预备役的军官和士卒,平日都被突忽人称为汉人走狗,但叛匪们对待本地籍军官比对正规汉军更加仇视和愤恨,抓住军官后无一例外全是虐杀。 但对本地籍的预备役士卒,叛匪们一般不会尽数杀之。他们会对俘虏进行所谓的独立宣传,如果士卒表示愿意投身独立“大业”,就可保命。叛匪们明白。不能乱杀本地人,如果杀多了,他们就会失去根基,没有了根基还何谈独立大业? 他们也知道,这些士卒参加汉军预备役也主要为了混口饭吃。平日训练得过且过,搜索叛匪踪迹时马马虎虎,大多数对叛匪们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窦兴也没辙。若将士卒们逼急了,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反叛之心。 士卒们知道被俘后能得到叛匪地“优待”,在汉军预备役中只出七八分力也能过得去,但他们还是不会轻易投敌,原因就是汉军对待叛徒从不心慈手软。这些本地士卒都有家有口,一旦被汉军确认为反叛投敌,家人就会受到牵连,老弱会被斩杀。青壮和妇孺会被拍卖。 此刻多数人心里摇摆不定,难以抉择。是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家人的生存,还用家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生存? 窦兴带兵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士卒的心思他早就明白。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呢?一切得靠天意。一旦士卒们宁愿牺牲家人也要求得自保,完全可能临阵倒戈。能否与叛匪对抗。主要取决于士卒们的选择。窦兴他只能暗中交待各级军官,严密监视士卒们的行动。 到了晚上十一点时,窦兴见城下叛匪仍没有动静,再次叮嘱负责西门防守地少校:“你在此好生防守。我去其他三门查看一番。” 少校问道:“难道长官怀疑叛匪今夜会偷袭其他城门?” 窦兴深呼一口气,说道:“不可不防,还是小心为妙。我走后,你要用心,若城外叛匪有行动,火速派人通知我。” 说罢窦兴带着五名亲兵离去。一行先去南门,又转到东门,最后才去北门。 到北门之时。已是凌晨三点半。刚才巡查南门和东门都平安无事,让窦兴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还有四五个小时天就亮了,看来今夜叛匪不会攻城了,叛匪推迟一天攻城,也就为援军到达多争取一天时间。窦兴心里又隐隐升起了一线希望,或许能在援军赶来之前守住此城。 离城门口还有数百余米时,一阵阵吵闹声传来。窦兴为了摸清情况,对五名亲兵示意。一行人都闪入街道的阴影向前走去。 接近城门。只见两百余人围在城门下争论不休。窦兴顿起疑心,他已经下过命令。城门里只能留五十名士卒防守,其他的人都要到城墙上防守,为何这里聚集着这么多人? 窦兴放轻脚步向城门口靠近。围在城门处的大部分人都是背朝这方,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人。 吵闹之声听得更加清晰,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不行,长官有令,没有他的亲笔命令,谁也不能打开城门。”窦兴知道说这话的是自己派到城门口当监军的一名亲兵。心想,是谁要开城门? 另一人地声音响起,说道:“我是长官委任的北门防守主将,有权下令开城,你们速速让开!” 这个声音很熟悉,窦兴一听就知道是房利在说话。房利是自己委任的北城防守官,他为何要下令开城?难道想投敌?可是他的家眷悉数扣在我手上,难道他不怕城破时,我下令将他的家眷斩杀?窦兴疑心大起,怒火中烧,手不由摸到腰间地刀把上。 亲兵仍坚持不让,反驳道:“不行,就算你是北城的防守官,但如果没有长官的亲笔命令,我绝不会让开!” 只听房利冷笑道:“你一名小小的亲兵,竟然如此对我说话?你看清楚,我是少校,我地命令你必须执行,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亲兵没有理会房利的威胁,毫无惧色地回道:“正因为你是少校,我才没有按照长官的命令,将你杀死。如果换成别人,胆敢声言开城者格杀勿论!” 房利被亲兵的言辞激怒,杀气腾腾地大喝道:“放肆,老子宰了你!”说罢拔刀相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想杀我?先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亲兵也不甘示弱。拔刀与之对恃。接着叮铃咣啷,拔刀声响成一片,大伙儿都拔出刀来。眼看一场血拼就要发生。 “住手!”窦兴也顾不得再听下去,立即出言喝止。 这一声大喝,立马将双方震住,纷纷将目光转向窦兴。窦兴快步走到人群前,士卒赶忙给他让出了一条道。窦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亲兵和房利身前,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敌当前。自己人还拔刀相向,成何体统!” 亲兵立即将刀收回鞘中,向他行礼,房利没有料到窦兴突然出现,愣了愣,也将刀收了回去,朝他敬礼。 “你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窦兴问那名亲兵。 “长官。属下接受了您的命令之后,一直在此看守城门。十几分钟前,来了数人说是奉命出城。属下因未得到长官命令,不能贸然从命。他们就将防守北城的房少校请来。房少校跟他们说辞一样,他命令属下打开城门。但属下牢记长官命令。在没有亲眼见到您地命令之前,绝不开城。房少校便威胁说要杀属下。”亲兵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窦兴对他点头称赞道:“你做得很好,功劳给你记下了。”又转头盯着房利问道:“为何要送人出城?” 房利犹豫了一番,答道:“长官。属下劝你还是不要细问。” 窦兴大怒,喝道:“你眼里还有我这城守吗?有什么事儿要瞒着我?” “好!既然大人执意要问,属下也不用再隐瞒。属下是受了城监察令大人地密令,将这几人送出城,开城行为完全是执行公务。”房利见窦兴发怒,也不再隐瞒。 窦兴心想,难道真是洪惪要派这几个监察部的人出城?正想下令开城,转念又想。不对,洪惪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越级直接对房利下令?于是又问道:“洪大人为何不找我下令开城?” 房利轻声一笑,神秘地凑到窦兴的耳边,用勉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事十分机密,以大人的血统,应该主动避嫌才是,这样穷追不舍地询问。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劝长官就不必多言了。让属下执行命令吧。” 这句话仿佛当头一棒,正中窦兴的要害。气得窦兴浑身颤抖。正因为他身上流着一半地乌孙血统,没能如愿进入汉军主力军团服役。军校毕业之后,一直在预备役服役,十余年来只混到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城守一职。为此他很不甘心,疑心病也越来越重。 平时,他总感觉朱宇等正统汉人官员怀疑自己,对自己有所防备。他疑神疑鬼,老觉得监察部地人就在周围监视着他,所以平日他总是小心翼翼。今日房利的一番话,又一次说到他地痛处,将他的心刺得流血。 窦兴按耐住怒气低头不语,房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长官,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请你亲自下令开城吧。不然耽误了监察令大人的事情,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放屁!”窦兴忍无可忍,怒斥道:“本官是城内最大的防务官员,现在贼兵已至,这个关头无论谁都必须听从我命令,包括洪惪本人也不例外。我已经下令不开城门,谁再敢说开城,一概斩杀。”窦兴下定决心,无论谁都不能出城。 房利被他训斥得面色通红,恨声道:“窦中校,你不要逼我将洪大人请来。那时只怕谁地面子上也不好过,对大人的前程也会有影响。” “你只管去请洪惪,我在此恭候!”窦兴认为今日绝不能开城给敌人以可乘之机,要千方百计保住城池。他的脾气一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他已下定决心,不论是谁要求出城,他都要对抗到底。即使影响到自己今后的升迁,也绝不退缩。 房利见他手握刀把,目光坚定而凌厉,也不敢多说。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长官既然坚持不开城门,属下无法向洪大人交令。烦请长官去见见洪大人,替属下解释一下。” “嗯?洪惪在这里?” 房利用手指着城墙上的一座角楼说:“洪大人正在那座角楼里。您亲自上去解释吧,不然耽误了大事,属下可承担不起罪责。” 听了这话,窦兴怒气稍稍减弱,心想,或许洪惪真地有急事需要派人出城,还是去见见他,以免得真的贻误大事。他对房利说道:“好。我随你去见洪大人。” “长官请。”房利又变得恭敬起来,窦兴的心中的怒气渐小,转身朝城墙根地台阶走去。 刚走了不到十步,突听身后的房利高呼道:“窦兴预图勾结叛匪,人人当斩之!”窦兴大怒,正欲回身呵斥房利的胡言乱语。突生危险的感觉,猛地往前扑去,一股冷风贴着他的背后掠过。 “混蛋。我是城卫!”窦兴险险地避过偷袭的一刀,转身拔刀,只见四五名士卒正用手中的武器对着自己。喊了两句,几名士卒没有丝毫反应,仍是刀枪相指。 又用余光一扫。发现自己带领的亲兵和早派来城门口地亲兵们都已被人砍翻在地,身首异处。他们至死也没有想到身边的“自己人”会突然对同袍下毒手。 窦兴瞬间明白了真相,房利定是叛匪的卧底,他想趁机打开城门。窦兴冷静地看看了士卒们的反应。只见近百余名士卒手握着武器,眼中露出凶光,而另数十名士卒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他们不知所措,神色慌张。 看来还有一部分不是房利的同伙,一定要争取他们。窦兴朝那些呆立不动的士卒叫道:“房利乃是叛匪的内应,欲打开城门接应叛匪入城,快快拉响警铃!” “不要听他地。他才是叛匪地内应!洪大人早就怀疑他了,命我马上将窦兴及其同伙拿下,你们也速速上前缉拿这个反贼。”房利也义正严词地喊道。 数十名士卒更加迷糊,不知两人谁真谁假,犹豫着不敢轻易行动。房利见状又叫道:“你们不要乱动,待我们缉拿这个叛匪。”说罢,命令数十手下与那些士卒对恃,自己则带领二十余人。渐渐向窦兴包围过来。 窦兴双手握刀。心中已有了死的明悟。心里也有些迷惑,房利地妻儿都在自己家中。他怎么丝毫不顾忌妻儿的死活。 没有等他想明白,十余名士卒冲上前来。窦兴左挡又砍,杀了四五人后,身中刀枪数处,站立不稳栽倒在地,创口血流如注。衣衫顷刻间被染成鲜红色。 “让我亲手解决这个叛匪!”房利即使喝止住几名想杀窦兴之人,自己提着刀走到前面。 “汉奸,叛徒!”窦兴高声喝骂道。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汉人,所以不是汉奸。我早在从军之前就加入了突忽联盟组织,所以也不叛徒。何况你地言语也没人相信,他们反而会认为你是汉奸、叛徒。”房利用手指着那数十名没有动手的士卒,凶相毕露,低声对窦兴“坦白”道。 “我死了,你的家人也甭想活。” “家人?哦!那是我为了掩人耳目才娶的妻子,至于子女,就当成全突忽地胜利而献身吧。我们不怕家人被你们杀死,我们早晚会报仇的!” “疯子!疯子!”窦兴不能理解,房利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家人。这样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连禽兽都不如。 房利双手高举着战刀,面带狰狞的笑容,大声骂道:“你才是汉奸、叛徒,今日就是你的末日,没有人能救你,去死吧!”说罢,战刀猛地挥舞而下。 窦兴闭上了眼睛,死他不怕,只是不甘心,只是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识破房利的本来面目。现在不仅是自己遭殃,等他把城门打开之后,城里所有的汉人都要遭受灭顶之灾。唉,是自己害了他们。 “啊……”一声惨叫,接着传来刀落地地声音。窦兴迷惑的睁开眼睛,只见先前还举着刀要杀自己的房利,此时正在惨叫不止,再看他的双手已被一支利箭穿过,像是被捆绑住一样交叉在一起。 而聚集在窦兴周围的房利的心腹,也被不断飞来的利箭射死。是谁射的箭?窦兴头转向利箭飞来地方向,只见东面路口赫然处站立着百余人,正用手中地攻箭不断朝这边射击。 ------------ 第一百四十章 单骑破敌 第一百四十章单骑破敌 “对面的人听着,扔掉手中武器,双手抱头,违令者杀!”一声如雷般的声音响起,喊出的“杀”字似乎带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铛”的一声,一名士卒手中的长枪落地,双手抱住了头。来人箭无虚发,瞬间已射杀了数十人,士卒们都没有携带弓箭,与其白白送死不如缴械投降。在他的带动下,士卒都争先恐后地扔下手中武器。 对面手持弓箭的人向这边走来,窦兴看到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走到近前,窦兴才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疯虎吗?他啥时候到阿峰城来的?他怎么会来?而且疯虎身后,都是彪悍的游骑,更令他感到惊讶。这么多的游骑来到城内,自己却毫不知情,难道他们真如传言一样来无踪、去无影? 来的一群人正是张锐和他的亲兵连。自刘武周的引蛇出洞计划开始执行后,游骑便分成三队,一营长高朔带领新转任四营长的卢预亭营去了大宛,杜晗的二营和张旭义的三营去了大月,而张锐则带领着罗济的五营和宋金刚的六营留在乌孙。 十日前,罗济营和宋金刚营以连为单位都分散到伪装成诱饵的几个地区埋伏下来。而后,飞骑军后师的一个团,也秘密潜入这几个地区。 三天前,宋金刚营的一个连在公主岭地区发现大量叛匪出山,立即飞报张锐。张锐稍一分析便清楚了这次叛匪出击的目的地十有八九是阿峰城。于是一边命人通知轻骑团前来汇合,一边命令游骑远远地跟随叛匪。 到了昨日,叛匪们的行动路线仍然与预想的一样,毫无疑问其目标就是阿峰城。张锐赶忙抄近道提前一步赶到阿峰城外。按照原定计划,明日天亮前轻骑团会切断叛匪的退路。罗济营和宋金刚营,天亮时同时对叛匪地左右两翼发起进攻。三面被包围的叛匪,便会陷入绝境。 秘密与城监察令洪惪接上了头后,张锐听说城内的预备役中可能有叛匪的内应,暗叫不好,形势危急。如果内应趁机打开城门将叛匪放进城去,不仅阿峰城会被叛匪攻陷,也会影响原定的围剿行动。 张锐当机立断。决定带领亲兵混入城去。洪惪听说张锐要进城,仿佛吃了定心丸,大大松了一口气,欢喜不已。只要有疯虎在,阿峰城便有救了。他告诉张锐,可以从地道入城。张锐大喜,命令范明带着团部一部分人在城外等候罗济、宋金刚等人,自己则带领亲兵连进入城中。 范明本不愿意。无奈张锐决定的事不容更改,只能接受命令。昨日下午五点,张锐等人刚刚进城,叛匪就来到了阿峰城下。 为了不打草惊蛇,张锐决定暂不露面。由监察部的暗探去打探四门情况。自己则暂时躲在洪惪提供的一所院子里等候消息。一直到了深夜,传回来地消息都是正常。张锐虽然不明白为何叛匪内应迟迟不动手,但也感觉很欣慰。叛匪不在夜里行动是好事,只要天一亮。大批的骑兵便会从三面包抄过来,城外叛匪将被一网打尽。 等到快凌晨四点时,一名暗探急报,说北城门出现异常情况。张锐带着亲兵匆匆赶来,到的时候,正巧看见房利等人在击杀窦兴及其亲兵。张锐不知哪方是叛匪的内应,所以没有立即出手,只躲在暗处观察。 通过窦兴与房利的对话。张锐判定房利是叛匪的内应。洪惪没有对自己说过要派人出城,房利口口声声说是受了洪惪的命令,真是厚颜无耻,一派胡言。 张锐一边派人找寻洪惪,一边命令亲兵们做好射击准备。看见房利要杀窦兴,便一箭将他双手射穿。 张锐大步向城门处的众人走去,随着他地脚步声渐近,士卒们脸上的惊恐之色越浓重。待张锐走到他们跟前时。忽见几名抱头的士卒身体一阵摇晃。一头栽倒在地,原来他已被吓昏过去。由此可见。预备役士卒们都认出了他的身份,见他的到来如见鬼魔一般。 “你为何要杀这人?”张锐走到了房利地前面,厉声喝问道。 “将……将军,他……他是叛匪的……内应,所以下……下官要杀他。”房利显然也知道了张锐的身份,惊恐之下,话已说不完整。 “你怎知他是奸细。”张锐瞪着房利问。 “回将军,下官奉城监察令洪大人的命令要送几个人出城送急件,这个汉奸不想开城,还想杀下官,所以下官认定他是叛匪内应。”房利已从最初地惊慌中恢复,现已能清楚地回话。 “不自量力,竟想蒙骗我?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将军,下官真的没有说谎,他就是叛匪的内应。”房利虽是惊恐,但一口咬定窦兴是奸细。 张锐也懒得与他再说,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对身后的亲兵道:“好好问他。”说完,走到窦兴的身前,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 “将军,你为何不怀疑我?”窦兴满脸惊奇地问道。 “哈哈……能在自己的家院子里堆满柴禾地人,是不会当汉奸的。”张锐爽朗地大笑道:“窦大人,让你受惊了。你是一名勇士,面对这些叛徒,你毫不畏惧,在下深感敬佩。”说罢,起身对着窦兴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窦兴的眼眶湿润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一起涌上来。众人皆对他提防,甚至手下的士卒也怀疑他,没有想到以对敌残暴的疯虎反而会相信自己,还称自己为勇士。 张锐吩咐两名亲兵为窦兴包扎伤口,又命令将城门口的士卒全部捆绑,一些没有参与叛乱的士卒。知道张锐对待敌人凶狠,恐怕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高声求饶道:“将军大人,我等并不知房利是叛匪内应,也没有参与围攻窦长官,请大人开恩饶了我们吧。” “我怎知你们说地是不是真话,现在一律捆上,待到破贼之后。再细细审理。”对于这些人张锐还是怀有疑心。 “将军,这些人地确不知房利等人的行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请不要将他们绑上。下官愿意用性命担保他们。”窦兴开口求情道。 张锐想了想,窦兴之言说得也有道理,现在正是用人地时候,多几十人也多了一分守城的把握。城墙上的一些士卒,这时正在往下观望。如果此事追究之人过多,城上之人怕也会人人自危、军心动摇。 想到这些,说道:“既然窦大人保你们,我就姑且相信你们一回,将武器拿起来吧。”数十名士卒纷纷跪倒磕头谢恩。仅凭他的一番话。疯虎就能相信这些士卒,还让他们重新拿起武器。窦兴何时受到过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心里更是感动不已。 这边刚刚将作乱的士卒绑好,洪惪就匆匆赶来。他地到来让一直坚称自己是受命行事的房利闭上了嘴,从这一刻起他再不开头说话。无论几名亲兵用什么办法折磨他。只是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张锐见到这个情景又想起了半月前抓到的戴齐。戴齐自被带到游骑团部后,范明和唐特等对他折磨数日,身上骨头几乎尽碎,体无完肤,可直到他断气为止,没有透露过半句情报。 戴齐的坚强意志,让作为敌对方的张锐也敬佩不已,暗思。自己如果身处在戴齐的地步,会不会招供,自己没有丝毫把握。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决不能让敌人活捉,不然后果难以预料,说不准不小心真的会变成汉奸。 正是有了这种想法,戴齐死后张锐命令人给他专门修了一座坟,墓前还立有一块墓碑。上书:义士戴齐之墓。以示对他地敬佩之意和对忠贞义士的褒扬。 现在看到房利咬牙受刑的样子。张锐心里不由感概,如果突忽人都像戴齐一样坚强。要消灭他们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房利不肯招供,几名知道内情的士卒看见他的惨象,心里害怕便主动要求招供。听完这几人地供词之后,张锐等人都吃一惊。 原来入夜后,房利等人便利用火把做暗号,通知了城外的叛匪,今夜由北门入城。不久后,便有数千叛匪进入北门外数里的一处小树林中隐藏。又派数百叛匪利用黑夜做掩护,爬行到护城河外等候。只待房利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后,一涌而进抢占城门。 因为房利及其同伙在预备役中毕竟是少数,房利便想冒用洪惪的名义骗开城门。不料窦兴派来地亲兵甚是固执,说什么也不开城。加之窦兴突然到来,使得房利骗开城门的计划失败。无奈之下只好准备用诬陷窦兴是叛匪的名义将他杀死后,再后强行开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窦兴立功心切,建议道:“干脆我们将计就计,打开城门,将那数百人先杀了。” 洪惪道:“不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待天明在做行动。” 窦兴不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又说道:“房利与叛匪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如果看不到开城,必然会知道计划有变,也许他们便会强行进攻。我们先杀了这股埋伏的叛匪,或许还能骗过树林里的叛匪,让他们继续等待。” “还是不妥,如果城外叛匪趁机冲入城来怎么办?”洪惪连连摇头。 窦兴又说道:“城上有一百强弩手,再加上将军的一百多亲兵,我们放叛匪进入城门洞时,一起发箭,在派数十名士卒手持长枪蹲在头排,定会将他们尽数射杀,保证他们冲不进来。” 窦兴与洪惪争议的时候,张锐也在思考,能消灭一部叛匪自然很好,又听见窦兴说地有理,有一百强弩手和自己的一百五十名亲兵。数百叛匪是冲不进来的。而且数里外的叛匪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此计可以试试。 张锐同意了窦兴的意见后,洪惪也不便再反对,毕竟他不是带兵之人。窦兴从城墙上调来地一百强弩手与张锐的一百五十名亲兵在城内洞的内侧排成数行站立,他们地前面蹲着地是最初窦兴担保下来的数十名长枪兵。 准备妥当之后,窦兴命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又命前排地数十名士卒一起高声呐喊,作成城内仿佛正在厮杀模样。 城外正在等候的五百余名叛匪,见到这个情行没有起怀疑,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举着武器,高呼杀光汉人地口号,一起往城门洞冲来。 待叛匪们冲入漆黑的城门洞时,张锐一声令下。雨点般密集的利箭倾泄而出,一排射完之后,另一排接上,五六排轮流射击。可怜叛匪们都在黑暗中,前排的被射倒之后。后排的还在不断涌入城门洞。 黑漆漆的城门洞,此时像是一只巨大怪物的口,在不断吞噬着活生生的性命。七、八轮地射击结束之后,五百余名叛匪被尽数射死。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整个城门洞内,冲得最近的叛匪离长枪手只有三十步。 窦兴正预下令清理城门洞内的尸体,忽听见远处隐隐传来阵阵轰鸣,仔细一听,像是众多人正在向这里跑来。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这些脚步声,分明是远处小树林中的叛匪过来了。尸体没有搬开,城门便不能关闭。很有可能叛匪会趁机冲入城来。 窦兴虽是在心里异常后悔,但也来不及自责,对张锐道:“将军,为今之计能先拉起吊桥,再清理尸体关城门。” “听声音来地叛匪不少,就是拉起吊桥,部分会水的叛匪也会游过来的,这可如何是好?”洪惪焦急地在原地转圈。 张锐也暗骂自己事先想到这层。看来自己考虑事情还是不够沉稳。如今也只能采取窦兴的办法。自己和亲兵城门外阻挡游过河来地叛匪,让窦兴等人加紧清理尸体。 正想下令。突见不远处一名士卒手牵着黑色的骏马,应该是洪惪来时骑的那匹。心中猛地闪现灵感,历史上有那么多空城计,我现在照着使用一回,说不定能成功。 想到如果此计成功,自己威名更胜以往。拿定注意便问窦兴道:“窦大人,现在城内有多少匹战马?” “有百余匹,都是斥候使用。” “取来要多少时间?” “离此地不远有一座马厩有四十匹马,能在十分钟之内取来,剩余的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取来。” “你命人速速将那四十匹战马取来。” 窦兴虽不解张锐此时要战马何用,但立即命人去取。张锐又对邓三耀道:“等会儿战马到了,你挑选四十名亲兵立即骑上,等待我的出击命令。” 众人闻言大惊,张锐居然想带着四十名骑兵冲出去?那外面至少有数千人,四十人出去与之作战必死无疑。难道张锐想用自杀的方式争取时间,清理城门? 张锐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又对窦兴道:“窦大人,你立即带人上城墙,让城上之人每人准备两支火把,等我在城外大呼‘前进’时,同时将点燃火把,并一起同声高呼,声音越来越好。”又对邓三耀道:“你听见我大呼‘前进’时,就带着四十骑立即冲出来接应。” 说罢,没有等他们回答,冲到那名牵着马的士卒身边,飞身跃上马背,喝道:“拿我地弓箭来。”一名负责给张锐拿弓箭的亲兵,立即跑上前去,将弓箭挂在马侧。待亲兵刚挂好,张锐驰马艰难地踏过众多的尸体出了城门口。 “大人,赶快照将军的话做。”邓三耀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窦兴,才将他从惊愕中惊醒。 疯子!他一个人就敢冲出去抵挡数千叛匪?窦兴一面在心里念叨着,一面带着人迅速登上城墙,照着张锐的话准备火把。 张锐冲出城门没多远,就看见远处黑乎乎的一大片人影正在涌来。拉住战马,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疯虎在此,何人出来一战?” 这一声如绵绵滚雷,在黑暗的夜空中显得尤为响亮。震得座下战马一声长鸣。张锐拉缰直身长啸附之。一鸣一啸,惊天动地,慑人心魄。 对面冲来地叛匪先闻天雷般地吼声,又听怪异的鸣啸,抬眼见前方肃立一人一马,人马高立,黑暗中犹如传说中地魔神一般。惊恐之下前排之人纷纷止步,但后面之人冲得过猛。一时刹不住脚推搡着将他们撞翻,而后随着再后面的人推行践踏而过,于是倒地之人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待整个队伍站定之时,离张锐停马之地只有五百余米。 “疯虎在此,何人前来一战!”张锐又是一声大喝。 这次,叛匪们全都听清楚了对面之人喊的是什么,疯虎之名无疑和魔鬼划上等号,突然在黑夜中与之相遇。立刻联想到他是从天而降,也许是饿了出来寻食心脏。一时间,众匪皆无人色,瑟瑟发抖,有的甚至已开始慢慢向后退去。 率领这数千叛匪的头领是弗隆、和撒、骅拉三人。他们受拉图之命带数千人前来接应房利。而拉图则带着万余人,继续在西城外吸引城内守军的注意。 在约定的树林内等了大半夜,也没见北城发来信号。后来前面埋伏之人发起进攻时,他们隐隐听见了喊杀声。本来说好见火光为号在举兵上前。可是弗隆是性急之人,说有喊杀声前面定是动手了,要尽快赶去支援。 和撒劝了几句,弗隆那里能听得进去,加之骅拉也动了心,能点冲进城去,也能早点抢到的好东西。两位头领都说要出兵,和撒也只好同意。 数千人蜂拥向前。队伍中他们三人骑着骡马,当然也跑在队伍地最前面。没料到快到城门时,竟遇到疯虎挡路。远远看去黑暗中的疯虎好像金刚下界,太岁降凡,威风八面,与传言中的凶神驾临如出一辙。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进退。 骅拉对疯虎的凶恶感悟最深,心中的畏惧也最深,见他挡在前面。顿生退却之心。对弗隆、和撒道:“我等该如何?” 弗隆定了定心神,定睛向疯虎站立处相望。黑暗中似乎只有疯虎一人一马,恐惧之心稍减,说道:“他只有一人,我等有五千人,怕他作甚?直接冲上去将他杀死。” 和撒最为谨慎,说道:“疯虎素来以狡诈著称,他敢一人在此挑战,说不定周围已布下伏兵。”骅拉闻言有打了个惊颤,四处寻望,似乎想找伏兵的影子。 弗隆疑惑,问骅拉道:“之前你不是说他一直被汉军关在风铃城中吗?这里离风铃城八百余里,他为何出现到此地?” 骅拉也是听人说疯虎被关押,也不知其中细节,听见弗隆问话,他也答不上来。无奈之下只好猜想,说道:“传言疯虎肋下生有双翼,展翅能飞越千里。这里离风铃城只有八百里,他自然一扇翅膀就来了。” 和撒听罢,又好气又好笑,骅拉已深信疯虎是魔鬼的妖言,断定他是飞来的。世上那有会飞地人,胡言乱语。心想,也许我们的出兵计划被汉军得去,所以才派疯虎在此阻拦。现在如果不退,待疯虎一声令下,伏兵四起之时,想退已晚矣。 一想到可能被汉军包围,和撒便说道:“我等还是暂退吧,将情况告知拉图大人在做决定。” “好,好,我等赶快去将这事报告拉图大人。”骅拉迫不及待地附和和撒的建议。 “疯虎一人就将你们怕成这样?”弗隆见队伍已到城门口,就这样被疯虎喝退,心有不甘后退。 三人争论不休之时,张锐心中暗暗焦急。叛匪们虽暂时停了下来,如果不趁机将他们吓退,待他们反应过来很有可能继续向前。 又见叛匪队列前面,有三人骑在马上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暗思,他们定是这股叛匪的头领,先将他们射杀,或许叛匪会崩溃。又估摸着约定的时间已到,便取下弓箭,对着三人连发三箭。 这时,弗隆决心已下,说道:“你们不敢上我上……啊…….” 话还没有说完,前胸便中了一箭,一头栽下马去。和撒与骅拉大惊,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和撒也身中一箭,摇晃着也掉下了马。 惊恐地骅拉终于被吓醒,惊慌地拉转座下的骡子,口中高呼:“快跑,快跑……啊…….”他还在转身之际,腰部也中一箭,凄声惨叫起来。 “前进!”一声巨吼从张锐口中爆发出来,就像是火山在瞬间爆发一般。奋力的怒吼使他的额头青筋坟起,血红地眼珠暴突而出,情形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怒吼声也点燃了张锐心中好战的欲望,此时除了作战以外,他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单骑出战,忘记了对面是数千叛匪。他仿佛觉得自己正率领着千军万马,跟着他一起在向前冲锋陷阵。 “前进!前进!”张锐不断放声高呼激励着不存在的部下,他拔出骑刀,单骑疾驰冲向叛匪。单骑冲击时,发出的马蹄声,在叛匪们的耳中放大成了万马奔腾的轰鸣,大地仿佛也在微微地颤抖。 短短的五百米距离,在绝大多数叛匪还未跑时,张锐已冲入了他们的队列之中。骑刀挥舞了不到数下,便被他丢掉,顺手抓起两人,如风车般地舞动起来。瞬间血雾弥漫,惨叫连连。如同一只凶猛无比的怪兽冲入羊群一般,肆意蹂躏。 此时,远处的城墙上竖起无数的火把,通天的火光似乎将天空照亮,城门处也传来了马蹄声轰鸣声,似乎有无数的骑兵正从里面冲出。 疯虎彻底的疯狂和一连串的变故,彻底击垮叛匪们地意志。他们在张锐地驱赶下,在一片震天动地地喊杀之声中,转身拼命的奔逃。数千土崩瓦解地叛匪如同一股洪流,极速向远方四散溃逃。 城墙上的窦兴看得目瞪口呆,单骑破敌数千,此壮举自古以来闻所未闻。如神话般的事情,却在眼前真实发生了。半响,大地恢复平静之后,才在口中吐出:“立马横刀飞将在,军如虎势踏胡奴。疯虎—真乃神人也!”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剿匪?训练? 第一百四十一章剿匪?训练? 张锐单骑退敌的第三天,一大早,十八颗人头整整齐齐地摆在大厅正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这里虽是窦兴的城卫府衙门,但这时张锐却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下面右侧站立着窦兴、罗济、宋金刚等军官,左侧站立着朱宇、洪惪等阿峰城文官。 数十名大大小小的官员朝他行礼问候,他们眼中流露出来的含义,张锐都一目了然。文职官员对他是敬畏,有的甚至将他与妖魔鬼怪联系来一起,深埋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军官们则是崇敬之情溢于言表。以勇猛著称的罗济,两眼放光,仿佛像前世的追星族见到了自己崇拜的偶像。 看到众人的景仰的目光,就算张锐平日自诩心态平和,此刻也不禁有些飘飘然。心中感悟,难怪有人喜欢个人崇拜,这的确挺有意思,令众人敬仰的确是一件惬意的事情。此刻我在他们的心目中,无疑是与神怪相提并论的人物,我下达的任何命令他们都会执行,即使是不归我管制的朱宇、洪惪等地方官员也不例外。 这次单骑退敌的事迹,很快便会在西部、在帝国广为流传,这些传说又会在我的传奇色彩中添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大丈夫人生在世,当受人尊敬,当受人尊崇。 权利与威望相结合,就能产生出奇妙的变化。即便是张锐也不例外,不知不觉中心态起了变化,利欲的种子在此时悄悄地埋下了。 “报告将军,两日的追击时间已到,下官回来交令!”轻骑团团长霍冯国出列报告。他的部队这次受命暂归张锐节制,三天前叛匪逃窜之后,张锐派其部追杀。命令中交待只追击两天。今日一早他便带领着轻骑团返回了阿峰城,向张锐交令。 “霍上校,你部战绩如何?”张锐心里早就清楚这次剿匪的成果,大厅上摆着的十八具首级,已经是很好的证明。可张锐还是要问他本人,相信霍冯国也想当着众人讲述骄人地战绩。 霍冯国高声回报道:“回将军,飞骑军后师二团,受您命令三日前开始追击败逃的叛匪。经过两天两夜的追杀。到昨夜为止,来犯阿峰城的两万三千名叛匪,被我部斩杀三千,取得匪首首级七具。另有七千匪徒被俘虏,现在都已押回阿峰城,移交给窦大人。” “你部连续两日两夜追敌,战绩卓著,乃破敌首功。战功我会给你们记下的。待整个行动完毕后再行封赏。你部就在阿峰城内修整,听候下一步的命令。”作为主将,张锐毫不吝惜对部下的夸奖。 “多谢将军!”霍冯国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能得到疯虎地赞誉、肯定,他既欣慰、又骄傲。 “宋金刚。你部以连为单位分成小队,去公主岭山区边缘进行侦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入山内。”有时张锐很是心疼游骑。别的部队一番作战结束后,就能得到一段时间的修整。而游骑则不行,他们作战之后还要继续担任侦查任务。这样可以连续作战的部队,在张锐心目中是最精锐的。 “是!”虽然本部人马三天中只休息了一晚,但宋金刚心里没有一丝不满,张锐命令他绝不会违背。 他毕业四年没有升过一级,可到了张锐麾下,他半年中连升两级。从排长到了营长,速度之快令他不敢相信。虽然这其中有他自身努力的结果,但他深知,如果不是在张锐麾下,恐怕现在自己还是一名小小的排长。 所以他想努力作战,想用突出地战绩,来报答张锐的知遇之恩。就是再苦再累,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罗济。你的营在城中休息两天。然后接替宋金刚营的侦查任务。” “遵令!”罗济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张锐很满意他二人的表现,他们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地心腹之将。初次独立领兵出战就都取得骄人战绩,也为他的脸上增添了不少光彩, “你二人的功绩,我也记下了,日后自会封赏。”张锐又对罗济好宋金刚说道。他俩早昨夜就返回城中,已对张锐详细汇报各自的战绩。他们两营虽然没有霍冯国团地战绩显著,但霍冯国的大部分战绩都应该记到他俩的身上。 罗济与宋金刚两营人马三天前一直在前方堵截逃窜的叛匪,大部分逃跑叛匪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便向后面追来的轻骑团投降。因为叛匪们都知道游骑的残暴好杀,投降的第一选择肯定不是游骑。所以他们两营虽然斩杀了不少叛匪,俘虏之人却寥寥无几。从这点上说,正是张锐才造成了游骑不能多俘获叛匪地根本原因。 “窦兴中校,你要派人将俘虏看好,每日三餐不能少,也不能让他们受冻,受伤之人也要及时治疗。”张锐的这个命令,令在场的众人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这像是杀人如麻的疯虎下的命令吗?他应该命令将所有的俘虏杀光才对。 可张锐下面的一段话,才暴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这些人是战区总部预定了地,现在军资困难,我们能剩一点就是一点,他们多少也能卖几个钱。” 众人明白是明白了,不过他们没有想到,这番话是刘武周对张锐接受任务时说地原话,说的目地怕张锐又一个不留的全部杀光。而张锐,他并不是一个从内心喜欢屠杀的人,世人对他误解,他也不专门说明,既然刘武周开口了,他这个“心腹”之人,当要照着做,于是此时张锐就照着刘武周的原话说。 处理完这些军务后,张锐对众人说道:“各位,不要以为剿匪行动就到此结束,在整个冬季结束之前,我们二营一团的任务就是彻底剿灭乌孙州山里的残留的匪徒。这次战区总部委任我为乌孙州剿匪主将,各地官员都要奉命行事。” “我等一切听从将军差遣。”厅内之人现在都知道了战区总部对张锐的任命,也接到通知要全力配合。所以张锐提起此事时,异口同声愿听调遣。再说他们都知道张锐的性格,哪敢不遵令。 张锐见到这些唯唯诺诺地地方官员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他们仿佛自己是容不得他人意见,独断专行霸道之人似的。心里想要改变改变他们的看法,不然除了游骑团的部属之外,以后真的会没有给自己提建议。 张锐微笑道:“今日,我请各位大人的主要目的。就想听听各位对今后剿匪地意见和建议。” 地方官员听了张锐的话,心里犹豫不决,他们不知道张锐是真心想让他们开口提建议,还是只是作个姿态给大家看看,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让他们插手剿匪事务。 张锐见状,又道:“在这里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要有顾忌,我们讨论也就是为了制定今后具体的剿匪计划。只要计划没有正式制定下来。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你们都说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洪惪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昨夜下官连夜审讯了不少俘虏,从俘虏交待的具体情况可以判定,躲藏在北葱岭山脉里的叛匪这次可以说是倾巢而出。据说十九座寨子的头领带着自己的精锐都下了山。伪突忽乌孙高级官员里只有巡抚东安迪还留在山里,据悉他是反对这次出山兵,才被拉图留下地。” 说着手指着大厅内的十八具首级说道:“各位大人请看,山里十九座山寨的头领有十八具的首级这里。也就是说除了一人逃过了我们之前的追杀之外,匪首已被一网打尽。匪首如此,匪徒也是一样,十之八九都已斩杀或俘获。现在山寨里剩余下地皆是叛匪家眷,这些人皆已老弱妇孺为主,对我们还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张锐听到这里,知道他是准备反对进山剿匪。果然洪惪接着说道:“北葱岭山脉十分险峻,地域又广。山里道路又崎岖难行,山寨的位置又很隐秘,我们按照俘虏交待的方位去寻找,一时半会儿也不容易找到。而且现在大雪封山季节,人员进山更加不易,所以依下官所见,还是待明年四、五月份在进山彻底清剿这些山寨不迟。” 洪惪话音刚落,朱宇也出列说道:“洪大人所见及是。主要地青壮叛匪在这一次行动中几乎被全歼。以后乌孙境内安全基本可以保证,山中剩余的老弱叛匪只是隐患。只是癣疥之痒,无关大局,可以缓图之。下官赞同洪大人的意见,望将军三思。” 洪、朱二人的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成,纷纷向张锐劝言待明年春天之后,再议剿匪之事。 张锐这时是骑虎难下,他提议大家畅所欲言的时候,没有想有这么多人会反对进山剿匪。怎么办?接受这些人的合理要求? 接受了这些人的建议,他就无法向战区总部交待,无法向刘武周交待,甚至无法向自己交待,因为刘武周计划里有大部分东西,是自己旁敲侧击对他提议地。如规定三州的剿匪时间必须在明年三月底之前结束这条就是自己的意思。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冬季剿匪的原因,是张锐预感到次年春季内阁会同意他提出的驱赶新罗、度信两州北部居民的计划。这是一次规模庞大的、行动时间持续长久的计划,一旦成功,突忽人地末日就要来临。 因此在这之前,必须要彻底将后方清理一次,将隐患消灭干净后,才能调动战区内绝大多数军队去执行驱赶任务。此时如果留有隐患,待山里地叛匪喘气恢复过来后,那时怕是又要出来捣乱。 但这个情况张锐不能对大厅上的人说,甚至对游骑团地各营长都没有提及过此事。计划执行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毫无理由地一口否决洪惪与朱宇的建议,岂不是自食其言?自己有残暴等恶名也就算了,毕竟自己是军人,有这些名声也能震慑敌人。可是再背负说话不算话的骂名,自己的人品算是彻底毁了。传出去只怕以后真心想与自己结交之人。都要先掂量掂量再说。 正感左右为难之际,眼珠一转,突然心中有了想法。和颜悦色地说道:“太守与监察令大人的意见甚好,考虑得也很周全。可是我不能采纳你们地意见。”说到这里,抬眼看果然朱宇和洪惪两人脸上闪现出失望之色,默默地退回两边不再多言。 张锐不慌不忙接着又说道:“我不接受两位大人的建议是有原因的,众位大人可能不知,战区总部这次制定这个剿匪计划。一方面是为了消灭嚣张的匪徒,一方面也是为了练兵。” 张锐的这话让下面的官员都感不解。朱宇心想,为了练兵?骑兵去山里练兵?这是哪家的练兵之法?不会是你自己发明出来的吧?既然你已下定决心,还要我等提建议何用?看来他也是心口不一之人,以后还是少言为妙。 朱宇所想,也是绝大多数官员所思。张锐是剿匪主将,以后他说什么自己听着就行了,免得多言生祸。 众人想着心事之时。张锐又哈哈大笑道:“诸位一定猜想我是在信口开河,其实不然。我张锐何时说过假话?何时骗过人?前些时候下令屠杀十二座村镇,战区调查地时候,我还不是一口就承认了?大丈夫何需说假话虚言呢?” 他的这番话,让朱宇等人又转回了心思。张锐说得他们都听说过了。违反军纪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敢一口承认,当然不会说慌来骗自己。而且之前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张锐有食言的传闻,由此可见或许真的有练兵一事。 张锐见众人又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听自己说。心里暗暗得意,自己的人品在他人的心目中还是良好的,今后要努力保持这样地名声。 “各位大人都知道,西部战区的三个军团都是去年年底或今年年初才调来的,作战经验极其匮乏。为了锻炼部队的作战能力,为了今后能更好的打击叛军,所以战区制定了一系列地练兵计划。” “战区内的绝大多数步军去了乌河城堡,在那里他们将在实战中得到锻炼。而我们飞骑军在攻城战役中。我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战区参谋长刘武周将军便想出了这个剿匪计划,既剿匪又练兵,一举两得,岂不是两全其美吗?所以剿匪行动要继续下去,后面的一切行动都是为练兵,故此,朱大人和洪大人的提议我不能接受。虽然主要目地已经达成,但练兵的计划仍要继续。” 听了张锐解释“缘由”。朱宇和洪惪心里好受多了。大家都已知道“练兵”是必须进行。之后的建议也就只能说如何剿匪,不能再提议延期。见到众人都露出思考的神态。都在认真的想办法。张锐心里又不免得意了一番。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众人的态度,看来这说谎说到高境界,作用还是大大的有。 这次是朱宇首先发言,说道:“将军,剿匪必须断根。山里匪徒的根基还是在山外地平民中,他们可以为匪徒传递情报,充当耳目,也能给山里的人提供帮助。我们既然想彻底剿匪,就必须掐断叛匪的根基。” 张锐兴趣大增,说道:“请太守大人细细说来。” “我们可以在各村镇、城池实行互保连坐制度。十户一保,设立保长一人,如果发现十户人的任何一家人与叛匪有关系,而其余九家没有举报的话,一起视为叛匪同党处置。” “好,好,此乃商鞅变法时的立相坐之法,我看此法可行,我随后就将这个法子递交战区总部审议,如果总部采纳。朱大人剿匪之首功当你莫属了。”张锐大笑着,夸奖朱宇。 朱宇心里也是暗暗感激,他的这个策略他刚刚上任阿峰城太守时就设想过,可是提议到了本郡的郡守大人那里就没能通过。郡守说,治政当已宽仁为主,这连坐之法,早在西汉时期就被文帝陛下给废除了。现在再提出使用,必然会遭人非议,此举不可取。 于是后来朱宇便死了心。没有再说过这事儿。今日见张锐问地诚心,便抱着试试地想法说了出来。没有料到张锐连声说好,心里也奇怪他怎知这是商鞅的立相坐之法。朱宇惊叹之余,猛然想起张锐是上过帝大地。再看看张锐的形象,完全能让人忽视他也曾是高才学子。 张锐兴奋了一会儿,道:“我看可以修改一条,担保要凭借自愿。凡邻里不愿担保者,只有两种可能。一,他们就是叛匪地亲人或是与叛匪关系紧密之人。二,他们是坚定的汉帝国拥护者。对他们要区别相待,甄别一番后,将前一种人尽数卖掉,后一种人,我们要给与最大的优待和保护,让所有看看两种不同人的不同下场。” “将军此计甚好。这样可以避免了胡乱搭配引起的平民不满。也可以起到震慑和典型的效果。下官佩服。”朱宇这时对张锐的心智是心服口服。 断根之策说完,又说具体骑兵进山之事。这时那些文员们便没有了发言权,只要老老实实地听着。 军官中窦兴首先出列说道:“将军,下官有一事不明,请将军明示。” “窦大人但说无妨。” 窦兴满脸疑惑地问道:“从前进山剿匪都是步军或是我们预备役在做。骑兵骑着战马如何能进山呢?何况现在大雪封山,走路都困难,根本无法骑马。” “哈哈……窦大人,由此可见。你对骑兵了解还不够深入,特别是我们游骑就更不了解。” “请将军指教。”窦兴还没有狂妄到想与张锐比谁更了解骑兵,所以真心请教。 “我们的游骑要求地不光是马上可以作战,在马下也要能作战,在各种环境中都要能作战。你想想看,如果敌人在山里,我们不去侦查了?那我们的军团、我们的战区如何能得知、了解敌军的情况?如果不了解敌军的情况,又怎能制定作战计划?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敌人存在的地方,我们游骑都要做到能随时进出。” 窦兴听完后,心里甚是羡慕。连声称赞道:“此时下官才明白,为什么叛军会这样怕游骑,没有你们不敢去的地方。这样的部队,敌人当然会畏之如虎。下官佩服。”说这话地时候,又想起自己不能在这样一支完美的部队中服役,神色也黯然下来。 张锐将自己心目中完美的游骑“解释”了一番后。不仅解开了窦兴的疑惑。也让所有文职官员赞叹不已。有的心想,怪不得战区能作出一份份完美地战略计划。这和游骑无所不在的侦查是分不开的。战区正是利用了游骑获得的准确情报,才能对敌人地行踪了如指掌。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制定出能够歼灭敌军的计划自然是水到渠成。 众人的纷纷夸奖游骑,也激起了轻骑团团长霍冯国的好胜心。在他的心目中,游骑就是侦查部队,是辅助兵种。要打击敌人、要消灭敌人,最后还是要靠主力部队。而自己所统领的轻骑团正是主力部队之一,大家都在称赞游骑,他自然不会服气。 霍冯国出列对张锐说道:“将军,下官对这个训练计划十分赞同。请求将军让我们轻骑团首先进行训练,下官保证完成所有训练项目。” 张锐微笑地说道:“你不用心急,根据计划应由游骑先训练,之后才轮到你们。霍团长不要心急,还是在阿峰城内安心修整一段时间。” 张锐的话语更加让霍冯国不服气,高声说道:“将军,为何先要游骑训练,难道我们主力部队还比不上一支辅助部队吗?下官不服,是不是将军念及游骑是您直属部队,所以才厚此彼薄。” 霍冯国本是没有心机之人,说出来地话语甚是伤人。宋金刚倒还能忍住,但旁边的罗济却脸色大变,碍于张锐坐在堂上,才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只是面色通红,胸口气得一鼓一鼓的。 自从张锐对游骑团的军官们灌输自己是主力、是精锐、是战争的主角等煽动性言论后,罗济便一字不漏地全部记在心里。此后他心中充满了自豪感,认为游骑才是最强的主力部队。 而霍冯国的话里明显带有歧视的色彩,将游骑定位在侦查之上,是一支可有可无地辅助部队。这样地轻视当然让罗济受不了。心中暗骂,放眼整个战区,没有一支部队的战绩可以与我们游骑团媲美。这家伙真是脸皮够厚,没有取得多少战绩便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假如让我们游骑与你们后师轻骑较量,便是让你们一支手,恐怕你们也不是对手。 罗济地愤怒表情被张锐看在眼里,心里十分高兴。一支部队有不服输的精神才是最大财富,这样的传统会让部队的战斗力不断加强。现在从罗济的表情上。张锐已经知道,飞骑军游骑已经有了这样地精神,对部下们潜移默化的工作做得不错,张锐因此甚是得意。 张锐也多少了解一些霍冯国的性格,他说此话并不是刻意贬低游骑,只是不服众人都在夸奖游骑罢了。 张锐也不生气,开玩笑地说道:“霍上校,你知道游骑的训练内容是什么吗?是侦查。他们的训练目标就要去山里先找到叛匪的老巢。之后自己的训练任务是去剿灭他们的老巢。难道你真地想抢游骑的饭碗,连侦查都一手包办了?” 霍冯国被张锐的话说得不好意思,其实开始他没想到游骑是去训练侦查。心想,我干嘛要去争侦查任务?不是没事找罪受吗?那些小事儿还是让游骑去干吧,我的精力还是放在最后一击上吧。 想清楚这点。又见罗济等游骑将领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以为他们真信了张锐说地要抢游骑的饭碗的言论。便也开玩笑地道歉道:“各位游骑团的朋友莫怪,我们轻骑不抢这侦查地训练了,再说就是抢也抢不下来。与你们比侦查,我们岂不是班门弄斧吗?就像你们与我们比作战一样,都是不在一个等级上的。见笑了,见笑了。” 他本就没有什么幽默感,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更加激起游骑军官们的不满。刚刚调任五营担任一连长的百里杨站出来说道:“下官来西部战场不到一年功夫,现在杀敌军官二十四人,杀敌士卒三百余人。现已是男爵爵位。可问霍上校,杀过多少敌人?” 她的问话,让霍冯国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他的部队在前线这么久了,就捞到这次剿匪的任务,在两天的追击战中他地五千人的团,只杀了三千叛匪。他也知道这些叛匪是地方武装,说白了就是业余选手。 他知道两营的游骑在两天的时间里杀了叛匪五、六千人,这样的战绩怎好意思与她争辩。而他本人则不更加不堪。哪敢与百里杨相比?老实说。他连一个叛匪也没有亲手杀过,都是手下人做的。百里杨不留情面的问话。让他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心道,连游骑团中的女子地都不如,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最后还是张锐出来打了圆场,说道:“这也不能怪轻骑,他们接到地任务本来就少,杀敌不多也是常理。此后有碍团结的话,你们不可再说。” 百里杨也是一时气愤,见霍冯国地羞愧样子,气已出了一大半,再听张锐之言,立即高声回答遵命。然后假意向霍冯国道了歉,霍冯国也只能就此作罢,谁叫自己的功勋比不过游骑,谁叫自己比不过一个女的,被人羞辱也只好认了。 张锐又对几名游骑军官说道:“你们不要骄傲。这雪山作战对你们来说也是非常陌生的,所以战区总部将给你们派来一些教官,你们要虚心向他们学习,争取尽快将他们的经验学会。” 几名游骑军官都高声回答是,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服。自己的作战经验已经是战区内最强的,哪需要再派教官来叫我们?那些教官会不会都像霍冯国这样的,只会嘴里说的厉害,手上却稀松的紧? 张锐见他几人的神色,就知道了他们的心思。心里叹气,部队荣誉感这东西真的不好把握分寸。少了吧,大家没有归属感。多了吧,又有可能助长骄傲情绪。唉!当个将军真是难啊。 这次会议之后,张锐就将乌孙州的剿匪指挥部设立在了阿峰城内。每过几日,战区就派了百余名“训练”教官。其中领队的几名军官与张锐等人又进行了数日的讨论,最后终于制定下来各部队的“训练”计划。 这时,汉元792年的新年已过。正当张锐要命令罗济、宋金刚两营准备入山之时,战区西部的战局最后的关键时刻。这之后,汉军与突忽军的敌我力量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乌河城堡 第一百四十二章乌河城堡 汉元792年1月5日,乌河城堡主堡。多伊利来回转着圈,面对汉军近期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一筹莫展。汉军从去年7月份就已经正式对西海州北部乌河城堡展开攻势。汉军每逼近一步,多伊利的压力越大。 乌河城堡作为突忽汗国与鲜卑国交易的前沿关卡,城堡内屯积着大量来不及运回内地的粮食,这些粮食足够十万人支撑一年以上。但人员和武器装备十分短缺,损失了就连补充的机会都没有。当初,将士们听说后路被汉军切断,士气大减。大家心里都惴惴不安,担心自己再也回不了新罗州。 见士气低落,多伊利只好放弃了集中全军与汉军决战的念头。他知道出战几乎是自寻死路,而坚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多伊利这样考虑不是没有道理。其实乌河城堡并不是一座孤立城堡,在乌河城堡周围百里之内修筑了数十座大小各异的小型堡垒或据点,它们与乌河城堡组成了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如果汉军不将这些小型堡垒或据点拔出,是很难推进到乌河城堡之下。 如果汉军不顾一切直扑乌河城堡,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就会遭到驻扎在周围防御堡垒里的突忽将士的袭扰。一旦汉军后勤供应出了问题,攻击乌河城堡的行动也必不能持久。加之前来进攻的汉军也不是太多,多伊利对坚守乌河城堡半年以上,怀有十足的信心。他坚信这期间朝廷不会坐视不管,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这十万大军被汉军消灭掉。他坚信特安达、阿巴贡等人会千方百计营救他们。 多伊利用自己对战局的分析鼓舞手下的将领们,将领们又逐级向部下传达,使涣散的军心又有所振奋。大家都知道德公的睿智,他应该有办法救援他们。 就这样。十万突忽军统一了认识,做好了长期坚守地准备。而担任汉军进攻指挥的陆柯,显然也在配合他们的思路。自去年7月底开始,陆柯便不慌不忙地逐一拔出乌河城堡的外围防御。今天攻下一座小堡垒,明日再拔出一座小据点,一步步缓慢地、谨慎地向乌河城堡逼来。 这样的攻击方式和坚守策略,都是彼此最佳的选择。汉军希望一方面通过逐步蚕食乌河城堡的外围防御,另一方面通过时间进一步消磨突忽军的士气。而突忽军则希望通过长时间地坚守。等候援军的到来,期待战局的转机。双方就这样相互耗着,暂时没有出现大的战况。 到十二月,战况有了明显的转机。首先多伊利收到国内传来的振奋人心的消息,特安达和阿巴贡都在尽力想办法援救他们,甚至不惜出重兵进攻北波斯州,以图为多伊利等人打开一条返回的通道。多伊利等将士对德公和特安达元帅地营救行动十分感动,感觉希望就在眼前。 汉军似乎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增援陆柯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到来。陆柯的手头宽裕了,攻势也不断加强,推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了十二月十五日,汉军正式抵达到乌河城堡的脚下。双方都明白,一场艰难地攻城战。即将拉开序幕。 这时,乌河城堡内的残存突忽军不足七万人。而城下的汉步军就有七万,再加上一万骑兵,整个汉军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城堡内地突忽军人数。突忽将士们看到汉军强大的阵容。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汉军无情地粉碎了,全军上下顿时陷入绝望之中。 现在只能用垂死挣扎来形容突忽将士们的心情,不过绝望之人也能爆发出力量。上至多伊利,下至士卒,从汉军到达城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想活着返回新罗州的念头。多伊利也下达了与城同存亡的命令,命令城内的七万突忽将士必须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让汉军看看突忽将士地武勇和决心。 面对怀着必死之心的突忽人。汉军到后没有立即攻城。陆柯用兵讲究不打没把握的仗,他还是采用了高句丽战场时,攻击国内城城堡时用过的方法。用了将近二十天,将乌河城堡的护城河填平,又将所有的攻击计划制定完整之后,才逐一对城堡施加压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这其间,突忽人好不容易又一次提升起来的士气,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弱。而汉军地重型武器几乎天天对着乌河城堡城墙狂轰烂砸。似乎有使用不完地石弹、火油弹。而且汉军了解城堡的各个部位,攻击起来得心应手、目地明确。未见汉军登城,守军就死伤无数,全军上下陷于一片恐慌。 三天前,乌河城堡内投石塔所用的石弹全部耗尽,城堡内又没有山石,想找些石块代替也找不到。失去了远程重型武器的掩护,汉军的投石塔和攻城塔更加猖狂,甚至已逼近到离城堡外城墙只有一里的地方做精准投掷。 看见这个情景,多伊利在估算了一番。一周内乌河城堡就有可能被汉军攻陷,城破之时自己也必定会结束。 “唉!”想到这里多伊利长叹一声,壮志未酬身先死,他于心不甘。 “元帅,汉军已在东门外集结。”多伊利正惆怅之时,一名少将军官进来向他报告。 多伊利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九点,自己不知不觉又是一夜未眠。心想,汉军还真是准时。最近几日,每日都会在天亮就发动进攻,直到夜幕降临才会鸣金收兵。今日汉军的行动再次开始,自己又得集中精神指挥守城。 “汉军出动了多少人?” “至少两万人。” “看来今日汉军的重点是进攻东门,你还能守得住吗?”多伊利这样说,是根据汉军最近几日的进攻习惯推算的。每日乌河城堡外东、北、南三个方向,汉军会挑选其中的一个作为主要攻击点,剩余的两个只是策应攻击。 “元帅,属下那里还剩一万余人,单靠我们可能不容易守住。” 多伊利想了想道:“中午以后。我会派城中的预备队去支援你们地,之前你必须守住。” “是!属下一定尽力!”那名将军知道城内现在只有八千预备队,不到万不得已元帅是舍不得使用他们。现在自己手上自己万余人,元帅才答应派他们支援。多了八千人,今日他有信心拖过去。只是明日又该怎么办?他现在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这名少将还没有离开,门外又冲进来一位将军。他对多伊利报道:“元帅,北门外汉军集中了两万人,看来今日他们是进攻下官的防区。请求元帅将预备队调往北城。以防不测。” 多伊利闻言一愣,今日汉军在两个方向同时投入两万人,这是为何?难道他们想…… 多伊利还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确定,门外又匆匆跑进来一位将军,急切地说道:“元帅,不好了,汉军已在南门发起了进攻,现在南城上所有的角楼都在燃烧。” 先到的一名将军问道:“南门外有多少汉军?” 后来的那名将军回答道:“至少在两万人以上。而且下官还看到有两座巨大的攻城塔已经开始接近城堡。元帅,下官认为今日汉军的攻击重点在南门,请元帅火速调集预备队增援下官。” 之前地两位将军闻言大惊失色,今日汉军在三面同时投入两万人进攻,面对如此疯狂进攻他们如何能抵挡的住? “将军们!”多伊利恢复了平静。努力用平缓的语气对他们说道:“将军们,今日汉军是发起了总攻,乌河城堡能不能继续守住,就看各位今日的表现。你们立即返回各自的岗位。大家一起努力吧。就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能后退,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是!元帅,我等知道了。您保重吧,属下先走一步了。”三位将军对多伊利行礼,他们都知道今日多半就是自己命丧黄泉之日。正如多伊利所说,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今日只有两个选择,或是战死,或是被汉军抓住后押往上都凌迟。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被俘。 多伊利郑重对着他们三人还礼,又一直望着他们面带坚毅的神情走出房间。半响,才轻轻地说道:“永别了!我的勇士们。我以有你们这样的部下感到荣幸。” 良久,多伊利对门外喊道:“阿斯顿。” 多伊利地中军官阿斯顿闻言走了进来,“元帅有何吩咐?” “将我的旗帜插到主堡的最顶端,要让全城堡的将士都知道,我一直陪伴着他们一起战斗。” “是!”阿斯顿答应一声,正想出去。又被多伊利叫住。 “回来。主堡这里还有多少人?” “您的卫队都在这里,另外离主堡不远还有第二骑兵师地三千余名骑兵。” 多伊利的卫队有三千人。其中的大多数来自于多伊利的家族,他们对多伊利无比忠诚。多伊利对他们也甚为爱惜,之前地城防战从来让他们参加过。今日到了关键时刻,他决心将他们都用到城墙上去。 “阿斯顿,你把卫队人员都分到三个城墙去吧,还有城中的预备队也平均分配了吧。” 阿斯顿吃了一惊,劝道:“元帅,护卫队都走了,您的安全怎么办?还有预备队现在就分配了,到了下午要是有哪方城墙吃紧,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可救援了。” 多伊利摇摇头说道:“没有必要再保留预备队了,今日汉军是毫无保留的发动总攻,我只能破釜沉舟的派上全部人。护卫队在这里有什么用?城内都是我军将士,谁会对我不利?只有汉军才想要我头颅。都去吧,他们上去还能多坚守一会儿。” 阿斯顿还在犹豫,多伊利黯然地又道:“快去吧,这里不是还有第二骑兵师的骑兵吗?必要时,让他们进来防守主堡。” “是!”阿斯顿见多伊利决心已定,只要答应。他出了多伊利的房间后。处理完多伊利交待地事情后,便去找第二骑兵师的师长商议保护元帅的事情。 说起这位师长,大家应该熟悉,他就是被张锐灭了族的云冈族族长路西。路西为何当了这支部队地长官,那还要从头说起。 第二骑兵师,是突忽人第一批组建的正规轻骑兵师,满编制一万人。这个师初战便是跟随多伊利参加西海州战役,在整个战役其间损伤了不到三千人。按说这个训练数年。又有实战经验的部队应该是突忽骑兵中的佼佼者,应该马上将其补充完整才是。但第二骑兵师还没有来得及补充,便遭到了一次毁灭性地打击。 去年夏天在草原上,第二骑兵师地七千余人被疯虎左击右打狠狠地蹂躏了一番,能逃过他的魔爪退回西海州北部地只有数百人而已。这样基本上可以说第二骑兵师已经被全建制消灭,对于这样地部队一般是采取撤编。 眼看着这支“善战”的部队就要被撤编,多伊利心里非常惋惜。这时路西找到了多伊利,对他说自己愿意带领本族二千余名青壮加入第二骑兵师。云冈族人都愿意成为一名正式的突忽军人。 这让多伊利大喜过望,此举不仅挽救了第二骑兵师,也为突忽军队吸收了二千余名忠贞的勇士。云冈族人素来以勇猛著称,出身草原善于骑射,而且他们全族都被汉人杀光。与汉人、与疯虎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绝对不会背叛突忽。 多伊利一口答应了路西的提议,又授予了路西少将军衔,并委任他为第二骑兵师师长。原师长丰塞因在草原上出现多次指挥失误,便被多伊利降为副将听用。 按照多伊利的想法,以后在逐步将第二骑兵师补充完整。没料想汉军突然截断了归路,自然骑兵扩建事情也无法再提。不过第二骑兵师是多伊利手上最后的一支骑兵部队,在最后关头多伊利也舍不得将他们派到城墙上去防守。 当阿斯顿对路西说了今日的战况后,路西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我和手下三千将士会奋战到底保护元帅地安全,就是全体战死也不让汉军踏入主堡一步。”阿斯顿满意的离开。他知道云冈族人是绝不会向汉军投降的,也许他们是整个乌河城堡中最忠诚的一支部队。谁知他刚刚走,路西便将自己族中的军官找来商议。 其实,路西并不想陪着多伊利殉国。他加入突忽军是因为走投无路,他地全族都被疯虎杀光。他们这些无家可回的人,如果不投军,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路西的国家观念很淡薄,突忽汗国在他地眼里远没有自己的性命和族人的性命重要。哪能白白的为突忽汗国献身? 自从汉军抵达乌河城堡城下。路西就一直想找机会带着族人逃跑。可是要跑也不容易,东、北、南三个方向已汉军堵死。唯一留出的缺口,出城二十里就是宽阔、汹涌的乌河,对面就是鲜卑国。而且多伊利发布命令没有他的将令谁不能出城,四门一直紧闭,城中又有数万突忽军队,如果被发现他们要临阵逃跑,只怕多伊利会砍了他的脑袋来鼓舞士气,所以路西不敢轻举妄动。 但今日不同以往,通过阿斯顿说地情况,路西预感乌河城堡守不过今日。如果现在再不拿定主意,等到真正城破之时就彻底没了机会。这一段时间路西也一直到思考逃跑路线,心中也有了些打算,剩下的就需要族人们的支持。 族人们听了路西的想法后,表示愿意跟随,毕竟谁也不愿意主动找死,有一线生机,自然会出手一搏。见大家都同意,路西的心便放了下来,便纷纷部下备好马匹、整理好装备、准备行动。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下午五点。这时,传来了南城墙已经被汉军攻破的消息,路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命令手下开始集结出动。他们先将部队里突忽人杀死,然后冲入后勤仓库,将里面的金币等财物洗劫一空。 之后便马不停蹄来到了主堡。因为他们行动快速、隐秘,加之城中一片混乱,到达主堡时,他们洗劫仓库地事情这里地人还不知晓。 阿斯顿这时正在主堡外翘首以盼等待他们,现在偌大的主堡内只剩下百余名参谋等后勤人员,城破后死守主堡地重任自然落到路西等骑兵身上。 可是路西见到阿斯顿说地第一句话是:“赶快请元帅出来,我等保护元帅冲出城去。” 阿斯顿以为他是好意,不想看着多伊利白白死在这里。于是说道:“元帅是不会答应的,他已经下了决心与城堡共存亡。你不了解元帅,他一旦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 路西故作悲愤状,说道:“属下知道元帅是想以身殉国,但突忽不需要死去的元帅,而是需要活着的元帅。他老人家能活着,以后才能更好地去打击汉军。如果元帅阵亡,除了我们突忽人感到悲愤外。汉人都会高兴地跳起来。所以,务必要说服他离开,属下这部人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他安全地冲出汉军的包围圈。” 阿斯顿被路西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他内心也不想看着元帅就这样送命,可是真能突出汉军地包围圈?如果不成功,元帅被生擒。还不如就战死在城堡里。阿斯顿一时拿不定主意。 路西见他犹豫,又说道:“属下已经考虑好了,现在保护元帅从西门冲出,直奔乌河。乌河已经结冰。我们可以渡河直接去鲜卑人的境内。只要我们行动迅速,即使汉军发现我们突围,追到乌河边上他们也会止步的。” 阿斯顿眼睛一亮,这个办法不错。只要过了国境线,汉军就只能望而兴叹。可他一想起元帅坚定的表情,又丧气地说道:“办法虽好,可惜元帅决意不走,他的脾气我知道。” 路西一脸舍生取义的模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元帅不肯走,属下就强行将他拖走,甚至可以将他捆绑起来带走。如果他要怪罪属下的无礼,待脱险之后,是杀是剐全凭他老人家作主。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牵连你的。” 阿斯顿见他说得悲壮,便全信了他地话语。心想,路西才跟了元帅不到一年。就能这样死心塌地为元帅卖命。而我跟了元帅十余年,难道能眼看着元帅送死?于是下定决心与路西合作。两人速速商议了一番,便进入主堡“劝说”多伊利突围。 而这时,攻破南城的消息也传回汉军的大本营。中军大帐内的汉军将领们闻之一片欢呼雀跃。他们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东城和北城也会相继被攻克,用不了多久乌河城堡便会重新回到汉帝国的版图。 陆柯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兴奋,攻克乌河城堡不仅使汉军收回了西海州北部地控制区,最重要的是全歼了突忽人的十万精锐部队。损失惨重的突忽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训练出同等质量、同等规模地大军。 这一战后,突忽人的实力大大削弱。数年内,突忽人再也无力对汉军控制区发动攻势。能取得平叛第一功,想想都感到无比自豪。凭借着这场战功,他以后的前途会更光明,三十多岁就已是中军副指挥官,也许不久那个副字便会去掉,爵位也至少在三等候以上。 这次出兵之前他听说,韩擒在挑选主将时,一直犹豫不绝。而他那时无论职务还是资历,都不是最佳人选,基本上没有什么希望。当时最有希望是暴熊军团的指挥官元景山以及勇武军团指挥官杜陵,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当是主将的人选。 可是最后主将的人选却落到了他的头上,其原因就是战区参谋长刘武周不断给韩擒灌输他地观念,劝说韩擒放眼未来,培养年青的将军,让他们能更快成长起来。韩擒感觉他言之有理。从年龄上看,元景山和杜陵都已五十多岁,虽然能力强,经验足,可是年龄限制他们已经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还这个将机会让给更有培养价值的青年将领去担当,所以最终任命陆柯担任这次战役的主将。 “刘武周此人可交,今后应多与他来往。他既讲了情,我也应当讲义。”在陆柯心目中,已将刘武周视作可深交的朋友。虽然他知道刘武周这样做,很可能是看在自己是太尉女婿的情面上。自己能成为这次战役的主将,全仰仗刘武周地推荐。这个情,陆柯记在了心里。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突然看见闷闷不乐地杨英。杨英所部是配属给陆柯的游骑营,可是自汉军围城之后,便没有了多少任务,所以杨英整日无所事事,在大帐中坐等接受任务。 “嗯,是应该提拔他一下地时候了。毕业这么多年才是一个小小的营长,比张锐的身份可差多了,如此下去他也会没有面子的。”陆柯下定决心要给杨英一个立功的机会。想了想,现在眼看城就要破了,肯定有一份叛军会冲出西门逃命,把这个功勋给他吧。 “杨英听令。” “属下在!”杨英一听见姐夫叫他,脸色稍稍露出兴奋之色,高声回应。 “飞骑军左师一团已在乌河城堡西门外埋伏了十余日,现在应该将他们撤下来修整一番,你部接替他们的任务。如遇大批突忽人从西门突出,你争取将他们往南北两个方向驱赶。”五千人的任务交给八百人的营,陆柯也有些不放心,特意嘱咐了杨英一句。 “属下遵令!”杨英脸色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之前他不知毛遂自荐请命多少次,陆柯一直没有理会他。他当时还想不通,这样的姐夫还不如张锐等朋友。张锐就特意透露给了他要进攻乌河城堡的消息,好让他能立功。可是姐夫却不理会自己,一连十数日把自己晾在一边。 今日终于听见姐夫给他安排任务,而且恰逢城池将破之时。以他的聪明立刻悟出了陆柯的用意,也不再责怪他。原来姐夫一直想着自己,如今让自己去代替二团,不是摆明了给自己立功的机会? 杨英接了将令快步出帐,因为走得急差点与一人迎面撞上。抬眼看,见对方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少校军官,生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少校也是因事走得急,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连忙对杨英陪礼,连声说对不起。杨英因有任务在身,也不想多说,只对他摆摆手就快速跑开。 走出老远,杨英才猛然觉得此人的面目非常熟悉,像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杨英平日记性很好,虽不及张锐,但只要见过,大都能记住对方的身份。可是今天这位少校,他却一时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心里纳闷,他究竟是谁?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家有虎弟 第一百四十三章家有虎弟 看见杨英离开,那名少校整理了一下自己军服,高声向大帐内报道:“暴熊军团右师后勤官,少校张岐求见主将。” 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位上尉传话让他进帐。张岐迈着标准的军步走入帐中,来到陆柯桌案前行礼道:“暴熊军团右师后勤官少校张岐奉命押送十万石军粮,现已安全抵达军营,特来向主将交令。” 陆柯面色阴沉,盯了张岐看了半天,问道:“军粮应该今早就到,为何姗姗来迟?” 张岐额头上渗出汗珠,低头回答道:“粮队在途经大宛州时,突遇大风雪天气,行进十分困难,所以迟来了半日。”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陆柯拍案而起,呵斥道:“粮草乃军中根本所在,你身为后勤官就应当知道它的重要性。” 张岐见陆柯发怒,知道接下必是挨罚,连忙辩解道:“将军,途中运粮队已冻死三名士卒,另有百余人被冻伤。而且大雪将大宛州内的道路都掩盖了,属下催促运粮队连日连夜赶路,实是尽了全力,望将军明察。” 陆柯冷笑一声,道:“我不管是何原因,误了期限就应该受罚。来人……”陆柯刚想让人将张岐拉下去执行军法,被一旁的参谋诸葛诩拉住。 诸葛诩将头凑到陆柯的耳边,低声说道:“将军,你可知他是谁吗?” 陆柯心中怒火更盛,忍了忍说道:“我管他是谁,只要犯了军规就应当受处罚。”陆柯治军向来以严格著称,很反感别人说情。如果诸葛诩不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心腹之人,恐怕早已不留情面地高声呵斥了。 诸葛诩也很了解陆柯的脾气,若是换了别人他绝不会参言。可眼下这人的特殊身份。陆柯显然还不知道。他觉得很有必要告诉陆柯,识时务者为骏杰嘛,他不想看到陆柯因为不会变通而给自己埋下祸根。 诸葛诩装作没有看见陆柯的怒容,继续说道:“他就是胡公家族的世子……”点到为止,他不再往下说了,再偷眼一看陆柯,果然见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陆柯呆愣一会儿,惊讶地问诸葛诩:“他是张锐地哥哥?”不料这句话声音稍稍大了一点。被站在一旁的张岐听得一清二楚。 张岐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头深深埋下,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很害怕。大帐中其他军官看见他这模样,都觉得很好笑,大不了被抽上几鞭子,至于吓成这样吗?碍于这里是中军大帐,才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咳。咳—”陆柯得到了诸葛诩肯定的答复后,轻声咳了两声,语气转为平缓,说道:“嗯——,既是大雪阻道晚来半日。也情有可原。不过晚于规定期限还是要受处罚。罚你半年俸禄已示警告,你可服气?” “多谢将军。”张岐低着头道谢。 “去吧,将粮食交到粮仓去。”陆柯显然不想再与他多说,只想匆匆了结此事。 “属下告退。”张岐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大帐。听见后面陆柯又在大声呵斥众军官:“你们看什么看,没有事儿做吗?别以为攻破了城墙就结束了战斗,叛军会在街垒上拼死抵抗的。你们须按计划行事,谁出了纰漏,看我不把他的皮剥下来……” 张岐加快步伐走了大帐数十米外,才敢把头抬起来。稳了稳情绪,直奔粮仓而去。 他与粮仓管理官员交接了粮草,然后默默在营地内走了一会儿。才往师部的营帐走去。正当他经过师部营帐的后面,就听帐内有人问道:“张岐怎么还没有回来?” 听声音,问话之人正是他地上司,刚想出声答应。就听帐内有一人呵呵一笑,说道:“按理早应该交了粮草回来了。迟迟不回来,准是躲到僻静的地方偷偷地哭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被呵斥几句也不至于哭吧。”有一人惊讶地说道。 “各位有所不知,刚才我就在中军大帐。我亲眼看到张岐回主将话的时候。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如果不是在大帐中,恐怕早就哭出声来了。哈哈……”那人说得有板有眼,还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他真是胡公家的世子?”一人问道。 “那还有假,正经八百的胡公家世子。” “真是难以置信,胡公家族会有他这样的世子。”一人叹息道。 “那是他运气好。你们不知道吧,他是家中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只是他的哥哥已经在十年前战死了。”大笑的那人,似乎对胡公家十分了解,有问必答。 “战死地?”三四个声音同时响起,听声音很惊讶。 “是。十年前,就在西海州。当时不是也发生过一次小规模的叛乱吗?当时张岐的哥哥在彪骑军的游骑中服役,已经是一名营长了。据说一次出去巡哨时,突然与五百余名叛匪遭遇。张岐的哥哥带领着二排骑士,奋起迎战,最后将叛匪击败。战斗结束后,张岐地哥哥身中三十余箭,重伤而亡。” “啊?三十余箭?那不是快被射成刺猬了?”一人惊呼道。 “绝不会假,当年我听说时,也是感概不已。真是一位勇猛之士啊!” “嗯,的确够勇猛。对了,张岐的弟弟不是疯虎吗?疯虎那就更厉害了,叛匪们听见他的名字就望风而逃,不战自败。这样地勇猛之士,才像是胡公家族的子弟嘛。据说那位连鸡都不敢杀,动不动就哭,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个娘们似的,连我都不如。胡公家以后由他来继承,还能被保有勇武之家的称号吗?”一人连声叹息。 “所以。我说他运气好。有个勇猛的哥哥,战死了。有个更勇猛的弟弟,却没有继承家业地资格。呵呵……个人自有个人福啊!有些人地命是生来就好,连家中的虎弟也不能相比,我等羡慕也是百搭。”先一人讥讽地说道。 “嗯,他是疯虎的哥哥,命真好!”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你们没事儿干了吗?攻陷城堡后,都要进城去清理叛军仓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营帐中的长官终于出言呵斥。 “长官放心吧。我等都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只等入城的通知。”几名军官高声回答。 “既然已经准备好,那你们继续休息吧。听你们一讲,我也觉得有道理,幸好是张锐的哥哥。”长官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张岐在听到这些言论的时候,像是被雷劈中似地,呆呆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是张锐地哥哥!”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耳边,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万马奔腾的轰鸣声。 整整四年多了,这句话像是幽灵般地一直伴随着他,无论走到哪里,不留神便会听到类似的话语。最初听到这句话时,他还骄傲过一阵子。胡公张家出来的子弟。当然是勇猛之士。他这个未来家族的家主,听见别人夸奖家中弟子,当然觉得倍感自豪,脸上也很有光彩。 可是这样地好心情。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恶劣的心情。想想朋友、同僚甚至家人时时对弟弟赞赏有加,他还能感觉脸上有光?而且这个弟弟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似的,没过多久就传来一些新的事迹,而朋友、同僚、家人又会将这些新话题再讲上一阵子,然后接着又传来消息。周而复始,他的故事像是永远也说不完。 最不能容忍地是,朋友和同僚后来给他介绍别人认知的时候,都会说:“这就是张锐的哥哥。”而对方则会无一例外地问道:“疯虎是你弟弟?”脸上也会同样挂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如今日主将知道自己身份后地表情一样。他世子的身份,反而不为人看重,都冠以张锐哥哥名号,仿佛这个称号变成了他头衔一样。 这样的情况到了最近一两年,更加严重。严重到回家探亲时,自己的儿女都问缠着自己问,三叔又立了什么战功?三叔又被陛下封赏了什么物品?爹爹你立什么功勋?陛下为什么不封赏你呢? 看着自己儿女幼稚的面孔,期望的表情。张岐觉得死了的心都有。他明白。自己在他人的眼里已经成了纨绔子弟。虽然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整日混日子地纨绔子弟,但别人总会拿他与弟弟张锐做一番比较。 他三十多余年一事无成。从军十年现在还是一名小小的少校,如果不是世子身份,恐怕连个勋爵都没捞到。而弟弟,军衔是少将,称号是虎威将军,身份是陛下亲封的“皇家子弟”,爵位是同伯爵待遇的子爵。与他比,不是纨绔子弟是什么?而且自己的子女再稍稍长大懂事之后,恐怕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也会变成一个无用的父亲吧。 张岐悲哀地想,别人只羡慕自己是张锐的哥哥,生来命好。他们怎么没有看见自己因为是张锐地哥哥就承担了如此地不公平待遇,身心便受到如此的受煎熬。哥哥?弟弟?我宁愿没有…… 张岐低着头,呆呆看着脚下。一滴雨点落在了积雪中,然后消失不见,接着又落一滴。“下雨了?”张岐抬头看看天,没有半分下雨地样子,而且现在是冬季,下也应该是下雪。 “哈哈……”帐内又传来众人的大笑声,不知又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笑声将张岐惊醒,他猛地用手摸了一把脸,只觉得脸上全是泪水。 张岐忙掏出汗巾,将脸上的泪水擦去。装作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儿似的,走到前面进入大帐。他进来后,那几名围在一起聊天的军官,全都闭上了嘴。 “长官,属下已经将粮草交接完毕,现在前来接受新的命令。” “嗯嗯……好好……你押粮才回来,回去歇着吧。”长官的面色有些奇怪,哼哈了几声后。才让他下去休息。 “长官,属下不累,请长官给属下指派新的任务。”张岐尽量站直身躯,大声回答,努力保持男儿的风范。 “不用了,下去休息吧。这是军令,你立即执行。”长官脸上越发怪异起来,像是极力在忍着什么。 “是!”张岐没有再坚持。郑重地对长官行了一礼,然后迈着标准的军步走出了大帐。但他还没有走出十米,身后地大帐中响起了一阵大笑,像是憋不住,突然爆发出来,而且越笑越响亮,随后大帐内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十分清楚带头发笑的就是长官,但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而且还笑得这样大声,像是唯恐他听不见似的。 张岐的双眼又开始变得模糊,他极力的忍住,他发誓从现在起,今后绝不再掉眼泪。不过没有走出数步。一滴滚烫泪水又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只是张岐没有看见,或是他知道也装过没有发现。 直到听不见那些刺耳的笑声后,张岐才放慢了脚步。他抬头去看天。想从上天那里得到一些提示。只是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天空像是被浓墨渲染过,越发低沉。在张岐红红地双眼中,天空变得越来越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像是要将他压死才会重新升起。 “老天,我到底那点做错了?”张岐满面泪水的举头高呼。 就在张岐质问苍天之时,路西等人刚好来到乌河城堡西门。阿斯顿手中拿出元帅将令。命令看门的士卒打开城门。奉命守卫西门的将领看到将令时,面如死灰,黯然向部下下达了开城的命令。城门刚刚打开,二千多骑兵一涌而出,不久便消失在黑暗中。 “长官,关城门吗?”一人问那守门将领。 “哈哈……关城门?关城门还有何用?主帅都跑了,我等还在这里坚守个什么劲儿?”守门将领大笑着说道。 “元帅离城了?”旁边的人惊讶地问道。 “你们没有看见阿斯顿跑了?” “那也不能说元帅也走了?他老人家不是下令要坚守到最后一个吗?城南虽已攻破,但将士还在街垒上与汉军拼杀呢。长官你看。元帅的旗帜还在主堡上。他怎么会走呢?”一人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多伊利对抛弃他们而去,出言为他辩护。 守城的将领用同情地目光看着那人。片刻之后,叹了口气说道:“什么与城同存亡,都是骗人的鬼话,是让你我等人傻傻地去送死而已。他不那样说,谁能留下来为他掩护?那旗帜在主堡,就说明他还在主堡?别在傻了,兄弟!” “你……你是说刚才元帅已随着骑兵一起跑了?” “阿斯顿是谁?他是元帅最信任的心腹,他怎么会在现在离开元帅的身边呢?刚才他是他下令打开的城门,你等也是亲眼看到地,如果没有元帅的同意,他能下令开城吗?” 守城将领的话,让周围的突忽将士都明白,他们现在已经被多伊利抛弃。震惊之余,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这位卑鄙的主帅。 “那我等该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儿,一名军官问道。 “怎么办?各位趁着现在西门还没有被汉军包围,想跑的就跑吧,或许还等有机会捡回一条命。”守门将领用怜惜的目光将手下将士一一看了一遍,下定决心。 三千余名西城的守城将士,听见他的命令,不到五分钟几乎都出城而去。守城将领见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心里也暗暗祝愿他们能逃过汉军的追杀,回去将多伊利等人地面目揭穿。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亲兵队长问道:“将军,我等该怎么办?” 那名守城将领转头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不走?” 亲兵队长回答道:“我等的职责是保护将军,岂能独自离开。” “职责?对职责!现在只有你们还记住自己的职责。”守城将军喃喃地说道。 “将军,您也出城走吧。” “走?往哪儿走?再说就是回去了,恐怕我也会成为替罪羊。不走了,我还是战死在这里,才能向汗王证明我的忠诚。你们还是赶快走吧,我现在就下令解除你们的亲兵职责。” “将军不走。我等也不走。从被汉军到了城下,属下就没有想着要活着回去。”亲兵们纷纷喊道。 “危难之时方见真情!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一起奋战到底吧,关闭城门,我等要牢牢地守住西城,全体阵亡也不能让汉军一人登上城墙。”守城将领对剩下的百余名亲兵高声下令。 “是!我等就是战死,也不让汉军踏上城墙半步。”亲兵们高声回应道。 守城将领的眼眶湿润了,心想。如果我们突忽军队都如眼前地这些人,还谁不能战胜呢?可惜,这样地勇士却被胆小如鼠的将领指挥,我们突忽焉能不败? 其实这位守城将领错怪了多伊利,其实多伊利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之前他早已做好自尽地准备。可是他却真的出了城,随着路西逃跑了。 说逃跑也是不准确的,严格的说他是被路西、阿斯顿等人绑架出了城。这时。他正在马背上用怒目瞪着这两个平日看来是最忠诚的将领,只是他地双手被捆绑着,嘴里也塞着棉布外面在绑着布条,让不能拔刀杀他们,不能出言骂他们。只能用愤恨的目光怒视着他们。 “元帅,我知道您很恨我,也想杀我,不过属下这样做实在是逼与无奈。您暂时先委屈着。等安全了我在给您松开,那时,要杀要剐,属下全凭您处置。”路西骑着马,跑在多伊利的旁边,还不时安慰着他。 另一边的阿斯顿深信路西是为了多伊利着想才这样做的,见路西请罪,他也跟着说:“元帅。都是我等不好,让您受委屈了。脱离了危险之后,属下也甘愿受罚。” “路西将军,还有多久才到乌河?”阿斯顿心里急着想早点让多伊利脱险,感觉跑很久还不见乌河的影子,便出言询问路西。 “快了,快了,大概还有十里。”路西估摸了一番回答道。 “这就好。这就好!”阿斯顿心稍稍放了下来。出城已经十里了,还没有见到汉军。也许能安全地冲出去。 可是还没有等他的心落入肚中,突然远处便传来凄厉的号角声。阿斯顿闻之大惊,此号角必是汉军地攻击信号。隐隐约约两侧也传来马蹄的轰鸣声,黑暗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汉军蜂拥而来。 阿斯顿刚想叫众人全力保护元帅,突听路西大叫一声“汉军来了,快跑!”率先驰马向前奔去。云冈族骑兵听见路西叫声也催马狂奔起来,连一直牵着多伊利马的那名骑兵,也丢弃缰绳打马逃命去了。 “路西!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胆小鬼,老子是瞎了眼,认错了你!”阿斯顿反应过来之后,破口大骂路西。但慌于逃命的路西,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骂声似地,头也不会的消失在黑暗中。 骂了几句,阿斯顿回顾左右,只剩下几十名文职参谋没有跑,只不过他们个个吓得缩成一团,有的还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跌下马来。 阿斯顿来不及给多伊利解开绳索,挽着他的马缰也开始逃命。跑了没多远,阿斯顿听见前面杀声四起,汉军像是已经突入跑在前面地路西等人的队列中。阿斯顿不敢再向前去,转马向南方而去。 跑了数分钟,喊杀之声渐渐远去,阿斯顿才敢回头去看,只见身后还跟着三人。阿斯顿对着其中的一人喊道:“快将元帅身上的绳子解开。” 那人答应一声,驰马来到多伊利的身旁,斜着身子去给多伊利解绳索。手还没有摸到绳子,他座下的马正在跨越一个土坑,落地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那人猝不及防一头栽下马去,高呼救命。 阿斯顿听见了他的呼救声,但不敢停下来等他,而后经过他身边的那两人都装作没有听见,疾驰而过,最后一匹马地马蹄还踏上了那人的大腿上。剧烈的疼痛使他惨叫连连。 他的嚎叫声,引起了远处一队汉军地注意,他们高喊着向着这边冲来。阿斯顿就感到周围有“嗖嗖”声音响起,他知道那是汉军射过来的箭。“没事儿的,现在是黑夜,汉军的箭不会射中我地。”阿斯顿低声自我安慰。“啊……”他祈祷声刚停,身后便传来一声惨叫声。 在天寒地冻地天气里驰马,本应该冻得浑身发抖。但现在阿斯顿满头大汗,汗水顺着额头,流进了他的眼里,阿斯顿不敢去擦,唯恐一不小心会丢了手中拉着地马缰。 又跑了数里,来到一个小河边上。阿斯顿停住马迟疑一下,正在考虑是过河而去,还是沿着河跑。他身后仅剩下地那人没有拉马。直接跑到了冰面上。可没跑几步,不知是河上冰层不厚马踏入冰洞,还是马蹄打滑,只听轰得一声那人座下的马摔倒在地,那人也被甩出老远。爬在冰面上不再动弹。 阿斯顿见此情景,不敢再过河,只好沿着河边跑。在他迟疑的时间里,后面的汉军已经追近。箭也“嗖嗖嗖”跟着降临。这次阿斯顿的好运没了,连中三箭。他咬紧牙关,继续拉着多伊利逃窜。 奔跑间,他看见远处有一片黑漆漆的树林。大喜,希望跑入树林摆脱汉军的追击。但他的愿望没有能实现,在离树林还有百余米地地方,他座下的中了无数箭的马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他被摔出老远,眼前头转向。等稍稍清醒点,看见多伊利就躺着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的双腿已经不能走动,他艰难地爬到了多伊利地身前。直起身子,从腰间拔出短刃,对多伊利说道:“对不起元帅,是属下害了您。属下不会让您落入汉军之手,属下这就送您上路。”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看见多伊利在对他微笑。也许是在回应他的话。阿斯顿举起短刃。正要刺向多伊利的心脏。猛地,他的身子一震。抖动了几下,便软软地倒在多伊利地身上。 阿斯顿倒下没多久,杨英带着他的亲兵来到近前。 “下去看看是否毙命。”杨英命令身后亲兵。两名亲兵领命,翻下战马,走到阿斯顿身前查看。 “长官,这人被我们射死了,不过身下还有一人是活着的,而且还被人捆着的。” “哦?我来看看。”杨英感了兴趣,下马走向阿斯顿和多伊利躺着的地方。另有亲兵急忙点上火把,跟随他跑了过来。 接着火把的光线,杨英看见上面的突忽人背上中了十余箭,但紧紧地抱着下面的那人。下面地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年人正怒目看着自己,他嘴也被绑住,口也呜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他身上裹着披风,披风上几道绳索困得结结实实遮盖住里面的衣衫。 杨英被着情景弄迷糊了,要说这老人是被突忽人抓住的汉人支持者,为什么突忽人会带着他跑了十余里,在死前还要保护他?而他见汉军来到的目光中又饱含仇恨?但如果要说他是突忽人,那么又怎么会被自己人捆着呢? 为了解开这个谜,杨英撕开了那人身上的披风。只见里面穿着的是突忽人地军服,胸前闪烁着点点金光。一、二、三、四、五。等杨英数清金光地来源,身上的血往大脑里涌去,感觉一阵阵地头晕目眩。惊喜之下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旁边一名亲兵扶了他一把,才稳住身子。 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地是真实的,五颗闪亮的金星,证明了这老人的身份。他就是突忽人北方战区的统帅—多伊利元帅。 杨英激动地站起身来,仰望苍天。心中暗呼,老天爷,谢谢您的眷顾。从此以后我会每日向你祈祷,膜拜。他深信是上天把多伊利赐给了他,不然怎么可能会被突忽人绑着送到自己面前。 稍稍冷静下来,杨英命人通知一连长接替指挥全营作战。他现在没再去考虑西门还会有多少突忽人逃走,他已将全部心思都放到了这个老年人身上。杨英预感到,凭借着这个战功,他将会一飞冲天。有此一项大功足矣! 杨英命亲兵去抬来一副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多伊利搬了上去。为了不颠簸,杨英命亲兵们步行抬着他回军营。一路上杨英命身边的数十名亲兵,全神贯注的戒备,任何人不得靠近担架。而他本人则就在担架的旁边紧紧跟随,双眼一直盯着多伊利。仿佛他视线离开,多伊利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乌河城堡在杨英擒获多伊利后第三天,才被彻底攻陷。这之前,城堡内残余的突忽人拼死顽抗。大部分突忽将士临死之前破口大骂多伊利,他们致死也不能原谅多伊利的无耻行为。再过三天,突忽人占领了北波斯州,特安达隔着里海对着乌河城堡方向放声痛哭。 汉元792年1月8日,历时半年的乌河城堡战役正式结束。整个战役期间,汉军消灭突忽军六万人,俘虏三万余人,只有数千人逃出西门,避过汉骑的追杀,最后渡过乌河进入鲜卑国境内。 至此,西海州北部地区重新回到汉帝国版图,而北波斯州却被突忽人占领。看似双方又打了个平手,可大部分突忽人都明白,其实他们彻底输掉了这场战争。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东安迪的魅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东安迪的魅力 汉元792年1月8日,乌河城堡陷落。在乌孙州公主岭的紫草寨中,东安迪端坐在大厅的主位上。这个位置原先一直是图拉的宝座,如今图拉已被汉军砍下了头颅,东安迪接替了他的位置。能坐上这个位置,东安迪既兴奋,又悲伤。 他悲伤不是因为图拉的阵亡,说实话他心里早就巴望图拉早点完蛋。图拉死了不要紧,令人悲痛的是山里十之八九的青壮都因为他的失误而断送了性命。他的失误不仅使自己脑袋搬家,也害得山里人几乎家家戴孝。 “该死的草包!”东安迪一想起此事,就想大骂图拉一通,同时也暗自责怪汗王阿巴亥用人不当。像图拉这样刚愎自用、不学无术之人,怎配坐这个位置?如果阿巴亥知人善任,早点任命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不至于出现眼下这种哀鸿遍野的局面。汗王阿巴亥对眼下的局面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这样的想法他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一番罢了。 “大人,各山寨的新推举的头领前来拜见您。您是否见他们?”东安迪想心事的时候,一名亲信进来向他报告。 “快请他们进来。”东安迪站起身来,走到大厅门口。他要在大厅门口亲自迎接客人,而图拉以前则从未这样做过。 果然,新头领们老远看见他站在大门口,都面露惊讶之色,连忙上前向他行礼问候。东安迪表现得风度十足、彬彬有礼,与每一位头领或多或少寒暄几句,这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待遇。感觉东安迪待人友善亲切,言辞谦逊诚恳。众头领受宠若惊。 见此情景,东安迪十分受用、暗自得意。“以德服人,以智胜人。”是他的座右铭。他认为依此两条,才能真正收服众头领的心。而以前图拉只崇尚武力,动不动就使用暴力或是暗杀伎俩,在东安迪看来都是粗莽之人才会用的下三烂手段,是只能制其人,不能收其心的下下之策。 以他过人的智慧。当然不能用此手段,他相信凭借他地“个人魅力”,就能让这些新头领彻底心服。到目前为止,都如他预想的一样,不免有些飘飘然,自己佩服自己的魅力。 进入大厅,待众人落座之后,东安迪用激昂的语气说道:“各位。几年前我就说过,赶走汉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万事都要谨慎行事。可是有些人就是不听,自以为是。结果导致我们前一阵子的遭受了一点挫折。不过各位也不必对未来失去信心,因为只要我们的抗击汉人地决心不死,汉人总有一天会被我们赶走的。” 话音未落,下面众人纷纷用力鼓掌。大伙儿似乎都被他的话语触动。更有一人激动地站起身来表态道:“大人所言极是,图拉等蠢笨之人怎能与大人的智慧相比。自己愚笨也就罢了,还固执己见不听大人的忠言,才遭此劫难。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今后我等事事听从大人指挥,决不违抗!” 东安迪见那说话之人,是下山头领中唯一从汉军包围中逃回来的原山寨老头领。东安迪清楚地记得,当日图拉在此厅召集头领商议是否出兵时。他也是高声附和,大赞图拉之策完美无缺,占尽天时、地理、人和。 而现在他像是已将图拉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死去的图拉等人身上,说话时表情时而激愤,时而又露出对东安迪的敬仰之意。 东安迪微笑着说道:“度鲁大人言重了。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洞悉,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想得明白。倘若我地建议有不合理之处,望众位大人不恁指正。” 度鲁高声说道:“大人乃有学之士。才智皆在我等之上。加之您考虑事情一贯细致、周全。行事谨慎,比什么都不懂的图拉强得太多。我等都是粗人。今后愿意一切听从您的调遣。下官相信,我等在您的领导下,定会取得节节胜利,用不了数年,我们就会将汉人赶走”他的话得到了众人地一致赞同,纷纷表明愿意听从调遣。 东安迪心里特别看不起墙头草,可度鲁能首先出言愿听调遣,也算是识时务之人。心想,度鲁此人还是有用处的,他是唯一的老头领,在各头领中有一定的威信,有他相助收复众人地计划更容易成功,还是给他点甜头尝尝吧。 东安迪打算上表汗王,任命度鲁为乌孙州都督,如果度鲁能担任此职,今后必定以后事事都听自己的。那么今后乌孙州地界内,便可成了他的天下,唯他的马首是瞻。 想罢,对度鲁说道:“虽然这次出兵我们遭受了挫折,但其间也涌现出不少可歌可泣的英勇事迹。正如度鲁大人您,在数十倍的汉军围攻下,表现得从容自如。正是在他带头浴血奋战下,才使得千余将士冲出了汉军的包围圈。这事我会专门上奏朝廷,请求汗王予以褒奖。” 度鲁闻言大喜,对东安迪行礼感谢,说道:“感谢大人惦记着下官这小小的功劳,下官当为大人报犬马之劳。如有失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虽也在嘴上恭喜度鲁,可是心里却都在腹诽他。什么面对几十倍地汉军,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还奋勇作战?带着千人余突出包围?说出去也没人信。 他们各部都有人员逃回,据说抵达阿峰城时疯虎突然出现,然后变身,击杀了数千人。而后剩余的部队在图拉等人的带领下仓皇逃窜,结果被汉军前后堵截追杀几乎全歼。侥幸逃回来的不到两千人。而他们听说度鲁被追急了,还一度跳入一粪坑中藏身,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回来后身上的臭气数日不散。这样人,他还好意思承认自己英勇奋战过,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众头领也只能在心里鄙视一番。虽然自己人被汉军追得四散而逃,但回来后,大家不约而同都说过这样的假话。这样说是出于军心、民心考虑,否则他们首先就无法对被汉军杀死同袍的家人交待。 显然东安迪也是出于这样考虑才会当众说谎,既然大家都不敢把真像说出来,那么自己当众说,又有何不妥?这样既可以说是自欺欺人,也可以说是策略需要。关键是看是谁在说。自己素来善于使用计谋,说谎话自然是属于后者。 场面话说完之后,东安迪让各头领报告自家山寨中还剩多少可用之兵。一番细说后,东安迪统计出来地数字只有五千人,而且这里面还包括五、六十岁地老人和十几岁的儿童。 得出准确数字,东安迪又在心里恶骂了图拉一顿,恨他留下这个烂摊子自己来收拾。但骂也没有办法,他只能接受现实。自我安慰。人员少了,也可节省些粮食。今后一两年中,不让部众再下山。 东安迪地想法是,利用这一两年的功夫大力发展山下平民支持者。图拉以前也搞过,但他没将此事放在第一位来办。东安迪相信。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不出三年,山下的支持者的人数会往上翻几番。 到那时,即便山上地青壮人数没有恢复过来。只要自己登高振臂一呼,山下就会有成千上万的随之呼应。这样藏兵于民的计策,岂不比图拉强迫众人都上山的办法好?起码可以不用每年冬季各山寨都为粮食而发愁。 东安迪将自己的思路,说了一些给众头领说。众人听罢之后,又是一阵赞叹,有些还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成了救世主一般。 东安迪正在自鸣得意之时,突然厅外急急跑进来一人。气喘吁吁地高声叫道:“大人,不好了!”东安迪的脸沉了下来,心想,这哪里像官员商议大事,什么人都能随意闯进来高声喧哗。以后一定要按照朝廷礼仪、规矩来办,让他们都养成守礼的习惯,不然真地都以为自己是土匪了。 “什么事?”东安迪不慌不忙地问道。 “大人,我们的巡哨发现有汉军进山来了。” 那人的话刚说完。下面的众头领顿时慌成一团。有的惊呼,有地发抖。有的窃声私语,有的左顾右看,像是在寻找汉军的踪迹一样。 “各位肃静。”东安迪连叫数声,才喝止住众人。又问来报之人道:“有多少汉军入山?” “我们地人不敢靠的太近,所以不得准确数字,大致有千余人。” 东安迪更加放心,见众头领还是面带惊恐之色,便鼓劲道:“各位,以前汉军也进过山,说要来剿灭我们,可对我们没有丝毫威胁。现在是大雪封山季节,各位还有何担心?而且汉军的正规军都已去了西海州北部,想那进山之人不过是汉人走狗罢了。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你们还不了解?我料想,不出数日,这股汉人走狗必定会灰溜溜地下山。” 他的这番话,终于安抚住众人。心想,巡抚大人说得有理,汉军正规军以前进山来围剿之时,我们都没怕过,还怕这些汉人走狗?看来是被前一阵的事情给吓破胆了,一旦有风吹草动便慌了手脚。巡抚大人不愧是有学问的人,一眼就能把问题看透彻,我等今后还是要多向他学习才是。 没等他们坐稳,回报之人的话,又把他们地心给提到了嗓子眼。“大人,进山的不是汉人走狗,而是游骑。” “游骑?…….”大厅之上的众头领现在最害怕听见的就是这个名字,惊得纷纷叫嚷起来。这个名字不仅代表着残暴无比的汉军,背后还有一个可怕的吃人恶魔。前一阵子的阿峰城之战,疯虎单骑出战的事情,他们都已知晓。弗隆、和撒、骅拉等人都是死在疯虎地手里,也许他们地心脏都落入了疯虎的肚中。想起自己也可能被疯虎掏心而死,就忍不住心中地恐惧。 东安迪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游骑竟然会选择这个时候进山。他们是骑兵,进山来干嘛?而且现在是大雪封山之时。他们更不可能来山里,但现在偏偏他们就来了。 他心里也有些泄气,这个疯虎做起事情来颠三倒四,没有一招有规律可偱,正常人无法了解他地举动。更悲哀的是,自己就是正常人,无法揣摩疯虎的心思。与这种疯子对阵,能有把握取胜吗? 不过东安迪沮丧不到一分钟。又强打起精神。众头领都很紧张,担心自己拿不出对策,会严重影响军心。 “各位,请安静。”东安迪的叫声再次让众人安静下来。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时,便信心十足地说道:“游骑有何可怕?各位别忘了,我们是在山里。这里不是在平原,在山里我们就是主宰。游骑能有我们熟悉地形,能有我们了解环境?游骑不来则已。来了,我就有办法让他们惨败而回。” “可是大人,游骑的将领可是疯虎啊!”一名头领说到疯虎名字的时候,身子还不由惊颤了一下,像是怕疯虎听见有人叫他。便会从天而降似的。 东安迪走下主位,用儒雅地步伐,走到大厅中央站定,微笑着说道:“疯虎乃粗俗之人也。平日作战全靠猛冲猛打,才会取胜。遇到我,是他倒霉,只要他敢亲自进山,他的末日就不远了。” 众人被东安迪话语惊呆,手无缚鸡之力巡抚大人,竟口出狂言要杀死疯虎?他疯了?还是傻了? 度鲁犹豫地问道:“大人,您有何妙策?” 东安迪哈哈大笑道:“何需妙策?区区几条小计。便会让进犯之敌大败而归。” “请大人明示。” “度鲁,你山寨中最早住在里面的是何人?” 度鲁虽不知东安迪问他的用意,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都是猎户。” “猎户最大的技能是什么?” “当然是捕猎了。” “照啊!那么我们就来一次捕猎如何?把游骑当成猎物,一个个将他们消灭掉。” 东安迪的话,使一些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也有一些仍是一头雾水、满脸迷惑。东安迪说道:“你们回去将所有会打猎的和强壮地人都集中到我这里来,由我统一调遣。” 众头领都高声说道遵令。不过一些头领还是不住地追问,有何具体的办法。东安迪只好解释道:“第一。让一部分人在山中要道躲藏。观察游骑的活动路线。要做到游骑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要了如指掌才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第二。派一部分人在山道上挖陷阱,布置各种捕猎的设施。让游骑每前进一步,就损失一些人。以此打击他们地士气。” “第三,每日夜晚我们派人轮流偷袭、骚扰游骑的宿营地。让他们尝尝草木皆兵的感觉,进一步打击他们的士气。” “第四,待游骑恼羞成怒之时,我们派出一部分人去引诱他们。将他们引到仙女峰等地,然后你们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度鲁满脸欢喜地说道:“知道,知道,大人之计千古难觅啊,只要我们派数人,在山上制造一场雪崩,追来之人便会一个也不剩,哈哈……”众人闻之,也是欢喜不已,只要此计成功,不管来多少游骑都会葬身积雪下。只用数人的性命,就可以换取上百,甚至上千游骑的性命,想想都兴奋啊,巡抚大人果然是有才华横溢,连如此计谋都能想得出。 东安迪最后说道:“第五,待游骑失败要退走之时,我们再集中优势兵力,赶到他们前面埋伏,然后争取将他们一网打尽。” 此时,东安迪左手执于后腰,右手垂在前腹,挺胸直背,作伟岸之状。恰逢其时,一股寒风吹入厅中。东安迪皮帽两侧的飘带随风飘舞,衣角也被微微掀起。他嘴角上扬,挂着一丝自信的微笑,双眼凝视着远方,目光中似乎闪烁着无穷的智慧,只差嘴里没有叼着一根青草。 众头领果然禁不起他的魅力四射,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被其折服。在他们的眼中,东安迪地形象越来越高大,高到皆侧头仰而视之。有的头领双手抱住胸前,眼中闪着星星,崇拜之情一览无遗。 在众人的拜伏中,东安迪信心急剧膨胀,心道:“疯虎,就拿你来成就我威名的第一人吧。对此你也应该高兴才是,因为你败是在一个有着无比智慧的人手里!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受挫 第一百四十五章受挫 汉元792年2月18日紫草寨中,东安迪端坐在大厅主位上。此时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激情四射的“魅力”,往日被修饰得油光水亮的脸颊上,也黯淡得没有一丝神采,脸上布满杂乱不堪的胡茬,眼中智慧的光彩早已蜕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无奈和沮丧。 下面的十余名头领也是垂头丧气、低头不语、尽显憔悴疲惫之态。与游骑一个月的较量中,让他们深刻领会了什么是不堪一击。 他们原本以为东安迪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奇谋妙策,即使不能全歼进山的汉游骑,至少也能使他们损兵折将大败而退。可是结果恰恰相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们使用的计策非但没有对汉游骑造成大的伤亡,反而使自己人死伤大半。 今日东安迪召集各山寨的头领来紫草寨商议战事的时候,只有十二位头领遵命到场,其余的则推说自己生病,不能远行。没到场的头领,算是对东安迪彻底失望,他们不打算再跟着东安迪的指挥棒转,而是准备自行其事,兴许他们自己想出来的土办法,比东安迪的“奇谋妙策”有效得多。 东安迪心里也十分清楚,他的魅力在众头领心目中已大打折扣。如果不及时想办法挽回局面,只怕再过几日,在座的这些人也不会来了。对前一段时间的自己计策的失效,他百思不得其解。暗自嘀咕,这游骑真的只是骑兵吗?怎么在雪山里作战,丝毫不逊于在平原上作战呢? 东安迪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说道:“各位,我们的巡哨三天前,又发现有大批骑兵陆续进山。这股汉军的人数大约有三、四千人。我今日请各位来,目的就是商议对策。请大家各抒己见,多多出谋划策。” 度鲁站起身来,说道:“下官也得到通报了,也在为这事发愁。依下官看,可能前段时间游骑发现了我们山寨地位置,现在汉军进山,意在攻打山寨的主力。” 东安迪点点头。问道:“那么,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行事?” 度鲁摇摇头说:“下官也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他们。如果数千汉军真要攻打下官的山寨,凭借山寨中的老弱,怕是连一日都守不了。” 这时,另一名头领站起来说道:“大人,依下官之见,我们还是撤退吧。这北葱岭怕是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了。我们可以向南方转移。去葱岭地区。那里离我们的控制区近,如果遇到汉军进剿,还可以退到楚河以南。” 这人的建议,东安迪也曾想过,但很快就被他放弃。这时听他提起。便反对道:“我们十九座山寨加起来有数万人,其中大多数是老弱、妇孺,怎么可能在大雪封山的季节进行这样长距离的迁移?一旦出现差池,只怕这数万人没等汉军来进攻。便会尽数死在路上。” 度鲁也反对道:“大人之言有理,就算路上一切平安,老幼走起来必然缓慢,若被汉军发现和追击,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提建议地头领,听后徒然坐下,不再说话。其余的头领也是没有办法,彼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见大家都没有主意,东安迪开口道:“各位不必烦恼。区区数千汉军而已,在我眼里还成不了气候,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计谋行事,用不了多久,汉军必然会无奈退去。” 众头领见他又开始了,心无端的乱跳起来。上个月,他也是这样说。而且说的更加狂妄。还说要让疯虎死无葬身之地,但结果呢? 第一条计谋。东安迪叫他们在山中要道设下眼线,他们都照办,将自己山寨中最精明的人都派了出去。可是这数百人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能活着回来。后来他们找到了其中一些的遗骸,发现他们都是在埋伏的时候,被汉军割断了喉颈。 从地面留下地痕迹来看,汉游骑下手之时,这些人毫无准备,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命呜呼。由此推测,游骑是悄悄从后面接近,或就埋伏在他们的身边一直等待着,等这些眼线稍稍放松警惕之后,便动手将他们杀害。此计失败! 第二条计谋,在各山道上挖陷阱等设施。可笑的是,许多去布置陷阱的人,反而被汉军设置地陷阱所杀。一个月里,前前后后又有百余人为之丧生或者残废。再次失败! 第三条计谋,晚上去袭击、骚扰汉游骑的宿营地。开始众头领是满怀着信心,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游骑便会被他们折磨得锐气尽失、疲惫不堪。可是没曾想,他们从未成功接近到游骑宿营地的三里内。 而且骚扰人员去一批,就损失一批。据侥幸逃回的人说,无论他们夜里是什么时间,什么天气,只要他们悄悄接近游骑营地时,便会突然从黑暗冲出来百余黑影,然后这些爬行在前面地人,便会凄惨的哀嚎起来,听那声音,像是整个儿被撕裂。 由此,众人便联想起疯虎,也许是他在黑夜中变身,大啖自己的同伴。试了十余次,损失了二百余人,除了惊恐万状侥幸逃回的参加者精神倍受打击之外,通过他们的回报,也加剧了山寨中人的恐惧心。这条计谋依旧失败。 第四条计谋,引诱游骑去仙女峰等地。这条计谋一开始倒是执行得挺顺利,汉军发现他们充当诱饵的百余名山民后,就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可是等他们过伏击点,发现前面有无数的游骑在埋伏。惊恐之下众人转身逃窜,结果都丧生在自己人制造地雪崩之下。 那些在山上自愿牺牲的人,无法及时得知游骑是否跟来,也看不见自己人反而往回跑。他们按照规定的时间行动了,后果只是用的自己的性命换取了百余名同袍地性命。相信这些人如果知道了,死也不会瞑目的。这条计谋其结果更是惨不忍睹。算是失败中的失败。 至此,东安迪自信满满地前四条计策全部失败,众头领心有余悸,再也不敢轻易使用东安迪地第五条计策。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再集中全部人马出去伏击游骑,很可能被幽灵般的游骑尽数杀死。 而且他们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为何游骑像是知道东安迪地计策一样,故意等着自己人去自投罗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各别头领甚至在暗地里怀疑东安迪。这位巡抚大人会不会是汉人派来的卧底,所做地计划是早就是和疯虎商量好的,不然我们的人怎么会处处遭受打击。 疑惑归疑惑,可没有一人敢说出口来。到后来,他们都会对东安迪下的命令审视一番,大多数头领阳奉阴违,怕手里不多的兵力,被这位自命不凡的巡抚给折腾得损失殆尽。现在听他又说起自己的计谋。当然心会狂跳不止。 东安迪似乎没有看见大家对他投来的不信任目光,再次用激昂地语气说道:“勇士们,难道小小的挫折就将你们吓倒了吗?暂时的挫折是佛祖对大家的考验,迎头而上,我们便会迎来美好的明天。如果被他吓倒。那么你们将会永远失去佛祖地保佑。所以请你们拿去勇气来吧,让我们团结在一起去迎接佛祖对我们的考验,共渡劫难。”说罢,依然作出伟岸之状。等待大家的热烈掌声。 结果预期值和现实相差很大,他的话音落后,大厅里只响起稀稀落落地巴掌声,绝大多数人只是呆呆得看着他,甚至有的人眼中还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他心里明白,这些人是以为他疯了,正在说着疯话。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很正常,他们只是不了解自己罢了。 东安迪不是一个容易丧失自信的人。也不是容易受打击的人。虽然他的身体赢弱,但他坚持精神不倒。他相信胜利终归是属于自己的,疯虎这等粗劣之人,哪能是自己的对手。 见大家都理解他,他也不在意,又接着说道:“放心各位,这次我地计谋是万无一失,只要你们照着做。便会化险为夷。” 还是度鲁又一次站出来支持他。说道:“大人说的极是,我等绝不能为了小小的挫折便丧失了信心。大人请说吧。我们一定照办。”在他的带头下,众头领才勉强都说一定照办。 东安迪对他们微笑道:“汉军这么多人进山,供给必定很困难。他们不是游骑,一日三餐都不可少。所以只要我们坚守山寨,最多不过月余,他们必定会无奈退去。” 他的话说完之后,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失望之色,包括力挺他的度鲁也不例外。要说上个月东安迪的计谋还能算是计谋,现在他说的这个办法,谁都能想到,那里还能算是计谋。这次他们彻底对东安迪失去信心,几乎都在盘算今后再也不来紫草寨,听这个疯子吹嘘什么“计谋”。 东安迪从众人地表情上,也能隐隐猜出他们地想法,但他心里没有着急。自己提出的坚守山寨之策,哪儿是简简单单地站在寨墙上据守? 他满怀信心的将自己的打算说出,众头领听了之后,均是满带惊讶之色,有的被惊得目瞪口呆。最后还是度鲁反应过来,高声叫道:“大人,您的坚守之策,很是旷世奇谋。下官真是心服口服。”众头领也随之附和,吹捧之语又一次响彻大厅。 看见众人再一次的拜伏在自己的“奇谋妙策”之下,东安迪又一次飘飘然起来,自己的智慧果然是无人能及。看看这些本来对自己失望的头领,只要听了自己的计谋,不就马上回心转意了吗?一个人的智慧,比之刀枪可是强上万倍。 就这样,东安迪就任以来的紫草寨第二次乌孙州突忽联盟扩大会议,在东安迪的自傲中,在参加会议的十余名头领表示坚决团结在他周围的宣言中,胜利圆满地结束了。重新恢复信心的叛匪们,立即按照东安迪的指示开始了准备工作,以百倍地信心迎接汉军的到来。 半个月后。汉军大部终于抵达紫草寨脚下。之前他们已经攻破数座山寨,挟胜利之威而来,汉军是士气如虹,自信满满认为紫草寨今日也必定会一举拿下。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场失利,参加进攻的二千余名轻骑团骑士,在这天死伤惨重,也没能夺下寨墙。 这时的紫草寨中,已经汇集了附近三四个寨子中的人。共计数万人。能够作战的人加在一起,也有三千余人,何况青壮妇女也能帮着做如搬运石头、烧滚水等守城事务。整个山寨在东安迪的鼓舞下,全力防守,汉军自然不可能一举拿下山寨。 不止紫草寨集中了叛匪,这时山里地大部分头领都是照着这个办法在做。几处挨着较近的寨子都集中到地势较为险要的寨中筑“冰城”一起防守。之前轻骑们攻破的山寨都是没有参加东安迪会议单干的头领寨子。 轻骑不知这些情况,还按照以前的办法攻击,自然吃了苦头。入夜之后。汉军停止攻击。不过第二日,他们又再一次进攻,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看着死伤惨重无奈退去的汉军,东安迪站在寨墙之上,意气风发。用手指着退回营地的汉军。对身边地度鲁说道:“看看,我的计谋如何?” 度鲁躬身,脸上带着媚笑说道:“汉军两日进攻至少损失了五百余人。如果他们还不罢手,要不了几日。他们都会死在这里。这全依仗大人奇谋妙策,大人真乃千古奇才,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度鲁又言道:“大人,您看明日汉军还会进攻吗?” 东安迪微笑着说道:“传令,晚上都打起精神,也许今夜汉军还会来一次。” 东安迪的话真的应验了,这天晚上千余名轻骑突然发起进攻,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叛匪们迎头痛击。又损兵折将而回。 东安迪这次在寨墙之上,看着惨败而回地汉军哈哈大笑,心道:疯虎,我研究过你。夜晚进攻是你的拿手本事,我当然能一眼看透。你这等人物,来多少也不是我的对手。 可惜东安迪并不知道,疯虎此时没有在寨下。进攻的部队中甚至连一个游骑也没有,这时地游骑都在山外休息。 张锐赶到紫草寨山脚之时。已是五天后的事情。他带领着罗济营。押送着轻骑需要的粮食匆匆赶来。 “霍冯国。”张锐一声怒吼,霍冯国闻之面无人色。惊恐回答:“下官在。” 张锐坐到他的大帐主位上,面无表情地问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一周还没有攻下这座山寨,而且损伤了将近千人。这就是你的训练结果?” 霍冯国头冒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来紫草寨之前,下官已攻破五座寨子。可是来到此寨后,便遇到了麻烦,下官发动了三次进攻,每次都没能成功,故此才会损伤惨重。五日前,下官便没有再进攻,命人下山去禀报将军。” “为何山寨如此难攻?”张锐压住心中怒火,问道。 “禀将军,这紫草寨本就是建在险峻之处,加之我们来前东安迪命山寨中人,砍伐树木固定在山寨墙体上,然后在上面灌水。现在天气寒冷,只一夜之间,就筑城了一座冰城。后来他们又接着望墙外泼水,使之接近墙体之处,都变成了冰面。我们进攻之时,将士们都不易站稳,又被墙上的叛匪射击和泼滚水,故此久而未能攻入寨中。” 听了霍冯国的解释,张锐心中怒气稍减。心想,前一段时间,东安迪使用无数次计谋,想要消灭进山侦查的游骑。幸亏我早有准备,这才未能得逞。现在他又想出这么个守寨地法子,此人真是不可小觑。 张锐将目光转到一位随同他一起到来的汉军军官身上,问道:“刘扬,你可有破城之策?” 刘扬今年三十四岁,吉州太白郡人氏。从军后,一直在怒火军团服役。最高职务,是怒火军团左师一团一营营长。参加过沙林会战,会战中身负重伤。此后修养了一年,伤愈后因手脚留下后遗症,不宜继续服役,所以便去了北京步军军官学校任教官。 去年十一月,学校接到通知,西部战区需要调有雪山作战经验的教官前去协助,刘扬得知此消息后,第一个报名参加,然后他被顺利选入。 他能被入选一点也不奇怪。他家世代皆是猎户,就住在太白郡的太白山中。他自生下来,就生活在以冰天雪地著称的雪山中,四岁就跟着家人出外打猎,十余年时间将祖传手艺都学到手。 后来军校毕业后,到怒火军团服役时,所在连队一直在番州驻扎,每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雪山训练,对雪山作战颇有心得。 来到风铃城后,发现已有数百余名与自己相同经历的各地教官,都聚集在这里。不久有军官告知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去传授飞骑军游骑团的雪山作战经验。 刘扬后来与百余名教官来到阿峰城,见到了传说中地疯虎。见疯虎之前,刘扬本想他是将军,自然会架子很大,结果疯虎见面对他说地第一句便是:“你的绰号叫猛虎,我地绰号叫疯虎,既然都是虎,那我们就是一家人。兄弟对你的英勇事迹敬佩以久,今日相见可算遂了心愿。”张锐的热情态度,使刘扬对他好感大增。 之后,刘扬等人与张锐一起商议进山侦查的事宜。看到张锐为进山做的准备工作时,刘扬敬佩不已。在他看来,张锐一定是十分了解雪山作战,也许经验不比他们这些专业人氏差。心想,张锐是不是从小是在雪山地区里长大的,不然为何将雪山作战的物品准备如此齐备?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完败 第一百四十六章完败 张锐对雪山及雪地作战的了解并不像刘扬所想是在雪山地区长大的,这些知识都来源于他前世的亲身经历和见闻。他前世的“驴友”绰号也不是平白得来的,虽然没有攀登过珠峰,但也登上过几座小型的雪山,对人员在雪山所需的物品也有一定的了解。加之那时天天上网,什么样的新闻没有见过?对雪地作战也略知一二。 当初,张锐与刘武周商议计划的时候,他就开始了为游骑进山做准备。首先想到的是服装问题。 前世时,张锐知道各国军队根据不同的作战环境都有不同的作战服,一套恰当作战服能更好的保护战士,反之则会遭受不必要的损失。例如最著名一个战例,俄罗斯军队在进攻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的时候,由于在雪地里穿着绿色的军服,被隐藏在暗处的车臣阻击手,当成靶子打。 据说,第一次巷战的时候,杀进市内的一个千余人的俄罗斯团,最后仅剩下一名军官和10名士兵活着离开;进入市区的26辆俄军坦克被车臣武装击毁了20辆;俄军的120辆装甲车也损失了102辆;车臣武装甚至将俄军死尸垒成沙包当作街头碉堡。 5年后,没有吸取教训俄罗斯人再次尝到痛苦。2000年1月24日是第二次格罗兹尼巷战最惨烈的一天。俄军尸横遍野,车臣武装踏着它们前进,死去的俄军士兵丧失了最后的尊严。此役后,又是千余名俄军惨死街头。 这些战例让张锐想起来都觉得可怕,这样的惨剧绝不能发生在游骑团的身上。为此,张锐为游骑们订制了白色的雪地作战服。穿着白色地衣甲在配上白色的披风,趴伏在地上游骑们能迅速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军服的改变。结果是担任埋伏行动的游骑,没有一个被叛匪发现。有的叛匪奉命也来到山中要地设伏,就躲藏在离游骑不远的地方,丝毫没有察觉周围有人,后来都被游骑给割断了喉颈。 解决了作战服,张锐又想到了自己习惯去骚扰别人的营地。如果山里地叛匪也来夜夜袭扰,游骑们岂不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张锐首先想到了军犬。 打听后才知道。现在各军团都没有配备军犬。张锐本想用一般的猎犬代替,这时刘武周的一名参谋插了一句嘴,说在番州一些预备役中饲养有番獒。 张锐大喜,他知道番獒就是前世的藏獒。它体格高大,肩高超过九十公分的藏獒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只小牛犊一般。外形又分为虎形、熊形、狮形等,特别是狮形藏獒,脖颈间鬃毛丛生,像极一头小型的雄狮。 它野性尚存。是世界上唯一不惧怕猛兽的犬类。在罗马帝国地斗技场上它们能与虎、狮、豹等凶猛动物相搏而驰名天下。有传言说,藏獒不怕猛兽是因为它比一般的犬类智力低,所以与任何对手搏斗起来,不死不休。 它力大勇猛,一只成年藏獒能同时打败三只野狼或是打败一只金钱豹。猛兽见之也会退避三舍,一般不敢轻易至于争斗。一只藏獒能看守数百头牛羊,只要有它在,方圆数里内。百兽皆绕道而行。 它领地意识极强,对任何胆敢进犯它领地的生物可以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最特别的一点,是它的攻击前发出地吼叫警告声异常低沉,有点类似声波。这种声音在野兽们的耳里,就如同雷霆般响亮震耳,但人类在远处却很难察觉。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等人误入其领地后,发现藏獒攻击时,已经晚了。这时除了主人。没有人能喝止住它们的撕咬。一般一直要将对方撕成碎片,才会罢休。 而且,它是高原雪地里最好饲养的犬类。一般在冬季来临时,主人便会丢给他一只马腿。它能靠着这支马腿度过整个漫长地冬季。即使马肉被冻得如铁石一般坚硬,它们也能用自己锋利而大力的牙齿撕咬、进食。 藏獒被誉为犬中之王,也曾被称为斗犬之王。但后来,比比特犬夺去斗犬之王的称号,让这种有着无比勇猛的斗犬身上。略带了些羞辱。但这事张锐知道。不能全怪藏獒不争气。藏獒是生活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动物,它离开高原之后。习性便被蜕变,而且有一些还有死去。这时因为它们的肺不适应低海拔的气候,如果在海拔低的地区生活,两三代之后,便会丧失一些本性。那些参加斗犬地藏獒,几乎都是离开高原两三代以上藏獒后裔,斗输也是正常之事。而在高原的藏獒则一直保持原有的野性,在哪里任何犬类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张锐前世喜爱旅游,当然见过勇猛无比、高大雄壮的藏獒,知道它们厉害,这时便生出了想法。心想,如果在军队里配备藏獒为军犬,那么偷袭营地之事,将一去不复返,有它们在夜里守卫,可以将任何敢于接近营地的敌人撕成碎片。而且据传说,成吉思汗的大军中就圈养过藏獒。鼎盛时期,有三万头藏獒随着那支无敌的军队,四方征战,立下不少战功。 既然成吉思汗能有超前意识—养军犬,我为何不能现在就叫它们来帮助一下?于是便请求刘武周用战区地名义,火速从番州调集番獒。刘武周虽然不知张锐地心思,但对张锐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服装和军犬都准备好之后,其他物品也都一一准备妥当,如雪山作战专用地皮盔。这皮盔不仅是白色,而且前方还有一层可以反折的帽檐。这个帽檐的作用就是防止游骑们患上雪盲症,一旦大批游骑得了这个病症,只怕不用叛匪,自己也会掉进深渊中。但现在没有墨镜,张锐只能想出这个办法。让游骑们分别在前面引路,其他游骑大多时间将帽檐放下遮住视线。相互牵拉而行,让眼睛得到休息。另外也准备了如防冻、驱寒用的干辣椒等等物品,只要是张锐能想到的,都做了相应的安排。 正是如此细致的准备工作,让刘扬误会张锐也是从小在雪山中长大,不然哪儿会考虑得如此周全。有了这些保障措施,刘扬等教官只需传教游骑在山里地作战方式即可。经过十余天的培训,游骑都知道了哪里是最适合布置陷阱。哪里容易藏身,哪里容易引发雪崩,哪里是行人往来经过的要道。 这些经验,游骑们从前知道得不多,通过学习才逐渐掌握了其中技巧。后来在实战中,频繁使用这些新学来的作战方式与叛匪们过招。在教官们的带领下,他们几乎获得了全胜,不仅侦查到全部十九座山寨的具体方位。还在给了叛匪沉重的打击。 游骑们为期一个月的“训练”结束后,张锐便命令霍冯国带领轻骑团开始进山 “训练”。张锐也为他们做了一些准备,比如让他们携带了小型地发石机和床弩等攻城用具,以便他们能够顺利攻下山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锐想,既然山寨之中都是老弱。那么只要攻破寨门,几乎就结束了战斗。 于是,放心大胆地让霍冯国团独自进了山。开始霍冯国传来的皆是轻松取胜的好消息,加之看见大批俘虏被押送下山。张锐就更加放心,暗思,也许不到三月份,就能攻下全部十九座山寨。就在这时,传来了轻骑团受挫于紫草山寨的战报,他匆匆带着罗济营,赶来支援。 刘扬身体不好,本来张锐不想带他一起入山。可是刘扬也是个倔强之人。下了决心的事情,非要一干到底,拉着张锐苦苦请求。张锐不得已才答应了他。现在张锐问他破城之策,自然站出来提出建议。 “将军,我军在冰面行动不易之事,下官可以解决。” “是何办法,请细细讲来。”张锐兴趣浓厚地问道。 “我军将士所穿马靴,皆是皮质而成。在冰面上自然难以站立。下官幼时曾经喜欢到冰面上玩耍。就用稻草绑在鞋底,可以冰面上站立甚至奔跑。刚才我在营地看见放着大量的粗制的云梯。下官认为对于这样的下面都是冰面地山寨不宜架云梯进攻,只要压制住寨门上的敌方攻击,用粗大树木将寨门撞开,便可进入寨中。” 张锐赞道:“不愧是步军出身,对攻城之术很有研究。”又对霍冯国说道:“不仅刘中校方法可以防滑,你也可用泥土或者树枝铺在地上再用大树撞寨门等方法。遇到困难要多动动脑子,不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 霍冯国面红耳赤连连点头,他是骑军出身,从来没有学过攻城之术,也没有参与过攻城战。以前攻破几处山寨时,都是架着云梯直接蜂拥而上,一举就登上了寨墙。到了这里便按照以前的经验行事,结果遭受了惨败。现在看来,在第一次失败之后,就应该多想对策,而他一直没有去细想,只能被张锐训得哑口无言。 商议好之后,第二天,汉军再次发起进攻。骑士们脚上都绑着草绳,一部分手中抱着树枝,铺在冰面之上,后面数十人一起抬着一根粗大的树干,准备撞击寨门。上百名弓箭手,对着寨门上射击,让叛匪们不敢抬头。 东安迪见此情景,马上命人烧开油,待持粗木的汉军到达寨门下时,向下泼洒沸油。数十名汉军被烫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张锐见状只得下令停止进攻。 面对这样地守城,众人顿时一筹莫展。中午吃饭之时,张锐见饭盒中有黄豆,突然灵感闪现,生出一个主意。想起前世,国民党守四平的时候,不就是曾经用黄豆铺在地上,让进攻者都站立不稳。 询问营中后勤官,得知现在营中尚有两袋黄豆。张锐大喜,命令用小草袋装入黄豆,然后用小型发石机,投掷到寨墙之上。草袋落地后便破碎,黄豆四处滚动,众匪站立不稳。皆被摔得鼻青脸肿。张锐见时机成熟挥手下令攻击,汉军又用上午的办法接近寨门。 东安迪也被摔了一跤,倒地之处正好看见一个布袋,心里顿时有了对策,立即命令众匪将寨墙上放置用于灭火的土袋中地沙土倒出。结果不到片刻,黄豆皆没入沙土之中。能够站立的众匪又用滾油向下泼洒,结果汉军又是死伤惨重。 张锐见状只得又叫了暂停,鸣金让骑士们退下来。寨墙上的众匪见汉军又一次无功而返。士气大增,不断高呼侮辱汉军的话语。在度鲁等人肉麻地吹捧下,东安迪得意万分,心想,疯虎想用这区区小计就想难倒我,真是不自量力。 攻击结束后,张锐亲手为伤员换药,看见他们身上都被烫得变了形。皮肉粘连,痛苦万状,心里十分难受。已经用尽办法,可是东安迪却都能一一化解,此人确实不好对付。 当夜。张锐带着十余人,仔细观察山寨,意图找出别的进攻路线,可是山寨两侧均是百尺高崖。又正值隆冬季节,哪里能爬得上去。边走边看,突然脚底一滑,摔倒在地。邓三耀等人连忙将他扶起。不料张锐哈哈大笑起来,亲兵们不知他为何摔了跤还要笑,皆吃惊地看着他。 张锐笑着对邓三耀等人说:“这一跤摔得好啊,我又茅塞顿开了。”然后兴冲冲地返回营地,找霍冯国等人准备相关物品。 凌晨四点过。东安迪被度鲁等人推醒,原来汉军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东安迪随着他们来到寨墙上,刚刚上来,便被淋湿全身。原来,汉军的正在用发石机,往寨墙上投掷装水的牛皮袋。这些牛皮袋,都是简易制作,四处漏水。掉到地上更是水花飞溅。 汉军不知疲倦地一直发射水袋。也不急于进攻。过了一个小时,东安迪看见城墙上众人皆被淋成了落汤鸡。在寒风冻得面无人色,手脚僵硬,瑟瑟发抖,眼看着不能再坚持下去。 东安迪诅咒道,该死地疯虎,真是诡计多端,意图使我们冻得手脚不听使唤,削弱我们的战斗力,为他们天亮之后发起进攻铺平道路。安东迪下令,除了少数人留在寨墙上观察汉军的动静外,其余之人都下寨墙换衣烤火取暖。 汉军又泼了半个小时水,才停止了攻击。待天色渐亮之时,一声呐喊,数百汉军又一次向着寨门跑来。寨墙上的人高声通知下面地东安迪等人,东安迪命令众人登寨墙迎战。 经过一两个小时的取暖,众匪已经恢复过来,精神百倍的登上寨墙。不料上来便纷纷摔倒,低头看去,只见寨墙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冰。这时,汉军的发石机又开始投掷,不过这次却是投地黄豆。 黄豆加冰面,众人再也站立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汉军在撞击寨门。东安迪再想让人取沙土来铺盖地面,已经来不及,数分钟之后,寨门便开始摇摇欲坠。度鲁等人惊慌失措,有地人见大事不妙便自顾自逃命,开始向后山跑去。 东安迪见寨墙失守,并未绝望。之前他就有过最坏的打算,早将寨中大多食物和人员都转移到后寨中地一个山洞内。只是当时为了稳定军心,并没有告知度鲁等人。现在眼见寨墙失守,防守之人只能退往洞中躲避。 度鲁等人得知还有退路,仿佛溺水地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立即跟着他逃进了山洞。东安迪对他们说道:“山洞入口狭窄,即使汉军攻来,也只能同时进入两人。他们进来一个,我们就斩杀一个。我们人多,可以不断替换,只要坚守一周以上,汉军必定会无奈退去。”众匪在他鼓舞下,下决心拼死一战。 汉军进入山寨之后,发现寨中之人皆不见踪迹。顺着地上的脚印才找到了山洞的入口,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不敢轻举妄动,火速禀报张锐。 张锐带着军官们来到山洞口,向内观察了一会儿,哈哈大笑道:“东安迪自认为能靠着山洞进行最后的抵抗,此乃自绝死路。” 霍冯国道:“将军,此洞入口过于狭窄,我们只能派两个人同时进入,如果叛匪趁机放箭,我们地人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凭借着如此险要的有利地形,如果里面再有足够的存粮,我们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去,将军怎能说他们是自绝死路呢?” 一旁地罗济接口道:“霍上校,何需我们进去?下官的营中随时带着火油,我们将火油灌进洞去,将他们通通烧死不就成了?” 霍冯国闻言毛骨悚然,暗想,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游骑已在疯虎的调教下,各个都变得心狠手辣,竟然想出要烧死数万人办法。 刘扬则说道:“这洞既然容纳得下数万人,里面空间必定很大,加之洞中地势高低各异,不一会能全歼叛匪。” 张锐笑道:“用火不如用烟,只要我们将干草放置洞口,点燃之后鼓风往内送入。几日下来,就是再深再大的洞,里面的人必定活不了一人。” 霍冯国心有不忍,说道:“将军,我们还是劝降一番,可好?” 张锐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本没有打算这样做,只是说说而已。你命人去洞口向内喊叫,就说如果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灌烟。如果我没有料错,绝大多数洞内之人都会出来投降的。” 霍冯国半信半疑,派了十余名嗓门洪亮之人,在洞口往里喊话,说明如果不出来,就要放火灌烟。 东安迪听到喊话后,一头栽倒在地,口中狂呼:“疯虎身边必有高人指点,否则我不可能败得如此之惨。”度鲁等人得知汉军要放火地消息后,也绝了生念。后悔跟着东安迪发疯,自寻死路。早知如此,还不如迁移的好。就是抛弃山寨内的老弱,也能有一部分人能活下来。现在可好,想跑也跑不了了。 东安迪知道疯虎对敌一贯残忍,如果不照着他的话做,洞内的数万人必定会被尽数烧死、闷杀。出去投降,就算被卖掉,起码性命还能留下。东安迪还算有良心,悲愤了一阵,便开始劝说洞中老弱、妇孺出去投降,自己则与度鲁等百余名大小头领,自尽身亡。 东安迪临死前,还不肯相信自己败在了张锐手中。口中喃喃说道:“疯虎有高人指点,我却孤身奋战,焉能不败?”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些破敌之策都是出自张锐一人之手,而且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东安迪用水筑建“冰城”,以据守山寨;张锐则用谁冰冻寨墙,破寨而入。一来一往,都是用冰,只是结果大为不同而已。这正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眼见张锐智取紫草寨,霍冯国、刘扬等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仅是刚才进攻山寨时的一系列奇思妙想,还有寥寥数语让洞内叛匪争相投降,张锐作战时的灵活机动、有勇有谋,都叫他们不能不服。 汉元792年2月中旬,北葱岭山区内的叛匪山寨,被汉军尽数剿灭。其中也一些青壮叛匪抛弃家人,往南方而去。只是一路都是雪山,能活着到达楚河地区地人,又能剩下多少,谁也不知道。自此,整个乌孙州内,叛匪集团都被汉军消灭干净。极个别残余地小股叛匪,皆不成气候。 到了3月底,大月和大宛两州内的主要叛匪据点,也被汉军逐一拔出。稳定了后方,汉军地目光便投向了新罗和度信州的北部地区。一场更大军事行动,即将拉开序幕。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谎报军功 第一百四十七章谎报军功 游骑团剿匪结束后,便返回风铃城附近驻扎。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有功人员的名单也递了上去,不久都如愿得到了应得的奖赏。而张锐只是职务扶正,没有其他奖励。张锐也很知足,毕竟不可能每行动一次就晋升一次。如果每战必升,那么离灾祸也就不远了。升得太快会招人嫉妒攻击,皇帝也会对他起戒备之心。 张锐对自己现在的职务和身份都挺满足,只要能单独带领一支部队打仗,给他施展拳脚的机会,其他的都不重要。可这也只是他的心态,别人可不都这么想。刚刚回风铃城不久,游骑团就出了一档子事儿。 这天,军法官唐特找到张锐,严肃地对他说道:“将军,咱们团里出现谎报军功的事儿,您看怎么处置?” 张锐吃了一惊,谎报军功,这可是大罪。因为军功奖赏最重,杀敌人数够了标准,就能成为贵族。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谁不想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但现在军队里鲜有冒领军功之事,原因是发现后处罚相当严厉。 轻者剥夺原有爵位并强制退役,严重者甚至杀头。这样做不仅得不到荣誉,反而给自己和家人蒙羞。所以在计算战功之时,绝大多数将士,会按照最低的记录上报,比如一名敌人同时被数名骑士射杀,一般没有骑士会将这一功劳记到自己的头上,宁愿按最保守的数字上报。 这个有辱部队荣誉的事情,现在居然在游骑团出现,张锐是先惊后怒,立即详细追问此事。唐特详细讲述了发现此事的经过。 原来,这件冒领军功之事出在四营,四营营长是原六营营长卢预亭。四营跟着高朔去了大宛州执行剿匪任务。其间两营人也分开执行过任务。有一次,四营单独去围剿一处叛匪,该营才晋升的一连长王德化率本连人马担任堵截任务。 不出所料,一股被卢预亭等人追击而来的叛匪进入了王德化设立地埋伏圈,被一连斩杀了三百余人,其余一千五百余人则被逼入了一处山谷。这处山谷是条死路,两侧是百尺高崖,进入的叛匪已成了瓮中之鳖。 为了尽量减少损失。卢预亭没有下令强攻,想过几日叛匪断粮之后再进攻。随后卢预亭便带着其他部队去执行别的任务,让王德化连在山谷外布防。数日之后卢预亭带领全部人马来到山谷外时,发现一连已经全歼叛匪。 王德化对卢预亭说,长官走后的第三天,叛匪突然亡命般地冲出山谷,他便下令用火油灌入山谷以阻其道,此举不仅粉碎了叛匪们想突围的打算。还将山谷内的叛匪通通烧死。 卢预亭亲自进入山谷内察看了一番,看见里面被烧成黑乎乎的一片,也有百余具被烧焦的尸骸,虽然人数不符,心想。或许其他尸体都被烧成灰烬。于是就记了王德化地这次战功,回来后呈报给了团部。 这份战功张锐也看过,当时心里还挺高兴。四营一连长与毛司雨一起蒙难后,王德化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王德化打仗肯动脑子。只用火攻之计,便全歼了叛匪,本部则没有损伤一兵一卒。 不料这事全是假的。被围在山谷内的叛匪,有亡命者冒死攀登到雪崖上,然后垂下绳索将绝大部分叛匪都接应了上去,留下的只有百余名重伤不能行走之人。王德化在第三天一早发现山谷内情况不对,派人进去查看。才知绝大多数叛匪都溜走了。 不知王德化是如何想的,下令放火烧山谷后。又在全连统一口径,编造了全歼叛匪的谎话。回来之后,王德化连中有人对此事甚是反感,便写了密信交到唐特处。 唐特为了谨慎行事,暗地里询问了王德化连中的十余人,被询问之人见团部军法官来问,知此事已败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都说出了事情地真像。唐特确认王德化谎报军功之事属实。便向张锐汇报。 张锐命人去叫王德化来团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处理此事。范明见左右无人对张锐说道:“王德化此人属下比较了解。他平日虽脾气不好,但为人却老实本分。毕业十余年才是个上尉连长,本已绝了希望,没料想去年底晋升为一连长之职。有了一线希望,他便急于累积军功,故此犯此错误。” 张锐知道范明说起这些事,话里的含义是想为王德化求情。张锐也与王德化聊过天,也看过他的档案了解他的情况。王德化豫州商县人,今年三十九岁。其家族在商县也算是豪绅世家,既有田亩,也有商号。 王德化是家中长子,本能够继承这些家业。不料其父却是标准的纨绔子弟,不但不做事情,反而迷上赌博。数十年间,一个诺大地家业便被他败得一干二净,还欠了不少外债。五年前其父去世,王德化继承了家业,当然其父欠下的债务也得由他继承。 他不过是一个上尉连长,一个月才40枚金币,哪里能一下还清父亲多年欠下的债?幸好债主们见他是骑军军官,又信誓旦旦地答应还债,便允许他逐年还清。为此王德化在军队中领到的俸禄自己从来不用,尽数寄回家中,一份用于还债,一份供养家人。生活压力大,所以脾气也不好。 张锐当初得知此事后,便想用自己设立地“基金”替他把债还了,不过王德化却拒之不受,说自己的帐务自己还。张锐知道他自尊心强、爱面子,也没有坚持。前一阵子,四营一连长职务空缺,本来五连长李国栋和王德化都有晋升可能,最终张锐选择了他。 张锐考虑一来,王德化比李国栋大了七、八岁,如果再不晋升,今后机会渺茫。二来。王德化晋升之后,军衔也会有机会升为少校,自然俸禄也会有机会增加,他的身上的压力也会减少一些,今后也能把心思全部放到部队里。没有想到他求功心切到了铤而走险的地步,居然犯了谎报军功的军规。 这个事情不好处理,如果按照军规处置,王德化必然会被强制退役。一家老小生活全靠着他的俸禄。还要还债,再让他退役无疑是把他逼上绝路,说不定会落得个家破人亡。而且团里大多数人都知道王德化的情况,如果自己按律处罚,部下会不会说自己不近人情。但如果不处理此事,那么今后有人再犯谎报军功之事,便会依此为例,很难再坚决执行军法处置。 显然军法官唐特对王德化也有所了解。感觉这事比较棘手,没有马上作出处罚意见,就来报告张锐。这该如何是好?在人情和军法之间,张锐难以取舍,踌躇不定。 正当张锐烦恼之时。邓三耀禀报,杨英求见。张锐便把此事暂时放下,兴冲冲出来相迎。 “阿麼,你小子运气不错啊。沙林会战时。你生擒一名中将,乌河城堡之战,你又生擒一名元帅。哈哈…….下次是不是要把阿巴亥也给擒了?”张锐见面便开玩笑地说道。 杨英则乐呵呵地笑道:“不是你平日老显摆自己杀了阿巴亥地义子,生擒了阿巴亥的儿子等功劳,我会这么卖力去抓匪首吗?老虎,我可是从来不服输的,你比我先升任将军,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呢。” “我早知道你对我怀恨在心。今日总算是自己承认了。不过你要超过我,还需再努力。” “别嚣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向我行礼的。” 他二人玩笑话说惯了,周围的亲兵们也不见怪,都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斗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果然玩笑话说完后,两人又拥抱在一起,彼此拍打对方的后背,样子甚是亲密。不过张锐暗下狠手。拍打之时稍加了两分力道。杨英虽然是疼得呲牙咧嘴,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心想。张锐当了将军,爱捉弄人的毛病还是没有改,看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后要时刻小心,不要被他抓住机会施展手段。 进入大帐之后,邓三耀等人都退了出去,以便两人可以聊些私人话题。张锐一边为杨英倒马奶,一边问道:“快给我讲讲,你如何将多伊利擒获的。奶奶地,我也取些经,也把特安达抓来。” 杨英笑着说道:“那可不是我想专门去擒他地,是上天把他送到我地面前。” 张锐虽然知道杨英生擒了多伊利,但其中的具体经过却不知晓,兴趣浓厚地催问,杨英对他也不隐瞒,把当时地情况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听罢,张锐也被搞糊涂,多伊利怎么会被人绑住带出城?而且护卫的人,一开始就四散而逃,只留下数人一直跟随。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心想,难道真如杨英所说,是上天把多伊利送给他的? 杨英见张锐满脸疑惑,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擒获多伊利两个月来,我一直是没有弄明白此事的缘由。不过前几日,从叛军那里传来一些消息,我听到之后,才大致猜测出里面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张锐哪里能装深沉,连连说要听。杨英便开始讲解:“攻乌河城堡之夜,我奉命埋伏在西门。当夜有数千人逃了出来,我部只有八百人,堵截起来十分困难。其中有三千余人拼命逃过乌河,进入鲜卑国境内,我部追击到了乌河边上也就停了下来。” 张锐略有醒悟,说道:“那夜多伊利也想逃到鲜卑去。不对,也许是他本人不想走,被部下绑架出了城。” 杨英闻言摇头,张锐吃惊地问道:“怎么我猜得不对?” “不是说你猜得不对,是你小子太聪明了,我刚提了一个开头,你就知道结果。唉!都如你这么聪明,还让不让我们活了。”这时他又想起了张锐在军校时地表现,从来不看书,却门门功课都可以过关。通过此事,更是对张锐悟性佩服得五体投地。 见他这模样。张锐能猜到他的想法。在他面前,张锐也很放松,嚣张地说道:“唉,我这人也就是记性佳、悟性好,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大的优点,你也不用太羡慕。” 这话又把杨英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感觉和张锐在一起,自己心情特别愉快。笑了一会儿接着说:“你还别得意。有一件事情,你肯定猜不到。你知道突忽人是怎样处理此事的吗?” 对突忽人仅有的两名元帅,张锐曾做过一番调查、研究。多伊利虽不像特安达与阿巴亥是幼时好友,但也是相交数十年地好朋友,彼此地性格、秉性都很了解。 当初突忽宣布独立时,阿巴亥和特安达负责新罗州事宜,而多伊利则负责度信州事宜。阿巴亥能让他单独负责一州的行动,足见对他的信任。 而多伊利也不负所托。只有三个月便在度信州组建了二十余万军队。不久被汗王阿巴亥册封元帅军衔,单独领一支军队,训练等事宜处理地妥妥当当,对待麾下将士也是爱护有加,深受部下尊敬。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战斗中抛弃自己的部下。独自逃命呢?相信阿巴亥和特安达等了解他的人,也会猜测出其中必有隐情,不会贸然就定他的罪。 张锐说道:“依我所见,突忽朝廷必然会将此事拖下去。待具体查明真像后,再做最后定论。” 杨英叹了口气说道:“这次你可是猜错了,多伊利地九族这时也被全部诛杀。就连嫁到阿巴迨的女儿也被赐死,只留下她所生的儿女。可怜啊,数千人就这样被自己人杀了,我想多伊利要是知道,一定会气得吐血而亡。” 张锐大为不解,问道:“为何处理得如此草率?阿巴贡没有出来说话吗?” “阿巴贡?哦。就是你地那位老同学,没有听到他有何言论。只是听说阿巴亥在特安达和伪太尉暔翰劝说下,一直是想拖到查清全部事情经过后再做处理。而力主尽快处理此事的阿巴开和金卡等人,则拿出了一条铁证,结果便让阿巴亥下了决心。” “什么证据?”张锐好奇地问道。 “你还记得路西吗?” “怎么不记得,今生不诛此子,我誓不罢休。”张锐听见路西,就想起了云冈族吃俘虏的事情。咬牙切齿地说道。 “路西被多伊利收编之后。一直是他的心腹将领。这次据说路西在1月5日接到多伊利的心腹阿斯顿地密令,令他带领乌河城堡内仅存的骑兵护送多伊利离城。当夜路西与阿斯顿跟着多伊利从西门出城。在十里外。便遇上我部骑兵,激战中路西等人与多伊利和阿斯顿失散,后来路西带领着千余名骑兵逃过乌河。” “老贼逃了?” “是的,据说,后来路西得知多伊利被生擒,曾放声痛哭,说自己没能安全地保护好元帅是失责之罪,欲拔刀自杀以谢其罪,被部下强行拦下。而后一部分叛军返回新罗州时,路西和他地骑兵不敢一同返回。” “这就是说路西还留在鲜卑国,没有返回新罗州?” “是,他们怕回去后突忽朝廷追究他们丢失元帅地责任。走投无路便投靠了鲜卑国地右贤王。” “我不会信他会自杀,说不定就是他把多伊利绑架出城地。” “你信不信无所谓,只要突忽人相信就行。路西是多伊利的心腹,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会有人信。回到新罗州地残余叛军,便把此事向阿巴开等人说了。有此证言,阿巴亥等人怎能不信?特安达和暔翰又有何理由再阻拦?何况我军自擒获多伊利后,从来没有公布多伊利是被人绑着的,这临阵脱逃之罪,自然不容易洗清。” 张锐听后,心里感叹不已。多伊利对突忽、对阿巴亥也算是无比忠诚,就这样被人陷害了,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啊。如果将这消息告诉多伊利,可能比凌迟他,更让他痛苦不堪。 此时,张锐又联想,难怪历史上有那么多名将被人诬陷致死。可能都如多伊利的遭遇相似。只要出现路西这样的叛徒,就是有理也说不清。而敌方就是知道实情,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今后多伊利只能是背负着匪首和逃兵双重的骂名,永远洗不清身上的耻辱。 感概了一番,张锐才问:“你生擒多伊利这么大的功劳,朝廷有何封赏?” “嘿嘿……也没有什么了,就是通知我马上入京。”此时杨英地嘴已是合不上了。 “恭喜!恭喜!杨英将军!”张锐由衷感到高兴,杨英能晋升将军。以后彼此就能更好的互帮互助。 杨英看见张锐露出发自内心的欢喜,心里也是感动不已。张锐是真心想自己立功晋升,所以才私下透露要出兵攻打乌河城堡的消息,不然自己不一定去大宛州。不去大宛州就分配不到姐夫的手下,不在姐夫的手下,哪能立到如此的功勋。追根溯源,都是张锐的一句话成全了自己。 接着张锐又像当年刘武周一样,告诫杨英进京需要注意地事项。当然太尉那里就不用多说了。他俩是父子。他主要为杨英将了去见同乐时需要注意地事情,和需要准备那些觐见的物品。 杨英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在心里感激。在他看来,张锐对他掏心掏肝,是比自己地亲兄弟对自己还要亲的兄弟。 当夜两人促膝而谈。直到天明杨英才告辞离去。送走杨英回来,唐特才来禀报,说王德化凌晨时就已经来了,只是见到他会客。一直没有进来禀报。 待王德化进到大帐之时,张锐才下定决心,如何处理这件违纪之事。 “将军,属下贪功,一切责任都在属下,与一连的其他人都没有关系。请您处罚我就行了,不要牵连了他人。”王德化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样子,直言不讳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张锐没有立即回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数分钟之后,看得王德化浑身不自在,手足无措。 “王德化,我记得你家中有老母,还有妻儿四人吧。” “将军记性真好,前年说地事情,您现在还记得。”王德化虽不知道张锐为何不说其罪行,反而问及家中之事。但也如实地回答。 “儿女都上学了吗?” “大儿去年上考大学了。其余的在读小学。” “上的哪所大学?” “帝国政务大学。” “十六岁就考上政务大学,实属难得。”此时张锐更加明白。以前陈玉童就是上的帝国政务大学。据说一年的学费就需要500金币,以王德化地俸禄既要供应家人,还有还债,哪能供得起这样昂贵的学费。一定是他又借了钱,想要早日立功,晋升之后才去偿还。 张锐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犯军规,按律应当强制退役。你想过没有离开了军队,你的家人怎样生活?” 王德化沉默不语,他这样冒险做也是被逼无奈,原本想侥幸蒙混过去,以他一连长的职务,凭借此功至少能晋升少校军衔。成了少校,他地俸禄会提高到每月80枚金币。这样他不仅能供养儿子毕业,也能在四五年内还清外债。 可是这事最终被查了出来,以张锐治军之严,自己铁定被扫地出门。如果被军队强退之后,就想去贵族家当家族骑士也没人会要他。 “退役吧。”王德化听见张锐说出此话,彻底绝望只是茫然站着,心渐渐地死去。 “如果你没有别的选择,你去我的家里当家族骑士如何?”张锐一字一顿地说道。 王德化猛地抬起头来,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张锐。心里不明白,他为何要收留一位被军队清退之人。 张锐叹息地说道:“我说过,我们游骑团都是一家人,彼此都是兄弟。我是家长,你们都是家人。我们在一起服役,一起出生入死,可以彼此为对方挡刀箭,甚至可以为了对方去死。这样的关系,加上我是家长,所以当初想帮助你还债,却被你拒绝,现在希望你不要再拒绝兄弟的邀请。” 张锐的话,让王德化想起到西部战区一年多来的战斗生活。正如张锐所言,游骑团地战友,都是兄弟,在战场上都是换命的交情。现在,张锐不能违背军法,私自放过自己的罪过,但他在尽自己家长的义务在帮助自己。使自己能继续挣钱,继续养家。 王德化眼眶湿润了,心里一阵阵难受。张锐拍着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家中的债务,我帮你先还了,如果你觉得需要自己还,就当我先借给你的,以后在工钱了扣除。你儿子的学费也是如此,每年我先帮你垫着,以后慢慢还吧。只要你在我家中,我就不怕你赖账。” 王德化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拜伏在张锐地脚下说道:“主公在上,属下自今日起,生命就属于主公的,主公地敌人就是属下的敌人!主公的命令属下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为了主公,为了主公的家族,属下甘愿献出生命!”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特安达的战略 第一百四十八章特安达的战略 汉元792年4月25日,柳定郡柳都汗王阿巴亥的御书房,阿巴贡、特安达、阿巴开、暔翰、金卡、拉依姆等七八位平日最受汗王阿巴亥信赖的重臣汇集一起,商议一件大事。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首先,突忽礼部尚书度安力惭愧地向阿巴亥奏报:“陛下,臣无能,没有得到鲜卑人的准确答复。他们只说此事还需再议,臣不能久留其国都等候消息,便匆匆赶回来禀报陛下以及众位大人知晓。” 阿巴亥等人听闻此话大失所望,脸上流露出黯然之色。虽说大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不祥的预感经度安力口中证实之时,还是十分失望。多数人都认为现在鲜卑国对突忽的态度举足轻重,几乎是决定突忽汗国今后是否继续坚持下去的主要因素。如果鲜卑人真的拒绝了突忽提出的联盟建议,那么突忽亡国的日子就不远了。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自3月份起,西部地区的汉军陆续开始调动。大宛州和西海州北部的三万步军和一万骑军,向西海州中部地区开拔;乌孙州有三万汉步军和二万骑军,到了西部草原利西人的耷侗城周围驻扎;大月州的两万汉步军和一万骑军也进入了葱岭地区的柏寒城堡;南波斯州,由汉军副统帅刘炯率领的才调到此地的三万汉步军,正向北波斯州边境靠拢。 汉军本次集结出动四路大军,共计十一万步军和四万骑兵,气势汹汹。种种迹象预示着,汉军准备在春季向突忽发动一场规模巨大的攻势。 一时间,紧张的空气紧紧包裹着突忽的朝廷上下。阿巴亥下令新罗、度信、北波斯州三地的数十万部队全部调集到边境各处的城堡内驻扎,准备迎接汉军发起的进攻。 可是四路汉军到了上述地区后便停留下来,一连半个月没有行动。使突忽君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韩擒葫芦里卖地什么药,但又不敢轻易将集中起来的部队分散,双方就这么对恃耗了快一个月。 数十万大军汇集前线,先别说每日要消耗掉多少粮食,单从南方运送军需物品,就需征集数十万劳役帮助运输。征集的劳役多了,种田的人自然少了。眼看着到了春播季节,却无法正常耕种。让一部分突忽大臣忧心忡忡,甚至心急如焚,阿巴贡就是其中之一。 阿巴贡是丞相,深知国内的实际情况。去年年初的天灾和去年底为了营救多伊利的十万人发动的进攻北波斯州战役,耗尽了全国各地地余粮。现在朝廷的用粮,有很大一部分是预征民众的一部分今年的赋额,这才勉强应付过去。 如今的突忽,朝廷和民众手中都没了余粮。如果和汉军一直消耗下去。到了夏天之时,恐怕大多数人得靠挖野菜过活。所以阿巴贡对前一阵子商议如何处置多伊利之事,也没多余力精力去管,只顾埋头寻找解决粮食的办法。 在南方靠海各地,阿巴贡颁布了捕鱼令。在北部山区。下达了狩猎令。往年捕鱼期是在五至七月,狩猎期是八至十月,在万物滋育生长的春季下达这样的政令,阿巴贡也是迫不得已。至于有没有与天意相违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眼下最迫切地问题就是食物问题。只有多渠道解决食物问题,才不至于大家都遭受饥荒。但这些措施只能保证一方人的食物,大多数平民和军队还得靠粮食、小麦等主食品过活。要这些人不挨饿,还得靠与外国交易换取食品。 北波斯州倒是顺利地拿到手,可是临近的数个中东小国,不仅不敢与突忽做生意,反而将自己国内的军队尽数派到边境地区,作出一副准备拼命抵抗突忽入侵的架势。别说做生意。阿巴亥等人还要时刻提防着他们是否会与汉军同谋,共同向北波斯州出兵。 而之前一直与突忽有着紧密联系地鲜卑国,这时却是一副暧昧的姿态。既想私下里继续与突忽交易,又怕惹怒汉帝国。为了能说服鲜卑人继续交易甚至直接加入这场战争,阿巴亥在二月份派遣礼部尚书度安力去鲜卑国商谈此事,今日才返回柳都,不料鲜卑人委婉得地拒绝了。 阿巴贡没有绝望,问道:“度安力大人。鲜卑具体是怎么回话的。” “回德公殿下的话。鲜卑人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贺楼氏、尉迟氏、步六孤氏等大家族为代表地鲜卑朝廷重臣反对我们的建议。他们对鲜卑王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汉帝国这条巨龙还未到死亡的地步。一旦轻举妄动,汉帝国举兵反击,就是集合全国之力,也不定能取胜。没有把握的事情,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阿巴开大怒,骂道:“枉自鲜卑号称拥兵百万,是一方之大国,朝中大臣竟然如此胆小怕事,活该他们被汉人驱赶到荒蛮之地流离失所,至今也不能回到他们祖先生活的地方。”接着又对阿巴亥说道:“父汗,我们也不要再去求他们,这等人就是与我们联合,也成不了大事。” “你懂什么?再胡言乱语今后便不准你参与议事。”阿巴亥狠狠地瞪了阿巴开一眼。阿巴开见父亲发怒,便不敢再言,只是还是摆出一副气愤之极的表情。阿巴亥见之,暗自摇头,此子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如果不是亲生长子,哪能让他来参与如此重要的会议。 度安力为了缓解尴尬气氛,接着又说道:“另一派则是以左右贤王为代表,臣私下曾会晤过两位王爷,他们都对我国提出的条件十分感兴趣,有与我们联合意思。据闻他们曾对鲜卑王说:‘汉帝国现在已被我国拖入战争近十年,国力、军力皆大损,一旦汉人彻底灭亡突忽,便会逐渐恢复过来。现在正是千载难逢地机会。如果失去将永远不会再有。’而鲜卑王则一直犹豫不决,迟迟不能下定决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叹息,为了与鲜卑合作,阿巴亥甚至答应西海、大宛、乌孙三州归鲜卑人所有,今后如果鲜卑人想抢汉人的其他土地,突忽也会尽全力相助。这么优厚的条件,居然还不能打动鲜卑王的心,证明汉帝国在他的心目中是不可战胜地。就算条件再优厚,到头来也是水中月、镜中花,都是虚幻的事物。 阿巴贡突然问度安力道:“鲜卑王今年几何?” 度安力答曰:“六十八岁。” “我听说他的身子近些年一直不好,是否有此事?” “此事不假,近五、六年来,鲜卑王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据说去年底鲜卑王又犯了病,差点就过世了,直到臣去之前他地身体才略有好转。不过至今不能下地,皆是在病榻上与臣子商议事务。” 太尉暔翰问道:“依德公之见,我们与鲜卑国还是有合作的希望?” 阿巴贡点头说道:“鲜卑王一直没有子嗣,他一旦病逝左右贤王都有继承王位地资格。左贤王是鲜卑王的幼弟,两人关系平日就很密切。按说最有可能继承王位地就是左贤王。但据闻右贤王自幼胸怀大志,一直想夺回汉帝国占领他们的土地。为此他在朝中的支持者,也不在少数。但无论是左右贤王哪位继承王位,合作之事或许便可成。” 阿巴开又忍不住开口说道:“那岂不是看天意?如果上天保佑现任鲜卑王。我们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阿巴贡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句:“天意有时也要靠人来决定。” 阿巴开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脸茫然。度安力则已领悟了阿巴贡话里的含义,点头说道:“经德公殿下这么一说,下官觉得右贤王近期的确有一些反常的举动。下官在鲜卑国时,发现他频频出入各重臣的府邸,而且近卫军将领十之七八与他走得很近。以下官揣测,或许他是在为我们地提议在联络众臣向鲜卑王陈情。现在看来或许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阿巴贡道:“依我看,右贤王继承王位会对我们更有利。他的领地挨着西海州,当初与我们做生意时,也是他领地的商队来得最多,和我们接触得也较为频繁,四弟为此还去专门拜访过他,和我们有一定的交情。加之他地志向比左贤王远大,所以答应我们的可能性更大。” 度安力犹豫地说道:“德公殿下的意思是不是我们现在要帮助一下右贤王?” 阿巴贡连忙摆手说道:“这种权利之争最好不要参与。虽说押对之后会有较大的利益。但如果押错了,今后我们便会多了一个死敌。还是静观其变吧。” 阿巴亥等人皆点头称是。无论左右贤王谁当政,都有合作地希望,虽然右贤王的希望更大一些,但也没有必要将宝都押在他一人身上。阿巴开这才醒悟过来,兴奋地问道:“度安力大人,你看这事要多久才有结果?” 度安力摇摇头说:“此事不好说,快则数月,缓则年余,这就要看右贤王觉得自己的把握有多大。” “一年?唉……”阿巴开连连叹息。在他看来汉军如果发起进攻,凭借现在的军队和国力能不能挺过今年还成问题。一年以后就是右贤王继任鲜卑王,突忽还不知是否存在。 特安达见他沮丧的样子,说道:“敬候殿下,你也不必失望。汉军有三不利,我们有三利,所以汉军在短时间内还不可能将我们打败。如果汉军坚持长期进攻,我们不依靠外力,也能打败汉军。” 阿巴开见他说得这般有信心,奇怪地问道:“元帅,您此话怎讲?” 特安达侃侃而谈,说道:“汉军一不利:失去出其不意。殿下应该知道,出其不意的进攻是最为有效的。如我们进攻西海州和北波斯州都是如此,突然的进攻会让敌方来不及反应,自然容易成功。而汉军这次地进攻,却搞得大张旗鼓地,使得我们早有防备。各要地、营垒都严阵以待,汉军要攻进我们的国土内地,需要花费极大的气力和时间。” “汉军二不利:战线长不利补给。这好比是我们将拳头收回来,而汉军则将拳头打了出来。只要我们避过锋芒,汉军地力量便会逐渐减弱。长期对恃汉军的后勤压力会一天大过一天,半年后,汉军就会变成强弓之末,其进攻力度也会变得越来越弱。只可惜我们的在北部三州留下的部队。已在汉军前一阵的行动中损失惨重,不然这时便可命他们在汉军后方阻其粮道,扰其府县,而我们则可以伺机而动,歼其汉军一部。” “汉军三不利:汉军这次用地是多面进攻。多面进攻看似我方需要左右招架,可是进攻地人数少了,险要的堡垒就不容易被攻克。如乌河城堡之类地险要堡垒,在我边境之上。至少有四五处,每处如果汉军都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攻破,这样也能耗他两年时间。 阿巴开听完特安达分析汉军的三不利,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暗自称赞,还是特安达精通兵略。照此看来汉军的确不容易在短期将我们击败。 特安达接着又分析道:“我方的一利:地利之利。我们都知道防守永远比进攻容易,我们是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还可以凭借优势组织起积极防御。如我们可以在局部战场集中兵力反击,而其他地区只需要坚守即可。” “我方的二利:民众地支持。汉军进攻到我方国土内。我们民众会仇视他们。我们还可以将部分地区的预备役召集起来加入各地营垒中防守,也可以让他们去骚扰汉军的粮道,可以让他们到各处水源去下毒,可以让他们是暗杀汉军。民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有他们地支持,我们就不会轻易失败。” “我方的三利:佛祖的保佑。我国上至汗王,下至民众都信仰佛祖。我们坚信佛祖会赐给我们力量,身体的和精神地。我也会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我们相信来生,如果为了信仰而死,我们就可以得到超度,可以去西方极乐世界,享受美好、快乐的生活。所以我们的将士可以无谓而死,我们的民众可以从容而亡,这是那些靠着抢劫为信念的汉军永远无法比拟的优势。” “有此三利、三不利,我方的条件就是再艰苦。坚守两到三年还是有十分的把握。我们缺少粮食。难道汉军就不缺少粮食了?他们如果要长期进攻,仅靠北部三州地粮草是绝对不够的。他们还需要汉帝国内地的支持。你们也知道汉帝国国库空虚,现在已到了向民众募捐集款的地步。我听说募捐司的横征暴敛之举,已闹得汉人民怨沸腾。也许我们再坚持数年,不用我们赶,汉军也会撤离我们的国土回去镇压国内的暴乱。到那时,我们的独立大业也就成功了。” 特安达地话音未落,阿巴亥便激动地站起身来拥抱住他,说道:“嘠山,独立之日就是朕赐你亲王爵位之时。突忽能独立成功,有大半功劳都是在你身上。” 接着阿巴亥又对众人说道:“独立成功,朕会仿照汉圣祖设立凌烟阁。众卿都会入内,让我们地后人也世世代代来缅怀给他们带来独立自由的先祖们,也让后代们永远牢记你们这些开国功勋们地丰功伟绩。” 特安达敌我分析言论和阿巴亥煽动性的激励,让众人既喜悦又兴奋,对未来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纷纷发誓为了独立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可以为汗王献出自己的生命。 在喜悦的气氛中,有人甚至劝说汗王阿巴亥放弃与鲜卑国的联盟计划,如金卡言道:“现在我们突忽依照元帅的战略,就可以独自抗拒汉军。如果鲜卑国参与进来,以后就会将我们的国土割让予他们。土地乃国之根本,放弃国土就如同失去根基。放弃国土之事,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做。” 只有阿巴贡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也不知何故。按常理,特安达的策略是现在突忽最佳的选择,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阿巴贡也知道突忽再缺粮,大家吃着草根树皮也能支撑两年。只是他觉得,汉军这次的行动不仅仅像是一次大规模进攻这么简单。 阿巴贡的猜测是正确的,在他们商议对策之时,汉军在风铃城也在召开一次军事会议。这次会议,西部战区内的所有将军以上职务的将领都到会,他们等待着战区总部给各军团布置下一阶段行动,都希望自己的部队能被分配到一个较好的任务。 张锐也不例外,提前一天便进了风铃城。通过近一个月的修整,游骑团人员、装备均已补充完毕,各营都调养到最佳状态。他知道要捞到好任务,还得凭借刘武周这个老上级帮忙才行。 他兴冲冲地去找刘武周,没想到在刘武周处却遇到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兄弟相见 第一百四十九章兄弟相见 日落时分,火红的太阳把山边染成玫瑰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张锐在夕阳余晖的照映下,走进了刘武周的房间。门外站立的卫兵没有阻拦他,谁都知道他与刘武周的关系密切,从来都是随到随见,没有一次例外。 进到外间,张锐看见厅里站着二十余位军官,刘武周正在对他们训话。“我军在西海州的存粮只剩下半个月所用,你们后勤部是如何运输粮草的?” 战区少将方戊辩解道:“参谋长,现在下官要负责三路大军的粮草供给任务,人手实在不够用。所以才从各师部借调这些后勤军官前来帮忙。他们也是才到,前一阵子运输缓慢的状况也不能全怪他们。至于西海州的粮草,三日内就能全部到位……” 刘武周挥手制止方戊回话,说道:“那么,以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这次朝廷要从凉州和长州等地向战区运送一批军粮,这事你们务必抓紧办好。” “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办好此事。”众军官和方戊异口同声地答应。 “这一批军粮数目不小,不是一天两天就是就能运送上来。事先一定要将任务分配落实到人头,只有明确了任务,才能做到事无巨细皆有人管。我也不瞒你们,这批军粮关系着下一步战区计划的进展是否能顺利进行,所以干系重大。明确了任务也就明确了责任,如果谁在运粮过程中出了差错,休怪军法无情。”刘武周一再强调此事的重要性。 方戊回答道:“请参谋放心,下官这就去给他们分配任务,做到每支运粮队都有专人押运,一定不会耽误总部的行动计划。” “好吧,除了方将军。其余人都散了。”刘武周说道。 二十余名校级军官朝刘武周行礼告辞。他们走到门口,见一位少将站在门边,也纷纷向他行礼致意。张锐也礼节性地回礼,猛然发现其中一个非常眼熟,原来竟是二哥张岐。 “二哥!”张锐惊喜地喊了一声,挤到他的身边打个立正,对着他行了一个军礼。 军官们都听见了张锐的叫声,纷纷放缓脚步侧目相望。脸上明显挂着惊讶之色。他们没有想到,这群人里还有人的弟弟会是个将军。 张岐也愣了一下,然后抬眼看这名的少将,发现他很像传说中三弟地模样。为什么说是像?那是因为张岐已有十余年没有看见过张锐本人,两兄弟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他当年带司马玉卓回家过年的那次。 这些年他与张锐都回过安江,只是彼此假期不同,一直没有机会碰面。他曾在别人口中得知。张锐早已不是当年的小老虎模样,这次巧遇,果然发现在弟弟身上已没有原来印象里的半分影子。而此时周围若干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不禁思绪万千,愣在那里没了言语。 张锐看见二哥的模样。还以为他认不出自己。爽朗地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地说道:“二哥,我是老虎。不认知小弟了?我们两兄弟已有十余年没有见面吧?哈哈……” 刘武周本与方戊在一旁低声说话,突闻屋里一阵大笑。一转头,发现军官都围在门口还没离去,而由于视线被挡住并没有看见张锐,顿时心中不快,呵斥道:“都抓紧时间做事,围着在这里像什么话?副官,这是怎么回事儿?” 站在张锐不远的副官正要出言解释,张锐对他伸伸舌头、摆摆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拉着张岐就往外走。那些围观的军官见刘武周发怒,也快步出了房间。 张锐拉着张岐走到院子里空地上,说上:“二哥,参谋长就这脾气,办公时不喜别人打扰,刚才小弟一时激动便忘了此事。好了,现在没有旁人,我兄弟俩可以好。你怎么来战区总部地?” 张岐看见弟弟又是欢喜、又是兴奋。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心情非常复杂。刚想与他说上两句。突然看见对面回廊下站着十余人,正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不用猜,肯定在背后说自己是张锐哥哥之类的话题。一想到这些,刚才心里才激起的一丝情意,又被无情地粉碎。 他面目严肃地对张锐说道:“报告将军,下官暴熊军团右师后勤官张岐,奉命暂调战区总部执行一项临时任务。具体是什么任务,下官在没有得到许可前是不能对他人提及?” 张锐稍稍地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二哥啊,想不到你挺幽默的。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一见面就戏耍小弟。”他心里认定二哥在与他开玩笑,心想,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二哥还有逗人乐的偏好? 但张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保持着端庄的军姿回答道:“报告将军,这里是战区总部,下官是来接受任务。不敢戏耍将军,请将军明察。” 这下张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并一丝丝地卸去。他与二哥感情不算深厚,但再不深厚也是亲兄弟,见面彼此说说私家话总是可以吧?怎么也不会想到是眼下这么个情景,就是一般的老乡相见也会客气地寒暄几句,二哥怎么如此不近人情? 张锐面色尴尬,不知该继续说下去,还是该转身离去。张岐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流露出地眼神甚是怪异。两侧回廊上的人像是发现这两兄弟间的异常,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两人无语,站立了两三分钟,张岐对张锐行一礼,道:“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下官还要去执行公务,恕不奉陪了。下官告退。”说罢,转身快步离去。走出大院,他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心里有一种出不来地痛快。 张岐心情不错,张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见二哥头也不回地离去。心道,难道我刚才说错话得罪二哥?应该不是,前前后后就说那么几句话,没有一句伤人的。或者我之前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我与二哥十余年未见,就是想得罪也没有机会。 再或者老虎小的时候得罪过他?更不可能,十二岁那年过年时,二哥不是现在这幅表情,也给了自己压岁钱的。还有安渡桥之战后回家养伤时。还看见过二嫂司马玉卓。据二嫂说,二哥每次回家都要询问自己地消息,对自己近况甚为关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张锐一遍一遍反复问着自己。 “也许二哥在军中不苟言笑惯了,就如以前的宋金刚,凡事都按照规矩来办,所以才不与自己叙私情,其实他看见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张锐只好安慰自己。 “将军。长官请你进去。”刘武周的副官来到张锐的身边,低声说道。 张锐暂且放下此事,不再去琢磨。他对副官笑道:“将军知道我来了?” “方将军走后,下官告诉他你来了,长官便让下官来请你进去。还说请你的二哥也一起进去。怎么,他走了?”副官左右看看了,没有看见张岐的人,奇怪地问道。 张锐笑了笑。没有回答,折返到刘武周的房间内。刘武周正在外间等着他,见面就问:“无锋,听说你遇见你二哥了?他现在人在哪儿?” 张锐不想让旁人知道此事,便笑着说道:“二哥地脾气我最清楚,他素来办事认真。刚才将军吩咐他去处理军务,他不敢耽搁,所以只与我聊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刘武周一边拉着张锐进内间。一边对张锐说道:“你怎么没对我说过你二哥也在战区内呢?如果不是副官提起,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呢。” 张锐半开玩笑地说道:“将军,家父素来不许我们兄弟在部队打着家族旗号招摇过市。我呢,自幼听父亲话的时间有限,不像我二哥,他自幼就是个标准的好孩子,事事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所以一般不会将自己的身份挂在嘴边。” 刘武周称赞道:“胡公殿下家风严谨。令人钦佩。你们胡公家的子弟个个都是好样的。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 张锐呵呵地笑道:“你夸我二哥就行了,别顺带把我扯上。我从小就一直是家里最担心地孩子。家父恨不能天天抽上我一顿。” 他地话把刘武周也给逗乐,张锐小时候的事情他听到过一些,在档案中也看见过一些,调皮捣蛋和他沾边,身上没有半点世家贵族弟子地作风。也难怪胡公殿下要抽他,这样的小子如果是我儿子,也是天天皮鞭侍候。 张锐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把话题岔开,问道:“我刚才听将军说,有一批军粮要运往战区?” 对刘武周来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对张锐保密,见他关心,便说道:“对,这次会运送一百万石粮食过来。押运人手不够,所以才从各军团中临时调来一些后勤官帮忙。” 张锐吃惊地问道:“一百万石?乖乖,朝廷怎么会一下运这么多粮来战区?难道去年全国大熟,粮食多到没处可存放了?” “有没有大熟我不知,不过我知道这几年募集来地军费不少。不仅有钱运粮食来,据说朝廷还准备再派遣两个军团来战区。”刘武周说完后,看见张锐脸上果然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就像当初他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一样,不由笑了起来。 张锐吃惊是因为听说募捐数额居然到了能支撑再派遣两个军团来战区,当初他就听同乐讲过,说虞世基承诺过每年募捐数额会成倍增长,到了军费充足的时候,就打算再派些军团到突忽战场,争取尽快平息这场叛乱。 张锐心想,从最开始执行募捐,这才三年时间,虞世基对同乐说过地话都兑现了?他的确是有些才干之人。但转念又一想,或许虞世基在全国各地强征暴敛已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不然他哪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凑齐如此巨额军费?唉!但愿不要出现吴孟明所说的后果。不然这头还没有平叛成功,那头又有地方乱了。 刘武周笑罢,见张锐一直低头不语,便问道:“无锋,想什么事儿呢?” “将军,是不是朝廷和陛下下决心要发起总攻了?” “没有,朝廷新派遣两个军团来西部,是以防万一。” “此话怎讲?”张锐好奇地问道。 刘武周压低声音说道:“一个月前。据可靠消息说,突忽人准备与鲜卑人联盟。” “联盟?有可能吗?”张锐睁大眼睛问道。 “凡事都有可能的。关键在于突忽人给鲜卑人地利益够不够大,据说突忽人准备将西海、大宛、乌孙三州割让给鲜卑人,你说鲜卑人会不会动心?” 张锐连连点头,突忽人连救命招术都施出来了。奶奶地,阿巴贡你平日不是标榜自己是绝对的爱国吗?这出卖国土地计策该不会是你向阿巴亥建议的吧?如果真是你想出来的计谋,老子和你这卖国贼势不两立。 在张锐的心里,目前为止进行都是内战。是正统王朝和准备想取而代之的新王朝之间的战争。而一旦牵扯外国势力战争就升级了。而且突忽竟然还准备用国土去换取对方出兵,可耻地卖国行径不能不令张锐感到气愤。 虽说这三州土地现在都是在大汉的控制之下,突忽人对鲜卑人地许诺不过是一句空话,面对如此丰厚地利益,也难保鲜卑人不为之动心。一旦鲜卑人再卷入这场战争。我军两线作战,短时间取胜的想法便落空了。时间拖久了,还不知国内会不会起其他变故。可是如何是好? 刘武周见张锐听到这个消息,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愁容满面,以为他担心影响现在地战局,便安慰他道:“无锋啊,你也不要担心。据说鲜卑王一直没有答应突忽人提出的要求,朝廷调两个军团来也是以防万一的。只要一个军团驻守大宛地临洮城堡,一个军团驻守在西海州的乌河城堡,鲜卑人若没有五、六十万人,也不敢轻易发动进攻。而我们剩余的三个军团。则继续执行原定计划。争取早日确定对突忽人的优势,只要鲜卑人看见突忽人失败在所难免,也就不敢再起非分之想了。” 张锐思索片刻,向刘武周建议道:“将军,如果鲜卑人要在年内对我们用兵,依属下之见,我们不能只采取防守策略。” “不选择防守?难道还要主动进攻?” “对!主动进攻,在鲜卑人没有动手前。我们就直接出兵攻入他们的国境内。” “你……你说地可是当真?”刘武周被张锐大胆的想法惊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锐说道:“属下之说是建立在确认鲜卑人要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的基础之上的,而出兵进攻地时机则选择在对方即将发兵进攻我们之时。将军。你想想,既然我们已经无法避免与鲜卑人作战,那么与其坐等他们举兵进入我国境内作战,不如将战火直接烧到他们的国土上。御敌于国门之外,是最好的作战方式。” “进攻与防守不同。我们的两个军团可以在后勤充足的情况下,抵抗至少三十到四十万鲜卑人的进攻。但我们进攻靠着这两个军团就不行了,单是后勤保障人员,至少也需要十万人,加之进攻的越深入,后勤线就越容易被敌人袭扰,最后进入鲜卑境内不到百余里,就得返回,这样的进攻有用吗?” “如果要进攻,只要骑军就基本上足够了。” 刘武周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张锐见状连连为他拍背,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声。刘武周定了定神,问道:“你确认只用骑军进攻就可以?” 他能这样接着问张锐,也是鉴于张锐是他地老部下,以前也曾对他提过不少有价值的建议,不然一早会将他看成疯子,给撵了出去。 张锐回道:“将军,你知道鲜卑国的军队大多数不是职业军人,也就是我们说的农兵。一旦他们集合了这些农兵,后方必然空虚,我们就派遣一支骑兵突入鲜卑境内,遇到防守松懈的城镇,攻陷后尽屠之。在国境线上的鲜卑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有心思继续进攻我们吗?即便鲜卑人的统帅强制他们进攻,我们的骑兵就在鲜卑人地后方把动静再搞大些,一直杀到鲜卑人军心彻底动摇为止。” “如你所说,这支骑兵部队需要多少人组建?”刘武周被张锐说得有些动心。 “如果都是将飞骑军和彪骑军地游骑编集成队,一万人足矣。” “不可能将两个军团的游骑都投入进攻,如果那样,我们还拿什么来侦查敌情?” “那么,如果是游骑、轻骑混编,两到三万也可。” “遇到鲜卑人地骑兵部队进剿怎么办?” 张锐笑了,说道:“鲜卑境内几乎都是草原、平原之地,在这种地形上他们想围剿我们骑兵岂不是自讨苦吃?如果是属下带队去,定将进剿的鲜卑骑兵逐一歼灭。然后带领骑兵直奔鲜卑人的老巢,看看他们在边境上的部队还能呆多久?就算他们的统帅还能坚持,他们的鲜卑王也一定会命其回军救援。” 张锐说到这儿,想起了明末时,明朝军队虽然在各处重要的关隘都布防了大量的精锐部队,还是被清军的骑兵屡屡突到内地。山东、河北、山西甚至北京城下都看见过他们的身影。而且每到北京城下,各处勤王部队会像潮水般涌来。这时,清军骑兵又会主动撤退而去。 这样的作战方式虽然不能占领其地,但却能疲敌之兵。因为主动权永远掌握在进攻者的手中,防守者永远是处于被动之地。如果需要出兵鲜卑国内,也是出于骚扰目的,是正好可以使用这种战术。张锐相信,如果是自己指挥这支骑兵部队,必然可以达到拖延鲜卑人进攻的目的。 刘武周听得入了神,听着听着还趴到桌边,对着地图认真研究张锐刚才所说战术的可行性。现在鲜卑人还没有露出与突忽人联盟的打算,但刘武周在战区内素来以万事都考虑在前著称。如果真的鲜卑人有所异动,当他拿出这份计划给韩擒时,相信“赛诸葛”的这个名号便会真的名至实归。张锐走到他身边,也仔细研究起鲜卑国地图来。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两个将军为了这场尚未确定的战争,开始谋划起新的作战计划来。 ------------ 第一百五十章 血腥任务 第一百五十章血腥任务 张锐走进大帐,游骑团的十余员主要将领都在静候他的到来。他们是: 一营长:高朔,一连长:王奇 二营长:杜晗,一连长:魏士敬 三营长:张旭义,一连长:程节 四营长:卢预亭,一连长:李国栋 五营长:罗济,一连长:百里杨 六营长:宋金刚,一连长:文旌宇 中军官:范明,军法官:唐特 大家用略带紧张和期盼的目光看着张锐。张锐见状不由笑了笑,说道:“各位,不用这么紧张。我出马还会争取不到任务?以后就看各位的行动了,只要有了实际行动,我争取任务来也更理直气壮些不是?”说到这里,张锐想起与奚少生争取任务时的情景。 本来奚少生一开始言之凿凿,态度强硬,摆出一副非前师不能胜任的架势。可是当张锐将游骑团的战绩一一列举出来时,那老小子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神情尴尬,无言以对。 事实胜于雄辩,游骑团在战区浴血奋战取得的骄人战绩让张锐底气十足。做什么都要有底气,有了底气才能有说服力。别看奚少生吹得天花乱坠,只要一比较两支部队的战绩,他不得不低头服输。 听了张锐的话,众将悬着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大家的担心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次出战的部队太多,轮不轮得上很难下定论。现在终于盼到了出战机会,英雄有用武之地,不禁喜形于色,也不枉前一段时间铆足了劲积极备战一番。 “将军出马怎会铩羽而归?”高朔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顿了顿又对众将说道:“将军争取到的任务,我们游骑团一定能完成。诸位说是不是?” 范明也开口道:“下官来中军后曾算过一笔账,我团自前年到达战区后,全团各部参加过大小战斗总计三百余次。累记杀敌六万三千余人,俘敌五千余人,击溃敌军达十九万人。其中还不包括屠杀草原各部和在敌后屠杀敌平民的人数。我们团五千人,能取得这样地战绩,放眼整个战区。没有一支部队可以匹敌。” 众人中还没有谁仔细合计过整个游骑团的战绩,现在听范明这么一说,都感觉不可思议,纷纷开始掐算起来,合计起自己所在营歼敌的人数来。 范明所说的战绩,张锐十分清楚。是他叫范明做的这项统计,目的就是去争取作战任务。他记得很清楚,当他把这些数字在战区总部的会议当众讲出来的时候。除了战区总部和飞骑军总部地数位长官没有吃惊以外,其他所有的将领都目瞪口呆,嘴巴里都像是塞进了一个鸡蛋似的。尽管大家对游骑团的战绩有所耳闻,但也没想到一个担任侦查任务的团,居然累积了这么多军功。 可张锐得意了一会儿。见众将一直对这些军功议论纷纷,顿时生出警惕之心。游骑团战力彪悍不假,如果都全团中级军官只知以此为骄傲,而不居安思危的话。今后难免滋生自傲自大的心态。骄兵必败这个道理要随时牢记,不然今后定会有惨痛的教训。 张锐决心敲敲各将领地警钟,于是说道:“这两、三年来,咱们游骑团是立了不少战功,在战区内也有了些威名。可是你们知道这些威名是怎么来的吗?有谁可以告诉我?” 杜晗抢先答道:“这点下官知道。将军以前在三营,三营就是全团内最强的部队,现在将军在游骑团,我们全团又成了整个战区内最强的部队。说起来都是将军指挥有方。我们才会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你们说是不是?” 他地话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赞同,当然这里面四位营长和两位一连长都是出自老三营,还有宋金刚、王奇等人也是张锐故交,这些人都曾亲眼看见张锐带领着三营,带领着游骑团取得一场场胜利。在他们的心目中,是张锐将所部一点点变得强大起来的。即使有些将领感觉杜晗言过其实,过于拔高了张锐地能力。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张锐。游骑团的战绩不会像现在这样骄人。 不料,张锐却面带悲伤之情。说道:“杜晗你错了,以前三营以及现在的游骑团都不是在我的指挥下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的。” 杜晗不明其意,说道:“不是您还有谁?数年来您哪次出战没有取得骄人的战功?原来刘武周将军在游骑团的时候,您就是团里地第一战将,现在您更是全团的主心骨,游骑团能有今日的威名,当然是您的功劳最大。” “我单独一人能杀六万余人?能抓获千余俘虏?能击败十余万敌军?”张锐朗声大笑,“如果我一人能做到这点,岂不是成神仙了?” 笑罢,张锐严肃地对范明说道:“继续念出后面的统计数字。” “是,将军。三年来,我们游骑团阵亡营长级军官三人,阵亡连长级军官十八人,阵亡排级军官七十一人,阵亡骑士二千三百二十五人,重伤不能归队者五百一十二人,另外几乎全团将士都受过战伤。” 范明说完后,张锐将这些悍将都一一看了一遍,发自肺腑地说道:“诸位可以算算,我们游骑团来战区后的这几年里,补充过多少次人员?那些少了的将士去哪儿了?游骑团不是靠着哪一个人才有今日的战绩,是靠着以逝将士和全团将士共同地努力。所以杜晗说游骑团是因为有我才取得这些战绩时,我地脸上感到发烧,觉得无颜面对阵亡的将士,也无颜面对你们。” 张锐恳切地话语让众将都低下了头,他们想起了已阵亡的好友和同袍,想起了战友们生前鲜活的面容,仿佛间又回到出战前与他们一起服役地日子里。数年间看着战友们一个个的离开。即使心肠是铁石做的也不免为之伤情,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性情中人,一提及此事,皆黯然伤神。 张锐又用手指着大帐前挂着的游骑团军旗说道:“所以当你们想起游骑团取得的战绩,就应该想到已逝的英烈们。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游骑团的战旗,他们用自己地生命换来游骑的威名。我们今后不能辱没了他们为游骑团挣来的威名,也不能玷辱了他们鲜血染红的游骑团战旗。” 众将也深有感触,都异口同声地回答:“是!我等牢记将军的教诲。” “再有那些战绩都已成了历史。今后咱们游骑团能不能一直保持威名,还需要诸位同心协力,一步步做保持下去才行。而且,我们在取得战绩的同时,还要让战后阵亡名单上将士的名字少些、少些、再少些。” 张锐的思想工作做得不错,诸将脸上都蜕去了骄傲神色,取而代之地是凝重的表情,张锐见状深感欣慰。他们认知到胜利来之不易。才能戒骄戒躁,才能随时保持冷静的头脑。有了这些基本条件,今后游骑团才会迎来新的胜利。 教育目的达到了,张锐又将话题转移到这次任务上来。让众将都聚集到地图前,他指着度信州地兰城郡。为大家介绍情况:“战区会五月开始在新罗州北部和度信州北部同时进行驱赶突忽平民的行动,我们团去的地方是度信州的兰城郡。” 众人为之震惊,驱赶平民?他们没有想到会去执行这样一个任务,说是驱赶。还不是用武力,用武力就意味着要屠杀,而且是大面积地屠杀。 他们震惊张锐不奇怪,之前他从来没有与部下透露过半句这个战略构想。现在命令已经下达,就详细地为众人解释了其中的含义。众人越听越是心惊肉跳,这绝户之计也太过狠毒,只要这个战略目的达到,突忽人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可能。只能等待着汉军一步步向南逼近。直至最后灭亡。大家都在想,难怪去年让我们去侦查这些地方,将所有的城镇、村庄一个不漏的做了标记,原来目的是为这次行动做准备。 宋金刚心里隐隐觉得这计划像是出自张锐之手,当年他在军校时就说过,只有用压迫式进攻和屠杀政策相结合才能最终解决叛乱,也许这个行动就是依照张锐当年的想法制定地。只是帝国高层怎么会通过这个血腥计划?难道他们就不怕战后背负上屠夫的罪名吗? 张锐接着说道:“兰城郡属于度信州,在葱岭山脉和楚河以南。面积在度信州内算中等。人口大约七八十万。兰城郡因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兰城郡是度信州的门户。所以也是突忽人重点防御的地区,在整个郡内有突忽军队十万人。其中的三万人在葱岭南端的各处要道关隘里驻防,以防我军翻越葱岭,另有一个军团五万人驻扎在楚河营垒,作为前面各关隘的接应点,最后的二万人布防在如兰城等几座大城内。” 张旭义眼紧盯着地图,说道:“去年属下就是带队在兰城郡侦查,那里地势不利于骑兵作战,只有兰城附近地区是平原,郡内大多数地方是山区。去年叛军出来围剿,属下仗着人少能迅速撤离,但这次全团进入兰城郡去驱赶平民,就很避开不与他们交战。五千对付十万,很难!” 卢预亭插言道:“去年我们两个营在将军地带领下去了普尔郡和木尔郡,在那里哈山调集了十余万人准备围困我们,最后还不是走了出来?顺带着还消灭了他们两三万人,这次他们全团过去,就算是十万人,也不足为虑。” 张旭义摇头说道:“这十万人不好对付,皆是叛军地最精锐部队,将领善战,士卒骁勇,与之交战我们的伤亡必定很大,搞不好还会有全军覆灭。” 众人也在七嘴八舌地议论,大家都知道张锐在制定行动时,鼓励大家多提建议。有什么想法都尽管提出来。 张锐摆摆手让大家暂时停下来,补充道:“这次不是我们游骑团单独做这个任务,战区为了让我们能更好地完成这次任务,会将驻扎在柏寒城堡的两万步军和一万骑兵派出来,到达楚河营垒对面与突忽人对恃,将他们的五万人死死拖住不能随意出来围剿我们。而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在兰城等地驻扎地那两三万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高朔乐了,道:“那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我们最初的驱赶行动可以在离兰城偏远的山区做,而后慢慢逼近兰城。其间可以将全团按营为单位分开行动,敌人出来围剿,正面的那营便撤退,其余的各营继续行动。如果敌人敢分开追击,那么我们就集中起来,消灭他们其中的一股。只要他们敢一直出来,几次下来那两三万人最后也剩不了几个。” 张锐哈哈大笑道:“吉元之计与刘武周将军制定的行动计划基本一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以后我可好小心,不能让其他军团的将军们看见你,否则他们会想法设想将你调走。” 众人也是哈哈大笑,高朔乐呵呵地说道:“哪位将军要是要了俺,怕是过不了几日便会被俺气死。能受地了俺着脾气的。也只有将军您一人而已。” 罗济突然问道:“将军,是要将全部村庄人都屠杀干净吗?” 众人皆望着张锐,等着他的答复。张锐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去年。在上都在太尉的感召下,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为了汉人能继续控制这片土地,为了避免更多的战友死去,他向太尉献上了这个绝户计。 现在当朝廷采纳了这个计策,当战区真的准备执行的时候,张锐的心里有说不出地滋味。之前的屠杀都是为了给战友报仇,现在是没有了这个理由。就很难说是正义的。 他现在要下达的不是一般的命令,这个命令很可能就意味着有数十万人要为之送命。想想数十万地男人、女人、老人、婴儿都死自己下达的命令里,就算他自认已经锻炼到心狠手辣的地步,也不由感到一阵阵心悸。 张锐低声地说道:“执行任务时,先烧掉各村庄的房屋,烧掉田地了地庄稼,对平民们说让他们南下。我想在我们游骑的威胁下,绝大多数平民会南下逃难的。” “要是有人不肯南下呢?”程节闪着血红的眼睛问道。 “那就格杀勿论!”张锐终于将这个命令说了出来。尽力忍住不让部下们发现自己有异常之处。 “好。有将军一句就行。”程节微笑着说道。可是除了他之外,绝大多数军官都面色沉重。有的甚至低下了头。 张锐暗想,看来他们都不赞成这个计划,他们虽然是军人,但是本性都还是善良的。要他们去完成这个任务,也许会让其中的很多人终身生活在愧疚之中。可是不让他们去,谁又能去呢? 说起来战区内也就只有飞骑军游骑和前师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步军不可能执行这项任务,其他轻骑师,想想后师霍冯国团在剿匪时地表现就知道了,如果让他们去,也许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所以这次张锐和奚少生争来争去,都争到了任务,一个去新罗州、一个去度信州,别的将军一听是这个任务,都沉默不语。现在看见大家都是这个表情,张锐觉得还是要成了行刑队才行,不然军官都这样,大多数骑士们的心情就更不要说了。 “程节,你马上在全团召集五百志愿者,成立单独的一营。之后你们的任务就是专门对付不肯离开的平民,你们营过后,要是还留下一个活人,我就拿你试问。” “将军,您放心吧。在敌后,在草原,在乌孙,我哪次失手过?别说人,就是一条狗也活不下来。哈哈……”程节毫不犹豫地答应,又放声大笑起来,喜形于色。 张锐觉得他对杀人,特别是屠杀平民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心想,幸亏团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不然还真的不好办。 见大帐内地气氛过于压抑,张锐对众人又说道:“诸位,我们去执行这个任务就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诸位也许还不知道,现在突忽人正在预谋与鲜卑人结盟,他们准备将西海、大宛、乌孙三州割让鲜卑,以换取鲜卑人地参战。” 果然张锐的话,让大家惊愕不已。宋金刚问道:“这是真地?” 张锐点点头,说道:“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传给下属。朝廷已准备再派遣两个军团来战区,目的就是以防鲜卑人的突然进攻。” “奶奶的,鲜卑狗就是欠揍。等这边战事结束后,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不行,多年不揍他一顿,他就皮痒痒。”杜晗恶狠狠地骂道。高朔等人也纷纷附和,齐声辱骂鲜卑人卑鄙。 张锐笑了笑说道:“现在鲜卑王还没有最终答应突忽人,这也只是以防万一。但你们想想,如果突忽的战事再这样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就不止是鲜卑人会动心思,也许会有更多的国家想浑水摸鱼。所以我们尽力做好这次任务吧,只要奠定了对突忽人的胜局,也就断了这些国家的念头。” “保证完成任务!”这次所有的军官都高声的回答。刚才身上略显沮丧、黯淡的神色都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势。 当夜,游骑团的将领们整整讨论了一夜的任务细节。三日后,近十万汉军纷纷行动,他们将去执行一次血腥的任务。游骑团五千人马向南而去的同时,柏寒城堡的数万汉军也南下向着班迪山口进发。西面飞骑军前师一万骑兵,在西海中部和西部草原的数万汉军的配合下,也开始逼近新罗州的边界。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白堡 第一百五十一章白堡 汉元792年5月,飞骑军游骑团和前师在数万汉军的支援下,分别进入突忽新罗州和度信州北部境内。铁蹄所到之处,村庄被毁,庄稼被烧,强令当地的平民南下。时限一到,汉军便展开地毯式搜索,对于那些不愿离开故土之人,一旦搜索到行迹,便悉数杀之。 对于汉军的行动,突忽控制区的平民事先全无防备,倍受惊吓,绝大多数都拖家带口朝南方流亡。许多村落荒芜人烟,满眼都是残垣断壁,碎砖破瓦,青草断烟。南下的途中,百姓颠沛流离,络绎载道。从前的千里沃野,现在已尽赤野千里,人迹罕至。 两州北部居民数百成群,数千成队,拥道南下。小道汇聚大道,大道汇集主道。东西长达数千里的南下的道路上、山野间随处可见逃难之人。这些人艰难而行,没人统辖,遇到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唯恐汉军追至。 一些体弱的老幼跟不上大队的行进速度,又累又渴,又饿又怕,倒毙的尸体遍及大小驿道。加之天气渐渐炎热,尸体无人掩埋料理,千里之地尸气弥漫,蝇虫密密附寄尸上,远远望去像是穿了一件黑色的外衣,其状惨不忍睹。只一月功夫,两州北部已有七、八十万平民被汉军赶出家园,数万人遭到屠杀,十余万人死在逃难的路上。 在度信州,都督哈山亲自前往兰城坐镇。他空有十万大军,却无可用之策。驻扎在边境各处的突忽精锐部队皆被逼近的汉步军钉死,不敢轻易回军出击围剿正在驱赶平民的汉骑。他们一旦离开了这些堡垒,这些险要关隘就有可能被汉步军占领,丢失了这些防御重地,度信州再无险要可以防守。 而驻扎在各郡府临时召集的农兵,则无力对抗强大的汉骑兵,出去围剿的人数少了,会被汉骑兵歼灭,多了汉军会避而不战,纵骑远遁。现在整个兰城郡内,只剩下兰城、兰陀、施罗等几座大城内还有十余万平民。即便如此,这些城内的平民每日也有出城往南逃难之人,按照现在平民逃离的速度,再有月余,这几座大城里除了军人外,恐怕一个平民也不会剩下。 哈山心恨之。按理,这样的坚壁清野是最佳的防守方式,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没了平民,汉骑兵也就失去粮草补充粮草的来源,他们必定不能长久待下去。可是,坚壁清野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管用的招术。 北部关卡上的部队,用粮本来就很紧张。这些汉骑兵来后便让粮道变得不畅通,再加上平民也被赶走,防守部队的粮草就日渐紧张起来。各处屯积的粮食,最多也只能用一到两个月,如果不能及时将粮草送上去,这些关隘也坚守不了多久,只要粮食一断,汉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到手。 为此,他只好从南方调来十万部队,这些部队不是为了围歼汉骑,只是分成数队人,专门为前方的士卒押运粮草。这样做虽然能够保证粮草安全送到,可运送途中消耗的数额巨大,往往运出一石粮食,到了前方将士的手中时,只剩下不到一斗。 不止哈山绞尽脑汁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连柳城的阿巴亥、阿巴贡、特安达等人也没了注意。阿巴开等人曾提出一项意见,集中全国青壮组成农兵。按他的计算,全国能集中百万大军,等这些农兵都聚集整齐后,分四路与汉军展开决战。 可他这主意一抛出,便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不是他们爱惜百姓,而是现在正是农活最重的时候,要是现在组织农兵,那田里的庄稼谁去种?如果南方各地今年在受影响,不能正常收粮,只怕不用汉军在进攻,饿也把大家饿死了。所以农兵绝不能召。 但是眼看着汉军的行动不管也不成。如果不管,不仅北部地区颗粒不收,还给突忽平添了数十万张等着吃现成的平民,这就为本就缺少粮食的突忽人再雪上加霜。 以阿巴贡对汉军将领的了解,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样狠毒的计策。韩擒虽说兵法战略虽高,但心肠颇软,否则也不会下令禁止在汉军控制区内屠杀平民。史万岁指挥骑兵尚可,战略规划不是他的强项。刘武周倒是有些谋略,但他即使想到此计也没有胆量提出。其他将领还没有这样的战略眼光。 也许是汉帝国的朝廷大员提出来的?阿巴贡知道这些人虽然都是文人,但文人心狠起来,往往比单纯的武夫强上许多。武夫们真刀真枪的作战,敌人不会害怕,怕就怕对方会使阴狠的计策。就拿这条绝户之计来说,其效果远胜十万汉军的进攻。 正没有主意的时候,参谋部参议长兰伊找到了阿巴亥,献上一计。此计虽不能彻底解决目前的局面,但也可能歼灭一部分汉骑,能打击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也是好的。于是阿巴亥同意按照兰伊的计划去办。 当夜,驻扎在柳都附近的一支两万人的部队,悄悄向东部行进。数日后,哈山也收到柳都传来的急报,看过之后大喜。被汉骑折磨了一个月,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消灭他们中的一部。迅速召来相关人员,对他们详细交待兰伊的计划。 汉元792年6月12日,张锐来到了白堡十里外的地方,见到了已在这里等候他的四营长卢预亭。 “老卢,怎么回事?”张锐下马便问卢预亭。 卢预亭一边敬礼,一边回答:“前日,我部来到这里查看附近的平民是否南下,无意间发现白堡内的突忽守军都逃走了。” “都逃走了?你是否派人进去看过?”张锐疑惑地问道。 卢预亭肯定地回答道:“下官已经派人进去侦查过了,里面空无一人。” 张锐疑心大作。白堡位于兰城郡的西北,在楚河营垒上游五百里处。地处险要之地,说它险要,一是,城堡修建在楚河边的一快巨大的崖石上,背靠安山,两面朝着楚河。敌人若想占领它,只能从城堡西面一侧进攻。 二是,此堡扼守之处是楚河上游唯一适合渡河的地点。以前这里也曾修建了一座铁索桥,不过早被突忽人破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汉军要想从这里渡过楚河,就必须有船只载运,可对面就是坚固的白堡,几乎没有可能成功。 正是白堡地理险要,突忽人长年在堡内派驻了四千精锐部队。现在这四千人怎么会弃城而逃呢?这会不会是突忽人设下的一个圈套? 卢预亭见张锐紧皱眉头,便猜出他在想何事,说道:“将军,属下所部抓到一名突忽士卒,经他交待,他就是城堡内的一名士卒。四天前,白堡的守城主将,带着全体将士的军饷悄悄地溜走了,他们发现后也四散而逃。” “是吗?”张锐对此话有些怀疑,守城的主将就算贪了大家的军饷,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突忽人会饶过他的家人吗? 卢预亭解释道:“据那名士卒说,他们已经断粮一天多了。下官估计那名将领也是考虑到没有了粮食就是想坚守也守不了多久,所以才会冒险贪下军饷,自己逃命去了。 张锐点头,此话有些道理。前几日张旭义营截了一队运粮队,现在看来那支运粮队很有可能是为白堡运送粮食的。现在粮食没了,那名守城将领知道断粮之后城堡必然守不住。丢失城堡是大罪,后果免不了一死,留下是饿死,左右都是死,于是升起单独逃命的念头。 张锐又问道:“怎么抓住那名士卒的?” “他的腿被摔断,不能行走。我们出去巡哨的骑士发现他在道路旁的草丛内躲藏,所以把他带了回来。” 张锐还是有些不放心,命卢预亭将那名被俘突忽士卒押来,亲自审问了一番,结果和卢预亭之前说的相差无几。口供是没有什么问题,张锐又问卢预亭周围有没有发现突忽人兵力。 卢预亭回答,四营将附近百里之内仔细的侦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突忽人伏兵,最近已知的突忽部队便是五百里外楚河营垒内的那五万人。 张锐听后动了心思,如果能将这座城堡占领,无疑就在楚河南岸多了一个立足点,以后汉军如果需要南下,就不需强攻楚河营垒,只需绕道此地,在城堡的掩护下,全军可以尽数渡过河来。 拿定了主意,张锐命人火速过河去通知楚河营垒对岸的汉军,让主将派遣一个团前来接手白堡。在步军赶来之前张锐准备带领四营和团部人员暂时驻扎在白堡内。后来又为了稳妥起见,再命离这地不远的二营也赶来白堡,剩余的部队则暂时交由高朔指挥,继续向南继续执行驱赶任务。 布置好这些事务,张锐便带着四营向白堡而来。晚间时,张锐来到了白堡。只见这是一座白色的城堡,可见它的名字就是因外表而得。因它建筑在河边的崖石上,根据崖石为地基,故此面积不大,只有夕阳城堡一半大小,可坚实程度可与夕阳城堡媲美。 它的外墙高达十米,里面内墙十五米,内外墙体均宽达五米。唯一的西门外有一条从楚河引来的护城河。城堡内房屋也为石垒砌城,高低各异、彼此连接矗立。城堡内街道狭窄,卵石铺地,纵横交错,大小箭楼和内堡遍布城内各处,特别利于防守。 这座白堡历史悠久,至今已有两百余年前的历史。突忽独立前,由汉军的一个团在此驻守。据说十年前,突忽人为了攻下这座堡垒,用五万人日夜轮流进攻,十余天后才进入堡内,之后巷战又是了两天,等彻底攻陷城堡,才发觉自己死伤了两万余人。所以,汉军即使攻到楚河对面,也没有一次想从这里渡河。 凌晨四点时,杜晗的二营也进入城堡,张锐彻底放下心来。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上午八点时,突然接到巡哨通报,有一两万突忽部队从楚河营垒方向朝着白堡奔来,按照现在的前进速度今夜就能抵达白堡城下。张锐分析很可能是从城堡逃出的一些士卒到了楚河营垒,告知了白堡人员逃散的消息,楚河营垒的突忽主将便派遣了一队人前来驻守白堡。暗思,幸亏自己能抢在这股突忽人前进入城堡,不然这个大好机会便会失去。 张锐将二营、四营的连长以上的军官叫来布置防守任务。军官们对守住城堡有足够的信心,各个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让突忽人攻进城来。一些人为了说明自己的话不是虚言,便说这股突忽人因赶时间而来,定不会带着大量的重型武器。没有重型武器的支援,莫说是一万多人,就算再多上三倍也能守住白堡。众人纷道言之有理。 张锐对攻城战也做过一些了解,用重型攻城塔就需要填平护城河。如年初汉军攻打乌河城堡时为了避免伤亡,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填平城堡外的护城河。这股突忽军即便带了重型武器,用不顾伤亡为代价也要耗去至少十天时间去填护城河。 除重型武器之外,攻城最好的手段就是挖地道。一旦采取挖掘墙角的战略,进攻者会掘出一条通往城墙的隧道,并沿着它到城墙的底部。这条隧道会由木桩支撑,然后把支持城墙基础的底部泥土挖出并运走,再换上木桩来支持。隧道中的木桩稍后会依原定计划被放火烧掉。如果一切按照计划来进行,当用来支撑城墙重量的木桩逐渐被烧掉后,城墙就会因为缺乏支撑而坍倒。坍塌的城墙部份会因此开出一个缺口,让攻城的军队直接攻入城堡。 但这个挖掘战术的前题是必须是挖以土为基础的城堡,如遇到以山崖为堡垒的城堡时,这个法子便失去了作用。而白堡的地基就是建在河边的磐石上,就算敌人在地下凿上一年,也不定能把城墙的地基凿穿。 而且这个挖掘坑道既费劳力又费时间。防卫者可能会警觉到坑道的存在,而为提防城墙安危受到威胁筑起第二道城墙来抵挡,因此当外墙倒塌时便不会完全暴露出一个缺口来。防卫者也知道如何反制坑道战术,也就是在城墙的底部挖出一条自己的隧道,并尝试来拦截敌军的隧道。当两条隧道彼此相遇时,就会引发地下战争。不过以现在突忽人和城堡内的汉军人数来说,这个法子双方都不可能用。 除了上诉两个办法外,就是架着云梯强攻。这个办法张锐更加不怕,以近两千战力彪悍的游骑守在城墙上,就算来四、五万突忽人,没有十天半月功夫,白堡是不可能失陷的。 再做最坏的打算,即便城墙失守,白堡内全是狭隘走道,两侧皆是林立的石屋和箭楼,突忽人要一座座的攻取,没有数日的功夫是不可能完全占据城堡的。前前后后时间相加,游骑守住半个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其实不用半个月,只要四到五天,赶来支援的汉步军就会出现在楚河对岸。 正因如此,张锐对部下的乐观言论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布置各连的防守地段和防守时间,就让军官们散去准备。可是当等他们散去之后,张锐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不安。前后再细想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突忽人的一个圈套。 一直到中午时,张锐还没有考虑清楚其中的缘由,焦虑地来回踱步。这时,范明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将军,俺觉得此事有些奇怪。白堡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突忽怎么会拱手相送?还有那些赶来的突忽军,早不来晚不来,只等我们进入城堡后就来了?” 张锐心里“咯噔”一下,从范明的话语里,他也听出了危险的味道。那就证明自己的担忧没有错。 “你是说,这是突忽人为我们设下的一个圈套?” “属下正是这样想的。” “你可是城堡内发现了异常情况?” “没有,属下带着人从昨夜开始,几乎将城堡内搜了遍,也没有发现有突忽人躲在里面。” “这么说你是凭感觉了?” 范明低头说道:“是,属下全凭感觉这样说的。” 张锐叹了口气,心想,如果这是突忽人设立的一个圈套,那么设圈套之人,真是把我的心思摸透了。这么大的一个诱饵,自己明知有危险也会去试试的。正如眼下,明明感觉到危险,如果趁着突忽人还没有来,现在就集合部队出城而去,自然会摆脱危险。可是自己这样走心有不甘,白堡这样的战略要地摆在面前,即使有危险也要试试能不能守住。 “三耀,你派人立即寻找高朔,命令他带领游骑返回白堡。如果遇到敌军攻城,就让游骑团在城外骚扰突忽人。”张锐放心不下,最终下达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命令。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邓三耀立即出去安排亲兵出城,范明也连连说:“只能如此。” 突忽人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城下,看见白堡被游骑占领,像是慌乱了一阵。后来就离城五里的地方扎下营寨,似乎并不准备今夜就进攻。张锐站在城墙上,见营垒的规模,这股叛军至少在一万五千人以上。 张锐安慰自己道:按城下的一万五千人,想要攻入城来机会不大。而且现在突忽人已经堵住唯一的出路,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还是放下那些无用的担心吧,把心思都放到守城上来。 汉元792年6月13日,白堡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围城打援 第一百五十二章围城打援 汉元792年6月14日凌晨3时许,张锐与杜晗等人都在西门的内墙上观察城外的敌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一夜,他们几乎都没合眼,张锐在内城墙和外城墙之间来回巡视,几乎整晚都没有休息片刻。 按照预先的计划,今夜由杜晗营驻守城墙,明日由卢预亭营接替。面对城下十倍之敌,游骑团的将士们从骑士到军官都信心十足,毫无惧色。多数将士还兴奋地低哼军歌,为了又一场胜仗摩拳擦掌。 “二营的将士们士气很足啊!”巡视了几遍后,张锐忍不住开口夸奖。 杜晗自豪地说道:“将军,我们游骑团哪次出战不是以少胜多?二营的将士都见惯这种场面了,别说才一万余人,就算再多上一倍敌人也不在话下。这些人头,在大伙儿的眼中其实就是一枚枚勋章。” 张锐凝望城外的敌军营地,对杜晗说道:“依你看,明日敌人会不会发起强攻?” 杜晗嘿嘿一笑,回答道:“如果属下是敌人的将领,必不会发动强攻。白堡坚固、险要,强攻只能徒添伤亡,没有半分拿下的可能。这样的陪本买卖,属下想没有人愿意去做的。” 张锐同意杜晗见解,倘若自己是敌将也不会选择强攻。面对这样一个类似乌龟壳的城堡,没有重型武器的情况下,围城断敌粮草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六,你说我们此次是不是不应该守城?”张锐有意无意地问道。 杜晗考虑了一下说道:“虽然我们的任务不是占据敌军城池,但白堡对我军以后发起进攻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不拿下此城,就得去进攻楚河营垒,否则大军无法渡过楚河。我个人认为,为了大军顺利渡河,值得冒险。” 一旁的范明也说道:“突忽人如果是用白堡做诱饵围歼我们不到两千人,也是冒险之举,难道他们没有想到万一攻不下白堡,整个楚河防线就会瓦解吗?如果我是突忽将领,绝不会为了小利而用此冒险之计。”杜晗和范明的的话语,让张锐又一次放下心。 唐特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属下认为,即使突忽人想用白堡为诱饵,想钓的也不是我们这条小鱼。如果属下是突忽人,会利用白堡吸引赶来支援的步军。如果在河对岸埋伏下一支部队,趁着我军渡河之际,突然在背后发起进攻,而前面城下又有一万余人,两面夹击,很可能全歼一团步军。” 张锐等人闻之色变,唐特分析得非常在理。五千步军长途而来,必然疲乏,再加上半渡之时,腹背受敌,很有可能便会被突忽人全歼。而自己手上的兵力太少,即使发现步军受到攻击,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援救。而后突忽人全歼汉步军后,再集中两岸的兵力强攻白堡。 张锐心中悔恨不已,之前一直在考虑突忽人是否在给自己设了陷阱,根本没有想到突忽人会玩围城打援之计。此计真是歹毒,只要消灭了对岸来的援军,自己这伙人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想想如果突忽人要使用这条计策,对岸至少也要布置一到两万的伏兵才行。等他们消灭步军之后,两岸之敌加起来也有三、四万人,到时不论强攻还是围困都比现在把握要大得多。 妈的,老子这次可是上当了。难怪前世共军屡屡用围城打援之计,将国民党军队戏耍得团团转。当初还鄙视那些国民党将领们,耻笑他们愚蠢之极,没想到现在老子变成国民党将领了。一块肥肉就逗老子诱进了圈套,主动发消息让自己的部队增援。看来事后诸葛谁都会当,现实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如果那一团步军被全歼,自己就是最大的凶手。张锐懊恼不已,事已至此,眼下该如何应对呢? 范明见张锐听完唐特的话之后,脸上一直阴晴不定,便建议道:“将军,唐特所虑极是。我们是不是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给随后赶来的步军,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杜晗叹口气,说道:“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出城的唯一通道已经被敌军占据。我们的人守城尚可,出去迎战绝无胜算。” 范明和唐特都无计可施,三人齐将目光看向张锐。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大家没了办法时,都是张锐为他们指明方向。在他们心目中没有张锐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又一次到了他拿主意的时候。 可是张锐确实没了主意,正如杜晗所言,现在就算明白已经晚了,城里的人完全没有机会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心急如焚的张锐在心里又暗骂开了:奶奶的圣祖,你不是学问高深吗?怎么没有将无线电发明出来?要是我现在手中有一个电台,就完全不必担心。圣祖穿越前该不会是钟表匠出身的吧?不然怀表都发明出来了,怎么连个小小的电台都搞不定,鄙视你! 张锐腹诽圣祖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他为什么就不发明点东西出来呢?也许他一直认为自己太笨,是什么都不会的人,所以自动过滤这些念头,只想着圣祖的不是。再也许他一直视圣祖为偶像、伟人,伟人当然什么都要会,什么都要精通。自己则是个非常非常普通的人,来到古代还要靠着不断学习才能混口饭吃的小人物,这些“伟大”的事物,当然与自己沾不上边儿。 想了一会儿,猛抬头,见杜晗三人还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脸上阵阵发烫。他们都视自己为偶像,这次我这个偶像可现相了。 城堡南方,南侧是笔直的高崖,也许徒手攀岩的高手能成功,但要说在游骑团里能找出这样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人侥幸爬出去,步行前往五百里外报信,等他将情报送到,这边的战事也早已结束。 楚河在北侧弯了一个s形,使得白堡北侧和东侧都外都临着河。同理从北侧和东侧吊下城去,可以游过楚河。但过了河会不会被对岸埋伏的突忽人发现,即使躲过突忽人的追击,走着去报信,成功的几率也不大。 看来还是要在西城打主意。又观察敌营,只见五里外的敌军营地连绵一里左右,牢牢地将出路堵死。营外挖了简易的壕沟,几十米搭建一座哨塔,壕沟外也安置了拒马。壕沟中间也留出几条进出营地的通道,不过这些通道都用木栅栏当作门。而且那里灯火通明,里面站着不少持弩的哨兵。依照这样的布置,不论自己派兵是偷袭还是强攻,都没有成功的把握。 张锐突然有了些想法,派遣一队骑兵,出城后直接奔向楚河,然后拉马渡河,过河之后也能骑马快速离开。只有行动迅速,在河两岸突忽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或许有希望突出去。 只是这样做的危险性很大,如果河对岸的突忽人反应快,渡河之人便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是唯一有效的方法,做还是不做,张锐着实难以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已是凌晨四点过。范明见张锐一直没有吭声,忍不住说道:“将军,实在不行我们就强攻一次,说不定能拿下一处通道,只消数骑突围出去即可,就算伤亡大一些也值得的。如果将军打算用这个办法就速速行动,天一亮,就没了机会。” 张锐见实在拖不下去了,狠心下了决心。将自己的想法对三人说了,范明首先说好,比自己强攻的成功的把握大,值得一试,杜晗随后也表示可行。 唐特说道:“将军,将这个任务叫给属下吧。” “你去?”张锐惊愕地问道。 唐特坚定地点点,道:“属下的水性不错,能迅速跟随战马一起游过河。” 张锐知道唐特是徐州人氏,家在海边,自幼熟悉水性,由他去当然很适合。张锐觉得应该要把危险对他说清楚,“你可知,如果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河对面会有突忽人埋伏,一旦他们发现你,往河里射箭,你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唐特毫无惧意,回答道:“将军,请在营中挑选三十名水性佳的骑士,随我一起过河。属下想,河对岸突忽人的主力定会躲在远处,即使岸边有埋伏之人也是小股侦查人员。这样他们发现,也不一定把我们都射死,只要三十人中能冲出去一两个,任务就有望达成了。” 张锐见唐特已经拿定主意,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事不宜迟,决定下来之后,便由杜晗在二营内征召了三十名水性好的骑士。书信张锐就不写了,只把任务内容说了一遍,让他们都记在心里。 之后,他毫无隐瞒地把任务的危险性告诉了骑士们,而且告诉他们说,这项任务全都凭自愿参加,如果有人不愿意,尽管提出来。唐特以及三十骑士,都高声回答都是自愿。 唐特对三十名骑士说道:“大家过河的时候,尽量分散开。遇到同伴受伤,不要去管,不要去救,只要自己能活着冲出去就是胜利。听清楚了吗?”众人齐声回答清楚。 张锐用敬佩而又坚定的目光看着他们,说道:“勇士们,你们的行动,或许能拯救五千同袍的性命。望你们都能顺利渡河,迅速地脱离危险。” 交待清楚之后,杜晗命令守城骑士将城门打开,放下吊桥。由二营一连长魏士敬带着百余名骑士掩护唐特等人出城。 城外的突忽人见到城内有骑兵冲出,霎时间号角声四起,警铃大振。警讯很快传遍营地,突忽指挥官以为游骑是来冲营,命令全体将士汇集到前营整队。数千弩箭手,和万余士卒气喘吁吁地赶到各自的岗位,持刀枪,拉弓上弦,准备迎战。 突忽将士都知道城堡内有多少汉军,也知道自己的人数多余出对方十倍以上,可心里还是异常紧张。游骑的战力谁也敢小觑,疯虎的威名不敢轻视,哪怕对方只有一人冲营,大家也会全神贯注地对待他。 待营内各处都准备好后,才发现汉军没有直奔营地来,而是在三里外便转向楚河去了。这股突忽部队的指挥官是原突忽第六军官的军团长梅依。梅依在沙林会战时犯了大错,是导致突忽军会战失败的罪魁祸首,按律他本是难逃一死。 但他毕竟跟随了阿巴亥数十年,算是心腹之人,被押送到柳都后,认罪态度好,跪在阿巴亥面前放声痛哭,说自己的行为上对不起汗王的栽培,下对不起战死的部下,愿意以命抵罪。他的表演让阿巴亥动了情,梅依此人虽才能不够,忠心还是有的,于是便饶了他一命。 不过他犯的罪过太大,阿巴亥虽然饶了他的性命,却一直没有再次启用他。晾了他两年,不久前他得到了重新出山的机会。由于多伊利“临阵脱逃”,导致突忽十余位将军战死在乌河城堡。一下损失了十余位高级将领,就算重新组建部队,哪里能找到多带兵的将领? 这时阿巴亥他想起了梅依。他从军多年,又参加过沙林会战,是一个有实战经验的老将。在将领缺少的突忽,像梅依这种“人才”实属难得。于是又将他叫去,告诫了一番后,重新任命了他的职务。 这次阿巴亥交给梅依的是一支“劲旅”,名叫囚军。这支部队很有特点,从士卒到军官都是犯过罪之人,而且大多数犯的是重罪。在成立这支部队之前,阿巴贡就向阿巴亥提出,国家现在需要作战人员。而各地监牢里却关着不少罪犯,与其让这些罪犯在监牢里服刑或是被斩杀,还不如将他们集中起来,送到前线去作战。 阿巴亥觉得有理,便同意他的建议。之后,阿巴贡下令,让各地监狱将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的,且身体强壮者都押送到柳都来,共得两万余人。阿巴贡对这些人说,只要在战场上杀死汉军超过十人,就洗清他们的罪过,然后去留自便。如果想从军的就送到各主力部队去,如果想回家的就放他们回家。 这些罪犯不是被判死刑,就是终身监禁,本都是绝望之人,一听还有希望重获自由,当然踊跃参军。这支部队成军之后,就命梅依来掌管,他也是犯过死罪之人,从这一点来说更加适合做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也更符合囚军这个称号。 兰伊的计划被阿巴亥通过后,就命令梅依带着囚军秘密东进,交与度信都督哈山调遣。哈山为了诱引汉军上当,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来布置陷阱。先从南方调来的十万押粮的部队中抽调了两万,再加上五千囚军一起渡过楚河,在山里埋伏下来。又命梅依带着剩余的一万余囚军进了楚河营垒。再后减少了一支运粮队的押运人数,故意让游骑截了。最后命令白堡的士卒装成断粮,四散而逃。 一系列的行动都瞒过了游骑,让游骑最终上了当。他们一部分留在白堡,同时派出了求援信使。哈山得知后,洋洋自得。绕是疯虎狡诈,毕竟也是人,是人就难免会有贪欲,只要诱饵下得够大,就能让他上当。 白堡会不会丢失,哈山并不担心。他已经考虑好了,实在不行就将那押粮的十万部队,再抽调一部加上梅依的囚军和之前的两万人,他不信凭着白堡里面不到两千人汉游骑就能抵挡数万人轮流强攻。不过这些要等到消灭来援的汉军后再谈,现在只要梅依不让他们逃走就行。 深知计划的梅依当然不敢违令,来到白堡城下,立即挖壕筑营,将游骑的去路牢牢堵死。为了防止汉军夜里突围,命令营内各部轮流睡觉。休息的部队,也不能脱衣,听见警号就要迅速赶到前营指定的防守位置。 吃过亏的梅依小心是没有错的,果然汉军在凌晨冲出城来。梅依信心十足,凭借一万五千人,又有壕沟、拒马做掩护,汉游骑是冲不进营地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汉游骑没有对着营地而来,反而朝着楚河边儿去了。 他们是要渡河逃跑吗?可是又不像,出来的只有百余骑,也许这也是汉军的信使,他们见城堡被围困,想冲出去求援的。去就去吧,他们越求援,赶来援救的汉军就越走得急,这也是一件好事。 梅依想清楚这点,也不再理会这股游骑。只是想,明日要派人在河边再挖一些壕沟,免得城堡内的汉骑都跑了。 魏士敬等百余骑将唐特等人送到楚河边,便返身回城堡。此时天色已渐亮,站在城头的张锐等人见唐特三十一分散得很开,一手拉着马尾,一手牵着另一匹马的马缰,快速向对岸游去,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张锐暗暗在心里祈祷,但愿对岸没有突忽人埋伏。似乎上天听见了张锐的祈祷声,唐特等人一直到了离河对岸还有不到百余米距离,也没有看见有突忽人对他们射箭。 “对面没有突忽人,难道是我们猜错了?”杜晗见到这个情景,已开始怀疑之前他们的猜想是否正确。 范明也送了口气,说道:“我们猜错了最好,给赶来支援的步军提个醒也不错,小心使得万年船。” 张锐正要说话,突然看见河对岸的草丛里百余人影站起身来,一起朝着河面射击。一轮过后十余名骑士中箭,其中数人像是被射中要害,松开拉着的马尾,被汹涌的河水淹没。 “操!”张锐一拳打在城墙垛上,拳面被坚硬的石头划破,鲜血流了下来,可他浑然不觉,心全挂在那些在河中的骑士身上。 “又有五人被射中了!”杜晗惊呼起来。 “奶奶地,这里要是有投石塔就好了,也能帮助唐特他们一把,现在……”范明连连跺脚叹息。 河中的骑士没有丝毫没有退缩,甚至没有时间抬头去看射来的利箭,全力向河岸上游去。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到了离岸还有五米的时候,只剩下不到十人,而且大多数身上带着箭吃力地前进。 他们迎着箭向河岸游去,无暇顾及同伴的死亡,只要有一口气都要游向岸边。有的甚至身中十余箭,还在奋勇向前,仿佛像是死要冲上岸来架势。眼看着几名汉军拼死登岸,射箭的突忽人慌乱了,也许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 当第一名游骑登岸成功之时,一些突忽人开始逃窜。当剩下的四名游骑都上岸翻上马背之时,所有的突忽人都纷纷丢盔弃甲,拼命逃亡。 可是登上河岸的游骑们,并没有追击他们,而是向着西边而去。还没有跑上几步,其中的三人就摔下了马,他们都身受重伤,经受不了马的颠簸。张锐看见落下马的其中一人像是唐特,他极力想稳住身体,最终没能如愿。 他落马之后,前面的几人像赶紧勒马停下去救他,却被喝止,几人稍一停顿又疾驰而去。等三名游骑走远,那人艰难地跪起身来,拔出腰间的短刃,对着东方猛地将短刃插入前胸,然后一头前扑倒地。 张锐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二十八名勇士在他的眼皮底下战死,他却没有丝毫力量去帮助他们。他想要占领白堡,说穿了就是贪功。他心里很清楚,得到占领白堡的这份大功,很有可能自己的爵位会被提升。为了私心,为了贪念,让这些勇士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张锐感到无法面对死去的唐特等人,感到无比内疚。 城墙上的所有骑士都看见了这一幕,都为阵亡的战友感到悲痛。沉默了一会儿,范明说道:“将军,消息已经传递出去,援军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了,现在该考虑我们的处境了。” 对!死去的已经死去,现在是该为活着的人多想想的时候。范明的话将自责不已的张锐唤醒。他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考虑千余名部下的生存问题。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动员 第一百五十三章动员 张锐等人被围困在白堡的三天后,一支游骑来到了距离白堡十余里外的一处山坡上,他们是高朔带领的几营游骑。 高朔两天前接到了张锐回援的命令。他命令程节所部继续南下,自己则带领一营、三营、五营、六营日夜兼程往白堡赶来,不过还是来晚了一步。走到这里时,担任前行的罗济营传回消息说,白堡西门外已驻扎了一支突忽军队,人数在一、两万之间。 高朔当即命令各营暂时在此地下马修整,将几位营长和一连长叫来商议对策。 “将军和二营、四营被围困在白堡内,大家集思广益,说说我们一下步该如何做?”自从高朔对张锐心服口服后,就一直在悄悄模仿张锐。无论在作战方面、指挥方面,还是在部队管理方面,他都尽量学习张锐的战术和做法。现在也不例外,也像张锐开会时一样,先让部下说出自己的观点。 王奇首先提议道:“不如我们派人进入城堡,告知我们到来,然后约定时间,前后夹击叛军。” 宋金刚反对道:“这里有一万多叛军,挖掘了深沟,还修筑了营寨,就算我们与城堡内的部队约定时间出击,只要敌军据守营盘,我们也不容易攻进去。而且这样做只会增加部队的伤亡,无益于解围,此计不妥。” 张旭义提议道:“据将军派来的传令兵说,将军已派人去通知步军前来支援。我们还是等等吧,待河对岸的步军到达后,三面同时出击,更有把握全歼城下的敌军。” 罗济想了想,说道:“我想我们也要做点事帮帮将军他们。” 六营一连长文旌宇问道:“我们能帮什么?现在白堡唯一的出路被叛军堵死,就是想替将军出力也十分不易。” “不,我们可以帮助将军。”百里杨十分肯定地说。 “怎么帮?”文旌宇和王奇异口同声地问道。 百里杨道:“依我估计,将军他们现在最缺的是粮食。你们想想,原来据守白堡的叛军之所以弃城逃走,就是因为他们断粮,所以城堡内应该找不到一粒粮食。而将军他们所用的粮食都是随身携带的,份量也就够数日所需。” 宋金刚说道:“以前驱赶平民时缴获的存粮,都由我营保管。可我们怎样才能将粮食送进城去呢?” 当初为了游骑团能长期在敌后执行任务,张锐任命了宋金刚营担任后卫营。说是后卫营,其实就是后勤营。因为他们营不仅携带了大量的箭矢,还要负责携带收缴上来的粮食。正是因为宋金刚营多余的战马都用来载运粮食,所以来到敌后一个月没有参加过一次驱赶行动和作战,走在各营中间专心押运粮草。现在他的营里携带的粮草,还有足够一团人食用一个月的份量。不过即使有粮食,也送不进城去。他疑惑的看着百里杨,心想不知她是否有办法。 这一看,觉得眼前一亮。只见百里杨嘴角上翘,眼睛里闪现出一丝莹光,高挺的鼻端微微皱起。她笑了?宋金刚的心无端猛跳数下。在他记忆里,还从来没有见到百里杨的笑容。平日百里杨俊俏的面容上尽是冷峻之色,加之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十分爽快、豪气,又与程节、罗济等人称兄道弟,很难让人想到她是一名女子。 今日这一笑,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和俏皮的神态,宋金刚这才猛然想起了她的性别。同时这一笑,也深深映入了他的心里,也让他的心微微起了一丝涟漪。(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这也是他一人感悟,罗济看百里杨这位“兄弟”却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加之关系深厚,便出言询问:“杨子快说,有办法能将粮草送进城去?” 百里杨站起身,指着远处的安山说道:“你们看安山。我部曾经从山下走过,北侧虽是高崖,但南侧却多是缓坡,可以勉强将战马牵上去。我们将粮食运到山顶,然后再将粮袋推下山崖。山崖下就是白堡,我想就算是粮袋被摔破,将军他们也能收集起来。只要有了这些粮草,将军他们再坚守半个月时间也是没有问题的。” 她的这番话打断了宋金刚的遐想,宋金刚由衷地赞道:“这个主意真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个办法好,我们还可以吊一个人下去与将军取得联系。” 高朔也由衷地称赞道:“杨子的主意不错,我们就这么办。先与将军取得联系后,再做打算。而且,我们的动作要快,不然被突忽人发现有这个接应点,再将安山的南侧堵死,到时我们也会困在安山里出不去了。” 张旭义、罗济等人也纷纷赞同这个办法,事情定下来之后,众人立即率部行动,绕道到了安山南侧。由张旭义营、罗济营在山下担任护卫,由高朔营协助宋金刚营将粮食运到山顶。 他们行动的时候,张锐正在白堡内的一处城墙上呆呆坐着。杜晗、卢预亭、范明等人以为他在考虑脱身之计,没敢打搅他,只是相互低声说着话。 其实张锐这时心里想着的是董小意和三个儿女。他已有数年没与家人相见,此时眼前不断浮现出她们的面容,就连没有见过面的圆圆的样貌也十分清晰。 他心里知道现在不是患得患失的时候,应该努力想办法才是,不应该坐在这里思念家人,但他已经竭尽所能了。能想到的主意,他都想过了,但没有一件可以让城堡内的将士安全突围出城。 严格地说城内之人已陷入绝境,只要城下的叛军不走,这千余游骑便没有了活路。可是城下的这股叛军数日来像是铁了心不动窝,无论他派多少骑兵出去挑逗,叛军就是呆在营地内毫不理睬。后来这几日,叛军又在楚河边挖了数道壕沟,现在即便想下令全军冒险游过楚河也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这些还不是张锐最担心的事情。他最着急的是城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进入白堡时,张锐就曾考虑过援军有晚来的可能,于是下令全军每日只吃两餐。每每想到即将粮绝他就心急如焚,援军能不能来?还需等待多久才来?都不可知。 派出去的人已走了数日,城里的粮食最多还够三日所用。就算再减量,每日只吃一顿,一周后也会耗尽。如果断粮,不用敌军攻城,城堡里的人便会活活饿死。虽然可以下令杀马,但估计许多骑士会拒绝吃马肉,在他们看来吃马肉就是在吃战友,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恐怕绝大多数将士宁愿饿死也不会吃马肉。 进退两难境地,使张锐认知到自己作为高级将领还欠缺些沉稳,有时考虑事情的确不够细致深入,全凭一时冲动。冲动的后果现在已经看到了,全军都陷入了绝境。教训也认识到了,就是不知还有没有吸取教训的机会。 “报!将军,发现安山上有人。”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 “将军,也许是突忽人想在晚上用绳索从山崖顶吊放下来,我们不可不防。属下建议立即派一连人驻守到离山崖不远的几座箭楼里,如果晚上突忽人放人下来,待人到山崖中央时我们就放箭射击。”范明反应很快,立即联想到是突忽人想利用山崖放人进城堡。 杜晗、卢预亭等人也同意范明的推测,张锐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去看看再说。”数人顺着城墙,向城堡南侧走去。最后来到一座靠近山崖的角楼上,抬头往山崖上观望。只见离地面数百米高的山顶确有人影在晃动,由于角度的缘故,也没有看清人数多少。 张锐想,这么高就算突忽人想用绳索吊人入城堡的方法,也十分不易。因为距离过高,吊人下来的时间必定很长,其间很容易被我军发现。只要被我们发现,就用范明的办法,派一连人守在那里,不管放多少人下来,都是死路一条。难道突忽将领就没有考虑到这点吗? 张锐正在疑惑,突听杜晗叫道:“将军快看,山顶上吊着一人放下来了。”张锐抬眼看,见山崖上有一人腰上间绑着绳索,被山崖上的人拉着缓缓地往下放。 “妈的,想大白天就偷袭我们?我看山上的这些突忽人脑子有毛病。将军,属下这就带人去山崖边,保证下来之人不会让他们活着落地。”卢预亭气愤地骂道,说罢转身就准备去召集人手。 “等等。”张锐连忙将他叫住。 “将军有何吩咐?”卢预亭转身问道。 张锐认真地嘱咐道:“不管山上放多少人下来,你要将他们尽数活捉,然后送到我这里来。” “是!”卢预亭虽不明白张锐为何要活捉的这些突忽人,但已经下了令,他便会毫不犹豫执行。 卢预亭走后,范明说道:“俺觉得山顶之人不像是敌人。” 张锐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咱们的救星到了。” 杜晗两眼圆睁,惊讶地问道:“难道是援军到了?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吧。而且他们是什么时候过的楚河,我们怎么不知道呢?” 张锐说来人是救星时,范明就反应过来,对杜晗解释道:“你忘了,将军也曾下令让高营长带队返回白堡附近伺机行动。我猜定是高营长他们到了之后,见叛军堵住去路,所以才绕道上山准备与我们取得联系。” 杜晗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他的确将这事给忘了。心想,吉元带着大队人马来了,这下我们可有救了。 果然不出张锐所料,半个小时之后,来人被带到角楼里。张锐一见此人,惊讶问道:“秦书,怎么是你下来了?高朔他们都好吧?” 秦书一边对张锐行礼,一边说道:“将军,属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这个任务。高营长他们都很好。” 杜晗、范明等人也很兴奋,围着秦书询问高朔有什么行动打算。秦书也抓紧时间,立即对张锐汇报了百里杨的想法。 秦书言罢,杜晗向张锐建议道:“将军,既然吉元已经将山顶占领,就不用再投粮食下来吧,将我们全部吊上去就行了。” 范明摇头说道:“不行。” 杜晗以为他舍不得放弃已经到手的白堡,便说道:“只要我们脱险,以后再找机会夺取城堡。你忘了将军一再强调的,人才是第一位吗?只要人活着,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很。”范明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锐问秦书道:“放你下来用多长时间?” 秦书道:“用了近十五分钟。” 张锐便对杜晗解释道:“你想想,放一个人下来需要十五分钟,吊一个人上去至少二十分钟。我们一千六百余人,需要多少天才能尽数上到山顶?” 杜晗愣住了,范明也才说道:“而且城外的叛军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高营长他们的行动,我想叛军将领必定会派人去堵住安山的南侧,彻底切断我军对外的联系。” 张锐点头道:“对,吉元他们在山顶呆的时间不能过长,否则突忽人将安山南侧堵死,我们整团人都会被他们包围。” 这时一旁的邓三耀指着山崖喊道:“看!高营长等人已经在投掷粮草了。”张锐等人往山崖处看,果然一袋袋的粮草从天而降,迅速落向地面。同时也有几十条绳索也在缓缓垂下,上面不知绑着什么东西。 秦书道:“绳索上绑着的是箭矢,高营长怕城堡内的箭不够用,所以也送了些下来。” “将军,城下叛军有动静了。”角楼上一名观察城外的哨兵突然喊道。 张锐迅速跑到角楼的另一侧,向城堡外望去。只见远处叛军营地内,万余名叛军正在整队集合,像是准备出营。 “定是叛军发现山上正在投掷粮食,想去绕过去阻止。”范明焦急地说道。 张锐开玩笑地说道:“投掷粮食用不了多长时间,而突忽人绕道安山南侧至少需要三个小时左右。等他们到了,吉元早溜走了。你别忘了,他站得比我们高,看得更远,以他的鬼聪明,见到大队人去堵他,还不跑?” 杜晗呵呵地笑道:“将军说得是,吉元这小子鬼着呢,吃亏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干的。”然后又对秦书道:“真是感谢你们,不然我们可真是惨了。现在有了粮食,就算城下再来三万、五万突忽人我们也不怕。” 秦书道:“叛军会有这么多人来吗?” 杜晗大笑道:“这里是战略要地,之前叛军是准备拿这里做诱饵伏击我们的援军。我们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援军不来之后,叛军必定会全力将城堡攻下来,不然他们真是成了偷鸡不成赔蚀把米。哈哈……” 这时张锐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激动之下差点儿跳将起来。心想,奶奶地,你们不是要困死老子吗?老子还就不想走了,这次再给你们点教训尝尝,看你们今后还敢不敢老想着要困住我。 想罢,对秦书说道:“我写一份信,还是烦你上去带给高营长,让他马上照办。” 秦书道:“如果要将属下再吊上去,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左右。时间紧急,属下就不上去了。将军还是将信拴在绳索上吊上山崖即可,高营长就在山顶,他会看见的。” “好。你留下来吧。”张锐也不再多说,立即命邓三耀取来纸笔,将自己的想法写上,然后命人送到山崖处。 一个小时后,山崖顶上的游骑退走。卢预亭兴冲冲地来向张锐报告,“将军,高营长投下来的粮食,够咱们一日三餐吃上一个月的,而且还放下来了十五万支箭矢。” 杜晗高兴地说道:“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守上二十天没有问题。” 范明却并不开心,面带忧虑道:“现在,咱们的援军短时间是不会来了,如果叛军发现伏击计划失败,必定集合两岸部队强攻城堡。也很有可能再派有攻城器械的部队来,咱们能不能守城堡,能守多久城堡都是问题。” 张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论多久,咱们一定要守住城堡,就是全体战死也在所不惜。我相信只要咱们挺过十几二十天,便会有转机。” 范明问道:“您是说援军会在二十天后到来?” 张锐自信地说道:“也许是二十天,也许是三十天,战区一定会派援军来的,而且援军人数应该不少。” 范明疑惑地说道:“可是现在战区内的部队基本上都有任务在身,剩下的还需要据守西海州和大宛州的几处城堡,防备鲜卑人。哪里还有大批的援军?” 张锐笑了笑说道:“集合城堡内的全体将士,我要给大家讲话。” 范明等人虽疑惑不解,还是按照张锐命令,去集各自的部下集合。半个小时之后,城堡所有的人都来到了外城墙上,排成整齐的队列,准备接受张锐训示。 张锐大步流星走到队列的中央,大声说道:“兄弟们,眼下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我们已经被突忽人包围在白堡之中出不去了。但是,兄弟们不要灰心,我们身后的战友不会看着我们送死的,他们会想尽办法来营救我们。所以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要竭尽全力守住城堡。兄弟们,有没有信心?” “有!”一千六百余名将士的声音洪亮而整齐。 张锐看着这些勇士们,说道:“我们游骑自进入西部战区之后,屠城掠地、破敌取首无算,杀人父兄、掠人子女无数。我们在突忽人眼中是魔鬼,是十恶不赦的凶徒。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天生就喜爱屠杀? “错!我们是在履行军人的职责。身为军人,职责就是杀敌。我们与突忽人虽不是天生的仇敌,但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并无仁义可言。我们在前线的所作所为,都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国内的百姓,对得起战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是敌人却不这样认为,他们将我们恨之入骨,欲剥皮啖肉,方才解心头之恨。兄弟们,你们心里也很清楚,一旦被他们抓住会是怎样的悲惨下场。守住城堡,我们就还有生的希望,丢了城堡,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之事,我们都不能抱有幻想,把我们的性命都抛开吧。拿出我们所有的勇气和能力,让突忽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敌勇士。你们有没有信心与城堡同存亡?” 张锐的话语,调动起了将士们的血气,大伙儿放声高呼:“有我无敌,不死不休。我等誓死与城堡同存亡!” 张锐见部下的士气高涨,更加坚定了守城决心。他之前是想到的是斯大林格勒战役,敌军不是再玩围城打援吗?那我就来一个守城待援,看谁能将谁吃掉。 用自己这部人将突忽军队牢牢吸引在白堡城下,甚至吸引更多的敌军到来,然后让他们拼死攻城。一边消磨敌军的士气和战力,一边等待战区有时间调集大军来白堡。只要计划、指挥得当也许会就此将城下聚集的叛军消灭干净,如果战事顺利,甚至有可能将兰城郡一起夺下。 他已将这个想法写在信中,让高朔尽快通知刘武周。张锐相信刘武周会对这个计划感兴趣,也会想方设法去调集部队,来完成这个利益极大的战役。 当然在围歼时机到来之前,最关键是看一千六百多名骑士能不能牢牢地将白堡守住至少二十天,还能不能吸引来更多的叛军。 ------------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陷阵军团 第一百五十四章陷阵军团 汉元792年6月23日,即张锐等人被围困在白堡的第九天时,十余名将军先后走进风铃城汉军西部战区总部的会议室。 众人刚刚坐定,战区参谋长刘武周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军们,今日统帅殿下召集各位来总部,是有一件重要情况要通报各位,希望大家献言献策,一起商讨如何解决问题。”说罢看着韩擒,示意由他讲话。 “还是由你讲吧。”韩擒将发言权留给了刘武周。 刘武周也没有客气,接着说道:“6月13日,白堡已被飞骑军游骑团占领……” 听到这一消息,众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有的甚至跟身旁的人悄声议论起来。白堡的地理位置,其坚固程度,夺取白堡对汉军的重大意义,在座之人全都十分清楚。这样一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城堡,竟然被骑兵占领了? 杨义臣听到这一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张锐这小子运气之好如有神助,这么大一件功劳又被他捞走。如果以后的他一直福星高照,一往无前,迟早有一天地位会超过我,要想整治他就更加不容易。 还没等大家平静下来,刘武周又讲出了另大家更加意想不到的消息:“张锐将军带着两营人虽然占据了城堡,却被随后赶来的一万五千突忽军围堵在城堡内。到今日为止,他们已经被敌人围困九天。众位都可以说说,我们应该怎样去营救他们。” 杨义臣顿时心情大好,幸灾乐祸地想,那小子终于有背运的时候了。他死了活该,只可惜游骑团的两营人要给他垫背。为了游骑团的两营精锐,还得要派遣援军。无论如何,这次可要抓住机会定他的罪。 想到这里,杨义臣首先说道:“游骑团的两营将士被敌军围困,依我之见,战区有必要派援军去将他们解救出来,不过必须追究张锐的责任。此次游骑的任务是驱赶兰城郡的平民南下,占领城池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张锐此举明摆着就是贪功,为了自己的贪念,置游骑团众将士的安危于不顾,才导致游骑陷入被敌军围困的危险处境。若不严肃处理,不足以严明军纪。我建议,先解白堡之围,然后就地免去张锐的团长职务,押回风铃城做进一步处理。” 他的话得到了一部分人的首肯,纷纷说道张锐自大贪功,行事轻率,应该追究其责任。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时,史万岁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总部召集我们来的目的是商议怎样解围,而不是商议如何处罚张锐。诸位想一想,如果我们不明确主次轻重,老是讨论如何处罚张锐,而不想办法营救他们,恐怕张锐没有机会活到接受处罚的时候。” 刘武周也说道:“太平侯殿下说得对,时间紧急,不必要的话题以后再议,今日只说救援之事。” 史万岁和刘武周的话语,让这些人闭上了嘴。杨义臣也发觉自己表现得太心急了。张锐已经被敌人围困了八天,现在是否还活着都是问题,还谈什么处罚? 暴熊军团指挥官元景山,疑惑地问道:“我部的两师和飞骑军的一师不是在陆柯将军的带领下驻守在突忽人的楚河营垒对面吗?那里距离白堡只不过五百里,如果张锐请求援军,将求援信直接送到陆柯手里不就行了?为何千里迢迢向战区总部求援?这一来一回要耽误多少时间?” 杨义臣岂肯错过打击张锐的大好时机?说道:“我看张锐是急昏了头,被敌军包围后便不知所措,放着就近的地方不派人去求援,反倒将信直接送到战区总部,连我飞骑军总部也没有收到他的信。这样的人怎么配当……”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武周挥手打断了他:“张锐为什么会将求援信送到战区总部,这其中是有道理的。而且不止张锐的信送到战区总部,陆柯也有同样的求援信送到战区总部。现在我为各位将军详细地解释一下。” 听了刘武周的解释,众人才知道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原来张锐占领白堡之后,便派人通知了陆柯。陆柯得知此事后,即刻派遣一团人前去白堡。那一团人上路两天后,就遇到了张锐随后派出的信使,才知道突忽人想用围城打援之计。 步军团立即退回到陆柯的营地,向陆柯汇报了此事。最初陆柯对突忽人是否果真采用围城打援的战术半信半疑,于是派遣了麾下的骑兵前去仔细侦查,结果发现白堡对岸的确埋伏有一支两万以上的叛军。 证实了突忽人的战术之后,陆柯感觉左右为难,如果派去救援张锐的人数少了,很可能会被对方吃掉。如果派去的人多,自己这里的力量将大大减弱。再或者全军开拔去救援张锐,对面的突忽人很可能趁机将班迪山口占领。一旦突忽人占领班迪山口,自己即便救出张锐,两支军队都会被突忽人截断退路。不得已,陆柯只得火速命人通知战区总部,速派援军。 而张锐后来又与城外的游骑取得了联系,并让这部游骑团给战区总部送回了一封信。在这封信上,张锐提了一个建议,准备用白堡为诱饵,吸取大量的叛军汇集城下,然后让战区总部调集足够的兵力南下。待敌军精疲力竭的时候,再一举将他们围歼。此战成功,或许兰城郡也会一战告捷。 大多数将军听到张锐构想出的这个计划,都惊讶不已。在他们的印象里,张锐顶多是个冲锋陷阵的料,制定作战计划,而且是这种大型作战计划,怎么看他也没这水准。但如果不是他制定了整套作战计划,又会是谁呢,谁又可能在这个紧急关头急中生智作出如此完整的计划,而且自愿将战功拱手奉送给他呢? 杨义臣怀疑这个计划是刘武周想出来的,假意说成是张锐考虑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弥补张锐的过失。如果这个战役取得成功,凭借这个计划,张锐不仅不会受到处罚,反而还会受到奖赏。心道:唉!有刘武周这些人处处维护他,整他谈何容易? 认为刘武周做出计划奉送给张锐的大有其人,武勇军团指挥官杜陵就是其中之一。张锐与他无冤无仇,即使刘武周送功勋给张锐,也不关他的事。他只关心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心中迟疑,开口问道:“刘将军,计划是不错。不过我有两个问题没有想通。” 刘武周道:“殿下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商讨完善这个计划,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如果我不能解答,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杜陵说道:“我的第一个问题。张锐带着两营人在白堡内,面对城下的数万叛军,甚至可能是十万叛军,有没有能力坚守到援军到达。而且张锐还提到,要在疲惫叛军之后,援军再动手。依我看,没有二十天我们的援军抵达不了白堡,要疲惫叛军至少需要一个月。他们能坚守半个月就算不错了,何谈能坚守一个多月的时间?” 刘武周回答道:“白堡的坚固程度大家是知道的,游骑团的战力大家也都清楚。加之张锐此人善打硬仗,由他在城堡内坐镇指挥,我相信两营游骑能至少守住白堡一个月。” 史万岁也说道:“游骑在张锐的指挥下,现在不仅可以在马背上作战,不骑马也可以作战。大家还记得年初时的剿匪行动吧,他们在山区内与叛匪们较量了一个冬天,最后彻底消灭了那些土生土长在山里的人。刚才已经说过了,城堡中的粮食足够消耗一个月。只要不断粮,我相信张锐所部能一直坚守下去。” 杜陵虽对史万岁的话抱怀疑态度,但对刘武周的话还是能够认可。张锐此人的确是一员善于打硬仗的猛将,而且他在突忽人中颇有威名,或许在他的带领下,游骑能守住一个月。 他又接着问道:“我的第二个问题。现在战区各部都有任务在身,哪里去找多余的兵力?如果抽调西海州边境的部队,一旦鲜卑人突然进攻,乌河城堡和临洮城堡这两处要地会被鲜卑人轻而易举地攻取。如果从靠近新罗州地区抽调兵力,会不会影响飞骑军前师的驱赶任务?” 刘武周笑道:“如果在三天前,我还真不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已经不成问题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杜陵奇怪地问道:“此话怎讲?” 刘武周满脸笑容地说:“前段时间朝廷不是说过再调两军团来战区吗?三天前其中的一部分师团已经进入了乌孙州,只要我们下令让他们转道南下即可。” “这么巧?是哪个军团来了?”元景山好奇地问道。 刘武周略带深意地看了在座的将军们一眼后,说是:“第二军团的三个师已到乌孙州边界的黎山镇附近,另外两个师也在长州境内,如果命令他们疾行军,都能在十日内赶到柏寒城堡集结。” 众人听见刘武周的话后,心里百感交集。他们都知道,这次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军团,是汉军主力中的主力,是号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陷阵军团。 陷阵军团应该说是整个帝国军队中的翘楚,其前身是圣祖时期第一猛将赵公高顺麾下的陷阵营。陷阵军团未改编成军团时,便是圣祖所有部队中的主力。他们前进是先锋,撤退时是后卫,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到了后期只要敌军看见汉军中有陷阵军旗在飘扬,几乎都不战而退。敌人都知道与陷阵营对阵,必败无疑。陷阵营就是敢死队,他们每次冲锋前会脱去盔甲,赤膊上阵,即使在对阵中受重伤,也是奋勇向前,不死不休。所以当会战结束时,还能自己站立着走动的陷阵营将士寥寥无几。虽然自身伤亡大,但是陷阵营就凭借着敢玩命的精神,成就了其无敌的威名。 北伐前圣祖在陷阵营的基础上组建了陷阵军团,成军之后便不再使用以前的拼命战术,但威名却不减当年。他们与飞骑军一样,从组建军团开始到今天,数百年来参加过的大大小小战役无一例外都是以胜利宣告结束。在世人的眼中,汉军是不可战胜的,在敌军的眼中,陷阵军团的攻击是不可抵挡的。只要他们出阵,往往意味着战事即将结束。 现在朝廷将汉军中最具战斗力的陷阵军团也派到西部战区,可见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快结束突忽战事。西部战区的将军们听见陷阵军团的到来自然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战事结束后就能返家,悲的是陷阵军团来了,冲锋陷阵的任务多半会被他们抢去,这平定叛乱的首功或许会落在他们的身上。自己辛辛苦苦数年,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心有不甘。 半响后,杜陵叹了口气说道:“如此,我没有问题了,这个计划可以执行。”刘武周又询问其他将军有没有建议,都回答说没有。 韩擒见步军将军们的神色极不自然,也能够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安慰道:“各位其实不用担心,本来陷阵军团和第十军团来西部战区,只是为了防止鲜卑人趁火打劫。现在遇到这个时机,正好发挥他们的勇武之力。之后,再看情况吧,如果战事顺利也许还会将他们调到乌河城堡去。”统帅的话使得众将领松了一口气,渐渐又恢复了常态。 接下来刘武周具体介绍行动的几个步骤,众人听完后都赞不绝口。张锐的求援信来才不到一天,他就能拿出如此详细的计划,可称得上是足智多谋,而且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汉军也许占领整个兰城郡。对于这个参谋长,他们全都心服口服。 韩擒说道:“白堡之战已是一场单独的战役,所以我将成立前线指挥部,派遣一位将军去统一指挥参战的各路人马。” 这可是立大功的时候,众人都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不过还是被刘武周抢先了一步,说道:“殿下,属下建议由陆柯将军担任这个职务。” “说说理由。” “一是,因为陆柯一个月前就在楚河地区协助游骑执行驱赶任务,所以他对那里的情况的比较熟悉。如果换一位将军去,还要重新了解情况,时间紧急不利于战事进行。二是,陆柯在乌河城堡战役时,表现出极高的指挥水平,他完全有能力完成总部的计划。三是,陆柯最初曾在陷阵军团服役,对陷阵军团更为了解,指挥起来也能得心应手。” 刘武周说完后,杜陵、元景山等人沉默不语。韩擒见状心里暗笑,他与刘武周私下早就决定由陆柯担任这个职务,但为了能服众,只得找些理由堵住元景山等人的嘴。 韩擒在战区呆了快十年,第一次有了平定叛乱的把握。他已预感到这次战役会成功,他相信这场战役和驱赶计划的实施注定了突忽人的失败结局。之后快则一年,慢则两年,突忽必将灭亡。 他高声下令道:“任命陆柯担任白堡战役前线指挥官,麾下配备陷阵军团五个师,暴熊军团两个师,飞骑军军团右师加游骑团,共计八万五千人。此次战役最低目标是拿下白堡和营救出游骑团的两营人,最高目标是夺取度信州的兰城郡。战区后勤等部门要紧密配合行动,不得出现纰漏。” “是,属下会亲自督促这次的粮草供给。”战区后勤官方戊高声接令。 韩擒饱含激情地说道:“将军们,胜利就在眼前。陛下正在翘首以盼,等着我们胜利班师回朝,那时各位的努力都会得到应有的奖赏。所以,各军团要紧密配合,不得贪功逐利耽误了战事,否则军法处置。” “是!我等唯统帅号令是从!”众将起身郑重地回答。 就在汉军总部在召开会议之时,度信州兰城郡的大小官员也在兰城中召开相同的会议。度信州都督哈山沮丧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到昨日为止,梅依将军和隆尧将军已经对白堡发动了十次强攻,没有一次能登上城堡。损伤了两万余人,现已无力再强攻,请大人火速调集人马支援。” 突忽参谋部参议长兰伊听到这个消息,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是三日前赶到兰城来亲自督察计划的进行情况。按照他预想,自己想出的这个围城打援的计划至少能歼灭万余汉军。 到了之后,哈山告诉他只将一支不到两千人游骑堵在白堡中,汉军援军根本没有赶来营救。兰伊顿时慌了手脚,楚河营垒那边的汉军要是出兵救援,四五天就能达到对岸,现在已经六天了,汉军还不来,就证明他们不想去救,或者根本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兰伊懊悔不已,丢失白堡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而且是他提议用白堡做赌注引诱汉军,现在围歼援救汉军的计划落空,还被游骑控制了白堡,据梅依说,好像汉军还从安山上为堡中投了粮食。有了粮食,城堡内的游骑就能坚守更长时间。夜长梦多,时间拖延久了不知要出现什么状况。一旦白堡真的被汉军夺了去,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这颗人头怕是要搬家。 兰伊当即下定决心,要尽快将白堡收复。于是让哈山叫楚河对岸伏兵过河,与城下的梅依的部队一起强攻白堡。按照他的预计,四万人攻击一个由不到两千人防守的城堡,应该能在三四天内结束战斗。只要能顺利夺白堡,即使自己的计划失败,在汗王面前也能有所交代。 从哈山下令强攻白堡,到今天已经三日,不仅没有夺回城堡,反而让梅依和隆尧的部队折损了两万余人。这样的事实让他无法接受,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差点吐出。 哈山一边为他拍着背,一边安慰道:“大人不必太着急,我们再调集部队,一定将要白堡夺回!” 兰伊喘息了一会儿,说道:“四万人还不能攻下城堡,那还需要多少人才行?现在哪里还能调集这么多部队?” 哈山完全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十分同情他的处境。他提出了这个计划,却落得眼下这种局面,是人都会急。但急也没有用,只能重新想办法。 哈山稍稍考虑一下,说道:“现在担任押粮任务部队还有八万,我们可以从中间再抽调四万人,加上梅依他们手中的两万,攻击部队可以达到六万人,加上之前汉游骑也会有损失,这次应该有把握夺回城堡。” 这时,一名哈山的幕僚说道:“大人,那些担任押运任务的部队都没有重型攻城武器,让他们进攻,即使攻下白堡,也会损失惨重。” 哈山见他说的有理,便问道:“你有何建议?” 幕僚回答道:“眼下离白堡最近拥有重型攻城武器的部队,只有驻守在楚河营垒内的第五军团。大人可以下令让卡度大人率部前去进攻白堡,只要第五军团出马,小的相信用不了几日便会收复白堡。” 哈山呵斥道:“胡言乱语!楚河营垒的对面还驻扎着三万汉军,如果第五军团去进攻白堡,岂不是会将楚河营垒丢失?” 那幕僚没有因为哈山斥责就不再劝谏。他接着说道:“大人可以让运粮部队中的四万人进驻楚河营垒,然后再派第五军团去白堡。” 哈山有些心动,但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幕僚又说:“现在楚河没有结冰,汉军重型武器过不来。而楚河营垒又修建得十分险要,失去重型武器的支援,即使汉军进攻也夺不下营垒。” 兰伊闻言像是抓住一颗救命稻草,对哈山道:“此计可行,大人还是速速将第五军团调到白堡。” 哈山犹豫地说道:“大人,那四万的战力不高,多数人是没有参加过战斗的新兵。” 兰伊说道:“虽是新兵,但有楚河和营垒两处险地可以利用,加之对岸的汉军数量毕竟少,四万人守住营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前来汇报的将领说道:“大人,白堡城外有护城河,第五军团的冲车和攻城塔也过不去。” 兰伊闻言又黯然坐下,神色甚是凄苦。哈山心想,兰伊平日也算是智谋不凡之人,眼下却像是个毫无心智之人。俗语说,关心则乱。他的心已经全乱了,再指望他出主意是不可能的了。 那名幕僚又说道:“现在兰城、兰陀、施罗等城池里还有两万人,大人不如将他们也调往白堡,然后让他们和梅依将军、隆尧将军的人一起,去填平护城河。依小人的粗略推算着四万人应该能在一周内完成此工程,然后再由第五军团进行攻城。” 另一名将领说道:“不妥,如此以来我们在白堡下就汇集了九万人,加上在楚河营垒的四万人,郡内的防守力量都全空了。现在还有一部分游骑在郡内活动,如果他们要趁机攻城,我们再无半个兵力可以调遣。” 幕僚道:“我也知道有大约三千多游骑在郡内,可是他们中的大部分在白堡周围。我想梅依将军和隆尧将军之所以没能攻下白堡,就是因为他们在周围不断骚扰,所以去白堡的人数不能少。而虽然兰城等城池中的整个军队走了,但还有预备役。有他们在,这些游骑即使想来攻城也不容易。” 哈山再三权衡,觉得游骑来进攻兰城等城池的可能性不大。只要楚河防线稳固,后方即使空虚点也无大碍。反正郡内的平民们都被游骑驱赶的差不多了,只要预备役牢牢的守住这几座大城池,其他地区由得他们去闹吧。 “兰伊大人,你看此计可行吗?”哈山最终还是想征求兰伊的意见,毕竟他是参谋部参议长,官衔比他大。 兰伊此时心情已经稍稍稳定了一些,想道,幸亏汉军的兵力也不多,如果他们再多上两万人,也许局面会变得更糟。现在只要楚河营垒和白堡不丢失,兰城郡就没有丢失的可能。 想罢,对哈山说道:“大人,我们要将白堡之战当作一个战役来打,要集中所有力量将它拿下来。眼下局势紧张,越早拿下白堡越好,迟则生变。如果汉军发现这个机会,说不定会派大量的援军到楚河来。所以十天之内,我们必须攻下城堡。”他的话终于让哈山下了决心,开始调遣军队。 这时,兰伊、哈山等人谁也没有想到,原来一场小小的伏击战,却变成了左右突忽战局的一次决定性的大型战役。更没想到的是,汉军最精锐的五万部队,正朝着楚河推进。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疯虎的战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疯虎的战书 汉元792年7月2日,夏日的热浪席卷大地,空气也迅速升温。从远方眺望白堡,它已经变成红黑混杂的模样,墙面上找不到一块白净的地方。城下护城河内五、六十米的地面,已被染成了暗红色,甚至能看到一丝丝白色的浆液和红黑间杂的碎肉。 护城河之外横七竖八立着挡箭牌,远远望去像是刚刚遭受了暴雨洗礼的夏日池塘中的荷叶,只不过这些“荷叶”都是黑色的,下面不是鲜嫩的莲藕,而是一群忙忙碌碌像工蜂似的突忽士卒。他们正在将远处的泥土和石块搬运到河边,然后投入河中。 他们已经这样没日没夜、不辞辛苦地干了一周时间。护城河的绝大多处地方几乎被泥土和石块填满,只是填得不够扎实,如沼泽一样松软,人站在上面,很快就会陷入厚厚的湿土中。他们还需要继续向护城河里面填入泥土和石块,直到地面变得结实起来。接下来,才会将挡箭牌前移,最后再来加固地面。 这些工作必须要在挡箭牌后完成,这里的位置在汉军射击范围内。七、八天时间里让担任填河任务的突忽人深深感悟到游骑的箭术精准和神速,只要他们稍有不慎将身体露出挡箭牌外,十有八九会被城上飞来的利箭射穿。游骑在马上的箭术都百发百中,在地面射击的精准度更加令人称奇。 每天天亮时,承担填土任务的突忽士卒都会向佛祖祈祷一番,请求佛祖保佑自己不要被汉军的箭射中。而后一整天都会小心翼翼,不敢越出挡箭牌半步。在游骑高超箭术的压力之下,填河的速度一直快不起来,大家都抱着宁等三分钟,不抢一秒钟的态度,在没有确信自己是在挡箭牌的范围内,绝不敢轻易行动。 直到夜幕降临后,填河的进度才会稍稍快些。这时,即使城上的汉军往下面投掷了点燃的柴草用作照明,但是大多数地方还是比较黑暗,视线不佳使得汉军的射击准度大大降低,突忽士卒的人身安全也才能暂时得到保证。 按照眼下的填河速度,三天后,整条护城河就会消失。到那时,担惊受怕的日子才会结束。因为长官已经对他们说过,之后的攻城战由第五军团来担任。想到不用参加攻城,这些人的心里也稍稍的平衡些,也能咬牙坚持下去。 此刻白堡的外城墙上,三百余名汉军正贴靠在城墙跺内侧的阴影里休息,有的昏昏欲睡,有的默默地想着心事,也有的在悄悄地说着话。只有二、三十名哨兵,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城堡外敌军的一举一动。 负责向外射击的三百名游骑都在各处角楼里,他们是从一千六百余名骑士中,挑选出来箭术最精湛的人。张锐将他们分成三班人,每班四小时,当值的游骑要一直寻找机会,射杀城外的猎物。张锐称他们为阻击手,有时兴趣来,张锐也会亲自客串一回阻击手,过过猎杀之瘾。 最初阻击手们的战绩相当不错,曾有一天射死、射伤三千余名突忽人。不过俗语说的好,极盛必衰,此后他们的战绩便一日不如一日。都说战场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一点也不错,血的教训让城下的突忽人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自己的安全。无疑就增加了阻击手们的难度,现在他们一天能射中一百人也属于不易。 今日,无所事事的张锐便又想充当一回猎手,在一处角楼里呆了三、四个小时,但他负责的一块区域内的突忽人,像是知道他在这里似的,都藏得严严实实,没有给他一点机会。离张锐不远的一名骑士,运气明显比他好,这几个小时里,已经射伤了三人。脸上的灿烂的笑容与张锐阴森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将军,您到点了,该换属下来了。”一名骑士走到了张锐站着的窗口,低声对他说道。 张锐勉强对他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弓箭,出了角楼。回到内城墙上,范明笑着问道:“将军,今天您的战绩如何?” “操!下面的突忽人都是属乌龟王八的,缩在里面就不出来,一班下来一个也捞着。”张锐骂骂咧咧地回答道。又将自己的弓箭放到一边,举起皮袋猛灌了几口马奶。 邓三耀笑道:“将军,那是您的运气不好,今日我可是射伤了两人。有一个正中了他的屁股,他中箭后又坐倒在地,结果又将箭压进去几分,嚎叫着在地方打滚。” 张锐和范明都哈哈大笑起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锐一边笑,一边问道:“你没有射杀他吧?” 邓三耀笑呵呵地回答道:“没有,您不是说过吗?能不射死最好不要射死,射成重伤为最佳。属下这箭应该算最佳了吧?” 张锐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道:“极佳!你能箭箭如此射伤十人,就达到了神箭手的水平。” 邓三耀含笑点点头,范明疑惑地问道:“将军,我一直就想问您,您干嘛下令尽量射伤敌人?您曾说过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直接杀死,不是更能消灭敌人。” 张锐道:“范明,你什么事儿都肯动脑筋去思考,这是很好的习惯,只要你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你日后的成就会很大的。” 说完找到一块地方坐下,对范明、邓三耀招招手,让他们也过来坐,说道:“你们想,现在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要怎样尽可能的缩小我们的差距呢?” 邓三耀想了想说道:“只有尽可能杀死他们,才能缩小与我们的差距。就如前段时间他们攻城一样,被我们杀退了十次,两万余人伤亡,剩余的人便不敢再强攻。只是他们的援军源源不断开来,现在城下至少有八、九万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范明呵呵笑道:“依我看,突忽人是将兰城郡内所有的部队都派来了,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区区不到二千人,就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张锐笑道:“来得越多越好,就怕他们不来呢。只要他们来了,末日也离他们不远了。” 看见范明和邓三耀都露出不解之色,张锐不想在这个时候向他们透露围歼计划。并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他又接到最初的话题上,说道:“我之所以下达尽量射伤敌人的命令,是因为做对我们更有利。” “射死一名叛军,突忽人最多把他尸体搬走埋了就行。而射伤一名叛军,特别是重伤一名叛军,突忽人就要派人照顾他们,给他们治疗,给他们送饭,给他们换药,甚至还要为他们端屎端尿。所以他们受重伤的人越多,突忽人派去照顾他们的也越多,那些去照顾伤员之后,便不会在来参加攻城,不是间接就减少了他们的人数了吗?” 范明听罢恍然大悟,对张锐更加敬佩,将军不只在战场上打击敌人,还要利用战场外的各种因素削弱敌人,真不愧是将军,考虑事情就是比我们这些中级军官深入、全面。看来以后要多多向将军学习才行,这些知识都是书本上没有的。 他早已忘记是张锐将他“裹挟”到团部的了,他一心想留在张锐身边学习鲜活的作战知识,恐怕张锐赶也赶不走他了。 邓三耀也听明白了,但还是有疑问,说道:“如果重伤员多了,突忽人把他们运到如兰城等大城内去养伤不就得了,留在营地内,既影响士气,又需要人去照顾他们,难道突忽将领就没有想到这点?” 范明抢着回答道:“你别忘了高营长所部还在外面呢,突忽人要将这些伤员运走,就不能不派护卫人员,派少了还是躲不过高营长所部的袭击,派的人员多了,又会影响攻城的进展。” 张锐对范明的悟性赞赏不已,只要略一点拨,他就能明白,还能举一反三。张锐接下来又说道:“你们看白堡面水依山,不怕被敌人断去水源,城里也能找到大量用于守城的石块,城中的建筑物又全是用石头砌成,一些树木也被我们砍伐干净,所以连火攻也不怕。可以说是一座典型的雄城,只要城中粮草不断,守兵上万几乎能一直坚守下去。” “只是缺少了外援,即便白堡有这些有利的条件,也不可能长久坚守下去。倘若孤立无援,白堡无异于一座死城。前一阵子,突忽强攻之时,如果没有吉元他们在外面策应,拖住他们的尾巴使其中万余人不能参加攻城,我们的伤亡必然会增加不小。所以你们要记住守城必须要有外援,否则就是等死。” 正说到这里,张锐看见杜晗满脸是汗走上城墙,便招呼道:“老六,过来坐坐。” 杜晗闻声,来到张锐身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张锐一边将手中的皮袋递给他,一边问道:“你营现在对城堡熟悉得怎样了?” 杜晗猛灌了几口,抹抹了嘴,说道:“我们不当值的时候,就一直在城堡各处转。这么多天下来,大多数兄弟闭着眼睛都能走完城堡一圈。” “哈哈…….”范明、邓三耀被杜晗的玩笑话逗乐,只有张锐认真地说道:“老六,就是要让将士们学会闭着眼睛都能在城堡内四处走才行。特别是中下级军官更要做到这一点。” 范明的好奇心又来了,张锐自决定守城之后,便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除了让杜晗、卢预亭两营人轮流守城,又成立专门的阻击、搬运石块的小队。这些范明都可以理解,是守城的必要措施。 但是,张锐将城堡内的各个内堡、箭楼、石屋都编了号,让不当值的连队有空就去熟悉地形,要做到能在黑夜中快速找到城堡的各个角落。张锐一直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今日范明实在忍住不住,问道:“将军,您让将士熟悉城堡有什么深意吗?” 张锐笑了笑说道:“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准备与突忽人展开巷战,只有熟悉了城堡的环境,我们才能聚散自如,才能迅速到达指定的位置,才能在夜里发起反击。” 范明大惊,问道:“难道将军认为我们会守不住城墙吗?” 张锐指着城堡内说道:“在过几日,突忽人填平了护城河之后,便会用冲车攻击城门,城门迟早会被攻破。一旦内外城门都被攻破,肉搏战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与其和敌人在城墙上厮杀,为什么不退入城堡内厮杀呢?城堡里面巷道狭窄,敌人不可能一涌而上,而且道路两侧全是石屋、箭楼,又相互联接,对不熟悉的人来说可以算是一座迷宫。我们熟悉地形之后,巷战搏斗时自然比敌人占优势。” 范明摇头说道:“突忽人也熟悉这个地方,毕竟他们拥有白堡将近十年。” 张锐大笑着说道:“突忽拥有白堡十年,在里面服过役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能和攻击部队一起进城?再说,难道我们就不能改变城堡的道路?” 杜晗一脸茫然,问道:“如何改变?” 张锐自信地说道:“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不当值的连队搬运石块将城堡中各处道路都堵死。我们的人都从石屋和箭楼之间的通道中行走。而且我们也要把这些通道改变,打通一些新的通道,堵死一些老的通道。这样真真假假的布置,就算攻城的突忽士卒中有熟悉城堡的人,也让他们找不到路。” 范明等人这才明白张锐的意思,连连点头称赞这个办法好。而后范明又建议道:“将军,如果要打巷战,我们可以把骑士们分成班为作战单位,散布到各处箭楼和石屋中去防守,如果不能抵抗,就撤退临近的据点中。待聚集的人多了,我们就在夜晚发起反击,将突忽人再赶出去。这样反复的争夺,没有十天,敌人是不可能将我们一举消灭的。” 张锐道:“我为城堡内的内堡、箭楼、石屋编号就是为了分散作战做准备,今明两天,我们就将各班的需要防守的编号建筑定下来。一旦城破,各班退守自己的阵地。” 杜晗满脸崇敬之色,赞道:“将军真是深谋远虑,多日前就在考虑巷战的事情。” 张锐之所以能想到这些,也是从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受到的启发。当时,斯大林格勒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苏军守卫部队同德军展开空前惨烈的巷战,双方一条街道一条街道,一幢楼房一幢楼房,甚至是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争夺。 穿梭于斯大林格勒废墟中的苏军,对地形的熟悉成为他们的优势之一。在巷战中,按照崔可夫将军的要求,每个战士都是士兵兼指挥员。苏军士兵在废墟中时而转战、时而反击将德军逗得团团转,有的觉得四周都是苏军士兵的身影。这种被德军称之为“耗子战”的战术,考验着德军每名将士的心理素质,心理素质稍差一点的人不是被苏军击毙,便是患上精神分裂。 而且分散防守,又时更具威力。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有24名苏军战士在中士巴甫洛夫的率领下,在一栋当时市中心唯一完整的4层楼房里坚守了58天,没让德军从这里前进一步。 楼房前面一堵残断的红墙上写着一行字:我们要保卫亲爱的斯大林格勒。 夜晚反击时,苏军利用熟悉地形和穿墙等战术,能迅速在局部聚集起更多的进攻部队。一夜间就能收复白天全部的丢失的阵地,所以战事一直呈胶着状态。 一名经历过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德军军官曾在日记里写道:“斯大林格勒不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个杀人炉灶……这里的街道不再是用米来计算,而是用尸体来计算。”而当时守城的苏军第62集团军指挥官崔可夫中将后来回忆说道:“我们的部队在这里经受了从残酷到顽强程度来说都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恶战。斯大林格勒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沦陷,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名士兵倒下。” 张锐深信游骑团将士的战斗力不比苏军差,即使白堡丢失,也只可能在最后一名骑士战死之后。所有的游骑将士都明白,已经无路可退,如果被俘,突忽人是不会放过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眼下必须破釜沉舟,竭尽全力据守城池。张锐的眼里,白堡就是突忽人的绞肉场,就是突忽人的地狱,白堡这个地方将成为突忽永远的噩梦。 这时张锐又开始想办法,让首先攻入城堡的突忽人从兴奋状态,直接进入他们的西方极乐世界。也许城堡的前部应该首先让出来,然后在给敌人来个一锅端。 正在张锐思索具体方案时,听见一名哨兵用响亮声音喊道:“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他的叫声,让内外城墙上的骑士都猛地站起身欢呼雀跃起来。大家的眼光都急切地朝城外望去。 张锐大感意外,跳了起来,极目远眺寻找着援军的身影。果然,在楚河对岸有千余名汉轻骑正从西边过来。张锐见到他们的身影,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失望。心想,我的信上明明写着,在围剿时机成熟之前,不要派部队来白堡,以免打草惊蛇,难道刘武周没有收到我的信吗?或者是战区没有采纳我的计划,只想快点将我们营救出去? 虽然张锐深感失望,但整个城堡沸腾起来了。骑士们看见援军到来,不由放声高呼万岁。欢呼声也被对面的骑兵们听见,他们也高呼起来。霎时间,白堡上空欢呼声响彻云霄。 城下的突忽人慌了手脚,正在填河的叛军,惊恐地转身往营垒逃窜。这时他们也顾不得城上的阻击手的射击,只想着赶快钻进营垒获得暂时的安全。而营垒中数万突忽部队也手忙脚乱开始集合,准备迎击汉军随后的渡河。 另突忽不解的是,汉援军并不急于渡河,只是在河对面扎下营。一个小时后,一万余名汉步军和数千轻骑兵也来到河对岸,都住进营垒之中。 杜晗满脸喜悦地对张锐说道:“将军,你说的不错,我们的援军真的来了,而且比您预计的时间还短。这下我们不用再打巷战了。” “不!必须按照计划进行巷战准备。”张锐态度坚决。 杜晗怀疑耳朵听错了,惊讶地问道:“您说什么?突忽人不会再攻城了?!” 范明看着河对岸,说道:“我看突忽人未必就不攻城了,说不定他们会更快地发起进攻。” 张锐道:“范明说得不错。现在城下的突忽知道我们的援军来了,虽然现在人数不多,但他们会担心随后还有更多的后续部队支援我们。所以他们必定会拼死攻城,争取在数日内拿下城堡。走!立即开始准备工作。” 说干就干,张锐带头往城下跑去,杜晗、范明等人赶紧跟了上去。杜晗营的骑士在城内找到了几辆四轮马车,用战马套上之后,拉起石块来很是便利。张锐等人只有在两头装卸,不大会功夫便将一条街道的一头堵塞。 这时,卢预亭的一名亲兵匆匆跑来报告,说城外也来了一支突忽部队。张锐惊讶不已,援军才到,怎么突忽人也有部队到来?当即放下手中的石块,快步走向外城墙。 卢预亭一见他上来,便说道:“将军,新来的这股突忽部队大约有两万人。” 张锐看见新来的叛军正在进入城下的营垒,他们像是远道而来,一进入营地中便累得瘫倒地上。 突然间,张锐似乎明白了,这股突忽人应该是从楚河营垒过来的。心想,陆柯此人真是不凡,他一定是派了一部人马,顺着楚河东进,可能还装成要准备渡河的样子,所以楚河营垒中的一部分叛军也就跟着出来,隔岸随行防止汉军渡河,于是汉军便一路将两万突忽人逐渐引诱到白堡城下。 这样做的好处有二,一是,可以在对岸驻扎一支部队,待围歼城下叛军时,想游过河逃命也不可能,从而可以达到全歼的目的。二是,调走了楚河营垒的两万叛军,为而后赶来的汉军部队顺利拿下楚河营垒增添更大的把握。 如此看,战区是采纳了自己的计划,正在逐步执行,他们很可能考虑得更完善、更细致。一想到能在城下全歼十余万突忽军,张锐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 “将军,您看从突忽人营寨中出来一队人,好像还打着白旗。”卢预亭指着城外叫道。 往城外望去,果然有二、三十名骑兵正向着白堡而来,打头的举着一面白旗。这番景象张锐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数日前,突忽人在强攻白堡失败后,就这么做过一回。派人来要求让他们将城下的尸体收回。 张锐同意他们收尸,因为现在是烈日炎炎,尸体腐烂快,不及时收拾担心引发瘟疫。而现在突忽人又会传递给我们什么消息? 几分钟后,那队突忽人走到离城五百米处停下,一起高呼要求进城与汉军谈判。卢预亭问道:“将军,让他们进城吗?” “不能打开城门,让他们其中一人过来,我们把他吊上来。”为了谨慎起见,张锐决定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打开城门。 卢预亭让人呼叫,对突忽人表达了张锐的意思。那队突忽人中的数人商议了一番,便派其中一人下马向城墙走来。 张锐走进了一座角楼里坐下,等着突忽信使的到来。十几分钟后,一名文弱的突忽人走了进来。张锐用严厉目光向他看去,那人腿一软跪倒在地,用双手撑地才未整个瘫倒。 张锐心道,胆子也不大嘛,这样的人也能敢说与我谈判?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将军,小的是度信州都督哈山帐下幕僚……” 张锐打断他话,说道:“无需自我介绍,说吧,你来到底为了何事?” “回将军的话,我家大人说了,只要您离开白堡,我们会给您让出一条出路。” 张锐哈哈大笑道:“哈山想让我丢弃部下而逃?哈哈……他还真敢说。” 那人渐渐稳定了心神,便开始口若悬河地说道:“不是让您逃走,是让您带着整个城堡中的汉军一起体面地离开。眼下的情形,您也看见了。我军已在城下汇集了十一万部队,虽然楚河对岸有贵军的两万人,但与我们兵力的差距还是太大。我家大人觉得,如果我军要强攻城堡,会给双方将士带来不必要的牺牲。所以为了您的部下生命安全,还是请将军离开的为好。如果将军答应走,我家大人会亲身来贵军,与你们一起离开,绝对保证贵军的安全……” “混账!”张锐怒喝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我疯虎是什么样的人世人皆知。别说城下才十一万人,就是来百万之众我也不放在眼中。我这就给城下的叛军,看看我决心,让哈山更加了解他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来人!” 邓三耀在一旁答应:“在!” “将此人拉到城墙上,剁去四肢推下城去。让兄弟对下面的叛军喊,要战便战,我疯虎随时恭候!” “是!”邓三耀一把将那人的衣领提起,往外面拖去。 那人高声喊着:“将军……将军!小的只是一个传话的人,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请将军饶命啊!” 张锐冷笑着说道:“我疯虎就是敢破坏规矩之人,我不管你是不是信使,任何敌人落到我的手中都要赶尽杀绝。今日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岂能将你放过?” 那人顿时止住求饶声,被邓三耀拖了出去。世人都知道疯虎对敌残忍,就算再哭喊求饶也是白费力气。 张锐来到角楼的一处窗口向外望去,不多时,凄惨叫声传来。下面的那些二、三十突忽人惊恐的看着城墙上,随后又在骑士们要战便战的高呼声中仓皇逃向营寨。 张锐心想:哈山,你真是用心狠毒。你这样做的目的,难道我会不知道?如果我答应带队撤离,你就能毫不费力的收回白堡。而我回去之后,也是难逃罪责。如果我不答应而将使者放回去,就算我能守住城堡,今后也会有人说与叛军有过联系。你玩的这套把戏全是我玩剩下的,你以为能让我上当?真是不自量力! 现在斩杀使者,让骑士们知道我把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现在只能拼死一战。来吧,哈山,我的战书已经下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我麾下的将士们也准备好了。白堡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沦陷,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名士兵已经倒下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城破 第一百五十六章城破 汉元792年7月5日上午八点,突忽参谋部参议长兰伊大将、突忽督领度信州军事长官哈山上将、突忽第五军团指挥官卡度中将、突忽第十二军团指挥官隆尧中将、突忽囚军指挥官梅依中将等十余名高级官员聚集在营寨中军大帐中。 在主帅哈山下令之前,坐在他身边的兰伊首先说道:“将军们,疯虎和游骑是我突忽的心头大患,一日不除就一日不得安宁。为此,汗王陛下要本官制定了一个围剿疯虎的计划。在众位将军们的同心协力的配合下,疯虎以及游骑中最精锐的一部已被我们围困在白堡中22天。现在攻城准备都已进行完毕,今日就是决战之日。” 兰伊站起身来,用高亢、激昂的语气说道:“望诸位再接再历,一举攻下白堡,拿下疯虎的人头。为了表彰奋勇杀敌的英雄,对第一个登上白堡城墙的士卒,本官将晋升他三级职务,同时赏金币三千枚。对取得疯虎首级者,除以上奖赏之外,本官将奏请陛下,授予他侯爵爵位。其他人等,也会论功行赏。” 听了兰伊的话,众将热血沸腾,士气高涨,纷纷叫嚷道:“不攻下白堡绝不收兵!不取得疯虎首级誓不罢休!”他们大多数都知道,兰伊的这个计划并不是专门冲着城堡内的千余游骑制定的,今日攻城的目的也并不仅仅是斩获疯虎的人头,其实应该说是计划失败后的无奈之举。但是,确如兰伊所说,疯虎和游骑已成了突忽的心头大患,一日不除就一日不得安宁。现在城下已汇集了十一万人马,正是消灭疯虎的最佳时机,要是杀了他,汗王自然会重重有赏。故此,众将摩拳擦掌、战意浓厚。 待众将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哈山说道:“战功虽然厚重,但大家必须按令行事。不得贪功逐利耽误军机,不然军法难容。” “是!末将唯都督将令行事。”众将高声回答。他们都知道哈山此人军法严厉,加之是阿巴亥的心腹臣子,他的命令还没有人敢违抗。 “卡度将军。”哈山首先点到第七军团长卡度的名字。 “末将卡度在!”卡度出列报名。 “你部负责攻城,今日日落时分必须拿下白堡外城墙,明日必须攻破白堡内城,后日必须夺取整个城堡。你可有信心?” “都督大人放心,末将如不在三日内攻下白堡,愿取下这颗人头向您请罪。”卡度指着自己的脑袋,自信满满地接令。 在他卡度看来,疯虎及千余名游骑已经被围困了22天,必定士气低落。此前没有攻进城去,一是,疯虎靠着己方的攻城部队没有重型武器才能凭借险要的城墙顽抗,而今只要将城门攻破,战斗应该能很快结束。 二是,之前己方攻城的部队都是后方派来没有经过战事的新兵军团,而他自己带领的第五军团则长年驻守边境地区,经常和汉军进行小规模作战,还参加过沙林会战。在会战中差点突破汉军的左翼战场,撤退时也是实力保存最完整的军团之一。所以第五军团现今在所有的突忽军团中是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只要自己的军团参加攻城,他就不信疯虎和千余游骑能坚守过三日。 哈山接着点将:“隆尧将军!” “末将隆尧在!”一名五十余岁的老将出列。 “你的部队在卡度将军攻城过程中,驻守在楚河边上,防止河对岸的汉军过河救援。” “末将领命,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对岸的汉军渡过河来。” 哈山又叫道:“梅依将军!” “末将梅依在!” “你的部队小心防守营寨后部,以防外面的游骑趁着攻城时袭营。遇到游骑来袭,守住营寨即可,切记不可出战!”哈山知道梅依以前所犯的错误,又特意多叮嘱了几句。 “请都督大人放心,末将已犯过一次错,以后绝不再犯。无论外面的游骑如何挑衅,末将所部绝不踏出营寨半步。”梅依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立即把话挑明,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哈山对他点点头,又对其余的将领说道:“其余各部,暂时驻扎营寨之中整装待发,随时听候本官的调遣。” “是!末将等遵令!”其余将领齐声接令。 哈山此时站起身来,高呼道:“出战!十点钟准时发起对白堡的总攻!”他的话音刚落,众将纷纷高喊着出战,向大帐外跑去。不一会儿,营寨中号角齐鸣、战鼓响亮、一声声出战的吼叫声发聋振瞶。 突忽人营地内的行动,被城墙上的汉军哨兵发现,立即报告正在城内组织安排堵塞通道的张锐。张锐下令通知所有连长以上的军官,到内城主楼上接受任务。十分钟之后,所有的中级军官都来到了张锐的面前。 张锐指着城外对他们布置道:“今日突忽人发起总攻,也许在今夜我就会下令全体撤入城内。一旦听到撤退的号角声,各部必须分散部队,让赶到城内的防守阵地据守。此后便各自为战,按商量好的计划行事。我在城堡中的主堡里,我的大旗会树立在主堡的顶端。若我的战旗倒了,则由杜晗接任指挥,若杜晗阵亡则由卢预亭担任指挥,若卢预亭战死则由范明接着指挥,而后按序号逐一接替指挥。” “请将军放心,只有战死的游骑团骑士,绝不会有逃跑的游骑团骑士。即使城堡内只剩一人,也绝不放弃!”军官们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张锐深受感动,郑重地对他们立正敬礼,深有感触地说道:“兄弟们再会了。我张锐能与你们在一起服役,感到无比光荣。今生如果我们不能再相见,但愿来世我们还在一个部队中服役,还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我等能在将军麾下服役感到荣幸。请将军保重,我等先走一步。”众人都清楚此刻分别后就是决一死战,谁也不知有没有再相见的时候。他们怀着誓死的决心,向张锐敬礼,然后各自散去。 张锐转身望想城外,只见数里外的营寨中,排列整齐的突忽人士卒正在一列列地走走去营门。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团团乌云,踏着战鼓声缓缓涌来,远远望去又如千层巨浪,层层叠叠地压来。压抑的气氛,也随着他们的逼近越来越浓,沉重的鼓点也不断敲击着城上守军们的心。 看见这样的阵势,张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欣赏起来。只见参加攻城的五万突忽人逐渐组成五个巨大的方阵,每个方阵中又分成若干小阵,队列里旌旗招展,刀枪耀眼。七八辆冲车推到了阵型的最前列,十余座攻城塔分散得很开,夹杂在各队伍中间。三十余座投石塔,后面跟随了数百辆运送石块的马车,此外上百巨大的云梯也被数千名士卒提着前行。 心中感概道,好大场面!人上一万是漫山遍野,一点也不错。城下的数万人,汇集出战透出的气势,对方如是胆小之辈,不用作战只看见这样的军势便会崩溃瓦解。今日我算是开了眼了,就是战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转脸看见邓三耀也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半开玩笑地调侃道:“三耀,这样的场面不多见啊!要是咱们战后还活着,以后就有吹嘘的本钱了。” 邓三耀闻言笑道:“的确如此。今生能参加这样的大型战役的机会不多,如今能碰上一回属下即便死也值了。” 张锐叹息道:“你是家中的世子,如今却要随我而去,我觉得有些对不住英烈侯殿下。” 邓三耀呵呵地笑道:“属下家中有兄弟四人,就算属下战死,还有三个弟弟可以延续家业。大丈夫人生在世,不经历些大事,怎对得起来这世上一遭?” 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邓公当年英勇战死在罗马国土上,开了一代英烈的先河,故此圣祖追授他老人家为英烈侯。我辈当以他老人家为榜样,誓死报国。” 邓三耀说道:“将军,如果战后属下侥幸没有死,请您调我去下面部队行吗?属下知道您是为了保护属下,才一直将属下留在身边。可属下愿意去冒险,愿意去单独闯一闯,宁愿从排长干起。” 张锐轻叹一口气,其实他已将邓三耀视作可以终身信赖的兄弟。“兄弟,我答应你的要求。如果我战死了,请帮忙捎信给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一直很想念他们,也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嗯!”邓三耀眼眶中饱含着泪水,一个劲地点头。 “注意隐蔽。”这时城墙上突然响起警报声,而后传报的人越来越多。 张锐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只见空中数十个黑影,像是正朝着自己站立的城楼上飞来。随着“呜呜”的呼啸声,巨石越来越近,有一种即将要把自己压碎的感觉。张锐强忍住想蹲下躲避的念头,一动不动直视着它们逐渐飞近。 “轰……”一连串的惊天巨响,冲击着张锐的耳膜,同时他还能感到脚下在微微颤动,外城墙上也激起一团团的灰尘。 待灰尘稍落后,张锐看清外城墙上数个角楼和城墙跺被击中,其中一个角楼因被击中要害,倒塌了半边。接下来一个小时中,突忽人向外城墙上投掷了至少数百块巨石。四五座角楼被砸毁,城门上的墙跺几乎被夷平,只是墙体还算坚固,依然矗立不动。 一直在观看的张锐暗暗称幸,早知突忽人会首先用投石塔进攻,所以制定守城计划时,让据守外城墙的骑士们,都在城下躲避。只让内城墙上的哨兵观察敌情,待敌人步军进攻时再通知他们上城。不然很可能敌人还未登城,部下便会死伤惨重。就拿那些倒塌的角楼来说,如果里面有人,定会非死即伤。 上午十一时许,突听突忽阵营中一阵呐喊,一个万人方阵队开始向着城墙冲来。“通知部队上外城墙!”张锐向身边的传令兵发令。传令兵举起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正在内外城墙之间的卢预亭营听见号角声迅速向外城墙上跑去。 “将军,您还是下城吧,突忽人的投石塔下一步定会攻击内城上的角楼。”邓三耀在一旁劝道。 张锐指着外面说:“老卢能亲自上城搏杀,我怎能逃避下城?”邓三耀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卢预亭正亲举一面军旗冲上城墙,不断招呼部下登城。 张锐对一名亲兵说道:“传我的命令,让内城上的将士们都下城去,留下五十人即可。” 那名亲兵走后,邓三耀又劝道:“这里在内城门之上,必是突忽人重点攻击的地方,将军既然不下城,请换个角楼观察敌情。” 张锐笑了笑,说道:“哼,突忽人想砸死我,我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走,咱们换一个地方。” 邓三耀的劝说得十分及时,张锐等人出城楼二十余步,就听怪异的呼啸声由远处飞来。邓三耀一把将张锐扑倒,刚趴在地上,身后便传来数声惊天动地般的剧响声,接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晃动,无数的碎石像是八月的冰雹从天而降,噼噼啪啪打在张锐等人的身上。 张锐被震得头昏目眩,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翻身而起,拉着邓三耀问:“可有受伤?” 邓三耀像是还未彻底清醒,使劲的摇着头,说道:“没……没事!”张锐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身上,并未发现受伤的痕迹。又问了问跟随他的亲兵,确认都无碍,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看,只见刚才自己呆着的那处城楼,至少被三块巨石击中,整个垮塌下来,已变成一片瓦砾废墟。心里暗暗后怕,人的生死有时就取决于那一瞬间。如果刚才不听邓三耀劝告离开,此刻已被砸成了肉泥。同时也感悟到,人的生命在战场上是如此渺小,就算自己有一身杀敌本事,在如小山般的巨石的砸击下也是必死无疑。 张锐压下心中的惧意,坚定地迈步走向另一处角楼。也许上天也保佑勇士,之后张锐呆着的角楼,也被突忽人的投石塔攻击过数次,但没有一次击中要害,其间张锐也是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张锐遭受突忽人的巨石的攻击时,下面内城墙上骑士们已和城下的敌军交上手。首先冲上来的是举着挡箭牌的士卒,骑士们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城墙十余米外组成了防御阵地。 待防御阵地形成之后,便有数千突忽弩弓手躲到后面,伺机向城墙上射击。在他们的掩护下,提着巨型云梯的突忽士卒奔跑而来,在挡箭牌前将云梯竖起,而后一群登城的士卒用嘴咬着战刀,双手扶梯攀登而上。 城上的骑士有的搬起石块向下砸去,有的向两侧登城的突忽人射击,有的则在从木桶中舀起火油向外面的云梯上泼洒,有的点柴禾向下丢去,有的点起火箭往外射。 不多时,浓烟滚滚而起,布满白堡上空,甚至遮盖住了烈日。被烧着云梯上的突忽士卒,不断惨叫着落下去,有的摔在地上尚未断气,却被身上的火烧得哇哇乱叫。有的被城上落下的石块砸中,顿时脑浆四溅、骨裂肉碎。 这样攻击方式城上的游骑们早在十余天前就见识过,对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从容自如。短短的半小时功夫,就有三千余名突忽士卒或战死,或丧失战斗力,这次攻城行动以失败告终。 这波攻击队才退,远处的另一个万人方阵又开始上前,攻城塔和冲车也开始缓缓而来。张锐见状知道外城是守不住了,便下命让卢预亭营退入内城。他知道对付攻城塔最好的武器还是投石塔。 当初张锐决定坚守白堡后,就命人在城堡内四处寻找投石车等守城工具。按理,像白堡这样的城堡中,应该配备大型守城器械。后来确实找到了投石塔等工具,但都已被突忽人毁坏了,无法修复。 没有大型守城器械,面对突忽人攻城塔的进攻,想守也守不住。果然卢预亭等人刚刚撤下不久,突忽人攻城塔上的弩炮开始了射击,雨点般的碎石在外城墙上四处呼啸横飞。 下午一点时,兰伊和哈山接到通报,卡度的部队已登上白堡外城墙,现在正准备攻击内城门。 兰伊喜出望外,对哈山说道:“卡度真乃一员虎将,原定计划是今日天黑之前拿下外城墙,现在才刚过午时他就已经完成目标。如此速度,也许天黑前能攻进城去。明日天亮之前,就能彻底拿下白堡。” 哈山与张锐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非常了解游骑的战斗力。对于卡度能这样快的夺取外城墙十分不解,心想着是不是疯虎又在玩什么诡计?他心里虽然有所疑虑,但也不好破坏兰伊的兴致,也随声附和说卡度此人堪当重任。 兰伊兴奋地对传令兵下令道:“你去对卡度将军说,如果他能在明日天亮之前占领白堡,我就奏请汗王授予他一等侯爵位。” 消息很快传到卡度的耳中,卡度既兴奋又自豪,意气风发地对部下说道:“传我将令,命令右师接替进攻,要他们一定在天黑之前攻进城去。” 传令兵走后,左右的参军们纷纷向他祝贺,一名参军一脸媚笑地奉承道:“将军的勇武远胜疯虎,只要您出马,疯虎便节节溃退,不久就可斩获其首。此战可以称得上是人类战争史上的绝唱之作,世人定会永远传诵将军光荣战绩。” 卡度没有对这肉麻的奉承之语起不良反应,眯缝着双目微微点头。心里在为这场战役起着名字,是叫“光荣的白堡之战”呢,还是叫“伟大的白堡之战”?想起后世之人,能时时刻刻谈诵这场战役,是何等的荣耀之事。相比起来,一等候在他眼里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下午四点之时,卡度还没有最终确定战役名称的时候,一名传令兵气喘嘘嘘跑来禀报道:“报,将军。右师伤亡已经超过一半,乌光将军无法再继续进攻,请将军速派后续部队接替进攻。” 卡度沉下脸来,问道:“外城墙不是很轻松地就拿下来了吗?怎么内城墙却迟迟不能夺下?” 传令兵道:“我们的攻城塔被挡在外墙之外,无法进入。用云梯攻城时,又不能发弩炮支援,故此伤亡惨重,也未能夺下城墙。” “冲车不是可以进入外城墙吗?为何不去撞击内城门?” “回将军,汉军从城墙上倒下大量的火油,已经烧毁了我们四辆冲车,推行的两千余名士卒也尽数被烧死。” 卡度闻之既愤怒又无奈,恶狠狠地骂道:“妈的,游骑带这么多火油做什么?难道是专门带来守城的不成?” 那名参军继续说道:“大人不必忧虑,汉游骑携带火油是为了驱赶我们平民时,放火烧村镇时用的。依下官之见,他们也没有多少,只要我们使用人海战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用光火油。那时,我们的人就会不会吹灰之力便可攻破内墙。” 一旁的其他参军听见他的建议,都气愤不已。使用人海战术,说白了就是用人命去填。这不把士卒当人看的主意,他也能说得出口? 卡度则认为那名参军言之有理,下令道:“传我的将令,命左师接替右师进行攻击。左师伤亡过半,让后师代替。后师伤亡过半,命前师顶上。总之要在天黑之前,将内城墙夺下来。” 众参军听见这个命令,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像这样的进攻,即使攻进城去,最后第五军团还能剩下多少人? 刚想有人反对,又听见卡度用激昂的话语对提建议的参军说道:“你去对进攻的部队说,汗王身后在看着他们,我们的突忽千万民众在身后看着他们,佛祖在保佑着他们。今日之事,谁也不能言退,后退者杀无赦!” “是!”那名参军立即向前方而去。剩余的参军,见卡度眼中冒火,杀气腾腾,也不敢再多说。 六点时分,那名参军兴冲冲地跑来,报告道:“将军,汉军已经没再往城下倒火油了。他们现在扔下的石块,根本无法伤到我们的冲车。现在冲车正在撞门,依下官估计再有十多二十分钟我们便可将城门攻破。” 卡度先是双手合十,向着西方拜了拜,才问道:“部队的伤亡如何?” 那名参军非常艺术地回答道:“今日总计伤亡了两万一千多人,其中有一万五千多人是受了些伤,暂时不能参加战斗,下官想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能归队。” 果然卡度脸色变得更加轻松,攻下这么险要的城堡,只死了数千人,也是可以接受的。接着问道:“这么说,前师没有参军刚才的攻城吧?”参军回答是的。 卡度道:“城破之后由前师先行进入城区,让他们不得冒进。先控制一段街区后,再回报我,我再派他部依次进城。” 参军赞叹道:“将军对巷战之术是非常精通,下官万分佩服。白堡内街道狭窄,进入的部队多了也是无益,只有交替进攻才是最佳之策。” 卡度哈哈大笑了一会儿,对那名参军说:“你很能干,深知我的心意。如此你去前师师长那里去当监军,督促他的行动。” “是!”参军心知如果自己不答应,很有可能会被卡度以退缩之罪斩杀,只得哭丧着脸答应下来。 他匆匆赶到前师之时,正好白堡的内城门被冲车攻破。参军对前师师长下达了卡度的命令。两人带着近万人,冲向破烂的城门,向城内涌去。 参军接近内城门时,一股股浓烈的火油味和烧焦的尸体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张嘴吐光了胃里全部东西。吐完之后,还得跟着部队前进。进入城内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狭窄的街道纵横交错,部队也渐渐分散开。 参军随着师部人员前进了十余分钟,也未见到一个汉军的身影。这时前面跑来一名军官对师长道:“报告将军,城内的汉军堵死了前面的街道,我们无法前进。” 参军道:“将军,汉军定是躲到主堡附近去了,你看他们把道路堵死,就是想阻碍我们的进攻。卡度将军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依下官看,我们就前进到这里即可。让我们的人把街道两侧的石屋和箭楼占领,再通知卡度将军派别的部队入城继续前进。” 前师师长虽然心有不甘,但在监军面前,也只得按军令行事。正想传令,参军又补充道:“现在天色已暗,将军还是下令各部点燃火把再进入石屋和箭楼,不然在黑暗中很容易被汉军偷袭。” 师长讽刺道:“你不愧是卡度将军的最信任的参军,连这种事情也考虑到了,你不说我的部下还要摸黑呢。”接着对周围的传令兵道:“你们速去通知各部,依照参军大人的命令行事。” 参军知道他在挖苦自己,也不生气,对身边的一名亲兵道:“我们也点起火把。”亲兵们纷纷开始准备。 这时一股微风吹过,阵阵难闻的火油味又窜入鼻中,参军暗骂道,这里离城门已经很远了,怎么还闻得到这种该死的气味。 他越骂,那气味似乎也越来越浓。他心里突然起了疑心,顺着气味的来源闻去,半响发觉像是就是从脚下传来的。他蹲下身子用手去摸,触手湿淋淋、油腻腻的,猛然醒悟过来。 一名亲兵点燃了火把,见参军蹲着身子,用手在地上摸来摸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于是走到他的面前,放低火把,问道:“大人在找何物?” 那参军正在惊恐,一抬头看见火把就在他的头顶,吓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他的举动也吓了那名亲兵一跳,手一松,火把往地上掉落。参军绝望地大叫道:“不要啊!快接住它。” 可是他的喊叫声还没有完,火把便落到地上。只听轰的一声,蓝色的火苗从地上窜起,又像是石块落水时激起的涟漪,快速向周围散去。一眨眼的功夫,师部百余人都为烈火包围。火苗又窜到他们的身上,一时间哀号惨叫之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火苗像是一条火龙一样,四处串行。只是数分钟,城堡的前半部都笼罩在熊熊火光中,天空像是也在燃烧,凄惨的叫声让远在城堡外的人都能听见。 站在主堡上的张锐看见这一幕,对邓三耀说道:“有了这把火,我就更坚信,我们能守住城堡。” 邓三耀笑道:“幸亏我们出来的时候火油带的够多,现在全用上了。属下看这一把火,应该能至少烧死数千敌军。” 张锐看着冲天的火焰,说道:“我的这把火不仅要烧死数千突忽人,还要烧尽所有突忽将士的士气。他们再进入城内作战时,会变得更加恐惧。这样我们才能坚守的更长久。” 这场大火燃烧了两、三个小时,先行进入白堡的近万突忽人,能够自己跑出城的不到三千,其中大多数已被烧得遍体鳞伤。是夜,突忽人不敢再派人进入。白堡城破后的第一夜,显得异常安静和诡谲。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巷战 第一百五十七章巷战 “注意隐蔽,靠着墙角走!”转入当前的街区后,珀尔立即转头提醒身后的部下。珀尔是第五军团左师的一名上尉连长,十日前,是他第一个登上白堡外墙。本来按兰伊的奖赏令,他能连升三级,还能得到三千金币的奖赏,可惜他没有来得及去领赏,第五军团就遭受了一次重创。 十日前,既汉元792年7月5日,第五军团在天黑之前攻下了白堡的内外城墙,眼看着战事就在第二天天亮前结束。谁料想,首先入城的前师被疯虎的一把火,烧得几乎全军覆灭。当夜第五军团统计伤亡数据的时候,军团长卡度差点跌坐到地上。 一天下来,满圆的五万人军团,阵亡一万三千人,两万人受伤,只剩一万七千人还有战斗力。按常理,第五军团已经被打残,不宜再继续作战。可卡度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无法向兰伊和哈山交待,他的军团也不能退下来修整。 破釜沉舟的卡度在第二日天明时,亲率一万人攻入的白堡。卡度心情不好,自然忘了要表彰珀尔。而珀尔还是以连长的身份带着百余名部下,跟着卡度进了城。 来到城城堡前部,放眼看去满目尽是被熏得漆黑的石屋和箭楼,地上积满昨夜被烧死同袍的尸体,有的已被烧成焦炭状,稍一碰触就会散落成灰粉,阵阵的恶臭味不断窜入鼻中。 看见如此惨状,即使珀尔这样久经战火的老兵也忍不住呕吐起来,这些都是疯虎造成的,想想他就在城堡的深入,便感到害怕。卡度无法接受部下的大规模惨死的现状,精神几乎崩溃,复仇的心理疯狂地滋长。他命令各部立即往主堡挺进,命令各部要活捉疯虎,他要用最残酷的刑罚来对付疯虎,为自己的部下报仇。 不久他,发现自己中了疯虎的圈套,以前熟悉的街道变得陌生,原本可以通行的街道都被堵死。各部只能分散开来,从石屋和箭楼之间的通道前进。但这些通道十分狭窄,最多只能两人并行。没走多远,前面就传来与汉军交战的消息。由于地形的缘故,他们无法利用优势兵力,将汉军围歼。汉军三五成群据守在石屋或是箭楼里,他们只守住狭窄入口处,便能以一当十。有时两三名汉军把住门口,就能致使数十名进攻士卒无法攻入屋内。 后来卡度又下令,停止不前者皆斩!进攻士卒们无奈,只能誓死强攻。一时间,战斗在城堡内各处蔓延,厮杀遍及整个城市,血流成河,大家踩着鲜血冒死前进。死亡的气息充斥了整座要塞。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珀尔带领自己的连队,踩着敌人和同伴的尸体,踏过血洗的街道,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与汉军争夺,一座箭楼一座箭楼地攻占。每一间屋子,每一条街道,每一座箭楼,都成为了吞噬突忽士卒的地狱。 珀尔清楚的记得,他曾为了攻下一座箭楼,损失了五十八人。好不容登上箭楼的最顶端时,发现被堵在这里的汉军只有三人。当然最后这三名汉军寡不敌众,都被他们斩为肉糜,但为了一座箭楼和三名汉军,就损失掉五十八名兄弟,这样的结果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早知如此,就不该轻易攻进城堡。 可是更令他懊恼的战况还在后面。整个白天进攻部队朝城堡内推进了千余米,损失了二三千人,等到夜晚降临后,汉军突然发起反击。他们像是黑暗中的幽灵,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而且他们无论出现在哪儿,人数都远远多于面前的突忽人。 进攻了一天的突忽人,本就又累又饿,筋疲力尽,在黑暗中看着如魔鬼般扑来的大量汉军,顿时惊得转身逃命。珀尔也是被部下拥挤着往后退去。任凭他高呼着激励同袍奋勇迎战也无济于事。后面传来阵阵凄惨的嚎叫声,早已淹没了他的吼声,最后他也被疯狂撤退的部下挤出了城去。 花费整整一天时间拼死攻占的地盘,数小时之内就丢失得干干净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后来他才知道,卡度为了给部下做表率,勇猛地迎着汉军冲杀,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也不知被哪个汉军斩去了头颅。 卡度阵亡了,也不用再接受军法处置了。如果他没进鬼门关,也极有可能被兰伊和哈山斩首。他死了也算解脱,不用继续在白堡这个地狱中受煎熬。 隆尧中将接替了卡度的任务,珀尔等人由他带领着又一次进入白堡。这次虽然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其结果也没有改观,当日又有千余名进攻者倒在血泊中。 接下来的三日,每次进入白堡的部队都会损失惨重,最轻微的一次也是阵亡数百人。损失大如果成功,也能接受,不过每到晚上汉军都会发起反攻。虽不至于每次都将他们都赶出城去,但每次他们都会丢失白日努力取得的大半战果。 珀尔在进攻城堡的第四日受了伤。那日,他们将一名汉军堵在一座没有后路的石屋中,可是那名汉军在房门边连续砍倒六名珀尔的部下。还是珀尔冒险滾入屋内,趁其不备斩断了他的一条大腿。受了重伤的汉军没有嚎叫,甚至没有哼一声,他倒地时也狠狠回敬了珀尔的大腿一刀。所幸珀尔躲闪及时,腿没有被砍掉,最后是珀尔砍下了汉军的头。 大腿受伤的珀尔行走不便,被送出城去治疗。第二天他就听说隆尧中将也战死了,由梅依中将接替指挥攻城。梅依不愧是吃过亏的人,处处小心行事。进攻时也是如此,他将部队分成三部。 第一部是进攻队。他们的职责就是往前推进。进攻时也尽量在明确目标,不求快速,只求成功率。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攻击队便会退出城外修整,第二日天亮时接着再来。 第二部是防守队。他们跟随进攻队前进,每当占领一座石屋或是箭楼时,便会留下一些人驻守。这些防守人员用一整天时间熟悉自己防守的地方,顺带修整。晚上汉军反击时,这些防守部队人员凭借地形,也能抵挡一阵。 第三部是预备队。梅依每日夜晚会亲自率领五千人进城充当预备队,如果哪里防守吃紧,他们就去增援。 梅依的进攻方式虽然进展缓慢,但颇有成效。每一天控制的地盘都增加一点。汉军晚上反击时,讨不了多少便宜,甚至一天夜里汉军反击时就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结果也没有攻下多少地方。从那天晚上之后,汉军便没有再发起过反击,只是在白天防守时,更加拼命。 汉军的英勇奋战,让进攻部队的伤亡人数一直高居不下。这几日连囚军和第十二军团的人也参加了进攻,但人手还是不够。兰伊下令,所有轻伤员立即返回各自的部队。珀尔进攻几日的修养,也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于是也回到了连队。 短短的几天时间,珀尔发现自己的连长竟然见不到几张老面孔。新来的士卒的原部队都被打残,军官都已战死。即便如此,珀尔的连也只有五十三人。 今日是珀尔受伤后重返白堡的第一天,他的连的目标是要夺取一座箭楼。那处箭楼距离疯虎呆着的主堡只有三百余米。拿下它,就能步步向疯虎的老巢逼近。 可要拿下这座箭楼也十分不容易,因为道路被堵死,只能从石屋中穿行才能到达箭楼的脚下。但昨日被同袍占领的最近距离,离那座箭楼还有三座石屋。 珀尔连已走到箭楼面对的街道上,这里已在汉军的射击范围以内,珀尔招呼部下小心提防。忍受着迎面扑来的腐烂的尸臭,在街道两侧小心翼翼地行走。 外侧的士卒个个高举着盾牌护住身上的要害,结成了一个盾阵。弩箭手在内侧,十余名长枪兵走在最后,他们没有任何遮挡物,个个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东张西望生怕哪里会飞出一支利箭,夺走自己的小命。 一行人中,还是有人稍稍大意了一点。他走道时,不慎将自己的左侧身体露出了街沿,被箭楼上射来的利箭穿透大腿。“啊……”他惨叫着摔到街上,自己的同伴没有一个敢去救他,包括珀尔也是如此。 珀尔不是冷血之人,不敢去救他,是因为他知道箭楼上的汉军正在对着这里瞄准,他们正在等待着,敢于出来营救的突忽将士。眼前的情况,他们早就见识过。当初他们每次都会设法去救人,但结果总是增添了无数伤亡。珀尔记得有一次为了救自己的一个部下,整整二十多人,都倒在被救人的身边。 “不要管他,继续前进。”珀尔狠下心,对自己的部下下令。有了这次教训,一行人更加的谨慎,战战兢兢地走完最后的一段路程。 他们安全地到达一座石屋内,从昨日就据守在小屋中的十余士卒,看见他们来到都露出喜悦之色。问了留守的排长,珀尔才知道昨夜汉军也是毫无动静。心想,看来城中的汉军也剩不几个人了,他们已经完全丧夫了反击的能力。 即便是敌人,珀尔在心里也暗暗敬佩汉游骑的勇猛和顽强。他知道这城堡内只有不到两千游骑,但他们却在白堡中整整坚守了32天,其间让己方损失了数万人,直到今日还在顽抗。他有时会怀疑,这些游骑到底是不是人?不然哪能没日没夜的作战,到现在还不跨掉。也许他们真的是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吃饭的魔鬼。 “二排准备进攻。其余的抓紧时间休息。”珀尔发出指令,开始了新的一天的进攻。二排的十一人,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去,其余的四十余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珀尔心里挂念着前面,便走到通道口观望。但里面光线昏暗,也看不清前面的具体情况,只能侧耳去听。几分钟后,一声嘶哑吼声从前面响起,接着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和叫骂声不断传来。 又过了十余分钟,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远去。珀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应该是自己的部下,占领的一间石屋,正在往下个目标进发。看来汉军的抵抗是越来越弱了,以前如果夺取一座石屋,没有半个小时是根本不可能占领,现在十余分钟就结束战斗,证明汉军的防守人员已经很少了。 想到这些珀尔信心大增,或许在中午前就完成今日的目标,将箭楼拿下。于是珀尔也不再去听,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稍事休息。 半个小时过去了,前面还没有一个人回来通报。珀尔坐不住,命令三排的十人,去前面支援。又过了半个小时,珀尔正忧虑不安之时,一名士卒终于从前面回来报告。“长官,我排已经占领三座石屋,现在已经推进到箭楼下了。” 珀尔大喜,问道:“伤亡如何?” 士卒回答:“二排的人都战死了,我排死了三个重伤两个。” 珀尔的心情顿时从高空又落到深渊,为了三座石屋,就死了十四人,重伤两人,这样下去说不定今日战事结束,自己的这连人就剩不几人。 “全体起立,向前进攻。”珀尔压抑住自己的悲伤,下令全连继续去执行今日的使命。 顺着狭窄的通道,珀尔来的第一座石屋。在这间屋里他看见倒着三具己方士卒和一名汉军的尸体。第二座石屋里,珀尔看见了七名己方士卒和两名汉军的尸体。来到第三座石屋时,只看见地上躺着四名己方士卒,连一具汉军的尸体也没看见。 “这屋内没有汉军把守吗?”珀尔问那名报信的士卒。 “有,这屋也有两名汉军把守,不过他们看见守不住了,便退到箭楼上去了。” “可恶!”珀尔狠狠咒骂着。十四人换了三人,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损失比例。 来到箭楼的最低层里面一片漆黑,也没有火烛,只凭着窗口、缺口处透进来的光线,使人能勉强看清对面人的面容。 珀尔叫几名弩弓手先占据有利位置,防止前面的汉军突然杀过来增援。又命几名弩手向着二楼楼梯口射了几箭,见上面没有丝毫动静,于是命三名士卒,首先登楼。 三名士卒都是一手持着盾牌,一手持着战刀一步一停的往二楼缓缓走去。待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珀尔又带着三人走上楼梯。 前面的三名士卒刚刚踏上楼梯的最后一阶,一人的脚面便被一把刀剁掉。他惨叫着往楼下滚来,差点将珀尔也撞下楼梯。 刚躲过他,接着又听见上面一声惨叫,又一名士卒接着滚了下来。珀尔躲闪不及,被他扑倒地上,一起滚到楼下。起身看,见那名将推下来的士卒已经死去,右腰上有一个血洞,正咕咕往外冒着鲜血。 “杀啊!” “砍死你!” “杀了他!” 楼上传来一声声的搏斗和叫骂声,珀尔抬头看,只见刚才他身后的三名士卒都冲上去,将楼梯口牢牢的占据着。 “跟我上!”珀尔对着身后的士卒喊道,带头往二楼跑去。 “别让他们跑了,拦住他,抓住他。”楼上叫声更加响亮。 不过等珀尔登上二楼的时候,只剩两名士卒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处,向上观望。地上还躺着两名己方的士卒,其中一人未死,抱着肚子上的创口,粗声地喘着气。 “刚才有几名汉军?”珀尔问一名先登上二楼的士卒。 “我只看见两人,其中一人还受了伤。他们听见长官带人上来,便逃掉楼上去了。” 两人?珀尔既吃惊又欢喜。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重要的箭楼里只剩下了两名汉军,如此看来,汉军真的是损失殆尽了。 “上!”珀尔又对另三人下令。接着他们又按照刚才的战术,三人在前,四人在后,往三楼而来。在三楼损失了三人,在四楼损失了两人,最后珀尔带着十余人终于将两名汉军逼到箭楼的最后一层。 “好!这次一定要杀了他们。我和你们先上,其余的要赶快跟上来。”珀尔握紧手中的盾和刀,下令道。 珀尔走在楼梯的左侧,三人还是一步一停,三面盾将他们的上半部分严严实实地遮住。走到最后几阶时,珀尔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浑身汗毛耸立。 正当他踏上第五层的楼面时,风声响起,一把战刀夹着凌厉的气劲从头顶直击而下。珀尔十分机警,将身体一蹲,接着顺势倒地滚到里面避过汉军的这轮攻击。可是他的两名战友没有怎么幸运,被两名汉军击中要害,惨叫着跌落下去。 珀尔正要起身去攻击守在楼梯口的那两名汉军,突然身后有一人将他抱住,接着一把短刃插入了他的后背。剧烈的疼痛使得珀尔大叫一声,使出全身力气翻身将身后的人压在身下。 这时珀尔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线,看清身下的汉军是一名二十多的年轻人,他面如死灰,全身是血,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口里断断续续地骂着:“突忽狗,突忽狗……” 但他的伤势过于严重,虽然拼命地挣扎,但也不能挣脱珀尔强有力的按压。珀尔奋力将他的双手拉到一起,然后用一支手抓住,另一支手从腰间拔出了短刃,双眼放着寒光,猛地一刀插入那那名汉军的胸口。 那名汉军先是一阵抖动,突然抬头死死咬住了珀尔的抓住短刃的手背。珀尔疼得呲牙咧嘴,腾出另一支手狠狠地击打那名汉军,但直到对方断气也没有松口。最后无奈,珀尔只能忍住痛,将舍去一块肉,才摆脱出来被咬住的手。 就在珀尔搏斗的时候,站在楼梯口处的两名汉军已经杀了五、六个想冲上来的突忽人士卒。他们时而会大喝一声,使得竟全是与敌俱亡的招式,每人身上至少有四五伤口,鲜血将他们站立的地面都染成了血红色。 珀尔捡起刚才掉落的战刀,也顾不得是不是偷袭,跳到一名汉军的背后,猛地一刀斩去。这时,那名汉军也正要一刀看向一名楼下冲来的突忽士卒,忽觉背后有寒风当头而下。他如果躲闪,也许能避过。但楼下的那名突忽就能冲上来。于是他咬牙,只是身子稍稍往前倾去,自己手中的刀还是砍在楼梯上的那名突忽人的脸上。 “噗”一声,珀尔的刀在他背上深深地划过,立刻他背上的鲜血如注,止不住地流淌。 “长官。”另一名汉军一刀将珀尔避开,左手扶住他将要倒下的身子。 “守住楼梯口。我来对付他。”汉军军官一把推开那名汉军,摇摇晃晃地走向珀尔。 珀尔被他的气势所震撼,看着他步步逼来,不禁向后退去。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手杀红了眼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是绝望中野兽放出的目光。他的身体上伤痕累累,除了珀尔背后的那一刀外,小腹、大腿还有两处非常严重的创伤,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伤口被撕裂了,渗出了大量的鲜血。 “老子杀了数百突忽狗,你可能就算是老子杀的最后一个。”汉军军官仿佛是走出地狱血淋淋的恶魔,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 “来吧,让老子杀了你!”汉军军官费力的举起了手中的战刀,这时他的腿已经在微微颤动,要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他珀尔不敢大意,这样的汉军他在之前的战斗中不知见过多少,每次都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只要对面的人稍一大意,便会被他们置于死地。珀尔不想进攻,他想推延时间,现在时间对他有利。只要在过一两分钟,不是楼下的士卒杀死单独守楼梯口的汉军,便是眼前的汉军军官自己倒下去。 那名汉军军官像是知道珀尔的打算,大喝一声,提起最后的力气,猛地向珀尔扑来。珀尔慌忙后退,那人紧紧跟随,片刻便将珀尔逼到角落里。 无路可退的珀尔只好举起兵器招架汉军军官砍来的战刀,双方的战斗可能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那名汉军军官便脱力倒在地上,呼呼喘息着等死。十余日的作战和满身的创伤,使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 这时楼梯口的战斗也结束了,那名守楼梯的汉军,被冲上来的突忽士卒剁成数块。但他们像是还不解恨,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挥舞着战刀继续地剁着,仿佛要将那名汉军剁成肉泥才肯罢休。 珀尔走到汉军军官身前蹲下,只见他嘴里正往外吐着一块块的血团,但目光里却没有一点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一丝的退缩,只有燃烧的火焰和不屈的傲骨。他努力想笑,可是越发显得狰狞。 珀尔仔细看了看他胸前,只见有三颗银星。“是个上校,你是营长吗?”珀尔问道。 “不……能…….杀……你是……我最大的……遗憾。”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珀尔冷笑地说道:“你要杀我,等下辈子吧。现在我要割下你的头颅,拿去领赏。”说罢,从那名汉军军官的腰中拔出短刃,趁着他清醒的时候,把他的头颅割了下来。 “长官!我们今日的进攻结束了吗?”一名士卒想珀尔问道。 “结束了。我们可以休息了。还剩多少兄弟?”珀尔疲惫地问道。 “能走动的全在这儿了。”一名士卒答道。 珀尔抬眼看去,只见还有十六名士卒,满身是血的站在他的身前。珀尔双腿一软,坐到地上。这就是他的连在白堡中一天战斗结果,夺取三座石屋和一座箭楼,损失了三十六个弟兄,仅杀死汉军六人。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33日 第一百五十八章第33日 张锐站在主堡的顶层,呆呆地望着外面。夜已深了,月亮从厚厚的云层后透出微弱的光芒,视线很差,但防守和进攻双方都不敢点燃火烛。他们屏着呼吸,小心谨慎地提防对方突然袭击。城堡内黑漆漆的一片,静得像一座死城,只有远处靠近城墙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丝光亮。 今天杜晗战死了。张锐虽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但是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午后,传来杜晗所据守的箭楼失守的噩耗,张锐心如刀绞,久久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的眼前,一直浮现出杜晗豪爽而又率性的笑容。数年来,他跟随张锐出生入死、身经百战、情同手足。如今,患难与共的兄弟阴阳相隔,换成谁也不能接受。 再难以接受也必须面对惨烈的现状。城堡内的战友誓死守护每一寸领地,每日都有人英勇赴死。数日前的一个夜晚,卢预亭在带队反击的时候阵亡。三日前,二营一连连长魏士敬阵亡。二日前,四营一连连长李国栋重伤。今日杜晗也阵亡,迄今为止二营、四营排长以上还在作战的军官没有剩下一人,由各部班长接替,指挥骑士们战斗。 时至今日,城堡中只有一直跟随在张锐身边的邓三耀等二十名亲兵还比较齐整,连临时派去指挥部队的范明,也在昨日身负重伤被送回主堡。目前张锐已成了光杆司令,城堡内还能继续作战的军官除了他和邓三耀外,别无他人。骑士也如此,到昨夜为止,城堡内统计出的能够继续作战的骑士只剩二百三十五人。今日的统计数据还没有出来,据张锐估计只剩百余人。 突忽人一步步逼近主堡,到今日入夜时突忽人已经推进到离主堡只有一百米的地方,也许到了明日城堡便会彻底沦陷。想到倘若战死,就能与杜晗、唐特等人在阴曹地府相见,张锐的痛苦才稍稍减轻一些。 “兄弟们等着我,明日就来与你们相会。到了阎罗王那里再大闹一番,无论阳世、阴间,没有我们兄弟不敢做的事情。”张锐默默地念道。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着明日与突忽人同归于尽。 “将军,我回来了。”邓三耀的叫声将张锐惊醒,回头见邓三耀满身是血地登上楼来。 “三耀,受伤没有?”张锐急切地走到他的面前,关心地问道。 邓三耀摇摇头,说道:“没有。前面那些地方,地上、墙上全是血,属下时而趴伏、时而贴着墙根儿走,想不沾血都不行。” 张锐这才放下心来,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转而又问道:“咱们还剩多少人?” 听到张锐的问话,邓三耀低头回答道:“与属下接上头的还有五十四人,据防守南面的骑士说,远处还有一座内堡周围,还有我们几十人,不过通道也被突忽人切断,具体数字他们也无法得知。” 五十四人加上主堡内的人,还不到百人,看来明日的结局已经定了。张锐心里升出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张锐让邓三耀先去休息,自己则走到一间临时的伤员收容所里。这间房里躺着四、五名伤员,每人身上都伤痕累累。他们都不能自己行动,有的一直昏迷不醒。这就是整个城堡内汉军的伤员收容所,这四、五个人,也是游骑全部的重伤员。 并非游骑的重伤员不多,现在剩下的骑士几乎没有身上没带伤的。只要能动,还能拿稳手中的战刀,谁也不肯退到主堡内养伤。还有很多重伤员,为了不连累战友,在重伤后便自尽了。即使是被救到这里的,也有很多伤员一醒来就选择了自杀,宁愿早点解脱也不肯拖累战友。 张锐先去看了看李国栋的伤势,发现已经稳定了一些。前两天,李国栋反复高烧,神思迷糊,气息微弱,随时可能断气。今天退了烧,呼吸均匀,但仍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接着,张锐又挨个检查每个伤员的情况,最后来到范明躺着的地方,坐到他的身边。这个往日的铁汉,这时眼窝深陷,面目呈灰白色,嘴唇上结着一块块的干壳。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数十余处战伤,包扎得跟木乃伊似的。连头上、脸上也缠着绷带。 这些绷带是范明被骑士们背来时,张锐亲手为他包扎的。用了数十卷绷带,才将他满身的伤口勉强缠住。此时,纱布都已被鲜血渗透,看上去如同穿了一件血衣。 范明身上最严重的伤有四处,左手从肘部被砍断,右胸被刺了一枪,小腹被穿一洞,右眼珠在肉搏时被敌人挖出。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些伤换成别人,恐怕只受一处,活着的希望也不大。而范明到现在还顽强地活着,可见他有比常人更加强大的生命力和毅力。 张锐坐下后不久,范明睁开左眼,吃力地问道:“是将军吗?” “是我。别动,小心伤口裂开。”张锐轻声地回答道。 范明喘息了一会儿又问:“将军,今日……战事如……如何?” “突忽人已经推进到离主堡百米的地方,我们与南边的一部分人失去了联系,现在能够作战的人不到百人。”张锐也不瞒他,如实告诉了他。 “呵呵……如此说来,明……明日就是我们……我们……咳咳……?”范明轻声笑着说,只是话没说完,便牵动胸口的伤势咳嗽了起来。 “别再说话,我只想与你在一起静坐一会儿。”张锐一边帮他按住胸口,一边制止他说话。 一两分钟后,范明止住了咳嗽,看上去越发虚弱,额头上全是虚汗,独眼微闭。张锐拿起旁边的一块纱布,帮他擦汗。 恢复了一阵,范明又轻声说道:“将军,俺还没有死是因为心里有事还放不下……” 张锐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你还惦记着能不能全歼城下的突忽人。”范明点点头。 张锐安慰道:“放心吧,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的人在这两日就会到来。城下的突忽人也被我们死死地拖在这里,等我们的援军来到,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口头上这样安慰范明,张锐心里却忐忑不安。援军应该到了,当时给刘武周的信上,他只说守三十天没有问题,可是从6月13日被围城,到今日已经整整过去了32天,连巷战也打了十天,为什么援军还没有到来? 会不会是进攻楚河营垒时受到了阻碍?应该不会,陆柯已将楚河营垒的两万守军引诱到了白堡城下,那里最多剩下两到三万人,拿下楚河营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进攻受阻,那又是何故呢? 张锐左思又想,一直找不到答案。考虑这些也无济于事,现在守城战进入最后的关头,明日之后,即使大部援军到达,他也看不到了。 “将军,把你的短刃给俺。”范明一字一顿地说道。 “别傻,我们还没有到最后关头。说不定明早,我们的援军就到了,你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张锐以为范明要自尽,便出言相劝。 范明摇摇头道:“不到最后,俺是不会自尽的。俺只是准备着以防万一。” “真的?”张锐迟疑地问道。 “俺一定坚持……坚持到最后。”范明勉强笑了笑,又牵动了伤口,嘴角也抽搐起来。 “好!记住,兄弟,不到最后决不放弃!”张锐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从自己的腰间拔出短刃,塞进范明完好的那支手中,再一次嘱咐他。 范明这时已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眨动了两下左眼,表示一定照办。又过了一会儿,范明沉沉地睡去。张锐抱着双膝,默默地坐在他身边,考虑第二天的战事。 此时,城外突忽人营垒的中军大帐里,几位将军正在一起商议次日进攻的计划。 梅依对哈山说道:“大人,下官明日就能拿下白堡,能不能再支援下官一些兵力?” 哈山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给你兵力,如今在河边三万人,我们不能动,河对岸的两万汉军已经造好许多木筏,很有可能准备渡河。在营垒后面守卫的两万人,也不能动。因为这几日,外面的游骑活动更加频繁,不知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毕竟他们的将军疯虎被我们围在城里。除此以外,你算算,我们还有多余的兵力吗?” 这些情况梅依都知道,但他还是不死心,说道:“那么,能否再让一部分轻伤员归队?下官听说现在营里还有三万多伤员,至少能凑出五千人吧?” 哈山摇头说道:“这几日,伤势较轻的伤员都陆续归队,剩下的都是行动不便之人。能找出一千就不错了,五千几乎没有可能。”顿了顿又说道:“你麾下现在不是还有五千人吗?算算你们已经斩获的汉军人数,城内的汉军最多只剩下两三百人,你的人应该够用了。” 梅依解释道:“下官昨日还有五千人,今日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其中三千人是据守在各处石屋、箭楼里已经数日之久,皆以筋疲力尽。而担任白天进攻的部队,今日在城堡内又损失了一千余人,剩下的数百人,能不能拿下主堡还成问题,而且疯虎还在主堡内。” “你的部队累,汉军为什么不累?他们已经在城内和你们打了十日,他才多少人,我方又是多少人?你们还可以撤下来休息,汉军却在一直作战。我们突忽军队中正是有太多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才不能战胜汉军。”一旁的兰伊高声地叫嚷起来。 “是,是!下官无能,明日下官便亲自带队强攻,一定拿下主堡。”梅依看见兰伊眼中闪烁着疯狂,杀气腾腾,不敢强辩,只能连声答应。 随着攻城日子一天天过去,兰伊的表现越来越疯狂,也越来越不可理喻。最近数日,他天天过问进攻情况,发现有人曾后退过,不管退了多远,不管后来是否反攻了回去,一律斩杀。 而到了今日,居然亲自守住城门口,挨个检查从城内退出的伤兵,一旦发现谁可以独立行走,立即斩杀首。还将这些伤兵的人头挂在城头示众,宣布凡不尽全力拼杀者,杀无赦。 他这种蛮不讲理的做法,倒是将士卒震慑住。此后,从城内抬出来的都是昏迷不醒之人,其他受伤的将士皆不敢出城接受治疗,宁愿在城中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暂时藏身。他这样做的结果适得其反,下午部队推进的距离不过才增加了五十米。士卒们都怕受伤,都不愿和汉军拼命厮杀。 哈山暗暗叹息,兰伊已经快被逼疯了。他的神经肯定出了毛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今日斩杀伤兵的举动,不仅不能增加部队的战斗力,反而严重影响士卒们的士气。唉!明日再攻不下城,还不知他又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哈山又想,梅依的兵力确实不足,还是要给他补充一些才是。于是叫住正要退出大帐的梅依,对他说道:“梅依将军,如果从防守河岸的部队中抽调两千人给你,你能保证明日日落之前拿下主堡吗?” 梅依大喜,说道:“多谢大人,有了这两千人,下官明日还不能拿下主堡,就提着的脑袋来见您。” 哈山闻言又是暗叹一口气,为了一个小小的白堡,到今日为止战死了二万余人,受伤三万余人,将军以上的军官从卡度开始,或者战死、或者自杀、或者被兰伊斩杀,数量已达到九人之多,如果再加上梅依,都就能凑出一个整数了。就算最后拿下白堡,将疯虎和城堡内的游骑一网打尽,还是值不上这些损失。 汉元792年7月16日一早,白堡之战进行到了最后时刻,攻守双方都知道今日便是最后的一天。 早上七点,梅依亲自带领着二千三百余人进入了城堡,他们将攻下城堡内最后的几座汉军把守的建筑。 此时,张锐已将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重新换了一套军服,外面罩上一件成色较新的盔甲,又叫一名亲兵将自己的头剃干净,简单地修剪一番胡须,最后将头盔戴上。 收拾完毕,张锐爽朗地大笑道:“看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个将军吧?哈哈……” 邓三耀等亲兵看去,只见他镇定从容,精神抖擞,一身整齐的新军服和战甲,显得威风凛凛、肃穆庄严。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要去参加一个盛大的庆功宴,浑身上下看不到半分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恐惧。 张锐见邓三耀等人都露出不解之色,半开玩笑地说道:“身为汉军将领,就算赴死,也要给敌人留下一个深刻印象。我可不想让敌人说我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将。哈哈……” 他的话将邓三耀等人也逗笑了,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心想,的确如将军所说,既然知道必死无疑,当然要死得有尊严。 接下来张锐又与亲兵们一起吃了早饭,然后一个个与他们告别。按张锐的话说,等会不一定有机会一一告别,还不如现在大家先说一声再见。 做好这些事情之后,张锐便将二十位亲兵分配到各个楼层。他与邓三耀等三人到第三层防守,临走时张锐嘱咐留在最高一层的两名亲兵,一旦第六层失守,立即去结束范明等人的生命,不要让他们活着落到敌人的手中。两名亲兵含泪答应,彼此又道了一声珍重,张锐便下楼而去。 张锐拿着弓箭站在一处窗口,身边倒着百余支箭以便取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经是上午九点。侧耳倾听,他隐隐听见不远处的厮杀声,知道那是剩余的骑士们在进行最后的搏斗。他强忍住前去支援的念头,死死盯着自己这块防守区域。 上午十点,第一名突忽人出现在张锐的视线中。他举着一面盾牌,将自己的上半身要害遮住,小心翼翼地走出一间石屋,距离张锐不过五十米,在这样的距离,张锐能做到射中他身上的任何部位。 第一支利箭脱弦而去,正中那人的下阴,他嚎叫着丢掉手中的盾刀,抱着下部在地上打滚。之后半小时,无论突忽人用什么办法都冲不出那座石屋,有一个甚至举着两面盾牌出来,试图冲过来,不料被张锐的利箭将他的脚面钉在地上。 最后,石屋前横躺了五、六十人,有的已经断气,有的一直嚎叫不已。张锐也不想立刻结果他们,就让他们一直惨叫。突忽人全都知道了这里有一个神箭手在把守,再不敢从这里现身。 可惜能够接近主堡的道路不止一条,不是每个骑士箭术都如张锐一般神准。半个小时后,主堡一层里的骑士已经与敌人交上手,怒骂声、搏斗声不断传上楼来。 忍了两三分钟,张锐不能再忍,抛下弓箭,抓起两把早就准备好的战锤冲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对邓三耀等人说道:“留下继续射击,我去将他们接应上来。” 他冲到二楼时,只见两面亲兵正从一楼上来,他们身后是响亮的脚步声。看来敌人已经冲上楼梯,张锐大喝一声,一个健步冲到楼梯口,手上的战锤朝着首先冒头的两名突忽人砸去。 “噗噗”两声,那两名突忽士卒的头,就像被砸开的西瓜似的,里面的瓤四处飞溅。还未等他们的身体倒下,张锐合身往楼下冲去,他手中的两把战锤舞动得像风车一般,从拥挤在一起的突忽人群中经过,楼梯一路血肉横飞。被战锤砸上没有立即送命的突忽人,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哀嚎着。 主堡楼下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两三百突忽人。他们被楼梯出的惨叫声惊得不知所措。突见一人手提两柄战锤,全身是血冲下来,看见他们便露出兴奋之色。一边挥锤,一边嗷嗷嗥叫冲入他们当中,那个架势就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猛虎见到一群美味羔羊似的。 他所过之处又是红白之物四溅,惨叫声连连。这样凶恶的人,除了疯虎还有谁。想明白这点的突忽士卒转身便往外逃去,其中也不乏不信邪之人,妄图以自己的力量对付疯虎,结果毫无例外地变成一团碎骨烂肉。 不到一分钟,数百突忽人从大厅中的数个门中逃了出去。张锐傲步返回二楼,站在窗口又是一番哇哇乱叫,他的喊叫声又加剧了突忽人逃跑的速度。就这样,突忽人的第一次进攻主堡的行动失败了。 不久,梅依来到了离主堡不远的一座石屋中,退败回来的将官争先讲述疯虎的勇猛,言称有疯虎在,怕是上千人也攻不进去。 梅依怒道:“他也是人,也害怕刀枪。我看你们是被疯虎之名吓破了胆子,看见他就不战而逃。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是想战死在主堡内,还是想死在军法下?自己选择吧。” 几位将领无奈,又组织了五百人,对他们讲明了后退必死。这些士卒见没了后路,也怀着必死的决心随着几名将领冲出石屋。 又有数十人出石屋不远便被射倒,其他绝大多数都安全地冲进了主堡。梅依在远处侧耳倾听,不多会儿那个如野兽般嗥叫声又响起,而后又阵阵的惨叫声四起,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异常的怪异、令人不寒而栗。 厮杀声和怪叫声半个小时后停止了,梅依心里焦虑不安,不知是疯虎被自己人杀了,还是疯虎把冲进去的人都杀了。一个如雷般的声音从二楼窗口传出:“再来!今日无论来多少,我疯虎奉陪到底!” 梅依闻言如雷击一般,目瞪口呆,五百人半个小时被疯虎杀得干干净净,他还是人吗?转眼看左右,只见个个面无人色,还有人吓得像筛糠般抖索不停。他心里明白,再派这些已被吓破胆的士卒迎战疯虎,也是白搭。 一名参军惊恐地说道:“将军,不能强攻了,这样下去咱们的二千人,还坚持不到中午,便会疯虎杀完。” “你说该怎么办?”梅依垂头丧气地问道。 “依下官看,咱们还是用火攻吧。” “火攻?军中又没有火油,怎能将这座石头做的堡垒点燃?” “我们可以命人去城外砍树木,分段搬进来堆积到堡垒下,然后举火焚之。就算那疯虎强悍,也禁不起烈火。” 梅依犹豫地说道:“办法好是好,不过太费时间,这样做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收集到足够的木材?” 参军道:“现在已没有多大必要再在各石屋、箭楼派人驻守,之前驻守的那些人凑齐应该有三千人左右,就让他们去城外去找木材。下官想在天黑之前应该能收集到足够的木材,到时一把火就解决问题,耽误不了收复城堡的期限。” 无计可施的梅依只好同意这个建议。他立即命人去城外砍树伐木,自己则带着数百强弩手,守在主堡四周的石屋中以免疯虎趁机逃到别处去。 而这时,张锐已是伤痕累累,哪里还能作战。他在窗口喊完那番话后,便晕倒过去。刚才突忽人发动的那次强攻,异常猛烈。突忽人冲进主堡时,张锐又是带头第一个冲下楼去,邓三耀、许旺等十余名守主堡下面几层楼的亲兵也跟在他身后冲下去,双方就在一楼大厅内混战到一起。这股突忽将士像是不要命似的,不畏死亡拼死向前。 张锐与十余名亲兵的杀敌本领虽高,也躲不过四面八方密集的刀枪,一时间几乎都遍体鳞伤,倒下的亲兵还会被杀红眼的突忽将士分尸。邓三耀也身中十余处伤,其中有一个突忽人甚是勇猛,他一瘸一拐地冲上来用手中的长枪刺向邓三耀。 邓三耀正在抵挡面对的四五个突忽人,无法躲避这一枪,眼看着那支长枪就要刺中邓三耀的胸口,张锐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结果这枪刺入了张锐的左肩,因为力量足,锋利的长枪透肩而过,穿过肩膀足足有一米多长。 张锐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一锤将那名突忽人的头砸烂,又顺手将枪杆折断,肩上带着一部分长枪继续作战。他此刻已经彻底陷入嗜血的疯狂中,见到哪里突忽人多,便往哪里去。他挥动着两支沉重的战锤,突忽人虽然想以命搏命,却接近不了他身前,就是手中的刀枪碰上了他的身体,也会瞬间被砸成肉泥。 张锐盼望着自己能够战死,期望自己早点去阴间与杜晗等人相见,所以毫不躲避敌人的刀枪,任由它们刺进、砍入自己的身体。他一边作战,一边发出阵阵嗥叫声,像极了一头临死前发狂的猛兽。不过他还是没有能如愿的战死,直到他将最后一名突忽人杀死,发现自己还活在世上。 这时大厅内站立着的人还有三人,除了张锐和邓三耀外,还剩下的一个人就是搏杀技能最好的许旺。不过他们都没了气力,相互搀扶勉强上到二楼。张锐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窗外喊了那一句话后,便晕了过去。 上面几层的一名亲兵听见喊话,便下来查看,才见到他们三个血淋淋地倒在地上。这时主堡中还能够作战的不过七、八名亲兵,他们将张锐等人抬到放伤员的房间后,又下到下面几层准备抵抗突忽人随后发动的进攻。不料张锐的那番挑战的话语,却让突忽人不敢再接着进攻主堡。 楼上的伤员中,属邓三耀的伤势最轻,还能稍稍移动,他想为张锐包扎伤口,可是看见他全身都在流血,到处都是伤口,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邓三耀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泪水滴到张锐脸上。 张锐被眼泪一激醒过来,看见邓三耀悲痛地哭泣,虚弱地说道:“今日一博甚是痛快,死了也值得了。下手吧,不要让我落到突忽人的手中。” 邓三耀流着泪拔出自己腰间的短刃,他知道突忽人将张锐恨之入骨,如果让他落入他们的手中,将会生不如死。可是一想到将军要死在自己是手中,又一时难以下手。 张锐见状艰难地将他手中的短刃抢了过来,开玩笑地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以前对杨英说过,杀我人还没有出世。如果我生命要结束,也只能由我自己来。不然以后杨英那小子要是知道,我是死在别人手里,还不知怎样笑话我呢。” 张锐对生死豁达的态度,令邓三耀更加的悲痛,别过脸去不敢看张锐自尽,嘴里也已经呜呜地哭出声来。 “不要……不要,”这时旁边的范明气喘嘘嘘地说道:“将军,你不是说过,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自尽吗?你要坚持下去。”说罢这句,范明又昏了过去。 张锐的手中的短刃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喉颈,听见范明的这话,又放了下来。对!范明说的没有错,不到最后决不自尽。可又害怕自己会晕过去,于是叮嘱邓三耀道:“三耀,如果下面守不住,请一定要杀了我。”邓三耀泣不成声,不住地点头。 张锐的心神一松,又晕了过去。而这时主堡下面,突忽人已经运来了第一批木材。也就在这时,数名身上带着箭的骑兵从后营进入了突忽人的营垒。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陆柯的胜利 第一百五十九章陆柯的胜利 汉元792年7月16日午时,白堡城外突忽营垒中军大帐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不—不!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突忽参谋部参议长兰伊神情激动,挥舞着手臂高呼,瞪着的眼珠都要掉落下来。随即,他又恶狠狠地对几名身上带着箭伤的士卒骂道:“你们都是汉人走狗,一定是汉军派你们来的,妄图使我们不战而退。你们这些小小的伎俩,怎能瞒得我的眼睛?” 送信的突忽士卒急切地辩解道:“大人,小的真的是施罗城守将富撒大人派来的使者,若您看过富撒大人的亲笔信,应该知道小的不是汉狗。” 兰伊眼中充血泛着红光,呵斥道:“住嘴!谁能证明你们是富撒的人?谁能证明此信是富撒的亲笔信?难道汉军不能仿冒富撒笔迹写信?再或者富撒也投降了汉人,成了汉人的大走狗,就如利西族的达须一样。谁能证明信中所言无需?” 听了他的反驳,送信的士卒惊恐不安、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兰伊见状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得意地冷笑道:“尔等以为用区区小计,就能解白堡之围吗?以如此拙劣的伎俩蒙骗于我,难道是欺我突忽无人?来人啊!将他们拉出去处以桩刑!对待奸细,决不能手软。” “是!”十几名大帐门口的突忽士卒高声接令,上来拖拉送信的突忽士卒。 “大人饶命啊!我等真的是施罗城中的预备役,我等真的是富撒大人派来的信使。”送信的士卒奋力挣扎、苦苦求饶。 “且慢!”刚才阅信后一直陷于沉思的哈山,连忙喝令住手。他转头对兰伊道:“大人,下官看过富撒的信,的确是他的亲笔信,这事应该没有假。” 兰伊冷冷对哈山说道:“没有假?按信上说,楚河营垒已经失守七天了,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人来报?五日前,兰陀城失守,也没人来报?三日前,兰城被围困,还是没人来报告。难得这些地方的人都死绝了吗?而偏偏驻守在施罗城富撒的人,却来报告这些事情?你难道在这里面还看不出问题吗?哈山大人!” 哈山面色惨白,颤颤微微地站起身来,说道:“兰伊大人,下官初见富撒的信时,也不敢确信信中所述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可是刚才下官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此事应该不假。大人,您别忘了营垒的外面还有三千游骑,定是他们阻拦了从各处赶来报信的人。” 哈山的话让几乎急疯的兰伊稍稍安静下来。他的神情中还是带着疑虑。哈山又指着那几位受伤的送信士卒,说道:“您看看这些前来送信的士卒,他们是拼了性命才冲进来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箭。如果不是他们冒死进来,我等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依下官所见,富撒信中所述之事不假。” “是的,是的!哈山大人明鉴。我等家小都在施罗城中,决不可能是汉人的奸细。”几名受伤的士卒,见有人替他们澄清事实,仿佛抓住了生的希望,拼命向兰伊磕头。 “不假?不假!哈哈……”听了哈山之言,兰伊呆立了半响。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欢喜的样子,像是捡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兰伊的突然大笑,令哈山等人十分不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都惊讶地望着他。兰伊笑了一两分钟,左手叉腰,右手指着白城方向高声叫道:“不管有何险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必须拿下白堡。白堡是这次战役唯一的目标,不达目的绝不退兵,有谁敢言退者,格杀无论!” 哈山闻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差点又坐回椅子上,幸亏双手及时扶住了身前的桌案,才稳住身形。 兰伊疯了,他真的已经疯了。如果部队再由他指挥部队,这近十万军队定会落得全军覆灭的下场。哈山迅速下定决心,彻底解除兰伊的指挥权。 他对自己的亲兵们先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兰伊说道:“大人,这些天您监督攻城,已十分疲惫了,需要休息。您还是回您的帐中去睡一觉吧。”说罢,对自己的亲兵们说道:“来啊!送兰伊大人回营帐。” “休息?我不需要休息!”兰伊掏出怀表看了看,对哈山说道:“我还要亲自去城门口,我若不在那里督战,那些胆小如鼠的兵痞就不会努力攻城。而且,我今日还要亲眼看看疯虎的首级,看看他到底是怪兽还是魔鬼。” 哈山一边对自己的亲兵使眼色,一边劝兰伊:“这些小事,交给下官去办就行了,您只管回去休息。下官保证今日入夜时分,就将疯虎的首级送到您的营帐中。” 这时,哈山的四、五名亲兵一起上前,装作搀扶兰伊似的,架起他便往大帐外走。兰伊大怒,骂道:“谁敢劝住我去休息,我就斩谁!哈山别看你是汗王的心腹,我一样斩了你。我还要斩了梅依,我把你们通通斩了。我一个人也能攻克白堡,我一个人也能杀了疯虎……” 大帐中的一些将领和参谋甚至兰伊的亲兵听见兰伊的这番言论后,也知道他彻彻底底疯了,所以任由哈山的亲兵将他架走,谁也没有出声反对。 哈山面带悲伤,目送兰伊离去,直到听不见他的喊叫声才收回目光。兰伊疯了,从此他可以不再管事。但所有责任都系在自己一人身上,这城下还活着的数万人的性命也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兰城郡的会不会失守,还有没有机会挽回当前的局势,都需要自己一人考虑。 哈山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跟压着几座大山似的,几乎喘不气来。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头开始分析敌我战局。 据富撒的来信,一周前,汉军的五万大军突然出现在楚河营垒对面,然后汇集之前就在那里的一万汉军,对楚河营垒展开猛烈的进攻。短短半日时间,楚河营垒便被汉军占领,两万守军全军覆灭。 汉军这次出击的重拳,实实在在打在了哈山的要害处。他之所以敢在白堡下摆出兰城郡的所有家底,也是因为当初考虑到汉军的兵力也不充足的缘故。楚河营垒对面只有三万汉军,而且后来还有两万来到白堡的楚河对岸,留在楚河营垒对面的只有一万汉军,其中还有一半是骑兵。 当初哈山了解情况后,也并没有过多责怪离开楚河营垒的那部人马的将领。他当时考虑到汉军仅仅凭借数千人,想要攻占险要的楚河营垒绝不可能成功。谁知突然又冒出来五万汉军,而且据富撒信上说,这五万居然是汉军声名赫赫的陷阵军团。 陷阵军团的大名哈山早就听闻,他们是汉军主力中的主力,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美誉。他们出马,半日功夫就丢失楚河营垒的事情也不难解释了。即使如五军团这样的突忽精锐之师据守楚河营垒,也难说能坚守几日,而那两万新兵军团就更别指望他们多守几日了。 陷阵军团攻克楚河营垒之后,没有立即前来解白堡之围。他们留下一万人驻守楚河营垒,其余五万人南下直接奔着兰陀城而去,并于五日前将兰陀城攻陷。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朝兰城郡郡府兰城去了,三日前把兰城团团围住,也许此刻兰城已经失陷。 哈山可以预想陷阵军团的下一步目标,那就是施罗城。如果他们再将施罗城夺取,就彻底切断白堡之下自己这部人马的退路。简单地说,也就是汉军在战略上将自己的数万大军远远地包围了,接下来便可以步步逼进,逐渐缩小包围圈,直至彻底将自己的部队一网打尽。 哈山能想清楚这些,可怎么也想不清楚陷阵军团是什么时候来到突忽战区的。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如果早知道陷阵军团要来,借十个胆子,哈山也不敢将驻守在楚河营垒的第五军团调集到白堡城之下。 想不通就暂时放一放,哈山也不再浪费时间钻牛角尖。他知道,眼下的关键是白堡之下这部近十万的人马该怎么办。他不得不将全部心思都放到白堡下的部队出路上。 四面看看,北边是楚河,对岸早就来了一支两万的人汉军。虽然进攻显得不足,却可以凭借楚河挡住自己的北去之路。只要自己敢下令全军强行渡河向北突围,那么绝大多数人会死在楚河中,残余的部队即使到了葱岭地区又怎么办?没有粮草,没有兵源补充,不到一个月,全军都会饿死,所以北面不可能去。 东面。东面就是白堡,哈山此时已隐隐猜出汉军这次作战就是要将自己的所有人马汇集到白堡下,然后合围歼之。哈山苦笑想,当初兰伊还拿白城为诱饵,准备歼灭一部汉军。这个举动和汉军的作战计划相比,真是大巫见小巫,显得幼稚可笑。现在即使攻克白堡,留下据守也是等死。 再看西面。西面是楚河营垒,营垒里有一万陷阵军团据守。自己这部人即使到了那里,也攻不下楚河营垒。想想飞骑军的两营人就让自己这十几万人损失惨重,再去和汉军中翘楚进行攻防战,人再多也怕是不够他们的杀的。而且,即便自己的部队能攻下楚河营垒,陷阵军团大部占领了全部兰城郡,也是毫无出路。 最后是南面。据富撒的信上讲,陷阵军团现在还在攻打兰城,之后才会去进攻施罗城。也就是说施罗城,还在自己人的手中,只要自己这部人行动迅速,日夜兼程赶回施罗城,也许这近十万人还有救。而且陷阵军团到了施罗城,自己不能据守也可以再南下到普尔郡去。看来只有这一条出路,还要寄希望汉军的这几日没有将施罗城占领。 经过一番仔细的考虑,哈山下定决心,命令白堡内部队立即退出城堡,营寨中的部队迅速整装。一个小时后,全军向南开拔。 此令一下,所有突忽将士难以接受。梅依在接到这个命令时,跌倒在地上,双手拍打地面,绝望地喊道:“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再给我四个小时,就会彻底拿下白堡,难道连这点时间也不给我吗?呜呜……”喊完后放声痛哭。 梅依周围的将士们也是流泪满面,有的也像梅依一样痛哭不止。白堡这个地方汇聚他们太多的汗水、太多的鲜血、太多同袍的生命,在胜利最后到来的时候,却下令全军撤退,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不管怎样,下午两点时,近十万突忽军队,离开了白堡往南而去。全军将士每走一步,回头一次,他们要将白堡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头。因为白堡留给了他们无穷的恐惧,无穷的遗憾,还有无穷的悲痛。 大军走出十余里时,哈山骑马来到一处小山坡上,他也最后一次眺望白堡。也许叫这时叫它红堡更加合适,因为它的外貌现在已经不再是洁白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鲜红鲜红的血色。那都是突忽将士们的鲜血染红的,如今就这么走,他也心有不甘。 为了保住部下的性命,再不甘心也只有认了。他心里说道:疯虎算你狠,你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和一千多游骑的性命来进行这场豪赌。现在你胜利,白堡被你守住。不过你没有算到,我军还并没有真正的陷入绝境,我们的将士中也有勇敢之人,他们冒死给我军送来即将被合围的消息,我们还有一条退路。 现在他认为白堡战役是汉军早有预谋的一次行动,而疯虎是自愿来当诱饵,目的是吸引兰城郡所有的突忽部队到白堡后围而歼之。难道疯虎就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汉军援军来到白堡周围,陷入绝望中的突忽军队,定会首先杀了他祭旗吗? 他一定是想到过的,不过他还是来了,带着自己的一千余部下来了。此刻哈山在心里对疯虎的心狠手辣,佩服得五体投地。疯虎对敌残忍,对自己的部下,甚至对自己也极其残忍。跟这样一位心肠狠毒的对手作战失败,哈山自认此战败得不冤。 哈山最后无奈地看了一眼白堡,心中突然升起想见见疯虎的念头,他想当面与疯虎讨论一番此战中双方的战略、战术得失。在他的心里,疯虎不仅只是敌人,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两日后,突忽军日夜兼程距离施罗城只有百里之遥。据探马回报施罗城还在富撒的控制之下,哈山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他和张锐在某些观念上也是一致的,都认为人是第一位,只要部队能保存下来,即使是丢了白堡、丢了楚河营垒、甚至丢了整个兰城郡,还会有希望再夺回来。现在基本能确认部队脱险,哈山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而他不知,这时有数万汉军正从四面八方向着他和他的部队疾行而来。 同一时间,施罗城以西三十里处,有两万汉军正急行军赶往施罗城。队伍中段有数百骑兵也在跟随而行。仔细看去,会发现骑兵中有一位将军,他就是白堡战役汉军前线指挥官陆柯。 “诸葛,按目前的行军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抵达施罗城下?”陆柯勒住战马,问身后的参军诸葛诩。 诸葛诩也勒住战马,回答道:“按我军的行进速度,能在下午一点时抵达施罗城,日落前可拿下此城。另据估算兰伊和哈山所部要明早才能赶到施罗城下。” “合围的部队都到那里了?” “回将军,飞骑军游骑和白堡对岸的暴熊军团左师一直跟在突忽人后面,飞骑军的右师已经赶到施罗城东边,陷阵军团的右师和中军师,在我们身后半日的路程。” “嗯,很好。等会儿你再派人通知各部,务必准时在明日突忽人抵达施罗城下时,都包抄到位。谁误了期限,严惩不贷!” 诸葛诩答应一声,回身吩咐传令兵,去各部传陆柯的命令。而后又对陆柯说道:“明日等突忽人来到施罗城下发现城已丢失,又被我军包围,很可能军心动摇。那时我们便可一战全歼。将军您真是算得太准了,属下钦佩之至。” 陆柯哈哈大笑道:“为将者,算是第一。不仅要算人,还要算天、算地,把一切算尽,敌人焉能不败?就如这一次,我就是等时机成熟了,才叫游骑故意让施罗城求援信使进了突忽人的营垒,不然很可能让这条大鱼溜掉。” 等陆柯笑罢,诸葛诩犹豫一下劝道:“虽说按您的计划和战区总部的计划都能取胜,但您擅自改动总部作战计划的做法,今后还是少做为妙。” 陆柯不以为然地说道:“诸葛,‘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 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你学习了这么多年的兵法,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 诸葛诩担忧地说道:“属下知道这个道理,但怕您在战后受人非议。别的不说单是刘武周将军会怎么看您的行为?他可是极力推荐您出任前线指挥官之职,但你却更改了他的计划,甚至没有对他说一声。” “哈哈……”陆柯又是一阵大笑,说道:“诸葛啊,诸葛,你过于谨慎了。我问你,一是我照着他的计划做,战果虽大,但我军损失较大。二是,我改动了他的计划,但战果极佳,利益颇大。假如你是刘武周,愿意看见那个局面?” 诸葛诩略微想了想,回答道:“属下宁愿选第二种,可刘武周将军并不定想的如属下一样?” 陆柯斩钉截铁地说道:“错,刘武周一定和你的想法一样。” “将军为何如此肯定?” “首先刘武周此人是平民出身,为人一贯低调,心胸也并不狭窄。所以他不会为了我改变他的计划,便与我翻脸。其次,我是他向统帅推荐的,如果我能取得更好的战绩,他的脸上当然更有光彩。所以只要是大胜,是不是在执行他的计划也无所谓。最后,统帅说过,其次战役的最高目标是夺取整个兰城郡。而我的计划就是为此而制定的,只要达到了最高的目标,谁还会说计划不是按照某个人制定的执行就是错的?所以你多虑了。” 诸葛诩点点头,认可了陆柯的说法,不过他又接着说道:“将军,您考虑过没有,张锐会不会因此记恨您?” 陆柯惊讶地问道:“张锐为何要嫉恨我?他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不会看见我立了功勋,就嫉恨我的。” 诸葛诩看看左右,见其他人都离他们二人立马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在九日前就攻破楚河营垒,却到了前日才命游骑放了施罗城求援信使去通知兰伊等人,这样张锐就多守了一周时间。如果被他知道,您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援救他,他很可能恨您。而张锐此人,性格粗鲁、心狠手辣,一旦被他恨上,将会是将军的大患。” 陆柯闻得此言,长叹了一口气,摇头不止。诸葛诩以为他也在为此发愁,于是说道:“属下建议将军,将夺取兰城郡的功勋分给张锐一半。以后见面时再去与他说,没有第一时间去白堡是不得已之举,或许他能接受。” 陆柯笑着说道:“诸葛,诸葛。你太不了解张锐了。他绝不会为此事怪罪我,而且还会感激我改变了刘武周的计划。你信不信?” 这回轮到诸葛诩吃惊了,他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昨日据快马来报,白堡之敌退后,城堡内我军将士只剩下二十一人,而且能够自己站立的只有十三人。据说张锐身上受伤五十余处,几乎是体无完肤。您的行为让他和他的部下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他伤好之后不找你拼命就算好的了,怎么还会感激您呢?” 陆柯叹息地说道:“诸葛,你要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将张锐看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你怀有这样的想法,而又是他的敌人,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他可是我见过最有头脑,最有心机之人。就是我与他为敌,也不敢轻言取胜。” 诸葛诩掉出来了,他跟随陆柯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见过陆柯如此评价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张锐作战勇猛非凡不假,可是智谋却比将军相差甚远,假如他与将军对阵,十之八九会输,毕竟打仗不止是靠勇猛,战略、战术才是第一位。而且将军说他是有心机之人也有不妥,属下听说他是率性之人,当初在军法处受审时,曾经和江少易拍桌子、瞪眼睛,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有心机之人呢?” “哈哈……”陆柯闻言放声大笑,样子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半响,他才止住笑,对诸葛诩说道:“我现在真是佩服张锐,居然装得如此像,将你们这些全迷惑了。唉!换成我是他,一日两日还能装,难得的是他能坚持装数年不露其本性。这样的人,你难得不觉得可怕吗?” 诸葛诩见陆柯不像是在说玩笑话,于是恭敬地说道:“请将军指点一二。” “好吧,你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今日就跟你说说这个张锐。第一,此人极其聪明,悟性极高。你知道他从小贪玩,不喜读书,可是临到考大学的前一年,他才专心读书,如此他就得了一个探花,进了帝大。我听杨英说,他在军校哪会,从来不看书,次次都考得头名,换成你能行吗?” 诸葛诩摇摇头说道:“属下,从五岁开始,十年如一日,专心读书,才勉强考上北京参谋学院。在军校中也是每日发奋读书,才得以毕业。根本不能与他相比。” 陆柯笑了笑,接着说道:“第二,此人极其善于交际。” 诸葛诩出言反驳道:“他的交际不能算广吧,至少属下没有见到他与您有来往。还得罪了很多人,据说内阁大臣王宜等人都恨他,军中杨义臣等人也想整他。而且他还很放肆,曾经在丞相的寿宴上,痛殴高鸿,高大人应该也将他恨之入骨。这样的人怎能说极善交际?” 陆柯嬉笑道:“你只看他的仇人,你怎么不看看他结交的都是什么人?我的小舅子杨英和他是兄弟,大司马家的三少与他是兄弟。我的老丈人和大司马把他当成亲侄子看待,居然都接受了他礼物,要知道想当年我都不敢向老丈人送东西。这小子不仅敢送,还送得冠冕堂皇,光明正大,叫我不得不佩服。” “这……这……”诸葛诩回答不上来。太尉的清廉和严厉是世人皆知的,别人都不敢送他礼物,连女婿陆柯也不敢,张锐怎么就敢,而且还送了出去?诸葛诩怎么也想不通这点。 陆柯道:“最可怕是不是这些,而且连陛下都非常喜欢他。他能与陛下交谈一整天,和陛下一起骑马射箭,一起用膳,甚至敢当着陛下的面和吴孟明吵架,把对方骂得吐血身亡。你有这个能耐吗?你有这种胆量吗?” 诸葛诩头已晕了,这些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张锐却不费吹灰之力。看来他的交际果然是有一套,结交的都是对他的前途大有帮助的人,背后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人数不多,但说起话来绝对是一言九鼎。 陆柯见诸葛诩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又接着总结:“第三,张锐此人既善于用计,又非常有战略眼光,说起来我等不得不心服口服。” 这时诸葛诩也不再敢出言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陆柯说道:“他在敌后玩了一个离间计,就使得整个西部草原的行事发生根本的逆转。你可能还不知道,夺取草原计划是谁制定的吧?” 诸葛诩道:“这个我知道,就是战区参谋长刘武周将军制定的,他因为这个计划被统帅殿下看重。” 陆柯又是一阵轻笑,诸葛诩见状问道:“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陆柯说道:“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知道去年年底,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制定这个计划的人。” 诸葛诩迟疑地说道:“难道这个计划是张锐制定的?但他为什么让给刘武周呢?” 陆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看来你不是个搞政治的材料,不懂其中奥妙也是情有可原。官场之上,最忌惮什么?就是怕表现得太过聪明,太过能干,将自己的上司给压制住。在没有手握实权之前,要处处小心谨慎才是。而且另一个忌惮就是怕树敌太多,特别是与自己的上司为敌。” 诸葛诩承认自己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不想涉身其中,故此懂的东西也不多,今日听陆柯一讲,觉得很有道理,便连连点头。问道:“将军如何知道夺取草原计划是张锐做的?” 陆柯又说道:“杨英生擒多伊利之后,我不是给他摆过一次庆功宴吗?”诸葛诩想起来确有此事,他还记得当时杨英喝得酩酊大醉,被陆柯扶回自己的营帐中安歇。 “那日杨英很兴奋,又多喝一点,对我说没有张锐给他私下透露要攻打乌河城堡的消息,他就不能抓到多伊利。而后就对我讲他和张锐在军校时的事情,整整拉着我谈了一夜。当时我就明白了,张锐是在借刘武周晋升。他帮了刘武周,刘武周也不会不帮他。看看后来刘武周上调之后,张锐不就立即成了将军了吗?你说张锐是不是个有心机之人?” 诸葛诩连连点头,今天他是学了一招,也十分佩服张锐的行动。他想,如果张锐自己把计划送上去,不一定能晋升。但刘武周上去了,留下的位置就铁定是他的。所以他在帮刘武周的同时,也就是在帮助自己。不仅升了官,还让刘武周记着他的人情,真是高明。 陆柯最后说道:“既然我知道他的为人,当然不怕他误解我。当时我们夺取楚河营垒的时候,白堡已经被突忽人攻破。如果我们按照刘武周的计划,全军向着白堡包抄而去,一旦敌人发现自己被包围,很可能狗急跳墙,全力拿下白堡,然后在里面与我们打巷战。你说如果这样张锐的小命还在吗?” 诸葛诩对陆柯佩服得五体投地,向南进攻更有把握将整个兰城郡夺下,而且也有了为张锐安全着想这个理由,所以陆柯毫不犹豫地改变了计划。他的洞察力和决断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按陆柯刚才说的,张锐如此聪明之人自会了解其中的缘由。他不但不会怪罪陆柯,还会心怀感激。看来陆柯也是一个搞政治的人物,什么事情都考虑得面面俱到,其结果自然也更圆满。 诸葛诩暗思的时候,陆柯抬头看了看当天的烈日,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接着上路,今日到施罗城中后,一定好好洗个热水澡。”说罢催马前行,诸葛诩和众参谋及亲兵跟在他的身后而去。 汉元792年7月19日,哈山带领的突忽大军来到施罗城城下,才发现城已经被汉军占领。而后左右及身后的汉军也包抄上来。 7月20日,被逼无奈的哈山只得在施罗城附近与汉军展开决战。此战汉军参战的部队有陷阵军团四个师,暴熊军团两个师,飞骑军军团一个师加三千余游骑,共计七万余人。突忽参战部队有第五军团,第十二军团,囚军军团,共计九万余人,其中有伤员三万余人。 会战只进行了半日,士气高昂的汉军便大破精疲力竭的突忽军,共计斩首三万余级,俘虏五万余人,只有不到四千人逃过汉骑的追杀,回到普尔郡。梅依中将在会战中阵亡,哈山上将在会战失败后自杀,他想与张锐见面的想法将永远成了泡影。疯疯颠颠的兰伊大将在会战结束后,被陆柯生擒。 至此,历经一个多月的白堡战役正式落下帷幕。会战的结果,突忽人不仅丧失了十余万军队和十余位将军,还失去了兰城郡这个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度信州的大门向汉军敞开。 而这时,挑起这场战役和对这场战役起着关键作用的张锐,却一直昏迷不醒,性命堪忧。 ------------ 第一百六十章 弃子 第一百六十章弃子 “将军,属下杀了数百突忽狗,没有给你丢脸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杜晗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张锐眼前。他手中握着战刀,浑身是血,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张锐刚想回答他说,你不愧是三营的第一勇士。眼前一闪,杜晗换成卢预亭。 “将军,属下现在就带队将敌人赶出城堡,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就决不后退!”卢预亭庄重地对张锐说道,临走前又转身看了张锐一眼,清瘦黝黑脸庞上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里面尽显诀别之意。 张锐刚想叫住他,想对他说咱们一起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人在哪里。忽而魏士敬手握一面军旗出现了,他满脸是血对张锐说道:“将军,咱们的战旗还没有倒下去,无论来多少敌人都推不倒它。”张锐想对他说,只要有我们游骑在,战旗不仅不会倒,还会永远飘扬在战场的最前方。 可是身前的人又突然变成了秦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一身笔挺的军装,手持战弓,自豪地宣称道:“将军,由属下坚守的内堡,一直没有被敌人攻陷,属下坚守的阵地永远不会丢失!”张锐脸上露出了笑容,想对他说,你是好样的,没有玷污咱们老三营将士的勇名。 然而一转眼他也不见了,这次出现在张锐前面的是范明。范明浑身上下还是绑着绷带,用力地睁大独眼问道:“将军,咱们的援军到了吗?”张锐想责怪他说,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也起来了?快躺回去,咱们的援军一会儿便到。 可是他还是没有如愿,范明也不见了,接着又出现了李国栋的身影。他对张锐说道:“将军,属下要走了。今生再无望在将军的麾下效命,但愿来世属下还做您手下的一员战将。”张锐很生气,想对他说,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什么时候分开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国栋便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张锐急得团团转,猛然发现邓三耀和许旺等亲兵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们郑重地对张锐承诺道:“将军,咱们再接着来,只要咱们有一口气,主堡就不会丢失。”张锐大喜,想高声叫道,拿我的战锤来,今日无论来多少突忽狗,咱们奉陪到底! 最后连他们也不见了,只剩下张锐独自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四周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突然间他感到非常害怕,浑身止不住地哆嗦。本来在安渡桥之战后,张锐的心中就再无害怕两字。他淡定从容地面对一切,能直视敌人的刀枪砍来而毫无畏惧,能面不改色地下达屠杀令,能不动声色地眼看着部下阵亡。可是现在,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害怕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是那么强烈。 在孤独中害怕更让人感到绝望,张锐的心里满是绝望的感觉。他不想继续呆在漆黑空荡的夜里,他想找到杜晗等人。难道这就是地狱吗?难道永远孤独地陷入了黑暗之中吗?突然烈火在张锐身边噗噗地燃烧起来,而且越烧越旺,熊熊的烈火仿佛要将他浑身的血液点燃。 张锐记起来了,自己最后一次昏迷前,突忽人正在主堡下放火。难道我现在还没有死?张锐不想挣扎,也不想躲避,任由烈火烘烤。他默默忍受着高温和越来越憋闷的空气,甚至希望自己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让烈火荡涤内心中的苦恼困惑,只留下平静和光明。 在持续的高温下,张锐的头脑越来越迷糊。他只想赶快结束煎熬,无论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只要能再见到杜晗等人就行。就在他神思迷离的时候,突然董小意出现他前面,红着眼圈嗔怪道:“锐郎,你还有父母妻儿,可要为我们想想。” 张锐猛然一惊,一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又蹦达起来。这时,二姐也出现在张锐的面前,还是那么英姿飒爽,大大的眼睛里满含怒意,呵斥道:“老虎,你这个小坏蛋。这么多年你没有来看过我,现在就想走了吗?你必须好好活着。要是不听话,当心我拧掉你的耳朵!” 张锐下意识地又去捂耳朵,二姐拧人的手段他领教过无数次,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二姐一威胁,他就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在二姐面前,他不再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将,还是十几前那个没有长大的小老虎。 “听见我的话了吗?好好活着。”二姐还是那脾气,什么事情非得马上要答案。张锐也立马点点头,要是不马上回应,随之降临的就是一阵拳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这时,二姐才面露微笑,满意地消失了。 是的,为了家人我要活下去,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张锐心里终于燃起了活下去的念头,寻思着在烈火中寻找出一条道来。也许是老天爷眷顾他,就在他寻思出路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 雨水浇灭了烈焰,高温逐渐煺去,一丝丝清凉的感觉包围着他,浑浊的空气也清新了许多,他感觉异常舒服,意识也越来越清晰。 “虎哥,虎哥,你醒醒。”一声带着哭音的女声,出现他的耳畔。她是谁?张锐想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 “啊?虎哥的眼睛在眨动了。五哥,快过来看呀!”女声惊喜地叫起来,声音很耳熟。 “真的在动。上天啊,您真的在保佑虎哥。”一个雄厚的声音随即响起,言语中流露出真诚的喜悦,甚至微微有一丝颤音。 是达须和乌兰。张锐终于听出他们是谁了。他迷糊了,他俩怎么到白堡来了?不会是达须带着利西族的人来救我吧?但我率队在白堡作战,是军事机密,他们怎会知晓?想着想着,张锐的意识又开始迷糊了,不久又沉沉地睡去。 当张锐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他感到浑身上下十分凉爽,没有一点夏日的炎热感。他试着睁开眼睛,一丝光线进入眼帘。随着眼睛的睁开,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他最先看清的事物是屋顶的天花板,上面有一只蜘蛛在缓缓爬行。 此刻,张锐终于确认自己还活着。他想试着想转身,但没有成功。剧烈的疼痛让他又晕了过去,半响才熬过这次痛楚。额头上渗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 张锐仍不甘心,又开始试着转动脖子。他小心翼翼地转动颈部,向左侧看去。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十分宽大的床上,周围放着一圈面盆,里面满是冰块。 张锐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炎热,为什么觉得浑身清凉舒适,原来有人用冰块在给自己降温,想得可真周到,细致入微。 张锐又看见一人正趴在床边小憩,乌黑的头发遮盖住了面孔,但张锐立即猜出了她是谁,只能是乌兰,只有她才会一直陪在这里。 想到乌兰对自己的痴情,他心里一阵感动。这个傻丫头,一定是没日没夜地守在这里,才会如此疲倦。 本来张锐想让乌兰考虑清楚再说将来的事情,让时间淡化她对他的情意。可是两年来,她非但没有减弱对张锐的爱意,还日渐加深。她没有跟着达须去耷侗城,而是留在塔儿领地上设立的一处营帐中,长年在碧溪县守望。 只要她得知张锐在风铃城,便不辞劳苦地赶到游骑团部来看望他。只要张锐能与她在营地外说上几句话,她都十分兴奋和满足。倘若遇到张锐去城里开会没在团部,她便会站在营外痴痴等待。 有一次,张锐在刘武周处谈了整整一夜,她居然就在游骑营外等了整整一夜。张锐问她为何不进营中等待,她回答道:“营内乃军事重地,虽然骑士们会允许我进去,但这事传出去会影响虎哥部队的声誉。” 张锐大为感动,这小丫头不仅痴情,还非常有头脑,处处为自己考虑,能得到这样女子的爱慕也是自己的福气。渐渐地张锐也接受了乌兰,将她看成了自己的一个亲人。 张锐沉思之时,乌兰醒了。她抬起头揉揉眼睛,突然发现张锐正盯着她看。猛地一惊跳起身来,欢喜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开心地叫起来:“虎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说罢双手合十,对着上天膜拜,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说向上天说了些什么感谢的话。 “乌兰,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张锐轻声地叫着。乌兰闻言,如小鹿般欢腾地跳到张锐的旁边,将整个脸凑了过来。 张锐仔细地看着她,此刻的乌兰面色苍白,眼睛红肿,没有了往日娇艳的神彩,脸上尽显憔倦之色。 “乌兰,辛苦你了。是你在一直照顾我吧?”张锐眼中带着柔情,轻声问道。 乌兰苍白的脸颊上抹过一丝红晕,略带羞涩地说道:“我说过愿做虎哥的一名侍女,现在如愿了。没觉得辛苦,只要能陪伴在你的身边,就感到快乐。” “乌兰,我的部下还剩多少?”张锐盯着乌兰地问道。 “很……很多吧,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呢?” 张锐暗叹一口气,这个丫头连撒谎也不会,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经告诉我情况很糟。她是不想让我伤心,才不愿意对我说实话。 张锐也不打算逼问乌兰,她的表情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局促不安。张锐突然间想去摸摸她的脸颊,只是刚想抬手,剧烈的疼痛感又一次出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使他连乌兰的面容也看不清。 “你的伤口刚结疤,不要动,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有我呢。”乌兰一边轻轻为张锐擦汗,一边轻声说道。 张锐忍过了这阵痛,开玩笑地说道:“我想摸摸你的脸,看看你瘦了没有。”见乌兰羞得满脸红晕,眼中却放出光彩。她没有迟疑立即伏下身子,将自己的脸放到张锐的左手上。 乌兰将自己脸庞在张锐的手中来回地摩擦,她那滑腻细嫩的皮肤,就如一缕轻纱缓缓地从张锐的手掌中流淌而过。张锐静静地躺着,他能感觉到乌兰浓浓的情意。 忽而,感觉手上湿湿的,知道那是乌兰的眼泪。“哭什么傻丫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过几日就能下床,十日后就能骑马射箭了。”张锐安慰她。 张锐的话语,让乌兰哭出了声来,抽抽噎噎地说道:“虎哥,你知道吗?你开始的情况有多糟。你整整昏迷了一个月,直到前天状态才稳定下来。我和五哥还有你的部下都急得直落泪。”说道这里,乌兰没有再说下去。 张锐逗她道:“我的命大着呢,别说这点小伤,就是再重上十倍,也不会死的。” “小伤?虎哥,你知道你身上又添了多少块伤疤吗?”乌兰抬起头,对张锐无所谓的态度很不满意。 张锐轻声笑道:“男人身上有几块伤疤是正常的,再说我以前的伤疤也不少,这次无非再多加几处。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儿的就好。” “你……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乌兰又是气愤,又是伤心,眼泪又掉了下来。 张锐见乌兰生气,眼珠一转。眉头紧皱,咬紧牙关,轻声哼了两声,像是牵动伤口了一般。他的表演果然骗过了乌兰,她又紧张起来,问道:“虎哥,身上疼吗?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 张锐装得虚弱的样子摇摇头,说道:“不管你的事。我这个人啊,就是爱惹别人生气。你能忍受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乌兰嘤嘤地哭了起来,抽泣地说道:“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侍女,刚才还睡着了,脾气又急,所以虎哥才不想搭理我……” 她委屈哀怨的样子,惹人怜惜,张锐忍不住说道:“乌兰,你今年已经满十八岁了,如果愿意,就嫁给我吧。” 没想到张锐在这时说出她企盼已久的话,乌兰顿时止住了哭声,用惊疑的眼神盯着张锐。张锐故意摇头叹息道:“怎么不愿意?唉!都是我自作多情。不过这也好,我当你的兄长也不错。以后妹妹要是有意中人了,哥哥帮你牵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乌兰的小手捂住嘴。 乌兰满脸羞涩,美目流转,娇羞地说道:“你知道我的心。你要是不娶我,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何况我伺候你那么久,早就是你的人了。今日你终于开了口,有你这句话,即使我现在就死去,也心满意足。” 张锐不解乌兰说的早就是自己的人这句话,便旁敲侧击地追问。乌兰开始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后来架不住张锐的软求硬磨,才红着脸说了原委。 原来,突忽人撤走后,高朔带着的游骑便进了白堡,找到了张锐等还活着的将士。但随后不久陆柯的命令便到,游骑团要尾随突忽人之后。无奈高朔只得派了一连人,将张锐等人送回风铃城治疗。 乌兰得知张锐受伤的消息后,一面派人通知达须,一面自己赶到风铃城中的汉军医院。看到张锐昏迷不醒、水食不进,生命岌岌可危。便对随军大夫说自己来陪护张锐,有游骑团的骑士说了乌兰的身份,随军大夫也就同意。 于是乌兰便代齿嚼食,以口度之,这才让张锐吃下了东西,而后每日换药都在旁边帮忙,连屎尿也是由她一手操办。后来见张锐一直高烧不退,房内又十分闷热,便让达须派专人骑快马去葱岭的雪山取冰。而后每日都有新的冰块送到,乌兰日夜不眠,为他额头上敷冰冷降温,一连十余日,才把张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有了这些经历,当然也就算是张锐的人,就算张锐不喜欢她,也必须娶了她,否则她哪里还能嫁得出去。张锐甚是感动,她在利西族是公主,以往都是别人伺候她。如今她却亲手伺候人,可见她的一片心完全都在自己的身上。张锐拿定主意,要娶乌兰。 两人正卿卿我我说着话,达须走了进来。见到张锐醒来,满脸兴奋地说道:“虎哥,你可醒了,前一阵你可是把小弟吓坏了。” 张锐见到达须的笑脸,又想起了迪西。他是用迪西的死,换来了达须的友情,感觉自己的确是邪恶无比,对达须深感歉意。张锐谢道:“五弟,为兄能活下来,全靠了你和乌兰妹妹,大恩不言谢,你的情为兄记在心里。” 达须不高兴地说道:“虎哥,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要说感激记情的话,小弟我的性命以及利西族十万人的性命不都是您救下来的吗?您今后如果再说怎么生分的话,小弟可真不高兴了。” 张锐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好,不说这些了。咱们的确是一家人,而且还要亲上加亲。为兄想娶了乌兰妹妹,你看如何?” 达须本不愿意乌兰嫁给张锐,怕她受委屈。可是乌兰是铁了心,近几天达须又见到她服侍张锐的举动,也就默许了她的想法。现在张锐正式提出,他自然不会反对。达须笑道:“乌兰能嫁给虎哥,是她的福气。小弟这就为乌兰准备嫁妆,等虎哥伤愈就举办婚礼如何?” 乌兰娇羞地低下头,紧紧地抓住张锐的手,一颗心如小鹿般的乱跳。张锐含笑点点头,想着这几日就写出申请,交送战区总部审核。突然又觉好笑,娶个妾还要递交申请,搞得跟政审似的。幸亏利西族的政治态度属于又红又专一类的,不然即使自己和乌兰两情相悦,也无法在一起。 谈完了这事儿,张锐接着询问白堡后来的战局发展。这时战役已经结束一个月,达须早就知道后来的事情,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讲了一番。 张锐听后心情复杂,原来陆柯的部队早就过河,只是没有直接来白堡,而是继续往南攻击。按纯军事的角度,陆柯的举动无可指责。因为当时在白堡城下的突忽人还未疲惫,一旦发现自己被包围,很可能做困兽之斗。 如果自己是突忽人的指挥官,定会立即命令所有的部队进入白堡,一面加紧对城内汉军的进攻,一面组织力量准备与新来的汉军打巷战,这样总比与汉军在野外作战强许多。 如果当时陆柯突破楚河营垒后,便直接来到白堡,他将面临两难的选择。一是立刻攻城,命令部队进入白堡与突忽人巷战,结果很可能是以部队伤亡惨重为代价,把自己给救下来。二是围城不打断敌人粮草,但自己这部人在城内也难逃一死。 而围城期间,突忽人很可能从南方再调集军队到兰城郡。如果突忽人真有新的援军到来,战事的发展很难预料,即便陆柯最后取胜,损失必定远远超过现在。 所以,倘若自己当时是汉军的指挥,也会采取陆柯那种策略。率部继续南下,攻打一部分城市,然后仅仅留出唯一的一条通道,这才把消息放给白堡下的突忽人,使自动撤退。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是,利用城内的汉军抵抗继续消磨突忽人的战力和士气。二是,突忽人听见即将被合围的消息撤退时必定会日夜兼程,进步达到疲敌之策。陆柯这样做了,其结果也很圆满。最终被合围的突忽军无论是战力还是士气,都不堪一击,只用了半日便全军覆灭。 用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胜利。是汉军的战略思想,是所有将军们一贯提倡。如果要对陆柯和刘武周的计划打分,陆柯可以得到满分,而刘武周一心想救白堡的计划只能算及格。 可是回过头来,站在自己和那些战死部下的角度来看。自己这部人是被陆柯当成棋盘上的一颗弃子给舍弃了。在陆柯的心里,自己能不能守住白堡不重要,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无所谓。只要他将兰城郡拿下,能消灭十万突忽军便达到完胜的目的。 什么事都要经历第一次,当弃子也是如此。现在张锐终于尝到了当弃子的滋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感到悲愤,又感到无奈。 为什么说无奈?因为张锐只能独自吞下这颗苦果,他不会指责陆柯卑鄙,也不会去报复陆柯。因为陆柯从大局出发,做得没有错,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将军,是贵族,是皇帝的侄儿,就应该让陆柯牺牲上万人来救自己的命?如果拿这话去指责陆柯,是何等可笑之事,只怕自己会变成整个汉军中的笑柄和滑稽的小丑。 再看唐特等人为了挽救五千人同袍的生命,可以毫不犹豫地赴死。难道自己反倒要让五千甚至一万人来救自己和千余部下的命?即便是自己的部下也定不愿意看见用三个或者四个战友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一条生命。任何一个有责任感和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提出这样荒唐自私的要求。所以这个弃子是弃之有理,连被舍弃人也无话可说,因为这是优秀指挥官最佳的选择。 相比之下,自己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了贪功就轻率部下进入险地,后来有所警觉又心怀侥幸,直到最后一步步将自己和千余部下逼上绝路。被围城之后的计划,可以说都是无奈之举。所以说那些战死的游骑团骑士,都应该找自己算帐才是,自己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张锐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浑身微微颤抖。达须和乌兰吃了一惊,慌忙要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五弟,你老实告诉我,白堡之战后,城堡里还剩下多少人?”张锐眉头紧锁,一字一顿地问道。 达须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张锐怒道:“你要是认我这个兄长,就告诉我实话!” “当时在城堡内找到二十一人,回途中,又有三人伤势过重没有坚持到风铃城便去世了。”达须见张锐动了怒,不敢再拖延,轻声回答。 即便有心理准备,听见这个噩耗,张锐也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本来二营、四营相加总数是一千六百人,团部总数是二百人。只有一千六千余人是因为程节临时成立的执行队,从全团中抽调了许多人,特别是张锐的亲兵,加入进去的几乎占到一半以上。 张锐在敌人围城之前,专门清点过一次城内游骑的准确人数。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二营、四营加团部人员,一共是一千六百九十八人。这样说一千六百八十人在白堡倒下,也可以说一千六百八十人间接死在自己的手里。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他们都是与自己同患难,共生死的兄弟,结果被自己的决策不当所葬送了。一想到这些,张锐的心如刀搅般疼痛。 达须见状劝道:“虎哥,逝者已逝,您就别伤感了。今后咱们用敌人的鲜血来祭拜这些英雄、烈士,他们在九泉下会安息的。” 张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范明可好?” “他伤势虽重,却早就脱离危险,现在就在您的房间隔壁。” 张锐心里得到了一点安慰,范明此人意志极为坚强,受伤如此严重,可以说已经是残废,但他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实践了要坚持到最后的诺言。他有勇有谋,意志坚定,假以时日必定有一番作为。只可惜今后继续从军的机会不大,若恢复较好,最多去军校教书,都是自己害了他。 接着张锐又一一询问了其他伤员的名字,达须都如实回答。张锐听罢悲痛之余,也略感欣慰。悲痛是因为李国栋就是来风铃城的途中断气的,也许自己在梦里见到是真的,他就是来跟我告别的。 而秦书竟然还活着,秦书防守的一座内堡,已经被突忽人攻陷了两日,当初张锐以为他必死无疑。现在听达须说,他是在汉军收拾尸体时发现的,他被压在众多的尸体下面,当时只剩了一口气,连随军的大夫说他都没救了。他居然挺了过来,早两日也恢复了知觉。秦书是一员虎将,勇猛无比,而且也是老三营的人,他能活下来,张锐也倍感欣慰。 其余如邓三耀、许旺等人都活了下来,而且还被人搀扶着下床做一些轻微的活动。听到这个消息张锐一直压抑的心,也稍稍轻松下来。 见达须和乌兰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神情十分紧张。张锐叹了一口气,反倒安慰他们道:“放心吧,既然老天爷没有把我的命收走,我就会好好活下去。你们也累了许多天,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乌兰翘着嘴,说道:“不,我不走。即使回去也睡不着。” 达须也道:“虎哥,您就别管我们了。只要您能好起来,我们再累也高兴。我们都是亲人,一心牵挂着您的伤病,只要您没有彻底康复,我们又怎么睡得安稳?” 一股暖流流淌过张锐的心田,是啊,亲人!张锐又想起了董小意和自己的子女。为了让亲人少点担心,就暂时抛开悲痛和自责,争取早日调养好身体。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嫁妆 第一百六十一章嫁妆 “我操他姥姥的陆柯!这个混蛋不仅自己见死不救,还下命城外的游骑和楚河对岸的两万人都不许主动对突忽人发起进攻。将军,这个混蛋摆明了是要致您与城堡内的兄弟们于死地。决不可饶过他!”程节神情激动,怒声痛骂陆柯。 “对!将军,我等愿意与您联名上书战区总部,要求统帅彻底调查此事,不追究陆柯的罪责,咱们怎么对得起倒在白堡中的一千多名兄弟。”罗济也恶狠狠地说道。 “妈的,俺看陆柯那小子就不是好东西。他只顾惦记着自己立功,拿咱们兄弟的性命当成踏脚石。这种人心狠无比,前段时间游骑团暂归他节制,俺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他把咱们剩余的这三千兄弟的命也给卖了。将军,俺也支持联名上书战区总部彻底调查此事。当时要不是大武拦着,俺回来就已经发动全团上书了。”高朔额头上的青筋直冒,满脸愤然之色。 “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人。如果在他的麾下听命,属下宁愿退役返家。”百里杨眼中冒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战区总部非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准备上表朝廷对他进行嘉奖。我也想不通,联名的事情算我一个。”宋金刚粗声粗气地说道。 “也算我一个,大不了不干了。高营长说得有理,如果在他的麾下效命,早晚会被他给卖了。”王奇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属下也愿意联名上书,将军你就下决心吧。”文旌宇看着张锐说道。 张锐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表态的张旭义,看他是何态度。张旭义说道:“前一阵子我劝高营长不要轻举妄动,也是考虑到我们身份低,上书也不一定有效果。现在将军醒了最好,由您拿主意吧。无论您怎么说,属下都按您指示去办。” 面对神情激愤的部下们的要求,张锐额头上的虚汗又冒了出来,也感到阵阵的头晕。自从清醒之后,张锐就预料到自己的部下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以理解陆柯,可以原谅陆柯,可是该怎样平息手下人的怨气呢? 前日刘武周亲自来看望张锐一趟,从他那里张锐才知道,城堡外的游骑们虽然执行了陆柯的军令,可是一直心有怨言。尤其是高朔带领他们进入城堡寻找张锐等人时,看见城堡内战友们的惨状,激愤之情一天高过一天。 前些时候,当战区总部准备将为陆柯请功的表章,上报朝廷的时候。游骑团的全体将士闻之都在发牢骚、骂怪话,甚至停止了训练。这让韩擒、刘武周等战区总部的将军们十分为难。为此,刘武周数次亲身前往游骑团做劝说诸将的工作,但毫无收效。游骑团的将领们甚至说如果不处理陆柯,还要表彰陆柯的话,他们宁愿退役返家,不敢在出卖同袍的人指挥下服役。 这个事情非同小可,游骑团的人集体退役。这传出去是何等丢脸之事?搞不好朝廷也会追究韩擒等人的军队管理不善之罪。正当韩擒等人没有对策的时候,医院传出张锐清醒的消息。刘武周松了一口气,对韩擒说,游骑团的那群混小子对此事不依不饶,多半是为张锐鸣不平,而且那些骄兵悍将也只有张锐才能喝止住。现在张锐醒了,由他出面劝说,定能化解此事。韩擒点头同意,刘武周便亲自来医院与张锐谈此事。 来之前刘武周想,张锐肯定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怨气,不过他有信心说服张锐。因为张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要耐心劝导,他即便发几句牢骚,最后也会处理此事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不过这次刘武周却猜错,张锐不仅没有责怪陆柯的意思,还对他说道:“陆柯将军做得没错,他从大局出发,考虑的是整个兰城郡的战局,而不是把目光放到白堡。属下能够理解他的计划,对他的行动没有半分怨言。” 刘武周惊讶之余,也更加了解了张锐的为人。又对他细说了游骑团现在的情况,张锐也是一口答应劝说诸将。刘武周十分欣慰,张锐在小事上,他可以犯浑、胡闹。在大事上,他从来是公私分明,明理识体。此人堪当大用。 刘武周走后,张锐就一直在考虑怎样劝说义愤填膺的部下,又命人将范明等人抬到自己的房间中商议了一番,今日才召集游骑团的主要将领来商议此事。 张锐的性命虽无忧,但伤势还没有稳定,身体还很虚弱。被乌兰搀扶着半倚在床上,虚汗直冒。部下们都说完都盯着张锐,等他表态。 “今日你们想发牢骚就发给够吧,可是过了今日你们谁也不许再提此事。另外,我是不会上书的。”张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难道兄弟就白死了?难道您不想为兄弟们报仇?”程节用不敢相信的神态看着张锐。他弄不明白,那个以往为了给兄弟报仇敢下令屠杀数万平民的张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对!将军,这事不能这么就算完了。”罗济也面红耳赤地跳起身来说道。在他们俩的带动下,其余之人也纷纷高声叫嚷不会罢休。 张锐不再言语,面目惨白、浑身颤抖、满头虚汗。乌兰不敢出声,只能含泪拿着汗巾轻轻的为他擦拭。 “够了!你们看看将军的样子,还好意思闹吗?”范明声音不大,但立马让屋内恢复安静。众人这才看见张锐样子,才想起他伤势还很严重,倘若大家在病房里吵闹,不是更加重将军的伤势吗? 范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俺同意将军做法,此事到此为止,今后不能再提。” 文旌宇压低声音问道:“范明,全是陆柯见死不救,才导致你在白堡丢失了一支手和一只眼。你难道不恨他吗?” “不恨。”范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众人皆用吃惊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火爆脾气的范明说出来的。范明抬起右手,指着邓三耀等人说:“你们问问白堡剩下来的兄弟,恨不恨陆柯?” 众人将目光转向,几位躺在软榻上的邓三耀等人身上,等邓三耀等人皆说不恨时,全被惊呆了。 范明说道:“白堡外有尚有数万突忽人,陆柯率军前来,为了救我等性命就必须与突忽人打巷战。那样,要死多少人?我等就是被救下来,心里就不愧疚了吗?如果要用三、四名同袍的生命还换取我一人的生命,俺宁愿选择战死。” 邓三耀也道:“虽然我不想死,但是如果有人那么多人为了救我的性命而死,我会终身都会自责,都会不开心,所以我也宁愿战死。” 范明对还在愤愤不平的程节说道:“打个比方,如果你为了救俺而死,俺或许能接受。但是如果为了救俺,这一屋子的人都死了,你让俺能原谅自己的自私吗?” 邓三耀又道:“再换个比方,你们当中谁愿意,用我们其中三到四人的性命来换取他一个人的性命?”邓三耀的这话很有份量,说的程节等人都低下了头。稍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提这个要求,就算有人心里说愿意,也不敢说出口。 邓三耀的话刚落,范明再接着说:“如果没有陆柯将军的命令,你们在我们守城的那几日里,肯定会营救我们而去强攻突忽人的营垒,你们能攻得下来吗?” 众人皆低头无语。他们在白堡巷战的最后几日里,的确劝过高朔强攻突忽人营垒。他们心里都知道攻进营垒的希望不大,更毫无可能进入白堡内去营救张锐等人,可还是怀着试试的念头。但陆柯的命令却是不准他们主动进攻,高朔执行了这个命令,只是在心里非常不满意,后来一直说怪话。 范明道:“这就证明陆柯将军是重视将士的性命的,专门下令让你们不得轻举妄动,否则现在很可能你们都不在了。当兵打仗当然难以避免会有牺牲,只要陆柯不是暗藏私心,故意陷害我们游骑,我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范明和邓三耀的一唱一和,将众人给说服了。既然城堡内的将士们都觉得自己死得值,别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范明和邓三耀的言论,都是张锐叫他们讲的。 张锐知道光靠自己的劝说起不了多大作用,于是就打起了他们俩的主意,而范明和邓三耀虽是心里也有疙瘩,但为了帮助张锐也只能这样说。 张锐语重心长地对众人道:“你们都跟随了我有一段时间,也知道我对敌人心狠手辣,但对自己的战友,特别是换命的兄弟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这次是为了战局需要陆柯将军不得不这样做,他的选择虽然让我们游骑团损失惨重,却挽救了不少兄弟部队将士的性命,总的效果是好的,所以我们无权是指责他。战区总部为他请功,也是正当合理的举动,所为我们也无权干涉。” 歇了一口气,张锐为了大家能听懂,接着说道:“你们都知道战区中军官尚显将军去和突忽人商谈交换战俘的事情吧?当时,突忽人提出一个条件用武器换我军战俘,被尚显将军一口拒绝。如果突忽人是铁了心坚持这个条件,很可能就会谈判破裂。” “如果谈判真的破裂,突忽人就会杀了我军的战俘。你们说战区统帅殿下会处置尚显将军,说他见死不救吗?而那些被俘将士的亲人会指责尚显将军是小人吗?不会,他们都不会对尚显有任何怨言。”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答应了突忽人的要求,突忽军队以后就能拿起我们自己制造的武器来杀我们更多的同袍。所以出现这种情况统帅宁愿舍弃这部被俘将士,被俘将士的亲人们也宁愿他们牺牲。” 张锐环顾了众人一圈,问道:“取大利,而舍小利,在指挥中是常见的事情。假如我们游骑团有一天全团被敌军包围,需要有一营人来掩护全团撤退,而这一营人很可能战死。但如果不派一营人断后,全团很可能会被歼灭。你们该如何抉择?” 众人不敢出声,默默地思考。张锐点高朔的名字道:“吉元,你说说,领兵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样选择?” 高朔用手抓抓后脑勺,想了想低声说道:“俺会选择留下一营人,毕竟能用八百人的性命换取四千二百人的性命。” 张锐看了一眼他,又问其他人道:“你们呢?”众人也纷纷说选择会留下一营人。 张锐喝了一口乌兰递过来的水,润了润喉咙,又说道:“如果命令下达后,留下的一营将士全体战死,但全团将士安全脱险。回来后会不会有人指责你们这样的命令是小人之举?就是自私自利行为?上级会不会把你们军法处置?” “当然不会,因为大家都知道,在特殊情况下用少数战友的性命,来换取多大多数战友的性命是正当和合理的,是不会怀恨在心的。如果有仇恨,那就把这种仇恨都转移到敌人身上去吧,如果想报仇,就在今后努力多杀敌吧,不要老揪着自己人不放手。” 张锐神情突然黯淡下来,低下头说道:“如果各位要追究责任,那就联名上书战区总部就追究我的过错吧,在这封信上我会签上我的名字。我承认是我没有察觉突忽人的诡计,带队进入了白堡,最后才导致二营、四营的全军覆灭,” “将军,您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了。属下在楚河营垒犯的过错,也导致了许多战友的无谓的牺牲。但没有一人指责我,还鼓励我,让我总结教训。经过有了那次教训后,我才会之后的指挥中不断提醒自己要谨慎。”罗济满脸羞愧地说道。 张旭义也说道:“属下也是吃过亏的人。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个世界上,没有吃过亏人太少了。” 高朔等人也纷纷劝解张锐,怕他真的就此灰心。张锐听见大家鼓励的话后,抬起头来说道:“我没有灰心,我发誓要在今后击败更多的敌人,这样才能为杜晗等人报仇,因为他们是死在敌人的手中。如果我就此放弃,也是对不起他们。所以你们如果想为杜晗等人报仇,也再今后努力杀敌吧。” “是!我等记住了,今后不会再提陆将军不是。”高朔等人郑重向张锐保证,只是在心里还是瞧不起陆柯的为人。 在张锐的劝解下,游骑团又恢复了正常。战区总部非常满意张锐的表现,总部的将军也纷纷来医院探望他,甚至连韩擒也亲自来探视过一次。 数日后,刘武周亲自来告知张锐,他的申请娶乌兰的报告已经被通过,并开玩笑地叫张锐早点好起来,他好在早日吃喜酒。接着又说,战区批准张锐回家养伤,只要伤势稳定就可以上路。 张锐大喜,来战区三年了,还没有回过一次家,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返家,立马就想启程。可惜大夫们没有同意,说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威胁,但以张锐的身体绝不适合移动。无奈,张锐只好安心的等下去。 又过几日达须来与张锐商议婚事,问说:“虎哥,乌兰是跟着您回安江完婚呢?还是在这里举行了仪式再走?” 张锐想,乌兰是利西族的唯一公主,远嫁之后很难有机会再回娘家探亲。如果连个仪式都不举行就离开,不仅对不住乌兰,也会让达须和利西族人没有面子。于是说道:“还是举行了仪式再走吧,等我稍稍能移动便去耷侗城。” 达须喜出望外连声说道:“不用去耷侗城了,虎哥的行动不便,就在碧溪县塔儿的领地上举行仪式即可。”张锐也没坚持,含笑点头同意。 达须兴奋地来回走了两圈,又说道:“乌兰的嫁妆小弟已经准备好了,这就派人给虎哥送到安江去吧。” 张锐笑着说道:“你急什么?还是等为兄返家的时候一起带着上路不就行了?” 达须道:“它们走起来太慢,只怕需要半年以上的功夫才能到安江,所以还是早点走的好。” 张锐眼睛圆睁,迟疑地问道:“什么嫁妆要运送这么长时间?半年?只怕为兄养好回到部队,还看不到这些东西。” 达须叹息道:“唉!这事决定的太匆忙,小弟也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只能勉强拿出三千匹马,一万头牛,十万只羊以及一千奴隶,愿虎哥莫忘小弟小气。” 张锐闻言连自己的下巴就要惊掉,他万万没有想到,达须会给乌兰准备如此多的嫁妆。张锐知道按照草原的规矩,女子出嫁都要带嫁妆,嫁妆越多在夫家的地位也就越高。 当年张锐在帝大了解这个风俗的时候,就曾经想,这个规矩定的好。前世男子要娶一个女子,聘礼少了可是不行的。往往很多人给不起聘礼,就耽误了一对恋人的婚事。可是现在倒好,娶个草原妹妹,能得到丰厚的嫁妆。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男人们也该出头了。 达须说给乌兰准备嫁妆的时候张锐想,最多给些金币和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些事物。 而且达须虽是利西族的族长,但别人的私产他是不能动的。他能给乌兰的,都是他自己的私产。虽说张锐知道前两年,利西族抢不少牲畜和奴隶,但也没有想到达须一次会给这么多牲畜和奴隶。心想,达须该不会为此掏空自己的家底吧? 张锐摇头婉言谢绝:“五弟,这些嫁妆为兄不能接受,你给乌兰准备些衣物和首饰便可。” 达须满脸惊讶,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小弟再凑上一千匹马和一万头牛。” 张锐笑道:“五弟,为兄不是嫌少,是觉得太多了。你把家产都给了乌兰做嫁妆,你以后怎么生活?” 达须认真地说道:“这些东西只占小弟家产的一半而已。利西家只剩我们兄妹两人,妹妹要出嫁,小弟作为兄长分给她一半家产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请虎哥千万不要推辞了,小弟的家产还会逐年增加,也不会缺少这点东西。只要乌兰以后能幸福,小弟就能对得起逝去的父母和兄长。” 张锐知道他是心痛乌兰,想用丰厚的嫁妆,让乌兰进了张家门后有身份和地位。也不再拒绝达须的一片心,只对他说道:“这些嫁妆安江是不能去的,那里没有草原。不如将它们送到北州的季原。为兄家里来信说在那里也建了一座庄院,在专门牧养牲畜。”达须点头答应,告辞去准备嫁妆上路的事情。 达须和张锐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乌兰走在窗边,装作在看窗外风景。不过张锐有时抬眼去看她时,发现她的只是两支耳朵都快要竖起。 达须刚走,张锐便逗她:“乌兰,以后你的家产可比我的多,可不能老想着欺负我。” 乌兰娇羞地回转过身来,说道:“什么你的我的?连我的人都是虎哥的,这些东西当然也是虎哥的。” 张锐把她叫到身边,握着她的小手说道:“乌兰,以后我为我生的儿子,都让他们继承利西家族的姓氏吧。” 乌兰猛地一惊,片刻又落下了眼泪,伤心地说道:“为什么不让他们姓张氏呢?难道虎哥觉得他们不配吗?” 张锐艰难地抬起左手,去擦她脸上的泪,说道:“傻丫头,我这是为了他们好。如果他们姓张氏,只能算是庶出,今后会被别人看不起的。如果他们姓利西家的姓氏,让达须把他们的名字加入利西家族的家谱中,就可以算是高贵家族的出身。” 乌兰破涕为笑,张锐不仅开始为儿女着想,还说利西家是高贵家族,她的心里当然十分甜蜜。在张锐脸上轻吻了一下,转身跑出屋去。 乌兰刚刚出门,张锐的笑立刻凝固了。乌兰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对董小意提过,这次猛地往家里带回一个人,她能接受吗?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 第一百六十二章家 “小竹,过来爹爹给你讲个故事。”张锐斜躺在自家后院树荫下的一张软塌上,突然看见张克像一匹疯马似的跑过去,连忙叫住他。 “太好啦,我最喜欢听您讲打仗的故事。”张克满脸兴奋地跑到张锐身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张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这次爹爹要讲的是动物的故事。” “噢,没劲。”张克失望极了,满脸沮丧。张克是张锐的长子,小名叫小竹,今年刚满六岁,自懂事后就特别喜欢练武。他三岁开始练马,现在的骑射功夫都略有小成。练武之余,最喜爱听别人讲父亲的故事,每当听到父亲大破敌军,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时候,便会乐得手舞足蹈起来。 张锐九月底回到安江,这时张克刚上学读小学一年级。张锐回到家后,他便盼着回家见父亲。董小意完全理解他期盼的心情。自他出生后就没有见过父亲几次,而且前几次见面时他的年龄太小也不懂事。这次他父亲回家养伤,终于又能见面了,也应该享受一下父子亲情。于是董小意提前派人去学校为张克请了几日假,好让父子俩聚一聚。 张克回家后特别兴奋,整日呆在张锐的身边,缠着他讲故事,尤其喜欢父亲亲自讲述真实的战斗经历。见到儿子对自己很亲热,张锐心里既欣慰,又愧疚,虽然身体状况不佳,还是强打精神为他讲故事。 张锐发现儿子只爱听战斗故事,对其他故事一概不感兴趣。张锐也不忍让他失望,便将自己从军后的精彩作战事迹讲与他听。父子俩常常会整天呆在一起,一个讲得活灵活现,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只嫌时间过得太快。 后来,董小意担心张锐太过劳累影响康复,埋怨张锐道,这样整日讲故事,不仅自己的身体养不好,还要耽误小竹的学业。张锐觉得有理,便催促张克回学校继续上学,约定每个周末讲故事。 张克垂头丧气,不情愿地回了学校。可他的人回去了,心却没有放到读书上,还经常惹是生非。学校的先生屡次家访告他的状,说如此下去,小学都不可能毕业。张锐知道后大为吃惊,忙问董小意原因。 听了董小意的讲述,张锐才知道,张克既不像董小意聪敏好学,也不像自己记忆超群,活脱是小时候的老虎,整日不是骑马练箭,就是外出玩耍。上学前他的年龄小,董小意也没在意,任由他玩闹。 今年张克上学了,董小意觉得不能再让他像以前一样贪玩好耍。便逐渐加强了对他的管教,减少了他练马的时间,也增加了他读书的时间。张克却阳奉阴违,当面答应得很好,转身又去了马场,有时甚至还逃学去练马。 无论董小意怎样教育他甚至斥责他、体罚他,也收效甚微。董小意告诉张锐,她正在想办法,只是想法还不成熟,还需再多考虑一下。见董小意整日为教育孩子操心,张锐觉得自己作为家长更是责无旁贷,于是加入到教育张克的行动中去。 张锐没有想过要去打骂小竹,他从前世中知道,暴力不仅不会解决问题,还容易让子女产生叛逆。最好办法是让子女把父母当成朋友,充分去了解他们的思想。之后再去想办法,说服教育。 趁着今日是周末,张克没有去上学,张锐准备用自己的方式劝劝张克。他见张克满脸失望,便笑着说道:“虽然不是人类打仗的故事,却是动物的打仗故事,想不想听?” “好,好。爹爹快讲,只要是打仗的故事孩儿都喜欢听。”小竹一扫脸上沮丧的表情,又满脸欢喜的笑容。双手托腮,聚精会神地看着张锐。 张锐不禁好笑,从小竹身上,他看到了小孩子的纯真,他们对自己喜爱的事物会毫不犹豫地表露出来。同时,也暗叹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些纯真,即使心里有什么事,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从前有一只熊,非常厉害,它打遍森林里的所有动物,没有一个是它的对手,于是熊就自称森林之王。后来有一只刚刚长大的老虎,想与熊争夺王位,于是便去找熊挑战。”张锐开始了讲故事。小竹一听又有打架的戏,兴奋得身子也坐直了。 张锐继续讲道:“熊很骄傲,它自信能打败这头刚长大的老虎,便对老虎说‘规矩由你定,我全答应。’老虎也不客气就说道‘我们打架不是一天就能分出胜负的,每天晚上我们就停止战斗。我负责去找沙土回来,你负责重新将场地整理好,天亮之后咱们接着再打。其间谁也不能吃东西,谁也不能离开,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如果违反了规矩就算自动认输。’熊一口答应,于是它们便开始了争战。” “是谁赢了?孩儿猜应该是熊。”张克兴致勃勃地猜起胜负。 “为什么呢?”张锐很有兴趣地问道。 张克“因为熊长年在森林里与别的动物打架,它打架经验自然会很丰富,而挑战的又是才长大的小老虎,与熊相比它自然吃亏。” 张锐不住暗暗点头,小竹能从故事里总结这些道理,证明他很聪明,只是心思没有用到学习上去。张锐微笑地说道:“不对,最后老虎把熊战胜了,夺得了森林之王的称号。” “怎么会这样呢?没有道理!”张克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捉摸了半天也没有想通。 张锐呵呵笑道:“因为每日战斗结束后,老虎趁着出去找沙土的时候,就偷偷地吃点东西。而熊呢?却一直没有吃东西。所以数日之后,熊的体力就消耗完了,就被老虎轻而易举地打败。” “无耻!卑鄙!老虎使诈,赢了也不配得森林之王的称号。”张克闻言立即跳起身来,脸上涨得通红,狠狠地骂着老虎作弊。张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孩子毕竟是孩子。 笑罢,张锐问道:“小竹,你想过没有以后长大做什么?” 小竹还在愤愤不平骂着老虎的卑鄙,听见父亲问话,才说道:“孩儿已经想好了,长大后去飞骑军,做个向父亲一样做个勇士,做个英雄。” “不错,很有理想,不愧是我的儿子。”张锐出言夸奖。张克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对父亲的夸奖他照单全收。 “可是你考不上军校的话,就当不成军官。”张锐像是为他担心一样说道。 “这……”张克脸上又浮现出苦恼之色,接着低头去思考。 “小竹,你真的想成为勇士吗?那就努力读书吧,考上了军校,你就能实现你的梦想。”张锐在一旁继续诱惑,感觉自己像是一头大灰狼在骗小白兔。 半响,张克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握了握拳头,猛地抬起头来。张锐大喜,心想,谈话式教育,果然很有用,简单的几句话,便让小竹回心转意。 可是等张克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正在洋洋自得的张锐气得差点吐血。张克说道:“孩儿听说,只要小学毕业就可从军。孩儿保证会小学毕业的,然后就去当骑士,骑士不用进军校。而且只要作战勇猛,也能成为勇士、英雄。” 张锐虽然没有被气得吐血,但也剧烈地咳嗽起来,随着咳嗽身上的伤也开始一阵阵地疼痛起来,额头上的汗也流了下来。一旁站着的几名侍女,有得上来为他轻轻拍背,有的为他擦汗,有的为他端茶。忙了好半天,张锐才恢复过来。 忍了又忍,又对张克说道:“可是如果你不读书,就不明事理,成为简单的莽夫,是很容易被敌人杀死的。就如那头熊,虽然勇猛,但是却被实力不如它的老虎打败。你难道想成为那头熊吗?” 张克露出坚毅的神色,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如果要孩儿在两只动物中选择,孩子宁愿选熊。” 张锐面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问道:“为何选择熊?” 张克道:“人生在世,就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孩儿宁愿轰轰烈烈地战死,也不屑用卑鄙的手段。熊虽败了,但它留住了尊严,老虎虽赢了,但它永远不能成为英雄。孩儿要当英雄,所以选熊。” 张锐感觉怒气直往头顶上窜,强忍住想扇他一耳光的欲望。心里悲哀,他是我的儿子吗?不知他的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喜文也就算了,习武还老想着当傻熊。像这样子,我是绝不会让他去当兵,因为让他去当兵就是让他去送死。 转念一想,小竹还小,从现在开始教育他也不算晚。于是心中的怒火又降了下去,耐心地说道:“小竹,当兵也不能老想着去找死啊?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敌人杀到家里来了怎么办?谁来保护你妈妈?谁来保护你的妹妹?” 张克满脸崇拜地说道:“家里不是有爹爹吗?只要有您在,来多少敌人也不怕。孩儿听说,这次围攻爹爹的敌人有十万人,不是一样被爹爹杀退了?” 张锐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爹爹是爹爹,你是你。而且爹爹总有一天会老的,也会死的,我死了,你又该怎样保护家里人呢?” 张克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孩儿战死了,不是还有其他的战士吗?孩儿知道咱们帝国有百万大军,有他们在敌人来不了的。” 张锐顿时无语,明白自己不是搞教育的材料,不仅没有说服固执的儿子,还被他气了个半死。如果儿子一直这样不醒事,他不能保证自己的拳头会不会落到儿子身上。 正在这时,董小意满脸怒容地走了过来,乌兰跟在她的身后,脸色也不好看,匆匆来到张锐身边,悄悄对他说着话。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董小意来到近前,斥问张克道:“小竹,你昨日没有去上学吗?到哪里去玩了?”张克闻言变得神色惊慌起来,低头不敢看她,一只脚踢着地面。 “我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敢做不敢承认吗?”董小意见状怒火更盛三分,问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是,孩儿昨日去练马去了。”张克见瞒不过去了,只好低声的承认自己昨日逃学的事情。 而张锐这时已从乌兰的口里,了解事情的经过。原来刚才董小意和乌兰正在前面聊天的时候,教张克的先生来到了家里。他对董小意说,张克昨日没有去上学,也没见家长派人来学校请假,他怕出事儿,故此前面问一声。董小意客气地送走了先生之后,便来后院找张克问话。 张锐也是气得不轻,这个小子,居然一年级就经常逃学,今后怎么得了?想命人拿皮鞭抽他一顿。转念又想,依这小子的性子,怕是不管用。而且张锐本来就不赞成体罚的,但仅靠劝说,更不会有用。张锐为难了,这事还真不好办。 张锐想主意的时候,董小意冷冷地问张克道:“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逃学了?” “三次。”张克不敢抬头,轻声地回答。 “上次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才多久你忘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不想上学?” 张克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说道:“孩儿就是不想读,您让孩儿干什么都行。” 董小意叹了一气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见了,可以做见证。我可以成全你的意愿不让你读书,明日就找人给你办理退学手续,可是你以后可不要后悔。” 张锐见董小意说得认真,怕她是动一时之怒,真把儿子的学给退了。这样做既教育不了儿子,又会耽误儿子的学业,便出来打圆场说道:“小竹,快向你娘认个错,说保证今后不再逃学,这次大家就原谅你。” 乌兰也走到小竹的身前蹲下身子,轻抚他的头,劝道:“小竹,二娘相信你是个说话算数的男子汉,只要向你娘保证今后不再逃学,这次的事情就算了。” 张克一把打掉乌兰的手,轻蔑地说道:“你是谁?谁要你管我?你又不是我娘,就是个奴婢罢了,没你说话的份儿!” 乌兰闻言身体一震,缓缓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张锐见她面色惨白,双目含泪,上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模样子甚是委屈。不禁大怒,喝道:“这些混账话是谁教你说的?小小年纪读书不行,只知道拿身份压人?看来今日不好好打你一顿不行,来人……”一边呵斥,一边吩咐佣人拿鞭子来。 乌兰赶忙上前,拉住挣扎着想起身的张锐,柔声劝道:“小竹年纪小不懂事,虎哥别为此生气。快躺下,不然身上的伤疤又要裂口了。” 张锐气得面色铁青,无意间看见董小意,只是冷眼看着张克,没有对儿子刚才的言论加以斥责。张锐的心里更加气恼,胸口气得鼓鼓的。 当初回到安江的时候,张锐第一件事就是将乌兰的身份告诉董小意。她没有露出一丝不满,还拉着乌兰的手说:“妹妹来了最好,今后家里多了一个伴儿,我也不会太寂寞。”之后对乌兰的态度虽不算亲热,但也温和得体。张锐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认为她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不足为奇,能够体量丈夫,也就能平静地接受这种现实。 可是今日,张锐却是又伤心,又气恼。他认为董小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十有八九是她在背后说了轻视乌兰的话,被张克听去才会照着说,不然儿子小小年纪哪懂什么是正室,什么是偏房,哪会如此敌视乌兰? 张锐很为乌兰担心。现在自己在家,董小意和乌兰还能维持表面上和气,如果自己离家返回前线,若董小意压制乌兰,她的处境可就悲惨了。想到这些更加怜惜乌兰,故意当着董小意的面一把将乌兰拉入怀中,用手轻抚其背已示安慰。 乌兰没有想到张锐会当众对她如此亲昵,先是吓了一跳,想挣扎着起身,又怕碰到张锐伤口。乌兰不敢乱动,于是偷偷抬眼看董小意的反应。董小意根本没往这边看上一眼,仍然冷冷地盯着张克。 沉默了半响,董小意再次问张克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是下了决心?” 张克像是也铁了心,坚决地回答道:“孩儿决心已下,不想再读书。” 董小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逼你了,从明日开始你不用再去上学。” 张克闻言大喜,对着董小意行礼道:“多谢娘,从今以后孩儿专心练马,不会给您丢脸……” 董小意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不必了,从明日起,你也不用再去练马。” 张克很吃惊,忙道:“孩儿不去练马,在家中闲着难受。娘放心,孩儿不是光知道玩耍。” 董小意说道:“难得你还知道不做事难受。那么,我给你安排些事情做。我会派人把你送到季原,到了那儿你就放羊吧。你想怎么玩耍都行,我也不管你,只是你不能丢了羊,丢掉一只,就饿一顿饭做为惩罚。” 这话不仅让张克慌了手脚,也让一旁的张锐和乌兰都吃了一惊。张锐心想,小意不会是说真的吧?应该是在吓唬小竹。 显然张克也是这样想的,慌乱了一会儿,又镇静下来,说道:“母亲之命,孩儿自当听从。” 他原以为这样讲会让董小意紧张,因为他知道平日兄弟姊妹中母亲最疼爱他。一贯温柔慈爱的亲娘,怎么舍得自己去放羊呢?一定是吓唬我的。 没料想,董小意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会给你准备一些粗布衣衫。放羊就要有放羊的样子,没有什么锦衣华服。下午我就派人送你走。” 张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董小意又道:“还要告诉你,到了季原后,你只能与奴隶住一样的帐篷,与奴隶吃一样的饭菜。每月也会发给你工钱,可以拿它改善改善生活。今日中午的饭会叫人准备丰盛些,让你吃一顿好的,算是给你饯行。现在你回屋去,吃完饭上路。” 张克见她说得认真,连忙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张锐。张锐见状知道儿子也被吓住,现在是出面让他下台的时候,于是开口说道:“好了,快向你娘认个错,保证今后再也不逃学,我相信你今后会好好上学的。” 张克正在犹犹豫豫,考虑是否向母亲认错。董小意勃然大怒,瞪着张锐道:“锐郎,有我管教孩子,你可别插言!” 张锐与董小意结婚数年,第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第一次看见她态度这么强硬。她生气的模样,让张锐想起上大学时两人斗气的情景。想想六年了,一直是小意独自承担着养育孩子的重任,也够难为她的。这次,她真是被小竹气坏了。于是,他推开乌兰,稍稍支起身来,劝说道:“小意,其实我们都希望孩子学好。小竹已经认错,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可好?” 董小意满脸寒霜地说道:“夫君主外,我主内。管教孩子的事情由我决定,你就别管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家当得不好,我让贤由你管,我可以出门找个差事。” 张锐被她说得下不了台,气愤地说道:“你做主吧,由得你去闹,我不管了。乌兰,叫人来把我抬回屋里。”乌兰既不敢出言相劝,又不好按张锐的意思去叫人,犹豫地站着不动。 董小意也不理张锐,又转身对张克道:“想食言了?你不是梦想当勇士、当英雄吗?勇士、英雄可不会食言。” 张克虽然年纪幼小,可性子却很刚烈。一时也赌了气,回答道:“孩儿绝不食言,这就回屋等着上路。”又分别向张锐和董小意行了一礼:“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孩儿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董小意待他走远,才回过头对张锐说道:“锐郎,妾这就派人送小竹走。你也别生气,家里的事情还是交给妾来管理。” 张锐气呼呼地不理睬她,闭上眼假装睡觉。董小意也不介意,又对乌兰说道:“妹妹在这里多陪陪锐郎,待会儿我会派人叫你们去用饭的。”说罢转身离去。 乌兰远远地向她施礼,恭敬地回道:“姐姐慢走。” 董小意走后,张锐才睁开眼来,看着乌兰正爬在身旁呆呆地看着他,又将她拉住怀中,叹息说道:“乌兰,我以前拒绝你,就是想过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也许今后你还会受更多白眼,受更大的委屈,你后不后悔?” 乌兰将头埋在张锐的怀中,泪眼朦胧,阵阵酸楚涌上心头。为了不给张锐增添烦恼,强装笑脸道:“妾只要跟着你,就不会后悔。何况小竹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当不得真。” 张锐想了想,说道:“乌兰,我将季原庄院交你,我走后你就去那里居住吧。季原的条件与西部草原相差不大,你可以经常去草原上骑马,加上后来的一千奴隶也是你利西家的人过来的,他们也会尊敬你的。” 乌兰隐隐心动,刚想答应,转而又道:“不了,妾就住在安江。” 张锐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 乌兰笑了笑说道:“妾分而独居一所,不就成了单独的一个家了?姐姐是家中的正妻,所有居所只能由她来管理,妾不能破了这个规矩。再说,这事如果传出去,会影响家中的声誉,也会影响虎哥的声誉。妾不敢从命。” 张锐大为感动,这个乌兰什么事情都为自己考虑,宁愿呆在家里受委屈,也不愿自己的名声受损。这样的女人,娶之是福。 接着又想到,回来已经有十余日了,还未和董小意单独谈谈。今日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她谈一次。有些话还是挑明了比较好,不然乌兰今后可有得罪受了。 还有她对儿子的管教方式自己不能接受,也要趁着这个机会与她谈谈。哪能真的让我的儿子去放羊?张锐已猜出董小意是要让儿子去尝尝苦头,让他知道生在福中不知福,以后才会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 可是张锐也很怀疑,这样的教育方式能否对固执的儿子管用。让张克去季原过几天苦日子,也许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一件事情。就跟自己前世上小学时去农村忆苦思甜一样,住在农民家里对任何东西都很新鲜,也不觉得是吃苦。 那时可以和农民一起吃粗粮、野菜,光着脚站到牛粪里去取暖,可以去墙里挖土蜂,连猪圈也不嫌臭,还在那里玩了半天。在农村玩了月余都不想离开。以自己的经验,可以预想张克的情形。而且让儿子去放羊,或许会成为贵族中的笑谈。 还是应该和董小意好好商量商量,不要采用这个办法惩罚张克。张锐心想,也许采用自己交朋友的方式教育张克会更管用。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叹息 第一百六十三章叹息 午饭后,五岁的女儿优璇急匆匆地赶到张锐歇息的地方,用甜甜的声音央求道:“爹爹,您去求求娘不要赶哥哥走,好吗?” “六灵,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张锐轻轻捏了捏她红红的小脸蛋儿,问道。 优璇一脸焦急地说道:“孩儿刚才在屋里看书,哥哥来道别,所以孩儿就知道了。” 张锐见她着急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笑着逗她道:“为何不去找你娘求情,反倒来找爹爹呢?” “孩儿已经找过娘了,娘不要孩儿过问此事,所以才来找爹爹帮忙求情,好不好嘛?爹爹。”优璇拉着张锐的手一边摇动,一边求道。 “不行。”张锐一口拒绝了女儿的请求。 优璇翘起小嘴,道:“为什么爹爹不肯去?” 张锐认真地说道:“你哥哥这次犯了大错,应该惩罚他一下。而且家里由你娘主理,她说的话在军队里就叫军令。军令如山,言出必行。” 优璇的眼眶红了,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是……可是也不能叫哥哥去草原上放羊啊?他怎么会放羊呢?” “不会可以学嘛,谁天生就会?有人教他,他很快就能学会,你就不要担心了。也许你哥哥去不了几天就会捎信回来认错,到时候你娘自然会派人叫他回来。”张锐安慰快要哭出声来的女儿。 午饭前,张锐还在想是否劝劝董小意不要送张克走。吃过午饭,他思前想后,觉得可以按董小意的办法去试试。一是,不能与董小意顶着干,如果双方意见不一致,不利于对张克的教育。二是,让小竹去季原受受苦同时反省反省应该会有效果。十天半个月后再派人去看望他,如果知错就将他接回来。所以女儿前来为哥哥求情时,张锐一口拒绝了。 “哥哥真的会很快回来吗?”兄妹情深,哥哥还没走,妹妹已在巴望他早日回来了。 张锐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你娘平日最疼哥哥了,是不是?放心吧,其实你娘也不忍心长期把哥哥扔在草原上受苦。惩罚完了,会叫你哥哥回来的。” 张锐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暗暗高兴,兄妹俩的关系很亲密,才知道小竹出事儿,她就想尽办法为哥哥求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不愧叫六灵,跟她二姑的确很像。张锐看见优璇就想起了二姐,心想,好久没有见过二姐了,这次回部队前一定要抽出时间去看看她。 求助无望,优璇也不再求情,但还是很伤感,不断用手背揉着眼睛。张锐见之怜心大起,把她抱入怀里。张锐回家的这些天里,三个儿女都见过了,说实话最招张锐疼爱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这个女儿。 为什么特别喜爱张优璇,是因为她几乎继承了董小意和张锐的全部优点,既聪敏好学,又记忆超群。在董小意的教授下,她三岁能识千字,半年之后便可自行读画也是一学就会,天赋很高。 张锐在前线时,连董小意来信时都直夸六灵是个神童。能被当年的女状元称为神童,张锐也觉得不可思议,董小意信上说女儿在四岁的时候就能看《诗经》之类的书,最厉害的是过目不忘,看过一两遍之后,便可倒背如流。不仅会背,还能理解文章的道理。 张锐回家之后,专门考过女儿一次,叫她背了一遍《离骚》,果然她能完整地背诵出来,还能说出屈原当时的心情和处境,让张锐着实吃了一惊。女儿也喜欢和他在一起,但更喜欢读书,和他呆上一两个小时便想着要回房看书。董小意告诉张锐,女儿的小学课程都已快自学完毕,即将开始自学中学课程。 张锐第一次见到天才儿童,她的读书兴趣和自觉性之高也是张锐平生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的女儿张锐当然感到高兴和自豪,当然在心里也更喜爱她。 “六灵,今日你读了什么书?”为了转移女儿的注意力,张锐将话题转到她最喜爱的读书上。 “孩儿这段时间在读史记。”果然优璇听父亲问她读书,即刻来了兴趣,眨着亮闪闪的泪眼回答道。 “都读史记了?嗯,能背诵吗?”张锐忍不住又想考考她。 优璇虽是神童,但毕竟还是孩子性格。哥哥离去的伤感已抛开,露出了笑脸说道:“孩儿今日读的是孝武本记,就给爹爹背这篇吧。” “好,就背这篇。”张锐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孝武皇帝者,孝景中子也。母曰王太后。孝景四年,以皇子为胶东王。孝景七年,栗太子废为临江王,以胶东王为太子。孝景十六年崩,太子即位,为孝武皇帝……”优璇背起书来口齿清晰,稚声嫩气,听上去就如同听她唱歌一般。洋洋洒洒一篇数万字的文章,背诵中间居然没有中断过一次 ,令张锐叹服不已。 待她背诵完毕,张锐先纠正了她背错的几个字,满心欢喜地夸奖道:“这篇文章你上午才刚刚读,现在背诵出来只错了数字,真是难得啊。像你这么聪明无比的孩子,爹爹还是第一次看见,相比起来爹爹可就笨多哦。” 优璇笑着说道:“爹爹过奖了。孩儿听娘说过,您可是过目不忘,而且还能在踱步之间赋诗。就拿孝武帝这篇文章来说,爹爹是早年读过的,现在还能记得只字不忘,连孩儿错了几个字都说出来,孩儿哪里能与您比。还有娘是女状元,连爹爹也比不过,孩儿就更加比不上了。孩儿的这些本事也都是娘一手教的,所以不敢自认聪明无比。” 张锐尴尬地笑了笑,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全靠记忆力好。这孩子不仅记性好,而且还很谦虚,可称得上是才优品高。张锐又问道:“你觉得孝武皇帝在前汉皇帝中文治好,还是武功好?” 优璇用手揪着张锐的胡子说道:“孩儿觉得孝武皇帝的文治、武功都是中等。” 张锐被她的答案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问道:“武帝在位五十四年,平南越,定闽粤,收西夷,与匈奴15战,解除边患。他开疆拓土,武功算不上一等的皇帝?而且他大修水利,抓财政,尊儒术,下轮台之诏,文治也不算一等?” 优璇又去摸张锐脸上的伤疤,说道:“武帝的武功不及高祖,而且开疆拓土之功勋都是建立在文景之治上,如果没有文帝的‘与民休息’的政策,如果没有景帝的‘削藩’,也就没有后来的武帝时国家钱粮充足,后方稳定的局面。他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所以能算是合格的皇帝,不算是一流的皇帝。” “这……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张锐惊讶地问道。 “当然都是孩儿自己想到的,如果没有他前面做的那些事情,孩儿看他就是个昏君。” “昏君?” “是啊,您看他老人家,好求方士、纵情兴游、喜营宫室、欲求之多,高祖及文景等帝都所不及。” 张锐额头上开始冒汗,他知道武帝在位时所有宫中佳丽加在一起有一万八千人之多,仅光明宫就有二千多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嫔妃。而且武帝本人宣称‘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无妇人’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 可这个小丫头才五岁多,她懂什么叫欲求吗?早熟也不会这么小就熟了吧?他开始为女儿担心,心想,女孩子读书多了也未见得就是件好事。特别是像女儿这样的年龄,知道这些就更加不妙了。难道不让她读书吗?唉!她的哥哥如果有她十分之一的读书兴趣,也不至于被小意赶去放羊了。 但不论怎么说,女儿的观点虽然不全面,但仅凭这些都是她本人思考的结果,就非常难得。难怪董小意称她为神童,她过人的才能的确非常人所能比。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也记不得了,但不决会是在看中学教材。 以前张锐总觉得如甘罗之类的事情都是虚假的,是杜撰出来的。那时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啊?还能出使外国?只怕见到陌生人都会吓哭吧。而且派这样的人出使,不怕丢了国家的颜面吗? 可是现在听见五岁女儿的言论,张锐这个想法动摇了。确实有神童,而且眼前就有一位。心想,六灵现在就见识不凡,能到十二岁的时候,她见识定不会比甘罗差,也许会更出色。 想到这里张锐抱着她猛亲了两口,以示喜爱之意。他脸上的胡须,扎得优璇咯咯笑,口里叫着:“不要,爹爹,您的胡子好扎人啊。” 父女俩闹了一会儿,张锐猛地想到她的言论对武帝有不恭之处,怕她到童言无忌随意到外面乱说,便叮嘱道:“六灵,你刚才的言论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别人问你武帝如何,你可不能这么回答。” 虽然现在评价圣祖之前汉帝国皇帝没有多少禁忌,只要照实说也不会背上大不敬之罪。但毕竟是在说当今皇帝的祖先的不是,张锐觉得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 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六灵的话,一定会说这些言论是自己的思想,小孩子是在鹦鹉学舌。如果出现那样的事情,自己的前途可就堪忧了。想想在帝大时候,年轻不懂事为曹操说了几句公道话,后来还被别人告了,也成为了自己不能进入官府的罪证之一,这样的教训一定要谨记。 优璇像是知道他的意思,说道:“放心吧爹爹,这话孩儿也只是对您和娘这么讲。如果是有外人问孩儿武帝如何?孩儿会说老人家是除了高祖、圣祖之外咱们汉帝国最伟大的皇帝。咯咯……”说罢,捂着嘴呵呵地笑个不停。 张锐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暗自叹息不已。六灵如果是个小子该多好。以她现在的表现以后从政,定会有一番大的建树。如果再是长子就更好了,我的这个家业可以完全放心的交给她,唉!可惜了,可惜了。此时又想到长子张克的表现,不由得哀声叹气起来。 接下来父女俩聊了一阵闲话,优璇在不知不觉中又将话题转到读书上,并将自己平日一些不懂的问题提出来,张锐也是耐心地一一解答。优璇见父亲什么问题都能答得上来,兴趣更加浓厚,也忘了回房看书,两人聊得甚是开心,一直到董小意派人来叫他们去吃晚饭,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谈话。 晚餐后,数名健仆抬着张锐去花园散步,乌兰自然跟着他左右。优璇带着弟弟张恪,去找和鄯家的儿女去玩耍,董小意则独自回房。 张锐一直到了晚上八点,才想起要与董小意去谈谈,于是叫乌兰自己先回房,命健仆抬着自己往董小意的房间去。 刚进董小意住的院子的大门,张锐便听见了屋内传来阵阵幽怨的哭泣声。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别人听见。张锐从声音上,辨认出哭的人是董小意。 从这压抑的哭声中,张锐能判断出董小意此时已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他猛然想起当年参加击剑比赛结束后,董小意也曾经这样哭过。一股柔情从张锐心中升起,今日与董小意的斗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赶快进屋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一番。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语 第一百六十四章夜语 进屋之前,张锐先清了清嗓子,提醒董小意自己来了。董小意是家中的主母,哭泣的时候若被下人撞见会失了身份。 咳嗽声一落,屋内的哭声便嘎然而止。又过了两分钟,张锐才吩咐仆人将自己抬进房内。软塌刚入房门,董小意就迎了上来。她的泪水已经擦干,但眼睛还是红红的。张锐对仆人说道:“今夜我留在夫人这里,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 几名仆人缓缓放下软塌,躬身退出门外。董小意见张锐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便明白自己的模样定是不佳,但也不急于对镜修饰,只稍稍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故作笑颜说道:“锐郎,你要过来歇息就该早与妾身说。屋内的几个丫头,都让她们休息去了。你先休息,待妾身叫她们回来侍候你洗漱。” 张锐看着她出门,去叫贴身女仆。自回到安江之后,张锐一直没有到董小意这里过夜。这因为他身上的几处伤在路途上又破裂、灌脓,在战区养伤时换药、擦身、喂饭等事宜都是乌兰一手包揽的。 回到家后,张锐也不想让别的女佣来做这些事情。一是,怕她们第一次做护理伤员的事情粗手粗脚,有可能加重伤势。二是,猛然换其他女人来护理,自己难以接受。一想到可能在陌生人面前大小解,张锐就觉得十分恐怖。三是,这些事情既不能也不忍心让董小意做。所以还是由乌兰一人伺候自己,所以每晚都留在乌兰的房间内就寝。 董小意也能理解,从未勉强张锐来她的房间过夜。而平日夫妻俩见面时,旁边不是有乌兰,就是有子女或者仆人,直到今夜两人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张锐要在此过夜,只能让董小意的侍女伺候自己。经过一个多小时,数名侍女才将张锐浑身上下的伤药重新换好,也为他擦好身子。张锐双目紧闭装作,紧咬牙关强忍坚持了过来。 好不容易等几个侍女将他搀扶到床上躺下,告辞退去,张锐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仿佛是才经历的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呵呵……”一阵轻笑声响起,张锐看见董小意站在床边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明显自己刚才的窘态,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张锐见她已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便假意怒道:“不亲自伺候夫君也就罢了,还在一边看笑话,成何体统?过来家法伺候。” 董小意闻言立即羞红了脸,张锐说的是以前他们俩的闺房密语。所谓的家法就是打屁股。想起从前与张锐在一起恩爱甜蜜的日子,董小意觉得一股火焰从心里腾起,烧得浑身燥热、脸颊绯红。 她磨磨蹭蹭地脱去了外衣,小心翼翼迈过张锐横在床外侧的身子,钻入被窝,脸朝里装作睡觉。张锐稍稍将身子转向内侧,用手去抚摸着她的一头乌黑的秀发,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过一会儿,张锐感觉到董小意的身子微微发抖,好像又在偷偷哭泣。心想,她还在怨恨自己娶了乌兰,刚想说声对不起。董小意猛地翻转过身,泪眼朦胧地看着张锐问道:“锐郎,季原最早什么时候下雪?” 张锐愣了下,回答道:“最早十月中旬,最晚十月底。” “你在草原上呆过,那里的狼多吗?” “狼?”张锐突然反应过来,董小意是在担心儿子。心里感叹,白天还装成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晚上就躲起来偷偷地哭。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张锐一边用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她道:“狼肯定会有的,不过不必担心。一般放羊都要带狗,几条狗完全可以将狼赶走。” “可是遇到狼群怎么办?”董小意哽咽地问道。 张锐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狼群一般都在草原的深处或是山上,在牧民聚集点附近出没的都是一些孤狼。” 董小意仍然紧张地抓住张锐的手,说道:“你可不要骗妾。” 张锐又好笑又难过,可以看出她的一片心都系在张克身上。心里暗骂,这小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低声安慰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放心吧,和鄯不是还在季原吗?他会派人暗中照顾,那小子不会有事儿的。” 董小意知道和鄯细心,松了一大口气。过了一会儿,又问张锐草原上的人生活习俗。张锐也一一为她讲解。当她听到牧民们都喝马奶时,又愁眉不展了,担心张克喝不惯马奶。她以前曾听张锐提起过在军校学喝马奶的“事迹”,连他都吐了若干次才适应,小竹小小年纪怎能咽下那种难喝的东西。 董小意将张锐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喃喃地说道:“妾当初怀小竹的时候,咱们家的家境不好,你又长年在外,所以妾的一颗心都系在他的身上。后来虽然有六灵和元元,但小竹还是最让妾操心。前年,小竹出去练马被摔断了腿,妾亲手照顾了他三个月。去年,他去游泳又差点被淹死,让妾掉了十余天的泪。” “这些事情,你来信的时候,怎么没有跟我提起过?”张锐摸着董小意的脸颊,怜惜地问道。 “战场本就险恶,妾怎么能让你为这些事情分心呢?” 张锐心里一阵酸楚,数年来家里的事情都由她一人承担,给自己的来信上都是报喜不报忧,唯恐自己分心。这样贤惠的妻子,是自己修了八辈子修来的,真不忍心看她伤心。 为了减轻小意的伤感,张锐便对她讲起今日女儿的表现,又开玩笑地说道:“我看六灵迟早也会考上状元的,如果她考上了状元,那帝国的第七、第八位女状元都出自咱们家,而且还是母女,这样的佳话定会千古流传。说起来我还要沾你们母女的光,后人说起我的时候,就会说,‘啊,他就是咱们帝国女状元的丈夫和父亲。’” “呵呵……”董小意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伤感的情绪也减轻了一些。笑罢,她说道:“妾知道你最疼爱的是六灵,其次是小竹,而对元元似乎不太满意。元元本性老实,也很听话,你应该多陪陪他才是。” “嗯……好吧。”张锐勉强地答应。说心里话,张锐不喜欢元元,因为元元显得木纳,甚至可以说反应迟钝。元元实在不像是个小孩子,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玩闹,不喜欢和别的小孩玩耍。只有六灵读书之余才会带着他出去玩会,平日六灵读书时,他就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除了六灵,他对任何人和事务都表现得冷漠,即便是对他母亲也不太亲热。而别人对他说话,他也要考虑半天才回答。虽然三岁多的元元识字比小竹还多,但张锐看他做什么事都慢吞吞、不温不火的样子,就忍不住心急。现在董小意提出要求,张锐觉得自己应该多关心关心他,多和元元相处,毕竟他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沉默了一会儿,张锐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在下雪前将小竹接回来吧。去吃几日苦,他应该会改的。” “不行。”刚才还在为张克在落泪的董小意,态度仍然很坚决。 “那么,你想让小竹在季原呆多久?” “至少半年。反正今年的课程他是跟不上了,明年再接着上小学一年级。” “半年?”张锐有想过让小竹在季原呆上一个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董小意会忍心让儿子在艰苦环境下,去过半年的苦日子。 不过董小意接下来话语,更让张锐差点不顾身上的伤跳起来。“这也是妾的初步打算,如果他仍不悔改,就让他在那里一直生活到肯悔改为止。” 张锐被惊得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小意,小竹的脾气倔强,如果他真的一年都不肯认错,你就忍心让他放一年的羊?如果两年呢?三年呢?一直不让他回来,他学业该怎么办?依我的意见,如果你的这个法子不管用,我们将他接回来,再用别的方法试试,很可能会奏效。” “不,这次一定要让他醒悟,不然他就别再想回来。”董小意态度坚决地说道。 张锐心里暗叹,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说的就是董小意现在的心情,虽在心里十分担心儿子,但了他能学好,咬着牙还是使狠招。 “小意,你的这个法子不一定是最好的。小竹知道自己是长子,就是现在吃些苦头,以后也会继承咱们的家业,也不会永远让他放羊,所以他如果铁了心跟你对抗,不就弄巧成拙吗?”张锐苦口婆心地劝道。 董小意眼中又流出一行泪水,咬着牙说道:“妾心意已定,如果他不肯悔过,那么在你去世前,他就一直放羊吧。” “这怎么能行?他不读书去放几十年的羊,以后还能管理家业?到时候说不定咱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家,都要毁在他的手里。”张锐知道董小意的脾气,她是外柔内刚,一旦她决定的事情,很好能劝她放弃。听她将要将儿子一辈子留在季原放羊,张锐也着急起来。 董小意抬起头来看着张锐,说道:“错了,锐郎,如果不这样对付小竹,咱们的家业才会败在他的手中。” 张锐惊道:“此话怎讲?” “锐郎,你知道谯公家族的当代家主吗?” “知道啊,是诸葛辉嘛。他怎么了?”帝国各主要家族人的姓名和关系,张锐早帝大哪会就了解的清清楚楚,他就学这个专业的。而且这个谯公家族就是诸葛亮的后裔,就更加引起了张锐注意,学的时候还专门多看了两遍,以他超群的记忆力,当然会随口答出。 “锐郎还是这么好的记性,都过去十年了,你看记得这么清楚,妾身实在佩服。”董小意赞了两句,又接着往下说道:“诸葛辉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他从小只喜爱打猎,整日乐此不疲,其他的事情都不去做。你可能不知道吧,他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到现在都不识几个字。” 张锐惊得连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他小的时候,家长不管他吗?” 董小意看见张锐难以置信的模样,也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不管?打也没有少挨,饭也没有少饿,他就是一直不改。因为什么呢?他知道自己是世子,就是什么都不学,以后还是会继承家业,所以他也下狠心,只要挺过这一阵子,他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 “难道他一直等待继承家业的那天才出头?” 董小意鄙视地说道:“当然不是,他的倔强让他的父母先屈服了。在十岁那年,家里人便放弃了对他的管教。据说,诸葛辉可能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一个公爵家的家主成了文盲,不仅丢了他们家族的脸,而且还丢尽了整个贵族的脸,现在贵族们都羞于提到这个家族。” 张锐听后心里怪怪的,诸葛亮可以说是个百年难得的文武奇材。而他的后裔却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这差距也太大了。如果诸葛亮知道自己有如此的不孝子孙,可能会气得从坟墓里起跳出来找诸葛辉算账。 张锐正在感概的时候,董小意突然问道:“锐郎你还记得王家小姐吗?” 张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反问道:“那个王家小姐?” 董小意似笑非笑地说道:“说起这个王家小姐,和你还有些缘分呢。” 张锐急了,说道:“小意,咱们可是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的什么事儿你不知道?我哪里认识什么王家小姐,何谈有过什么缘分?你可不要诬陷好人,我第一个心仪的女孩就是你了。” 虽然张锐这时心里又想起了小小,但这事儿张锐打死也不会说给董小意听。本来如果他和小小是相爱就罢了,可恨的是他单相思,对方根本不知道。这事如果被董小意知道,先不说吃不吃醋,笑也先把她笑死了。所以这个秘密除了二姐之外,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董小意见张锐面红耳赤、额头上都急出了汗。呵呵笑着从枕下拿出一张汗巾,一边为张锐擦汗,一边说道:“看你急的,我又没有说你与王家小姐有私情。缘分也分很多种,有情也有恨,你的当然属于后一种了。” 张锐虽是放了心,但还是不解,问道:“到底是哪个王家小姐?她怎么会恨我呢?” 董小意脸上略带黯然,说道:“当初妾与高鸿那个无耻之徒起冲突的时候,妾的身边不是有一个女子吗?她就是世袭汉中候家的二小姐王倩。她与妾自幼就认识,到了帝大后我们又住在一个寝室里,感情深厚情同姐妹。可惜为了他夫君事情,我们姐妹便反目成仇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张锐记了起来王倩的模样,他也知道那时王家小姐经常与董小意在一起,只是一直不知道她的姓名。但是张锐不解,为何两人要为了王倩的夫君翻脸?心里猛然一惊,龌龊地想,该不会小意与王倩争夺情人,才反目的吧? 董小意显然不知道他心里在腹诽自己,继续说道:“王家小姐比妾大,在帝大的时候就与世袭勇毅伯家世子订了婚……” 董小意还没有说完,张锐便惊呼起来:“她是黄涛的未婚妻?”张锐这才明白王倩为什么要恨自己,为什么会与董小意反目成仇,都是因为自己斩杀黄涛的缘故。 董小意点点头,低声地说道:“不是未婚妻,王倩在大学毕业后便与黄涛成了亲。本来妾与王倩毕业之后一直有书信来往,直到你杀了黄涛,她才断绝了书信。妾也写过几封信去,但她一封也没有回,她心里肯定是恨死妾了。” “对不起小意,都怪我……”张锐见她很神色黯然,知道她还忘不了与王家小姐的情意。心里感到十分内疚,便想向董小意道歉。 董小意抬手捂住了张锐的嘴,说道:“锐郎,你做得没有错。黄涛此人该杀。即便他不是死于锐郎之手,也会最终难逃法网。所以王倩的命运早就铸定,早晚都会孤身。至于妾与她之间的同窗情意,如果要用锐郎放过黄涛才能维持,妾宁愿失去这个姐妹。” 董小意的善解人意,让张锐大为感动,忍不住伸头吻了过去。 他想起身去搂董小意,可猛然的行动伤口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董小意发现张锐的异状忙松开手,低声责怪自己:“都是我不好,忘了你身上还有伤。我看看你的伤口裂了没有?”说罢,就要去解张锐身上的绷带,检查伤势。 张锐抓住她的手说道:“伤口没有裂,刚才是我自己没注意,才疼起来。”董小意仔细看看了绷带,见没有渗出血水,才放下心来。又用汗巾为张锐擦汗,说道:“老实点吧,再这么毛躁,你的伤就一直好不了。” 张锐也想转移话题,问道:“后来怎样了?” “嗯?王倩吗?我提起她并不是说你杀黄涛的事情,是主要想说她的家族。”董小意也钻会被子里,侧头过来说道。 “汉中候家又怎么了?” “汉中候家现在除了世袭的爵位封地之外,什么家财都没有了。如果不是爵位封地不能买卖,说不定早已家徒四壁了。” “怎么会这样呢?”张锐想不通,一个世袭了数百年的家族,居然会穷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汉中候家本来也有很多家业,据说鼎盛时期光商号就开百余家。只是他们家近三代子弟均喜走狗赌博、爱美色酒肉,到了王倩父亲的这代,只剩下了爵位封地。而且汉中候家已经有数代人没有人在官府任职或军队服役,全家就也只能指望着地租来过活。” “一等候的封地,靠地租也能活的很好。” “以前妾听王倩说过,她父亲每月一次宴会必不可少,府上又养了数千府士和数千武士,家中这些开销就把那些地租收来的钱用得干干净净。听说王倩读书还是先欠着帝大的学费呢,只是学校碍于他们家族的地位,才没有催着去要。” “唉!”张锐摇头叹息,一个大家族就这样生生被毁了。居然已经到了厚着脸皮,欠学校的帐。心想,难道就不能少养几个府士,少开几次聚会吗?这些人啊,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样想的。 董小意又道:“锐郎与妾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应该知道大家族的长子,特别是世袭家族的世子是最难教育的。妾就是不想看见小竹也变成那样的人,所以才狠心想办法惩罚他。” 张锐点头同意,心想,看来圣祖定的规矩是对的。不说别人,就说自己也是这样。当年自己立志要当花花公子或恶霸,如果不是因为圣祖的这个规定,理想怕是已经实现了。毕竟有福不享自己找罪受的人只是少数,如邓三耀这类的人,有着世子的身份还要去战场搏命,也不知他是怎么样想的,换成自己在早年处在邓三耀的身份地位,最好的结果也是变成一个当代的徐霞客罢了,那里会想到去读书,更没有想到会从军上战场拼命。 感叹了一会儿,张锐无奈地说道:“如果小竹一直不肯认错,我死了之后,家族还是要交与他管理,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又见到有条件享受,家早晚还是要败的。” 董小意道:“妾宁愿他什么都不懂。锐郎你想,我们几十年的家业,他就是吃一辈子也吃不完,最多再娶几房妻妾,这样挥霍家也败不完。可是如果仍由他在安江,他必定会结交一些纨绔弟子,养成贵族的不良习气,倘若沾染上酗酒赌博、寻花问柳的恶习,再大的家业也会败落,他也将流落街头,聊倒至死。” “安江有这么多纨绔子弟吗?我小的时候怎么没有遇到?”张锐半信半疑,在安江中学的时候,也就出了两个偷窥的败类,还被学校开除了。此外都是勤奋好学的学子,哪里有什么纨绔子弟。他只想到两个被开除的是败类,却自动忽略了他本人与王敬宝、陈玉童、柳大江等四人也曾经去偷窥过的这件事。忽略之后,自然也不算是败类。 董小意摸着张锐的脸颊说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锐郎自幼志向高远,自然不会与这些人为伍,他们也不敢来结交你。本来妾还想再考虑考虑是不是送小竹去季原,即使要送他去,妾也会先在季原那边做一些安排。可是今日妾听了小竹一句话,下了决心立刻将他送走。” “什么话?” “就是小竹说乌兰妹妹是奴婢的那就话。妾相信家里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语,小竹只能在学校里听来的,而且小竹只会对平日交好之人,才会说起家里的事情。锐郎,你想想不把小竹送走,让他再与这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恐怕这些恶习他都会染上,所以妾就下定决心立即让他走,远离那些狐朋狗友。” 张锐听了董小意这番话,又是惊讶,又是羞愧。本来他以为是董小意在背后讲了看不起乌兰的话,被小竹学去了。没有想到这些话是小竹在学校里,跟不良少年学的,而董小意也因此才下狠心送小竹去季原。 如此看来,小意并没有看不起乌兰,自己误解她了。又想起董小意自嫁给自己之后,从未说过不许自己娶小妾的话。误解了善良的董小意,让张锐感到一阵阵脸红心跳。 “小意,你真的不在乎我将乌兰带回家?”张锐还是问了一句。 董小意笑了笑,说道:“当然不介意,我们结婚数年,你一直没有纳小妾,已经是对妾情深意重了。” 张锐以为她是在说反话,于是解释道:“我娶乌兰也是迫不得已。我受伤后乌兰便一直照顾我,如果我不娶她,今后她也嫁不出去……” 董小意含笑打断了他的“解释”,说道:“锐郎,你不用解释了。妾说的是真心话,你比妾的哥哥好多了。” “你哥哥?董路?” 董小意笑着说道:“大哥今年已经娶第九房小妾了。还有二哥,他爵位不及你,家财就更加不能相提并论,可今年也娶了第四房小妾。” 说道这里,董小意将头轻轻靠在张锐胸前,说道:“妾知道你心里有妾,不忍让妾伤心,所以才一直没有纳妾,妾心里非常感激。不过我们家现在也算是大家族了,你不纳妾总会有人说闲话,甚至会说妾是妒妇不能容人。所以妾还想找个机会劝你纳上一房,正好你就带回了乌兰妹妹,而且贵为公主身份,美丽温柔,任劳任怨,陪嫁也不少,你可赚多了。其实妾也真心替你高兴,怎么会怪你呢?……” 张锐被董小意半开玩笑的话语说得脸又发烫了,抓起她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说道:“小意,今生娶了你,是我最大的成功。如果没有你,我宁愿放弃这份家业。小意,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陪我一起走完整个生命。” 董小意落下了泪水,这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幸福的泪水。她半支起身来,看着着张锐的眼睛发自肺腑地说道:“锐郎,不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妾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这一夜,两人像是一对初恋的情人一样,四目对视,彼此感受着浓浓的情意。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父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父子 第二日上午,父母来到张锐的庄园。张锐负伤回到安江之后,被人抬着去过一次安江城堡看望家人。母亲刘紫旋也到他的庄院探视过他三次,而父亲张逸是第一次来此探视他。 张逸在一个月多前他去了玄州狩猎。他狩猎的癖好世人皆知。往年每到夏末初秋时分,张逸便会带着数十人,离家行猎,一直到初雪降临的时候才会返家。 今年也不例外,早在八月张逸就出了家门。后来刘紫旋得知儿子受伤将要回安江修养,专门派人通知他提早回来。张逸也十分惦记儿子,知道儿子受伤也没心思狩猎了,急匆匆赶了回来。昨日刚回到安江城堡,今日一早便来看望儿子了。 “父亲、母亲,孩儿真是不孝,劳您们亲自来。”张锐想艰难地站起身行礼,母亲刘紫旋心疼得一把摁住他。 “老虎,这几日身上的伤还疼吗?”刘紫旋还当张锐是个小孩,一边亲轻抚他的头,一边问道。在她眼里不管张锐变成什么模样,始终是她最疼爱的孩子。看见孩子一次次的受伤回家,她的心如刀割般难受。 这次见张锐伤势尤其严重,超过了安渡桥战后的伤势,更是心疼不已,甚至希望留下来亲手照顾儿子。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能留宿在外。只能每隔数日来看看儿子,每次都要罗嗦几句,问问张锐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母亲,孩儿身上的伤基本已经稳定了。回来时裂口的几处伤,现在都已经愈合,您就放心吧。大热的天,您就不要经常过来了。如果因为孩儿的缘故,让您累着了,孩儿怎能心安呢?”对于母亲的关爱,张锐非常感动,低声劝她不要太劳累。 “老虎,你这次又立了大功。有你这么个儿子,让我的脸上增添不少光彩。好,好。哈哈……”张逸则显得非常兴奋,大笑着夸奖张锐。 张锐面带羞愧地说道:“父亲过誉了。准确地说孩儿这次是吃了败仗,部下损失了千余人。这个应该是给家族,给您的脸上抹黑了。您不忍责罚孩儿也就算了,再这样夸赞,孩儿可当不起。” “这个我们等会儿再接着谈。她就是乌兰吗?”张逸像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多说这件事情,将话题转到了站在张锐身边的乌兰身上。 “奴婢拜见公爵大人。”乌兰要行大礼叩拜。被张逸制止,说道:“你们利西家是贵霜皇室后裔,说起来身份也很高贵,奴婢之类的自称就免了。既然你已经嫁给老虎,就以儿媳称呼吧。”乌兰听后愣住,她完全没有想到胡公殿下能承认自己是儿媳。 张锐也是满心欢喜,只要爹爹认可乌兰,她的名字就能加入家谱中,这样一来身份自然就大不一样了。今后乌兰可以出席胡公家族的正式聚会,例如每年的祭祖等仪式她都可以参加。见乌兰还在呆愣着,张锐不禁替她着急,急切地说道:“乌兰,还不拜见爹爹。” 乌兰这才反应过来,盈盈对张锐父母施礼,说道:“媳妇拜见公公、婆婆,祝你们万安。” 张逸微笑着接受了她的这一礼,刘紫旋叫女仆拿来一个锦盒交与乌兰,说道:“这算是家族给你与老虎结婚的彩礼,收着吧。” 乌兰犹豫着不敢去接,张锐开口说道:“父母给的心意,孩儿不敢推辞,谢谢父亲、母亲了。”乌兰这才敢接过锦盒,再次拜谢。 张锐父母认乌兰之时,董小意就站在他们的身旁,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没有露出一丝难过或者伤心的表情。张锐看见后,甚为感动。知道董小意的整个心都在自己身上,在家族身上。只要决定是有利于自己,有利于家族,即使自己受再大的委屈也不会反对。这样的妻子才是最佳的选择,才是可以终身依靠的伴侣。 显然张锐的父母也看见了董小意的神情,对这个儿媳的态度也甚是满意。又接着开始夸奖董小意的持家本领,又说她贤惠可佳。董小意则谦虚地称,这都是做媳妇的本分,那能称得上贤惠? 众人闲谈了一会儿,张逸对刘紫旋使了个眼色。刘紫旋立即会意,便对董小意说要去看看孙子、孙女。董小意也是聪明伶俐之人,知道父亲要与张锐单独谈话,于是带着乌兰请刘紫旋去了后院看六灵和元元。 张锐也明白也父亲的意思,就请父亲去了书房。待仆人上完茶水之后,便命所有人都退出去,房内只剩下他父子二人。 张逸饮了一口茶,说道:“老虎,跟我说实话,你心里有怨气吗?” 张锐一边把玩着手中茶碗盖子,一边平静地说道:“战役之初都是因为孩儿的失误,千余人才被困在白堡之中。之后战区总部制定了以此夺取兰城郡的计划,陆柯将军也为了全局着想,先去拿下了兰城等城池。之后又全歼近十万敌军,获得自乌河城堡战役以来,我军的又一次巨大胜利。为此孩儿所部虽然损失惨重,但也是值得的。孩儿没有怨气,如果有也是更加痛恨突忽人而已。” 张逸放下手中的茶碗,认真地看了看儿子的面容,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在说假话。观察了半响,也没有发现儿子脸上有变化,于是严肃地说道:“老虎,我不管你是真的没有怨气,还是假的没有怨气。既然你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去找陆柯的麻烦。” “是!孩儿的性子虽急,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报复陆柯将军。您就放心吧,孩儿不会对他无礼的。”张锐一口答应,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 张逸站起身来到张锐身前,拍着他的右肩说道:“你知道吗?为父昨日回到安江城堡便收到了两封信,你猜猜都是谁写来的?” 张锐答所非问,望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亲,您可别忘了孩儿当年在帝大是学的什么专业。”父子俩相视一番,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张逸点了点头,说道:“卫公殿下信上给我讲述了白堡之役的全部经过,并十分关切你伤势,送来了一些极好的伤药。另外陆后也来了信,说陛下对你的忠勇甚为满意,还给你带来无数珍贵的滋补品。为父都已经给你带来了,另外也分别回了信,感谢他们的好意和关心。” 对于父亲说的事情张锐心里早有准备,陆柯的父亲是当代卫公家族家主的弟弟,所以陆柯与陆斐是表兄弟,与自己家族也是远亲关系。而陆后是卫公家族家主最小的妹妹,也是陆柯父亲的妹妹,陆柯的小姑。他们都来信关心自己的伤势与情与理都说的过去,当然带点疗伤、滋养的物品更是正常之事。 张锐恭敬地说道:“陆后和卫公在百忙中还惦记着孩儿的伤势,真是劳他们有心了。父亲放心,孩儿会亲自去信感谢他们的一番好意。” 张逸很有深意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道:“我家老虎真的长大了。对于你的表现,为父深感欣慰,也很非常放心。从今以后你可以独立了,不需要家里人的再时时想着去照顾你。” 张锐微笑地说道:“其实,孩儿自帝大毕业后就已经算独立了,所有的大事孩儿都会三思而行。至于小事嘛,孩儿还是率性为之。如果为此出了事情,父亲可不能不管。” 张逸笑道:“你有陛下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连屠杀令你都敢下,还有什么事不敢去做?” 张锐半开玩笑地说道:“孩儿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了。孩儿敢做的都是自认为是小事的,是确认不会有严重后果才去做的。但是孩儿年轻,怕有时其中的分寸把握不好闯出祸来,所以如果因此出了事儿,您还是要照顾孩儿一下。” 张逸则认真地说道:“只要你是这样想的,就不会出天大的事。其余的事情,也轮不到为父插手就会解决。”说罢,又仔细地看了看张锐一番,说道:“为父以前怎么没有看出你小子,有如此本事?” 张锐谦虚地说道:“说起来全靠奶奶、父亲、母亲和二姐的严格教导,孩儿才会醒悟过来,不然可能现在还昏昏沉沉地混日子呢。” “哈哈……”张逸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小子是醒事晚。当初你不知吃了为父多少鞭子,就是死不悔改。唉!当时为父真的以为你成不了才,这一辈子就是混着日子过算了。没有想到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从脑子被摔坏之后,就彻底的醒悟。十余年来,你考帝大、考军校、沙场征战、捷报频传。为父以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家族以有你这样的弟子而生辉。” “其实,孩儿真是被那一跤给摔醒了。孩儿那时就想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去创造一番事业,今日看看十余年来,虽然没有过上一天的舒坦日子,可是孩儿的内心却十分充实和满足。”张锐像是也回忆起以前小时候的事情,动情地说道。 张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抿了一口茶,说道:“老虎,这次陆柯在上奏朝廷的表章中,说你与游骑们在战役里是立了首功,说没有你们死死的拖住敌人,就不可能顺利的拿下兰城郡和全歼十万敌军,所以他为你们请功。据说卫公的信上说,陆柯的建议是所有白堡内奋战的将士无论生死均提升一级爵位,并请求朝廷授予你们‘白堡勇士’的称号。” 张锐听后也没有吃惊,不紧不慢地说道:“哦?孩儿应该多谢他,也替所有英勇战死的将士们谢谢他。回到战区后,孩儿会当面感谢他的。” 张逸点头说道:“以陛下对你的宠爱和太尉等人帮衬、说项,陆柯的这个请求一定会被朝廷批准。你的爵位再升一级就是伯爵了,也就是上等贵族了。说实话你比为父能干,当年为父在军队中混了十几年,才得到一个中校军衔,如果要授爵,最多不过是个勋爵。而现在你才二十五岁,就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了上等贵族,成为将军。”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来为父以前都以为你是靠着勇猛作战才晋升如此之快,直到今日看了你的表现后才知道,知道你的为人处事后,才发觉你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都是你的平日努力的结果,所以为父说,你今后不再需要家里人的看护了。以你现在的表现,你的前途大有可为。唉!可惜了。” 张锐见父亲叹息,便问道:“孩儿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请您指点。” “为父现在在你身上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叹气只是可惜。以你的表现,如果当年你进了官府该多好!说不定以后咱们家族真的能出一位贤相,你成了丞相,咱们家族就是文武双全了。”张逸边说,边摇头叹息,对张锐没有进入官府之事甚感遗憾。 张锐笑着说道:“爹爹,如果孩儿当年没有吃过亏,哪里会有今日的表现?说起来,孩儿最该感谢还有一人。” 这回轮到张逸不解,问道:“是何人?” “就是御史大夫家的二少高鸿啊,不是他给孩儿上了一课,孩儿哪里能知道世间的艰险。所以他也算是孩儿的一位好老师,孩儿也衷心地感谢他。” 张逸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为父可听说你把他打得很惨,半年没有下地。好了以后,又被高大人痛打了一顿。据说,高大人还警告他,说以后他再要找你报复,就会把他从家族中除名。” 张锐认真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理也!他既然冤枉孩儿打过他,孩儿如果不真的打他一顿,岂不是既失了名声,又没有得到实惠?这样的亏本买卖,孩儿怎能去做呢?再则,孩儿恩怨分明,打他是一回事儿,感激他又是另一回事儿,其中差别不能混为一谈。”说罢,父子俩同时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张逸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听你娘说,你在前线遇到了四平,他还好吧?” 张锐回答道:“孩儿与二哥相见的时候,正巧都有军务缠身,所以只匆匆聊了两句,就各奔东西。不过孩儿看二哥的气色还算不错,精神头也很足。” 张逸摇头说:“你二哥是什么样子的人,为父很清楚。他与为父一样,在军中服役是没有前途的。为父打算劝他早日退役,回家后学着管理家中事务,才是正经的事。” 张锐沉默不语,对于这种事情,他不打算多嘴。不过张逸并不打算放过他,问道:“你看如何?” “父亲,您与二哥谈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正式谈过,上次他回家探亲时父亲曾经暗示过他,也不知他木纳没有听懂为父的话,还是听懂却还不想回来。” “孩儿觉得此事应该尊重二哥的意见,父亲等他下次回家探亲的时候,跟他明说吧。如果二哥觉得还想留在军中发展,孩儿或许能帮帮他。”张锐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杨英。自己帮助二哥或许他面子上不好看,但换成杨英帮助,效果应该就不一样。 不料张逸却严肃地说道:“在军队中,你就是有机会,有条件帮助他,也不许。你决不能这样做,听见了吗?” 张锐见父亲说得认真,马上回答道:“是,那孩儿就不管此事了。” 父子俩一直聊到有仆人前来通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时,才出了书房,往餐厅而来。而这时餐厅内刘紫旋、董小意、乌兰、六灵、元元等家人都已在等候着。张逸坐定主位后,看了一圈众人,发现没有孙子张克的身影,便问道:“小竹哪里去了?” 董小意回答道:“小竹犯了大错,被媳妇送到季原庄院去了。” 张逸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平日他在所有孙儿中最喜爱的是小竹,小竹骑马射箭都是他派专人教授的。后来看见小竹的骑术日渐精湛,甚至超过同龄的老虎时,对这个孙子更加满意和认可。今日突然听把小竹赶去草原,便不高兴起来,问道:“他犯了何错,需要赶到季原那么远的地方?” 张锐开口解释道:“爹爹,小竹开学还不到两个月就逃了三次学,所以孩儿决定把他送到季原去反省反省。只要他肯认错,孩儿就接他回来。” 张逸怒火上升,呵斥道:“他才六岁,送去草原,你们又不再他的身边,谁来继续教育他?难道你们想图省事,就想出这种办法,小竹的学业可怎么办?你小子当年逃学还少吗?我怎么没有把你送到草原上去?小竹犯了错,该用鞭子抽你就抽,该饿饭你就饿他的饭,但是不能把他丢到一边去不管他。你们不知道管教子女,就应该好好的学学,天下哪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 董小意、乌兰等人见张逸发火,都站起身来垂手低头听他的教训。张锐也想叫两名仆人扶自己起身听父亲训示,被母亲刘紫旋挥手拦住了。 待张逸说完,刘紫旋对他说道:“夫君,孩儿们怎么管教孙子,由得他们去作主,你就不要操心了。” “小竹虽是老虎的儿子,但也是我的孙子。我怎么不能管了?”张逸怒气更胜,又对着刘紫旋喝道。 刘紫旋还是微笑着说道:“咱们当年教育老虎的时候,也不成功。你打了他,也饿了他,但他改了吗?后来还不是自己醒悟了?好了,别生气了。你看看,都快把六灵吓哭了。” 张逸看见张优璇依偎在董小意的身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挤出一丝笑意对张优璇说道:“六灵,等会爷爷听你背书好吗?” 优璇脸上立刻露出了甜甜地笑容,奶生奶气地回答道:“只要爷爷爱听,六灵一定照办。” 张逸平日也很喜爱她,又将叫她到身边,亲了亲她的脸蛋,问道:“过两日跟着爷爷去夕阳城堡渡假好吗?” 优璇犹豫地说道:“可是……可是还要读书呢。” 张逸哈哈大笑道:“难道你不会带着书本去吗?” “呵呵……”优璇也笑出来,在张逸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好啊,六灵愿意跟爷爷去。” 张逸挥手让董小意等人坐下,然后对众人说道:“家族准备在夕阳城堡开一次狩猎大会,你们都参加吧。” 刘紫旋转头问张锐:“老虎,你身上的伤可以移动吗?” 张锐见母亲投来期望的目光,便开玩笑地说道:“其实到了山里,孩儿身上的伤好的更快。本来孩儿还想过日子去求您和父亲,允许孩儿去夕阳城堡养伤。没有想到您们先提出来了,也免孩儿厚着脸皮开口求您们。” 刘紫旋一手捂嘴,一手指着张锐呵呵地笑道:“你当了将军,还油嘴滑舌,小心将士们都不服你。” 张锐笑着回答道:“回到家里孩儿的嘴自然要甜一些,这样才能博取您们的疼爱嘛。如果还像在军营里那么横,怕是爹爹的鞭子又要落到孩儿的身上了。孩儿害怕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他的话让刘紫旋、董小意、乌兰、优璇等人都笑了起来,张逸心中的怒气也彻底消失,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厚起来,说道:“那么,后日,我们全家人一起出发,去夕阳城堡渡假。” ------------ 第一百六十六章 聚会 第一百六十六章聚会 秋日的夕阳城堡更加美丽。平吉山脉山林间黄色、红色的树叶,把山体装饰得五颜六色。辽湖水镜上似乎也正在上演一曲秋天的童话故事,野生的野雁、天鹅等水禽不时腾空而去,环绕城堡长鸣数声,眷恋地留下今年的最后一瞥,朝着南方飞去。 西面平州大草原上,一片金黄的波浪起伏翻滚,在缕缕流淌着的薄纱的妆点下,显得神秘而悠远。年年景相似,岁岁人渐老。来到夕阳城堡的第一天,张锐就命人将自己抬到主堡的十五层楼顶上,眺望久违的美丽如画的风景,心中感概万千。 夕阳城堡给张锐留下了太多深刻的记忆、太多悲伤,张锐的童年可以说在汉元780年的夏日在夕阳城堡结束,从而踏上了少年的历程。十二岁之后,张锐只来到夕阳城堡两次,一次是安渡桥之战后受伤被父母安排到此修养,这次也是到这里养伤,好像美丽的夕阳城堡就是他的疗养院,每次到来都是遍体鳞伤,有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这次,他不仅要疗伤,还要出席一次家族聚会。胡公家族每年都要举行一、两次聚会,规模都不是很大,参与的宾客也为数不多。前几日父亲告诉他,近日要举行一次狩猎聚会,张锐以为规模和往年差不多,不料这次狩猎聚会的规模,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原来,今年是张锐奶奶寿平大长公主的八十寿辰。自去年始,许多亲戚纷纷来信说要为大长公主祝寿。张锐的奶奶习惯清净,不愿大办寿宴,便让张逸出面推辞。张逸是个孝子,,也就依着母亲的意思婉言谢绝了众亲戚的美意。 不料到了今年,又有更多的亲戚来信说要为大长公主祝寿。张逸难拂众人的美意,又考虑到母亲的态度,便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即以狩猎聚会的形式代替举办寿宴。大长公主这才勉强默许了儿子的安排。 本来大长公主的寿辰是在十二月,不过既然名义不是祝寿,自然聚会的日期就定在了十月中旬,邀请函也是以狩猎聚会的名义发出,也仅限于最亲近的几个家族。但这个消息不不胫而走,那些没有受到邀请但沾亲带故的家族也很快来信,要求参加狩猎大会。 张逸明知道这些家族来参加狩猎聚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都是给母亲祝寿。可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不好推辞了,只好扩大聚会规模,不论是否收到邀请函,愿意参加的家族都可以参加。 张锐等人则提前了一个月跟随父亲、母亲来到夕阳城堡,到了之后,才知晓这次狩猎大会的规模和真实意图。暗暗责怪自己平日没有留心老人的生辰,幸好还来得及,便催促董小意赶紧准备礼物。 董小意莞尔一笑,告诉张锐:“妾每年都代表全家给奶奶祝寿,今年怎会忘记呢?这些事情妾自有安排,锐郎不必操心。寿礼早就备好了,妾这就派人将寿礼取来。” 张锐又惊又喜,心想,小意果然是持家的好手,既懂礼又细心。家有贤妻,自己无后顾之忧,再不取些成绩,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小意。心里下定决心,今后还要更加努力去挣功勋。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最先来到夕阳城堡的是胡公家族近三代宗亲成员,其中包括张锐爷爷张熙公还健在的两个弟弟,张锐父亲张逸公的四个弟弟。他们是张锐的亲叔爷和亲叔叔,见面时,张锐自然行孙侄之礼。 之后又是这些叔爷和叔叔的家中的数十名成员,光是与这些人见礼就将张锐累了个半死,身上的伤疤也有破裂的征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锐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接下来张锐又见到了本代的兄弟姐妹们,这些人都不是嫡出的,是张锐父亲所有小妾庶出的二个姐姐、四个哥哥、五个弟弟、四个妹妹。可以说这次胡公整个家族除了在前线服役的弟子没能到场外,都齐聚一堂。 张锐从未想到过有自己会有这么多兄弟姊妹。张锐刚到胡公家族的时候,他只知道家中姊妹的住房都在三楼,而且当时在家的只有张锐与二姐张昕两人,其余的哥哥姐姐,不是战死,就是出嫁,在或者在外读书。他原本以为家中的姊妹就只有这几人,结果错了。 到此时张锐才明白,居住在主楼的都是嫡出的子女,也就说都是刘紫旋所生的儿女。而父亲其他小妾们生的庶出子女都居住在别处。他们几乎从不来主楼,也不与张锐等嫡出子女来往,甚至他们连家族每年一次的祭祖仪式都没有权利参加。加上张锐算起来在家中住了不到一年,而且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安江中学度过的,又没有人特意对他提起过这些事情,家谱上也没有这些人的姓名,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些兄弟姊妹。 初见还有如此众多的兄弟姊妹时,张锐甚感惊讶。而这些兄弟姊妹见到张锐时,均行大礼参拜,丝毫没有平起平坐的架势。有数个在军队服役的哥哥、弟弟行的是军礼,口口声声称张锐为将军。另有一两个年纪幼小的妹妹,还很害怕的样子,行礼的时候直打哆嗦,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 张锐惊讶归惊讶,随后便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他的等级观念本就不深,对这些兄弟姊妹都以礼相待,都要问候几句,了解他们的情况。他温和的态度令所有兄弟姊妹都感到吃惊。他们本以为以张锐响当当的名号、显赫的功勋,还有杀敌如麻的暴戾性格,十有八九是凶神恶煞、不可一世。没有想到眼前的张锐竟然如此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和其他的兄弟似乎没什么两样。众人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对他的好感也大大增加。 一天天混熟了,几个胆大的兄妹便缠着张锐问东问西,想听他讲述英勇事迹。张锐虽然感觉很累,但想到兄弟姐妹之间难得一聚,不愿扫他们的兴,于是耐心为他们讲述。看到兄弟姊妹们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父亲张逸也很欣慰,对张锐的行为很满意。 眼见狩猎聚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张逸开始犯愁了。这次即将到来的宾客都是家族显赫之人,胡公家族中有资格出迎的弟子实在有限。本来这个任务是世子专属,但他人在前线。嫡出的张锐又有伤在身,不忍让他前去迎宾。 当张锐得知前来祝寿之人的身份的时候,虽然自己身体不好,也强烈要求出任迎宾的任务。父亲张逸再三考虑之后,无奈之下也就准许了。之后一连十余日,张锐每天天明时离开城堡三十里去迎宾,直到深夜才返回。身上本来才结疤的几处伤口又相继破裂,每晚乌兰都心疼地流着泪为他换药。 董小意也在一旁落泪,但没有劝过张锐半句,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机会一生也难得一次,此时不做,将遗憾终身。即使影响身体的康复,但付出和收益相比,还是非常值得的。 要知道为什么张锐决意迎宾,看看客人的身份就知道了。帝国世袭家族的家主亲自前来的有张锐二嫂司马玉卓娘家的韩公家族家主司马逸,二姐夫家冠军侯家族家主赵成新,张锐母亲娘家武英侯家族家主刘辰,大姐夫家山西侯家族家主姜通,吴公家族家主吴郢,邳公家族家主荀鉴,莱公家族家主陈东等。 其余因家主有事或因病不能亲自前来的世袭家族,也派出了家中世子或是重要子弟前来拜寿,如董小意娘家的巴蜀侯家族世子,其他的还有卫公家族世子、燕公家族世子、凉公家族世子、英烈侯家族世子、赵公家族世子以及英公家族、魏公家族、乐平侯家族、安国侯家族、江西侯家族、太原侯家族等家族的嫡系子弟。 另帝国重要的非世袭家族也均派有人来,如太尉的杨氏家族世子、丞相的独孤氏家族世子、宇文氏家族世子等。当然煕公及父亲在军中部下或好友如史万岁、韩擒、贺若弼、杨素等人也都纷纷派子侄前来。就连当今同乐皇帝,也要派人来给姑姑进献寿礼。 能一次结识如此之多世家子弟的机会十年难遇,所以就算身上的所有伤疤都裂开一次,他也心甘情愿。亲身参加这场盛会,也让张锐深深感悟到,有着数百年根基的世袭家族的潜在威力。源远流长的亲属关系,故属好友的深远情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链条,绝非一般的家族可以比拟。 为了家族的颜面,为了自己的将来的前途,张锐绝不会错失良机。他不是虚情假意地拍马匹,而是在三言两语中揣摸出对方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与之交谈。不显山不露水,效果非常好。绝大多数来宾与张锐似乎都有共同话题,相谈甚欢,对他的印象颇佳。尤其是见他伤势很重仍亲自出来迎接,都既惊讶又感动,长辈认可他这个子侄,世子们也很快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而这十几日里,最高兴的便是见到了阔别十余载的二姐张昕。二姐是随着她的公公冠军侯家族家主赵成新等人一起来的,见面时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天一早,张锐专门带上自己的家眷一起出迎二姐一行人。 “小侄张锐,拜见殿下。”张锐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首先对着冠军侯赵成新行礼。 “贤侄快快免礼。”赵成新见是张锐出迎也大为惊讶,连忙跳下马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锐身前,拦住了他继续行礼。又拉着他的手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张锐笑着回答道:“多谢殿下关心,小侄身体一贯强壮,这些伤还能受得了。最近基本已经稳定,无大碍。” 赵成新又仔细看了几眼,说道:“十万余万敌军攻了你们月余最后无奈败退而走,此壮举史无前例,贤侄真不愧被称为帝国第一猛士。” 张锐谦虚地说道:“小侄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拼命。当初殿下在彪骑军服役时,曾经率部追杀刘度百余里,差点生擒此贼。小侄深感敬佩,世上能有几人让匪首仓皇而逃?” 张锐之语说得赵成新心花怒放,此举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事。当年突忽第一次独立之时,赵成新在彪骑军任游骑连长,所部一次出去执行侦查任务,正好遇到突忽汗国的汗王刘度也带着数百人出来巡视战场。 刘度不比阿巴亥,他自视武艺高强,又在帝国军队中服役多年,所以大多战役都是由其亲自指挥,而且每次会战前,他都要亲自巡查一番战场环境,以便布置兵力。结果这次突遇赵成新所部,两边人马混战在一起。 刘度在交战中身中数箭,仓皇逃窜。由于回军营的路被汉军堵住,只得向南逃窜。而赵成新见刘度的穿着像是位突忽将军,想擒其立功,便带着数人紧追不舍,一天一夜追击百余里。最后刘度好不容易逃入了一处突忽人把守的关隘,才险险地避过此刧。不过从此后落下病根,身体日渐虚弱,也不再亲自指挥作战。 这件事情是等到平息叛乱之后,汉军在翻阅突忽人的宫廷记录时才了解。赵成新后来因此名扬一时,军衔也得到了晋升。此时张锐提到这件事情,不由赵成新不喜,看他的眼神也越发亲切。 与赵成新见礼之时,后面赵氏家族的马车也逐渐走近。其中一辆停在张锐站立的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位少妇走下车。张锐一见又是惊喜,又是难过。 下车的就是张锐的二姐张昕,她此时以年近三十,身着一套蓝色的连衣长裙,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典雅,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英姿。 二姐下了车之后,一直痴痴地看着张锐,眼中的雾气也越来越重。赵成新早就听说他们姐弟二人自小感情深厚,就假意去招呼其他家人,给他们姐弟二人留下谈话时间。 “老虎。”“六灵。”半响,姐弟俩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同时喊出对方的小名。 不料这一声,却惊动了另外两个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张昕面前,回道:“娘,您喊孩儿有何事?”而女儿张优璇也从后面跑到张锐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您有何事叫孩儿?” 张锐与张昕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姐弟俩都知道,因为想念对方,就把自己的子女取了对方的小名,这样的默契也甚是有趣。 “老虎,这是你老虎舅舅。”二姐张昕指着张锐对小男孩儿说道。 “六灵,这是你六灵姑姑。”张锐对女儿说道。 两个孩子中还是六灵聪明,立即跑到张昕的面前,说道:“六灵姑姑,孩儿早就听爹爹讲起您。还说了您当年杀了一头大熊,是真的吗?” 张昕十分喜爱张优璇,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说道:“姑姑,也早就听说你了。今日见面,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姑姑带你去打猎好吗?” 张优璇拍着小手道:“好啊,好啊。不过也要打一头熊哦。” 张昕亲了亲她粉粉嫩嫩的小脸蛋说道:“只要遇到熊,姑姑一定为你捕猎到。” 小男孩像是不信,拉着张昕的手说道:“娘,您还会骑马打猎?孩儿怎么不知道呢?” 张锐闻言心酸,二姐到了夫家之后,一定是没有再骑过马,没有再打过猎,所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知她有精湛的骑射技术。一个在家性格奔放、活泼好动的女孩,到了夫家就完全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压抑着自己活泼好动的天性,成了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想到这些,张锐便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张锐对小男孩儿说道:“老虎,舅舅我的骑射功夫都比不过你娘,你说她会骑马打猎吗?” 小男孩也是早就知道张锐的大名,闻言就更加不信,摇头说道:“舅舅是帝国的猛将,娘的骑射功夫怎能比得过您?” 张昕微微笑了笑没有对儿子解释,张锐摸着小男孩的头,笑着说道:“难道你不相信你舅舅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说疯虎说过假话?”小男孩儿这才用惊奇地目光看着母亲,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张昕站起身来,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张锐脸上的伤疤,还没有说话,眼泪便掉了下来。“老虎,你变得差点让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六灵,这些年你还好吧?”张锐极力忍住将要掉下来的眼泪,看着也变得快要认不出的二姐。 “嗯,一直很好。”张昕摸出汗巾擦了擦泪,指着小男孩儿说道:“这是长子赵淙,小名叫老虎。” 张锐点点头说道:“姐姐的其他子女也来了吗?” “孩子们,都下来,快见见舅舅。”张昕朝马车喊道。 即刻从马车上又下来二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婴儿被奶妈抱着下来。经过介绍,张锐才知道他们是二姐六岁的女儿赵雨嘉,五岁的女儿赵幼晴,一岁的儿子赵泓。 张锐也让董小意带着元元过来,介绍给二姐。看着这么大一堆孩子聚在一起,彼此好奇地一问一答。恍然间,张锐眼前又浮现出十五岁的二姐和十二岁的自己的身影,那时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小孩,但现在两人都儿女绕膝了。在此时张锐第一次有韶华逝去感觉,第一次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他不愿再想再过十年,自己和二姐会变成什么样子。 张锐暗叹了口气,心道,难怪有那么多人想求仙,想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在这个时候,自己也有了想长生不老的念头。 让董小意陪着二姐等去夕阳城堡后,张锐又迎来了邓三耀,他是代表英烈侯家族前来参加聚会。得知邓三耀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时,张锐欣慰不已。 邓三耀还是像在军队一样称呼他:“将军,属下看到您真是高兴。” 张锐开玩笑地说道:“三耀,你现在身份是世子,不是上尉,怎么能自称属下呢?到聚会上切不可如此称呼。你还是叫我的表字吧。来叫一个试试。” “无……无锋。”邓三耀像是很不习惯,犹豫了半天才叫了出来。 “对嘛,万事开头难。以后叫习惯了,让你改你都改不过来。你父亲的病情如何?” “本来今年家父的身体略有好转,只是我受伤返家后,家父心急使得病情加剧。所以这次也来不了,家父让我向胡公殿下致歉不能亲到。” 张锐拍着他的肩头说道:“致什么歉?你伤还没有好完就来了,英烈侯家的心意已是很重了。我们是兄弟,这样的客气话就不要再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邓三耀突然说道:“我来的时候经过范明的家乡,顺道去看了看他。” “他恢复得怎么样?”张锐急切地问道。 “他可比你恢复得好,现在已经能独自行走了。他对我说,他要尽快恢复体能。我看他是还想回部队,无锋,你能帮帮他吗?” 张锐想了想,说道:“以范明的情况,游骑团他是留不下来了,到了其他部队也只能从事参谋或者后勤工作。也不知他愿不愿意,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他谈谈。” 邓三耀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张锐心想,如果范明一心想留在部队,我就是厚着脸皮去求史万岁、刘武周等人,也要给他安排一个参谋工作,毕竟他是白堡之役幸存下来的十八人之一。只要他提出来,再困难我也要竭尽所能给他想办法,让他得偿所愿。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武勇伯 第一百六十七章武勇伯 狩猎聚会的首日,宾客们在城堡的宴会厅内汇聚一堂开怀畅饮,直到深夜才结束。本次狩猎会的时间预定为一周,其中只有今日是大家齐聚在一起,明日则将自由组合出外狩猎。由于各组狩猎的时间长短不一,回来的时间各异,很难说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夕阳城堡的宴会厅位于花园旁边,美味佳肴总会在恰当的时候传送到宴席上。宾客们一边欣赏歌舞或是摔跤等娱乐等节目,一边有滋有味地美餐,不醉不休地痛饮,海阔天空地交谈,借此机会联络关系、增进交情。如果倦了,则可以到花园里散散步、赏赏花,或在长廊中小憩一会儿,或在池塘边垂钓。 少年贵族们更喜欢在花园里溜达,尤其是还未订婚的少年。年轻人向往狩猎大会的主要原因是为他们提供了相亲的机会。如此高规格的聚会,指不定能遇到缘定三生的意中人呢。前来参加聚会的各家族也看中这次机会,大都将自家适龄的女孩子带来了,让她们有机会结识帝国的“青年才俊”,找到情投意合的未来夫君。 一大早花园内就聚集了二十余位贵族少女,她们或是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或是独自一人赏花赏鱼。只要有少年贵族主动与之攀谈,便羞羞答答地回应。如果彼此感觉不错,少女便会接受少年的热情邀约于第二天结伴出猎。 张锐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十二岁那年他曾参加过一次,那次聚会的规模和人员与眼下相比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如今他的身份比之当年有着天壤之别,主动来前来一睹尊容,与他攀谈结交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一上午,他就觉得浑身的气力已经耗尽。除了疲惫之外最大的感觉就是恐惧,这些贵族们太能侃了,上至国家大事,下至身边趣事,嬉笑怒骂皆是话题。 这就是贵族的交际生活?张锐觉得除了花园里的那些少年男女还在做正事以外,宴会厅内的百余人纯粹是在消磨时间。不管自己是否适应,也要融入这种圈子,不管内心怎样反感,也要装出兴趣浓厚的样子,与他们消耗口水。 这些人中数谯公家主诸葛辉的脸皮最厚,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且不提他不请自来,别人没有受到邀请函还要专门写一封信来要求参加,但他可好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跑来了。 那日张锐在城堡外迎宾,突见前面尘土飞扬,接着看见数十骑飞驰而来。到了近处张锐看见来人都是一身猎装打扮,便以为他们是哪个家族的先遣队。没料到打头的一个四十多的中年人,大笑着跳下马来,对张锐说道:“对面可是疯虎?我乃诸葛辉是也。” 他的闪亮登场倒是把张锐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一个公爵家的家主竟然是这个打扮,也没有半点架子。心想,果然应了他喜标新立异的传闻。没有办法他既然来了,张锐也只好接待。 今日在宴会上,因他的名声太差,贵族们都羞于与他为友。但他却毫不在乎,满脸堆笑地挨着个儿向每个人打招呼。 当他发现大家都不愿搭理他时,又跑到张锐的席上与他搭讪。张锐身为主人身份只得搭理他,和他说些客套话。 张锐勉强笑着问道:“小侄听说伯父好猎,不知都狩到过什么猎物?” 诸葛辉大笑道:“什么伯父?你看得起哥哥,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可好?” 张锐愕然。明明辈份差了一辈,还要与自己兄弟相称?难怪别人说他不知礼数,不屑与他交往。虽然心里也看不起他,但口中却礼貌地推辞道:“您是长辈,小侄怎敢无礼。” “狗屁礼。只要看得起我的,都是我的兄弟。你也听别人说过我吧?你不要听信传言,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人只要有了名声,就会遭人嫉妒,还有恶意诽谤。就如兄弟你也是一样,人们都在传说你要吃人心脏,可是哥哥我就不信,因为我知道咱们是一类人,都是被名声所累。”诸葛辉先是怒骂,接着又感叹自己名声太大害了自己。 张锐嘴里含着的一口马奶差点喷到诸葛辉的脸上,幸好低头及时吐到地上,接着有咳嗽起来。诸葛辉一边给张锐拍着背,一边说:“兄弟慢些饮,不要呛着。” 好一会儿,张锐才喘过气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诸葛辉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狩猎事迹。夸口说有一次在骠州狩猎,遇到一只犀牛想猎杀,没有想到此牛甚是凶悍,身中数十箭,还是直奔着他冲来。 诸葛辉拍着张锐的肩膀说道:“兄弟,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那犀牛直接从哥哥的身上跑了过去。” 张锐目瞪口呆,被犀牛碾过,他还能活蹦乱跳。他的命可不是一般的大。“您伤得可重?” “那还用问?”诸葛辉瞪着牛眼说道:“就跟你现在似的,浑身上下缠着绷带,活像一个粽子,在家躺了近一年才能下地。幸好那兽没有踏中哥哥的腹部和脑袋,不然哥哥就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如此危险,伯父今后还是少去猎大型猛兽为好。” 诸葛辉郑重地说道:“那怎么行?要猎就猎最凶猛的野兽。我今生的志愿,就是把这世上所有的大型动物都猎个遍。” 张锐又差点笑出声来,问道:“还有多少动物没有猎到?” 诸葛辉叹息道:“大汉境内的,哥哥基本上都已经猎过了。据说玄州的北边有冰州,那里有白色大熊和各种水陆都可以去的动物。另外非洲哥哥也没有去过,那里的动物更多,还有类似野人的动物,那才是狩猎者的天堂。哥哥今后的目标便是找机会去这两个地方。” 这次张锐没有再嘲笑他。诸葛辉虽沉迷狩猎,但他有理想,想走出大汉,猎向世界。对于一个有理想的人,张锐怎么能去笑话他呢? 张锐终于对诸葛辉产生了一丝好感,他虽然不尊礼仪,但生性豪爽,没有心机。如果要选择玩伴,诸葛辉倒是最好的人选。 张锐与诸葛辉谈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正想喘口气,又见韩公司马逸来到自己的席前。 “贤侄不必起身,坐下,坐下。”司马逸也是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侧席上,并招呼正要起身施礼的张锐不用多礼。 张锐知道司马逸是彪骑军的中将指挥官,这次也是因为部队撤下来修整,才得空参加聚会。说心里话,能与手握实权的军中要员搞好关系,是难得的机会。虽然很疲惫,张锐也很想与他交谈交谈。 “贤侄,伤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司马逸像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小侄只有一身杀敌本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伤好后当然还是回部队,继续领兵打仗。”张锐不解他问话的含义,据实道出了心里的想法。 “还想回游骑?”司马逸继续问道。 “哈哈……是啊,还是游骑比较合适小侄的作战风格。”张锐打着哈哈回答。 “老夫觉得你搞参谋工作也挺不错的,如果有兴趣来彪骑军总部当参谋长吧。”司马逸像是很认真地说道。 “伯父厚爱,小侄十分感激。只是小侄除了敢拼命外,别无长处。对制定作战计划既不精通,也不感兴趣。怕辜负伯父的一番美意……”张锐十分不解,司马逸就是念及亲戚关系想帮助自己一下,也不大可能直接安排给自己一个参谋长的位置。 张锐的话还没有说完,司马逸笑着打断道:“贤侄,在老夫面前你就不要装了。” 张锐吃了一惊,道:“伯父此话怎讲?” 司马逸捋着胡须说道:“白堡之役的前因后果,老夫都已了解得清清楚楚。初始,你的确上了突忽人的当,率两营游骑进入白堡。可是第二天,你就看出了突忽人是在使用围城打援的计谋,所以派人拼死冲出城堡,为赶来的援军报信。之后,你又与城堡外游骑联系,送出了以白堡吸引突忽主力,而后围而歼之的策略。这样胆大的想法,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出来的。凭此一条,你足以胜任军团参谋长之职。” “这是……”张锐还想解释,这是无奈的选择。 司马逸又打断他的话,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你在敌后使的离间计,不仅让突忽人杀了迪西,还逼反了整个利西族。这难道这是莽夫可以想出来的吗?而且老夫特别欣赏你的是,为了彻底让利西族投靠我们,你甚至不惜假意与达须结拜为兄弟,还娶了他的妹妹。年轻人能为大局着想的人不多,能为大局而舍己的人更少。” 张锐被他说的脸上发热,使用离间计想杀迪西和逼反利西族不假,可是与达须结拜,娶乌兰,并不是为了大局,而是真心想这样做,但是即使他讲出来司马逸也未必相信。而且他也知道,司马逸这样的高级将领,一旦注意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便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有权查阅任何战报和资料,如自己在敌后玩离间计的事情,也只有他这种等级的将军,才会知道。 司马逸见张锐低头不语,以为他在考虑是否答应自己的提议,又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急着让你答复,等你考虑清楚后,写封信给老夫就行,其他的事情就由老夫来办。还有老夫的副手再过两年就会退休了。” “多谢伯父,小侄会考虑的。”张锐没有再推辞,答应考虑考虑。司马逸脸上露出微笑,起身离去。 司马逸的最后一句话,让张锐有些动心。因为军团参谋长也是少将军衔,但军团副指挥就是中将军衔。司马逸的意思很明显,让自己先担任两年参谋长,接着就可以会升任副指挥,职务提升军衔也会随之提升。 两年之后,自己才二十七岁。二十七的中将整个汉军找不出一人,最年轻如刘武周、陆柯等人都是在三十岁以后才晋升中将,而史万岁为了这个中将军衔,竟足足等了二十年。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要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鬼话。 但张锐心里还是有些不舍,他在飞骑军中除了与杨义臣对不上眼外,上上下下相处都很好。史万岁一直在提拔和保护自己,张定和等人也是时时在为自己说话,更难以舍弃的是游骑团的将士,他们随自己出生入死数年。如果离开飞骑军,恐怕今后彼此见面的机会很少。 一道难题又摆在张锐的面前,左思右想难下决心。大厅内声音嘈杂,张锐想静一静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便让仆人抬他去花园散心。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命仆人们放下软塌退下,安静地在理智与情感中抉择。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话声从假山后传了过来。一人说道:“李兄,找到明日一起出猎的女孩了吗?” 另一人沮丧说道:“还没有。你呢?” “唉!我也没有。”先一个人也叹了口气。 又有一人说道:“你我都不是家中世子,哪有这么顺利就得这些公侯家小姐的青睐?也许这次是白来了。” 又一人道:“我们还是找非世袭家族的小姐才是。依我看,宇文家的小姐不错,你们谁愿意去试试?都不去?那我可去了。”说罢,那人果真走了。 “魏兄到也想得开,这么快就放弃了。”一人轻笑着说道。 张锐也不禁莞尔,从这几人的对话中,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公侯家的嫡出子弟,只是不是世子,所以可能被公侯家的小姐拒绝明日一起出猎。可是他们还不甘心,不想把目标转到非世袭家族的小姐身上。 张锐心想,这些少年郎与自己当年的处境相似。虽然努力想找个既合心意又有身份的女孩,但他们本身前途未定,所以成功的几率也不大。但愿他们能因此上进,今后努力拼个好出路。 张锐正在想着的时候,那些少年人中,一人说道:“不是家中世子,就不能娶到公侯家的小姐?我看未必。” “呵呵……太史兄是约了哪位公侯家的小姐?” 那个叫太史的少年说道:“我不是说自己,你们看看疯虎,不是与我们的身份一样?他就娶了巴蜀候家的小姐,而且还是女状元。” “我们哪能与疯虎相比?他是将军,又是子爵。听说这次立功之后,很有可能被册封为伯爵。” “可是疯虎娶董家小姐的时候,还不是白丁一个?和我们现在有何分别?” “这到也是。听董兄说,他妹妹当年为了嫁给疯虎,还与家里闹僵了。我就奇怪,那个董家小姐怎么知道疯虎以后会发达的?” “人家是女状元,识人的眼光独到。我要是遇上这么一位有眼光的小姐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还在发愁。”这句话是那个姓李的少年说的。他似乎很有信心今后能飞黄腾达,只是感叹自己没有遇到与董小意一样的知音。 听到少年们把话题扯到自己与董小意的婚事上,张锐差点笑出声来。同时心里也暗暗庆幸不已,幸亏当年是遇到了董小意,不然还不知会勉强娶哪家的闺女为妻。也许真的是有缘分一说,十二岁时与董小意偶遇起冲突,居然就成就了后面的姻缘。 几个少年人还在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突然那个姓李的少年低声惊呼了一声,说道:“你们看,那位小姐是谁家千金?” “不知道?” “没有见过。” “对,上午没有看见她在花园里,也许是才来的。” “难道李兄动了心?我看她不像是公侯家的小姐,也许是哪家非世袭家族的小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姓李的少年说道:“好,既然无望公侯家门,选择合心意的小姐也不错。我这就去邀请她明日一同出猎。”说罢,就跑开了。张锐也不想再听下去,转而又开始想自己的心事。 不料两三分钟后,假山后的众少年一起哄笑,叫道:“李兄,可是成功了?” 那个姓李的少年,惊慌地说道:“别提了,快走,快走,今日脸可丢大了。” 众少年不解,纷纷询问缘由。那个姓李的少年,始终不肯说,拉着众人走了。张锐心里也奇怪,他到底遇到什么人了,会如此惊慌失措。 又过了一会儿,张锐看见乌兰带着两名丫鬟正走了过来。 “乌兰,你在找我吗?”离着老远,张锐便出声招呼她。 “虎哥,你在这里,让妾好找。”乌兰小跑着过来。 “找我何事?” “妾担心你身上的伤,刚才叫丫鬟进大厅问你,看看需不需要换药。结果有人说你来了花园,于是妾就亲自过来看看。”乌兰说话时面色微红,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出了什么事儿?”张锐不由疑心大起。 “没什么事儿。让妾看看你的伤。”乌兰显然想转移话题,伏下身子来解张锐身上的绷带。 张锐一把拉住乌兰的手,再问道:“快说什么事儿?” 乌兰见他面带不快,不敢再隐瞒,低着头说道:“刚才妾在花园中找你的时候,被一少年拦下,说是要邀请妾明日与他一同去射猎。” “混账东西。”张锐一手拍在软塌上,勃然大怒地骂道。他自认为心胸开阔,但是遇到这种事情,也忍不住怒火上窜。 乌兰垂泪跪地,惶恐地说道:“是妾不对。不过妾没有答应他,妾对他说了身份,他便跑了?” 两名丫鬟也跪下说道:“主子,夫人说的都是实话,奴婢一直在旁边跟着。” 张锐怒火稍稍减轻了些,拉着乌兰的手说道:“起来吧,我不是在骂你。”乌兰偷眼看了看张锐的表情,像不是在责怪自己,才放下心。 “那个少年是不是姓李?”乌兰起身之后,张锐继续问道。 “是,妾听他自报姓名是豫州东桓李旌。”乌兰见张锐已经知道对方的姓,更不敢隐瞒照实说出对方的姓名。 张锐想起来了,原来是韩擒的侄儿。几日前,张锐出迎宾客的时候也与李旌见过面。交谈中知道他是今年刚从军校毕业,被分配到陷阵军团中服役。这次休假也是服役前最后的假期,所以趁着有时间便代韩擒前来给奶奶祝寿。 张锐心里骂道,好你个李旌,竟然调戏我老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以为我真的是病猫。他想教训李旌的时候,却忽略了乌兰的打扮。乌兰因一直生活在草原,不知中原女子婚后有改变发髻的习惯。而且她本来也未与张锐行夫妻之事,董小意也没有刻意要求她,所以她还是一身未婚少女的打扮,加之她的年龄本就不大,外人将她误认为十六岁未嫁少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锐将其他心思丢开,一心想用什么法子教训李旌。乌兰怕张锐怀疑自己与他人有私情,更不敢再多言此事,专心为张锐检查伤。 “主公,陛下的圣旨到了,您赶快到前面接旨。”王德化带着几名骑士匆匆赶来,老远就叫开了。 “快,快,抬我回房换衣。”张锐知道接旨是需要沐浴更衣的,现在有伤再身不能沾水,但还是要去换穿正式的军服。 王德化等人立即抬起软塌,往张锐的住房跑去。乌兰和两个丫鬟也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待张锐换衣完毕,来到大厅之时,所有宾客都已经重新换衣过衣衫等候颁旨。就连一直没有出席宴会的寿平大长公主,也身着盛装立于众人的前列恭候圣旨。 颁旨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宫中秉笔太监,他随身带来了两份圣旨。第一份其实是同乐祝姑姑八十大寿的贺词。在贺词中,同乐皇帝高度评价了寿平大长公主,说胡公家族在她的数十年操持下屡出英雄志士,说她不辱皇室,不辱张氏,是女中豪杰。最后赐若干寿礼,以表皇室心意,并祝愿她老人家万寿无疆。 寿平大长公主接旨谢恩后,太监接着颁布第二道圣旨。第二道圣旨是张锐的册封令。圣旨上说,张锐等人在面对十余万敌军时临危不惧、奋勇杀敌,扬大汉军威、壮将士胆气,当为天下之楷模。特此,授张锐“白堡勇士”称号,擢升武勇伯。之后又是一大堆再接再厉的鼓励话语。 颁旨太监话音刚落,张锐便“咚咚”地磕头,痛哭流涕地说道:“臣以驽钝之才,负皇上委任之重,实在罪该万死。皇上天恩高厚,不但不加诛戮,反而进步恩宠。臣非草木,能不感激涕零!” 大厅上的人都愣住了,没有想到张锐听到旨意后会如此激动。颁旨太监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住张锐,说道:“陛下知道你伤势未愈,故免你谢恩。武勇伯殿下请起,不要伤了身子,否则下官回去不好向陛下交待。” 张锐跪地不起,哽咽道:“陛下乃圣明之君,时刻为臣等着想,臣感激不尽。但臣不敢废礼,但求大礼谢恩。” 颁旨太监再三相劝,张锐终是不肯起身,只得退后数步,看着张锐艰难地行了五拜三叩大礼。待礼毕后,张锐身上的创口早已裂开数处,鲜血渗透了绷带,又染红了军服,远远望去像是个血人似的。 面色苍白的张锐在两个骑士搀扶下,对颁旨太监道:“烦劳大人转告陛下,臣生逢圣朝,又深受知遇之恩。臣愿意粉身碎骨以报皇恩!” 颁旨太监被张锐的行动所感动,连连点头说道:“下官一定转告陛下。还请武勇伯殿下速速去治疗伤势。” 颁旨仪式结束,张锐因身上的伤口破裂,退下去换药包扎,张逸则亲送颁旨太监离城,宾客们则纷纷议论刚才张锐的表现。大多数人认为,张锐尊礼守道。即使受了如此重的伤,也要坚持磕头谢恩,足见其一片忠君之情。 少数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想起心事。只有李旌听见周围的少年对张锐之举赞不绝口,忍不住说了一句:“此乃狡枭之举。”待身旁之人问他是何意时,他又摇头不语,闷声喝酒。 张锐回到房内,乌兰等人急忙为他解衣。董小意站在身旁,为他擦额头上的灰尘。乌兰见他左肩上的那处创伤前后均裂口,鲜血如泉涌般的流出,不由埋怨道:“虎哥,陛下已经准许你不谢恩,你为何还要坚持磕头。现在这处创伤又裂,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愈合?你这是何苦呢?” 张锐紧闭双目不答,董小意道:“夫君自有夫君的打算,我等妇道人家,这种事情不应该过问,只需照顾好夫君便可。妹妹以后要谨记。” “是!”乌兰不敢再说,只是流着泪为张锐治疗。张锐睁开眼看了一眼董小意,心里感概,还是小意最懂得我的心意。 “主公。属下能进来吗?”这时,门外响起王德化的声音。 董小意开口说道:“请进。” 王德化进来后,低着头说道:“主公,属下刚才在大厅内听见有人在诽谤你。” “哦?说什么?” “这……”王德化抬眼看了看张锐,没有直接说。 “但说无妨。”张锐知道他是担心,旁人听到这些坏话。不过屋内只有董小意、乌兰以及几名她们贴身的丫鬟,都是可以信赖之人,也不怕她们听去后到处传说。 王德化低声说道:“那人说主公刚才举动是‘狡枭之举’。” 张锐问道:“何人如此无礼?” 王德化道:“属下已经暗中调查了他的身份,此人是韩擒的侄儿,豫州东桓李旌。” 张锐大怒,李旌啊,李旌。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这次不能轻饶你!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化敌为友 第一百六十八章化敌为友 狩猎会的第三日,阳光明媚,天气清朗,张锐带着数十人到草原上观猎。因伤口破裂他不能参加狩猎活动,见今日天色晴好才出来散散心。 他不能骑马,只能坐在软塌上由数名健仆抬着。张锐一行都是自家人,到了草原便分散开来。张昕、乌兰带着赵淙等年龄较大的孩子,在十余名骑士的陪同下奔向草原深处狩猎去了。 张锐和董小意则带着张恪、张优璇、赵雨嘉、赵幼晴等年龄较小的孩子,在树林中的草坪上休息。董小意和几名丫鬟暂时充当了幼儿园老师的角色,和孩子们玩游戏。 “元元过来。”张锐看见老三张恪还是独自呆在一旁不合群,便招呼他过来。 “什么事?爹爹。”张恪慢吞吞地来到张锐跟前,问道。 张锐见他缩肩驼背的模样就忍不住无名火气起,他强压住火气耐着性子说道:“过了年你就四岁了,你开始学习骑马射箭了吗?” 张恪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孩儿已经在开始学习射箭,但还没有学骑马。” “那射一箭给我看看,你能射中那棵大树吗?”张锐指着五十米外的一颗树问道。 “不能,孩儿力气小,最多能射中二十米的距离。”张恪还是不紧不慢地回答。 “嗯!那你就射那棵树。”张锐又指着大约二十米外的一颗树。 张恪像是很不情意似的,从一名仆人手中接过自己的专用弓箭,正准备瞄准,又被张锐叫下。“元元,你平日都是这样练习的射箭?” “是。”张恪转过头来,不解地回答道。 “谁在教你练箭?” “没人教。娘本来说要给孩儿请个射箭师父,可是孩儿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孩儿知道该怎样射,不用请师父了。” 张锐大怒,呵斥道:“你自以为你很聪明吗?你以为看看别人射箭,自己就会射箭了?无知狂妄的小子。你的动作都错误了,能射中目标吗?” “可是……可是孩儿能射中目标。”张恪虽然很害怕,还是辩解道。 “那好,你射吧。”张锐心想,难道这小子也天才,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射中目标? 张恪将手中的小弓拉开,转向二十米外的那棵大树。瞄了一会儿,手一松,箭离弦而去,箭斜斜的飞去,最后插在树干的根部。张恪放下手中的弓,转眼去看张锐。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说的能射中目标?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气死我了。”张锐一边用手拍着软塌,一边狠狠地骂着张恪。 远处正在逗着孩子的董小意听见张锐的骂声,叫丫鬟继续和孩子们玩耍,自己则走到张锐的面前柔声劝道:“别生气嘛。元元年纪小,做错了你可以教他,只是一味的骂他,他还是不会啊。” 张锐听了董小意之言,心中的怒气才压下来。对着张恪说道:“古语‘怒气开弓,息气放箭。’怒气开弓是说开弓要用全力,这样才能拉开重弓;息气犯弓箭是说放箭时不要急,不要慌,要心中从容不迫,好似怒气平息了下来一样。” 说完后看见张恪像是没有听懂,木纳地盯着自己,张锐差点抬手给他一耳光。董小意见张锐怒气再起,便笑着说道:“锐郎,正好妾也想学学射箭,你也教教妾吧。你知道妾的箭法比起剑术可差远了,所以今日也不敢出去行猎。” 张锐知道她是想借自己学箭,借机让自己传授张恪箭术。又见她眼中露出期盼的眼神,心头一软,便答应下来。 董小意像是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小女孩似的,一手搂住张恪的肩膀,故意天真问道:“射箭需要心平气和,但是怎样才能做到呢?比如你在战场上,敌人从对面冲了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到几十米甚至十几米的地方,生命在一瞬间之时,你也能保持从容不迫吗?” 张锐说道:“形势越是险峻,越是需要保持从容。在险峻的情况下要动中有静,乱动有定,急中有稳。紧急时手脚必定要快起来才行,但是没有静、定、稳,那就是一味的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出现这样状况又如何能射死敌人呢?” 董小意想了想,斜着头问道:“很有道理,但如何才能做到你说的这种境界呢?” 张锐点头说道:“这种境界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首先,平日要苦练基本功,要做到在平和的情况下能百发百中地命中靶心。把安静、镇定、稳重、沉着的习惯养成,一旦有可这种习惯,逐渐就会衍变成自然的行动。” “其次,基本功练成之后,便要在狩猎中锻炼自己的临机意识。因为前面练习都是对着死靶,狩猎中就面对活物。这时要把平日的静立练习的功夫都发挥出来,逐渐再由静转动。” “再次,一定要在实战中锻炼。因为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又命悬一线,没有经过实战的箭手不能算是合格的箭手。平日练的箭法纯熟,这时才能‘艺高人胆大’。才能有强烈的自信心,才能临事从容,动作才不会变形,把敌人仍当成靶子一样的射。” “再后,经过战场实战之后,有一定的心里素质,接着就是精益求精的阶段。比如说,你有了一手好箭法,心里素质也稳定。这时敌人离你越近,对你越有好处。箭法八字曰‘胆大、力定、势险、节短。’什么意思呢?大胆就是没有畏惧感,你的手能牢牢地拿稳弓箭。力定就是沉着、镇定。势险是指张弓之后要引而不发,锁定目标,判断目标的运动路线。节短就是说目标已经进入了你的射程之内,行动路线已经被你掌握,你有把握可以射杀他。这时再发出的箭既猛又快,又准又狠,敌人纵然想躲避也避之不及,从而才能一箭毙命。” “最后是骑射。骑射时你本是也在马上颠簸,对目标的判断必然会有误差。这时你该怎么办呢?还是一句话,临机而动。射人没有把握那你就射马,因为马的目标大,射中的几率也大,所以古人才有‘射人先射马’之说。别小看射马,一旦骑士落马,很难有活下来的希望,特别是在队形作战时,落马后必然会被后面奔驰而过的战马踏成肉糜,所以在没有把握射中人的情况下射马,也是很好的选择。” 董小意见张锐说起箭术来十分认真,又滔滔不绝,有心捉弄他,便笑嘻嘻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箭术理论,已经可以编成一本部了。呵呵……” 张锐假意怒道:“为夫教你箭术,你还嘻嘻哈哈。是不是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董小意一只手捂着嘴笑道:“妾可没有这样说哦,都是你自己猜的。嘻嘻……” 张锐见她还是嘻嘻哈哈,便高声叫道:“王德化。” “属下在。”站立在远处的王德化,听见主公召唤立刻跑了过来。 “你示范一下骑士的箭术给元元看看。” “是!”王德化答应一声,立即转身去取自己战马挂着的弓箭。回来后,抬头四处观望了一番,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属下就射那只鸟。” 董小意和张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离他们站立处一百五、六十米开外,有一只鸟正在树梢间窜跳。惊讶的想,难道他能射中那么小的目标?而且目标还在不断地跳动。 王德化搭箭在弓,四平姿势立定,下颔垂直,身子端正,神态从容闲暇,眼睛并不看弓,只盯着远处的目标。突然间,王德化前手如推,后手如捋虎尾,两手同时用力,将一张复合弓拉成满月,只听“嘣”得一声响,箭如流星一般飞出,片刻便追上正在从一颗枝头跳到另一颗枝头的小鸟,并穿透它的身体,继续带着它飞行一段距离,最后钉到了一颗树干上。 董小意和张恪被王德化的箭术惊得张目结舌,他们平日都没有去看过骑士们练箭术,今日一见,才知有如此神奇的箭法。 而王德化垂下手中的弓,沮丧地对张锐说道;“属下已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练箭,一时失手,望主公莫怪。” 张锐看见那支箭是射穿了小鸟的翅膀,并没有一箭将它毙命,所以王德化才会有失手之说。于是安慰道:“此箭如是在战场上已经制敌于死地,也算是合格的。” 王德化这才露出笑容,行礼后转身退下。董小意反应过来后,略带娇态地说道:“锐郎你是笑话妾的箭术吗?如此精湛的箭法你只说是合格,那妾的箭术只怕你会说是不堪入目了。” 张锐还是第一次看见董小意在儿女面前向自己撒娇,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拉着她手说道:“我说的军中箭法,你学这些作甚。如要锻炼身体,还是你的剑术更管用。以后你每日早晚各舞剑半个小时,保准你的身材还是这么好。我说,你可不能长胖哦。”说罢,还故意用色色的眼光看了看董小意的身材。 董小意笑着打了张锐一下,说道:“越说越不像话了,我偏要长胖。” 和董小意的打情骂俏,也消除了对张恪的怒气。张锐又将他叫到身边,亲自指导他拉弓的姿势,说道:“你站立的姿势虽然是照着别人学的,但你射出的箭摇摆不定。这个毛病在于力弱。不是说你人小,力气弱,是指你的弓未拉满,箭离弦时力弱。所以你要记住,平日练箭时,一定要拉满弓,而且越满越好。” 张恪见过王德化的箭术后,也不敢再说可以自己学射击,老老实实地照着张锐的话做,一次次将手中的小弓拉成满月状。 张锐见还算听话,又接着教道:“从现在开始,你的眼睛不能盯手中的弓箭,只能去看要射的目标。而且你的眼睛不要对着箭头瞄准,只是观察射击目标就行,要凭借感觉去射。虽然这样练习射箭,你初期的进度会很慢,也许还会将箭射飞。但不要急,等到以后习惯用判断去射击的时候,准确和速度都要比用眼瞄准要高出许多。” 张恪也是照着做了,张锐心里对他也有了一些好感。心想,元元的领悟力还是不错的,也许应该为他找一个老师。嗯,就王德化吧,元元见过他的箭术,应该会服气的。以后元元的骑射功夫就交给王德化了,只要元元能坚持训练,或许他的骑射功夫不会比小竹差到那里去。 吃过中午饭,骑士们在草坪中央搭起了两座小帐,董小意带着几个孩子午睡。张锐也躺在软塌上昏昏欲睡,十余名骑士在王德化的带领下,分布在草坪四周警戒。 正当张锐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王德化在轻轻叫他。“主公,有人求见。” 张锐眯着眼睛,问道:“何人?” “李旌。” 张锐听见李旌的名字,立刻清醒了过来,稍稍直起身子,轻声问道:“何诠他们下手了?” 王德化回答道:“还没有,这几日李旌一直跟着大队人活动,他们没有机会。” 张锐狐疑,他本想教训教训李旌,所以命令几名家族骑士,在暗处跟着李旌,如果有机会就“误伤”他。因为在狩猎中,误伤事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要不闹出人命,一般也不会有人追查。 可是那边还没有动手,李旌却跑来找自己。他来作甚?难道是发现了我的意图前来理论?“他是一个人来的吗?”张锐又问道。 “是,只有一人。” “好,让他过来吧。”张锐既然猜不出他的来意,便不再去想,决定还是见见他再说。 过了一会儿,李旌来到了张锐身前,行礼道:“李旌拜见殿下。” 张锐躺在软塌上,眯着眼问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李旌没有被张锐的傲慢态度激怒,低着头回答道:“旌前日惊扰了夫人,本早该来当面向殿下道歉,只是一时没有放下面子。旌思前后想,直到今日觉得既然是做错了,就应该来认错道歉。” 张锐略微坐直身子,说道:“那件事情我知道,你也是无心之过,又来道了歉,此事就此了结吧。” 李旌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旌也做错。” 张锐不解地问道:“还有何事?” 李旌说道:“那日殿下接旨后,旌曾经对人说殿下在大厅内的举动是‘狡枭’之举。” 张锐没有想到他能自己将此事说出,吃了一惊。坐起身子,惊讶地望着李旌,心里暗思,他这是何意? 李旌见张锐没有开口说话,又说道:“在背后说人坏话,是小人之举。旌深感惭愧,所以当面来向殿下道歉,并愿意接受殿下的惩罚。” 张锐支吾半响,才说道:“难道我做的如此明显吗?” 这回轮到李旌吃惊,抬起头来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张锐。只见张锐脸上似乎略带微红,神情尴尬,想一个做错了事被人抓住的孩子。 张锐用手抓了抓头,又问道:“李旌,对我说老实话,是不是大家都看出来了?” 李旌吞吞吐吐地说道:“也不是很多,绝大多数人都夸你守礼。” 张锐将双腿放到地下,缓缓地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唉!到此时我也不再瞒你。陛下对我另眼看待,一是因为我勇猛,二是因为我胆小。”李旌差点笑出声来,疯虎还胆小?什么事情不敢做? 张锐继续“解释”道:“我勇猛是对待敌人,我胆小是对陛下而言。在陛下面前,任何出格的事情都不敢做。就如陛下虽免去我谢恩,但是做为臣子怎敢越礼?也许我做的有些过了,你说如果我当时不哭,是不是效果会更好一些?” 李旌在心里赞同张锐的话,在陛下面前当然越小心谨慎越好。只是他还是有点摸不清头脑,张锐这样问自己,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多年的,而且可以交心的好友。心想,越来越看不懂,他没有一招是按照常理出牌。 又见张锐一直用真切的目光看着他,期待着答案。李旌犹豫了一番,说道:“如果换成旌,只坚持跪拜即可,其余言辞、作为都可免去。这样做的效果在陛下那里一样,在众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刚说完,张锐一把拉住他的手,叫着他的小名道:“阿风,阿风!接旨前,我应该征求征求你的意见就好了。你可愿意做我的朋友,随时指教我不足的地方?” 李旌额头上冒出汗水,不知该如何回答。张锐长叹一声道:“难道你嫌弃我是个粗人,不屑与我为友?” 李旌连声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殿下身份高贵,怎么能与我这样的白丁为伍?所以旌不敢答应。” 张锐拍着李旌的肩膀说道:“就跟诸葛辉说的一样,狗屁身份。交友是交心,又不是交身份。只要彼此能互相指教对方的不足,就是真朋友。我现在最需要的,便是能指出我身上有不足之处的真朋友。阿风,你愿意做我真朋友吗?” 李旌见张锐满脸真诚,态度又诚恳,一时头脑发热便道:“既然殿下认旌是朋友,旌也不再推辞,旌也认了殿下这个朋友。” 张锐大喜,拉着李旌坐到软塌上,热情地说道:“既然咱们也成了朋友,就不要再叫什么殿下了。你看,我不是在一直叫你的小名吗?你不如就叫我老虎吧。” 李旌摇头道:“殿下比旌年纪大,怎么能叫小名?” 张锐早就猜出他会这样说,于是又用狼外婆的口吻说道:“既然你坚持不叫我的小名,那就叫我的表字吧。来叫一个试试?”在张锐连哄带骗之下,李旌也像邓三耀似的,结结巴巴的叫了声无锋。 他这一声出口,让张锐喜出望外。他在心里早就猜想,可能是李旌有所察觉,所以才会来主动认错,想化解此事。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李旌是一个非常有头脑的人,张锐不想与聪明人为敌,趁着没有闹出事就此了结也是最佳的选择。 与聪明人成为朋友将受益匪浅。李旌虽然现在地位还不够高,但是以他的头脑,今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而且在他发达之前就与之结交,更容易获得他的友情。与李旌交友就当成一个投资项目吧,失败了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成功了就会有很大的收益。 既然要成朋友,就要有共同语言。张锐便试着与李旌谈论起了兵法战略,从白堡战役入手,装作询问李旌的看法,渐渐把他引入话题。 果然李旌对这次战役非常感兴趣,兴致勃勃地与张锐展开讨论。讨论中,张锐逐渐感觉李旌此人深通兵法,对战略规划也很有见地。他不仅赞赏陆柯的计划,还提出更为大胆的计划,说占领兰城郡后先不歼灭白堡之敌,大军继续南下,争取将普尔郡一起夺下。 张锐惊讶地问道:“你占领了普尔郡,就有可能让他十万突忽溜掉。” 李旌道:“如果我是统帅,会暂时放弃新罗州的驱赶任务,将部队全部集中到新罗州和度信州的交界处。这时,你就会发现,南面我军占据了乌里山一线,西面我军堵住突忽人回新罗州的道路,北面和东面都是帝国的控制区。在战略上我们已经包围了十万突忽军,不用作战,只需一个月,敌军便会耗尽粮草不战而灭。” 张锐又道:“南下的汉军的粮草供给怎么办?你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李旌笑着说道:“我军在拿下兰城郡的城池后会得到一批粮草,占领普尔郡后,又能得到一批,而且还不会少。因为普尔郡位于五河之地,素有度信州粮仓之称。郡内的存粮最多,只要有了这些粮草,我们就能支撑的突忽人长。而且在步军把守乌里山一线时,骑兵可以继续驱赶普尔郡的平民南下,也能在平民手中缴获一些粮草。据我估算,南下的七万大军能坚持两个月以上。” 张锐听后,不禁暗自称幸,幸亏白堡战役的前线总指挥不是李旌,不然我的小命便没了。陆柯还给我留下了一线生机,要是按照李旌的计划,我便是有九条命,也是死翘翘。这小子,跟本没有提过一句我该怎么办,他也是把我当成一个弃子给丢了。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观猎 第一百六十九章观猎 张锐觉得李旌对兵法战略有见地。不光是照搬书本上理论知识,还善于以实战战例来总结兵法。如李旌从战例中自己总结出了关于部队战斗力的四个特点,即集、散、动、静四性。说:“集则强、散则弱、动则强、静则弱。只有将战斗力集中并运动起来才能发挥出它全部力量。” 张锐深以为然。应该说大多数优秀指挥官都是在自觉或不自觉实践它,但没有谁想到将它们总结成理论。这里应该提到,历史上许多部队有着强大战斗力,但因上述理论运用不当而招致惨败或丧失战机的战例不胜枚举。 如张锐在前世所了解的赤壁之战,曹操大军南下势如破竹,逼得刘备仓皇逃窜。但不知为何拿下江陵之后,曹操突然间下令大军停止前进,而且一停就是半年。这就给了刘备喘息的机会,也才有了和孙权有联合的时间,否则十个刘备也早就玩完了。之后的赤壁之战,也许会有新的结局。 又如德国二战初期对西线发动战役时,希特勒也出了昏招,下令古德里安的装甲部队暂停进攻,以致于从五月二十六日夜至六月四日凌晨的八个白昼和九个黑夜中,英国人成功地从敦刻尔克撤退了三十四万军队! 且不提是否因为戈林的原因导致了围歼英军的失败,但由此可见,一只强大的军队如果没有运动,没有进攻,就不能展现其强大的战力,也不能取得优异的战绩。李旌能悟出其中的道理,见识非同一般。因此张锐在暗暗赞赏李旌,英雄爱英雄,他真心想与之结交。 而李旌从张锐的言谈中,也发现张锐也是个博学之才。他不仅精通军事、历史,对地理、宗教流派、各地民俗风情都很在行,讲起来头头是道。从春秋战国起,对各国的兴亡盛衰和王朝更替的前因后果都很有研究。 后来,他俩还讨论起江南文人浪子赋诗狎妓等世间百态,张锐还吟诵了一首艳诗《碧玉歌》“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张锐眨眨眼,笑着对李旌说道:“做此诗者,真乃风流情圣也。” 开始李旌还能跟得上张锐的话题和思路,历史他很了解,可是张锐知道的很多方面他不太熟悉,越来越插不上口。只得听着张锐滔滔不绝地独自演说,强烈的好奇心,也让李旌渐渐地入了迷,惊叹张锐知识丰富,同时对他也有了新的认识。他的态度也180度大转变,从开始的勉强应付,到后来解除心中芥蒂,真心想与他成为朋友。 二人越谈越投机,感觉相见恨晚。他二人谈天论地的时候,董小意等人早就醒了,见他们聊兴正浓,也没有过来打扰,退到离他们很远的草坪另一端休息。 “走,阿风,我们到树林外转转。”到了下午四点过,张锐终于感觉坐着太累,又不好意思躺下与李旌聊天,于是提议出去散散步。 李旌欣然同意了他的提议。张锐命人抬着自己,与李旌一起出了树林。一走出幽静的密林,顿觉眼界大开,大草原一望无垠,空气清新,黄黄的草浪和蓝蓝的天空,如同置身于黄色和蓝色波涛交汇的大海一样。天空清澈而高远,斜阳洒下温暖的光芒,天空中漂浮着雪白的羊毛铺就的云层。 茂盛的杂草把大腿都淹没了。李旌跟在张锐的软塌旁边往前走去。好的天气,好的季节,好的地方,都会令人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李旌便沉迷在秀丽的风景中。 突然间,空中传来一声猎鹰尖利的鸣叫声。抬头看去,只见一点黑影正在高空盘旋。正在这时,突听张锐说道:“应该是石头回来了。” 李旌不解何意,便问道:“石头是何人?” 张锐手指着远方,说道:“就是他。 李旌顺着张锐手指的放心看去,只见远处正有一骑飞驰而来。在夕阳的照射下,来人身上穿着短甲上的银钉,好像是花丛中飞舞着的碟群一样绚丽夺目。 随着距离的接近,李旌看清楚马背上是一位年龄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尽是喜悦之色,帽子上的两条飘带,被风拉直向后而去。手中握着一把长捎,马侧挂着弓箭,马后还驮着不少被猎获的野兔。 李旌正在赞赏之时,忽听张锐感概道:“角鹰初下秋草稀,铁骢抛空去如飞。少年猎得平原兔,马上横捎意气归。” 此情、此景、此诗,让李旌心中充满一股无法言语的激动。对张锐说道:“弟以前只知兄长的武略,今日才领教兄长的文采。兄长不愧是读过帝大的高才学子,弟深感钦佩。” 张锐口中谦让道:“哪里称得上高才学子,不过是偶尔能做一些打油诗罢了。弟之夸赞,为兄惭愧得紧。”不过心中却窃喜,从李旌的称谓上看出,他已经视自己为兄弟了。能让李旌视为兄长,着实让张锐欣喜不已,自然也毫不客气地也把称谓改变了。 “父亲,你在这里?”那个少年离张锐等人站立的地方还有二十米时,飞身跳下马背,大步跑来。 张锐也面带笑容地问道:“石头,今日的收获如何?” 少年一边行礼,一边回答道:“今日孩儿只猎得二十余只野兔,并未遇到大的动物。” “是在马上射的吗?” “是的,孩儿都是驰马射获的。” 张锐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你的骑射功夫已有了骑士水准,明年一定可以考上北京骑兵学院的。”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少年呵呵地笑着说道:“孩儿不会给您丢脸,明年一定去清源受训。” 张锐在与那少年对话的时候,李旌呆住了。他知道张锐最大的儿子不过才六岁,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难道是他在与董小意结婚前,与侍女生的私生子?应该也不对,看这个少年的年龄,如果是张锐的亲子,那时张锐应该才有十岁左右,他应该不会早熟到这个程度吧。 李旌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张锐对那个少年道:“这是为父的兄弟李旌叔叔,你快来见礼。” 那少年对李旌施礼道:“小侄拜见叔叔。” 李旌一边侧目去看张锐,一边拉住少年说道:“贤侄请免礼。” 张锐见李旌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才想起来没有给他解释石头的身份,于是说道:“这是为兄的义子秦磊(注),小名石头,今年十五岁。” 李旌释然,笑着对秦磊道:“你想考骑兵学校,打算以后进飞骑军吗?” 秦磊将手中的长捎插在地上,回答道:“是的,小侄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进入飞骑军中服役,成为父亲和义父一样的勇士。” 秦磊说话时少年人特有纯情和神态,令李旌十分欣赏。拉着秦磊的手,与他交谈起来,又问天上的鹰是不是他养的。秦磊点头称是,吹了声尖利的口哨,那支盘旋已久的猎鹰如同一支利箭直冲而下,待到离地面极近的高度,瞬间改成水平状态飞行,滑翔了一段距离,最后落到了秦磊的肩膀上。 李旌在家中从来没有养过猎鹰,见秦磊肩上那鹰甚是雄壮起了爱心。加之他本来也算是个少年郎,看见新鲜事务不免十分好奇,便向秦磊问起关于猎鹰的问题。秦磊像是对李旌也很有好感,有问必答耐心解释。两个少年郎,不一会儿便把张锐忘得干干净净,自顾自聊得喜笑颜开。 张锐见他俩聊得投机,没有插言。只是心想,还是少年人和少年人比较容易交朋友,李旌与石头一见如故。早知如此,应该让他先与石头见面,很有可能自己会被他叫为伯父或是叔叔。唉,现在只能是兄弟了。 说起张锐收秦磊为义子的事情,还是他刚回安江庄院的第二日。那天,张锐准备看看新家的全貌,便命人抬着自己由董小意亲自引路在庄院中四处观看。 一行人来到庄内的一处练马场时,见数十名少年正在场上练习骑射功夫,其中一个少年的技术最好,张锐便把他叫到跟前,一问才知他是秦济之子秦磊。 当初在敌后秦济等三人身负重伤不宜移动,为了他们不被突忽人抓住,也为了他们少受罪,张锐便亲手送他们上路。这虽是无奈之举,但张锐一直心怀愧疚。 回到乌孙后,张锐便写信给董小意,让她将秦济等三人的家眷接到自己家中居住,并说要承担起供养他们子女的责任。 秦济等人的家眷本不愿意给张家添麻烦,但董小意对她们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她们的子女着想,希望他们都能受更好的教育。秦济等人的家眷知道依靠自己家庭的能力,无法让子女们上最好的学校,无法让子女们接受各种训练,为了子女们的前途,也就答应搬到张家居住。 后来随着张锐的来信,提到需要照顾的人越来越多。张家原在安江城内的宅子住地有限,人员住居不下。董小意就下决心重新修建一座新的庄院来安置这些人,这个庄院就是张锐现在居住的新家。 因庄院要修建在胡公家族领地内,董小意就面见公公张逸,提出需要购买一片地修建庄院。出钱购买土地是合理合法的事情,胡公家族本也卖地,只是售价很高,特别是越紧接安江城的地方,价格越贵。 张逸指着安江城外周围的空地,对董小意说:“可以随意挑选,每亩收十个金币。”张逸的想法,按老虎经济实力,修建庄院用地不会超过一百亩地,用十个金币的价格出售算是贴补一下儿子。 董小意道:“父亲大人,帝国规定除爵位封地外,不能超过一百亩土地。媳妇这次准备建一座大点的住宅,可能需要多一些土地,能不能另租借一些土地。” 张逸虽然吃惊老虎的家财够修建超过一百亩的庄院,但也没有反对董小意的提议,心想,最多再占几十亩罢了,于是答应多出的土地以每年一个金币的价格出租。 没有料到平日谦和的儿媳,这次却一点也不客气,在离安江城北二十里外的空地上轻轻用手一划,就圈了一千亩土地。张逸吃惊地说道:“这么大的庄院,已经可以算是一座城池了,朝廷是不会允许伯爵以下的贵族拥有城池,为父即使想答应也不行。” 不料董小意笑着说道:“媳妇准备修建的庄院不设围墙,不挖壕沟,只建筑房屋。并且分成几个区,各区中间整理成平地,这样只能算是几个挨得比较近的村庄罢了,连镇子都不能算。” 这下张逸算是领教了儿媳的本事,自己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只能点头同意,用低廉的价格卖出了一百亩地,又用微不足道的价格无限期地出租了九百亩土地。他眼看着董小意付了钱,换走了地契、和约。 土地的事情解决后,安江的张氏庄院便开始破土动工。整个庄院占地面积的相当与一个中型的城镇的规模,修建时只在在四个边角盖了房子,中间留出的大片的空地董小意也没有浪费,在上面修建数个大型的练马场和其他训练场地。 因为面积大,修建房屋、设施,就用去了三万多枚金币,再加上后期的房内装饰和购买家具等费用,整个庄院完工后竟足足用花了近六万金币。 如果仅靠张锐的俸禄和领地的收入,恐怕十年董小意也凑不出如此巨额的费用。建房费用主要来源于王敬宝送来的红利。近些年王敬宝送来的红利,董小意基本上没有动用过。修好了安江庄院后,用剩余的钱又修建了季原庄院,只不过季原的庄院比起安江庄院来小了很多。 安江庄院竣工后首先搬迁进了千余户近万人,其中有家族武士和骑士的家眷、有奴仆,也有许多是游骑团阵亡将士的家眷,还有一些从游骑团退役的骑士,只要他们愿意来,都可以到安江庄院定居生活,董小意免费分配给每户家庭一处住房,并为支付他们子女的学费。 来安江庄院定居的人,可以出外去从事各种工作,可以在庄院内开设各种商铺,甚至可以将孩子托付给庄院内专人照看,本人则去从事自己的事情。为此董小意在庄内开办了各种兴趣班,如骑术班、箭术班、琴棋书画班等等,请来专业先生授课,并由家族给他们提供训练用具。 至于读书年龄的孩子,董小意会安排他们去安江城内最好的学校读书。读小学的孩子,每天由庄内的马车接送,读初中孩子则每周接送一次,这些上学的孩子也可以在周末参加兴趣班。 愿意来安江庄院住居骑士们的遗孀家境都不好,她们既买不起战马又支付不起高额训练费,现在看见自己的孩子也能练习骑术、箭术等技能,心里由衷感激张家。 董小意的这些举动,不是一时善行,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她在写信告诉张锐时,本做好耐心劝说的准备,没想到张锐满口答应,连连称赞夫人考虑得周到。他还邀请团里一些家境不好的骑士,将家眷都迁移到安江庄院中去居住,当然待遇与那些遗孀的家庭一样。 可以说董小意的做法与张锐的心思不谋而合。最初张锐让董小意收养、照顾游骑团的遗孀,一方面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之心,另一方面也想培养忠于自己家族的一群人。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造反做准备,是因为他建立起来的这个家族在帝国内算新生贵族,可以说毫无根基,根本无法与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家族相比。 有了差距就要努力赶上。张锐知道一个家族如果没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是不能够长远流传的。但恩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产生,从最容易入手的方面去做效果会更好。 张锐想到,最容易对家族产生倚赖和感恩的平民就是那些骑士的遗孀和子女,自己的家族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相信他们心里会有知恩图报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中,也会将她们的子女影响成对张氏家族死心塌地的一代人。 董小意竟然懂得自己的心思,令张锐十分高兴,毕竟这些东西是张锐内心中最灰暗的想法,是决不能对任何人表露出来的,包括董小意他也不能直接开口说这些想法。张锐在游骑团名义上还是宣传他的家长论,提倡游骑团是一家人,应当互帮互助。 这样宣传的效果非常好,游骑团的家境不好的将士,在他的劝说和感召下,陆续有人将自己的家眷迁往安江。剩余的将士不管是家境好坏,都没了后顾之忧,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自己阵亡,他们的亲人张锐绝不会坐视不管。 这次张锐回到安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董小意去联络白堡阵亡将士的家眷,欢迎她们来安江庄院定居。接着他不顾伤势查看庄院,目的也是了解众人的居住环境。见到生活在这里的人都过的很好,孩子们也得到最好的教育和训练,张锐的才稍稍安了心。虽然他的动机不是很纯洁,但也算是帮助了这些失去亲人的人。 而得知秦磊是秦济之子时,张锐张口就提出要认他做义子。秦磊早在张家生活了近三年,母亲和家中的兄弟姊妹都十分感激张锐对他们的照顾,毫不犹豫地认下了他这个义父,并直接称张锐为父亲,连那个“义”都省略掉。 张锐对秦磊很满意,送了一匹战马、一套骑士装备和一只猎鹰作为给他作见面礼,后来也在每个周末抽些时间亲自教授秦磊骑射技巧。这次狩猎聚会,张锐又专门去信叫秦磊来参加,让他在狩猎中锻炼骑射技能。秦磊也不负张锐的期望,每日出去都会有所收获。 秦磊和李旌一直聊到二姐张昕、乌兰等人回来为止,众人聚齐后,在欢歌笑语中回到了夕阳城堡。 刚刚吃过晚饭,诸葛辉兴冲冲地来找张锐,见面就说道:“老弟,哥哥今日打了一头虎。” 张锐笑呵呵地道:“恭喜,恭喜。狩猎大会已经过了三天,还没有一人能猎到如熊、虎一类的猛兽。伯父果然是狩猎高手,率先破了这个记录。” 诸葛辉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哥哥是专业人氏,如果不能率先猎到猛兽,那才丢脸呢。” 张锐心里暗暗好笑,一个公爵完全将自己当成了猎人,还自称专业人氏,不知诸葛亮听到此话会作何感想。 诸葛辉得意了一会儿,又说道:“哥哥是先回城堡的,已经吩咐下人们虎到后,送到你这里来。” 张锐惊讶地问道:“伯父为何要将虎送到小侄这里来?” 诸葛辉捋着胡须说道:“哥哥觉得与你很投缘,你也没有看不起哥哥。这头虎,就算是哥哥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张锐摇头摆手地说道:“伯父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小侄不敢收……” 诸葛辉假意怒道:“难道你也看不起哥哥?或者是怕监察院的人找你的麻烦?这样的礼物在哥哥看来不值钱,是随时可以猎到的,而且哥哥又不求你什么事儿,你怕什么?” 张锐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送就送吧,改日让家里的骑士们猎一头熊送给他,当成朋友间相互交换的礼物好了。也不再推辞,说道:“多谢伯父,小侄就收下了。” 诸葛辉见他收了礼物,开心的笑道:“如果你真的要谢我,那么就与我兄弟相称吧。” 张锐摇头笑了笑。这个诸葛辉,还挺执着的。这个架势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会一直纠缠下去。那就兄弟相称吧,反正又不是我吃亏,吃亏的只是诸葛辉的儿子罢了。便说道:“小弟拜见大哥。” 诸葛辉大喜,咧着嘴大笑道:“这才像是个汉子嘛,哥哥最喜欢性情直爽之人,那些口里说着礼仪,暗地里干着龌龊事的人,哥哥是最看不起的。”张锐暗想,这些道理他都懂,看来也不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文盲,或许传言真的有误? 又与张锐聊了一会儿,诸葛辉便告辞。走了几步他又转头回来。张锐刚想问他还有何事时,诸葛辉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兄弟,贵族们都看不起我,不愿意理我,所以我一生没有几个朋友,而且那些朋友都是平民。如果有日哥哥落难,还请兄弟给我一口饭吃。” 张锐愣住,一个堂堂的公爵,竟然会想到他沦落到没有饭吃的地步,他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张锐正不知该如何答复时,只见他哈哈大笑两声,转身离去。只留下满头雾水的张锐,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 第一百七十章 雨沾云惹 第一百七十章雨沾云惹 狩猎聚会结束后,张锐一家人返回了安江庄院。转眼到了十一月,落雪的季节即将来临,回家养伤比较方便。 一晃又过了一月,董小意准备置办年事。今年家主第一次在家,又逢爵位晋升,家中喜气洋洋,今年的年事自然要比往年操办得更加隆重。 她已派人通知远在季原的和鄯回安江过年,庄内上上下下,皆开始打扫街道,清理门庭院落,一片忙忙碌碌迎新年的景象。 近一个月,张锐康复得较快。天气转凉,伤口愈合得好,不用时时换药,乌兰的空暇时间也多了起来。董小意便安排一些家务事给她做,将府中管理、采买与调度权都交给她,乌兰俨然是个小管家。 乌兰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整日忙着学习骑术和舞蹈等技能,从未没有当过管家。嫁入张家门后,先是做侍女,现在又要管家,此时方才知道姑娘与嫁妇的区别,也是苦甜参半,各有滋味。 乌兰也想学着做家务事。她知道张锐走后,如果不承担一些家务很难打发日子,所以当董小意提出建议的时候,她欣然受命。对管理好这个家,她充满了信心。 不当家不知持家难,董小意只让乌兰只管理自家府中的事情,而安江庄院和别处庄院以及家中商铺的事宜还是由董小意亲自管理。满怀信心的乌兰,刚刚接手事务,便傻了眼。 由她掌管的范围是府中正屋一座十三进七十二间,东屋一所七进三十八间,西屋一所七进三十九间,花园一所楼台四十二座,杂房百余间发生的一切事务。其中家中302名奴婢、佣人任用、奖赏、惩处都由她裁定,家中各项财物监管、添置也由她主理。 为了摸清家中的底,她用数日仔细清点自己负责的物品。通过清点,知道家中现有玉器数百件,银制餐具四十桌,珍珠数百串,各种宝石首饰百余件,珊瑚树十余支,各屋珍贵家具数千套,绸缎纱罗数百匹,名贵瓷器上千件,四季服饰二千余件,极品兽皮衣物数百件以及各种不计其数的杂件。 她本以为自己带来的嫁妆是张家的主要财物,现在看来只能算是其中一小部分。这时她也明白了,草原上的家族再有钱,也比不过中原的贵族人家,何况这个自己来的这个家还是刚刚发迹没有多久的家族。由此可见,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家族的资产多么雄厚。 乌兰努力想尽快上手,想证明自己。但每日杂乱的琐事让她手忙脚乱、身心疲惫,感觉比侍候三个伤病缠身的张锐还要累。越想做得快些越出错,忙乱之后更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好几次犯了错都是董小意发现了,然后悄悄地帮她收拾了残局,但并没有责怪她。乌兰知道后,又是伤心又是气恼。她气自己不争气,连一处家都当不好。看看董小意,以前不仅管理本府事情,同时还要管理雇佣的武士,来投靠的家眷,各庄院、商铺,大大小小各项事物,在她的手中处理起来游刃有余,还有空余的时间教子女读书。 即便她现在把外事交给了和鄯去做,本府的事又交给自己管理,但每日处理的事情,还是比自己多上好几倍。一想到这些,乌兰就不得承认自己的持家本领远远不及董小意,也不得不对她心服口服。 这天,乌兰又连犯了几次错误,等她明白后,那边董小意都已经帮她收了尾。吃过晚饭后,乌兰将侍女们都赶走,独自一人在屋里落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没有发现外出散步的张锐回来。张锐进门就看见她哭得伤心,怜心大起,走上前去将她抱入怀中,问道:“今日又出错了?”乌兰将脸埋在张锐的怀中,只是点点头。 张锐知道她从小被哥哥们宠着,从未受过大的委屈。嫁了过来之后,的确吃了不少苦,受不少委屈,也很心疼,便说道:“乌兰,不要太为难自己,不想做就别做了。我去对小意说,那些事情还是让她另行安排。你可以每日骑骑马,射射箭,不用这么劳累,可好?” 乌兰将头趴在张锐的肩上,抽泣着说道:“妾不是不想做这些事情,也想努力做好。只是不知为何时时要出错。妾流泪、悲伤,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恨自己太笨。”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张锐问道:“虎哥,你说妾是不是真的很笨?” 张锐见她犹如一朵带雨的梨花,样子甚是惹人怜,忍住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道:“世上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会出错,只要做事就会犯错。” 乌兰仍是抽抽噎噎地说道:“那妾做不了的事情,到了姐姐手里怎么都解决了?说到底,还是妾笨。”说罢,踱着脚又哭出声来。 张锐差点笑出声来,她的这个样子那里像是嫁妇,分明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女孩。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安慰道:“傻丫头,小意已操持了七、八年的家务,对家中的大小事务早已了如指掌,处理起来自然会得心应手。但你想过没有,她以前难道就没有出过错吗?” 乌兰收住了哭声,低着头问道:“真的?” 张锐埋头亲了亲她的耳垂,轻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没听说过‘熟能生巧’这句话吗?你以前在家里也没做过这些事情,刚开始做出点错是必然的,如果不出错,才真是天才了。” 乌兰抬起头来,在张锐的脸颊上吻了吻,说道:“虎哥的一番话,让妾心里好受多了。妾今后一定更努力。” 张锐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说道:“你以后遇到不懂或是不能决定的事,就去问小意。” 乌兰将自己的脸凑到张锐的脸上,轻轻摩擦着,好一会儿才说道:“姐姐要做的事情更多,妾怎么好意思经常去麻烦她呢?” 张锐知道她这样说,是怕她找董小意多了,会引起董小意的反感,甚至更加轻视她无能。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不过自从张锐与董小意交谈之后,就知道她并没有低看乌兰的意思,也没有敌视乌兰。从董小意将管家的任务交给乌兰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董小意是把乌兰当成可以信赖的人。 至于为什么董小意没有直接指导乌兰一段时间,张锐猜想董小意一是怕乌兰多心,又要交办事情给乌兰做,又要指手画脚,显得不放心她的能力。二是董小意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千金,现在又是家中的女主人,也不好主动去帮助妾室,万一乌兰拒绝,她的面子该往哪儿放?张锐知道只要乌兰肯主动去请教董小意,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指导乌兰。 “放心吧乌兰,你董姐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只要你去请教她,她一定会帮助你的。她经验多,那些让你头疼的事情,她一下就能解决。而且,你在她的指点下亲自做过一两次后,也就有经验了,以后也不会事事找她帮忙解决。”张锐柔声劝说着。 乌兰像是还在犹豫,久久不出声。张锐见状又劝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乖,听话。” “妾听你的,明日就去请教姐姐。”乌兰终于答应。 张锐大喜,只要乌兰肯先低下头,事情就好办了。用手刮着乌兰的鼻子,说道:“对嘛,这才像是一家人。如果相互都不帮助,和外人又有什么区别?” 乌兰破涕为笑,侧头躲着张锐的手,玩笑着说道:“你时时刮妾的鼻子,迟早妾的鼻子要塌下去。要是真的成了塌鼻子,你可不能嫌弃妾丑。” 张锐还是不住手,一边逗她,一边说道:“就是鼻子真的塌了,你也是最美丽的公主。” 乌兰眼中露出一丝狡诈,娇笑着问道:“那妾问你,妾与姐姐比,谁更美丽?” 张锐嘿嘿笑了两声,回答道:“都一样,都一样。你们在我的心目中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 乌兰故意翘着小嘴,轻轻打了一下张锐的胸口,说道:“妾知道你这样说是安慰妾,其实在虎哥的心目中,姐姐才是最美的人。那日,你喝醉了妾就问过一次,妾与姐姐谁漂亮,你是怎么回答的呢?”说着侧着头,像是在回忆当日的情景。 乌兰提起上次的事情,让张锐心里也流过一股蜜意。轻揽乌兰的纤腰,亲了亲她的额头,道:“那日我说你们是璀璨群星中的两颗双子星,发出的光彩都是令人目眩。” 乌兰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没有想到虎哥也说假话,妾明明记得,你什么都没有说。” 张锐也笑着说道:“一定是你记错了,为夫当然是夸赞了你们的。” 乌兰撒娇,假意哭道:“你是说妾记忆力不好,说妾笨……”未等她说完,口就被张锐的大嘴封住。她先是呜呜了几声,又想用手去推张锐,谁知手摸到张锐的肩膀时,就伸了过去,环抱住了他的脖颈。 这一吻差点让乌兰窒息,好不容易分开后,拍着自己的胸口,喘息不已,也用幽怨的眼神瞪了张锐一眼。她现在的样子张锐看来更加销魂,也下了决心,叫道:“啊,我想起来了,你与小意的确还有一些不同之处。” 乌兰嬉笑地问道:“有何不同?是不是妾更美一些?嘻嘻……” 张锐摇摇头,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说道:“我说的不同,是说你有一个地方,还比不过小意。” 乌兰也知道张锐在逗自己,于是装成很伤心的样子,悲悲切切地问道:“妾有什么地方比不过姐姐,虎哥尽管说,妾一定改。” 张锐问道:“我说了,你真的改?” “嗯,妾一定改。” 张锐忍不住轻轻揪了揪她的脸蛋,将头凑到乌兰的耳边笑着说道:“小意已经给我生了三个子女,乌兰妹妹你准备给我生几个?” 乌兰呵呵地笑道:“姐姐已经嫁给你七八年了,妾才嫁给你数月,这可怎么比?” 张锐一边在乌兰的耳边吹气,一边说道:“正是因为晚,所以更要努力啊。如果不努力,我看你一辈子也别想超过你董姐姐了。”乌兰亦然反应过来,先是脸上泛起微红,接着掩面伏身趴在床上咯咯笑个不停。 张锐身上的伤,现在大致已无碍。刚才与乌的调情,已激起心里的火焰。这时看着一具玲珑的躯体摆在眼前,心火猛地窜到头上,一把将乌兰翻了过来。 只见玉人粉脸羞得绯红,像是一股异彩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流淌着,越发显得娇媚姣俏。张锐再也忍不住扑倒她的身上,又将头凑到乌兰的耳边,悄声说着情话。 说道情浓之处,乌兰心如有鹿窜动,呼吸渐紧,细细的汗珠渗出额头,承托红艳的脸颊更加动人,一双俏目微阖,有时睁开一线,斜视一瞥,尽含羞、媚之色。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见此情景张锐如烈火焚烧,周身血液沸腾。一边抚摸着她滚烫的酮体,一边情不自禁喃喃而语。 这话让娇羞中的乌兰也听出他的迫切需求,也感到他的浓浓爱意。几个月来,乌兰虽与张锐同居一屋,同睡一塌,也相拥而眠,甚至前期连吃饭、大小解等事都是她做的。但张锐的伤势太重,就是心火再重,也会极力忍住。而她也从不敢在张锐做女儿妆,怕勾起张锐的情欲。有时她看见张锐像是忍不住,用充满欲火的眼睛看着她时,她会下床退出房去,等张锐冷静下来在进来。 可是今夜不同,她预感到会发生与平日不同事情。她也知道,张锐的伤疤都已愈合,不会再破裂,今日她还能退走吗? 有了心理准备之后,乌兰慌乱的心也平静一些,将头轻凑到张锐的耳边,以低得仅有紧相依偎的人才听得到的细小声音说道:“妾愿以蒲柳之姿侍君……” 她的话点燃了压抑已久的火焰,张锐喘着粗气去接她身上的衣衫。乌兰再次阖上美目,感受到那双粗大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所过之处不由轻微地发抖。 当夜乌兰恍恍惚惚,也不知春风几度。粗暴的张锐根本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所欲无数。幸好她从小算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也经常做舞蹈等运动,咬着牙也坚持了下来。 不过风暴过后,她浑身酸软,娇乏无力。至次日天明,也起不得床来。张锐看见她的样子之后,心里也是暗自痛骂自己。昨夜激发了他抑压了数年来的冲动,全然忘却了乌兰是未嫁之躯,那里经得起多次攻伐。 待清醒过来之时,事以至此。无奈只得轻搂着她好言宽抚,乌兰也紧紧搂张锐的身子,感受着柔情谴绻,软语温存,虽然身体不适,但心里却充满了幸福感,越发与张锐难解难分。 一直等到日到午时,她才想起今日还有事情未处理,挣扎着说要起身。张锐想劝劝她今日不要再出门,乌兰摇头不听,也只能由着她。 梳洗完毕之后,乌兰看时间已经过了二点,也不再吃饭。直接前往前厅找董小意。来到前厅之时,看见有一人正在对董小意说话。她踌躇着是否进去,董小意抬眼看见了她,招招手说道:“妹妹进来吧,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乌兰缓缓走入厅中,要向董小意行礼,被她拉住,说道:“妹妹快坐吧。”乌兰抬头正好看见董小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低着头坐到一张椅子上不敢说话。心里明白董小意知道了昨夜的事情。此时,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小贼被人当场抓住一样。 董小意没有再对她说话,转而又对大厅上的那人说道:“去年,我们不是才捐过一次吗?怎么今年又来要?” 那人说道:“回夫人的话,小人也是这样对他们说的。可是那个方盛说‘帝国现在处在危难之际,人人应该为国效力。特别是贵族,更应该为民众做表率,捐款也每年都表示一些。’” 董小意问道:“那他这次说要多少?” “五千金币。” “五千?去年我们才捐了三千,今年怎么要五千了?” “方大人说了,武勇伯家中宽裕,去年修庄院就用去了数万金币,捐区区的五千金币应该没有问题。” 董小意叹了口气,转而问乌兰道:“妹妹,你那里还有多少金币?” 乌兰抬起头来回答道:“还有三千,不过妾还想与姐姐商量一下,是否要在新年时,给家中的仆佣发些红利,如果要发这些钱刚刚够。” 董小意闻言眉头紧皱,乌兰已经明白缘由,便说道:“姐姐如果家中现钱不够,不如押些首饰,缓过这阵再说。” 董小意还没有说话,厅外张锐的声音响起:“家中缺钱吗?为何要押首饰?”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贫穷的伯爵 第一百七十一章贫穷的伯爵 张锐简单地吃过午饭,放心不下乌兰,便来前厅看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还未进屋就听见乌兰说要当首饰换钱,吃惊之下便出言询问。 董小意和乌兰见他进来都站起身,屋内的那人也向张锐行礼道:“小的贾菖拜见殿下。” “不用多礼。”张锐回了一声,走到大厅的主位上坐下。贾菖是家中的四大管事之一,主要负责管理安江庄院的诸多事务。 乌兰示意一名丫鬟去倒茶,董小意笑着问道:“夫君今日怎么得空到前厅来?” 张锐道:“最近身体基本无碍,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怎么,你们准备拿首饰去换钱?咱们家手头很紧么?” 董小意笑道:“咱们的家没有夫君想象得好,也没有夫君想象得穷。待妾细说一遍家中收支情况,夫君就会明白了。” “好,正好今日空闲,我也早该了解了解咱们的家境了。”张锐一口答应。 张锐很奇怪,他想象自家的家境虽然比不上数百年的大家族,但在帝国中也算是很不错的家庭。就算再怎么穷也不至于去当东西吧,如果这事被他人知道,肯定会变成今年贵族中的流行话题。 以前张锐每回一次家,就会看到家业增加一些。尤其是这次,不仅有了三个庄院,而且安江庄院规模就如同一座城镇。突然间自己拥有了一座城,让他又是激动,又是十分佩服董小意的持家能力。他很放心董小意管家,从来没有留心过家中的收支情况。没想到乌兰居然说要去当首饰,这让他感觉自家就像个花架子,外表很光鲜,里面却很空虚。巨大的反差,让他不能接受这种现实。 贾菖是聪明之人,见夫人要给家主介绍家中的具体情况,其中必然涉及不少机密,他不便留在这里。与其被赶走,不如自己寻个借口告辞退下。他退下之后,大厅内只剩家中三个最主要的成员,董小意也没有顾忌,详细地介绍起来。 原来张锐初升子爵时,他的家才算是正式起步。当时朝廷封赏给张锐的五十里领地在玄州的平济城附近,董小意在领地上修建了家族的第一座庄院,并取名为平济庄院。方圆五十里封地虽大,但那里人烟稀少,也不产粮食。董小意见当地的林业发达,便起了做了野生山货的心。 她在平济庄院周围成立了林木场、养殖场、山货收购站、烧炭场以及渔场等家族农场,之后为了销售这些产品,又成了五家商号。 经过数年的努力,到去年为止平济庄院的养殖场年产大鹿三百余只,獐子三百余只,野猪百余头,熊十头。渔场年产各色鱼类数万斤。山货站收榛、松、菌等干货数千斤,各种野兽上千只。烧炭场年产上等炭三千斤,中等炭五千斤,柴炭数万斤。林木场每年伐优等树木数百颗,中等树木三千余颗,下等树木五千余颗。 这些物品通过商号出售后,共获税后纯利一万一千余金币。除去家中开支,本来还剩余了六千金币,后来又拿出了其中的一半作为捐款。 季原庄院于今年年初修建完毕,不仅没有盈利反而还用去两万余金币。董小意与和鄯商议过,决定购买三百匹马、五百头牛、三千只羊,准备以此为基础大力发展畜牧业。 和鄯出身草原,虽本人对放牧不在行,但非常了解畜牧业,所以亲自去季原庄院做筹备工作。据董小意推测,按照以前她与和鄯的估计,季原庄院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会盈利。但乌兰的嫁妆过来后,明年就可以看见收益,可是今年还是不能指望这个庄院有收入。 最后是安江庄院。这处庄院非但不能挣钱,反而是最花钱的地方。在这里居住的人家的子女的教育费用,购买各种训练设施的费用,补贴一些极其困难家庭的生活费用等等支出项目是不可缺少的。今年还没有结束,就已花去了家族的一万余金币。 现今董小意把家中的钱财分成内外两个部分,一部分由乌兰掌管,主要是本府的开支。另一部分由董小意亲自掌管,主要负责整个家族事务的开支。每月董小意会划给乌兰一千金币,如果没有用完,就存在乌兰手上。 听了这些张锐明白了,现在家中主要收益来自平济庄院,而安江和季原庄院都是在亏损。其中安江庄院铁定是亏损,本在预计之中。本来张锐的少将军饷是每月二百金币,可是这些钱从来没有寄回家,还每月问董小意要数百金币。所以要用平济庄院一个庄院的收入,来养活三个庄院的人,肯定会出现亏空。 这时张锐想起王敬宝,他知道亏空的钱肯定是用王敬宝赚来的钱补上的。于是问道:“小意,王兄这些年一共给家里送了多少钱来?” 董小意对家中事务熟记于心,没做丝毫考虑回答道:“六年来,王叔叔一共给家里送来了十一万金币。” “十一万金币?”乌兰的口张得能塞入一个鸡蛋。她知道在草原上,十个金币就能买一匹马,这十一万金币能买多少匹马?她一时也算不过来,只觉得以前太小看虎哥的家业了。 董小意看见她吃惊的样子,微微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钱,妾已经全用光。” “全用完了?”乌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是的。家中前前后后一共修建了三处庄院,共计用去近八万金币。此外置办平济庄院和季原庄院的农场、购买奴隶、购买马种等物品又用去三万。” 张锐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不知不觉王敬宝已经给自己带来十余万的收益,当年的投资实在是太合算了。当初只不过给了王敬宝五千金币,算起来已盈利数十倍之多。正如董小意说的,张家有今日的规模,全靠王敬宝每年送来的红利。而且以后也要指望这笔钱,如果断了这个财源。只靠平济、季原两处庄院的收益,也一定能养活安江庄院的这一大帮人。 乌兰痴痴地问道:“姐姐,那个王叔叔是在做什么生意,怎么会赚这么多钱?” 董小意呵呵地笑着对她说道:“这个你可要问夫君了。我问了数年也没有问出,也许妹妹可以成功。” 乌兰也是聪明之人,知道既然张锐不肯对董小意说,就更不可能对自己说,问也是白问。便故作撒娇状,叫了声姐姐。 张锐没有对董小意说香料生意的事情,一是没有必要说,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时也不想提此事,于是对董小意说道:“既然家中钱不是太宽裕,季原庄院可以明年再修建。” 董小意轻叹一声道:“这事确实怪妾心急了。虽然去年在准备修建安江和季原庄院前,妾曾经仔细算过所需费用。算出的结果,家中余下钱足够将今年应付过去。到了明年一月,平济庄院今年的利润就会缴上来。二月,王叔叔那边的钱也会来。所以妾就同时修建了两座庄院,可是妾万万没有想到今年官府还会要咱们家捐款,妾可是大大的失算了。” 张锐知道董小意想早点建好季原庄院,日后也可以早点见收益,这也不能怪她粗心,谁会想到募捐,会一年接着一年的来要。无奈问道:“那你手上现在还有多少钱?” 董小意皱着眉头说道:“妾手上还有六千余金币。不过就快过年,宴请家中的武士、骑士的费用,还有两个月的安江庄院内一些家境较穷人家的贴补钱,聘请教授技能先生的每月工钱,马匹饲养、弓箭的添置、场地的保养等各种杂费都要在这里面开支。算下来最多能从中匀出二千金币,这本来准备给妹妹两个月的府中用度。既然妹妹那里还有些余款,这些钱可以拿出来,但还差着三千呢。” 张锐的眼睛又转向乌兰,乌兰道:“现府中每月开支在七、八百金币之间。以上月为例,府中开支七百九十四枚金币,剩余了二百零六枚金币,所以妾手中还有三千左右剩余。不过姐姐准备下两个月不再拨款,这些钱就只够勉强支撑度日的,再匀不出多余的钱。就连妾提议年底给家仆们发红包的想法,也只有作罢。” 张锐问道:“府中每月怎么会用七、八百金币?是不是多了些?”张锐的疑惑是有道理的,前世的时候,他可以用六百块过一个月,其中还加上租房的三百。七、八百金币,按现在汉帝国的物价,可以抵得上前世的数万元。一个月一家人怎能用得完数万元钱,而且自己又没有天天吃山珍海味,这些钱都跑哪儿去了? 乌兰已接手半个多月的家中事务,所以对款项的去处还是很了解,说道:“按姐姐的规定,家中的奴仆都是要发工钱的,这一项每月就用去一百多。家中的三百多人的伙食费,又得用去三百左右。为小竹、六灵、元元和和鄯家孩子支付训练费用和添置衣物用二百左右,各种杂项用一百左右。算下来,可不是要用七、八百吗?每月节省下的钱,当初姐姐的意思是为今后修补房屋、添置衣物及各种必要物品做准备的。” 张锐叹了口气,别人看自己家大业大,怎么就没有想到家中的开支也大。心想,别人家养府士,我家养遗孀,都是养开支也应该差不多。如果家业稍小一点,就是真心想照顾那些遗孀也是不可能的。 “父亲捐了多少?” 董小意道:“这次去狩猎,妾和二嫂闲聊的时候曾听她说,去年父亲捐了一万金币。妾想,今年咱们家都增加了,父亲那里也一定会增加的。” 乌兰问道:“姐姐,有贵族不捐的吗?” 董小意还没有回答,张锐说道:“不要管别人捐不捐,咱们家是一定要捐的。”张锐猜测,绝大多数家族多少都会捐些款子。即使有个别家族抗拒不捐,也是家中没有人在朝廷做官或军队中服役的。他们又不指望升官,可以拒绝捐款,反正又不能因此获罪。 或许一些家族还能与募集官员商议商议是捐款的额度,但张锐连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皇帝才晋升了他,他又成了全国的焦点人物。如果他带头不捐或是少捐,肯定会造成不良影响。也许他的同乐心目的好印象,也会因此而荡然无存。一旦得罪了皇帝,他的前途也就无望了。相比起来,他宁愿砸锅卖铁也要凑足这笔钱。 显然董小意与他的想法一样,考虑了一会儿,说道:“锐郎,不如将安江城内的那处宅子卖了吧。” “能卖多少?” “妾估计能卖四千左右吧。” “四千?你不会算错了吧?”张锐惊讶地问道。当初父亲为他买这处宅子的时候,用了五千余金币。按张锐前世的经验,搞房地产一定是赚钱的。安江城内的那处宅子布局合理,地处的环境又好,想着怎么也能升值个一两千金币。可照董小意的估计,却要亏损一千左右,张锐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董小意道:“近两年房子不好卖,有些人家即使有钱,也不敢轻易买房。” “这是为何?”张锐又吃惊地问道。 董小意解释道:“你看看咱们家就知道了,庄院不修不成,修了就露了家底,今年的捐款可不就增加了吗?而且咱们的宅子卖得急,愿意接手的人定不多,所以妾刚才说的四千金币,也是按照最好的结果在估算,或许卖的实际价格更低。” 张锐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是怕了捐款。有钱也不敢轻易用,不然肯定被人盯上。现在也有这个办法才能度过难关,只要不低过三千就要卖,反正那座宅子现在也是闲置着没用,就以无用的名义卖,也没有人会察觉家中窘境。心里感叹,刚当伯爵二个月就要卖房子,我可能算是大汉国最穷的伯爵了。 商议罢了,董小意从自己的账中拿出三千,又从乌兰的账中拿出二千,凑齐五千之数让贾菖给官府送去。又吩咐另一个管事去尽快把宅子卖出,好用卖出的钱填补董、乌二人账上的亏空。 两个管事刚走,一名门房来报说有一位柳夫人求见伯爵。董小意命他请柳夫人进来,转而笑着问张锐道:“锐郎,是否需要妾与乌兰妹妹回避?” 张锐变色道:“我从来不认识什么柳夫人。” 董小意呵呵地笑着,又挽着乌兰的手臂说道:“咱们的夫君是在安江长大的,或许是小时候的朋友,一时忘了也是有可能的。妹妹咱们还是回避吧,不然会扫了他们叙旧的雅兴。” 乌兰像是信了,看了一眼张锐与董小意一块往内厅走去。张锐慌忙拦住她们的去路,说道:“我在安江长大不假,可是从上小学到中学,我没有结识过一个女孩子。如果你们不信,我马上叫人赶她走。” 董小意见他急了,便笑着说道:“锐郎,妾是与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就认真了?” “真的是开玩笑?”张锐不放心地问道。 “真的,妾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只不过柳夫人是求见你,妾留下来怕是说话不方便,所以暂且回避。”董小意含笑说道。 张锐将她们二人拉了回来,摁在椅子上说道:“你们都别走,陪着我一起见客。”心想,即使你们不怀疑我,如果我单独会见这个陌生女人,以后你们也会找话的。既然心里没有鬼,索性就一起见见,也堵了你们的嘴。 在张锐的坚持下,最终董小意和乌兰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家人带着一位不到三十岁的美貌妇人走进大厅。董小意和乌兰看见来人年轻美貌时,更是同时把眼光转到张锐身上,一人含着笑意,一人充满疑惑。 张锐看到她二人的眼神,自己心里也很奇怪。以他超人的记忆力,他肯定没有见过这名妇人。心想,是不是老虎小时候的朋友?看样子她不像是大家族的千金,或许是老虎在小学的同学? 张锐正在猜想的时候,家人已对妇人介绍厅上三人的身份。妇人对张锐等人施礼道:“小民柳史亦玉拜见殿下及夫人。”张锐听了她的姓名后,更加确认了不认识这个叫史亦玉的女人。 “柳夫人免礼。请问柳夫人为何事而来?”张锐不想再猜测下去,开门见山地就问她来求见的目的。 “小民……”史亦玉还未开口脸先红了,接着吞吞吐吐半响没有说出完整的话来。 见到这个情景,原本在开玩笑的董小意脸上的笑意没了,将头侧向一旁不再去看,乌兰则是更是用怀疑的目光紧盯着张锐。 张锐看见史亦玉的表情脑袋里就“嗡”的一声,他可以想象出来董小意和乌兰的心情。一个女子出现这样的表情,分明是在说自己与她有私情。以前的情妇跑上家门见夫君,就是再宽宏大量的老婆只怕也会翻脸。 现在张锐心里想,难道她真是老虎小时候的情人?现在是想来续缘?如果真是这样,今日的事情就难以解释了。老虎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外人不知道自己是附身在他身上,所以老虎做过的事情,只能算在自己的身上。 一想到这些,张锐面红耳赤,想起身怒斥史亦玉。但转念一想,她又有何过错?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回避了,只要硬着头皮问道:“请问柳夫人,你我以前认知吗?” 史亦玉低着头说道:“小民从来没有见过殿下。”她的这句话,让张锐紧提到嗓子口的心,又放了下去,偷偷地喘了一口粗气。只要没有私情就好,剩余再大的事情自己也不怕。又偷看了董、乌二人一眼,果然她们脸上的紧张之色也缓解了下来。 张锐放缓声音说道:“请柳夫人直言,如果是需要帮助,我一定会尽力而为。”这时,他又猜想史亦玉是有什么事儿要求自己帮助才来的。如果可以帮助,张锐也打算帮助她一下。只有在平日广布恩泽,真心拥护自己家族的人才会慢慢多起来。 史亦玉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殿下,您还记得小民的夫君柳大江吗?” “啊!?你是嫂夫人?失礼,失礼。小意、乌兰快来见过嫂夫人。”张锐吃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对史亦玉施礼,一边叫董小意、乌兰。 董小意是早就听张锐讲过小时候的死党。一个是王敬宝,张锐与他已经在做生意,每年都要捎钱来家里,所以她也最熟悉。一个是陈玉童,听张锐说已经是郡守了,家也在外地。最后一个就是柳大江,不过从张锐十二岁那年离开安江就没有再见过面。 这时听说史亦玉是柳大江的妻子,心里释然。拉着还在犯迷糊的乌兰,对史亦玉行礼道:“原来是史姐姐,小妹不知你的身份,失礼了。” 史亦玉虽怀有一线希望现在已是伯爵的张锐,能记得自己的夫君,但没有想伯爵一家会如此礼遇,又是行礼,又是叫嫂夫人,又是叫姐姐。受宠若惊,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抢钱 第一百七十二章抢钱 得知史亦玉是柳大江的妻子,张锐兴奋说道:“上次从玉童兄处得知大江兄的家室仍在安江,我便写信给小意,让她抽时间去府上拜访,两家有了联系以后也好彼此有个照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可是你们已经搬家,左邻右舍也不知你们的去向。我还猜测是大江兄将家眷接到青州去了,没有想到嫂夫人还在安江。嫂夫人是将家搬到哪里去了?为何不来寒舍走动走动?” 董小意见史亦玉茫然站立,便笑着对张锐说道:“夫君,史姐姐刚来,你就问了一连串问题,叫人家怎么回答呀?” 又上前热情地拉着史亦玉的手说道:“史姐姐,快请坐。小妹听夫君讲柳叔叔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夫君多年来一直想联系上你们都没能如愿。没想到今天你找到了我们,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夫君高兴过头,姐姐莫怪他失礼。咱们坐下慢慢聊。”说着将史亦玉拉到一张椅子前请她坐下,接着又叫屋外的丫鬟上茶。 “哈哈……对对,慢慢聊。唉!看我这脾气急的。”听了小意一番话,张锐也感觉自己有点儿失态,打着哈哈掩饰过去。 史亦玉今年二十七岁,出身安岭城一户平民家庭。十年前豆蔻年华正值嫁龄,家里便通过七弯八拐的亲戚相中了柳大江。当时柳大江还在军校就读,暑期回家也想寻门亲事。两人见过两次面后,相互感觉都不错。 史亦玉看中柳大江不仅高大英武,又在军校读书,很有前途。史家也很喜欢柳大江,两人当年便定了亲,又于次年成了家。 婚后头两年柳大江每年只能回家探亲一次,但她还是感到很幸福,因为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柳大江用离家费在安江城内买了几间房子,房子面积不大,但毕竟是有自己的家了。此外,家中在城外还有二十五亩地,家境不算富裕,倒也其乐融融。 不幸的日子,从他们生下第一个孩子开始。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是瘫儿,找遍了安江城的大夫,也没能治好儿子的病。接着第二个儿子出生,家中的负担变得更重。这时柳大江在预备役服役,军衔是中尉。预备役的将士的俸禄比甲等、乙等正规军团低,柳大江每月只有15枚金币的俸禄。 儿子一个有病,一个年纪小,都离不开她的照顾,所以她也不能出外找做工贴补家用。家中微薄的收入无力负担佣人,她一人承担了所有家务。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盼望夫君能调入正规军团,早一点提升职务、军衔,早一点增加俸禄。 柳大江也不负她的希望,又过两年调到乙等军团服役,晋升为上尉连长,俸禄增加到每月30枚金币。日子稍好一些,她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憧憬。不料噩梦开始了,柳大江因为性格刚直,到了新部队没有多久就得罪了上司,从此再也没有晋升过。 儿子渐渐长大,老大因病不能上学,老二却还要去读书。柳大江的俸禄和城外的二十五亩每地租一年能有多少?所以也不敢送孩子去上收费昂贵的一流学校,随便找了家便宜的学校读书。即使是这样,家中每月都紧紧张张地度日,手头几乎没有余款。 近些年柳大江回到来安江,看见妻子一人拉扯两个孩子又要做家务实在辛苦。而他本人因官职低,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将一家人接到青州去定居。柳大江在安江的铁杆朋友不多,算起来只有陈玉童、王敬宝和张锐三人。无奈之下便告诉史亦玉,如果家中实在困难,可以去找他们三人帮助。 史亦玉是个爱面子的人,口上答应,可内心并不愿意。自己再辛苦也要撑着,不好意思求别人帮助。几年前陈玉童曾到家里来拜访,问及家中情况,史亦玉也是满口说很好,没有对他透露半点家中的困境。 本来史亦玉是下了决心一人面对困难,以家中的收入再艰难点也能过活。可是她没有想到,帝国开始号召民众踊跃捐款。开始史亦玉还没有在意,因为自家穷,也轮不到自家去捐款。 何况安江是胡公家族的领地,朝廷收了胡公家族的捐款,也不会再强迫胡公辖下的居民也捐款。可是她忘了柳大江还在部队上,去年柳大江来信,说部队上的将士都要捐款。如果不捐,就会强制退役。 柳大江的收入是家中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如果夫君退役,回来后那里能找到这么高月俸的工作?可是家中没有余款,要捐款也没有能力。 无奈史亦玉只好放下面子,准备去找柳大江的好友借款。她首先找到王敬宝家,只见他的居所已成了荒宅。问左邻右舍,都说王敬宝已经出门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回来过,也不知是生是死。接着去找陈玉童,结果邻居说他的家早就搬到外地,连房子也卖了。 史亦玉不敢再去找张锐,因为此时的张锐已是帝国叱诧风云的人物,是鼎鼎有名的猛将,是性格残暴的凶徒。她一个平常家的女子,怎敢去找张锐这样的人借钱? 实在没有办法,史亦玉便把安江的房子给卖了。卖出的钱一部分寄给柳大江作为捐款,她拿着另一部分钱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娘家所在地的安岭城。因为安岭城比安江城偏远,所以卖房的剩余钱也够她在安岭城买了两间房子暂居。虽然家搬到偏远地方,但也度过这次危机。 本以为这样就相安无事了,可是前几天柳大江又来信,说今年部队将士还要捐款。柳大江知道家里的困难,已经有了退役的打算。他在信上表态说,如果家中实在无力负担捐款,他就准备退役。史亦玉接到信后慌了手脚,夫君退役后,一家人的生活更加没有着落,就是拼死也要凑钱给他去交捐款。 史亦玉先回娘家去借,可是她的爹爹早在数年前就已病故,现在家中由她的大哥当家。大哥也热情的接待了她,只是听说她是来借钱的,特别是听到要借的数额不低,立即变了脸色。随后又苦着脸对她说:“妹妹的遭遇大哥也很同情,只是家中现在也没有多少余款。如果妹妹不嫌少,就拿先十个金币去应应急,待大哥家中宽裕些,再借钱给你。” 史亦玉一听此话,也不再提借钱的话,连那十个金币也不要,就告辞离去。等她出了娘家门,眼泪便夺眶而出。现在她已是走投无路,回家的路上数次走到河边,想一死了之。可是心里还惦记两个孩子需要她来照顾,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有投河自尽。 晚上回到家看着两个孩子亲热地叫她,心如刀绞。一夜未眠,思前想后。摆在她面前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去求张锐。路虽然还有一条,可她很担心。因为她听柳大江说过,张锐是十二岁时才与夫君同班,算起来与夫君也只有一年的交情。 她心想,区区一年时间,关系再好也有限。况且他们已有十余年没有再见过面,张锐是否还记得夫君都很难说。将心比心,一个十余年不曾联系的同学的妻子突然找上门,还张口就借钱,换成谁也不乐意。很可能张锐早就忘了曾经还有柳大江这个同学,自己冒冒失失地去,倘若被人指成骗子,脸还往哪儿搁? 心里十分矛盾,一连斗争了三天,眼看着柳大江说的最后期限就快到。史亦玉一咬牙,决心放下颜面去张府跑一趟。来之前她就下了决心,如果这次借不到钱,回家后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投河,免得再在这个世上受苦。 今日午时她就到了安江庄院内的张府门口,只是看见张家府门宽大、围墙高立,府门外还矗立着几尊怪兽,面目狰狞。数名健壮仆役站立门房两侧,目光凌厉。 她感到害怕,心“咚咚”跳个不停。数次想上前自报家门,又始终没有勇气。就这样,在张府外徘徊了一、两个小时,直到她的行动引起守门仆役的注意,上前询问她为何在此游荡,她才战战兢兢地说有事要求见伯爵殿下。 所幸张府仆役没有刁难她,将她请到门房稍歇,然后就立即进去禀告。不一会儿,便回了话,请她进去。史亦玉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随仆人走进府内。 一路上,她看见张府的建筑高大雄伟,各处装饰富丽堂皇,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张锐果然有钱,如果他还肯认柳大江是朋友,自己借的这点小钱,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九牛一毛。忧的是,贵人多忘事,如果张锐早就淡忘了曾经的同学,她成功的希望也渺茫。 进了大厅后,她见张锐和两位夫人神色似有怪异,以为他们猜中自己是前来借钱的,所以红着脸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最后张锐直接询问是否相识的时候,她才知道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有鼓足勇气说出夫君的姓名。 而张锐和夫人热情洋溢的态度,更让史亦玉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敢想象一个伯爵称自己是嫂夫人,伯爵夫人称自己是姐姐。张锐一家平易近人、热情诚恳的表现大大出乎史亦玉的预料。 “姐姐,请喝茶。”一名丫鬟将茶奉上,董小意也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热情招呼她。 “夫人,小民何德何能?怎敢让夫人如此称呼?”史亦玉这时才稍稍清醒过来,连忙起身向董小意告罪。 “姐姐不要客气,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咱们的夫君从小就是好兄弟,所以姐妹相称,也是合乎礼节的。”董小意一边笑着说,一边将她摁在椅子上坐下。 张锐说道:“对!我与大江兄虽多年没有相见,却一直挂念着他。他永远是小弟的朋友和兄长,所以应该称呼你为嫂夫人。”史亦玉见张锐念及与夫君的旧情,心里感动,眼睛渐渐湿润,忙低下头去。 见史亦玉低头不语,张锐与董小意对视了一眼,还是由董小意开口问道:“姐姐,小妹曾经去寻过你,邻居都说你家卖了房子搬走了。不知姐姐把家搬到何处去了?” 史亦玉低着回答道:“去年初,全家就搬到安岭城去了。” “难怪。小妹曾派人在安江城的各个角落寻过,一直没有你们的音讯,原来是搬到安岭城去了。” “小民的娘家在安岭城,夫君长年在外,把家搬回安岭也有人照应。”本来借钱的话已到了嘴边,可是不知怎么史亦玉就说不出来。 “原来如此。怪我粗心没有想到。当初玉童兄也对我提起过嫂夫人是安岭城人氏,把家搬到那里也是常理。早应该派人去安岭城找找才是。”张锐一边拍着脑门,一边自责。 董小意又问:“姐姐,这两年家中可好?” “嗯嗯……好,好……”史亦玉连声答应,不过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虽然她一直低着头掩饰自己掉泪,但伤心憔悴的模样却逃不过张锐、董小意、乌兰的眼睛。他们互望了一眼,心里清楚,一定是她遇到困难才找上门来的。 董小意与张锐有一样的思想,都希望家族能够尽快得到一批人的支持拥护,平日很乐意帮助有困难的人,广积善缘。她吩咐过门房,无论是何人求见都必须回报。即使史亦玉不是柳大江的妻子,也会出手相助。 “姐姐,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董小意小心地问道。 “我……”史亦玉欲言又止,反复几次没能说出口。 “嫂夫人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可别见外。只要能帮上忙,我疯虎必定鼎力相助。是不是大江兄出了什么事情?”张锐在军队中混了这么多年,相处的都是性格直爽之人,很不习惯史亦玉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心里着急,便大声询问。 董小意抬眼看了张锐一眼,又对史亦玉说道:“有什么事,姐姐只管开口,无论什么事,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忙。” 史亦玉掏出汗巾擦了擦脸,抬起头对张锐说道:“殿下,您在军队的威望高,小民冒昧求您一事,能不能下令让小民的夫君免去捐款?” “部队还要捐款?”张锐吃惊地问道。史亦玉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了出来。 “该死的虞世基!这个混蛋!”张锐狠狠咒骂着。心想,让贵族、平民捐款也罢了,还让部队的将士也捐款。最可恶的是还以强制退役要挟,这不是逼部队造反吗? 转而又想,应该不是全部部队都说要捐款,在前线的部队,就没有听说有捐款的事情。看来虞世基也是知道,不能去逼前线的将士,不然这个仗就没法再打了。或许甲等军团都没有实行这个政策,毕竟都是主力部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赴战场。 还有另张锐不敢相信的是,柳大江这么多年来还只是上尉连长。按张锐对柳大江的了解,认为他还是非常聪明的一个人,应该说在安江中学一班读书的人,都是安江城内的精英学子,不会有蠢笨之人。 柳大江比张锐早从军校毕业四年,到现在从军已经快十年了,他才混到上尉。唉!这就是年轻冲动的代价,得罪了上司不能晋升也是可以想象的。也许应该想个办法帮助一下柳大江,把他调动到甲等主力部队去。 可惜他是步军,不然以自己将军的身份在乙等骑军团调一个上尉到游骑团,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杨英也帮不上忙,他也是骑军。也许只有找他了,回去的时候提一提,也该让他给我点好处。 想到这里,张锐对史亦玉说道:“嫂夫人,我虽然是将军,但是身在飞骑军,命令也下不到大江兄的部队……” 张锐还没有说完,史亦玉已是哭出声来,身子也摇晃起来。她见张锐念及旧情,于是心里充满了希望。现在希望又突然破灭,她承受不起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 “姐姐不要着急,夫君的话还没有说完。”董小意忙将她扶住,努力稳定她的情绪。 “对,我的话还没说完。国家现在困难,捐款是必须的,大江兄家困难,他的捐款由我替他出不就行了。嫂夫人请说,大江兄需要多少捐款?”张锐虽然在心里痛恨捐款,但口头上还是要支持的。 史亦玉虽止住了哭声,但还是犹豫着没有说要多少钱。张锐心急不已,只是碍于董小意的眼色,才耐心等她回答。董小意又是耐心劝说了半晌,史亦玉才说出了具体的数额。大家一听都愣住了,一百金币?柳大江家竟然连一百金币都拿不出来,可见家境已经差到什么地步。 相比起来,自己的家可以算是万恶的土豪劣绅了。光府中奴婢、佣人就有三百多人,孩子们的训练费一个月就要用去二百多金币,家中数人而已,光衣服就有数千件。现在要有农民起义,自己家是首先要被他们打倒的对象之一。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与人民的对立面,张锐的背上渗出了冷汗。 张锐不是认为有钱不好,只是担心捐款无限期搞下去,迟早老州的平民也会被逼反。他从史亦玉的讲述中已经知道,去年柳大江也捐过一次,今年还要捐。他已经猜出史亦玉搬家可能是卖了房子,今天来求自己已是走投无路。 想想一个上尉军官的家都是这样,其他人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局面。难道真的要出现吴孟明所说的后果吗?如果吴孟明的预言成为现实,那自己家就有危险了。不行,一定要赶快结束突忽战争,连年的征战掏空了国库,也拖累了平民百姓,一定要速战速决,在明年年底前结束战事。 张锐在心里嘀咕的时候,董小意已经叫乌兰去拿五百金币来,交到史亦玉的手上。史亦玉慌忙推辞,道:“夫人,小民只需要借一百金币,多出来的钱,请您收回。” 董小意将钱袋硬塞到她的手中,说道:“本来每年应该给孩子们一些压岁钱,但我们两家多年没有来往,一直没能给成。所以这些钱当是补给孩子们的红包,望姐姐千万不要推辞。” “这……这让小民怎么过意得去,您府中的孩子,小民也没有给压岁钱呀。”史亦玉还在推辞。 董小意微笑着说道:“姐姐如果想给孩子们礼物,就在过年时剪几幅窗花、缝几只香袋就行。小妹也不怕姐姐多心,我家的孩子不缺钱,这些才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 “收下吧,姐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乌兰也在旁边劝着。 “请收好。如果大江兄在这里,他也不会拒绝的。他知道我说一不二,要是拒绝,我就会跟他比试比试拳头。哈哈……”张锐也开玩笑地说道。 史亦玉见张锐一家人都坚持,也只好千恩万谢地将钱袋收好。张锐又向董小意使了个眼色,董小意心领神会,于是劝说史亦玉将家搬到安江庄院来住,并说两家挨得近,以后也好有个照应,张家还可以承担孩子们就读一流学校的费用。 史亦玉面子薄,刚得到这笔钱,哪里还好意思搬来长住,于是一直推说不便。张锐见状便说:“这样吧,请嫂夫人回家后写一封信给大江兄,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如果他同意,嫂夫人就搬来,如果他不同意,就不勉强了。” 史亦玉正好有个台阶下,欣然同意了张锐的提议,答应与夫君商议之后再回答他。又小坐了一会儿,史亦玉便告辞,董小意与乌兰亲自送她出门。 而张锐还在想着捐款的事情,心想,我一个堂堂的伯爵,都被捐款搞得要卖房子才能凑足数额。柳大江是帝国下级军官,更是要四处借钱才能凑出。这还是捐款吗?他奶奶地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抢!而且完全不考虑百姓能否负担得起。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神仙 第一百七十三章神仙 随着年关一天一天接近,府中张灯结彩、粘花贴画,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气氛。这日,张锐在董小意房中安寝,部队多年养成的习惯,天还未亮他就准时睁开眼睛。床内侧董小意还睡得香甜,不忍心惊动,悄悄起身掀起帐子下了床。 虽然窗帘尚掩,透过缝隙还是看到外面一丝丝的银光闪动。穿好衣衫走到外间打开房门,发现外面竟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来下了一夜的雪,地面上像是洒满了厚厚的一层白盐,天上仍是搓棉扯絮一般飞舞着晶亮的雪花。 今年安江落雪晚,直到十二月底才下了第一场雪。看见院中银装素裹,张锐心情愉悦。洗漱完毕,他罩上一件茄色狼皮袄,紧束军带,登上防滑的沙履,出了家门。 近半个月张锐积极恢复体能,每日都坚持晨炼。头几日只是绕着本府跑上一圈,后来便开始绕着庄园跑,一般要跑上一两个小时,才回家吃早饭。 出了院门,环顾四周,满眼银白,并无二色。往日的青松翠柏,早已披上了白色的雪衣。出了府门,顺着往日的路线慢跑。转到庄北时,一股寒香扑鼻而来。举目四望,原来梅林中数十枝腊梅尽情绽放,鹅黄色的腊梅花,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分外惹眼。 张锐停下脚步,走进林中细细赏玩。心中感叹,现在的地位、钱财也算挣够了,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自己目前的位置。如果突忽战争结束后,提前退役养老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以后可以春游、夏行、秋狩、冬养,过神仙一样的日子。 在梅林中赏玩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回到府中,许多仆人都已起床做事了,有的在铲除积雪,清理道路,有的在打扫回廊,有的在检查房屋。走到二进门的时候,张锐看见两名家仆正在往门上帖年画,心中好奇便停下来观看。两个家人不知张锐到来,一边干活还一边聊天。 一人手拿着浆糊站在贴画人的后面,指挥着:“往左边点,对。稍稍高一些。好。就这样。” 贴画的人举着画,等待后面的那人刷浆糊。突然问道:“二娃,你说这画,像不像咱们殿下?” 刷浆糊的那人,停下手来,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还别说,真的很像,连脸上伤疤的位置都一样,只是脸庞没有画儿上的红。” 举画那人笑着说道:“会不会这年画就是照咱殿下的模样画的?” 刷浆糊的人,摇摇头说道:“可别乱说。门上帖的可是神仙,看见没有写着呢能降妖除魔。咱们殿下虽是猛将,但还没成神仙呀。” 举画的那人不服,说道:“据说,咱们殿下肋下生有双翼,展翅能飞越千里。他能一人击杀上万敌军,神仙也不过如此。你不信?阿峰城那次,殿下一人出马,数千叛匪丧命。白堡这次,叛军的十余万大军,愣就没攻下城,你说他不是神是什么,常人能做到吗?” 刷浆糊那人辩解道:“可是……可是殿下也受了很重的伤,如果是神仙怎么会受伤呢?” 这个问题把举画的那人问住,想了半天说道:“谁规定神仙就不能受伤了?神仙都是人升天以后变得,咱们殿下现在还在人世,当然会受伤,以后到了天上,自然不会再受伤。” 刷浆糊之人被他说服,点头赞道:“我说兄弟,咱们现在可是在神仙家里干活,也许以后殿下升天之时,也会把咱们带到天上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得了吧,殿下带咱们上天干嘛?你倒是想得挺美。” “怎么不行,咱们以后尽心做事,让殿下满意咱们的侍候。也许升天之时,就会想着把咱们一起带上天去,好继续侍候他老人家。” 张锐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仆人回头一看,见是张锐站在身后,慌忙下跪请罪。张锐对他们摆摆手,说道:“快起来,把年画帖好。” 两名家人闻言连忙起身,继续干活,不敢再说闲话。帖好年画之后,两人告罪而退。走出老远后,一人说道:“你看看,殿下是不是神仙,咱们在说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立刻就显身了。而且来时无声无息,依我看定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另一人频频点头,说道:“兄弟说得不错,殿下时时都在看着我们,如果要想殿下满意,从今后咱们要多做事,少说话,或许还有机会,跟着他老人家一起升天。” 两人议论之时,张锐仔细端详着年画。越看画上的人越像自己,心里想,年画既然是风俗,自然画像师是在数百年前画的此画。但是他怎么会凭空想出我的模样来呢?面孔像也就罢了,最奇怪的是连脸上的伤疤都一模一样。再或者那个时候,就有人与我长像一样?这也太巧了。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放弃猜测。如果他知道这幅画,就是当年在平济城“除妖”时,被郡守葛沮的师爷照着自己的模样画的,非得气炸了肺不可,也许还会派人去找那师爷,索要自己的肖像费,顺便再告他侵权。 经过两件事,等张锐回房时,董小意已经起床,一名丫鬟正在给她梳头。张锐一时兴起,说道:“今日我帮你梳头,怎样?” 董小意看着镜子里的张锐,笑着说道:“今日怎么回来迟些了?遇到什么好事了?想到要给妾梳头?” 张锐接过丫鬟手中的梳子,也笑着说道:“非要遇到好事才会给你梳头吗?如果说有好事,那也是昨日你侍候得好。” 董小意脸“唰”地红透,如同一个熟透的红苹果,转过头来,用手拍打着张锐,说道:“越来越不像话,现在当着人就说这些疯话,以后还指不定会在孩子们面前说。” 张锐也不理会她的拳头,由着她乱捶。忍着笑说道:“怕什么,这里就只有亚红。她昨夜就睡在外间,该听的她都听见了,不该听的她也听见了,你还想瞒得过她吗?” 董小意大羞,收回拳头蒙着脸。亚红慌忙说道:“主子、夫人,奴婢晚上睡得死,什么都没有听见。”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张锐忍不住大笑起来。 蒙着脸的董小意,也被亚红的言语逗得忍不住偷笑。她自幼就知道,如亚红这些贴身丫鬟,天天跟着主子左右,什么事儿她们会不知道?她母亲的许多贴身丫鬟,后来都成了他父亲的侍妾。也只有这样,一些机密的事情才能保证不会外泄。当初董小意选择贴身丫鬟的时候,有过一些想法。只是不知张锐是否愿意,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与他商量商量。 止住笑后,董小意白了张锐一眼,又对镜坐好,张锐便开始笨手笨脚地为董小意梳理秀发。 “轻点,这不是在拉弓射箭。”张锐不小心力道稍大,董小意被他拉得头向后仰去,疼得叫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没有注意。”张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继续抓着梳子左右梳理。董小意虽然不满张锐的笨拙,但也不愿拂他的一片好意,只能由着他乱梳。 张锐为了逗董小意开心,将刚才听见两个家人的对话说与她听。果然董小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一旁的亚红也低头“哧哧”笑个不停。 张锐故作认真的样子说道:“小意,以后我升天的时候,一定不会忘了带上你。就是到了天上做神仙,也需要你来管家。” 董小意咯咯地笑道:“快别说了,妾快笑岔气了。” 张锐故意板着脸,说道:“坐端正。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像小女孩似的不老实,摇来晃去得让我如何梳头?现在总算知道了,丫鬟们每日为你梳头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张锐的话还没有说完,董小意已经爬在梳桌上,揉着胸口笑得喘不过气来。亚红也背过身去,双手捂着嘴耸着肩膀偷笑。 好半天,董小意才收住笑声,起身去推张锐,说道:“还是让亚红为妾梳头吧,不然你老这样逗妾笑,就是等到掌灯也不一定能梳好。你去乌兰妹妹那里转转,待妾梳洗好了,一块儿用饭。” 张锐被董小意推着出了房门,心里也是非常愉悦。他难得回家一趟,自然想家人尽量快乐一些。这些日子他心情不错,每日都跟小意和乌兰讲笑话,逗得她们笑个不停,孩子们也喜欢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尽情地享受着天伦之乐,倍感家的温馨,才萌生退休之意。 出门后,张锐颇感后悔。心想,刚才怎么没有想过给小意画画眉。想当初前咱们老张家的前辈高人张敞,为爱妻画眉而流芳千古,他也成为了画眉大师的先祖,倍受后辈喜爱闺房之乐仁兄的敬仰。唉!我没有梳头的天赋,就应该试试有没有画眉的天赋,说不定也能成为新一代的画眉高手。嗯,我去乌兰那里实验一下。 张锐兴冲冲赶到乌兰的住处时,发现乌兰已经洗漱完毕,正在院子了欣赏雪景,他很沮丧。见到张锐来了,乌兰小鸟依人地偎到他身边问道:“虎哥,什么时候我们去野外赏雪?” 张锐仔细地观察了乌兰的眉毛,发现并没有画过的痕迹,更加沮丧。这小丫头,眉毛生的这么好作甚?不用画也如青黛蛾眉一般,如果给她画眉会适得其反,明日还是直接去画小意的眉。 乌兰问完话,看见张锐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以为他在欣赏自己的俏容,心里欢喜,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张锐见之忍不住赞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朴素自然而不加粉饰雕琢的本质美,才是真正动人的天生丽质。” 乌兰得夫称赞,心里乐开了花,同时也想捉弄他,嬉笑着问道:“嘻嘻…….虎哥,你如此夸赞妾,不怕姐姐吃醋吗?” 张锐拧了拧她的俏鼻说道:“你董姐姐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你俩的美貌在伯仲之间,也是就便宜我了。” 乌兰挽着手他的手,笑着说道:“妾今日方才领教了虎哥的哄人的本事,谁都不得罪,谁都讨好。” 张锐得意地说道:“我也就是全靠了这张嘴,才抱得美人归。否则依我平凡的相貌和卑微的地位,你们姐妹俩,怎么可能嫁给我?” 张锐与乌兰有说有笑地走向餐厅,不一会儿董小意也收拾完毕出来。六灵和元元的早餐一贯在自己的房间吃,所以每日早上都是他们三人一起吃早餐。刚吃到一半,有人来报说和鄯回来了。张锐大喜,丢下还未吃完的餐点就往外跑。 在三进的房门处,看见身披貂皮大衣的和鄯正在往里走。张锐抢上前去,一把拉着和鄯的手说道:“路上辛苦了,吃过早饭了吗?” 和鄯没有看见张锐,突然见他冲到面前,拉着自己的手亲切地关问,心里感动万分,挣扎着要行礼,说道:“拜见主公。” 可是不管他怎么挣扎,那里能挣脱张锐抓住的手?张锐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你我名义虽是主仆,可却是兄弟关系。那里有的着这些俗礼?”又见和鄯面带疲惫之色,问道:“可是连夜赶回来的?” 和鄯也不再坚持行礼,回答道:“马车一直在赶路,属下在车上歇息了一阵。” “那你定然还没吃早饭,正巧我在吃,一块儿吃吧。”张锐拉着和鄯便往餐厅走。 来到餐厅时,和鄯见董小意和乌兰在里面,忙行礼道:“属下拜见主母、二夫人。”他早在书信上知道,乌兰已嫁入张家,成为了家中的二夫人。 董小意站起身来,说道:“和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一起用早餐。” 乌兰则满脸尴尬地站起身来,按草原时的称呼叫了他一声和鄯哥哥。以前在草原时,乌兰虽然称和鄯为哥哥,但从心里看不起这个文弱“无用”之人。当年她的年龄小,也没有什么顾虑,见冬月怀着孩子还出外放牧,更加看不起和鄯。 有一次,乌兰跑去劝冬月改嫁,和鄯就站在她们的身边。当日乌兰的话的说很难听,当面指责和鄯是没用的废物。她是利西族的公主,年纪又小,所以和鄯也没有和她计较,只是默默地听着。 自从达须听了张锐的话后,重用了和鄯,和鄯的本领才得以发挥出来。那时乌兰就知道自己错了,而她又放不下面子向和鄯道歉,只好避而不见。算起来,她与和鄯已经有数年没有见过面。今日她再也躲不开,只能红着脸回应。 这些事情虽然乌兰没有专门对张锐提过,但他也大概了解一些。以前乌兰未嫁入家门,张锐也不好说她。现在既然都变成一家人,当然不能再看着他们彼此心里有芥蒂。于是对乌兰使眼色,让她主动道歉。 乌兰看见张锐的眼色,心里明白夫君的想法,只好又行礼低声说道:“和鄯哥哥,小妹当年做得不对。望你念在小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小妹一次。” 和鄯慌忙还礼说道:“当年的事情属下早就忘了,还说什么原不原谅的话?二夫人,请以后再也不要提这些事情。” 张锐出来打圆场,说道:“好了,乌兰已经认错,以前的芥蒂就此勾销。现在咱们是一家人,只要以后不要再出现这些事情就可。”说着又将和鄯摁着坐下,说道:“说起来,你也是利西家出来的人,算是乌兰的兄长。以后她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对她指出。” “请和鄯哥哥以后多指教。”乌兰很乖巧地说道。 和鄯见张锐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便点头答应。张锐哈哈大笑,说道:“对嘛,这才是一家人。俗语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都同心协力,咱们的家一定会更加兴旺。”董小意、乌兰都点头称是。和鄯更加感动,张锐已将自己看成家中的一员,不竭尽所能相报,怎能对不起他的恩情。 一家人吃过早饭,张锐叫和鄯先去见见孩子,休息一天,明日再谈季原庄院的事情。可是和鄯不同意,见孩子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理应先谈正事。张锐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四人来到前厅,坐下谈事。 和鄯是今年年初时去的季原,在那里基本上呆了一年。其间勘查牧场、购买种畜、购买奴隶、雇请牧民、划分放牧区域等等筹备工作都做完,又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家中催着他回来,他还想留到明年,看到牲畜的生养结果后再回来。 和鄯说季原是一块非常肥沃的草原,不亚于利西族耷侗城附近的牧场。如果按照之前的估计,三年以后牲畜数量定会翻上好几倍。现在乌兰的嫁妆过来后,明年就会见到万元以上的收益。 张锐又惊又喜,喜的是没有想到季原的牧草资源竟会如此丰富,朝廷也算是照顾了我一回。惊的是,哪能一下赚到如此多的金币?毕竟牲畜的生长需要时日。 和鄯道:“现在物价一直在涨,这次我去收购种畜的时候,多用了三成的预算。按照现在的行情,明年的牲畜价格至少还会上涨三成。” “为何牲畜价格会涨得如此快?难道这几年草原收成不好?”张锐疑惑地问道。 “不光是牲畜的价格在涨,其他的物价也在涨。” 董小意说道:“牲畜是在涨价,但其他商品在吉州、玄州、滨海州的价格没有多大波动。”因平济庄院的产品基本是在这三州内销售,董小意对这三州的物价还是很了解的,所以才会奇怪和鄯会说物价上涨的事情。 和鄯道:“我在购买奴隶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并州的太原城,那里的物价已经高出吉州许多了。据说幽州和翼州物价也高,现在已经有一些商人开始在从北面三州,运物资去南方获利。我估计这种情况长不了,贩运的物资多了,自然北边的三州物价也会涨的。” “是因为募捐才涨价的?”张锐反应得很快,立即将物价上涨联系到捐款的事情上来。 和鄯神情凝重地说道:“有一定的关系。朝廷的募集金日渐增加,去年在北方数州大肆购买军粮,然后全部运送往西部战区。据说,一次就运去了一百万石粮食。今年豫州黄河堤坝又决了一次口,虽然人员死亡不多,但是豫州和青州一部颗粒无收,全靠朝廷从南方调集粮草救济。而雍州、夏州、凉州等地今年又赶上大旱,几乎也是毫无收成,所以物价在发疯似的上涨。我建议家中现在多买些粮食存上,说不定开了年,咱们吉州的粮价也会飞涨的。” “你是说我们囤积粮食,待物价上涨时在抛售?”张锐吃惊地问道。 和鄯点头说道:“是,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听过了,今年属国新韩和百济大熟,价格非常便宜。我们何不派人去收购一些以防万一,如果吉州物价不涨,我们还可以将粮食贩运到豫州等地去卖。依我推测,凉州、雍州、豫州等地两年之内粮食的价格会高于帝国的其他地区。” 张锐闻之动心,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虽然有发国难财嫌疑,但从另一个方面看,也可以说是在帮助朝廷救灾,平抑地区物价上涨。于公于己都有利。 可是现在家中已在卖房度日,哪里有多余的钱去收购粮食?要是等明年二月王敬宝的钱到时再去收粮,就很可能错过了这次机会。这可怎么办好?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钱庄 第一百七十四章钱庄 要囤积粮食赚钱,数量少了不行。张锐粗略估算了一番,至少要凑够十万石才能有足够的利润,要不还不如做其他的买卖赚钱。要购买十万石粮食,所需的钱也必定不会少。 张锐问和鄯道:“现在各地粮价如何?” 和鄯既然起了要做粮食买卖的想法,早就对各地的粮价做过一番调查。听张锐问,便仔细地汇报:“吉州、滨海州的米价每斤6个铜板,北州和玄州每斤7铜板,平州、并州、辽州、幽州、翼州等地每斤1个铜币左右,而夏州、雍州已涨到每斤4个铜币,豫州、青州、凉州更是达到每斤5个铜币,这还是有价无市,如果不是官府强行不许再涨价,兴许每斤能卖到1个银币。此外,麦的价格也大致相同。” 从和鄯的话语中,张锐又一次感到他的严谨细致,很有经济头脑。他基本上将北方的地区的粮价都了解到了,家中有如此的得力的管家,张锐十分欣慰。又问道:“那么,新韩和百济的价格呢?” “每斤4个铜板。” 张锐的脑袋里盘算开了,一石是二十七斤,也就是说从新韩和百济收一石米只用1个银币零八个铜板,而贩运到吉州就可以卖到1银币6个铜币又2个铜板。 除去路上的运费和税钱,一趟下来可以赚3个铜币左右。十石可以赚3个银币,百石赚3枚金币,十万石赚3000千金币。还要承担粮价下跌,途中损耗、受潮霉变、虫蚀等风险,所以也不是稳赚不赔。 这一石粮食如果运到辽州等地,除去运费能赚到5个左右的铜币,十万石可以赚5000金币,要冒同样的风险。倘若运到夏州等地,正常情况下可以赚到近一倍的利润,即使遭遇不可预测的其他风险也不会赔本。再如果到豫州、青州等地,获取高额利润的保障程度更高,至少有一倍以上的利润空间。 要做十万石的粮食生意,至少需要上万金币的本金。现家中的捐款都要靠卖房凑钱,哪里还有多余的款项? 要做只能借钱。一是找父亲借,估计借一万金币不成问题。二是去大商号借钱,但赚到手的利润起码要用三分之一支付利息。唉!要是自己有钱庄就好了。 钱庄?!张锐脑子里突然灵感闪现。他奶奶地,我怎么以前没有想过要去做钱庄生意呢?现今汉帝国已经有钱庄的雏形,只是还不够专业,并非专做存取款业务,因为代理现金存取业务的都是信誉良好、历史悠久的商号。 这些商号接受存取现金业务的收费很昂贵。当年他读帝大的时候,每年初父亲把他全年所需的用度存进大商号,存入一百四十枚金币,到他手上扣除手续费后仅有一百二十枚。其中的二十枚金币都成了管理费,被商号赚去了。 商号在个人存款中捞到的好处还不止这些,老板利用个人存取款的时间差,把暂时闲置的钱用作自己生意的周转金。张锐以前还没认真分析过,此时才彻底反应过来,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些商号也太心狠手辣,奶奶地,感情好处全让他们得去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张锐转念又想到董小意每月给自己汇款的情况。董小意每月初在吉州寄存五百金币进一家商号,张锐也是在月初派人去乌孙州的风铃城分号取。此时那家商号就要动用自己在风铃城分号的钱,支付给张锐。 因为两地路途遥远,通信不发达,交通困难,很可能董小意那头还没存入钱,张锐这头就可以写条子支钱。这样做商号是有风险的,但他怎么敢垫款呢?说白了就是看中了张家的信誉,知道董小意不会赖账。在办理这项业务之初,董小意和商号就签定了协议。所以商号的分店,凭张锐的领款条子,就能在董小意这头结算垫支款和手续费。 当然,在商言商,商号不会白白帮助张家转款。董小意在每月会存上五百五十枚金币,张锐却只能支取五百枚。有五十枚金币都是这笔业务的手续费,这可是收了十分之一款项的数额。商号老板轻轻松松大赚特赚,怎能不愿意? 父亲和董小意都明知商家会赚取了十分之一的手续费,为什么还心甘情愿让商家赚呢? 原因很简单,当年自己年龄小没有金钱的概念,父亲担心自己大手大脚乱花钱,不放心将全年的钱一次交给自己。恐怕自己用钱无度,一年的钱半年就花光。 而如果董小意派专人送钱,一是路上不安全,二是派的人多了来回的路费都不止五十枚金币,三是一次两次派专人送钱还行,月月都派人送也不现实,所以任凭手续费再贵,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商号搜刮钱财。 以前没有细想过这些事情,现在张锐反应过来后,心里极端不爽。心里盘算,与其受人剥削,不如剥削别人。我也可以成立一家专业钱庄,专门挣这种钱,也可以广开财路。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张锐兴奋起来,暗自得意自己有经济头脑。把握先机,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他人都还没有做的时候,最容易入手,最容易赚钱。如今还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钱庄,要是自己率先推出这项革命性的行业,在专业性上就可以比业余兼办的商号有更大的优势。 有了初步的设想之后,他又开始思忖办钱庄的具体细节。心想,如果自己做专业钱庄,首先要降低收费标准,最起码要低于那些兼理此业务的商号,争取将大部分有存取现金业务需求的人拉过来。 对于存款额度较大,并且存款时间较长的客户,还要有优惠政策。比如可以对存款在一年以上的客户免收管理费,存款在两年以上的客户,还可以适度支付一些利息。钱庄可以制定出类似定期存款的业务,存款时间越长,客户就越可以得到越高的利率。 还可以开展存款取息的业务。让一些有钱人,将一大笔钱存为十年以上的定期存款,然后钱庄每个月固定时日支付客户利息,而这个客户可以依靠利息生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这项业务,张锐是从小说《基督山伯爵》中得到的灵感。那时欧洲不少大家族,就是将自己的大笔资金存入某个金融机构,然后每个月领利息生活。当然这项业务针对的客户资源有限,但毕竟也是一种业务手段。 钱庄的定期存款多了,就可以把这些钱交给家族中的其他商号,去做诸如倒卖粮食的生意。钱越多可经营的项目也就越多,就像滚雪球似的越到后来越大。这可是用圈来的钱,做自己生意。是在借鸡下蛋,是解决现金不足的最佳途经。 以后等钱庄生意做大后,还可以把当铺的生意也抢过来。钱庄可以增加贷款业务,用闲散的资金去放贷,坐等收钱岂不更好?不过开展这项业务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谨慎。对申请贷款的人一定要提出有抵押物,最好是地契,其次是房产,最后才是有价的财宝。 对客户抵押财产估价时,一定要心狠手辣,最多只能贷出财物价值半数的现金,但收取利率的时候可以比当铺低,这样既可以降低资金的风险,也可以把当铺的生意抢过来。 张锐又想,自己办理商号有那些优势?优势一,自己名声大,信誉不错,又是皇帝恩宠的红人。现在帝国内谁还不知道有我疯虎这号人?我可以派人到处帖小广告,反正现在又没有在专项治理乱帖小广告的行为。再有我还可以印刷传单,派人到商业集散地去四处散发,争取让所有商人都知道我开办的钱庄。 广告词可以这样写:您想您的财产得到绝对安全吗?请选择某某钱庄,由疯虎亲自为您看护钱财!您想您的金币生出更多的金币吗?请选择某某钱庄,由帝国第七位女状元亲自为您理财。凭借着自己帝国第一猛士和董小意帝国第一才女的名号,动心的人恐怕不再少数。 优势二,我出生好,本人也是上等贵族,人缘也不错。厚着脸皮我写信给帝国内各大大家族的家主,让他们将家中的一些余款存到我钱庄上来。一封信不行,我就写两封信,两封信不行我写n封,一直写下去,直到他们心烦自愿交钱为止,哪怕只在我的钱庄存上十枚金币也行。 等收到这些家族的存款之后,就派人四处张扬炫耀。说各位请看,最近某某家族又成为本钱庄新客户。您还等什么?帝国的数十家世袭家族的选择,也就是您最佳的选择。 张锐心里奸笑,粗人有粗人的好处,脸皮厚有脸皮厚的好处,我两项都占齐了,自然好处更多。我管那些贵族背后如何评价我,只要把你们肯把钱财交给我掌管,我就能得到了实惠。 优势三,自己是将军。如果要办理钱庄,就得聘请足够的武士和骑士来做护卫。这些人好找,只要自己打出招聘的旗号,收个一两千人不在话下。而且召来的人的基本条件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这不是一般的商号可以比拟的。客户们看见护卫们的气势不凡,一百个放心把钱存到我的钱庄。 想了优势,张锐又想劣势。劣势一,自己的现金太少。办理钱庄,不是开一处两处分店就可以完事的。初期就算是以占领北方数州为目标,至少也要在这几州内开设分支机构。每个分支机构的现金不能太少,不然支付不及时,会严重影响钱庄的信誉。 劣势二,自己家族内懂金融业务的人才很少,出去招聘外人,又怕卷款潜逃。 劣势三,如果要开展贷款业务,为财产估价的专业人士很难找到。如果看走眼或是评估数额不准确,很容易出现损失。 张锐暗思的这功夫,和鄯、董小意、乌兰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见张锐脸上阴晴不定,喜忧交替,估摸他是在考虑借钱的事情。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董小意见张锐还沉思不语,便出声问道:“锐郎,你是想去父亲那里去借钱吗?” “嗯?”张锐被惊醒,惊异地看着董小意,显然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董小意无奈又只得说了一遍。 张锐摇着头说道:“我不是想借钱的事情,而是在想怎么把别人的钱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乌兰捂着嘴,哧哧地笑道:“哎呀!夫君是想去做小贼吗?一个堂堂的伯爵要去做贼,可以算是咱们大汉国的第一人了。呵呵…….” 董小意与和鄯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张锐道:“做小贼?让别人心甘情愿的把钱放到我的口袋中,这才叫本事。” 乌兰笑着道:“妾才不信会有这样的事情,谁会傻到把自己的钱心甘情愿地放到你口袋中呢?” 张锐没有理她,把目光转向董小意与和鄯,问道:“你们觉得可能吗?” 董小意与和鄯发现张锐似乎很认真,一时愣住了。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让别人把钱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张锐暗叹一口气,董小意与和鄯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们既然都没有想出法子,别人也就更加不会想到办钱庄圈钱的办法。我也就是前世知道这个法子,如果真是这个时代人,也不会想出这种办法。 见他们都想不出来,张锐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董小意等三人目瞪口呆,久久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拿别人钱,做自己生意的事情。和鄯惊讶了一阵,心中感叹,主公之才我不及万一,这个想法我连做梦时也没有出现过。 “妾在帝大时就知道夫君之才胜过妾许多,可是妾还认为妾的理财之术可以胜过夫君。可是今日妾算是明白了,妾没有一处可以与夫君匹敌。”董小意是第一次当众向张锐认输,也正式放弃了与他争强的想法。 董小意的夸奖之语,让张锐颇为得意,拉着她的手,口中谦让着:“哪里,哪里,你的琴棋书画,我一项也比不过的。” “夫君就别在安慰妾了,那些事务陶冶情性还罢,说到实际效用无一有用,既不能安邦,也不能定国,甚至连持家也用不上。夫君既然想要开钱庄,首先就要解决资金的问题。”董小意不打算多提这些事情,将话题转到开办钱庄上来。 乌兰一边板着指头算,一边说道:“要在全国各地都开设钱庄,那得用多少钱啊?” 张锐哈哈大笑道:“有一句罗马谚语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乌兰摇摇头道:“妾读书不多,也不会罗马语。” 张锐道:“谚语说‘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意思是说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只要有了明确的目标,共同往目标努力,总有一天罗马城会建好的,我们的钱庄也会遍及全国各大城镇。” 和鄯点头说道:“主公说的不错。刚才我就在想,最初我们先在吉州、滨海州、辽州三地的主要商业聚集地设立钱庄。待有一定的经验,有了一定信誉,而后扩张到玄州、北州、平州、并州、幽州的州府。待时机成熟后,再向南扩张。黄河以北,长将以北,最后到江南各地。用十年或是二十年时间,来完成在全国都设立钱庄分号的计划。” 张锐大喜,拍着和鄯的肩膀说道:“和我的想法一样,由小渐大、循序渐进才是可行的。实际操作中会遇到很多困难,规模小就容易解决。有了经验教训,我们就可以总结各种应对措施,逐渐定成章程加以执行。而且熟悉钱庄业务的人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只有等有了足够的资金,有了足够可以独掌一方的人,才能开设新的分店。走,我们去书房详细讨论讨论。” 张锐拉着和鄯,又让董小意和乌兰跟着,一起到了书房拿出地图,具体商议开设的最初钱庄的地点。 和鄯指着安江说道:“安江城是北方主要的牲畜交易地,也是交通要道,这里必须设立一座钱庄,属下建议将钱庄的总店都设立在安江城内。” 董小意道:“如此甚好,离庄院近妾也好随时核对账目。”张锐也点头同意。 和鄯指着吉州北部的龙原府说道:“这里是北方最大的药材交易地,可以设立一个分店。”而后又指着滨海州的州府所在地说道:“率宾府是北方最大的兽皮交易所,也要开设一座分店。” 张锐发现龙原府是在前世延吉市东与图门市之间的位置,唐时这里曾是渤海国的国都东京。挨着长白山很近,自然能采集到人参等药材。而率宾府是在前世海参崴的西北部,滨海州和玄州的皮毛交易都在这里进行。如果在此地开设钱庄,一些收购药材、皮毛的商户就不需要随身携带大量的现金前往。 最后和鄯指着辽州的燕郡城说道:“这里是北方最大的海港城镇,许多北方的货物都是从此地运到南方,也是设立分店的好地方。”张锐仔细看,觉得燕郡城应该是前世的营口市的位置附近,也是一个重要的出海口。 董小意面露忧色,说道:“和先生选的四处地点不错,妾认为可行。但是妾粗略估算过,修建四座钱庄,聘请护卫、聘请雇员,加上各地需要留下的预备金,至少需要十万以上金币才成。我们上哪儿去凑这么多钱呢?”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撤退的胜利 第一百七十五章撤退的胜利 “主公,张成求见。”董小意的话声刚落,王德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成叔回来了?”张锐惊喜异常。张成自跟随王敬宝去做了香料生意后,张锐就一直没有见过他的面。突听他回来喜出望外,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说道:“成叔远道归来,理应亲自迎接。” 刚出房门,见张成就站在王德化的身后。张成现已年过五十,皮肤黝黑发亮,两鬓发角及颔下长须都略带花白。双目仍然炯炯有神,直背挺胸精神十足,还是一副威武之态。 “成叔,可见到你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张锐抢上前去,一把拉住张成的手,激动地说道。 张成等人可以说是张锐家中第一批家族成员,数年来他们与王敬宝一起在海外奔波,长年无休,其辛苦程度看看张成被晒得黝黑的肤色和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就可见一斑。家中能有今日宏大的规模,他们当居首功。张锐在心里由衷地感谢他们,自然对张成礼敬有加。 “主公,属下听说你受了重伤,还在可好些了?”张成看见张锐也非常激动,连声问候。 张锐大笑着说道:“叛军还杀不死我,受的伤已基本痊愈,不用挂念。哈哈……” “这就好,这就好。属下听说你受重伤,就急着想赶回来看看。现在总算放心了。”张成上下打量了张锐一番,才露出笑容。 “成叔,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快请进。”张锐拉着他走进了书房。 张成以前也回过安江,董小意早就认知了,见他进来便热情地行礼招呼。和鄯、乌兰都与张成未曾蒙面,张锐便一一为他们介绍。乌兰这才知道,张成是夫君的远族叔叔,也是胡公家族的后裔,便按照后辈的礼节向他行礼。 和鄯也与张成寒暄了一番,等张成坐下后,董小意知道他定会和张锐谈及海外生意的事情,所以便对乌兰、和鄯使眼色想暂时回避。 她的举动被张锐看见,他不认为有什么好保密的,因为屋里的人都是家中的主要成员,都是值得信赖的人。王敬宝的生意迟早他们会知道,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有所了解,也好就此把家中所有的生意归拢到一起。于是对他们说道:“都留下吧。从今往后,王兄与成叔生意上的事情,你们也应当知道。” 董小意和乌兰还好,和鄯又是一阵感动。他以前也知道家中的这项生意,张锐连夫人都没有说过,今日能与董小意一起得知此事,足见张锐已把他看成自己的亲人。 张锐已经发话,董小意便很高兴地留了下来。说实话,她一直好奇王敬宝与张成在做什么生意,每年能往家里捎回这么多钱。 张成开口便向张锐道喜:“恭喜主公爵位晋升。眼瞅着主公逐年升迁,家族日渐繁荣,属下非常高兴。” 张锐用充满感激的语气说道:“家族日渐兴盛,首功当推成叔与王兄。如今家族拥有的三处庄院,都是用你们挣来的钱修建的,没有你们,也就没有家族今天的规模。成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当年我从父亲那里将要你来,是希望你帮助我。多年来,你为家族的生意披肝沥胆、劳苦奔波,妻儿都照顾不了,我深切地感激你、敬重你。在我心中,你我之间已不是什么主仆关系,我已将你视为长辈,所以属下二字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张成自从胡公家族转到张锐家后,便全身心都花在了这个新家中。他数年在外奔波,就是为了能看见这个家能早日兴旺发达。现在这个家终于有了大家族的模样,他从心底感到高兴,感到欣慰,自己数年来的辛苦是值得的。 他也是直爽之人,见张锐说得真诚,也不再推让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无礼了。” 张锐看着他的面容比数年前苍老了许多,于心不忍,说道:“成叔,你离开安江数年,与妻儿长年分别,说起来我对不住你老人家。现在你与王兄的生意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你别再回去了,在家里担任总辅,我另派一人去协助王兄。” 张成摇头拒绝,说道:“老夫年纪虽大,可是身体还算强壮,而且老夫已经习惯了南方的生活。再做几年没有问题。倘若今后老夫老得走不动了,再回安江养老不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锐再三劝说,无奈张成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张成转移话题,将话题转到这次回来的目的上,说道:“主公,老夫这次回来,一是惦记你的伤势,想回来探视一番。二是,给家里送今年的红利。三是准备再召些武士去东岛群岛。四是老夫想把拙荆接到济罗岛去住上几年,现在那里的环境不错,适宜住居。我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不再需要拙荆照顾,我希望她能去济罗岛享几年福。”他的要求合情合理,张锐马上点头应允。 董小意问道:“成叔,为何今年的红利这么早就出来?往年不是都要等到次年的二月才送回来吗?” 张成微笑着说道:“从去年6月开始,王少爷集中了全部的船只,亲自押运运输货物去罗马。去年他跑了两次,今年他又跑了三次。因为时间紧,所以去年的红利王少爷没有细算,年底时派人暂时先送些钱回来。从今年七月开始,罗马与苏丹的战事出现转变,我们的船队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趁着有空闲,王少爷就把去年和今年的账目结算出来,然后由老夫带回红利。” 董小意明白了,她年初时就有些疑虑。去年王敬宝送来的红利有五万,而今年年初却只送回了一万。她当时曾想,或许是近一年的生意不好,所以王敬宝送来的红利减少。现在才知道,去年王敬宝根本没有结帐。 “哦?罗马与苏丹有战事结果怎样了?是苏丹人败退了吗?”张锐只知道罗马帝国与苏丹国宣战,但一直身在前线,也不知交战的具体情况,听双方战事有了结果,十分感兴趣。 张成见张锐关心罗马、苏丹交战的情况,也不再说生意上的事情,先把自己知道的罗马、苏丹战事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去年十月苏丹军攻克了庭巴克首都莫普提城,实际上庭巴克已宣告灭国。但庭巴克国王早在苏丹人围城之前,就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都送去了罗马。莫普提城破后,庭巴克国王的长子在罗马皇帝的授意下,在罗马城宣布继任庭巴克王位,并组成流亡政府号召国内的民众继续抵抗苏丹军。 同年十二月,罗马远征军在埃及行省集结完毕,其中的九万大军向南进攻。苏丹国王穆莱.哈桑拥有数十万军队,却不与罗马军交战,缓缓向南退却。到了今年二月时,罗马军收复莫普提城,并将新任的庭巴克国王接回此城安置。 今年四月,罗马军队继续往南进攻,逐渐深入苏丹国腹地。穆莱.哈桑仍是采取不与交战的策略,继续率军南撤。就这样,罗马军团以不战而胜的战绩,在五月份占领了苏丹国首都喀土穆城。 喀土穆城失守的消息被非洲和欧洲各国知晓后,都对罗马军团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所震慑,一致认为罗马军团的战力应该远远超过汉帝国的军队。因为汉帝国的数十万军队轮流在西部战场搏杀了近十年,也没有平息国内的叛乱。 而罗马帝国只出动不到十万人,用了不到半年便收复了庭巴克的大片领土,将数十万苏丹军逼迫南逃,不敢与之交战,最后连自己的首都都丢弃。罗马军团表现出现的“无敌”气势,是汉军所不能比的。由此可以推测,数万罗马军便能打败至少二十万汉军,也许还会更多,所以罗马军团才是世界上当之无愧的无敌之师。 罗马远征军从统帅到士卒也都抱有这种思想,在心里更加看不起苏丹军队。今年六月,罗马远征军准备返回庭巴克控制区。因为苏丹军队虽打不过罗马军,却在本国内搞起坚壁清野,他们没有给罗马人留下一粒粮食。而后又频频派小股部队袭扰罗马人的后勤队,使之罗马人的粮草供应开始紧张,加之罗马人进攻半年有余已略显疲态。这时罗马统帅就想率军退回庭巴克,待大军修整数月后再度往南进攻。 然而罗马远征军进来容易出去难,撤退的一路上时时遭到苏丹军的骚扰,伤亡逐渐增大,士气也日渐低落。七月五日,也就是在张锐防守白堡城破的那一天。苏丹军利用地理优势,分兵从四面包围了罗马远征军,双方在这日进行了一场决战。 参战的三十四万苏丹军,用了一天时间便全歼近十万罗马远征军。罗马远征军统帅自杀,十六位将军阵亡,远征军高级军官无一生还。罗马士兵六万八千人被斩首,剩余之人皆被苏丹军俘虏,无一逃脱。 罗马人的失败,令罗马朝野震动,更令世界各国瞠目结舌。谁都没有没有想到强悍的罗马军团会败得如此之惨。他们不由想起了数百年前的特乌托布尔格之战,在那一战里,同样有数万精锐的罗马远征军全军覆灭,高级将领也是无一幸免。奥古斯都皇帝听闻特乌托布尔格战败消息后,一连数月不理发、不修面,并不时以头撞门,呼喊:“瓦鲁斯,把军团给我带回来。”这次更严重,罗马皇帝图拉听闻远征军全歼,突然摔倒在地,而后中风瘫痪。 张锐听后感概万分。一个国家的军队,久而不战,战力必定会大幅下降。平日搞规模再大,场面再逼真的演习,也比不过一场小小的实战。只有在实战中得到锻炼的军队,才是最可靠,战力最强大的部队。其他的都是未知数,有着无敌之称的罗马军团的全军覆灭就是一个最好的佐证。 上百年没有参加过实战的罗马远征军,无论从将领的指挥能力还是部队的战斗力,都不能与打了十余年战争的苏丹军队相比。而且从苏丹王穆莱.哈桑的指挥中,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战略家。 罗马军团进入庭巴克国土时,为了避免苏丹军的伤亡,穆莱.哈桑选择了后退。当罗马远征军深入苏丹国内地时,他还是选择了撤退。在罗马远征军逼近其国都时,他仍是选择了撤退。 张锐知道下这样的撤退命令,是需要有极大的勇气和决心,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出的决定。因为一个国家的国都被敌人攻陷,通常意味着这个国家已经被灭国。但穆莱.哈桑却敢下这样的命令,同时他的部下也都听从了他的命令。这就证明了穆莱.哈桑在苏丹人中,有着崇高地位和威信。 穆莱.哈桑退避三舍的战略,麻痹了罗马人,疲惫了罗马人,加上后勤线被骚扰,罗马人撤退也成为了必然。这时,穆莱.哈桑利用本国军队熟悉地理的优势,四处围堵终于全歼罗马远征军。 这场战役可以与张锐在前世时了解的拿破仑进攻俄国的战役相提并论。在那次战役中,人们都看到俄军库图佐夫的指挥才华,却有许多人都不知有另一个英雄的存在。他就是库图佐夫的前任俄军指挥官—巴莱克陆军元帅。 1812年春,拿破仑陈兵波兰,为征服俄国做最后的准备。拿破仑的战略计划是速战速胜,不给俄国一丝喘息的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迫使俄国人与他的军队决战。于是,拿破仑让士兵只带了四天的面包,随军的供给也只备有二十天。 1812年6月,踌躇满志的拿破仑率领着他的四十五万大军开始渡过涅曼河,进入俄国境内。同时巴莱克率领着俄军开始千里大撤退,而且是毫不犹豫地大踏步撤退。在维尔纽斯,在维帖布斯克,只要巴莱克有丝毫犹豫便会被法军合围。 俄军在巴莱克指挥其间,只在斯摩梭斯克的与法军交战过一次。不过巴莱克的这次交战,是为了有时间放火烧城,实行焦土政策不给法军留下一点食物。巴莱克的这次的确是冒了一次险,如果不是法军的一支军队来晚几小时,俄军很有可能被围歼。 夜幕降临时斯摩梭斯克城被烧光,巴莱克突然率领着俄军继续后撤,又将拿破仑的大军抛在身后。等拿破仑反应过来时,不得不率领着法军再次拼命地追赶,一直跟着俄军到达莫斯科城下。 这时再来看看法军还剩下多少军队?只剩下了十六万人,也就是说,巴莱克用撤退的方法就消耗了拿破仑的二十九万大军。想想在初期如果巴莱克有丝毫的冲动或犹豫,俄军的主力很可能已经不复存在。 可惜的是,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没有这样的战略思想,他终于被巴莱克一退再退的“逃跑”行为所激怒,下令解除了他的一切职务。所幸替换巴莱克成为俄军统帅的是俄军中的另一位优秀指挥官库图佐夫,他在上任之初为了让亚历山大一世看看与法军交战的后果,便在博罗季诺城与拿破仑展开了一次会战。 9月17日,俄军和法军共在博罗季诺城长约五公里的战线上投入了二十六万人,一千二百门大炮,这场拉锯战的激战一直持续到当天下午才结束。俄军损失二十二名将军,法军伤亡四十七名将帅,战斗仅十个小时双方伤亡总数达十万人。 这场会战让终于沙皇认识到了法军的强大,从此不再插手军务,彻底放权给了库图佐夫。随后,库图佐夫做得比巴莱克更绝,他提议让出莫斯科并烧城,他对沙皇说:“我放弃莫斯科,是为了让拿破仑走向灭亡。”沙皇同意,于是全城大撤退,同时放火烧城。 拿破仑占领了莫斯科,此时的法军已成了强弩之末。一路靠着抢劫粮草为生的法军,这时也几乎已处于断粮境地,而且冬季马上就要来临。俄国人只留给他一座残破的都城,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无法在此度过漫长的冬季。 拿破仑先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俄国人竟然会放火焚烧自己的圣城莫斯科,在他的战争辞典里面,从来没有这样的条目,在历史上也没有发生过为了阻击对方的进攻而烧毁自己国家首都的战例。他认为这样做如同反法同盟向巴黎进攻时,而要他要做出焚烧巴黎的命令一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俄国人却这样做了。拿破仑失算了,无法再抢劫的法军不可避免输掉了这场战争。 无奈拿破仑只得下令退兵,结果被库图佐夫派军围追堵截,最后只有两万七千名法军活着回到巴黎。总结整个战役,巴莱克是前半场的英雄,库图佐夫是后半场的英雄,他们都是优秀的指挥官,正是他们共同导演了一场精彩的战役,也导致拿破仑王朝的覆灭。 而苏丹王穆莱.哈桑采取的战略与他们不谋而合,在有着强大威名的罗马军团的紧逼下,不知罗马军队实际战力的穆莱.哈桑宁愿采取最稳妥的作战方式—撤退。在彻底疲惫罗马军队之后,再寻机合围全歼。 在这场战役里,张锐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进攻虽然是取得胜利的必然手段,但有时撤退也是取得战役胜利的一种方式。而且撤退比进攻,需要更大的勇气。以退为进的作战方式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用,稍有差错很可能出现撤退方全军崩溃的局面。如果出现这种局面,使用这个战略的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张锐感悟今后一定要谨记,一切皆有可能。不要被敌人故意表现出来的软弱所迷惑,宁愿把对手想像得更狡猾一些,更强大一些。只有这样,才能减少自己失败的几率,不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罗马人准备与苏丹人和谈吗?”张锐问道。 张成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和谈?和谈就是认输。罗马人一向高傲惯了,这次不仅步军失败,连远征舰队也全军覆灭。遭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们怎会善罢甘休?老夫听说罗马元老院正在商议,准备再派遣二十个军团去埃及行省,同时再派遣一个舰队去非洲东海岸。看来这次罗马人不灭亡苏丹国是誓不罢休。正因为战事还将持续,我们生意才被迫停了下来。” “罗马人舰队也败了?”张锐惊异地问道。在他看来,罗马人的舰队比步军厉害,而苏丹才拥有舰队多少年?苏丹舰队也没有参加过多少海战,所以在双方都缺乏经验的基础上,罗马人舰队的优势应该更明显一些,也更有把握在海上战胜苏丹人,但万万没有想到罗马人的舰队也败了。心想,罗马帝国该不会真的如穆莱.哈桑所说,已经变成了一支纸老虎吧?。 张成随后又介绍罗马与苏丹的海战。原来,去年罗马在派遣步军去埃及的同时,也派遣了一支由八十艘战舰和三十艘补给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前往非洲东海岸,准备与苏丹人争斗红海水域。结果这支舰队一路上多灾多难,先是在非洲西海岸遭受了一次飓风的袭击,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舰船。 而后在非洲南部又迷失了一次航线,被困在海上三十九天,如果不是其间下过几场雨,很可能这支舰队早就全军覆灭。后来罗马人的舰队终于回到正确的航线上,在得到马里国的同意后,在马里国的一处海港里修整了两个多月。 等舰队最后抵达红海附近时,整个舰队只剩下三十七艘战舰和二十一艘补给舰。这时,苏丹军队刚刚全歼罗马步军,罗马舰队司令没有得到战报,信心勃勃地想与苏丹舰队展开决战。 七月十六日,也就是突忽人无奈地从白堡城下撤军的那天。罗马舰队和苏丹舰队在红海曼德海峡外两百里处,展开了一场异常惨烈的海战。 经过三天三夜的作战,罗马舰队全军覆灭,但他们也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在海战中他们共击沉了苏丹国战舰六十三艘,重伤二十八艘,也将苏丹舰队彻底打残。这时只需再有十艘罗马战舰参战,苏丹国的舰队必定不会剩下一艘船。 正是因为交战双方海战的开始,王敬宝也不敢再冒险走红海海域。于是派人去给莫耳商号的卡夫卡老板送信,暂停了双方的交易,连最后一次货款都没有收取。 闲下来之后,王敬宝算了一番去年与今年的收益。五趟香料交易就获取利润七百五十万,其中最后一次货款未收,到手现金为六百万金币。每次王敬宝的船队从罗马返回时,会在当地收购酒类、服装、鞋帽、装饰、刀具等商品贩卖到福州,五次下来又赚了一百三十万。总收入八百八十万,其中实际到手款项七百三十万。 去年和今年的支出,收购香料用去五十万;在东岛群岛各地修建城镇、村庄用去一百二十万;支付受聘的船员、武士、教师等人工钱一百一十万;购买新船和对已有舰船的维修、保养等费用八十二万;缴税一百六十五万;各种杂费二十万,总支出五百四十七万。 总收入扣除总支出,去年到今年中旬,安济富”商号共获纯利三百三十三万金币,到手现金一百八十三万。利润算出之后,王敬宝让张成带回五十万金币,自己留下一百余万金币做周转。 王敬宝担心罗马与苏丹国的交战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于是开始琢磨别的生意。王敬宝对张成说,他准备在年底时去非洲南部的马里等国家一次,摸清那些地方缺少什么商品,回来组织货源去贩卖。他不想傻等着罗马与苏丹停战后,再恢复贸易。 张成的一番话,差点让董小意、乌兰、和鄯晕过去。他们正在为五千金币的捐款买房子时,正在为想贩运粮食而缺少一万金币发愁时,正在为想办钱庄苦于没有资金时,王敬宝那边却是百万百万的进出账,一年的销售额就接近千万。都在想,有这样的赚钱生意,哪还需要去做别的生意。 张锐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说道:“生意不管大小都要去做,谁会嫌钱少呢?何况家族不能只靠着一、两样生意维持,你们也都看见了,罗马与苏丹开战王兄的生意便停下来。如果战争要持续两三年呢?那我们岂不是要等上数年?所以多方经营,才是最稳妥的方式,即使有一部分生意因各种不可预见的原因暂停或亏损,家族也能从其他经营项目中得到收益。” “夫君说得有理,妾受教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充足的资金,可以同时实施开办钱庄和贩运粮食的生意。”董小意首先同意了张锐的观点。 “主公,请将去新韩、百济买粮的任务交给属下。属下明日就上路,事不宜迟。”和鄯请缨去办理买粮是任务。 张锐摇摇头说道:“开办钱庄的事情才是大事,至于买粮随便派一个管事的去就行,这样的小事他们应该可以升任。我准备将开办钱庄的筹备任务交给你,你看如何?” 和鄯开始以为开办钱庄的事情,张锐会交给董小意亲自去办理,所以才想着去买粮,没有想到张锐却将这个重要任务交给自己办理,可见他非常信任自己。和鄯受宠若惊地说道:“属下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绝不辜负主公的信任。” 张锐笑道:“你办事,我放心。这件事情也不急,等过了年再说。你也好好想一想,开办钱庄还有哪些具体困难,我们再一起商讨解决。小意,这事你也多费费心思。” 董小意道:“妾刚才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恐怕不好解决。” “哦?是何问题?” “妾刚才想,帝国从来没有出现过钱庄,官府会不会同意我们开设钱庄,而且即使同意开设,应该用什么税率去缴税?这些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还需要想想办法才行。” 董小意提出的问题,将张锐难住了。是啊,官府是否同意开办钱庄还是未知数,同意之后如何缴税也是个问题,这些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一笔业务 第一百七十六章第一笔业务 “主公,这个问题,属下认为应该先从胡公殿下那里入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正当张锐没有主意的时候,和鄯建议道。 张锐、董小意闻言深思,张成不解地问道:“和先生,此话怎讲?” 和鄯道:“现在家族缴纳的税收有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向朝廷缴税,如我们平济、季原两座庄院的收入,半数要缴纳给朝廷,而家中成立的五家商号,因出售封地内出产的物品,所以也要缴纳半数的税金。” 乌兰奇怪地问道:“原来帝国内地的税也这么重啊,比草原上的税还要重。人们怎么负担得起?” 和鄯知道她不知帝国的税政,便解释道:“帝国规定,获终身爵位并赏赐有封地者,封地内出产物品的收入的半数要上缴朝廷。而其他帝国直辖地区的居民,则按照帝国老州的轻额税率缴税。” “那贵族岂不是很吃亏,这样的贵族谁还愿意当呢?”乌兰还是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呵呵……二夫人,你想想,帝国将一片土地册封给主公,这片土地上一切物品的买卖权、使用权都由主公决定,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的居民的税收也由主公收取。如果国家不向主公收取税赋,岂不是太吃亏了?不用交税的只有世袭家族领地,倘若今后主公进了凌烟阁,就不用再缴税。”和鄯耐心地解释道。 乌兰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封地上居民的税收全都要交给我们家?但是以前我怎么没有听说家中收过这笔钱呢?” 董小意回答道:“是因为当初我免去了家族封地内百姓的税钱。” “这又是为何呢?如果我们收了这笔钱,家中的状况不是更好些吗?”乌兰十分惊奇。 “乌兰,我同意小意的做法,向家族领地的居民征税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张锐出言打断了乌兰的话。当初张锐刚刚接受封地的时候,董小意就向他提议暂时不征收制辖下老百姓的税赋,张锐深知夫人的用心,不假思索地应允了。 张锐这样做并不是行善,主要原因在于该封地位于人烟稀少的玄州,方圆五十里的土地上,也没有多少村庄。加上那里不出产粮食,当地居民都是依靠打猎为生,或是采集贩卖山中特产为生,家境都不好,即使向他们收税,也收不了两个钱,微薄的税赋收入根本养活不了家中众多的人口。 既然征收税赋没有多大用处,还不如干脆免去制辖下老百姓的税赋,让他们产生感恩戴德的心,岂不更实用?后来董小意在平济庄院附近办农场,前来应聘雇工的人争先恐后。他们都认为张府待人宽厚,心甘情愿为张府效力。如此便省下了从外地聘请劳力或购买奴隶的费用。倘若制辖下老百姓不愿为张府效力,恐怕收来的税赋,还不够支付从外地聘请劳力的费用。 为了得到老百姓的拥戴,家族在季原的封地也没有收税。那里放牧的百姓同样也很少,家族初来乍到,及时抓住本地人的心才是上策,也只有在他们的支持下,才能让家族尽快站稳脚跟。后来的形势,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和鄯在季原聘请了一部分当地的牧民来为家族放养牲畜。当地的牧民踊跃报名,并都说愿意免费为张家放牧。 因为牧民们认为,主家既然不收自己的税,在放养自己的牲畜时,顺带也愿意免费帮主家放牧。后来还是和鄯坚持不同意免费放牧,双方才达成协议,每年支付每户一个金币的象征性工钱,来雇佣这些牧民。说起来,家族是吃了小亏占了大便宜。 乌兰不懂这些道理,觉得免收税款简直不可思议。免税的深层次原因不便向她挑明,张锐出言制止她继续追问下去。心想,以后找个时间,私下再对乌兰说明。 乌兰见张锐已经发话,也不敢再问。和鄯也悄悄地松了口气,免税的目的大家心领神会就行了,不可能当众讲出来。 和鄯赶紧接着往下说:“因为安江庄院在胡公家族的辖制下,安江庄院内一些家庭开设商铺,要向胡公殿下缴税。本来这部份钱,应该先交到家中,然后由我们统一上缴。但我们觉得麻烦,反正我们家又没在这些税钱里吃一部分,由我们收只会增加我们的劳累,所以由那些商铺自己向安江城内的税官缴税。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说到这里,和鄯对张锐说道:“主公,如果我们要在安江城内开设钱庄,就必须先经过胡公殿下的同意,税率也由胡公殿下来制定。我们只要说服胡公殿下同意我们开办钱庄,那么以后我们就可以以此为例,向帝国管辖的州府提出申请。只要有先例,他们应该不会阻拦。而且税率也只会比照着胡公殿下制定的税率来收,不会再重新制定一个新的税额。” 张锐大喜,和鄯不愧是有智谋的人,一个棘手的问题经他之手就这么迎刃而解了。董小意和张成也频频点头,都认为这是个好办法,所有的麻烦事,首先在张锐父亲这里都得到解决,以后的遇到的阻力会小很多。 张锐站起身来,说道:“和鄯,这么难办的事情,在手中两下就解决了。我相信以后再遇到什么其他问题,你也会一一化解的。所以你就安心做好筹办钱庄的事情吧,家中别的事务,你就暂时不要再管了。” 和鄯认真地说道:“主公太夸奖属下了,办法属下或许能够想出,但还需要主公或是主母出面具体解决,否则属下也做不下来这件事情。” “没问题,只要你想出办法,我就可以出面去办理。今后我去了前线,就由小意出面,这方面你就放心吧。”张锐十分爽快,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 当然张锐也知道,这些与帝国官吏们商议的事情,由和鄯出面不行,他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家中的管事。或许有些官员见了他会摆出官架子推诿、搪塞他。若是自己或董小意就大为不同,需要见这些官吏,只需发封信告知一声,他们就主动上门拜访。有这样的关系,不用岂不可惜? 商议完正式之后,董小意眼眶突然变红,低声问和鄯道:“和先生,不知小竹在季原生活的怎样?” 见董小意问及此事,正想着为张克求情的和鄯便说道:“少爷在季原的安全没有问题,属下派了专人暗地保护少爷。只是少爷遭了很多罪……” 和鄯为了自己的话能起作用,将草原的艰苦生活说了一遍。又说主公和主母的信上吩咐不能对少爷有半点照顾,一定要让他与奴隶们生活的一样,所以他也敢违命。说张克穿败絮革衣,与奴隶们同吃、同住、同去放牧。在回来之前,他又专门去看过一次张克,那时季原早已落雪,张克被冻得缩头缩脑如同乞丐,手执牧鞭痛哭流涕,模样狼狈不堪。 和鄯之言让董小意心痛得哭出了声来,张锐赶紧过来搂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 和鄯见时机成熟,又说道:“属下觉得此番已经教训了少爷,还将他接回来吧。少爷年纪小,如果因受苦而生病,就不免会与初衷相违背。”张成与乌兰加入纷纷劝说,早点接回张克。 不料董小意止住哭声,坚定地说道:“我意已决,各位不要再劝说。即使小竹认错,明年五月之前我也不会把他接回来。” 张锐最了解董小意的脾气,只要她决定的事情,再劝也是白费力气。于是对和鄯等人说道:“这件事情都听从夫人的安排,只要她一日不开口让小竹回来,那么你们不用劝她接回小竹。” 在此事的处理上,和鄯等人都对张锐与董小意表现出现的坚定态度感到吃惊。他们没有想到,主公和主母在对待自己亲生长子的问题上,会如此严厉。同时也略微了解了董小意的脾性,虽然心疼儿子而当众哭泣,却坚持不肯放弃管教。心想,有这样一位教子严厉、赏罚分明的主母,不用担心主公的子女不成才。 董小意擦干泪水开始做事,叫来账房管事清点接收张成带回的金币。又叫来家中管事贾菖,吩咐他立即启程去新韩、百济买粮。交与他五万金币,由五十名家族武士保护着他一起去。到了目的地之后视情况而定,在每斤粮食不超过四个铜板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收购。贾菖遵令,出门去召集人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董小意又对和鄯道:“筹备钱庄是大事,人手不够不行。家中的人员任凭先生调遣,如果需要招聘,也完全由先生作主。此外家中先拨给先生十万金币做开办费用,这笔钱的用度皆由先生掌控,如果超出预算,请先生来告诉我原因,我将根据情况尽快拨款。”和鄯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乌兰也很机警,也说推说手中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先行退下。这时,董小意才扑入张锐怀中,放声痛哭不止。张锐是既心疼儿子也心疼她,心里很难受却找不出安慰的话语,只能默不作声,任她发泄内心的伤痛。 当夜,董小意眼前总是浮现出张克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悲悲切切地整夜落泪,还喃喃自语责骂自己太狠心。张锐想方设法安慰她,也没奏效,只得陪着她一夜未合眼。谁知第二天天一亮,董小意擦干眼泪,竭力平复心情、打起精神,又投入了繁杂家务事中。除了从她红肿的眼睛看出曾落过泪,她处理起事务来仍然思维敏捷、干净利落,与平常无异。 转眼又过了数日,到了除夕。张逸派人通知张锐,带领地全家到安江城堡过除夕夜。张锐便与董小意、乌兰、张优璇、张恪等人一道前往父亲家。 同往年一样,母亲早就命人将家中的大餐厅收拾妥当,将家中数间客房也打扫得纤尘不染,准备让张锐一行吃过年夜饭后住下,大年初一再同吃迎新饭,然后同去祭祖。 当晚,上自寿平大长公主下至二哥的四个子女,与张锐一家欢聚一堂。六灵非常懂事、乖巧,别的孩子在一起玩闹之余,又独自跑到祖奶奶身边与她说话。天真的话语、开朗的性格把老祖宗逗得眉开眼笑、欢喜不已。母亲和董小意、乌兰、司马玉卓聚在一起聊天,一家上下其乐融融。 过了一会儿,胡公家以前的一些老奴仆们来给主子们拜年。这些人都年事已高,又在家中服侍多年,张逸和刘紫旋也对他们礼敬有加,请他们坐下,一一与之交谈。 张锐开始还不大关心,无意间发现张置也在其中,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问候:“置叔,您老这些年可好?” 张置今年已经七十余岁,身体大不如以前,走路须拄拐杖。他早在数年前就退休去了在辽州居住的长子的家中养老,每隔两、三年才回主子家拜望一次。他今年特意回主子家,是想看看当年的小老虎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他得知张锐还在安江养伤,应当在胡公家过年,所以不顾行走不便,坚持从辽州赶了过来。 看见张锐主动上前问候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努力睁大昏花的老眼,凑到近前仔细打量张锐,半响才说道:“三少爷,老仆能亲眼看见您成了雄鹰,成了山林之王,就是死也可瞑目了。”说罢,老眼纵横,哽咽不能再言语。 张置的话让张锐想起了十余年前的往事,那时张锐因为失去初恋,失去最亲近的二姐,整日陷于痛苦、迷茫之中,正是张置的一番话,才让他重新点燃了对未来的信心。想起往事,他打心眼里感激这位年迈的老管家。索性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张置身边,与他慢慢聊起来。 通过一番攀谈,张锐才知道,张置的长子已是辽州某郡的郡守,连孙子都已有儿女了,他每日与后辈同乐,到也逍遥自在。张锐在他的话语中,感到他对胡公充满了感激之情。张置甚至希望死后能埋在胡公家族的坟地旁边,到阴间继续服侍家族的祖宗。 张锐知道他如此感激胡公家,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家中干了一辈子,而是因为他儿子成为郡守,沾了胡公家的光。此外,不错的家庭条件也是依靠胡公家的恩赐。所以,他对胡公家感恩戴德,连死后也想继续侍候胡公家的老祖先。张锐很羡慕,什么时候自己家的奴仆能有这样的想法,自己的家族才真正成为世代不倒的家族。 老仆人们一直聊到十点过,才一起告辞退下。张锐亲自将张置送到马车上,告诉他家中的地址,并请他有空时来家里坐坐。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返回屋里。 回屋后,看见父亲与张恪说话,于是上前支开张恪:“元元,去找哥哥们玩耍,爹爹要与爷爷谈些事情。”张恪很敬畏父亲,马上告辞,转身跑开。 “走,去书房谈吧。”张逸见儿子说得认真,一定不是小事儿,于是与他快步走进书房。 “说吧,什么事儿?”张逸关上房门后,便问道。 “爹爹,孩儿想在安江城开一家商号。” 张逸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开就开吧,开多少家都行,不过要记得缴税。你不会是想免税,才来找为父通融的吧?这可不行,税肯定免不了。至于缴多缴少嘛,可以商量商量。” 张锐笑道:“还真被您说中了,孩儿就是想和您商量税率的问题。” 张逸哈哈大笑,说道:“你小子从小就知道从为父这里收刮钱财,长大之后又多了一个好帮手。小意那个丫头,一点也不逊于你小子,都把为父当成一个钱袋子,随时都想来捞些好处。” “父亲说孩儿想捞好处,孩儿认了。但小意可是中规中矩,应该没有从家里捞过好处吧?”张锐在父亲面前也很放松,玩笑地说道。 “上次你家修建庄院,为父才彻底看出小丫头太精明。如果她一开口就对为父说要租用九百亩土地,为父能用一个金币的价格出租吗?正是因为小丫头平日从不占家里的便宜,为父才会轻易上当。她是不捡小便宜,要捡就捡大便宜。从今往后为父再要与她商议生意上的事情,定要三思而行,以免重蹈覆辙。”张逸对董小意用一个金币租用九百亩的事情,耿耿于怀,连声说自己上当受骗了。 张锐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说起来也是父亲心疼孩儿,才会主动提出多余的地用一个金币出租。小意也是不好当面违了您的一片心意,才勉强接受的。后来她还时常对孩儿说,父亲对孩儿太过关照,怕别人议论,让孩儿找个时间劝劝您,以后不要再这样宠爱孩儿了。” 张逸也被逗乐,说道:“你小子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吧,这次你们又想做什么生意?”张锐止住笑,认真地把准备开办钱庄之事对父亲讲了一遍。 张逸倒是听懂了,但他不看好这个专门做转帐生意的行业。紧皱着眉头问道:“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是你还是小意?” 张锐回答道:“是孩儿想出来的。” 张逸闻言更是摇头说道:“你小子不要只看存取现金的手续费高,你要想想到底有多少人有这种需要?兼理还可,专门做?赚钱恐怕是你一厢情愿的事情。依为父的意见,你小子还是安心去打仗吧,持家创业的事情都交给小意行了。有她在家中为你理财,还怕没有钱用吗?你也不要瞎倒腾了,否则小意挣的钱,还不够你败的。” 张逸因为吃过董小意的亏,所以对这个儿媳妇的精明能干深有体会。如果这项建议是董小意的想法,张逸还有可能相信能有钱赚。但要说是张锐想出来的法子,他没有丝毫理由认为可行。 他早就听说过儿子与儿媳妇从上学那儿,就争强好胜互不相让。他担心是儿子看见小意持家有方不服气了,也想显显身手,证明自己理财有方,所以挖空心思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心想,这小子都已经成婚数年,儿女也不小了,还这般争强好胜。打仗才是你的强项,家中的事情,你还逞什么强?不能由着他胡来,不能看着他把儿媳妇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给败了。 对父亲的话,张锐是又好气又好笑。父亲认为自己的家业都是董小意一手创立起来的,而自己则不是持家的料。心想,我家能有现在的局面,全靠我当初起念头要做香料生意才有的。董小意持家是不错,如果全靠她,今日我们还在安江城内居住,哪能有一个城镇? 但这样的话,张锐又不能对父亲讲,只得说自己的想法是得到了董小意的同意和支持的,而且以后钱庄之时,也是由董小意具体去管。这样才让张逸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一半,将信将疑地勉强同意了他在胡公家族领地上开设钱庄。 而后张锐又与父亲商议税率的问题。张逸心想,现在趁着自己还在当家,能多给一些好处给老虎现在就给他好,不然以后将家业交给老二管理,老虎可就不容易再得到好处。于是他主动就提出按照最低的税额收税,三十税一。 可张锐不愿接受,父亲这里的便宜倒是白捡了,可是钱庄不止开设在胡公家族领地,到了帝国管制的地区,那些官员定不会同意如此低的税率。便提出十五税一的税率,这个税率是适用车马行等行业,张锐认为这样的税赋水平帝国各州府官员都愿意接受。 张逸再三坚持无果,也就同意了儿子的提议。正当张逸以为事情谈完,站起身准备出门时,张锐嘿嘿笑着拦住他,说道:“父亲,孩儿开设钱庄,父亲能不能把家族中的一些闲散资金,存入孩儿的钱庄里呢?” 张逸瞪了他一眼说道:“家族的钱都在各个商铺里,没有多余的闲钱。” 张锐碰了钉子还是不死心,又把父亲摁回椅子上,陪着笑脸说道:“父亲,既然家族的资金不能存入孩儿的钱庄,拿草儿妹妹和南南弟弟的嫁妆费和离家费总可以先存在孩儿的钱庄里吧?” 草儿和南南是张逸最小的两个儿女,也都是侍妾生的。他们今年一个七岁,一个八岁,都距离出嫁和离家的时间还很长,但张逸也早就为他们存上了一笔钱。现在听见张锐提出这个要求,找不出理由拒绝。 但他想在拿出这笔钱之前,刁难儿子一番。忍着笑说道:“为父将这笔钱存入你的钱庄,要给你多少管理费?每年一个金币,为父还可以考虑考虑,多了就免谈。” 张锐脸上堆着奸笑,用诱惑的口吻说道:“只要父亲把这笔钱存入孩儿的钱庄,孩儿非但不收取您的管理费,每年还可以为这笔钱里增加一些数额。” “不收管理费?还倒给钱?为父没有听错吧?”张锐瞪大双眼问道,他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我给钱了,只要这笔钱在草儿妹妹出嫁钱和南南离家前不从孩儿钱庄提走就行。” “那你能给多少?” “这要看父亲为他们存入多少本金。如果是每人五千,那孩儿每年会给分别给每个账户存入三百金币,十年就是三千了,等到弟弟、妹妹要用这笔钱的时候,每人就有八千金币了。您看怎么样,孩儿说话算数,绝不会弟弟妹妹吃亏。”张锐继续鼓动着。 张逸已经糊涂了,想了半天问道:“老虎,你这是在照顾你的弟弟妹妹吧,不会每个人都要倒给钱吧?”他以为这是张锐念及姊妹之情,故意给他们的一点心意。 张锐摇着头说道:“孩儿在商言商,对待客户绝对平等,不论是谁,在我的钱庄存钱都能得到更多的钱币。” 张逸大怒道:“你疯了?如果大家都知道往你这里存钱,可以倒给他们钱,都一涌而来的,到时候,你从什么地方去找钱付给他们?胡闹,不行,我不能同意你这么干!” 张锐耐心解释道:“存款是否付息,付多少利息,钱庄会根据存款期间的长短区别对待。比如弟弟妹妹的存款,固定存期是十年以上,才有这样高的利息,如果存款时间短,孩儿还是会收取管理费的。” 听到这样的解释,张逸才消了气。又疑惑地问道:“家族的钱,如果定期存入你的钱庄,也能有这么高的利吗?” 张锐笑道:“当然,孩儿不是说过吗?只要是十年以上的定期存款,都可以有这么高的息。不过,孩儿有约在先,如果存款没有到期要提前取出,孩儿不但不会给红利,还要收取管理费。这样的条件,父亲应该可以理解吧。” 张逸点头同意,说道:“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吧,草儿的嫁妆有八千金币,南南的离家费是一万,在使用之前都交给你保管好了。另外,家族中再拿出十万存入你钱庄,就先存个十年期限吧。不过你可要立下字据。” 张锐道:“父亲放心,现在钱庄正在筹备,最迟二月初,就可以成立。届时钱庄会有专门的字据,上面会注明存款人姓名、存款金额、期限、利率、起存日期,也会注明到期日利息的数额。只要规定的付款期限一到,孩儿的钱庄定会连本带息同时付清,绝不赖账。” 父子俩商议好之后,一起下了楼。张锐心里既高兴又得意,心想,回一趟家不仅搞定了申请钱庄的事情,还顺带做了钱庄的第一笔业务,得到十余万定期存款,看来我前世干过的那份推销员工作没有白干,业务水平还是没有下降嘛。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锐谈笑风生,与家人们一起欢度792年的最后一刻时光。当楼外的钟声响起时,全家人一起高呼新年快乐,793年的第一天来临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疯狂圈钱 第一百七十七章疯狂圈钱 汉元793年元月,张锐在家忙得不可开交。(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他的首要任务是写信,每日数十封雪片般发出。当然发出去的信件都不是他本人亲手书写的,他只是拟定书信内容。 信不是写给一般人的,收件人都是帝国主要世袭或非世袭的大家族的家主们。为了体现出张府书法的高水平,他在府中精挑细选了好几位书法高手,照着他拟定的底稿誊写。然后再由他检查一遍,最后盖上自己的印章再命下人捎带出去。 张锐将帝大学到的知识全用上了。帝国的大家族几乎全被列入收件人名单。世袭家族倒是众所周知,但非世袭家族大家了解得很少,只有学过帝国家族史的专业学子们才有机会一窥全貌。 不要小瞧了非世袭家族,他们的领地虽然不能继承,是在家族弟子被授予终身爵位时授予,又随着授爵人的死亡而被收回,但绝大多数家族都能承继百年,最关键的原因是这些家族基本上都转向从商,且在商业上颇有建树。 非世袭家族的领地虽没有固定,但其家族掌控的商号经营有方,商号的收入就是这些家族的主要经济来源。正因为如此,许多世袭家族开设的商号,在经营上和规模上,反而比不上非世袭家族所开的商号。 张锐当然不会放过这些在商业领域占有重要地位的家族,下决心要在这些铁公鸡身上拔下一撮毛来。换句话说,只要被张锐列入“目标客户名单”的家族。不管耗时多久,不管遇到多大阻力,都要把他们口袋里的钱吆喝到自己的钱庄来。张锐已下定决心,只要他们不答应存款,信就一直写下去。如果日后他返回前线,也要让这些“书法家”专职写信,孜孜不倦地发信。 每封信中张锐都会附上一份印刷好的表格,上面写明转款需要缴纳的手续费额度,也写明了定期存款能够获得的利率,一目了然。 针对家族客户,信中极力推荐将子女的离家费、嫁妆存为定期存款。他从第一笔定期存款业务中可以看出,绝大多数作父母的人会动心。反正给子女们的钱,多是早就存下了,与其放在家中不动,还不如放到张锐的钱庄升值。到期后,也能多给子女一些费用,一举两得,谁都乐意。而且他们也不用担心张锐赖账,哪个上等贵族会为了数千至多上万的金币而毁掉自己的名誉? 张锐正是掌握了这些人的心理,知道成功的把握很大,才厚着脸皮推销这项业务。张锐最初决定开展这项业务时,就把目标锁定在大家族身上。至于帝国的普通家庭,一般子女的离家费和嫁妆多则一、两千,少则数百,张锐不打算对普通人过多宣传这项业务。 再有是存款取息业务,针对的对象更少。张锐想起了诸葛辉这类人,他们天生好玩,也不善理家,家中应该不会很富裕。张锐想鼓动他们把家中的所有现金都存入自己的钱庄,由自己的家族代他们理财。每月支付给他们的利息,这样他们即使以后家境不好,也能靠着这些利息生活。 张锐的第二个任务是培训“业务人员”,即“销售人员”。张锐让和鄯将准备到钱庄工作的家人先召集到他的院子里,由他亲自给这些家族未来的“精英”们进行培训。这些由和鄯召集来的家人,年龄都在二、三十岁之间,都是有中学水平的“文化”青年。 张锐为他们讲解钱庄的性质,对他们进行口才训练,培训推售技巧。要他们首先分清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客户,然后有针对性地分别介绍不同业务。如对商人,主要宣传钱庄的转款的收费低廉。对平民,主要是宣传财产搁在钱庄绝对安全。对贵族和富翁,主要介绍固定存款。 看着这些人学得认真,张锐仿佛觉得自己像是传销的授课人,下面的学员都是即将去骗人钱财的传销员。转而心想,管他像不像传销,只要我不卷款潜逃就行。 张锐的第三项任务,是接待邀请来的州郡府官员。在向他们申请在其辖地开办钱庄事的同时,顺带鼓动他们也为子女存入定期存款。开办钱庄的事,官员们都感觉挺新鲜,存固定款还有利息赚,所以答应得十分爽快,也同意按照十五税一的税率收税。但一听武勇伯要自己也存款,绝大多数人又犹豫了,推说家中没有多余的钱。 这些话张锐哪里能信?对于这些官员,张锐需要区别对待。胆小的,张锐会表现出“勃然大怒”的样子,指着对方的鼻子骂:“是不是看不起我疯虎?奶奶地,要不要老子亲自去你府上搜搜看?”吓得这些胆小的官员瑟瑟发抖,他们都知道张锐是粗人、浑人,他敢于面对十万敌军的进攻舍身拼命,要是将他惹急了,还不得遭遇一顿痛打? 他们也知道,就算张锐真的打了自己,以陛下对他的宠爱,朝廷多半也不会认真处理,最多下旨骂他一顿而已。谁也不愿意敬酒不吃吃罚酒,最后只有哭丧着脸,多少存了一些款子。只要见到钱,张锐又会转怒为喜,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又开始为官员们介绍起存款的好处。他“率直”的脾气,让这些人哭笑不得。 对于脾气倔强的官员,张锐换了一副面孔—耍无赖。张锐会百般挽留他们,然后整日整夜给做他们洗脑,灌输钱生钱的“理财”新观念。这招使出后,最冥顽不化的官员也会在第三天便屈服了。不说,再不会去官府事务必定会耽误许多,就是张锐滔滔不绝的唠叨声,已快让他们精神崩溃。他们宁愿花些钱,买耳根子清净,匆匆签下协议逃走。 对于软硬不吃的官员,张锐再次更换策略—寻根攀亲,拐弯抹角与对方攀亲戚。接着又是使出一招—装穷,说自己要照顾阵亡将士的遗孀,已到了家财耗尽的地步,现在不得不靠办钱庄来养活这些人。而后带对方参观庄院内他早让人修建出来的一些简陋的茅屋,一起吃粗食杂粮,加上那些“群众演员”的出色演技,直到对方眼泪汪汪,同情心泛滥,交钱才能走人。 张锐千方百计让这些官员存款,并不是在乎他们那点钱,主要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活广告,起到示范效应。一月底,钱庄总店在安江城鸣锣开张。张锐命人做了一个巨幅广告牌立在钱庄门口,其上赫然列出钱庄身份尊贵的主要客户。头一位是胡公家族,接着便是吉州、滨海州、辽州等地的巡抚、布政史、郡守等官员的姓名。 凑热闹的人看见这些名字,纷纷交头接耳、私下议论。连这些地方大员都存款到张府的钱庄,足以证明张家的实力雄厚和人脉广阔,不用担心钱庄会突然倒闭。再细看转款收费,比一般商号低廉了三分之一,有需求的人便动了心思。随着后来各地钱庄分店陆续成立,那些有转款需求的商人,便放心地把金币存入张家的钱庄。 宣传目的达到了,那些官员也醒悟过来。眼见张锐借自己的名号大揽生意,心里不是滋味。不过心里再不爽,也不敢去找张锐论理。打,肯定是打不过他的。骂,以张锐的脸皮的厚度,再怎么挨骂也面不改色。告,告谁?自己就是地方的主理官员,总不可能告到皇帝那里吧?何况就算告到皇帝那儿,张锐又没有动手抢钱,是自己亲笔签的协议。所以也只好默认,算是吃了一次哑巴亏。 二月,几处钱庄分店开张,一些大家族的定期存款也相继收到。首批派人送钱来的,都是面子比较薄的人。既然张锐已经开口,他们也不好拒绝,或多或少存了款。 这又让张锐自鸣得意了一番,感觉大为良好。心说,我面子也不小嘛,一封信就让他们拿出钱来。这样也好,也免得我浪费寄信的费用。 于是,一直立在钱庄门口的广告牌上,又陆续加入了新的名字,还注明了存款的期限。当然存款数额是需要保密的。一是,只有为客户保密,才有信誉,客户才会才会放心地存款。二是,可以增加围观者的想象空间,也许只存两、三千金币的家族,外人以为他们存了数万。张锐偷笑,想像力越丰富越好,跟风随大流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在家族送来的存款中,数额最多的是诸葛辉。他收到张锐的来信后,便一股脑把家中所有的商号,连房子带商品都给处理掉,又把家中的余款都集中起来,凑足了四十万金币,准备让人给张锐带去。 其妻死活不干,哭骂他是败家子。诸葛辉插着腰骂道:“奶奶地,咱们家有数十家商铺,每月总共交来不到一千金币。他们当老子不懂吗?老子虽然读书不多,这些猫腻还是看得出来的。” “谯公家还像是老子的家吗?奶奶地,赚的钱全让那般混蛋掏空了,他们知道老子认字不多,更不会查账,便黑着心蒙老子的钱。老子换了好几批人管理商铺,反倒生意越来越惨淡,交来的钱越来越少。问原因,都说生意不好做。不好做,还开着这些个劳什子店铺做什么?不如全卖了,让他们吃屎去。老子宁愿相信疯虎,也不再将生意交给这帮黑心烂肺的家伙。我告诉你,你那个小舅子,明天就让他滚蛋,这些年他至少贪了我十余万,也该知足了!” 其妻无脸再反驳诸葛辉,她心知肚明弟弟这些年贪了不少钱。当初诸葛辉察觉有人黑钱的时候,就提出换人。其妻便将自己的弟弟介绍来管家,说还是自己人贴心。结果其弟贪得更厉害,更明目张胆。 她也责备过弟弟几次,没有想到弟弟矢口否认,咬定是生意不好,他自己是清白的。她念及弟弟也是离开家族的人,没有多少资产就由着他捞点好处。不料一向糊涂的诸葛辉心里十分清楚,只是没有说出来。现在把事情挑明,她也不敢再辩解。 诸葛辉又道:“你以为不用商号的钱,靠着地租和税钱,咱们家也能生活得很好是不是?你要明白,如果有一天咱们家被削去爵位,失去封地,我们都要被饿死。” 其妻不信,问道:“咱们是世袭家族,又没有犯不赦大罪,怎会失去爵位封地呢?” 诸葛辉振振有词地说道:“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家族已经数代没有人出仕了,声誉也不好。几个儿子也不争气,成天就知道玩,以后也是没出息的东西。唉,如果哪天咱家出事儿,谁也不会为我们说情,所以还是早点打算为好。” 其妻心想,儿子们贪玩好耍还不是学你的样儿,家族的名声不好,也多半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还好要意思推卸责任?但也不敢明说。只是小心劝说道:“留些钱以防万一,妾是同意的,但存款需要付管理费的。你一次拿出四十万,数年下来就能减少一半的本金,到最后恐怕也剩不下多少钱。” 诸葛辉哈哈大笑道:“我把这些款子存到疯虎那里,他不但不收我管理费,还要每月支付我二千金币。” 其妻闻言更加怀疑,说道:“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从来存款都要交管理费,现在不仅不交管理费,还要倒给钱?妾认为,那是骗人的,千万别上当!” 诸葛辉反驳道:“疯虎是什么人?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他说谎骗人?再说,我把款子存到他的钱庄,他是要给我立字据的。有了字据我怕什么?我相信疯虎不会骗人。” 其妻仍不放心,问道:“存钱不付管理费还能得到更多的钱,难道他没有其他什么条件吗?” 诸葛辉道:“条件是有的。他给我的来信上说得很清楚,如果要每月得利息,就要把钱存在钱庄里至少二十年。我叫人帮忙算过了,如果存四十万金币存上二十年,每月可以能得到两千金币利息,比数十家商铺交给来的钱还要多上一倍,你就放心吧。” “二十年?你老糊涂了?你那时候还不知道在不在呢?你死了怎么办?那笔款子不就是人家的?”其妻跳着脚怒吼道。 “慌什么?我还没有说完呢。疯虎说了,在字据上会写上咱们家的名字,如果我死了,就由家中的长子继承。总之这笔存款只认咱们家的家主,以后存款到期后,只有家主才能取出,其他人谁也不行。奶奶地,这样最好,反正钱不会落入别人之手。”诸葛辉似乎对这条规定十分满意,一边说,一边夸奖。 其妻听后,也开始相信张锐不会贪图自家的钱财,但是还是吃不准,又问道:“妾只是担心,疯虎有能力每月去挣这么多钱付给咱家吗?” 诸葛辉笑道:“你不信疯虎会理财,董小意你总可以相信吧?” 其妻闻言也不再阻拦,任由诸葛辉派人把钱送走。她心里很清楚张锐的封地是在什么地方。她也知道那都是人烟荒芜之地,根本无法与谯公家族的封地相比,但是张家仅仅用数年就修建了三座庄院。而且她还听人说,张家光修建庄院的钱就用去十万金币。张家养的人也不少,大约有数千人左右,全都过得有滋有味,家境比自家都好。官府一号召捐款五千,张家立马就派人送到官府。 疯虎为什么发家如此迅速?说白了是靠着董小意。人家是女状元,理财之道自然精通。由她管理着自家的钱财,每月挣二千金币,应该是举手之劳。 就这样谯公家族的款子,送到了张锐的手上。诸葛辉的豪爽,又让张锐吃了一惊。他当初想,即使诸葛辉同意这种存款取息的方式,最多不多送来数万金币罢了,没有想到他拿出了四十万。心想,这可能是谯公家全部的现金了。他到真看得起我,也能信得过我。好,凭着他这份信任,我就认他这个朋友。 张锐把诸葛辉当成了可以结交的朋友,也下决心就是以后家中再困难,每月也要首先支付诸葛辉的二千金币。当然这样的典型案例,张锐也不会放过。于是让人大肆宣扬钱庄收到了二十年以上的存款。 不到半年,全国都知道这件事情。一些人骂诸葛辉是个标准的蠢才,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受骗上当。一些人还骂张锐黑心,居然去骗一个傻子的钱。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家的钱庄每月准时支付利息给谯公家,没有出现过一次推迟付款的情况。 大家这才渐渐信了存款取息的方式。家中有钱之人也试探着存一些钱进张锐的钱庄,果然都能按时收到利息。随后越来越多的人,都把家中不急用的钱币存入张家的钱庄。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到二月上旬,张锐做了一次统计,钱庄收到的十年以上的固定存款数额,已有上百万金币,每月光支付这些款项的利息就要用去五千余金币。张锐担心这样下去会造成亏空,与夫人商量着要尽快把家族中的生意扩展开,争取早日利用这些款子盈利。 夫妻俩费尽心思想办法,然后开始行动。一方面,张锐打出家族要招纳商业人才的牌子,给出的月薪之高可以与帝国的中级军官相媲美。于是前来应聘之人络绎不绝,他们当中有破产商人,也有无钱创业的青年人,还有刚刚毕业的学子,甚至有些不懂经营的人也来想碰碰运气。 在这些人中,张锐首先看其学历,商业学院毕业的人优先录取。其次是看经历,有过从商经历的次之。再后是选择血缘和家世,带有胡公家族血缘的和大家族出身之人。当然基本条件都是要求中学毕业,持有大学毕业的是首选,仅十天就招纳了一千余人。 而后董小意又从中挑选出出身好、人品好、可以信赖的七、八名管事,把新招聘来的人平分到他们手下。又让这些管事的和手下的人商议,选择出前景好或是熟悉的经营项目,然后将方案提交上来。 决定经营项目之后,就让管事们带着手下创业。每组董小意给他们十万金币的启动资金,约定一年盈利的百分之十作为年终奖,剩余的交回家族。众人听说有这么多的本金,又有这么高的奖赏,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另一方面,张锐聘请遗孀家成年的子弟五十余人,让他们集中起来专门学习查账,以便随时核查家族商号的账目。该怎样查账?张锐也与董小意商讨过一番,他们准备将遗孀子弟分成五组,每组人员不确定,每次随意组合。再把家中的商铺编号让他们抽取,抽到那家便去查那家的账目。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避免查账人与管事们串通一气贪污家族的钱财。 最后,张锐一口气把家族允许招募的家族武士和骑士的数额召满,共得一千名家族武士和两百家族骑士。招聘的标准是要求必须参加过实战的老兵,其中骑士基本上是来自飞骑军游骑团。 随后张锐把大部分家族骑士、武士分配到各管事手下,名义上是家族派去保护商号的安全人员,实际上让这些武士、骑士监督商号的运营情况和财物收支,严防卷款潜逃的事件。 张锐知道这些武士和骑士,只要给他们的家庭安稳的生活条件和稳定的收入,他们是不会背叛主公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把自己的名誉看得比性命重要。还有只要他们背叛了主公,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地,没有一个家族会收留他们,最终的结局也是死路一条,而且他们的家人也会跟着受连累。由他们去家族商号,既可以监督管事,也可以充当护卫,是最理想的人选。 家族扩充快,花钱也如流水一般。王敬宝带回来的五十万金币不到两个月,就用得干干净净,固定存款也用去大半。有时张锐自己也感到害怕,这样的圈钱行为,就是前世非法集资的翻版。如果生意都不顺利,再或者都破产了,自己的声誉,甚至地位都完蛋了,整个家族都要受连累。 但是怕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锐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不过即使出现上面所说的局面,也要至少十年时间才会败露,这么长的时间,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四月底,和鄯惊讶地发现,各处钱庄每日存取金币的数额都在上万枚。证明许多商人已经接受了张家的钱庄。每月底结帐之后,各处钱庄收取的转款手续费就有上万金币。张锐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是用转款赚来的钱,也能支付固定存款的利息。 张锐对钱庄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四家钱庄就有这么高的收益,如果在北方数州都开设了钱庄,那每月能挣多少啊?只可惜,家中暂时还没有这么多可以独掌一方的人才,不然钱庄里剩余的钱,还能再开十余处分店。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张锐又与夫人、和鄯一起商议对策。张锐提出在今年六月时,家中直接派人去西京招聘刚刚毕业的学子。张锐对董、和两人说,西京是帝国商业类大学最集中的地方,去那里容易招到有才之人。再则,刚刚毕业的学子,既单纯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又强,钱庄的事务很快就能上手。加之他们大多没有创业的本钱,只要给他们较高的工钱,肯定能吸引一大批人来。还有,这些人来家中时间长了,受的恩惠多了,即使以后有人选择离开家族,但至少大半人员能培养成忠心耿耿的家族成员。 董小意与和鄯都同意张锐的意见。不过董小意他提出,既然要招聘,不如多招聘一些,再成立几个组,让他们去开设新的商号,为家族都增加一些财源。张锐也点头同意。 正在张锐全身心的投入家中的建设时,一封信把他惊醒。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是现役将军,前方自己的部下还在浴血奋战。无奈只得把家中的事务,都交还给董小意打理,准备收拾行装返回前线。 而这时,远在新罗州柳定郡的阿巴贡正在送走自己的家人。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力回天 第一百七十八章无力回天 汉元793年5月1日,新罗州柳定郡柳城外的一处僻静的庄院内,阿巴贡正在书房内苦苦思索,他内心充满矛盾。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比当初父亲逼他造反时,还要不安。 从去年初乌河城堡战役的失败到七月白堡战役的失败,突忽汗国在一年内连续两次大型战役的失败,损失元帅一人,大将一人,上将一人,其余以上将军以上军官五十余人,二十余万精锐部队一朝覆灭,丢失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两处。这让本已露出败相的突忽汗国雪上加霜,形势越来越严峻。 如果仅仅遭受这两次重大挫败,还不足以使突忽面临崩溃,是汉军的压迫式进攻和驱赶平民南下的行动,彻底让突忽汗国失去了转机。 汉军南下的行动虽然缓慢,却一直持续不断。今年三到五月之间,汉军利用耕种的时节,发动了春季攻势。在占领了度信州的普尔郡、木尔郡和新罗州的踉息郡后才停下脚步,开始驱赶这三个郡的平民南下。汉军这样的做法,如同用软刀子杀人,明知败局已定却迟迟不让人咽气。 在突忽控制的南方,云集了上百万北方逃难迁移过来的人。阿巴贡等人也想不出办法安置他们,绝大多数人都露居荒野,于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瘟疫。去年年底到今年开春,死于瘟疫的百姓达五十余万人。几乎是尸横遍野、骨骸如山。 比起死去的人,活着的人更加痛苦。粮食短缺是突忽最致命的问题,也许突忽人不怕与汉军拼命,但扛不住饥饿。去年南方各郡收获的粮食,基本上被救济难民消耗殆尽,一度连前方军队的供给都出现短缺。 汗王阿巴亥无奈之下,只得号召全国百姓节衣缩食,献出自家的存粮供应部队。说是号召,实际上是动手抢。突忽民众不得不负担沉重的苛捐杂税,仅存的口粮都被部队搜刮一空,生活苦不堪言。如果不是考虑到汉军正在步步逼近应该一致对外,恐怕早就竖起了反旗。 突忽汗国物价飞涨,经济已经崩溃,自己发行的货币无人收取。汉帝国的钱币,虽然还能流通,但是面对一斤粮食一个金币的价格,又有几人能买得起?绝大多数人现在都是以物易物,只有这样的交易,才能放心。不然收到的钱币,只怕还没有揣热乎,就变得一文不值。 阿巴贡是突忽的丞相,面对如此的局面也无回天之力。每日回家之后,独自关在书房落泪。他已经明白,突忽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或许今年之内,成立十余年的突忽汗国就不会再存在。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巴贡终于不能无动于衷、坐以待毙。他也开始为家人想退路,为自己今后谋出路。看看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两个国家可以接纳逃亡的突忽官员。一个是鲜卑国,一个苏丹国,他只能在其中选择一个,先把自己的家人送过去。 在阿巴贡看来,本来苏丹国最为理想,这个新兴的强国是由君主穆莱.哈桑一手创立的。四十年前,苏丹还是一个很弱小的国家,夹在庭巴克和马里两个大国之间,时常被这两个国家当成双方解决矛盾的角斗场。 苏丹老国王去世后,年仅十五岁的穆莱.哈桑继位。他刚刚成为苏丹王的时候,谁也看不起这个毛头小子。而穆莱.哈桑也成天不问国事,与一帮上帝教徒混在一起虔心修教。代理国事的舅舅见之放心,从此不再提防他。 整整十年时间,穆莱.哈桑只自己做主娶了马里国的公主,其余一切事务都由舅舅处理,他没有插过半句嘴。那时世界上有许多国家,根本没有听说过穆莱.哈桑的名字,都以为其舅才是苏丹国的国王。 十年后的一天,穆莱.哈桑突然宣召其舅入宫商议事务。其舅非常放心地去了,因为他知道护卫王宫部队的头领,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结果刚刚到王宫,穆莱.哈桑就命令自己的侍卫要将其舅拿下。其舅发现上当,一边往宫外跑,一边呼喊着自己亲信的名字。他的亲信倒是带着手下赶来救援,可是由亲信带来的士卒却大部分突然倒戈相向,将穆莱.哈桑的舅舅与其党羽一起剁成肉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而后穆莱.哈桑向全国发出通告,说其舅谋反,并下令在全国内逮捕其舅的同党。不到一个月时间,其舅十余年培养出的党羽皆被诛灭,全部换成穆莱.哈桑的亲信之人。 原来穆莱.哈桑打着修教的幌子,借着发展上帝教扩展自己的党羽。整整十年时间,随着上帝教不断发展壮大,他的党羽也遍布全国各地。因上帝教宣扬博爱、平等,所以很容易被普通民众所认可,穆莱.哈桑的支持者也是这些人。他们虽然地位不高,胜在人数众多,就在军队中也有大半将士信了教。 穆莱.哈桑的舅舅太小看民众的力量,虽然高级军官和地方官员都支持他,但只要穆莱.哈桑控制了上帝教,全国的绝大多数人都站到了穆莱.哈桑的一边,其舅焉能不败? 穆莱.哈桑虽然亲政,但他非常了解教会的力量。如果有人再利用上帝教发动一次政变,兴许他的命运与其舅是一个下场。穆莱.哈桑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国内大肆宣扬,他是耶稣的弟弟,上帝的儿子。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与教会的主教达成协议,把上帝教立为苏丹国的国教,全国民众必须信教。主教本无大志,当初帮助穆莱.哈桑也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苏丹人都信教,现在梦想实现他也就别无所图。 于是主教再次帮助穆莱.哈桑,对教徒们传播穆莱.哈桑是上帝的儿子,甚至还亲自导演了几场上帝显身的戏,当众赐封穆莱.哈桑“天父之子”的称号。在这样的宣传下,数年之后穆莱.哈桑在苏丹人的心目中,就如同是神一般的人物。 穆莱.哈桑自幼怀有雄心,坐稳王位只是他的第一步,他的梦想是成为整个非洲之主,当然也包括被罗马占据的地方。有着坚韧性格的穆莱.哈桑,为此开始了准备计划。 数年以来,他每年都要亲自去罗马拜见罗马皇帝,都带去了大量的宝石、象牙等财物,又献上无数的绝色美女。并自称儿臣,俨然把苏丹当成罗马的属国,自己当成罗马皇帝的义子。 他的表现令罗马皇帝大为满意,接受了他的贡品,认了他这个干儿子,并挽留他在罗马住居。穆莱.哈桑爽快地答应留下,一住就是五、六年。在罗马的这段时间,他一方面极力讨好罗马皇帝和太子,另一方面努力学习罗马的先进知识。 通过学习,穆莱.哈桑认知到凭借苏丹国现有的国力和军力,是绝对不可能与罗马或汉帝国这样的超级大国一争高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多派人去两个超级大国,学习他们的先进知识,培养本国的人才。 于是穆莱.哈桑向干父亲提出,要从国内派留学生来罗马学习,罗马皇帝爽快地答应。汉帝国那边也是一样,穆莱.哈桑每年都派使节去上都朝见汉帝国皇帝,虽没有自称属国,但是一切礼仪都是比照汉属国的规矩办。没多久汉帝国皇帝也答应了这个友好国家的请求,同意每年接纳苏丹留学生三到五万人。 穆莱.哈桑在罗马一直住到老皇帝病逝后,他才返回了苏丹国,并开始大力发展国内经济,用了十五年时间,他把一个弱小的国家,治理成一个经济强国,同时按照汉帝国军队模样组建了一支由十万人职业军人组成的军队。 若干年以来,穆莱.哈桑一直没有忘记最初的理想,不过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他是绝对不会任何人表露出来。忍耐是他最大的强项,示弱是他最大的优势,他在静静地等着机会。 十余年前,皇天不负有心人,庭巴克自以为国力强大,不想再围着罗马帝国的指挥棒转。在一些国家事务上逐渐与罗马帝国的意思相违背。穆莱.哈桑敏锐地察觉到时机就在眼前,于是立马赶到罗马去面见罗马皇帝。 在“义兄”面前他表现得十分忠心耿耿,说自己绝不能容忍庭巴克有侮辱罗马帝国的行为,他愿意代兄长教训一下这个无赖的国家。罗马皇帝图拉很感动,心想,他不愧是在罗马生活过几年的人,已经让他彻头彻尾的自认为自己是罗马人。他表现出来的爱国情怀,比罗马人还罗马人。 罗马元老院的元老们也认可这个建议,不用本国出兵,就教训了不听话的国家,是绝对划得来的事情,于是全体通过支持苏丹出兵庭巴克的行动,并给于苏丹一定军备上和经济上的援助。 穆莱.哈桑目的达成,带着众多的援助回到国内。他一开始并不是全力出兵攻打庭巴克,只在两国的边境地区制造摩擦,而后进行小规模的冲突。这样干三、四年,穆莱.哈桑让国内的军队轮流派去边境地区与庭巴克军作战。在军队得到锻炼的同时,也源源不断地从罗马人手中骗取援助。 罗马人很满意穆莱.哈桑举动,一方面可以消耗两个临近国家的国力,另一方面也能保证其中的一方不会独大。而交战双方苏丹相对弱小,给于帮助是理所应当的,这样才能保证实力相当。 结果罗马人算盘打错了,穆莱.哈桑在五年之中,利用罗马给于的军备物资,又组建起二十万部队,全国的军队也经过这几年的实战的考验,军力逐渐强大起来。此时,穆莱.哈桑不能再等,因为他患了麻风病,生命也许就在数年之间。不愿意就此死去的他,下达了全力进攻庭巴克的命令。 苏丹大军同时亮相,不仅让庭巴克人吃了一惊,也让罗马人吃了一惊。在不知不觉中穆莱.哈桑已经拥有数十万大军,并且战力不凡。使出全力进攻之后,庭巴克几乎无反击之力,只能步步抵抗,看着国土逐渐被苏丹人夺去。 见苏丹国土的版图渐渐扩张,军队越来越多,罗马人不能再沉默了。图拉准备把“干弟弟”穆莱.哈桑叫来劝解一番,让他就此收手。可是这次,一贯随叫随到的穆莱.哈桑,却借口自己患有传染病不敢来。 图拉想了想也是,就算穆莱.哈桑来了,他也不敢亲自接见。于是派了几名元老,去苏丹国劝穆莱.哈桑罢兵。几名元老来到苏丹后,受到穆莱.哈桑的热情款待,每日派美女陪侍,又献上大批财宝,而后又装成很听话的样子,对元老们说,一定听从上国的命令,可是休兵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而且还要庭巴克同意才行,否则自己想撤也不可能。 元老们很满意穆莱.哈桑的“解释”,于是带着大量的财宝回到罗马,向皇帝及元老院做了汇报。听见穆莱.哈桑还是很“听话”,罗马的人心又一次放了下。 罗马人叫来庭巴克、苏丹国的使节,进行三方会谈,商议双方休兵之事。庭巴克人已被苏丹人打毫无还手之力,听见这个建议马上响应。苏丹国使节也答应休兵,只是在双方新国界的问题丝毫不予让步,提出苏丹军现占领地区都必须归苏丹国所有。 庭巴克本不答应,那可是占原庭巴克的三分之一国土。可是不答应不行,一方面苏丹利用谈判的时候继续占领新的地盘,另一方面罗马人为了早日结束战争,站在了苏丹国的一边,声称不答应罗马也会派兵进攻庭巴克。 两方压力下庭巴克人屈服了,国土虽然丢失,但国家还能延续,否则只有一条亡国的道路。五年前,苏丹和庭巴克之间的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但穆莱.哈桑答应停战并不是为了听罗马人的话,而是觉得部队打了数年的战争也应该停下来修整一番,新占领的地盘也需要时日消化。停战,只是为以后一举消灭庭巴克做最后的准备。经过三年的修整,穆莱.哈桑又一次在两国边境挑起冲突。这次,罗马人终于明白穆莱.哈桑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下定决心要教训他一番。于是频频与庭巴克人联络,双方迅速恢复“友好”关系,准备一致对付苏丹人。 最后才有了罗马驻汉使节对苏丹使节宣战,穆莱.哈桑全力攻克庭巴克的都城,罗马派兵进驻埃及行省,穆莱.哈桑避而不战,罗马远征军被苏丹军一举全歼的事情。 通过这些事情,阿巴贡觉得穆莱.哈桑此人性格坚韧,有雄才大略,极有军事天赋,是值得全力辅佐的一代雄主。阿巴贡非常欣赏穆莱.哈桑,在自己不能成为君主的情况,辅佐穆莱.哈桑这样的明君,是最好的选择。他相信,只要自己辅佐穆莱.哈桑,苏丹国也许会变成继罗马、汉之后的又一个世界级的超级帝国。 可惜穆莱.哈桑已于去年年底因病去世,他的去世让罗马彻底放弃和谈的打算。穆莱.哈桑让世界上的人都看见了一个伟大的君主,只要他掌控着苏丹,也许谁也打不败他。现在这个心腹大患已死,坚定了罗马人的复仇决心。不能活着杀死穆莱.哈桑,也要拿他的尸骨出气,他的后代也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穆莱.哈桑死后,苏丹王位由其长子达利.哈桑继承。阿巴贡通过情报了解,达利.哈桑一直在苏丹军中担任将领,是一员骁勇善战的将军,因战功卓著,在苏丹人中也有很高的威信。但传闻他的脾气暴戾,除了父亲之外,他决定的事情,别人无法劝阻,而且阿巴贡也没有听说他有治国的本领。阿巴贡担心辅佐达利.哈桑,不会有多大的作为。搞不好,今后又免不了要跑路。 不能去苏丹国,就只能去鲜卑国了。鲜卑国的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胜在安全。只要鲜卑不主动攻击汉帝国,汉帝国是看不起那块“贫瘠之地”的。 想到这里,阿巴贡暗暗称幸。去年汗国提出割让国土换取鲜卑国出兵的提议,最终被病榻上的鲜卑王否决,不然现在连鲜卑国也去不成。汉军已在汉、鲜国境上陈兵十万,其中包括汉军中最富盛名的陷阵军团。 鲜卑一面派人去上都“解释”,一面也聚集三十万人到国境线上与汉军对恃。不过鲜卑知道一旦开仗,有十万汉军把守边境,四、五十万鲜卑军也攻不进汉帝国境内。待突忽这边完蛋,就有可能面对二、三十万汉军的进攻。 鲜卑国已彻底放弃了出兵的打算,突忽的灭亡也是不可避免。阿巴贡对汉帝国又有了新的认识,而且认识得越深,恐惧感就越强烈。 曾经有一段时间阿巴贡充满的信心,他认为汉帝国已经奄奄一息、无可救药。自从汉朝廷号召民众捐款以后,几年来军团、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到西部战区。阿巴贡深知,数万里调遣一个军团需要用多少钱,运送大批物资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国库空虚的汉帝国,居然能承受得起,其综合国力的确深不可测。 阿巴贡心想,也许这个世界上能够对汉帝国产生威胁的,只有汉帝国本身。外部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撼动她。一切征兆都预示着她命不久矣,可是这个庞然大物究竟何时才会自己倒下呢? 阿巴贡不能确定汉帝国的死亡时间,但已经很清楚自己的灭亡时间。近段时间,阿巴贡都是在噩梦中惊醒,他梦见自己被张锐生擒,然后被押送到上都被凌迟处死。他梦得非常真实,一刀一刀,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想撕心裂肺地叫。不过他声带早被第一刀给割断,有痛苦而不能叫出声,让阿巴贡更加难以承受。每次惊醒后,全身被汗水湿透,心里感到害怕,感到绝望。 而且还有他的家人,他亲爱的女儿碧斯,她们的命运最终会是怎么样的?阿巴贡不敢想象,也不愿意想。正是因为这样的煎熬,让阿巴贡谋生寻找退路的想法。不仅是为自己,更多是为了家人。 在突忽人中感到害怕、绝望的不止阿巴贡一人,朝廷大员中已有许多人暗地把自己的家眷送离柳都。这些事情,阿巴贡都知道,但不想去制止。留着家眷有何用,让她们也白白的送死吗?只要官员本人不走,已经是忠君爱国的了。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瞒着汗王阿巴亥干的,现在突忽人中可能信心最足的就是他了。因为去年白堡之战后,将详细情况汇报给阿巴亥后,阿巴亥大怒,诛杀了所有战死将军家眷。这样的疯狂举止,更加加剧了众人失败的心理,从此后,再也不敢把战败的消息说给他听。 今年丢掉三个郡的事情,阿巴贡也隐瞒了下来,他怕父亲有要诛杀无辜。所以一连大半年没有收到坏消息的阿巴亥非常高兴,认为汉军也是强弩之末了,也许再过几个月,汉军自己便会退出突忽国的领土。 阿巴贡自从起心先把家人送走,就一直心怀不安。他上个月试探着写了一封给特安达,里面暗示了汗国的结局,问他的意见。特安达也是个聪明之人,前几日回信提出要阿巴贡把家人送到他那里去住一段时间。 特安达理解了他的意思,把家眷接到北波斯州,更容易被送到鲜卑国去。阿巴贡心里非常感激特安达,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自己即便是想送家人出国,也很不容易。 前天,他带着一家人来到城外的庄院装作避暑。昨天他才对自己的家人说,想送她们去特安达处。妻子像是明白他的意思,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只有子女们还小,听闻之后都高兴的跳了起来。 阿巴贡昨夜待孩子们都睡了以后,便独自来到书房,临到要行动他又开始犹豫了。他是突忽汗国的丞相,又是汗王阿巴亥的亲生儿子,在国家危难之际,在父亲有危险的时候,他却正在暗地准备送家人外逃。这种行为上可以称为叛国,下可称为不孝。以往他自认是君子,但却要做出不忠、不孝之事,他内心极端的痛苦,也在不断地做着思想斗争。 “爹爹,您在里面吗?”书房外女儿碧斯的声音响起,把阿巴贡的从深思中唤醒。 “进来吧,孩子。”阿巴贡揉揉脸,叫碧斯进来。 “爹爹,您昨夜又是一宿没睡吗?”碧斯看见父亲憔悴而苍老的面孔,心里难受,跪在他的面前,将自己的脸放到父亲的膝盖上。 “碧斯,东西收拾好了吗?”阿巴贡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低声问道。 “已经收拾好了,您真的不跟我们走吗?”碧斯抬起头来问。 “你们去特安达爷爷哪里住上一阵,爹爹去干嘛?爹爹还要处理国家大事,等忙完了爹爹再去看你们。” “您真的会来看望我们吗?”十几岁的碧斯像是已经明白这次出门的含义,用悲伤的眼睛看着他。 “我的宝贝,我答应你,一定会去找你们的。”阿巴贡再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拉起女儿将她抱在怀里。 父女俩都落下了眼泪。既然阿巴贡选择还要留在柳城,也就是意味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离开阿巴亥的。那时还没有时间逃命,能不能逃过汉军的追杀,都是未知数。碧斯知道,也许自己是在见父亲最后一面,一想到可能失去最疼爱她的父亲,她心就如刀绞一般疼痛。 阿巴贡悄悄擦干眼泪,捧着碧斯的脸说道:“碧斯,你是家中的老大,弟弟妹妹们要费心照顾他们,一定要让他们活着,你能答应我吗?”碧斯泣不成声,只是连连点头,算是答应了父亲的请求。 阿巴贡又拥抱了女儿一会儿,为她擦干眼泪,说道:“碧斯,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哭泣,你要你母亲学习?不要让弟弟妹妹们看出异样,从现在开始你要做一个坚强的人,家里遇到任何事情你要想办法解决,我相信你能够照顾好这个家的。” 碧斯止住了哭泣,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目光,对父亲说道:“孩儿决不辜负爹爹所托,一定照顾好母亲,一定照顾好弟弟妹妹,我们会等着您来和我们见面的。” “走吧,我的乖女儿。我送你们上路。”现在阿巴贡下定决心要将家人送走,之前的犹豫已经抛掷脑后。为此,即使以后都骂自己是不忠不孝之人,他也认了。 今日风和日丽,灿烂的朝霞仿若一团火焰。阿巴贡目送家人离开。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亲人们的身上都罩着一层华丽耀眼的外衣。阳光中转头回望的碧斯,犹如一位笼着薄翼面纱的雅典娜女神,端庄恬静。 “我的碧斯,愿你此后永远幸福,永远快乐。”说罢,阿巴贡转身坚定地朝着柳城走去。他要去陪伴自己的父亲,不到最后的关头绝不离开。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乞丐 第一百七十九章乞丐 “虎爷,虎爷,小的可找到您了。呜呜……”一个人冲到马前跪下,抱住张锐的大腿失声痛哭。 “找死,快闪开!”一名武勇伯家族骑士,迅速催马上前欲驱赶那人。其余的骑士则迅速将家主围到中间,唯恐再有人趁机接近张锐。 “没事,不要赶他走。”张锐出言制止,正准备拖人的骑士。 骑士立即退到一边,身为家主的侍从卫护,他很懊恼自己反应太慢,没能及时制止此人接近主公。万一此人要行刺主公,随行侍卫罪责难逃。即便此人没有行刺举动,也是自己失职。骑士们都既感羞愧,又感愤恨,狠狠地瞪着家主脚边那人。 “找我有事儿吗?”张锐坐在马上,神态自若地问道。此时,张锐方才看清,抱着自己大腿的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把鼻涕,一把泪。 张锐奇怪,看此人打扮分明是一个乞丐。乞丐拦人不过就是为了想讨两个钱而已,不过听此人的话又不像,难道他以前认识我?一边想,一边仔细打量那人,但因那人脸上全是尘土,再被眼泪冲刷,已经变成一张大花脸,实在无法辨认其本来的面目。 “主公问你话,快快回答。”一旁的骑士见乞丐还在痛哭,拖拖拉拉没回话,不耐烦地厉声喝道。 “不要吓唬他。”张锐又一次喝止骑士,索性跳下马背。一股刺鼻的恶臭冲入鼻腔,看那乞丐脖颈黑乎乎一片,估摸着至少大半年没有洗过澡。张锐强忍住恶心,伸手将那人上拉起来。 董小意多年来一直积德行善,让张家在安江城周围口碑极好。安江城的居民都知道有困难可以去张家求张夫人,基本上不会被拒之门外。并且张家从不讲条件,也不收礼,完全是“无偿”帮助他人。这让许多受到帮助的人,都深深感激董小意,感激张家。那些没有直接受过恩惠的人,也赞不绝口。而张家需要的正是这种良好的声誉。 积德行善也是张锐所想,少年时想当恶霸的想法,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在军中的声誉好坏参半,不想再在家乡也落个横行霸道的恶名,也不想破坏董小意为家族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良好名声。 眼前之人虽是浑身恶臭、肮脏不堪的乞丐,张锐还是亲手把他拉起来,耐心问他缘由:“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略微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哽咽地说道:“虎爷,您不认识小的了?” 张锐吃了一惊,他自来到这个世界,生活在公侯家中,在最好的学校上学,后来又从军。认识、结交之人皆是非富即贵的家族子弟,想不出谁会落魄到去当乞丐。他会是谁呢?张锐又仔细得看了看乞丐,但从其黑乎乎的面目上实在分辨不出此人是谁,只是发现那人的鼻梁很高,面部轮廓像是色目人种。 从小到大张锐在帝国内地认识的色目人很有限,只有帝大的老师刘自清先生和高照山两人与他的关系不一般,但刘老先生此时已经告老还乡,去了益州养老。高照山是匪首,更不可能来安江找他。除此之外,张锐就想不起还有他人。 “请自报姓名,你的面目实难辨认。”张锐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言问道。 “虎爷,小的是巴加。”乞丐睁大眼睛,神情紧张地回道。 巴加?张锐一听名字才想起来,此人就是前年他率部去度信州侦查时,被宋金刚抓获的那个叛军后勤官。当时张锐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投降变节的突忽人军官,很想将他杀死。可是找不到借口,也就让他随军行动。 度信州都督哈山派大军堵死游骑回家之路后,正是巴加对张锐说了突忽人的存粮地点,才让张锐想出了突围的办法。后来张锐也放弃了杀他的念头,继续让他跟着游骑们一起疾行军。从未受过专门训练的巴加,差点累死在路上。 回到汉军控制区后,张锐也向上级汇报了巴加的情况。战区总部最后决定,赦免巴加曾经加入叛军之罪,可以让他在乌孙、大宛、大月州内随意挑选一处定居,并赏赐了他五百金币。 张锐将处置结果转告巴加,可巴加不愿意去这些地方定居。他知道在这三个州内,还有许多叛匪同情者,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变节,还带领汉军杀死很多突忽将士,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他苦苦哀求张锐,希望能他去汉帝国老州定居。张锐则摇头说道:“定居老州是要得到朝廷许可才行,你立的功勋还不足以被批准入籍老州。我们已经赦免了你参加叛军之罪,又给了你一定的奖赏,你怎能再有非份之想呢?” 后来见巴加哭得悲惨,张锐念及他也算救过游骑的性命,不忍让他丢掉性命,又建议他加入利西族。巴加这才放下心来,连声道谢。他知道要在西部地区苟且偷安,只有加入实力雄厚、坚定跟随汉军的利西族,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张锐能这样安排,已经算是很照顾他了。 就这样,张锐给巴加一封介绍信让他去利西族找达须。后来,达须也给张锐来过信说,巴加此人还算能干,已让他分管一部分家族事务。此后张锐再也没过问此事,渐渐把巴加给忘了。对于这个小人物,张锐没有精力去关心他以后的生活状况。 当知道眼前这个乞丐便是巴加时,张锐特别惊讶。心想,他不是在利西族当管事吗?怎么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张锐很清楚,巴加擅自进入帝国老州境内,已成流民身份。如果他被官府发现,立马会被抓起来遣送回原地。从乌孙州到安江有万里之遥,坐车都需要一、两个月,他走着来的没有半年时间是绝对到不了的。这么长的时间,他是如何躲避过各州府的官差,最终到达安江的? 巴加说出自己的身份,见张锐没有立即说话,以为张锐不认他,又“扑通”跪倒在地,抱着张锐的大腿哭喊起来:“小的就是跟随您,在度信州与叛军作战过的巴加啊。是您把小的从叛军手中解救出来的,难道您真的忘了小的?呜呜……” “起来吧,我认出你了。你怎么会来到安江的?”张锐见他的口水、鼻涕沾到自己的衣装上,一阵恶心,忙把他拉起来。 巴加一边用油腻腻的衣袖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回答:“小的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来投奔虎爷。如果虎爷不肯收留小的,小的就再没有活路了。” 张锐与巴加交谈这阵,一些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相望,如果不是看见有十余名骑士环卫警戒,这些好奇的路人,早就围上来看热闹。 张锐也不想再被人当成怪物看,于是对巴加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我会命人将你带回府,你再好好说与我听。”说罢,指定两名骑士留下与巴加同行,自己则带领其他骑士先一步赶回庄园。 来到前厅,发现和鄯正在等他。和鄯问道:“主公,军团不是允许你七月之前返回前线吗?这才刚到五月,怎么就催着你回去?” 张锐是在昨日深夜收到的军团通知,说因急务需要张锐提前结束修养,命他收到信后即刻返回前线。通知是由一排游骑团部的亲兵送到,他们将保护着张锐一同返回乌孙。 这份通知也让张锐心里不安,问亲兵可是游骑团出事?亲兵排长却回答说游骑团在代理团长高朔的指挥下,一切正常。在今年的春季攻势中,游骑团也是率先出击颇有斩获。这让张锐更加疑惑,不是游骑出事,为何会这般心急火燎地催我回去? 不管怎样,张锐接受了命令。今日一大早,张锐就去安江城堡向奶奶和父母告别,本打算下午就动身返回前线。回庄园的路上,被巴加从道边冲出拦住。没曾想今日遭遇巴加,他只好决定推迟到次日清晨动身。 前几日和鄯去外地查看钱庄分店,张锐本以为来不及与他道别,没想到此时见到了他。张锐当即告诉他:“军团来信只说是急务,没有说明具体的原因。我身体基本康复,军情又紧急,不能违令。明日一早就上路。你那边的事情如何?” 和鄯道:“几处分店属下都去察看过,运营较为顺利,主公就不必担心了。” 张锐坐下后,叹了口气,说道:“和鄯,我现在不担心钱庄,只是担心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动用定期款来做生意,如果陪了本钱,若存款期限届满,我们拿什么还债?” 这段时间钱庄一直在盈利,张锐的确放心。可是他仍然担心家族新成立的商号能否一直保持正常运转。如果大半商号出现长期亏损,本金血本无归,还款期一到就会现相。其实张锐成立钱庄,并不是想做前世的银行。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圈钱来自己做生意,可是目的达成之后,就开始忧心忡忡,担心生意不好做,担心亏本倒闭,担心张家苦心经营的良好信誉毁于一旦。只是眼下七、八家商号成立不久,尚且看不出今后的前景如何,也不好表露出忧虑。 而现在他就要返回前线,此后不能亲眼看见商号的经营情况,实在放心不下,只好对和鄯说出压在心中很久的忧虑。 和鄯劝道:“生意上的事情由主母看着,主公大可放心。” 张锐愁眉紧皱,说道:“小意与乌兰都有了身孕,后面几个月,可能精力不济,理事会越来越少。我正是愁这事呢。不如还是由你来总理生意上的事情,钱庄之事就交给其他人做吧。” 和鄯一边向主公道喜,一边叹息,本来由董小意看管着生意,就不会出大的问题。即使有亏损或是经营项目不佳等问题,及时发现也能想办法解决。可主母怀了身孕,不能过度操劳。如果是因此出了意外,怕是血本无归。可是要他去总管生意,钱庄就无法再扩充。 家中可担重任的人才太少,光靠着他一人无法分身两处。家族扩充得太快,人才短缺是摆在眼前最现实的问题。没有可用之人,就是想出好的经营策略,也无法实施。 商议之后,决定还是由和鄯先去监督生意,至于钱庄今年之内就不再开设新的分店。六月份在西京招到的人,都派到现有的钱庄内实习,待明年董小意身体恢复,可以接手生意时,再由和鄯主管扩张分店的事宜。 张锐无奈地说道:“这样也好,可以让新招来的人员多熟悉熟悉钱庄的业务,以后也好独掌一方。” 深感家中缺人的和鄯道:“对招聘而来的人,如果发现有才品兼优者,属下建议把他们收为家臣。” 张锐点头道:“我与小意也有这样的打算。此事也需你多费心,但凡你觉得可用之人要随时留意暗地观察。宁缺毋滥,考察时间不宜过短,至少需要考察五年以上。考察期间,绝不能透露准备收录的意思。考察完毕,如果本人愿意,再正式举行接纳仪式。” 和鄯答应,想了想又说道:“贾菖来家里已经五年,一直表现很好。上次去新韩、百济收粮,又贩去豫州卖,都是由他一手操办,人也很有主见,能力也不凡。属下认为他已经符合被收为家臣的条件。” 张锐虽然见过贾菖几次,却没有单独与他交谈过,便让和鄯介绍介绍此人的来历。和鄯来家里的时间虽比不过贾菖,却是对家中人员都做过一番了解。便详细地把贾菖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 第一百八十章 家中新成员 第一百八十章家中新成员 贾菖祖籍翼州人,二百年前其祖把家迁至玄州平济城安居。贾菖学历不高,只是中学毕业,来家之前一直做小买卖。 家族在平济城修建第一座庄院后,曾经在城内招聘过一次雇工。贾菖就在那次应聘中进了张府,开始他只是普通家人。董小意见他一贯办事认真、正直本分,便逐年提拔,前年升为府中的四大管事之一。 张锐听后,认为条件不错。贾菖出身平民,在张府五年从未出过差错,勤快机灵、办事得力,符合收为家臣条件。家臣与雇佣有很大的不同。佣人随时可能被主家解雇,本人也可以随时提出辞职,他们来家族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挣取养家糊口的工钱。 家臣一词,则最早见于《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其文曰:“公臣不足,取于家臣。”“家”—也就是春秋时期的诸侯,凡有采邑的卿大夫家,都设有两套家臣班子,即管理全家政务的家臣和管理采邑政务的家臣。 家臣与效忠的主家之间命运息息相关。古代没有科考制度之时,当官只能是世袭弟子出身。一般的平民很难出头,绝不可能直接被授予官职。平民家有才之人若想出头,就只能先去投靠一个主家。 成为家臣之后,再经过数代侍奉同一家领主,给自家的家世“镀金”,提升自家的地位,成为次一等的家族,这种家族被称为“谱代家臣”。历经几代人的积累,谱代家臣世家出来的子弟,会被上等贵族认可接受,其后代也有可能被委任成地方官员。就如左传中所言,公臣不足,取于家臣。 正是如此,成了某个领主的家臣后,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家臣只能与主公保持一致,绝不能起背叛之心。如果谱代家族还没有正式成为领主时,背叛主家就意味着自杀。之前数代人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其后代会受因家族不良名声的拖累,再也难以找到愿意收留他们的家族,也就失去了出头的机会。 做家臣也有一定的风险,倘若主家发达,他们就跟着发达;倘若主家获罪,他们也会受株连。如果明珠暗投,很可能随着主家一起灭亡。所以在选择主家的问题上,他们尤其谨慎小心。而一旦加入主家,不论遇到什么难题,都必须跟主家一条心,一起战胜困难。即使遇到主家造反,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没有退路。 他们知道,即使造反失败,他们的家族也会留下忠义之名。如果运气好,对手不是特别心狠手辣之人,他们的家族一般不会受株连。即使本人难逃一死,家族仍有继续生存的机会。今后这个家族的子弟,凭借着先祖留下的忠义之名,也能够寻求重振家族的机会。 成为家臣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其家族成员也能受到主家的保护。俗语:打狗看主人,一般人也不会去招惹家臣们的子弟。这些人可以成为主家的门人,身份就如投靠王宜的王秉真。王秉真凭借着门人的身份,便可以称霸一方,甚至连普通的官员都对他礼敬有加。正是如此,很多人都想加入大家族中混一个门人的身份,家臣更是他们最渴望得到的身份。 但是,想当家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家族在收取家臣的问题上态度非常谨慎。府士、门人、佣人可以养很多,但家臣却是精挑细选,少之又少。不仅要才品兼优,还需要被主家认同为心腹,才会被收纳。 家臣不再仅仅是执行者,他们在主家内外事务中都有发言权和建议权。家臣时刻以主家的利益为第一位,在危害到主家利益的情况下,家臣可以拒绝执行主公的命令,主公却不能因此开除他。 家臣不同于奴隶或者仆佣,家臣也可以和主公解除主仆关系,但必须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能生效。其中若有一方不同意,关系就要一直维持下去,主家也要继续供养并保护家臣。如果多收几个无用之人,主家岂不是要白白养活这些人,所以各家族收纳家臣时,都是三思而行,绝不敢轻易做决定。 张锐是帝国的新兴贵族,家大业大,却只有和鄯一个家臣,人手奇缺。考虑到贾菖来家时间不短,一直表现良好,又能独当一面,张锐才决心收他为家臣。 主意已定,便派人去叫贾菖面谈。贾菖来到大厅,张锐直截了当告诉他要收他为家臣,贾菖一时错愕。他应聘来张府做工,为的是挣口饭钱。凭借着勤快本分,被夫人提拔成管事之一已是很受抬举了,心想自己的地位也差不多到头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学识,基本不可能被主家收为家臣。 此时一听家主决定收他为家臣,感到很突然,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可意味着他的地位再次升迁,今后有机会独当一面了。家主如此器重他,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茫然不知所措。直到一旁的和鄯推了他一把,才将他惊醒。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能错过?立即跪倒叩拜:“谢主公赏识,贾菖愿为主公效力,万死不辞!” 张锐见他愿意,命人取来家族卷宗,亲自为他举行了接纳仪式。贾菖以前见过为家中武士、骑士举行的仪式,所以也能照着誓言念,最后用颤抖的手将自己的名字填写到武勇伯家族的名册上。 张锐合上卷宗,对贾菖说道:“今后家族议事,会通知你。议事时你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此外,家中给你分配一座独立的院子作为居所,你的子女由家族供养。月俸五十枚金币。” 贾菖激动万分,这样优厚的待遇他以前从未奢望过,他感激涕零地跪倒谢恩道:“多谢主公,属下一定为家族尽心尽力做事,决不辜负主公的信任!” 张锐将他从地上拉起,说道:“从明日起,家族钱庄的事情暂时由你监管。如果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事务可以去请教和鄯,由他帮助你解决。能够处理的,你就放手去做,不要有什么顾虑。” 贾菖知道钱庄是家族的命脉之一,重要性非同小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刚刚成了家臣,就被任命如此重要的职务,更让贾菖更加感觉自己倍受重用,暗暗发誓绝不负主公之托。 为了尽早熟悉业务,贾菖提出现在就去城里了解钱庄的运营情况,张锐也不留他,亲自写了一份任命书,让他带着去钱庄。 贾菖刚刚出门,一名骑士来报,说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名乞丐已经带回来了,问主公是否现在就见。 张锐摇摇头,他可不想再闻到那股恶臭味,反正今天已决定不走,便说道:“先让他洗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让他吃些饭。完了再来见我。”骑士答应一声退下。 和鄯奇怪地问道:“主公,为何带回来一个乞丐?” 张锐便把在路上遇到巴加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问和鄯的看法。和鄯略微思索了一番说道:“据属下猜测,巴加一定是在利西族受到欺凌,才想着投奔主公来的。” 和鄯很清楚利西族人的脾性,对看不起之人是没有好脸色的。定是巴加的投降身份被族人知晓,对他侮辱、谩骂,殴打,巴加被迫逃了出来。 张锐也同意和鄯的分析,不过没有拿定主意如何处置巴加。又对和鄯说道:“此人是流民身份,收之不妥,你看该如何处置?” 和鄯笑道:“这就要看巴加是否有用。如果可用,主公不妨将他收下。如果没有用,就将他交与官府处置。” 张锐想到,当初抓住巴加的时候,他正在为叛军普尔郡的郡守做生意,一定是有利可图,郡守才会让他这么干。后来达须来信说,他在利西族当管事,还算能干。能受到达须夸奖的人不多,既然达须都说巴加能干,此人应该有些才能。 于是,张锐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巴加的情况告诉了和鄯,和鄯便劝道:“属下觉得,还是把他留下吧。现在家中最缺的就是能干之人,或许此人以后可以为家族担些事务。” 张锐说道:“即便巴加有才能,但人品不好。你想想,他能临阵投敌,以后会不会出卖家中的利益很难保证。” 和鄯微笑着说道:“他不是怕主公吗?等会儿主公就给他些警告。属下想,恩威并施,就能收复他。” “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不过即使以后派他做事,也要派人紧紧盯住他,不要让他钻了空子。”张锐虽然同意了和鄯的意见,还是放心不下,特意嘱咐和鄯要严加盯防。和鄯点头称是。 张锐又与和鄯聊了一个多小时,巴加才被人领进厅。看见张锐坐在堂上,立马跪下,膝行爬到张锐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请虎爷一定要收留小的,小的愿终身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起来说话吧。”张锐也不叫他入坐,只是让他起身。巴加不敢违命站起身,低头垂手站立。 “你为何不在利西族呆着?跑到我这里来作甚?难道你不知擅入老州,就是流民吗?”张锐明知故问道。 巴加哭泣道:“小的实在没有办法在利西族再呆下去了,被逼无奈才来投靠虎爷的。” “哦?你说说原委吧。” “是……”巴加便从头讲起。 原来他被介绍到利西族后,达须看在张锐的面子上接纳了他,也给了他一个家中管事的职务。他也想就此安稳的生活,在利西族成家立业,所以尽心尽力地办好手中的事务。 自从和鄯走后,达须就一直没有找到可以总管家族事务的理想人选。代替和鄯处理家务的家老,让达须很不满意。数月后,达须见巴加还算能干,就试着把一些重要的事务也交给他去办理。巴加也没有辜负达须的信任,把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就这样过了一年,达须便有心让巴加接替和鄯留下的职务。不料一直代理事务的家老,心有不满。达须是族长,他不能怨恨,便把怨气记在巴加的身上。但是巴加又没有过错,整他也不容易。 一次偶然的机会,那名家老从一名游骑嘴里,得知巴加原来是叛军军官,是投降的变节者。心中大喜,便在族中四处传播此事。利西族人原来都不知巴加的身份,仅凭着张锐介绍来的身份,都对他礼敬有加。这时,才知道他是个叛徒,便打心眼里都看不起他。 渐渐地他的话大家都不听从,有的人还当面指桑骂槐,讽刺打击他。本来有一个利西族的姑娘已经看中他,他也很喜欢那个姑娘。两人正在商议婚事,结果姑娘听见他是叛徒后也断绝了与他的来往。 而张锐给达须的信上,也没有写巴加的身份。达须也不知道巴加是叛徒出身,现在知道了,也是看不起他。免去他的管事身份,转而让他去放牧。巴加何时学过放牧?出尽了洋相,也吃足了苦头。一次,一个牧民骂了他很久,巴加实在无法忍受,便回了两句嘴,结果被那人暴打一顿。 巴加哭着去达须处告状,也被达须赶出来,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如果你够胆就打回去。巴加哪里是强壮利西族人的对手?他要是胆子够大,还能见的汉军就下跪投降?于是只能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族人见族长也拿冷眼看他,胆子越来越大,经常拿他当出气筒,遇到气不顺的时候,就去殴打他一顿出气。巴加实在熬不下去,怀着金币想悄悄离开利西族。但偷跑时,被牧民们发现,把他抓回去痛打了一顿,说他已是利西族的人,没有经过族长的同意,就不能离开族群。逃跑就是叛徒的行为,骂他狗改不了吃屎。 然后把他所有的财产没收,让他与奴隶们生活在一起。连奴隶也看不起他,也拿他出气。巴加见奴隶都欺负自己,痛下决心要离开利西族。有了上次失败的教训,他再次逃跑前,做了详细的准备。趁着利西族过节欢庆的时候,悄悄地溜走。 跑出来之后,巴加没有地方可去,又身无分文。无奈只得去找卢预亭,因为他跟着游骑行动的时候,只有卢预亭对他态度稍好,别人都没有对他有好脸色。结果等到了风铃城才知道,在白堡之役中卢预亭已战死了,连张锐也身负重伤,回安江养伤去了。 走投无路的巴加,只能去找张锐求助。他知道擅自进入帝国老州,被抓住之后要被遣返原籍,所以一路都是昼伏夜行,不敢途经大城镇。一路上靠着偷鸡摸狗弄些吃的,历尽千辛万苦,耗时半年才辗转来到安江。 但是他不敢进庄院,唯恐还没有见到张锐,便被人抓去官府,于是就在庄院周围耐心等待张锐出门。也许是上天保佑,在张锐去向父母告别回来的路上终于相遇。 巴加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述完,张锐也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巴加原来虽不算胖,身子骨也算敦实,而此时的巴加如同非洲饥民,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站在面前活像一副人体骨架。可想他一路吃了多少苦头,能坚持到现在,也算他意志坚强。 同情归同情,张锐还是按着计划说道:“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我无法收留你。你是流民,按照帝国法令,要被遣返回原籍的。我是帝国贵族,又身为将军,不能知法犯法,所以爱莫能助。看着你我一起作过战的份上,我也不把你交去官府,给你一些钱,你快快离开吧。” 一听这话,巴加赶紧跪下苦苦哀求道:“请虎爷千万不要赶小的走,小的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如果出去一定会死在路上。请虎爷可怜可怜小的,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他哀求了半天,张锐也沉默不语,直到一旁的和鄯为其开口求情。张锐才说道:“你留下也只能当奴婢,因为只有奴婢官府才会允许各家留下。你一个好端端的平民身份,我怎能忍心让你当奴婢呢?” 巴加道:“只要虎爷允许小的留下,小的甘愿一辈子当奴婢。” 再三哀求,张锐才“勉强”同意。并为巴加改名为张忠,告诫他一定要忠于主人,如果再发现有叛心绝不轻饶。张忠诅咒发誓:“虎爷待我恩重如山,小的绝不敢背叛主人,愿意做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为张家看门护院!” 张锐便将他交与和鄯,让和鄯安排他今后的事务。张忠对和鄯开始为自己求情的举动十分感激,又向他磕头谢恩。这样的安排是张锐略施小计,和鄯当面为他求情,就是为了让他记住和鄯的好处,今后能够甘心听命。 处理完这件事情后,天色已暗。本来昨夜已跟家人道过别,还能再留一晚,妻子儿女都很高兴,一家人又同聚一起,共度张锐返回军团前在家呆的最后一段时光。 第二天一早,张锐便出门上路。董小意等家人将他送出庄院,对着他远去的身影挥手相送。在家中住了大半年,张锐内心也充满留恋。但军命不可违,只能狠下心不回头,扬鞭纵马飞驰而去。他心里琢磨着,军团到底是为了何事,要匆匆将我召回? ------------ 第一百八十一章 陆柯的烦恼 第一百八十一章陆柯的烦恼 张锐踏进史万岁的房间,看见刘武周也在这里。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心里琢磨,也许刘武周知道我今日回总部报到,专程赶过来见面。 张锐与两位上司已有大半年没有见面,礼数完毕,便开始寒暄。史、刘两人一个视他为麾下头号猛将,一个视他为亲信知己,见到他也是喜笑颜开。 史万岁还亲热地用拳头捶了捶张锐的肩膀,顺带检查他的身体是否康复。结果令他非常满意,大笑着说道:“你小子身体真是结实,才大半年就恢复原样,换成别人恐怕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张锐说道:“其实属下自年初就下地活蹦乱跳了,算来休假的时间比养伤还要长。” 刘武周开玩笑地问:“那明年不是又要添儿女了?” 张锐嘿嘿地笑回答:“回前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不趁着空闲多生养几个,也对不住军团让我休假。”这话逗得史万岁、刘武周哈哈大笑,这个张锐口无遮拦,什么话他都说得出口。 又寒暄了一阵,史万岁向刘武周使个眼色,刘武周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本来战区和军团计划让你休假到七月,现在急着召你回来,实在是迫不得已。无锋啊,不要怪我们打扰了你一家团圆的日子。这次未休完的假期,先替你先记着,战事结束后一并补上。” 张锐笑道:“属下在家中整日无所事事,正想着早日返回前线。还是老上司了解属下心思,属下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怪你们?” 史万岁摇着头笑道:“你小子这张嘴越来越贫。” 刘武周对史万岁说道:“甭管他是不是真心愿意,反正他已经归队了,就算有怨气,也只能埋在心里。只要他不说出口,我们也当作不知道。” “你们就别逗属下了,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是不是准备与叛军决战了?”张锐满脸兴奋地问道。 这时,史万岁与刘武周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刘武周说道:“急着召你回来,是要委任你一个新的职务。战区和军团一致认为你适合担任这个职务,就看你本人的意思了。” 张锐吃了一惊,委任新职务意味着要调离游骑团。去年在夕阳城堡时,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曾劝张锐去彪骑军担任参谋长。张锐一直很犹豫,原因之一就是不舍游骑团的部属。后来司马逸一直没有死心,半年内写了三封信劝说。 就连张锐去信让韩公家往自己的钱庄存钱,司马逸也在回信中半开玩笑说,只要张锐肯答应去担任他的参谋长,他就存十万金币进张锐的钱庄。后来张锐还是没有答复,司马逸又来信劝说,许诺在彪骑军返回前线之前,那个职务会一直留给张锐,随时欢迎。其赏识张锐的程度,可见一斑。 在下了很大决心才摆脱了司马逸的诱惑后,回到飞骑军竟然还是要被调离游骑团,张锐深深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答应司马逸。调到彪骑军,一两年后还有中将职位在向自己招手。现在可好,坚持回来居然是两头空。 张锐暗思,不知司马逸所说的是否实在,那个位置是否还给我留着?也许应该去封信问问,如果还参谋长的位置还保留着,干脆去彪骑军得了。 刘武周说完之后,见张锐低头不语,明显是不愿意被调动。抬眼与史万岁交换了一个眼色,史万岁严肃地说道:“无锋,老夫知道你对游骑团有很深厚的感情,不舍离开多年一起同生共死的部属。可是咱们是军人,职务调动是正常的。这次也只是飞骑军内部的调动,并没有调你到别的部队,你应该执行命令才是。” 刘武周也接着劝道:“这个职务也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考虑再三才决定让你去担当重任。如果你不愿意离开游骑团,权当暂时代理一段时间。倘若以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再把你调回游骑团如何?” 他们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让张锐无法拒绝。只得点头同意,说道:“属下坚决执行命令,不知军团要调属下去担任什么职务?” 史、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仿佛在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刘武周故意对史万岁说道:“我早说过无锋能识大体、顾大局,绝对不会违抗军团的调令。太平候殿下,这次你可失算了。哈哈……” 史万岁也呵呵地笑着说道:“这样最好,免得老夫用鞭子抽他去。”又看见张锐在一旁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说道:“你也别觉得吃亏,这次军团委任你的新职务是前师师长。” “前师师长?不是由奚少生将军担任吗?难道奚将军调任了?”张锐惊讶地问道。 史万岁面色凝重,叹了口气说道:“老奚两个月前殉职了。” 张锐知道奚少生与史万岁是同期同学,虽然史万岁升职较早,但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史万岁升任飞骑军指挥官后,奚少生便接替了前师师长的职务,到现在已经十余年了。老战友、老朋友阵亡,史万岁心里当然十分难过。 “奚将军是如何阵亡的?”虽然以前张锐与奚少生经常为了争任务,在会议上吵得面红耳赤,但又欣赏对方的脾性,会议结束后,都像没事一样有说有笑,彼此都不记仇。突闻奚少生阵亡,张锐心里既惊讶,又难受。 “奚少生将军不是在与敌对阵中阵亡,是在一次意外中殉职。今年我们发动春季攻势的时候,前师会同一些部队进攻新罗州的踉息郡。叛军无法抵抗我们的进攻,在三月底就向南溃败。前师担任追击任务,在部队横渡平利河的时候突发山洪。当时奚少生将军正行进到河中央不及躲避,与河中的三百余名师部人员一同遇难。”刘武周把奚少生殉职的前后经过简述了一遍。 史万岁道:“前师失去指挥,也无法扩大战果。部队回来后,老夫在军团现有的将军中找不到合适接替奚少生的人选,故此才想到了你。老夫将意见上报到战区,统帅也同意让你担任这个职务。前师是最精锐的部队,师部人员又几乎都遇难,群龙无首必定会影响战斗力,所以才急着召你回来接手前师,并重新组建师部。” “无锋,前师是飞骑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也是战区内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我们将前师交给你,是相信你有能力统帅好这支威武之师,也希望你能早日让这支威武之师上下一心,继续保持它强大的战斗力。你有信心吗?”刘武周满怀期望地问道。 史万岁和刘武周都说前师是精锐之师,是飞骑军中的主力。这点张锐一点都不奇怪,不仅他们二人这样认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在飞骑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是前师。 张锐早在军校时,就知道各军团的战力划分。一般军团最精锐的部队是前师,之后是左右两个师,最后才是中军师和后师。中军师基本上跟着军团总部行动,基本上算是护卫师。后师则将精力主要花费在军团的供给上,往往他们要携带更多的粮草和作战物资,来保证三个主力师的持续作战。游骑在军团中,可能比后师要稍稍强大些,连中军师都认为他们的战斗力比游骑强大,因为中军师内有一个重骑团。 张锐当初去游骑,只是觉得自己合适游骑机动灵活、无拘无束的作战方式,加之发现游骑出战的机会,远远超过前师,立功的机会自然大过前师。倘若没有这些优势,张锐的第一选择也会前师。 而游骑团中绝大多数将领也认为自己不是军团中的主力,主要职责就是为军团和战区充当双眼。就算是就算去敌后执行断敌退路,骚扰敌粮道的任务,也是骚扰性质的。不与敌军正面作战,哪能算得上主力部队? 只是后来张锐觉得应该让部队有归属感,才在游骑团中大肆宣扬自己是主力、是精锐的论调。后来的效果也很不错,到前年时,游骑团将士都有了很强的自信心,也有了一股傲气。当然这主要是张锐鼓动的结果,在游骑团外,没有人认为他们是飞骑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因为历来飞骑军都把最好的人员,分配到前师。当初,如果不是张锐主动要求去游骑,依他在军校的表现,百分百会被分配到前师任职。前师是以与敌决战,消灭敌军主力为目标。是在正面战场打击敌军主力,在世人眼里它才应该是最精锐,最强大的部队。 所以每次开会争任务时,奚少生才会牛逼哄哄地对张锐说:“我们前师是才军中的主力,重要的任务,当然应该由我们前师去做。至于游骑嘛,还是先干好本职任务再说。”他的意思很明显,游骑想要任务,那就捡前师挑剩下的。 虽然后来张锐用数据说话,才让奚少生满脸羞愧闭上了嘴。可是奚少生却从来没有心服过,他认为之所以游骑战绩突出,主要是因为他们出战的机会比前师多。这是不公平的比较,他认为如果双方出动的次数一样,三个游骑团加起来的战绩,也比不过前师。 张锐对前师的实力,也是很认可的。毕竟素质最好的人员,都分配到前师。前师的整体实力应该超过游骑,只是游骑在实战中不断得到锻炼,战力才能超过前师。对于接管前师的任命,张锐基本能够接受。 张锐心里隐隐有些想法,他想要改变前师现有的作战模式,转变将士的观念,把前师也训练成游骑一样可以随时去敌后作战,可以转战千里的部队。到那时,前师既可以在正面战场上驰骋,也可以在敌后转战。加之人数多了游骑团一倍,战斗力自然比游骑团强大。 让张锐动心的还有一个原因,也可以说是最主要的原因。历来大部分军团的指挥官,都担任过各军团的前师师长之职。如飞骑军指挥官史万岁、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都是从前师师长的位置上,直接升到本部军团的指挥官位置。还有如张锐的爷爷张熙、现任近卫军指挥官杨素也都就任过前师师长之职,所以私下人们给前师师长起了一个名称叫“预备军团指挥官”。 别看杨义臣是军团副指挥,其实他的实权很小,又没有直属的部队,俨然就是一名替补队员。除非战区直接委任他担任某次战役的前线指挥官,如陆斐一样。不然他就只能希望史万岁突然生病或阵亡,这样他才有机会接管军团。如果是按平时正常升迁,他的机会远远不如前师师长大。 张锐就任前师师长,也可以算是飞骑军指挥官的第二号替补。暗自思忖,我在前师师长的位置上锻炼几年,如果没有出差错,加上年龄的优势,很有可能在史万岁退休或者调任后,接替他的位置。能够直接指挥一个军团,当然比去干副职好得多。 通盘考虑后,张锐甘心情愿接受调动。他站起身来,朝史万岁、刘武周敬礼,郑重地说道:“属下绝不辜负你们的栽培,一定让前师尽早恢复最佳战力。” 对于张锐的保证,史、刘两人完全能够相信,否则也不会选择他担任这个举足轻重的职务。史万岁让张锐坐下,接着说道:“现在你首要的任务,是要重组师部人员。需要什么人员尽管开口,可以在军团内随意调用。” 刘武周插言说道:“还有师属两个团的情况,你也要尽早摸清楚。军团和战区内的个人资料,你可以随时查阅。我相信,你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前师重新整顿完毕。” 张锐知道刘武周说这句话,是在提醒自己,前师各团军官很有可能会不服新调来的师长,让自己早做准备。不过张锐却丝毫不担心,有人敢抗击他的命令。在军中谁不知道疯虎的厉害?谁都知道他曾经杀过下属。特别是这次白堡之战后,他的名声会更加响亮,一员死里逃生、身经百战、背景不凡的将军,什么大风浪没见过,什么问题能难倒他? 张锐也话中带话地说道:“请将军放心,在属下的麾下,将士们永远像一家人一样团结一致。” 史万岁又说道:“游骑也是一支劲旅,如果长期没有主将,战力会下降。你觉得谁能接替你的职务,担任游骑团团长一职?” 张锐是调任长官,史万岁自然会把继任者的推荐权交给他。张锐此时也没有想着有一朝一日再回游骑团任团长,人往高出走,虽然不舍,但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游骑团。既然非要离开,自然要选择一位可以把游骑团的光荣传统承传下来的人,一个可以让自己放心走的人。 张锐没有犹豫,说道:“一营长高朔有勇有谋,是可用之才。属下在游骑团的其间,他的表现一直很好,所立功勋也很卓著。在属下养伤其间,他又独立指挥游骑团,完成了军团下达的任务。属下认为,目前为止有能力带领好游骑团的非高朔莫属。” 刘武周也点头同意,但又提醒道:“高朔此人虽然脾气不好,爱私下说些怪话,但能力出众,心胸也很开阔。在春季攻势中,他指挥着游骑团打得有声有色,立了不少战功。担任游骑团长一职我看可行。但是,要晋升将军嘛,就需要朝廷的定夺,这方面我们就爱莫能助了。” 高朔是张锐的心腹,张锐自然想为他美言几句,于是说道:“属下认为,朝廷应该不会反对。白堡之战,属下之所以能守住城堡三十三天,全靠高朔从安山投下粮草,而后又在敌人营寨外策应。所以高朔才是战役取胜的关键,为此,属下愿意上表保举他。” 史万岁与刘武周都知道,张锐深得陛下恩宠,有他的上表说项,高朔在皇帝处自然能够通过。太尉见到张锐的上表后应该也不会反对,至于内阁嘛,只要太尉同意,绝大多数人也不会反对。如此看来,高朔的晋升已有九成的把握。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事情就这样定下。由战区和张锐分别上表,等待朝廷的的答复。在通知高朔上京之前,还是由他暂时代理游骑团长。张锐从今日起,就任前师师长。 张锐出了军团总部,转道去暴熊军团总部驻地找陆柯。 一见面,张锐便满脸诚恳地道谢:“陆兄,小弟及白堡之役的游骑将士们的爵位能够晋升,全靠你上表保荐。小弟多谢你了,也代表属下将士谢谢你。” 陆柯一边热情地拉张锐入座,一边谦虚地说道:“无锋,爵位是你和你的部下用命拼来的,我哪里敢接受你的道谢。说起来,我对不住你和那些阵亡的将士啊!现在每每想起此事,都让我心痛不已。”说罢,还落下几滴眼泪。 张锐劝慰道:“小弟以及守城的全体游骑将士,从来没有怪过你。小弟知道,取得一场大型战役的胜利,必须要有牺牲。只要牺牲值得,我们就甘愿献身。咱们出来当兵打仗,就应该有时刻为陛下尽忠,为国献身的觉悟。如果老想着保命,那还当什么兵?还不如回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陆柯拉着张锐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没有怪我,去年游骑们曾说要弹劾我,全靠你出面劝解。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我早就把你当成知己朋友。如不嫌弃,你可愿意与我结为兄弟?” 张锐笑着说道:“咱们两家是亲戚,算起来我们就是兄弟,还结什么兄弟?小弟不是一直在称呼你兄长吗?” 陆柯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是啊!咱们早就是兄弟了,还结拜个什么劲儿。为兄一时忘了,请弟莫怪。” 两人认了兄弟,又亲热的寒暄了一阵。张锐见时机到了,便道:“小弟今日来找兄长,一是道谢,二是有事要求你。” 陆柯也没问什么事儿,一口答应说道:“有什么事全包在为兄身上,兄弟尽管说。” 张锐也不客气,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弟这次回安江养伤,一个十余年没有见过面的小学同学,突然登门造访,并说他在乙等军团服役快十年了,没有机会去主力部队,希望小弟帮帮他。唉!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么多年没有见面的人,找上门来,就是为了捞些好处。可是小弟的面子薄,也不好当面拒绝他,只说试试。” “可是等他走后,小弟才想起来,他在步军服役,小弟也没有办法调来飞骑军。这不,就只有来找兄长帮忙。不过小弟也知道兄弟在军中素来不讲人情,一贯公私分明。如果兄长觉得这件事情难做,就权当小弟没有说过。反正小弟也没有完全答应下来。仅仅是个十余年前的同学,也不值得多费心思。” 陆柯把胸脯拍得“嘭嘭”响,说道:“为兄当是什么事儿,不就是从乙等军团调个人吗?这事好办,暴熊军团和陷阵军团随他选。” 张锐说那番话,就是为了堵陆柯的后路。见他答应,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那就麻烦兄长了。反正都是主力部队,小弟那个同学也就知足了。就由兄长一手代为安排吧。哦,对了,他是上尉军衔。” 陆柯略微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为兄与陷阵军团的前师师长很熟,就安排兄弟的同学先去他那里当侍从官。过个一年半载,升他任少校,再下放去担任营长职务。兄弟看如何?” 张锐没有意见,说道:“行啊,什么职务都行。这件事小弟承兄长的情,以后兄长如有需要小弟效劳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陆柯道:“哪里话?你我兄弟就不须客气了。为兄还要恭喜你,就快升任前师师长了。” 张锐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小弟刚刚任命不到一个小时,兄长就知道了?” 陆柯笑着说道:“自从奚少生将军遇难后,战区内的大多数人都猜测你会接替他的职务,为兄也是这样认为的。”接着又接着话题说道:“对了,为兄也想存了些款子进去你的钱庄,可好?” 张锐心想,我的广告做得不错嘛,连远在前线的陆柯都知道了。好吧,顺带就做了你这笔业务。 张锐便开始专心为陆柯介绍起业务,推荐他为子女存定期存款。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最后陆柯决定为他的三个儿女各存了一笔,总数也有二万余金币。 张锐满意地离开了陆柯的房间,内屋中的诸葛诩走了出来,对陆柯说道:“将军果然神算,张锐回来就来找您道谢。” 陆柯望着门口说道:“我了解张锐的脾性,当然知道他会来找我道谢。不过我却猜不出,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恨我。” 诸葛诩奇怪地问道:“刚才他不是一直跟您称兄道弟吗?还请您帮忙。依属下看,他能找您帮忙,在心里就不会记恨您的。将军过虑了。” 陆柯转过头来说道:“诸葛,我宁愿被他打一顿,只要他不记恨我就行。他越是像没事人似的,我今后也越要时时刻刻防备他。” 诸葛诩满脸惊讶地问道:“您是说,张锐想报复您?” 陆柯苦笑道:“谁知道呢?要是我能看穿他的心思,也不会再说要防备他了。此人城府太深,在这个世上能看穿他心思的人,恐怕找不出几个。” 诸葛诩也被陆柯的话所动,心想,一个当面亲热如手足的人,转脸就下刀子,的确不好防备。难道官职越大的人,越是如此吗?难怪张锐这么年轻就能成了将军,没点城府怕是也升不了这么快。 陆柯见诸葛诩低头沉思,以为他在忧虑自己受张锐暗算,于是笑着说道:“诸葛,你也不必担心。张锐如果要报复我,也只能使阴招暗算。只要我从今以后小心谨慎,他也是不容易成功的。”不过说完此话后,又叹了口气,苦着脸呆呆地出神。 诸葛诩知道陆柯的出身不比张锐低,后台也不比张锐差,所以张锐即使想报复陆柯,也不会明刀明枪地干。暗算嘛,只要陆柯小心一些,也不容易上当。 看见陆柯的表情,也明白他在烦恼些什么。以后他要永远防备张锐,其难受程度应该不亚于被陷害一次。心想,唉!这个张锐。以后要牢记不要得罪他,不然光让人担心他何时报复,就够受折腾的。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重组师部 第一百八十二章重组师部 春季攻势后,飞骑军前师撤回乌孙州修整,师部驻地在距离风铃城二十里外的白水镇。张锐正式任命为前师师长后,并没有立即赶往白水镇。因为前师师部人员几乎都随奚少生一同遇难,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重组师部,否则真成了光杆司令。 张锐留在飞骑军总部,一连三天,逐一查阅了军团内部军官人事资料,准备挑选合适的人选组成师部班子。目前师部缺少将副师长、上校参谋长、上校中军官、中校军法官、中校后勤官、少校护卫长各一人,另还要调参谋、侍从官数人以及若干亲兵。 副师长是少将军衔,所以张锐只能从飞骑军另外四个师的副职中挑选一人。比较之后,他决定调右师副师长张通担任自己的副职。 说起张通,他与张锐有很深的关系,身份算起来比张锐还高贵许多。张通今年三十九岁,是胡公家族第十三代成员。他是张熙最小的一个儿子,是寿平大长公主的亲生之子,是当今皇帝的表兄,是张逸的亲弟弟,是张锐的最小的亲叔叔。当然,调张通来并非因为他尊贵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是长辈,主要是张通很有才能。 张通早年毕业于北京参谋学院,分配到飞骑军后一直从事参谋工作。参谋升职本就缓慢,首先要熬到参谋长,才会有机会继续晋升。不幸的是张通在右师担任参谋之时,师部参谋长是现任军团参谋长王药。王药的参谋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张通在他手下学到不少本事。反过来,王药一日不上调,张通也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苦苦熬了十余年,在九年前王药调任总部任军团参谋长,张通才得以接任右师参谋长职务。又过了数年,虽然大的战功没有立过多少,但凭借资历他有了晋升将军的资格,加之身份关系,他顺利迈入高级军官之列。 三十多岁成为将军,也属晋升较为快速的。当然他的升迁速度比起张锐就慢了许多,算起来只不过比张锐早晋升将军两年而已。张通成为将军,但是却没有合适的位置,军团参谋长的职务还被王药占着,仿佛王药就像挡在他面前的一块巨石。 张通无法撼动这块巨石,也不想动用家族关系往上爬,所以只能暂时担任右师副师长,耐心等待王药退休或者调任后,再接替军团参谋职务。在这点上,张锐非常欣赏他,认为这位叔叔人品不错,也老实本分,不会在背后对自己使阴招。 更重要的一点,张锐认为张通不会影响自己地位,不怕被之取代。因为一般师长都要求是从基层逐级升上来的正职军官。因为只有经历过排、连、营、团各级职务,才能完整了解部队的战斗情况。也只有经历过这些职务,才能学会快速决断,才有勇气下达各种命令。 而参谋出身的人则不行,他们从没有实际接触过部队士卒,没有直接指挥过部队,习惯反复思考,多次推理,考虑事情也的确比较周全。但正是如此,参谋出身的人在决断上,在突发事件的应急能力上,远远不如前者。 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几乎所有参谋出身的军官,即使最后升到参谋本部,也没有机会直接指挥部队。而一直指挥部队的军官,则很有可能抢了参谋出身军官的饭碗,如刘武周就是一例。 张通也应该明白他自己不可能直接指挥部队,加上与正职又是至亲,多半会选择全力支持师长。张锐还考虑到,张通既是参谋出身,也能出谋划策,平白多出来一个好参谋,岂不是一举两得? 副师长确定后,接着是师部参谋长。看到这个位置,张锐就联想到了范明。范明虽然已经残废,但他还不想退役。去年邓三耀去看望他时,他表达了想继续留在部队的强烈愿望。 张锐想,师部人员基本不会亲自参与作战,也不会像游骑似的整日整夜疾行军,范明的身体完全可以这样的情况。虽然范明不是专业参谋出身,但他的建议多半会站在指挥官的立场上考虑,与张通意见正好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他们俩会是一对完美的参谋组合。 师部参谋长是上校军衔,范明现在还是少校。不过凭借了白堡之战,升他两级也没有会说闲话。再则范明是自己的心腹,能与自己保持一条心,在初到一个陌生的部队,必须要保证一部分人坚定地支持自己,否则何谈指挥下面的军官? 中军官之职,张锐准备让宇文歆担任。宇文歆从军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到前师任职,其间也参加过平息高句丽叛乱的战役,在战后晋升为上尉连长。来到西部战场后,宇文歆又多次荣立战功,前年已经是中校营长,今年初晋升上校副团长。 宇文歆的晋升速度虽然也比不过张锐,但也算是神速。虽然也有立功表现,但张锐知道他的身份才是他快速晋升的主要原因。而且宇文歆在军校时就把张锐当成大哥对待,又是张克的干爹,其父宇文苞在内阁中也为自己说过不少话。这次有机会,宇文歆也算符合条件,张锐自然也要提携一下。 张锐盘算着,打算先让宇文歆当着中军官,一方面了解前师的人员情况,另一方面等待机会,如果下面的团长职务有缺,就任命他去担任团长。而且宇文歆的身份不凡,也是一个不怕事的主,一旦今后惹出什么事儿,多几个有身份的人一同担当,总比自己独自扛要好得多。 至于宇文歆是否愿意来师部,张锐并不担心。反正他现也是任副职,说起来也是没有实权的板凳队员,还不如到师部任中军官合算,最起码考察全师军官的权利都在中军官手中,实权可比副团长大得多。宇文歆又不是傻子,稍加分析就会想通其中的道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后勤官的人选,就不能再找亲朋故吏。因为张锐认识的人中,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个职务只能由专业人氏担任。张锐把军团后勤军官的名单查阅了一番,最终决定调后师的后勤官陈剑来担任这个职务。 陈剑在军校学的就是后勤专业,毕业后就分配到飞骑军后师,先是在营部任职,逐渐提升到师部主理全师的后勤工作。而且飞骑军整军出动时,军团辎重几乎都由后师负责运输。张锐心想,他既然能管理好整个军团的物资运输,一个师的物资运输对他来说自然不成问题,这样的高手来前师,才能放心将士们不会挨饿。 接下来是护卫长,这个位置张锐选择了秦也是白堡幸存者之一,战后身上留下的伤疤不比张锐少。他的勇猛顽强,给张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且考虑到秦书是家中的独子,白堡之战他死里逃生,也不忍再让他去冒险。 张锐想让秦书在护卫长的位置长干上几年,只要有机会把他安排到前师的担任营长。虽然在前师任职也有危险,但安全系数大大高于游骑。何况秦书从三营时就是自己的部下,说起来也算是心腹之人,由他担任护卫长,自己晚上睡觉时也能安稳些。 师部军法官的人选,着实让张锐头疼了一阵。思前想后,决定调百里杨来担任这个职务。张锐虽然了解了百里杨的能力,也认可了她的指挥。但心里始终认为身为女性,长期留在游骑团不妥。 并不是张锐看不起她,调她来师部纯粹出于保护她的目的。游骑将士每战阵亡不少,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之事。百里杨当然也没能幸免,不过之前受伤的部位都在胳膊和腿上,她也能豪爽的地当众包扎上药。 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伤到别处呢?如果她下次的受伤部位是女性的私密之处,还能不能够当众解衣治疗?别人应不应该去为她疗伤,如果心有顾虑,就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她死去。如果救治了,她以后还能嫁得出去吗?所以趁着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得尽快把她调离游骑。 到前师担任军法官,亲自作战的几率就大大减少,受伤的几率就更少。做为百里杨的老上司,张锐觉得自己应该为她着想。至于百里杨会不会发脾气,闹意见,张锐不用多虑。心想,她最多在嘴上骂几句,在心里恨我罢了,反正又不敢违令。为了老部下的安全着想,被骂几句也认了。 因为百里杨现在只是少校军衔,来师部担任军法官,就得提升一级军衔。张锐又查阅了百里杨的档案,发觉这大半年,她又立了不少战功,晋升一级军衔绰绰有余。于是张锐就把百里杨的名字,也填入师部人员名单。 接下来,张锐又动起了以前自己在游骑团亲兵的脑筋,那些人都是经过搏击训练,马上马下都是杀敌高手。虽然在白堡之战损失了一半的亲兵,但还有一半因为参加了程节的行刑队,而逃过了一劫。 还有许旺,亲兵中搏杀技术最好之人,张锐也舍不得都交给高朔。心想,老子上表保荐高朔晋升将军,已经是帮了他很大忙了,不能老吃亏。这些亲兵我是一定要要回来,而且还让许旺继续担任师部护卫军的搏杀技能老师,让我的亲兵都学会这项本领。最多留种子给高朔,让他们交高朔的人,这样应该算是仁至义尽了。 于是,张锐毫不客气地把自己在游骑团的亲兵都填入名单,只给高朔留了不到十个人。就这样,张锐也是反复选择了一番,生怕让高朔得了便宜去。 剩余的参谋人选,张锐打算等范明到任后,让他与张通商议着去挑人。游骑团从来不配备参谋人员,因为被选入游骑的首要条件必须具有骑士资格,几乎没有一个参谋能够做到这点,所以也没有设立参谋职位。但到了正规师团,参谋是必须要配备的。张锐也不知那些参谋好,那些参谋不合格,加之这些人本来就是去辅助范明来制定计划,或分析战况的人员,就留给他去自己选择吧。 至于侍从官人选,张锐也不打算费神去精挑细选。本来侍从官做的是勤务和传令的事情,说白了也就是侍候高级军官的请杂工,只不过他们也是下级军官而已。 有高级军官会很仔细的挑选侍从官,因为需要他们去办理一些高级军官干不方便亲自出面的隐秘之事。这样就需要侍从官是心腹之人,嘴巴也要紧,才放心事情不会败露。可是张锐不打算这样挑人,在张锐的心中心腹要有权利才能发挥作用,一般的请杂人员那需要什么心腹,自己在军中又没有打算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挑了心腹之人做侍从官才会惹人非议。 有了这样想法,张锐就翻开军团暂时闲置人员名单,从中挑较为顺眼的名字,勾画了十余人。不过没有想到在这些人中,张锐竟然也发现了熟人,这个人就是许士基。 当年张锐斩黄涛时,许士基拿着杨义臣签发的调令来到部队。张锐有幸认知了许士基,虽然说话不多,接触不到半天时间,张锐凭感觉许士基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也是一个充满正义感之人。 当初张锐暂时担任飞骑军军法官时,在军团总部也常常也许士基来往,得空时两人会整日呆在一起谈天论地,有时两人也会约着出驻地去下馆子。后来杨义臣休假回来,对许士基与张锐交往大为不满。他认为这是张锐在拉拢他的手下,欲探听自己的动作。 在杨义臣暗示过几次之后,许士基减少了与张锐的见面次数,但也没有就此绝交,私下里还是每周还是有一两天聚在一起。直到张锐被调去游骑三营任营长后,两人才没有机会再有往过。现在在闲置人员名单里出现许士基的名字,让张锐很是吃惊。 再看许士基的军衔更让张锐吃惊,原来他还是中尉。许士基自毕业分配到杨义臣手下就是中尉侍从官,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五年中,杨义臣居然没有给许士基升过一级,现在还把他放到闲置人员名单内,摆明了不想再启用他。 张锐深为许士基不值,也鄙视杨义臣的人品。对一个跟随了自己五年的人,居然会如此无情。心想,既然你不要许士基,那我就要他,而且还要天天把他带在身边。每次去军团总部开会时,就让他在你的面前晃悠,气死你这个老混蛋。 张锐也隐隐猜测,许士基不能得到提拔,可能就是因为当年两人交往甚密的关系。杨义臣这是在借打击许士基,来打击自己。可惜的是,自己从来没有去主意这些事情,不然早就想办法把许士基调走,让他留在杨义臣的手下,就是在葬送他的前途。 既然许士基为了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应该给他一些补偿。现在许士基没有多大的功绩,现在连升他两级成为少校,杨义臣看见后定会出言反对。而自己也不占理,还是等以后有理由再提升为好。 想罢,张锐大笔一挥,把许士基的军衔定为上尉。张锐是少将师长,提拔尉级军官的权利还是有的,也不需要报请军团总部审核,只是把结果交予军团总部中军官处备档就行。就是杨义臣知道,也无权阻拦。 三天以后,张锐把拟定的师部人员名单交给史万岁。史万岁开玩笑地说道:“无锋,你是打算把游骑团搬到前师去吗?高朔能同意你把这么多人都调走?小心他急了找你论理,到时候老夫可不管协调之事。” 张锐故意嚣张地说道:“高朔这小子如果不服气,可以属下单挑。我们打一场决定一个人,只要他能赢得了属下,就可以把人赢回去。殿下看这样解决如何?” 史万岁哈哈大笑道:“老夫看来在飞骑军将士中能单挑打赢你的,尚且找不到一个。你这样的办法,不是能高朔很吃亏?” 张锐也笑道:“所以属下想调用的人,都应该能要到。如果谁不愿意放人,请殿下转告属下的话。就说只要打赢过,人我就可以不要,否则就乖乖地放人。” 史万岁也拿张锐耍“无赖”的没有办法,只得在名单上签字。而后名单又报到战区总部,在刘武周的帮助下,也顺利的批复下来。就这样,张锐硬是把自己想要的人,都抢到了手。接下来就是通知这些人,前往师部报到。 重组师部人员后,张锐才有时间去仔细看前师各团的军官名单。看到几位团级军官的名字时,张锐才知道史万岁和刘武周为什么都想到要自己来担任这个职务,心想,也就是我能当这个师长,换成别人估计干不了两天就要卷铺盖走人。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贵族师 第一百八十三章贵族师 汉元793年6月23日,飞骑军前师将要在师部驻地白水镇召开会议。这次会议是张锐就任前师师长后的第一次全师军官会议,师属各团的校级军官都将参加,届时张锐将把师部各级军官介绍给众人。 6月23日一早,数十名校级军官带着各自的亲兵,浩浩荡荡进入白水镇。负责接待的前师中军官宇文歆,把他们安排到师部驻地内一座宽大的房间内等待。秦书带着师部护卫兵担任警戒,无关人等不许靠近会议地点。 数十名军官同聚一堂,熟悉的军官相互热情地打招呼,凑到一起议论,不是谈论前师师长奚少生的殉职,便是议论新任师长张锐,场面格外热闹。 10点整,宇文歆宣布开会,众人肃静,各自到自己的座位坐定。片刻,张锐迈着大步走进大门,他身后跟随着副师长张通,参谋长范明等人。 张锐在前排站定,用眼光扫视着众军官,似乎在辨认他们的身份。众人表情严肃、坐姿端正,都想在新任师长面前留下好印象。可当他们的眼光与张锐凌厉的目光相遇时,也不免有些紧张。 说实话,张锐虽然早在汉军中名声大振。将士们对张锐经历过的战例基本都耳熟能详,各式传闻也听了不少。但除了本部飞骑军游骑团外,张锐在其他将士的心目中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人还鄙视他的人品。 别的战例可以不说,单说阿峰城之战。阿峰城的战报战区内的将士们几乎都看见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游骑歼灭了多少叛匪,轻骑团俘获了多少敌军。后来又有消息说张锐单人单骑破敌数千,几乎所有的军官对此传言嗤之以鼻。 大多数人认为,世上若真有这样的非凡之人,可真是神仙了。如果张锐真有这么厉害,那朝廷还养庞大的军队干嘛?哪里出现叛乱,派他一个搞定就行了,哪儿还需要出动这么多军团来平定叛乱? 而且战报上并没无张锐杀了数千人的记载,明显这个传言太过夸张。不少人认为,这个传言很可能就是张锐捏造出来的。目的是提升他的声势,好让他自己再次成为战区内的焦点人物。如果传言被陛下听见,说不定便会信以为真,搞不好又要奖赏他。可见张锐为出名,连脸皮都不要了,随意扭曲事实、编造谎言。 基于这种看法,再加上张锐性格粗鲁、性格残暴、好杀平民,使得战区内很多军官对他不服气。真正让战区内将士们转变对张锐看法,对他心服口服,是他率领游骑在白堡之役中的超强表现。 白堡之战,是西部战区成立后,屈指可数的几次大型战役。这次战役的前后经过,战区内的军官们后来都详细地做过一番了解。一个多月内汉军歼敌总数达十五万左右,夺取战略要地兰城郡,本身伤亡将士万余人。这场战役可以算是完胜,大家都清楚这场战役后,突忽人已经走到了灭亡的边缘。 而这场战役的关键是在白堡。十余万突忽人整整用了三十四天,没有彻底夺取张锐率领的不足两千游骑据守的白堡。最后的十一天巷战,更是让白堡变成了叛军们的绞肉场和人间地狱。 陆柯率领汉军大部在施罗城附近对残余的突忽军围歼时,所有参战的突忽将士毫无斗志,稍作抵抗便彻底溃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后来被陆柯俘虏的突忽士卒,只要听见白堡之名,便会惊慌失措。有的默默流泪,有的放声大哭,有的瑟瑟发抖,他们的意志和尊严早在那场惨烈的攻城战中丧失殆尽,现在只是一群丧失勇气和信心的可怜虫而已。 张锐只用了一千六百余名游骑,便做到了这一切。军官们扪心自问,没有一个敢保证自己如张锐一样坚守住城堡,就算率领五千人,也不一定能抵挡的住突忽人的疯狂进攻。 这样的战绩,明显超过全歼突忽军主力的陷阵军团。而且也正是陷阵军团的一部,让张锐和游骑威名更胜一筹。原来突忽人离开白堡之后,高朔只匆匆在堡内搜寻了一番幸存者,并没有时间清理白堡内双方阵亡将士的尸体,便接到命令继续尾随突忽军南下。 白堡之战结束后,陷阵军团后师奉命前去清理白堡战场。陷阵军团后师所属两个团一天轮换一次,轮流进入城堡打扫战场。用了半月时间,才将白堡内的汉军阵亡将士的遗体收集完整。 等后师带着遗体,退回乌孙时,来参加祭奠仪式的各部将领,发现参与清理战场的后师官兵中绝大多人神情憔悴,身体虚弱、精神萎靡、意志消沉,仿佛他们刚刚遭受了一场惨败。 一些与后师将士相交甚好的将领,按耐不住好奇心去打听原因,才了解到其中的原委。据后师将士说,他们在距离白堡十余里时,就闻到腐尸的恶臭气。进入城堡后,每一步都会踏在碎肉上,踩在血水中。整个城堡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地狱,越往城堡深处走,尸体越多,特别是主堡附近,就堆积着不下千具尸体。 白堡巷战的最后几天,突忽人因进攻部队人员缺少,也没有多余的人力去清理尸体。想着夺取城堡之后,再一起收集掩埋。结果哈山突然下令撤退,突忽人无法带走自己阵亡将士的尸体,任凭它们留在城堡中。 六月气候炎热,尸体腐烂很快。当后师前来收尸时,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已高度腐烂。为了清理众多快变成一滩血水的尸体,后师将士吃尽了苦头。敌人的尸骨还好办,也不管是否齐整,堆积成起来便放火烧掉。 对于阵亡游骑的遗体则不行,陆柯下令让他们把城堡内己方阵亡的尸体用棺木盛装运回乌孙。他准备建议统帅,将阵亡将士的遗体送回各自的家乡掩埋。不管陆柯出于什么考虑,后师官兵必须执行。 那些已化成一滩血水的尸体根本无法搬动,只要触摸便会四分五裂,血水蛆虫涌动而出,苍蝇成堆。收尸的后师将士恶心得把黄胆水都吐尽了。他们一块一块的把碎肉装入棺木中,再拼装出人形。面对挤成一堆难辨形状的尸体,要从中区分出哪一块属于哪位阵亡将士,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每日在城内收尸的后师人员就不必说了,就连轮到当日休息的将士,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们端起饭碗,就会想到残破不堪、腐烂变质的尸体。闭上眼,白天所见的惨状便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就连他们稍坐休息时,身上沾着的尸气也随时提醒着城堡内的血腥场面。 其间全师有十余人无法忍受煎熬而自杀,另有百余人因精神崩溃而患上疯病。经过十余天的努力,城堡内阵亡的一千余名游骑的尸骨,都清点核查无误,后师的任务才算完成。此时,陷阵军团后师全体官兵,都瘦了一圈。如果再不结束这次特殊的任务,恐怕自杀和患上疯病的人数,还会持续增加。 说的人心有余悸,听的人也变了脸色。陷阵军团号称汉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居然无法承受白堡内的惨状,由此可以想象双方交战何等惨烈。 以前游骑主要是以营为单位分散出动,所以各营取得的战绩也不明显。除了张锐夜袭楚河营垒那次,游骑的进攻也没有对战役起到过明显的帮助。但这次却不同,白堡之战让全军将士都看到了游骑的勇猛顽强,也让他们开始重新审视游骑的战力。 游骑的战斗力是何时变得强大起来的?大多数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张锐。在张锐统领游骑团其间,他们战绩军功逐年增加,战力越打越强。 这一点,号称飞骑军中的精锐主力前师的将领们认识得更加深刻。游骑团只是军团为了获取敌情而设立的一支侦查部队,但就是这支主要目的是侦查的部队,用一次次累积下来的战绩,把前师远远抛在脑后。相形见绌,前师将士既感到羞愧,也暗暗发誓要超越游骑。 前任师长奚少生可以说就是因此心态而送了命。在春季攻势中,为了取得更好的战绩,奚少生命令全师全速前进,准备切断叛军后路,在大雨天冒险渡河,结果遭遇不测。幸好其中一个团已经过河,另一个团准备在师部过河之后再行动。如果山洪在早来或者晚来一会儿,说不定前师的遇难人数还要增加。 正是对张锐的带兵能力心服口服,前师的军官们对他既崇敬又畏惧。在张锐举目而视时,下面这些平日高傲无比的将领,目光皆不敢与之对视。他们也知道张锐治军严格,在部队中容不得违令的部下。眼下他执掌前师,自己应当小心一些,以免初次见面就留下一个不良印象。 众将都在等着张锐训示的时候,他却面带微笑地说道:“各位,在军务正式开始之前,我想先叙叙私情。”说罢,走到前师一团团长刘文常的身边,敬礼道:“拜见王子殿下。” 刘文常满脸惊讶,也回礼道:“不敢,不敢。属下在军中只是一名上校团长,将军怎能称呼我的身份呢?” 张锐笑着说道:“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是叙私情,不是谈公务的时候。既然你不愿意提及身份,那我就叫你云卿兄吧。咱们两家是亲戚,你是我的表兄,见面不问候一声,也是无礼之举。” 当年第十一代北王,娶了胡公张熙的妹妹为后,也就是张锐的姑奶奶,刘文常的亲奶奶,因而张锐与刘文常是表兄弟。 张锐又耐心地询问了北王家人的身体状况,刘文常见张锐态度和蔼,像是真心认亲,只好与他攀谈起来。张锐一边交谈,一边观察刘文常。 他在翻阅师部军官名单时,就知道了刘文常的高贵身份。后来又把刘文常的档案调来仔细查阅,对与刘文常也算是有些了解。 刘文常字云卿,今年三十五岁,是现任第十二代北王的长子,所以张锐称呼他为王子。刘文常虽贵为王子,但从小喜欢舞枪弄棒、骑马射箭,与张锐小的时候有一拼。贪玩好耍,自然成绩不好。 到了考大学的年龄,刘文常对父亲说要去考骑兵学院,以后加入骑兵部队。北王当然不愿意他去,便以他成绩不好为由反对。结果刘文常威胁,如果不能考入军校,以后他就直接当骑士。 王族成员成年后加入帝国军队,也是常见之事。王子加入骑军也不是没有先例,见刘文常铁了心要从军,北王被逼无奈,加之当时帝国也没有出现大的战事,也只得答应他要求,否则刘文常去直接当骑士,北王家的脸还往哪里放。 以刘文常的成绩是肯定考不上军校,北王又只好去求皇帝通融。皇帝鉴于北王是自家的亲族,王子从军也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便下旨免去刘文常的笔试,不过也在旨意中说明,如果刘文常不能通过面试,则不能进入骑军服役。 刘文常像张锐一样免去了笔试,只参加了面试。在骑射考试中,他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从而进入北京骑兵学院。在军校的四年中,刘文常发奋学习军事理论,顺利毕业。 毕业后刘文常便被分配到前师服役,也是从排长干起。不过因为身份关系,逐渐得到提拔一直做到上校团长一职。可是他却没能迈入将军行列,以他的指挥能力到了团长一级时,已经显得有些勉强。 飞骑军是主力的骑兵部队,即使刘文常是王子身份,也不敢徇私提拔他成为独掌一方的领军将领。刘文常便在团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七、八年,不过人本人也没有为此闹过情绪,只要能领一团人,他也就心满意足。 虽然刘文常没有在军队中以身份压人,但张锐知道他有时脾气很暴躁,在奚少生面前他都敢大喊大叫,别人就更加不用说。只是大家见他脾气来得快,也消得快,性格豪爽,而且并非乱发脾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为了争取任务,才与对手争得面红耳赤,同时也碍于他的身份,都不与他计较。 多年被惯出来的坏脾气,让他在前师内算第一浑人。张锐知道自己要在前师站稳脚跟,首先必须要刘文常臣服。如果无法令刘文常服从命令,就别指望其他军官会心甘情愿地听命。 以前奚少生仗着资格老,能震得住他。张锐知道用谈话或者劝诱都不是最有效的方式,让刘文常屈服的最好手段就用更强硬的态度压制他,只有让他认识到张锐比他更浑,他才能受检自己的脾气。但在之前张锐还是先与他认亲,如果能用亲属关系让他服从,也是不失为最佳的手段。 张锐却不知道,他在刘文常的心目中如同神一般。刘文常也是通过白堡之战,才彻底地对张锐服气,视他为偶像,对他无比的敬重和崇敬。 本来奚少生阵亡后,刘文常把军团内有资格调任的将军全部分析一番,发觉没有一个有能力将前师带好,便与属下开始发牢骚。他虽没有自己当师长的意思,但发发牢骚总是可以的。 张锐与刘文常交谈中,发现他对待自己的态度恭敬,没有露出一丝轻视之意,也暂时放下心来。能不与刘文常硬碰硬,当然是最好的事情。几分钟后,张锐结束了与刘文常的谈话,又走到二团团长的面前,敬礼问候。 说起这个二团长,与张锐的关系更加密切。他就是张锐二姐的夫君—赵无寒。赵无寒是冠军候家族世子,也是身份高贵之人。不过话说回来,在汉军中世家子弟的升迁速度是明显超过平民家子弟。 张锐知道,如果自己是平民家子弟,就算取得了之前一系列功勋,也很难成为将军。要成为将军,一是如刘武周一样,拜在朝廷某位手握实权的大臣为师。二是,像高朔一样,被军中某个说话有份量的将领看上,愿意上表举荐。除此之外,一生也无法晋升将军。 将军之下的职务也是一样,如果两人取得的功勋一样,其中身份高贵者,更容易得到晋升。甚至功勋稍差一些,身份高的人也能占有优势。这种行为已成为军中的默认的规则,基本上都是比照着这样做,就连身份低下的军官,也不会指责这种积习。 张锐无法改变全军内普遍存在这种现象,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采取平等晋升的原则。如在三营时,在游骑团时,都是按照部下的自身能力来提拔任用。但张锐这样在游骑团做,也是鉴于团内的贵族子弟较少,没有人情可卖。几乎没有贵族弟子会愿意跑到一个又苦、又累,又不是主力的部队中服役。他们就理想的服役部队便是前师。 只有张锐和邓三耀两位有着奇怪梦想的贵族子弟,才会自愿跑到游骑任职。就连被张锐斩杀的黄涛,也是因为其姑父杨义臣当时是游骑团长才临时在游骑团内任职。后来知道张锐去当他的上司,立马就签发调令,准备转到轻骑师团中。 也正是因为贵族弟子少,张锐才能在游骑团中,随心所欲升迁有能力的部下。如果换成贵族云集的部队,张锐的处理起来的难度会更大。别的不说,单说这次张锐在制定师部名单时,也是首先想到张通和宇文歆的身份。今后还能不能坚持自己以前在游骑团的晋升要求,张锐自己也没有十分把握。 在前师张锐也顾虑,也需要照顾人情。虽然不怕得罪部下,部下即使在心里再不满意,只要能听命于他就行。可是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是要得罪部下,还极有可能会得罪出身高贵部下的家族。如果不计后果,毫不顾及贵族子弟的面子将会得罪数十个大家族。 在张锐查看前师营长以上职务军官名单时,就做过一次统计。他很清楚,现在这间屋内的军官,有王子和世子身份的两人,有非世袭家族长子身份的两人,是大家族嫡系弟子身份的包括他自己在内有十二人,除了范明等数人外,其余者皆是官宦家出身。 张锐暗自感叹,在飞骑军中,前师可以称为是最高贵的师。称之为高贵,并不是指部队的战力,而是指部队将士的身份。前师的绝大多数高、中级军官都是贵族家庭出身,由这些身份高贵的军官指挥的部队,当然也是高贵的部队。只是不知道,贵族子弟云集的前师,其真正的战力怎么样?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范明的心愿 第一百八十四章范明的心愿 赵无寒已有十余年没见过张锐,但他的名字时常被夫人提起。姐弟情深,甚至给儿子取的小名都叫老虎。眼前这个身材伟岸、形象彪悍的将军,他怎么也无法与十余年前张锐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二十多岁的张锐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赵无寒绝对能服气。他超乎寻常的胆识、精湛的箭术,还有惊人的气力都非常人所能比拟。张锐有今日的成就,也是他提着脑袋挣来的,他所付出的代价常人难以想像。从安渡桥算起,他在战场上屡次遍体鳞伤,几乎送命,没死也差不多搭进去半条命。所以,谁也没资格眼红他升迁的速度,没资格嫉妒他取得的身份地位。 至于那些认为张锐挣的功勋更多是因为运气好的言论,赵无寒也认为有点道理。如果没有好运气,在频繁出战的情况下,个人能力再怎么突出也可能殒命。 似乎冥冥中上天特别眷顾张锐,他即使满身伤痕累累却都未伤及要害,也没落下缺胳膊少腿儿的残疾。而且,去年他刚立了一次大功,今年春天奚少生就遇难,事情也太巧合了,仿佛是上天预先安排好的。 有时赵无寒心里也暗自感叹,个人自有个人命,有些是命里注定,强求不来的。奚少生不服输,想努力超过张锐,结果被上天收去了性命。既然张锐是上天的宠儿,自己在他的手下任职,说不定也能稍带沾些光。 正是有这种想法,赵无寒端正态度,没有半点轻视懈怠。他热情地回应张锐,笑着说道:“将军,有空也来属下的家里坐坐。长期不见,属下差点认不出你了。” 张锐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十余年来小弟一直忙忙碌碌,尤其是从军之后,休假的时间有限。我的两次休假,都在养伤。小弟也早就盼望见见二姐和孩子们,去年冠军候殿下参加夕阳城堡的狩猎聚会,小弟才第一次见到她们。” “这事儿,家中的来信也提到了。家父还提到将军是带伤出迎的,对你赞不绝口。” “哪里,哪里。家兄在前线服役,家中只有小弟一人,出迎也是礼仪所在。” 鉴于不方便话家常,两人又聊了两句,便结束了寒暄。接下来,张锐又与其他军官一一交流了几句。张锐以前并不认识这些人,只查阅过他们的档案,知道他们的家世和经历,因此也能找到共同话语。 这种非正式的见面,让众人都对张锐有了新的看法,心情也不像张锐刚刚进门时那般紧张。他们在张锐身上没有看到印象中的暴戾和不近人情。他们认为,将军虽然样貌威严,为人却亲切随和。原先所担心的与张锐难以共事的忧虑也烟消云散。 与大家见面之后,张锐重新走到众人的前面,说道:“今日,我请大家来也不是商议什么大事,主要是想介绍师部的新任军官给大家认识。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应该彼此熟悉熟悉。师部的军官会挨个自我介绍,由我先来。” 说到这里,张锐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还用介绍吗?恐怕没有谁没有听说过我的传言吧?虽然传言中有些不实,但其中也有一些是真实的。我也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去伪存真了,还是留着以后你们慢慢观察分析吧,免得大伙儿以为我自卖自夸。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一番话,说得众人抿着嘴笑。 “说实话,我没有想过来前师任职。因为奚少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师长,在他的率领下前师的战斗力一直保持得很好。可惜奚将军不幸遇难,他的离去,不仅是前师的损失,也是我们飞骑军的一大损失……”话语一变,张锐把昨夜写好的一篇哀悼奚少生的文章当众背诵出来。 这篇“作文”是张锐比照前世悼文的模式写的。主要对奚少生的平生事迹和功勋简单讲述了一遍,其中给予他很高的评价。说奚少生是飞骑军中的第一战将,自己之所以每战奋勇杀敌,主要是受了奚少生的影响,是追随偶像的行为。 张锐的文章应该说写得很好,辞藻华丽,平仄押韵,朗读起来抑扬顿挫、饱满激扬,效果奇佳。绝大多数前师的军官们,对他的好感大增。像张锐这样,继任者赞扬前任的行为,少之又少,但张锐却做到了,足见心胸宽阔、能够容人,成为他的部属也是幸运的。 将心比心,场内许多军官自认没有张锐那样宽广的胸怀。当初他们新任长官时,特别是调到一个新的部队时,会尽量消除前任留下的影响力。个别极端的,还会有意无意地暗示部下不能提前任者的名字。目的就是尽量早日在新部队中站稳脚跟,谁也不愿意整日处在前任的阴影下。 张锐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反常规当众大肆表扬奚少生,并且将他说成自己的偶像。有的军官猜测,或许张锐自认为自己能绝对控制前师,再就是他真心崇拜奚少生才会这样做。但无论他是出于那种考虑,都不用担心自己今后会受排挤、打压。 张锐把自己的介绍发言,当成了悼念奚少生的“追悼大会”。并且程序也做得一样,在他的带动下,军官们又是哀思奚少生等人,又是对天盟誓要为他们报仇,整整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了追悼仪式。 张锐结束讲话后,接着是师部军官逐一自我介绍。张通身份显赫,又当了数年的将军,众人对他多少有些耳闻,加之张通担任高级军官日子已久,说些应付场面的话语还是绰绰有余。 他激昂地语气说,前师本就是他心之向往的部队,毕业时没能直接进入前师,视为一大憾事。今日能来前师任职,既遂了他最大的心愿,又能与众位勇士一同服役是他最大的荣耀。他愿意尽心辅助张锐,让前师斩获更多的战绩,赢得更大的威名。他的言辞间极力吹捧前师,自然轻而易举地被前师军官们认可、接纳。 师部的军官中,令张锐最担心的是范明。其他的军官,或是身份高贵,或是本身职务不高,下面的各营团的军官根本无所谓。但范明不一样,他是师里的第三号人物,既是平民出身,又是残疾之躯。如果下面的军官都不服他,他以后很难把这个职务长久的担任下去。 范明今日穿了一身新军服,须发修理得整整齐齐。张锐讲话的时候,他挺胸直背,肃立于后。张锐知道,范明以前在游骑的时候,并不注重仪表。今天这番打扮,是想努力给众人留下好印象。 不过他就像是一副白堡之战的宣传画,残破的身躯仿佛随时再给人讲述那场惨烈的战斗。他的鼻尖被削掉一小块肉,留下的疤痕像是红红的酒糟一样。右耳也缺半只,幸亏没有再缠绷带,不然张锐很容易把他和《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联系到一起。他的右眼眶上罩着一块黑皮罩,左右皮绳系到双耳后,左手从肘部以下空荡荡地飘荡在身侧,如果按上铁钩,又可以立刻变身为海盗“虎克船长”。 张锐已不是第一次看范明受伤后的模样,但看见他心里就格外的愧疚。范明现在的模样仿佛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厉鬼一般,大白天的都让人不寒而栗。如果陌生人在黑夜中突遇范明,百分百会把他当成鬼。张锐心想,或许古代传说中的鬼,就是根据如范明这种面容伤势严重的人联想而来的。和范明相比,我脸上的这块伤疤根本不能算回事儿。 张锐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轮到范明讲话。其实他当着众多军官讲话的机会很少,但毫不怯场。用独眼扫视一圈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本来俺已成残废,不合适再继续留在军中服役,更没有资格再返回前线。是俺厚着脸皮去求勇武伯殿下,现在才能站在这里。或许有人要问,你还回来干嘛?在家里养老不好吗?”说到这里,范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是他的笑容更加让他显得狰狞可怕。 “俺回来,因为俺天生就是一名战士,血液里流淌着的都是战斗的欲望,除了战斗俺也找不到适合的事情做。俺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想像常人一样平淡无奇的生活,安稳地死在家中。或许又有人要问,你回来还能杀敌吗?” “俺以前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杀敌之术勉强可以算合格。白堡的巷战打了十一天,俺参加了九天。其实第五天的时候,俺眼睛已经丢失。但俺一直没有放弃,俺当时就想,丢了一支眼睛,一定要杀满一百名敌军作为补偿才行。结果俺做到了,杀满了一百名叛军为俺的眼睛报了仇。” “可惜的是俺的左手在为眼睛报仇的时候,又报废了。俺又想,要杀满一千名叛军,为俺的左手报仇。不过这次没能如愿,身上接连又受了很多伤连零头也没有杀够。受了重伤被救下来后,俺还是没有放弃。” “心想迟早有一天,俺要报仇。俺计算了一下除了眼睛的仇已经报过,另还要用有万余名敌军才能抵过俺身上的伤。俺就是为了这个誓言回来的,但是俺已成残废不能亲自上战场杀敌,再说要俺独自杀上万敌人也几乎不可能。所以俺就想到要用别的办法打击敌人,俺可以靠制定作战计划,靠部队执行计划消灭敌人来间接报仇。” “至于能不能当好这个参谋长?能不能制定出好的歼敌计划?说实话,俺心里没有底。不试试看,谁又知道呢?俺相信只要用心去做,用心去报仇,就应该能想出歼敌的办法。但如果有一天,俺发现有人能比俺想出更好的杀敌办法,俺一定让贤。因为能想出更好的歼敌计划,也能更好地替俺报仇,俺除了感谢他之外别无所求。但是在此之前,俺还是想亲自试试。” 刘文常平生最敬重的就是英雄好汉,显然范明的话语打动了他。范明的话音刚落,他便率先高声喊道:“是条汉子!别说你还能骑马,就算只能用担架抬着,我也认为你适合担任我们的参谋长。你们说呢?” 赵无寒也激动地说道:“放心吧,兄弟。如师长所言,在前师咱们都是兄弟。你尽管安心的当参谋,专心地制定歼敌计划,其他的交与兄弟们替你报仇。” 其他的军官们也纷纷叫喊道,愿意为范明报仇。范明的话赢得众人的尊敬,征服了众人的心。众人看他目光也不像之前那般闪烁不定,他的言行让众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男子汉。相比而言,他可怕的面容和残废的身躯以及平凡的家世,都不再是他主要的特征。却而代之的是,是他特有的执著,坚定的信念,坚韧的意志。这些品质,不得不令人对他萌生出敬意。 张锐心里又是吃惊,又是欢喜。他惊的是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范明还有这手?可惜现在没有政委这个职务,不然非他莫属。他具有一个优秀的政工干部所具有的一切品质,能让人信服,能鼓舞士气。是否以后每次出战前,专门让他讲演一番,来鼓舞全师将士的士气呢? 欢喜的是,范明能过关,而且还得到了众人的尊敬。以后他在前师算是站稳了脚跟,在众人的支持下,即使有人想赶他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看来范明身上,好有很多优点没有发现。 张锐决定今后要仔细留意范明,争取逐步将他身上的优点全部开发出来,让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似的的人物。心里也想着,如果今后自己再调任或是升迁,一定要把他带上。反正除了我之外,别人的长官也不见得喜欢要一个残废参谋。 宇文歆本就是前师的人,所以发言是用开玩笑的语气:“你们以后可得老实、本分些,否则即使将军要晋升你们的军衔、职务,我也不会同意。”他的话别人听了也不当真,在前师谁都知道,宇文歆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性格率直、口无遮拦。 只有刘文常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话的含义又像是专门针对他,便气得牙痒痒,恶狠狠地瞪了宇文歆两眼。可是宇文歆却对着他杨了扬眉毛,得意洋洋地呲牙一笑,又让刘文常哭笑不得。 宇文歆以前一直是刘文常的部下,两人年龄相差也有十岁,但却因为性格相近,私下里彼此也是很好的朋友。尤其是宇文歆成了他的副手之后,两人整日在一起,关系更如亲兄弟一般。宇文歆又拿他开玩笑,他也没有办法回敬一番,只有在心里腹诽一通。 陈剑和秦书都表现得中规中矩,只报了姓名和职务别的也没有多说。只有百里杨又让众人吃了一惊。之前百里杨一直站在张锐身后不远,众人早就看清了她的样貌,却没有人能认出她是女性,今天,百里杨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性别。 她满脸寒霜,说话语气僵硬,眼中似乎还带着一股寒光。这让众人暗自担心,心想看她便是个办事认真,不近人情之人。如果犯了军规落在她的手中,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今后还是要小心一点,好男不跟女斗。 只有张锐知道百里杨的怒气都是朝着他来的。自从来到师部报道后,她就一直没有好脸色。跟张锐说话也是匆匆几句说完了事,然后转身就走。对此张锐也没有对她解释,还在心里想,她这个样子还有点像是军法官,只要让人怕她就行了。 待师部军官逐一介绍完毕后,便宣布散会,大家一起共进午餐。席上虽然没有酒,但张锐、宇文歆的带动下,众人还是谈笑风生,一顿饭下来彼此间又增加不少友情。 饭后张锐将团的正副团长留下,让其他军官先行回营,然后又叫上师部的张通、范明、宇文歆等主要军官到他的房间小坐。 张锐客气地请他们随意坐下,说道:“请诸位来,不是正式议事,只是随意聊聊天。” 宇文歆笑着说道:“我就羡慕将军,养伤期间,不仅娶了一房小妾,听说年底又准备添子女了。真是好福气啊,呵呵……” 张锐笑骂道:“你这小子,是不是也想回家养伤?” 宇文歆把头要的如拨浪鼓似的,说道:“如果要受伤才能回家,我宁愿放弃。” 刘文常可找到打击宇文歆的机会了,于是说道:“看你小子的熊样,受伤怕什么?有受伤的机会,也就说明有立功的机会。平日你不总抱怨出战的机会太少,立功的机会太少?有了机会又怕受伤,难怪你现在还是个勋爵。” 宇文歆刚想反击,张锐拦住了。向众人问道:“你们有谁能回答我,前师与游骑的战力谁更强大些?为什么游骑出动的次数多,而前师则很少有出战的机会?” 张锐的这个问题非常突然,众人很难回答。屋内的军官除了张通和陈剑外,不是原前师的,便是从游骑调来的。无论说谁更强大,都有可能得罪另一方人。众人都感觉奇怪,这不是制造彼此之间矛盾?为何张锐还要问出来?难道他真的是鲁莽之人,是随口问出来的?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低头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宇文歆见没人说话,就笑嘻嘻地对张锐说道:“既然没有人回答,那我就说说吧。可是先说好,我说过之后你可不许生气。” 张锐笑道:“又不是小孩子,我当然不会生气。” 宇文歆见张锐答应,便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前师没有游骑出战的机会多,是因为两者兵种的差别。前师是轻骑,主要任务是在野战战场上消灭敌军。可是敌军却不出来与我们作战,龟缩在堡垒之中出来与我们决战的次数不多,因而我们与敌对战的机会不多。游骑则是以侦查为目的,经常深入敌后,立功的机会自然大大超过前师。” “这么说,你认为前师的战力应该比游骑大,是吗?”张锐像是不放过宇文歆,非要他说出准确答案。 宇文歆点点头道:“要说前师和游骑之间的战力嘛,游骑远远不是前师的对手。骑兵野战靠的就是战术和阵型,咱们前师各种阵型运用自如,各营团间配合默契,绝对有把握任何敌手。游骑除了侦查比我们前师强,其他的皆不如前师。” 宇文歆的话让百里杨变了脸色,也让刘文常、赵无寒等人为他捏了一把汗。刘文常心想,这个小子真是长不大,这就叫童言无忌吗?即便心里这样想,也不能当众说出来。毕竟张锐是刚从游骑转任来的,对游骑应该有很深的感情,这样说让他的面子往哪放? 即便张锐与他关系好,不同他较真,可范明等转来的游骑将领会不会忌恨他?如果游骑将领都恨他,师部内只有他一人是原前师军官,惹了众怒他还会有好果子吃?他脑筋急速地转着弯,准备想办法好好缓解缓解气氛。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宇文歆 第一百八十五章宇文歆 刘文常与宇文歆共事也不只一天两天了,十分了解他的脾性。当张锐因安渡桥之战出名时,宇文歆便骄傲地见人就说张锐是他兄弟。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功夫前师几乎就人尽皆知了。大家也了解了宇文歆的大孩子性格和爱炫耀的毛病。 同宇文歆接触多了,刘文常也觉得他性格直爽,与他有些交情。他认定宇文歆与张锐是同窗好友不假,但兄弟情谊恐怕还说不上。因为自从刘文常认识宇文歆后,就没有耳闻目睹过他俩之间有什么来往,分别这么多年连一封书信也没有来往过。 刘文常心想,宇文歆这小子肯定又是犯了爱夸口的老毛病,若干年没有联系过的人,还能称为兄弟吗?也许陌生得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了。 今日宇文歆又口无遮拦,刘文常唯恐他惹祸,便假意责怪道:“游骑的战力如何,自然有公论,你岂能胡言乱语?”说罢,又对张锐说道:“将军,宇文歆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他胡说八道的话,您可别放在心上。” 张锐笑了笑没有答话,宇文歆和他什么关系?还用得着外人插言?在张锐的交际圈里,宇文歆和杨英占了很大的比重,是张锐最需要维系的关系。别说是这点小事儿,就算是宇文歆指着鼻子骂人,张锐也绝不会轻易舍弃这个能够帮忙的兄弟。 比起张锐来,宇文歆的友情更为单纯。他与张锐结交纯粹是对上眼了,没有任何企图。而且自张锐在军校为了他和杨英遭受鞭刑之后,更是把张锐看成可以两肋插刀的好兄弟。虽然后来他也终于知道张锐是靠偷奸耍滑篡改了生日才排行第一,当上大哥,但他从没想过拆穿张锐的把戏,仍把张锐视为亲生大哥。 宇文歆大大咧咧,认为不需靠书信往来来维持与张锐的兄弟情谊。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与张锐已是亲人,就算再长时间不联系,也不会断绝彼此的亲近关系。真正的友情是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褪色的。 其实张锐能顺利接任前师师长,宇文歆也尽了一点绵薄之力。奚少生遇难后,他听见前师中有人议论谁来继任师长之位,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张锐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此后,只要有人议论此事,他便极力鼓动道:“不是嫌咱们出动次数少吗?不是嫌立功的机会少吗?不是嫌爵位低吗?让张锐来当师长不就可以如愿了?” 经过白堡之役后,张锐在军中威名甚高,除了他本人勇猛外,也让人见识了他的带兵能力。在他们的眼中,张锐能将一支辅助性的部队,训练成一支精锐之师,千余人面对百倍以上的敌人,奋勇作战、不死不休。能让部下如此舍身拼命,足以证明他的领兵能力超群。绝大多数军官扪心自问,无法做到与张锐一样出色。 再则张锐争任务的本事也犀利非凡,连争抢了数十年任务的奚少生都不是他的对手。由他来前师,肯定能争取到更多的出战机会,也使大家有更多的立功机会。 随着宇文歆言论广为传播开,越来越多的前师将士都把张锐看成最佳的师长人选。尤其是刘文常,他被宇文歆说服后,也常常对人声称:“飞骑军的将领中,只有张锐才有资格当咱们的师长,换成别人老子就不服!” 前师将士的意愿很快就传出了前师。本来飞骑军中的几位师长,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得到前师师长的位置,准备自荐或是托人推荐。可是当他们听说前师将士们众口一词希望张锐担任师长,还有刘文常的言论后,都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也知道前师军官中的贵族弟子比例最高,如果贵族军官不服,自己还硬要申请调去前师,也许真的会出现刘文常、赵无寒等不服管制的事情。前师将士身份特殊,一旦发生抵抵触情况,他们又不敢对这些贵族子弟痛下杀手,到时候便会陷入用强不行,示弱也不行的两难境地。即便上级知道这样的事情后,也罚不责众,撤换掉的不会全是对抗自己的贵族军官,最后还极有可能上级以威望不足、不能服众等理由,把自己的职务给撤换掉。 如此一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坐不稳前师的职务,又丢掉现有的职务,两头落空。这样的傻事可不能去做。所以,与其白费力气去争夺前师师长之位,还不如保住现有的职务。 正是这样,军团内的将军们没有谁毛遂自荐。史万岁也听到了前师将士的言论,也只能把目标锁定到张锐的身上。就是这样,张锐在没有任何人竞争的情况下,顺利入选。最初在前师内制造这种言论的宇文歆是位居首功,刘文常等人则只能算是帮凶。 宇文歆帮了张锐,而张锐也不会忽略他。刚刚就任师长没几天,就签发下来调令,调宇文歆去师部任中军官。宇文歆深知中军官的重要性,毫不犹豫立刻收拾行礼匆匆赶往师部。在师部的军官中,他是第一个前来报到的。当然他这么急着赶来,也是想早点见到阔别已久的张锐。 张锐见到宇文歆也是喜形于色,兴奋地拉着他足足谈了一宿。张锐既有心改变前师的战法,就要获得前师军官们的支持,希望在全体军官一致同意后,向上级递交作战方案。而争取军官的支持,得从刘文常和赵无寒两人入手。只要他们同意,下面的军官则可由他们出面说服。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可是,该该如何劝说刘、赵二人呢?此时,张锐想起了宇文歆。宇文歆算是前师的“老辈子”。 由他出面,比范明等人出面更容易被前师的刘、赵二人接受。于是,昨夜张锐便与宇文歆商议了今日的话题,由张锐提问,宇文歆来反面作答,想通过说服宇文歆达到说服刘赵二人的目的。 这些幕后情况刘文常不知道,所以出言责备宇文歆。宇文歆毫不在意,反驳道:“我哪里说错了?本来就是如此。咱们战绩不及游骑,主要的原因就是出战的机会少。”转而又苦着脸对张锐说道:“这还要怪你。” 张锐笑着问道:“这管我什么事儿?” 宇文歆一本正经地说道:“都怪你抢任务比奚师长厉害,才害得我们前师老落在后面。” 刘文常见宇文歆还在“胡搅蛮缠”,心里又气又急,无奈还只得打圆场说道:“现在将军来了前师,自然会给我们争取到足够的任务。少不了你立功的机会的,不要再唧唧歪歪的了。” 赵无寒也半开玩笑地说道:“宇文歆,以后将军为我们争取的任务多,你别叫苦叫累哦。” 宇文歆还没有说话,张锐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我的那套高朔那小子全学会了,只怕我也争不过他。” 宇文歆惊讶地说道:“将军,我就不信你争不过高朔。哦!我知道了,你该不是身在前师,心在游骑吧。这可不行,你现在是咱们前师的人了,怎么能还心向着游骑呢?这好比是出嫁的女子,就只能一心为夫家着想,不能整日想着娘家。” 他的话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张锐也笑骂道:“你小子嘴是够损的,在你的嘴里感情我变成一个嫁妇了?操!难道你想当夫君?” 宇文歆笑嘻嘻地说道:“我当然不敢当夫君,这夫君就是前师。你好比就是持家的女主人,咱们都是家中的人员。最起码你要能喂饱我们的肚子,不能让我们饿着。如果持家有道,咱们以后就可以吃大鱼大肉了。哈哈……” 刘文常算是见识了宇文歆的“胆量”,也只有他才敢与张锐这样开玩笑。不过他的话既在理又风趣,让刘文常乐不可支。又见张锐并没有生气,也不再多言。心想,也许他们在军校时,就这样随便管了,我也不用瞎掺合了。 果然,张锐又乐呵呵地说道:“我来到前师,自然就把前师当成了自己的家,也一心想让前师变的更加强大,也能立更多的功勋,我可不想输给高朔那个小子。”说道这里话音有转,说道:“可惜,即使我用全力,真的不一定能争得过高朔。” “这是为什么?”宇文歆故意问道。 张锐说道:“咱们暂且不提两个部队,谁的战力更强大一些。先比比别的,你们谁能说说,咱们前师和游骑相比,谁作战的时间能持续得更长久一些?” “这个…….咱们能坚持多久?游骑能坚持多久?”宇文歆问后勤官陈剑。 陈剑之前一直在后师担任后勤官,对全师所有补给供应情况都很了解,说道:“前师在物资齐整的情况下,能脱离军团补给二十天。而游骑在物资齐整的情况下,至少能脱离军团一到两个月。也可以说,在箭矢没有耗尽的情况下,他们不需要军团的补给能支撑一到两月。” 刘文常等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日知道答案后骤然变了脸色,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两支部队会有这么大的差距。正犹豫着想问,又被宇文歆抢了先,问道:“游骑怎能坚持如此之久?” 陈剑道:“游骑可以在敌后靠着抢粮草过活,他们抢到什么就吃什么,但我们不行。” 宇文歆“气愤”地说道:“我们怎么就不行了?游骑能抢粮食,我们也能去抢。游骑能吃苦,难道我们就不能吃苦了吗?”刘文常和赵无寒等人都点头同意他的说法,都面露怀疑的神色看着陈剑。而游骑出身的范明、百里杨等人则面露微笑,他们都很清楚是差距到底在哪里。 只是觉得这些前师的贵族军官们是平日是当惯老爷官了,这么明显的问题他们居然不知道答案,可见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粮草的问题,自然是军团的后勤部队首先供给他们,应该也从来没有遇到过断粮草的问题。这么一个娇贵的师,战力还想比游骑强大,简直是异想天开。 陈剑也知道原因,抬眼看了看张锐,只见师长对他微微点头,于是说道:“不是能不能吃苦的问题,人可以不怕吃苦,但马却怕吃苦。我们前师配备的汉马只吃苜蓿草等专门的牧草,而游骑配备的北马则除了有毒的草外,什么草都能吃,就连草根也能吃,所以游骑能用平民家抢来的喂养牛羊的草喂马,实在找不草,还能让北马自己找吃的。” 刘文常等人面面相觑,难道就是这个原因?说心里话他们平日很看不起北马,跟张锐最初接触北马时的想法一样。坐在这样矮小的马上能安全吗?还要随时担心它会自己累倒,哪里能骑着作战?结果正是北马,让游骑能长期在敌后作战。而汉马虽然高大威武、冲刺速度快,但就在食物上过不了关。 张锐见他们惊讶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他突然想起一个比喻,这游骑就如北马善于吃苦耐劳,而前师就如汉马表面风光却十分娇贵。北马又如是平民弟子,汉马就如是贵族子弟,两个部队骑的马都和身份都十分吻合,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骑兵的作战方式 第一百八十六章 骑兵的作战方式 赵无寒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我们前师能不能也换成北马乘骑?” 刘文常也道:“是,我们换成北马之后,也能脱离后勤,与游骑的差距也缩小了,将军以后争任务的时候,也有足够的理由。” 张锐笑道:“马可以换,这是小事儿。关键是战法不同,前师就算换了马,也无法适应在敌后的作战。” 宇文歆道:“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我在军校中讲过的话吗?当时我问骑兵优势是什么?你怎么回答的?” “这个我还记得,我当时说骑兵的优势是机动灵活。” “是的,再看看我们前师和游骑比,能算是机动灵活吗?” 刘文常问道:“将军,你说怎样才算得上机动灵活?” 张锐严肃地说道:“在我的心目中,骑兵最理想的作战方式是袭击战。” “袭击战?”前师的几位军官不约而同地疑问道,包括宇文歆也是如此。 “对!袭击战。”张锐十分肯定地说道:“而游骑之前几乎都是在用袭击战。” “你能给我们讲讲吗?”赵无寒虚心地问道。 张锐也不客气,离开暂时充当起老师的角色,给部下们开始上课。“袭击战,基本上分为三种。一是,奇袭。二是,强袭。三是,急袭。” 宇文歆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分类法,心里着急,便问道:“这样划分袭击战,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同吗?” 张锐点头说道:“重视战术运用者,比较喜欢用奇袭。奇袭是指在敌方根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袭击,这又可以叫做偷袭。但奇袭的运用,很不容易成功,有很大一部分要靠运气。因为敌人不是傻子,战时他们也会随时防备我方的偷袭行动,能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情况偷袭得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在还没有与敌人正式宣战之前就出手偷袭,这样才能有很大的把握。不然开战之后,只能一半靠战术,一半靠运气了。” “有这样的战例吗?”刘文常很感兴趣的问道。 “当然有啊,比如游骑夜袭楚河营垒的战例。夜袭楚河营垒之战,就是一次典型的奇袭战或偷袭战。当游骑的骑兵已经冲进营垒后,敌人才发现,所以基本已经注定游骑的胜利。”张锐为了更加刺激他们,决定都用游骑的战例。 “这也是靠着运气吗?”赵无寒问道。 “当然,我下决心偷袭楚河营垒时,正巧天降大雪。敌人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会冒着刺骨的暴风雪,行进千里去偷袭他们。你们想想,如果不是那场大雪让敌人懈怠,我们会顺利成功吗?” 刘文常等人连连点头,认为张锐分析得十分有理。“强袭呢?”宇文歆迫不及待地又接着问。 “强袭是指敌人有一定的防备,甚至已经有了专门的准备,我们仍然要千里迢迢与之作战。战例嘛,就是我的第一次败仗—达埴原之战。如果那次战斗中,如果我方的战力绝对超过敌方,肯定有成功的把握。因为敌人的援军是分兵来到战场的,其实金卡也在冒险。如果我们能在短时间击溃正面的云冈族等草原联军,敌人后来的部队,注定会被我一一歼灭。所以使用此种战法的时候要吸取教训,自身的实力要超过敌方才可行。” 这时范明点点头,说道:“俺一直觉得金卡的布置也有问题,就是不知问题出在哪儿,现在听将军之言,总算是明白了,金卡是逐次使用兵力,而不是将军讲过的集中优势兵力歼敌。使用兵力不当,很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 “就是这个道理。”张锐很欣赏范明的领悟力。 “那急袭呢?”百里杨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急袭就是战术加力量,是我们最应该使用的战术。敌人很有可能知道我们要袭击,也在时刻提防,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多少人。而我们出现的时候,靠着局部的优势争取全歼袭击的敌军。这样的战例有很多,我在达埴原吃了败仗之后,在草原上基本上就用的这个战术,还有在普尔和木尔郡对付哈山的叛军时,也采用了这个战术。” 亲身在度信州转战过的范明深有感触地说道:“正是如此,比如我们对付里维的军团时,他明明知道我们在就他的周围,但不知道我们什么出击,只能被动挨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我们每发动一次进攻,里维就要遭受一次挫败。” 百里杨也参加过草原作战,也感叹道:“是啊!在草原上,叛军各部随时防备着我们的偷袭,可是将军利用敌军调动之际,总会把落单的一部分敌军吃掉,待敌军集中起来时,我们早就走远了。” 刘文常等人则只有羡慕地听着。此时张通问道:“将军,难道您想把前师也训练成游骑那样能随时千里转战的部队吗?” “很好,很好。如此一来,我们以后也能像游骑一样四处转战,出战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刘文常立即表态支持,赵无寒和宇文歆等人也连连点头同意。 张通不解,摇头说道:“前师是为了决战而组建的,如果都像游骑一样作战,就必须训练疾行军,还有训练偷袭和反偷袭战。我们的阵型训练就要耽误,军团是不会答应的。” 他的这话让鼓足了劲儿支持改变现状的刘文常等人,立马泄了气。他们都知道,军团历来看重前师,配置了最好的装备,配备了他们最优秀的将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会战中击溃敌军。要是他们放下主业,去做游骑的事情,军团肯定不会答应。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被张通的一席话无情地毁灭,感觉失望之极。 张锐见他们的失落的表情后,心里暗暗高兴。从这点上看,他们已经全心支持自己的变革,只要他们支持,自己就有把握说动史万岁等人。于是笑着对安慰道:“别担心,我有办法让军团同意咱们像游骑一样作战!” 只是他的这句话,没有令刘文常等人重新振奋起来,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张锐问张通道:“您说,游骑的作用大,还是前师的作用大?” 张通皱着眉头,心想,这不是把游骑与前师谁的战力更大换了一个方式问吗?这可叫我如何回答?可是又不好不答,只能取巧地说道:“两个部队的作用不同,一个擅长正规战,一个擅长游击战,各有各的长处嘛。” 这次张锐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看游骑团的作用,至少能顶两个前师。”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以刘文常的脾气早就跳起来骂娘,只是碍于是张锐所说,才不好高声叫骂。不过也脸色大变,不服气地反驳道:“不会吧师长?难道我们在你的心目中就这么差劲儿?” 张锐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但也决心不再顾忌前师部下的感受,干脆把话挑明,他接着说道:“请问你们一个问题,有两个骑士要一较高下。他们在马上的功夫不分伯仲,但其中一名骑士的马下功夫胜过另一人,你们说说谁的功夫更好一些?” 刘文常想了想,实话实说:“当然马下功夫好的人要略胜一筹。” 张锐见其他人也在点头,便说道:“同理。一个部队的战斗力的强弱,要看部队综合能力。现在游骑不仅能侦查,也能作战。他们能在大雪天进山剿匪,能进入城堡守城,甚至能偷袭敌人的营垒。前师的骑士能做到吗?” “战争不是靠着一两次决战就能解决问题。在长期对恃的情况下,机动灵活、作战方式变化多端的游骑平时的作用要大得多,自然出战的机会也比其他部队多得多。如果我们前师还是抱着靠决战取胜的思想,就是画地为牢,缩小了自己的发展空间,战绩也永远不能超过游骑。” “作用不如人,战绩不如人,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称自己是主力?既然我来到前师,就不愿见到自己服役的师成为次一等部队,要做就做最好的!我的部队只能是最强大的部队。我相信,你们也不愿意看到前师不如别的部队吧。” “将军说的有理,我坚决支持。咱们前师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现在不如人,就要迎头赶上,不然与游骑的差距越拉越大。”刘文常激动地站起身,高声叫嚷道。其他人在张锐的鼓动下,也纷纷表示不愿当第二。 见没人再反对,张锐心也放了下来,今日主要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他又对在座众人说道:“突忽战事结束前,我不会急着向军团申请改变前师。我打算先申请调一批北马来,让我们的骑士们先适应适应,不知军团有没有这么多备用马。” 陈剑道:“北马在后师中倒是还有六、七千匹,不知军团会不会同意把它们调配给我们,那可都是给游骑准备的备用马。” 张锐知道他说的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战马,不会是用于拉车的托马。张锐也是第一次听说,军团给游骑准备了这么多的备用北马,足见军团对游骑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盘算着该如何对史万岁说,才能把这些马都要到前师来。 正想着,刘文常闷闷不乐地问道:“将军,突忽战事结束才改变训练?会不会太晚了些,这样功劳全让游骑给得去了。” 张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以为突忽人还能坚持多久?说不定今年内就会结束全部战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安心地做我们想的事情。” “难道我们要发起总攻了?” “秋季前,所有部队必定会向南进攻。”张锐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太好了,终于可以解决这帮叛匪了。”刘文常搓着手兴奋地说道,转而又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唉!等打完这仗,我们还不知要等要什么时候在出战呢。” 赵无寒、宇文歆等人也是喜忧参半,心情极其复杂。张锐马上安慰道:“虽然暂时可能无战事,但训练一定不能少。咱们是主力军团,只要发生战事,就可能随时上战场。现在鲜卑那边还很紧张,说不定我们还要去教训他们一顿。所以,诸位不必担心没有出战的机会。不过下次出战时,咱们一定不能比游骑差。” 张锐说这话,也纯粹是安慰性质的。他知道如果没有特殊的事件发生,鲜卑那边的战事是绝对不会打起来了。因为他已经知道鲜卑人的特使正在上都,拼命解释他们对大汉绝对没有恶意。话又说回来,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突然间听到战事即将结束,心情的确很复杂,既想回家,又想接着再打。 当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太好战的缘故,现在看见刘文常等人的表情,才知道可能在绝大多数军官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暗想,战场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虽然无比血腥,让人丧失人性,但也让人眷恋不舍。唉!要真正得认识战争,可不容易。 在张锐会见前师军官的同一天晚上,帝国太尉也在其府邸会见了三位客人.这三个人都不汉人,而是各国驻汉使节,一场针对罗马帝国的阴谋拉开序幕。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尉的客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太尉的客人 天色刚暗,三顶软轿进入太尉府的侧门。轿子由几名健仆抬着,旁边没有护卫。轿内的人都知道,受邀来太尉府做客,安全绝对能够得到保证。虽然一路上明里看不见护卫人员,但肯定有不少护卫人员在暗中保护。 进入府门后走了一段路,在一座独立的小院门前停下。一名府中管事迎上前说道:“三位大人请进,我家老爷早就等着您们光临了。” 从轿中下来的三人,对他点点头致谢。他们跟随管事进入小院,边走边打量这个小小的院落,心里暗暗吃惊。他们没有想到,汉帝国太尉居住的地方居然会这么简陋。 说简陋非常恰当,两扇院门因历经风雨的侵蚀又常年没有翻新,早已煺去了鲜亮的色彩,表面斑驳脱落,门板中央还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院墙上爬满了藤蔓,仿佛是一道绿色的屏障。 进入院门后,管事并没有领他们进正屋,而是朝院子的花园走去。一路上,夜晚晦暗的光线掩盖了建筑物的老旧。不过来人也知道,这些堂屋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心想,在我们的国家,总管国家事务的大臣,却居住在如此寒酸的地方,连很普通大臣的居住条件也比这里好得多。 看来太尉俭朴的传闻是名不虚传,难怪很多人怕他。只见他住的地方,就知道他没有私心。一个没有私心的上司,下级一定是敬重和畏惧。 步入花园,景色才稍稍入眼。花园内点一路有灯光照明,里面小巧玲珑,布置得精细、典雅。弯弯曲曲的小径是石板铺成,中间的缝隙也填满了苔藓。不过这样反给人一种,别样的感受。 地上连一片树叶也没有看见,应该是刚刚才打扫过。三人心里都暗思,太尉还是很重视这次会见,不知太尉会不会答应此事,仅从他答应了接见,应该还是有些希望。 三人跟着管事来到花园正中的一处厅屋外止步,对着屋内低声启禀道:“老爷,客人们到了。”话音刚落,太尉从屋内走出,对三人点头施礼,说道:“各位光临寒舍,老夫有失远迎,请勿见怪。” “我等深夜到访,耽误大人休息了,还是大人勿怪。”三人深深施礼说道。 “三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进。老夫已经备好茶水,只等你们了。”太尉一边说,一边把三人让进屋内。 三人进屋,就看见里面摆着一张踏席。席上放着一张茶几,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主位旁边还架着一个火炉,炉上正烧着一壶水,茶壶已在嘶嘶地作响,一股股白烟从壶嘴中升起。 三人在汉帝国呆的日子也不短,知道茶壶发出的这种声音是由于在茶壶底部加进几块小铁片的缘故,这样做就是为了听起来悦耳。饮茶时,嘴里可以品茶的甘甜,鼻中可以问道茶的芳香,眼中也可以看见茶水的清醇,只有耳朵不能享受,于是有人就想出这样的也可以使耳朵一起参与品茶的办法。 品茶活动,最早是汉帝国文人雅士用来招待亲朋好友一种方式。由于文职官员们也是算是雅士,所以也就慢慢开始使用这种方式会客。再到后来品茶,就逐渐传播开,贵族、宦官甚至平民家中,都开始用品茶招待贵客。 三人既惊讶又暗喜。惊讶是没有想到太尉会用这种招待朋友的方式,来接见他们。欢喜的是,这样的会见主客之间都会很放松,如果谈话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借着饮茶做掩饰稍做考虑后再说。 “你请这边坐,莱曼大人。”太尉对着其中一名黑人说道。 “多谢。”莱曼操着字正腔圆的汉语道谢,然后脱下鞋走上踏席,坐到了太尉制定位置上。莱曼是苏丹国大使,今年五十二岁,在汉帝国已经担任了七年的使节。参加品茶聚会也有多次,按照标准的姿势跪坐好。光从其坐姿上,根本看不出他一个外国人。 “乌洛兰大人,你也请。”太尉又对着一位色目人说道。 “谢谢。”乌洛兰一边道谢,一边脱鞋入座。乌洛兰身材高大、体格肥胖,根本无法长时间的跪坐。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学莱曼,不然要不了多久,自己的双腿麻木后,说不定还要出丑。于是他将两条腿盘到起来,盘膝坐下。 最后一名客人,太尉看了他两眼,没有及时邀他入席,那人顿时心慌起来。他是鲜卑国的特使,名叫如罗平托。去年突忽人准备用三州土地换取鲜卑人出兵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被汉帝国知晓。虽然鲜卑国最终没有答应突忽人,但汉军的十万大军驻扎到了边境,这让鲜卑国君臣十分紧张。 为了缓解汉帝国的敌视,鲜卑王便派了如罗来上都解释。不过到了这里之后,汉帝国官员一直没有接见他。整整把他晾了两个多月,直到莱曼和乌洛兰找到他,说可以帮他一臂之力。 如罗喜忧参半,有两个国家的使节帮忙解释,应该能让汉帝国稍解怒气,双的紧张的局势也能缓解一些。可是如罗不是傻子,他知道莱曼和乌洛兰肯帮忙他,一定是有所图。如罗不答应不成,汉帝国这边一日不松口,他就一日不敢回国,走投无路的如罗也只能请求两人帮忙。 果然,对方便提出一项要求。如罗反复考虑之后,莱曼等人提出的要求,国王和大臣们应该可以同意。关键是担心汉帝国秋后算账,今日说不计较,明日等突忽人彻底完蛋后,再来接着进攻鲜卑。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汉帝国调动一次军队很不容易。他们极有可能趁着部队在西部多,来教训一下自己的国家。正是如此,如罗犹犹豫豫不敢回答。 莱曼看出来了如罗的忧虑,便对如罗说:“既然你不相信我们,那么可信汉帝国太尉的话?如果有太尉的保证,你可放心?” 如罗早知太尉在汉帝国内阁中的地位,由他保证自己和国内的君臣都能放心。于是便同意了莱曼的要求,但有一点就是,必须亲口得到太尉的保证。莱曼一口答应下来。 今日莱曼和乌洛兰又来找如罗,说今夜去太尉府。如罗又是吃了一惊,他知道汉帝国官员有明文规定,不许私下会见各国使节。可太尉怎么会在家里见他们呢,难道他不怕因此获罪?而且一旦发现有使节有这样的举动,也会立马遣送出国。 莱曼笑着说道:“咱们是太尉的朋友,这次去只是会见朋友,又不谈论公事,所以不算违背法令,你就放心吧。”如罗也是聪明之人,立即知道其中缘由,于是安安心心地跟着莱曼和乌洛兰来到了太尉府。 ------------ 第一八十八章 联盟 第一八十八章联盟 “如罗大人,请这边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太尉也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邀请如罗入席。 “承蒙大人抬举,在下岂敢?受邀赴会已是荣幸之至,还是请太尉大人先就座。”如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彬彬有礼地谦让着。 “你太客气了,还是你先请。你来我这里,就是我的贵客。我应当以礼相待,还是你先请。”太尉脸上微笑着再次劝说,而如罗又满脸诚恳地回礼。 他们对这种无谓的谦让似乎都没感觉厌烦,没完没了地继续相互让着。这种客套,他们在朋友面前或者敌人面前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对他们来说应付这些场面得心应手、真假难辨,外人很难看出他们相互之间存有很深的戒心。处在他们地位,又在当前的环境下,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严格遵循“规矩”。 同样,他们都喜欢叫做“规矩”的礼仪,这些“规矩”同时也保护着他们个人的荣誉和地位,使得他们任何一方不至于出差错。也不会因为破坏了“规矩”或是“礼仪”而危及他们各自肩上的使命。 再三相让,如罗先于太尉半步坐到主位的对面。领路的管事早已退下,厅内也没有留仆役、丫鬟,由太尉以正式的礼仪给他们敬茶。三位客人又是按礼仪谦让一番,然后依照长幼次序,由年龄最长的先接过太尉递过来的茶杯。 喝第一道茶时,并没有切入正题,只是谈论着新闻或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应酬话,仿佛他们来太尉府做客,真的是朋友间的一次聚会。 在太尉给三位客人斟上第二杯茶后,沉稳稍差的乌洛兰终于按捺不住。他开门见山问太尉:“大人,前一阵我们给您写的信,可曾收到?” “老夫已经看见了那封信。今日请你们来寒舍一聚,也是给你们一个答复。”太尉还是用不紧不慢地语气说道。 “那贵国的意思如何?”乌洛兰问这句时,如罗也抬眼看了看,虽是匆匆的一瞥,也被太尉看到了他心中的急迫。只有莱曼像是没事儿人似的,还在细细地品茶。 太尉将手中的茶壶放回炉子上,伸出一只手捋着颔下的胡须。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很对不起,我国内阁经过商议,决定不参加联盟。” 如罗闻言低头,努力掩饰脸上露出的失望之色。莱曼像是没有听见此话似的,开始观赏起手中的杯子。 乌洛兰虽然失望,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大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贵国为何不愿意与我们合作呢?难道对我们提出的分配方案不满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嘛。” 太尉莞尔一笑,说道:“分配方案嘛,我们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是我国与罗马帝国之间并无矛盾,也没有利益冲突。至于领土,我国已经够大了,没有必要再扩张。各位应该知道,无限制地扩张领土只会削弱一个国家力量。所以我们就不参加联盟了,请各位谅解。” 乌洛兰无奈,偷眼看了莱曼一眼,发现他又开始嘬着茶,仿佛跟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干系似的。心想,是苏丹发起的这次联盟,可主要的汉帝国拒绝了,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难道他还有什么办法来继续劝说太尉? 说起这次联盟,还是在苏丹已逝老国王穆莱.哈桑去世前,制定出来的一次针对罗马人的外交攻势。他派专人去单于国,面见单于王。提出了一个三国联盟的方案,预想的联盟成员为苏丹国、汉帝国和单于国。 联盟形成后,准备同时对罗马宣战,然后分兵进攻罗马国。具体行动包括:由苏丹对付罗马人在埃及的最精锐的远征军。苏丹人取胜后,便往北出兵埃及、昔兰尼加、特里波利斯、阿非利加行省,争取将罗马人非洲东部的四个行省夺下。 单于国则从罗马帝国的东北部发起进攻,负责攻打罗马的达西亚、色雷斯、亚细亚和比西尼亚、加拉提亚五个行省。 汉帝国从东部出兵,攻打罗马人的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巴勒斯坦、卡伯多西亚和亚美尼亚五个行省。 这样分配,一是都占据了罗马人的行省差不多大,彼此都没有吃亏,虽然苏丹人名义上少占领了一个行省,但埃及行省的面积很大。比之巴勒斯坦和叙利亚加起来都大,所以少一个也算合理。二是,三个国家占据了上述地区后,国土相互毗邻,有助于相互支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当然如果计划成功,三国一致认为还可进攻的话,还可以再接再厉,继续商议对外扩张的计划和战利品的分配方案。 本来穆莱.哈桑还想联络罗马帝国正北方的日耳曼尼亚王国,组成四国联盟。由日耳曼人进攻罗马人的高卢、潘诺尼亚和伊利亚利行省。只可惜日耳曼尼亚的老国王刚刚去世,他的三个儿子为争夺王位正打得不可开交。要是四方同时用兵夹击,罗马人必将无从应对,说不定就此灭国。 单于国的君臣们听了这个建议,欣喜若狂。说实话,他们早就对罗马人的领土垂涎三尺。只是鉴于罗马帝国太为强大,自己绝不敢单独出兵。看见了“无敌”的罗马军队被苏丹人打得全军覆灭,暗地正在动心思。 现在苏丹人前来联盟,正好合了单于国君臣的心意。只是出于谨慎考虑,单于王没有急于回答,只说如果汉帝国肯加入联盟,单于国一定参加。 穆莱.哈桑为了说服汉帝国,派人去说服单于国时,就派人给莱曼送来信函。信上只说了联盟对苏丹的意义及初步分配打算,至于怎样去说服汉帝国,则由莱曼考虑具体策略。 莱曼接到信后,一直没有行动。直到乌洛兰收到本国来信询问他:穆莱.哈桑死后,继任的苏丹王会不会继续发动联盟?他们是否还在与汉帝国谈判?乌洛兰也不清楚莱曼与汉帝国谈判进展如何,只好去找莱曼,当面问清情况。 莱曼则笑着对他说:“之前没有与汉帝国说,是因为我们现任国王,想再在联盟加入一个国家。国内一直在商讨这个问题,所以迟迟没有最后的定论。你来得正巧,前几日,我国刚刚把分配方案重新定下来,我也刚刚给帝国太尉写了一封信去。” “哦?是哪个国家又准备加入?”乌洛兰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鲜卑国。” 乌洛兰闻言摇头对莱曼说道:“鲜卑国与汉帝国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最近一段时间双方又陈兵边境,形势十分危急。虽然鲜卑国已派专人来上都解释,可是汉帝国未必会答应。依我之见,还是算了吧。” 莱曼哈哈大笑道:“就是因为这两个国家关系紧张,所以需要把他们都拉拢过来。不然你想想,有鲜卑国的大军在,汉帝国能放心大胆的派遣大军去进攻罗马吗?而且联盟成员越多,我们成功的希望越大。如果汉帝国有心获取罗马人的领土,是不会介意与鲜卑人暂时合作的。” 乌洛兰连连点头,此言不假。可是转而又一想,鲜卑人加入进来,必定会重新划分地盘,之前商议好的地方是不是还算不算?本来单于王答应加入联盟,就是看中了分给他们的地盘。那些地方是黑海西面和南面,特别是亚细亚的独特地理位置,能够控制黑海入口。是单于王最想拿到的地方,那里是绝不答应分给别人。 这事,他也不好直接询问,于是拐弯抹角地问道:“鲜卑国加入后,他们进攻的方向是哪里?” 显然莱曼是听懂得了乌洛兰的问话的含义,笑着回答道:“汉帝国的进攻方向南移,直接进入叙利亚和巴勒斯坦,而后转入埃及。我国将不直接出兵埃及,往西进攻努米尼亚和毛里塔尼亚行省。这些事情,我国已经派专使去通知贵国,你就放心吧。” 乌洛兰终于放下心来,他知道虽然之前答应汉帝国的五个行省,现在变成了三个,表面上像是很吃亏。但罗马东北地区最富裕的三个行省,就要算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埃及了,汉帝国绝不会因为行省少一个两个而不答应。 从这件事上看,苏丹人对促成联盟,有很大的诚意和决心。埃及是罗马人在非洲最大的行省,也是最富饶的一个行省。苏丹人放弃后,虽然又得到两个行省,还是不能弥补其损失。既然苏丹人有这么大的决心,让出自己最大的利益,那么联盟之事必然能成。 莱曼接着对乌洛兰说,他正想去会见鲜卑特使如罗,希望他也一同前往。乌洛兰立即答应,随着他一起秘密来到鲜卑人的使馆。 劝说如罗很简单。如罗正在为不能得到汉帝国的答复而心急如焚,得知莱曼和乌洛兰能帮助他化解这场危机,又有向外扩展的机会,忙不迭地答应了?当初左右贤王对突忽人的提议感兴趣,也就是为了想扩充地盘。而鲜卑王不答应,是因为没有把握能打赢汉帝国,到头来是既吃了败仗,又没有得到实惠。 眼下的情况不同,如果能与汉帝国结为同盟,相互之间有利益关系,就不可能再彼此攻击。而且莱曼对他许下了亚美尼亚、卡伯多西亚和美索不达米亚三个行省,比突忽人答应的给汉帝国的三个州好多了。单是国土直接延伸到南部的发达地区,就比汉帝国的西部三个州好得多。 如罗百分百地肯定,鲜卑王和左右贤王都会对这个联盟感兴趣,大臣们也都会同意。为了稳妥起见,如罗在答应之前,要求要先得到汉帝国的答复。 他的这个正当要求,被莱曼答应。说已经以私人名义给汉帝国太尉写了一封信,应该汉帝国内阁正在讨论此事,有了答复就立即通知他一起去。 今日午时,莱曼和乌洛兰来找如罗,说是太尉答应晚上接他们去府上聚会。如罗和乌洛兰一样,来时是充满了希望。他们猜测应该是汉帝国同意此事,太尉才会亲自接见他们。为了不泄露风声,所以选择晚上见面。 没有料到,太尉却直截了当拒绝了他们。乌洛兰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期望越好失望越大。单于国上下已经在暗地调配军队,如果汉帝国不加入,这个联盟还怎么成立?眼看着一块到嘴的肥肉去飞走了,心头的失望和懊恼可想而知。 相比乌洛兰,如罗则是绝望。汉帝国不加入联盟,也就不能和本国坐在一条船上。太尉虽说汉帝国不愿意再扩张,但并没有说不对外作战?只要汉帝国一日不松口,国境线上的三十余万鲜卑军队,便不敢调走。 这么多军队陈兵国境,单是运输粮食就很艰难。一年半载鲜卑还能坚持,如果汉军两三年不走,难道数十万人就这么一直与汉军对恃?这就不再是双方部队战力的强弱问题,而是比的双方国力谁更强大。通过汉帝国十年来对突忽的平叛表现,其国力真是深不可测。鲜卑国那能坚持十年?三、四年后,经济便会崩溃。 太尉说完话后,仔细地观察着三位客人的表情。乌洛兰和如罗就不用说了,满脸的沮丧一眼看穿。只有莱曼面目平静,情绪没有明显的波动,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婉言相拒。 太尉不禁暗暗称奇,心想,莱曼不是城府极深之人,便是算到我后面还有话说。不管他是哪种人,都是个值得重视的人。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军援 第一百八十九章军援 莱曼放下茶杯,对太尉施礼道:“今日承蒙大人款待,鄙人不胜感激。时间不早了,我等告辞。” 乌洛兰和如罗闻言都惊讶地看着莱曼。乌洛兰心想,这次的联盟是你们苏丹首先发起的,汉帝国不肯加入,你不力劝其加入联盟,难道是早就不打算组织联盟了?如罗则又气又恼,即便联盟谈不成,可应允了要帮忙调解我们与汉帝国之间的误会,现在怎么不吭声了?竟然一句也不提,苏丹人真是不讲信用。 太尉客气地挽留道:“各位难得来寒舍一次,怎么就急着要走?再小坐一会儿吧,老夫还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们谈谈。” 莱曼本来并不打算告辞,只是虚张声势,想让太尉痛快地讲出汉帝国的真实想法。见太尉挽留,便顺势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太尉把目光转向如罗,说道:“听说去年叛匪曾经派人去跟你们联络过,可有此事?” 如罗虽然想抵赖说没有此事,可是不知是突忽人不小心,还是自己国内走漏了消息,这事汉帝国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见无可抵赖,便决定老老实实地回答,也显得本国有诚意与汉帝国化解矛盾。于是,如罗低声回答道:“确有此事。不过我国并没有答应叛匪的请求,请太尉明察。” “我听说贵国的左右贤王好像对此事很感兴趣,是这样的吗?”太尉不依不饶地继续发问,像是在审犯人。 如罗在来汉帝国之前,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从容地答道:“左右贤王年纪还轻、见识稍差,被叛匪的花言巧语一时迷惑。这事被我国国王知道后,把他们叫去痛骂了一顿。说这次顾念他们第一次犯错,每人削去一千户做为处罚。以后如果再发现他们和叛匪联系,就革去他们的王爵。请大人放心,从今后我国的国民再也不会和叛匪来往,因为我们的国王已经下令,如果发现谁暗地跟叛匪来往,均按照谋反罪论处。” “嗯。这事老夫也听说了。正是因为贵国国王大义凛然的态度,老夫才在内阁劝说大臣们打消出兵的念头。”太尉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如罗的回答。 “多谢大人。其实这事也是因为我国国王的身体不好,不能亲理朝政才造成的。” “好吧,既然这事贵国已经做了处理,我国也不再追究。两个月后我国将从边境地区调走一个军团,而另一个军团嘛,暂时分别驻扎在乌河城堡和临洮城堡内,待彻底剿灭叛匪之后再逐步撤回。” 如罗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欣喜若狂。没有想到自己任务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如罗激动地说道:“能够消除我们两国之间的误会,能够避免兵戎相见,真是天大的幸事。鄙人来时,我国国王曾对鄙人明确表示,为了表明诚意,我们也会从边境地区撤走二十五万左右,剩余的军队仅仅是常规的驻扎边防人员。” “很好。另外我国希望尽快恢复边贸,你看如何?” 如罗的戒心也彻底放下,心想,看来汉帝国是真的不打算追究此事,不然也不会首先提出恢复贸易。 本来,自突忽叛乱后,鲜卑国基本上与汉帝国的贸易中断。两国几乎十年没有通商,这时太尉提出要恢复双方的贸易往来,他怎么不愿意?连声表示,他会尽快与工部商务司商讨此事。 与如罗交谈结束后,太尉把目光转向莱曼,说道:“大人的信上曾提及要借款一事,但没有具体说明金额。不知贵国需要多少借款?” 莱曼道:“本来我国国王是有向贵国借款的打算,但鄙人认为不妥。鄙人正准备写信劝说国王,不要再提及借款的事。” 太尉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 莱曼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国距离贵国太远,我们的国王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贵国现在的财政也很紧张,我们怎能提出这样强人所难的要求呢?所以此事还是作罢好了。” 太尉闻言大笑,说道:“哈哈……老夫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原来大人为这些事担心。我国的正常税收可能是有些困难,但国力还是很雄厚的。我们筹集来的军费已经足够十个军团开赴前线,只是平叛战事已经快结束,没有必要再多调派军团前往西部。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借给贵国好了。” 莱曼像是吃了一惊,转而喜出望外地说道:“不知贵国能借出多少?” “五百万金币以下,都可行。” “鄙人代表我国国王感谢汉帝国在我国困难之时伸出援助之手,非常感谢。至于借款的利息,我们一定会按照最高的计算。”莱曼由衷感激地说道。 太尉摆摆手说道:“按最低的利率计息就行了。至于借款的年限,以二十年为期,你看可好?” 莱曼尽量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说道:“我国国王及其民众会永远记住汉帝国的友情,我们永远是汉帝国最忠实的盟友。以后只要汉帝国有吩咐,我国会全力以赴。” 太尉也是很动感情地说道:“不用客气。贵国老国王对我国一直很友好,每年都会派人来给我国皇帝拜年。前年,我国皇帝曾请求各国断绝与叛匪的联系,贵国也是首先响应,率先驱除境内的叛匪。这些事情,我国皇帝和臣民都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现在贵国有了困难,我国理应尽力相助。” 末了,太尉像是随意地问道:“不知贵国打算将这笔款子提走呢?还是换成物品?” “当然能换成物品最好。” 太尉索性好事做到底,说道:“既然如此,改日你与政务院大司空大人具体商谈吧。还有,如果贵国需要我们的船只运输,也只管开口。” “这样最好,能省去我们不少时间。”莱曼一边行礼,一边再次感谢。心里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问道:“我们现在需要一批军资,不知贵国能不能提供一些?” 太尉闻言低头深思了一下,回答道:“除了火油弹和舰船,其他的装备都可以提供。”听到这话让一旁的乌洛兰惊得目瞪口呆。太尉的许诺给军需物品里面就包括如强弩、弩炮等以往汉帝国从不对外出口的武器。 他心想,苏丹与汉帝国早先关系很好,不过自从苏丹第一个宣布承认突忽后,两国关系就逐渐恶化。汉帝国停止了与苏丹的一切贸易往来,不在允许苏丹留学生入境。直到前年的时候,苏丹又突然响应了汉帝国的号召,驱除境内的突忽人,也宣称不再承认突忽汗国,这样才使得双方的关系缓和下来。但不至于好到要钱给钱,要武器就卖武器的地步。心想,难道他们两国暗地里有什么交易?不然一贯吝啬的汉帝国哪能变得如此慷慨? 莱曼也很吃惊,呆立不动。此时他心里不是感激汉帝国,而是敬仰苏丹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穆莱.哈桑。这次的计划,全是他一手安排的,而且他也早算准了汉帝国不会加入联盟。 当初穆莱.哈桑的确是被汉帝国表面的虚弱所迷惑,认为汉帝国的灭亡是迟早间的事情。而突忽人正是推动着巨人倒下去一股力量,所以就承认了突忽,也想借着贸易帮助突忽人。 还有穆莱.哈桑,他并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超级帝国存在,即使有那也只能是苏丹国。罗马帝国是他立志要打倒的对象,但汉帝国太遥远,他的手还不够伸到东方,他最希望看到的是汉帝国分裂成无数个小的国家。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局面,也许不久的将来,苏丹就能变成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 正是在基于这样的考虑,穆莱.哈桑选择承认突忽汗国,减少了与汉帝国的往来。可是只过了两年,穆莱.哈桑便后悔了。汉帝国的后劲越来越足,汉军把突忽军打毫无还手之力,要变成突忽汗国。 穆莱.哈桑这才知道小瞧了汉帝国,也开始思考怎样维持与汉帝国的关系。正巧这时汉帝国对各国发出了不许与叛匪往来的通报,穆莱.哈桑也就顺势响应。果然,他的首先响应,略微赢得了汉帝国的好感,关系又变逐渐正常起来。 后来穆莱.哈桑打败罗马远征军后,觉得自己的生命已快到尽头。他内心无比遗憾,在有生之年不能彻底打败罗马帝国。可他还是心有不甘,又开始为自己的儿子着想,想自己没有完成的事业,儿子能替他完成。但是儿子勇猛有余,智谋却差了些,而且又不爱听人劝解。所以,他只能尽量为儿子铺好一条成功的道路,那就是组成反罗马联盟。 他制定的联盟名单里,本来就没有算上汉帝国,却早就算上了鲜卑人。他知道汉帝国是不会轻易对外用兵,尤其是在已经用兵近十年的时候,更不会轻易答应参加联盟。算上汉帝国是一举多得。 一是,为了争取汉帝国支持。穆莱.哈桑早就算准,汉帝国不愿意看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强大的国家在一旁虎视眈眈,而目前的情况是,本国已经打了若干年的仗,而对手一直在休养生息。有机会削弱这个对手是汉帝国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汉帝国即使不加入联盟,也会暗中支持联盟。 二是,为了单于国。单于国虽然早就眼馋罗马人的领土,但是君臣的胆子都不大,如果单是两个国家联盟,单于肯定会瞻前顾后,不敢轻易答应。所以用汉帝国的名字,先把他们信心调动起来。后面汉帝国表态的时候,一定会有暗示,单于国的君臣们也不是傻子,细细地考虑之后,也必然坚定了对罗马人开战的决心。 三是,便是为了鲜卑国。鲜卑国与汉帝国有宿怨,为的就是领土的事情。鲜卑国不难说动,只是单独去说服鲜卑国,怕鲜卑国的君臣有顾虑。担心自己出兵的时候,有后顾之忧。但是有了汉帝国的暗中支持后,事情就好办了,鲜卑人也能放心调派大军前去进攻罗马人的国地。 正是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刚开始太尉拒绝参加联盟的时候,莱曼并没有吃惊。之后太尉同意借款他虽然表现的对汉帝国很感激,可是心里却一直默念着穆莱.哈桑,也伤感这样贤明的君王,为何就如此英年早逝,早早地就去见上帝。也许他是上帝的宠儿,蒙上帝眷恋,提前将他接到天上。不过他本人离开了我们,却给我们留下成功的条件。如果我们不能完成他的遗愿,那么以后即使去了天堂,也无颜面对他。 如罗的反应很快,他从太尉的话中就猜测出了汉帝国的打算,也坚定了劝说单于加入联盟之心。只是他还在犹豫着是不是也开口要些借款?再三犹豫之后,他还是厚着脸皮问了一句:“大人,不知贵国能否也借一笔款子给我国?” 太尉略微想了想说道:“款子倒是有些剩余,不知贵国需要多少?” 如罗脸上乐开了花儿,连声说道:“不多,不多。二百万金币,就足够了。” “好吧。既然大人已经开口,老夫也不好厚此薄彼。老夫会通知大司空的,你直接去找他便可。” 这时,乌洛兰要是再不明白,未免太过愚蠢。心想,这是汉帝国在打着借款的名义给我们军援,如果我不要,岂不是傻子?于是面不改色地也提出要求借款三百万,太尉也一口应承了下来。 今夜三位做客太尉府的客人们希望办成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还“意外”的捞到了军援,可谓是皆大欢喜。又闲聊了两句后,才告辞退出。这次太尉没有再挽留他们。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小院的门口,直到望不到他们的背影,才转身回屋。 刚到正厅的门口,杨素迎了出来。问道:“大哥,听说你在会客,都是哪些人?”他与太尉情同手足,平日在府内来去自由,从未有人阻拦过他。今日他来时听说太尉在会客,也想去见见客人。可管家却对他说道:“主子说了,今日不论谁,都不能打搅主子会客。请二爷不要见怪。” 杨素倒是没有见怪,而好奇心更重了。他和太尉的关系世人皆知,是什么神秘的客人,自己不能与之见面呢? ------------ 第一百九十章 无期 第一百九十章无期 “处道,为何不叫仆人通报一声?等候多时了吧?”太尉看见杨素,高兴地打招呼。 “来了一会儿,听说大哥在会客,小弟岂敢打扰。” “进来谈吧。”他俩无需客套,像一家人一样随意。 待杨素坐定,太尉对杨素说道:“处道啊,你可知道今日我会见的是什么客人吗?” 杨素略微想了想,答道:“小弟实在猜不出。” 太尉呵呵地笑着提醒他:“三位都来自城西。” “难道是外国的使节?应该有鲜卑国的使节在内吧。”杨素猜测道。 太尉赞道:“不错,不错。一点就通,贤弟果真聪敏。” 杨素道:“估计是鲜卑人想来求和吧?” “有这事儿。” “那您答应了?” “答应了。” 杨素的眉头轻轻一皱,像是心意不快。他的这个举动被太尉看在眼里,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杨素考虑一下,说道:“上次鲜卑国与叛匪联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小弟属下的军官们都认为鲜卑人是想趁火打劫,都十分愤恨,声称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大哥怎能轻易答应与鲜卑人缔合呢?这不是招惹怨恨吗?” 太尉笑了笑,说道:“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还需要鲜卑人的力量帮我们做事。等事情办完之后,再考虑下一步的问题。” 杨素不解其中缘由,太尉也不瞒他,将苏丹发起的针对罗马联盟的计划对他详细地讲了一遍。杨素听后笑道:“罗马人也是安逸惯了,才输了一仗,什么人都可以对他起心思。” 太尉笑道:“让罗马人紧张紧张也好,免得老在一旁看我们的笑话。处道,过一阵子,我准备让公寿将联盟的计划透露给梅特罗。” 杨素吃了一惊,梅特罗是罗马帝国的驻汉使节,问道:“为何要把这事透露给罗马人知道?” 太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让罗马人有个防范也好。不然我很担心,骄傲自大的罗马人会吃大亏。如果罗马人输得太惨,也有违我们的初衷。” 杨素心想,大哥说的很在理儿。联盟的进攻兵力,少说也有七、八十万。而罗马的常备军,也就在百万之间,其中近十万还被苏丹人全歼,另二十万正在派往埃及。剩下的四、五十万人,分别驻扎在罗马各地。没有数月时间跟本不可能送到靠近单于国和鲜卑国的行省去。如果罗马人没有一点防范的话,很可能在战争初期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说不定真的被鲜卑国和单于国捞到便宜。 不过杨素还是有些担心,说道:“我们把消息透露给罗马人后,罗马人会不会对我们提高警惕,会不会察觉到我们暗中借款给三国?” 太尉摇头道:“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一则,借款之事,我会交待方明把事情做得十分隐秘,也会提醒三国不要随意透露此事。我相信三国在跟罗马开战前,一定会严守秘密。二则,公寿会告诉罗马人这消息是我们的监察部门在偶然的情况下获悉的,考虑到我们与罗马的友好关系,才预先告知他们一声。” 杨素喜形于色赞叹道:“此计甚妙,如此一来罗马人应该不会怀疑我们。” 太尉继续说道:“即使以后我们暗中资助三国被罗马人知道,我们也可以反咬他们一口,辩称这是三国为了故意破坏我们两国的关系而造谣。并且,我们只让三国给我们留下借据,而三国手上没有证据证明我们曾经援助过他们。” 杨素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样也许解释不通吧,毕竟我们卖过武器给三国,如果他们拿出这些武器,我们也无法解释。” 太尉大笑道:“我早就考虑到这点,我们卖给他们的武器,上面都没有汉军使用的标记。这些武器可以在世界各地买到,谁能证明就是我国卖的?” 杨素心里暗自佩服。心道:大哥真是老谋深算,早在这之前,他就着手准备了。他知道汉军以前使用的武器样式有别于各国。后来各国见汉军的武器性能很好,便纷纷开始仿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军的武器逐渐被其他国家仿制出来。且不说具体的使用性能如何,单从外表上看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现在只有技术含量最高的火油弹和重型舰船,各国还没能仿制,而大哥恰恰没有卖这些武器装备给三国。没有证据,三国即便说出事实真像,罗马人也很难相信他们的话。 杨素心里赞叹不已,过了一阵才想起今日来太尉府的目的,便问道:“小弟听说士彦已经病入膏肓,他的继任者应该定下来了吧?” “你想要代谁说情吗?” 杨素忙摆手说道:“小弟可不敢干那样的事情。只是觉得陷阵军团是主力,主将长期不在军中,会影响战斗力的。军团现在也算是在前线,如果遇到突发战事,只怕会陷于群龙无首的局面。” 士彦是陷阵军团的现任指挥官,今年只有四十三岁。太尉任豫州巡抚时,士彦刚刚二十岁。那年他拜太尉为师,成为太尉座下的第一个弟子。之后士彦从军,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升到中将指挥官的位置。 只可惜,他的命不好,就任指挥官不久,便身患重病不能下床走动。短时间卧病不起还没什么,他却两年不见好。于是有人提出应当更换指挥官,但都被太尉婉言谢绝。太尉说:“士彦为人忠厚老实,长期任劳任怨,刚刚就任指挥官不到半年就患病。病来如山倒,人哪有不生病的?我们怎能因为他一时生病就更换他这个优秀的指挥官?如果形成了规矩,以后是不是谁生了病,就要更换谁?他一向身体康健,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康复的。” 提议之人明白,太尉不想换人。加之陷阵军团一直没有开赴前线,所以也就没有坚持换人的意见。可是现在不同,陷阵军团上了前线,虽然一直由副指挥代为管理部队,但终归不是主将。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又有很多人,提出要尽快委任新的指挥官。 这时,又传来士彦的病日渐严重的消息,太尉也答应了这个建议。内阁这段时间,正在商议这件事,也有很多有资格入选之人,在四处托关系准备取得先机。今日太尉听杨素也提起此事,便开玩笑地问他是否也要“举荐”人。 杨素知道大哥的脾性,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帮人说情,当然马上否认自己是代人说情的。可是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不说又不行,犹豫一下,又说道:“小弟今日是来问问大哥,是不是朝中的大臣,都能上表举荐指挥官的人选?” 太尉说道“你是朝中的正二品大臣,当然有资格为国举荐人才。只是不知你要举荐的是谁?” 杨素抬眼看了看太尉,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弟举荐陆柯。” 太尉闻言脸沉了下来,呵斥道:“他是我的女婿,你怎能举荐他?” 杨素见大哥发火,心反而平静了下来说道:“现在汉军有资格就任陷阵军指挥官的将领中,小弟就想不出,有谁的才能,有谁的功勋能超过陆柯?如果才能不够,就不能把陷阵军团最大的战力发挥出来。如果功勋不够,陷阵军团的将士也不会服气,所以只有陆柯是最合适的人选。” 太尉的脸上稍稍好转了一些,也用缓和的语气说道:“但他终归是我的女婿,你不知这样做,是否会惹人非议。” 杨素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弟是在为国举荐人才,并没有考虑亲疏关系。陆柯去年里,一连立了两次大功,先是乌河城堡而后是白堡,两次战役共歼敌二十余万,这样的功勋足可以让那人闭嘴。还有,大哥不是说你,你的确对自己要求得太苛刻了。如果陆柯不是你的女婿,说不定你自己都举荐他了。现在就因为是你的女婿,就要埋没他的才华吗?” 太尉叹了口气,说道:“身在高位,一些事情身不由已啊。当年老丞相就对我提拔你,很是不满,对人说我是在任人唯亲,提拔的都是亲朋故吏。这样的教训要谨记,免得招惹非议。” 杨素原本不知此事,听说后拍案而起。怒骂道:“那老儿提拔的就不是亲朋故吏了?大哥如果没有拜在他的门下,很可能也提不上来。还有高颖、贺弱弼等人那个不是他的弟子?不是他的弟子,现在也进不了内阁……” 太尉连忙制止,说道:“唉。都是为兄一时嘴快,说起这些是非。好了,好了。这些已是往事了,你我也不要再提了。至于上表推荐的事情,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杨素虽然不再怒骂,但心中怒气还是未减半分,闷闷不乐地坐下。太尉为了安慰他,与便告诉他准备给岳父祝寿的事情。果然杨素心思被转移,开始考虑给独孤信拜寿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杨素像是想起什么事儿,问道:“今年是丞相的七十二岁寿辰。小弟去年听他老人家说,今年过了生辰后便会退休。大哥应该劝劝他才是,他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再当几年丞相也是可以的。” 太尉说道:“岳丈年事已高,虽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之他老人家也想过几天清闲舒心的日子,我做后辈的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愿,所以还是顺着他的心思吧。” 杨素问道:“他老人家退隐,位置由谁来接任?”本来这话私下是不能议论的,但杨素却毫不顾忌问了出来。 而太尉也像是没有注意,说道:“我准备推荐高颖接任丞相,他的才能足够。” “但高大人的位置也很紧要,他走了,谁又来继任?” “这个我还没有考虑……”正说道这里,门外有家人回禀道:“主子,有客前来拜访,不知是否接见。” 太尉看了看屋内的座钟,发现现在已经是十点过了。心中奇怪,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拜访?问道:“来者何人?” 家人回答道:“是虞世基,虞大人。” 太尉与杨素相互看了一眼,立马明白了虞世基来的意思。于是杨素道:“那么小弟暂且回避。”太尉点点头,让他去了内间。对门外道:“请虞大人进来。” 家人出去后,太尉整理一番衣装,缓步走到院子前等候。好一会儿,才看见虞世基跟着家人走过来。虞世基一见太尉在院门前等候,急忙上前施礼,说道:“怎敢劳烦大人远迎,都是下官的罪过。” 太尉含笑拉住他,说道:“虞大人太客气了,有客来访,出迎是礼节。里面请。”说着拉着虞世基走进屋内。 家人们上了茶,太尉挥手让他们都退下。虞世基见屋内只有两人,便跪倒在太尉的脚下,说道:“请太尉救命。” 他的这个举动倒是把太尉吓了一跳,错愕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拉他,说道:“虞大人,你这是何意?快快请起,有话好好说。” 虞世基趴在地方不肯起来,哽咽着说道:“请太尉一定要救下官,否则下官不敢起身。” 太尉拉了他几把都没有拉动,只好说道:“好,好。我答应了,你起来说话吧。” 虞世基这才起身,满脸是泪,样子很狼狈。待他重新坐定,太尉问道:“虞大人,你的话是何意?你是朝廷大员,除非犯了国法,谁敢要你的性命?” 虞世基一边擦着泪,一边说道:“还不是那些戴玉强那般人。他们指责下官是祸国殃民的奸臣,要联名上表皇帝治微臣的罪。” 太尉早就知道这回事儿,戴玉强是续吴孟明之后的清流领袖。最近这一段时间,就在积极联系,说要上表治虞世基等人的罪。听说他们给虞世基罗列的罪名有四十八条,足足写了数万字。太尉感到好笑,别说四十八条,只要在其中坐实几条,虞世基的脑袋就要搬家。 虞世基开始也没有把戴玉强等人联名上表告他当回事儿,他知道以前吴孟明去西苑就要皇帝治他的罪。结果呢?被疯虎给骂得吐血身亡,皇帝非但没有责怪疯虎,事后还赏赐了他。由此可见,皇帝应该不会因为他强行征集捐款而怪罪他。 可是最近数日虞世基感到不对劲了,越来越多的舆论都在谴责他。到处都听到骂他的声音。而且朝中的大臣们,也渐渐开始与他疏远。眼前的情景,他曾经在史书上读到过。四十年前,平叛结束前举国上下都是声讨张熙的声音,难道这种结局如今会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只因战事还未结束,所以只听到文人们闹腾的声音。可是平叛结束后,不仅是文人,连朝中很多大臣都一致把矛头对准张熙,把他说成吃人的恶魔。张熙命好,是世袭家族的家主,又是皇帝的姐夫,所以他不会以死谢罪,自己辞职就了事。 可如今,他却没有这样的好命,家族既不显赫,身份也不高贵。在朝中连靠山也没有,要是真出现张熙当时遭遇的情景,最好的结果是处死他一人,也可能会株连全家。他当初敢于大胆强征捐款,一是看准了皇帝准许他这样做,二是,想借此得到皇帝的赏识,再往上爬一截。只要能筹到钱,能让军费充足,可以不惜手段。 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当初太过天真。俗语说,飞鸟尽,良弓藏。平叛结束后,就意味着不用再捐款,也就意味着自己没有用了。如果舆论大到连皇帝也无法忍受的时候,很有可能拿自己开刀。 虽然戴玉强发起的联名表上,不止弹劾他一人,还有一个“恶名昭著”的张锐。但张锐出身世家,也是皇帝亲戚。大不了他也学其祖,卸职回家就行了。单剩下一个没身份、没靠山的自己,后果可想而知。 朝中大臣们对他越来越疏远,更加剧了他的恐惧感。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还是要在朝中找个靠山才行。而且这个靠山必须要有当靠山的实力,放眼朝中只有太尉最符合这个条件。而且,最初是太尉提出的募捐办法,也是太尉保举他担任募捐的差事。吴孟明在西苑骂谏的时候,顺带也骂过太尉,所以太尉应该理解他、同情他。于是虞世基就决心跪求太尉救命。 太尉安慰道:“老夫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是这事儿。你不用担心。你的功劳陛下都看着眼中,记在心里。皇上圣明,不会轻信妄言,你只管放心。” 虞世基不放心,说道:“下官听说这次有一百多位有名望的学士,在联名表上签了名,而且他们还联系朝中的大臣签名。下官只是一个无用之人,那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太尉闻言低头深思,虞世基以为他也不肯救自己,又跪下放声痛哭道:“如蒙大人不弃,救下官一命,下官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太尉长叹一声说道:“老夫不是不想救你,只是在考虑我的处境。咱们都是一路人,他们上表弹劾你,暗中也是冲着老夫来的。” 虞世基心中顿时轻松下来,他从太尉的话中听出某些含义。也顺着意思说道:“还是大人考虑得周全,他们整倒下官之后,一定会把矛头指向太尉。” “你起来吧,现在咱们是在一条船上,今后同舟共济,才能渡过危机。” “是,是。下官从今以后尽听大人吩咐,如违背誓言,全家不得善终!”虞世基爬起身来对天发誓。发完誓后,他还是不放心,问道:“不知大人有什么良策化解此事?” 太尉满脸轻松地说道:“你刚才不说现在自己无用了吗?只要一直有用,就可以免遭祸事。” “一直有用?”虞世基喃喃自语。突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大人高明啊,下官佩服之至!”心想,既然太尉想让战争一直继续下去,那么我就会一直平安无事。 虞世基长舒了一口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太尉府。杨素从内间转出,对太尉说道:“大哥,这帮鸟人真是可恶之极,不如我们想个什么办法,把他们一窝端了吧。” “不可,人言可畏。没有充分的证据,不能下手。”太尉像是下定决心,对杨素道:“陆柯的任命很快就会落实,你带我给他稍个口信。只要平叛结束,就让他在那边找些事情做。还有,让陆柯多动动脑子,不要首先挑起事端。” “放心吧,小弟一定转告。”杨素心想,不就是在本方多屠些村庄,装成鲜卑人干的吗?这些事情陆柯完全能够胜任。 “你再帮我写信给刘武周等人,让他们尽量劝谏韩擒不要在今年内发动总攻。明年开春后,再攻打柳城。还有,所有突忽官员一律全家斩首,整个战事争取在明年夏天之后结束。” 杨素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拖延平叛战事的目的,是确认鲜卑人已经和罗马人交上手。届时,我们再从背后给鲜卑来一下,就够他们受的。兵不厌诈,这边给了鲜卑人援助,让他放松戒心。同时,做出鲜卑人首先挑衅的假象,世人也没有话说。 杨素心里估量着,这次跟鲜卑交战,要耗费多长时间才能完成。看来没有数年功夫,不可能结束。在接下来的数年里,兴许什么地方又要出乱子。只要一日不安宁,就一日不会有危险。 他刚想告辞回府,突然太尉问他:“处道,你看让虞世基担任御史大夫之职可好?”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串联 第一百九十一章串联 最近张锐有点烦,不是因为军务,而是因为后方“倒虎”声四起。这次闹腾的人不在少数,听说已有好几百帝国知名人氏,联名上表弹劾虞世基。不知是不是他们觉得弹劾一个人不过瘾,顺带着把他也一道弹劾了。 弹劾虞世基的罪名有四十八条,弹劾张锐的罪名有三十九条。他们把白堡之战中所有阵亡将士的性命,都算到张锐的头上,张锐气不打一处来。倘若说他中了突忽人的计他还能够接受,但要把白堡战役期间一万多汉军阵亡的责任全部算在他头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在交战中阵亡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以一万多名汉军的性命,换取叛军十余万人,还加上夺下一个战略要地,怎么算都是汉军大胜。功劳忽略不计,却紧紧盯住汉军阵亡人数不放,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如果白堡战役中没有游骑拼命,伤亡汉军的人数可能不仅仅是以万计,恐怕要翻上若干倍。 他的罪名中还有什么擅自屠戮部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当年他杀黄涛是为了正军纪,也清楚黄涛罪已致死。现在为了扳倒他,又有人把这些早有公论的陈年旧事翻出来说事,令他气愤难当。其他的罪名,还有什么擅自撤换部下、私放敌俘、冲撞圣驾、不尊圣贤之人等等,不一而足。 扣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是想把罪名定死。三十九条中,张锐自认为也就“屠杀平民”、“好大喜功”和“欺压良民”这三条还算沾边,其他的都不靠谱。 他比虞世基还算是少了几条罪名,也算是次号奸臣。现在张锐心里也不再怨恨虞世基,只觉得自己和他是同病相怜之人,都是别人手中的工具。虞世基虽然强征暴敛,但不是太尉出点子,没有皇帝默许,他敢这样做吗?说起来都是可怜虫罢了。 强大的压力,让他心神不定。脑海里不时会出现吴孟明的身影,指着鼻子骂他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遭报应的时候快到了。”这样的折磨让他心率憔悴,也暗思就这样难熬了,要是等到战事彻底结束后,可想而知自己的处境会是什么样子。 张锐算是领教了内斗的厉害,对这样的人,又不能一律杀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步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心里感到悲哀,想着战事结束后,向先祖一样主动解甲养老。但即便这样能不能躲得过这一劫,也只有上天才知道。 显然部下也听闻到各方的舆论,看他的眼光明显带着同情的色彩。如宇文歆等关系较好之人,还会说些安慰的话语。张锐心想,连他们也认为我这次危在旦夕了,难道我真的要因此获罪吗? 可是现在张锐只能听天由命,不然又能怎样?造反?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而且没有丝毫成功的希望。那样做,只能把全家人给连累了。 有时张锐也隐隐后悔,干嘛拼命、干嘛屠杀平民,不就是死几个部下吗?哪位统兵的将领没有死过部下,他们怎么不去为部下报仇。我倒是做了,也暂时得到了部下们的心,可是以后我落难的时候,也不知部下中谁敢站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 俗语话说人心难测,又道是共患难易、同享乐难。战事结束之后,部下们有可能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就算他们是有良心的人,哪能指望他们出来保我,真是天真、幼稚的想法。 因为有了心病,张锐的劲头一直不高。他把师里的事务都交给张通、范明等人去做,自己整日在镇子里饮酒消愁。至于有没有再去告他,他也个毫不在乎。反正已经三十九条罪了,他也不怕再凑出一个整数。 部下们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也没有过多的劝他。都尽量把自己手中的事务处理好,尽量不去打扰他。范明就曾经对一些人,心病还是心药医,我们过多的去劝说,也无济于事,反而徒加将军的烦恼,还是等他自己想清楚吧。 就这样,张锐就任前师师长不到两个月,就不管事务。整一个月里,都处在醉生梦死的状态。 这日,张锐又去镇上饮酒。边饮边在心里痛骂,就听侍从官许士基在店外高声叫他。张锐在二楼的包间,把头伸出窗外,对着楼下喝道:“我还没有死,什么事情要大呼小叫的?”说完,又缩回头去继续地喝酒。 不一会儿,许士基进了包间,也没有计较他的态度,仍是恭敬地回道:“战区参谋长大人和暴熊军团副指挥大人已经到了师部,请殿下回去。” 张锐此时已经喝到位,加之心情不爽,斜着眼睛对许士基说道:“谁来我也不会去。如果是军务上的事情,交待给张通和范明就行。我反正要退役了,哪儿有时间管这些闲时。” 许士基还没有说话,刘武周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怎么,现在就想退役了?”随后刘武周与陆柯也跟了进来。一进门,刘武周便看见喝得醉眼朦胧的张锐,又是惋惜,又是生气,责骂道:“别人的闲话就把你给击倒了?你还是不是我认知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张锐?你小子如果就这点出息的话,趁早回家!” 刘武周说罢还不解气,想上前边想教训张锐一番,被身边的陆柯一把拉住,劝道:“刘将军,无锋只是一时喝多了,你也别见怪。如果想要教育他,坐下慢慢说。” 张锐也无所谓地说道:“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喝酒吧。来,来,今日我们一定要尽兴。小二,店家,加菜拿酒!” 刘武周闻言愣住了,他知道张锐平日对公事一项认真。看见自己和陆柯一起来,自然不会是找他一起喝酒的。现在他对待公事是这种态度,只能说明他已经起了退役的心。 陆柯倒是没有客气,直接坐到张锐的对面,问道:“为兄肚子早就饿了,正好在这里吃午饭。这家店中可有拿手的好菜?” 张锐说道:“这家店最最好的菜就是烤全羊,小弟这就吩咐他们准备,不过时间要长一点。也不急,咱们先点些下酒菜边喝边等。”说罢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边走还边叫着小二。 许士基连忙说道:“这些小事,属下来办就行了。” 张锐也不与他客气,吩咐道:“要他们准备最好的菜,最好的酒。我要与我的老上司和兄长喝个痛快。”许士基答应一声出门,张锐又对着刘武周道:“将军入座吧,我在前线的日子已经不长了,说不定这是我最后请你喝酒。请你看来我多年跟你的份上,不要拒绝。” 刘武周长叹一声,也坐到了酒桌上。对张锐说道:“无锋,你这是何苦呢?借酒消愁能有用吗?” 张锐一屁股坐下,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俗语说,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嘿嘿……我的报应就快来了,能不能保住这颗人头还未可知。我现在是活一天就享受一天,也不枉活一遭。” “你太悲观了。事情不会像你想像的一般糟,毕竟陛下是很欣赏你的。” “独陛下一人欣赏我有什么用?世人皆想让我死,就算陛下也保不住我。我算是看透了,他奶奶地,老子不干了。回家什么事儿都不做,就不会有错,我也可以安心赚钱。明天我就写辞呈。”张锐借着酒劲儿,把心中的怒气全发泄出来。 刘武周与陆柯交换了一个眼色,由陆柯说道:“兄弟,今日为兄可是要说你几句。咱们辛辛苦苦才升迁到目前的地位,如果听别人胡诌两句就想放弃,岂不正合了那些人的心意?” 张锐垂头丧气地说道:“不退又能怎样?我已经想清楚了,我退役后,说不定能否逃过此劫。如果硬是不走,等到彻底平叛,我就想走也不容易了。那时,说不定我的这条命真的会送掉。死!我是不怕,从军之后我参加了数百次战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就有百余处。可以说我已经死里逃生很多次了。如果是正常的战死我不怕,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刘武周刚想说话,许士基领着店伙计上菜。他只得把话又咽了下去,等酒菜重新摆好后,刘武周对许士基道:“你到门外去,没有我们的吩咐,不许旁人进来。”许士基答应一声和几位伙计一起退下。 “喝酒,喝酒。”张锐拿起桌上的酒壶,为刘武周和陆柯满上。又端起自己的酒杯,连声劝着酒。刘武周和陆柯都端起了酒杯,陪他饮了一杯。 趁着张锐斟酒的时候,刘武周说道:“无锋,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化解此事。” 张锐摇着头道:“那些人可是出了名的顽固不化。他们不整倒誓不罢休。当年吴孟明敢在陛下面前一死相谏,如果多碰上几个这样的人,奈何?我现在主动走,或许还能保住爵位。以后就算不死,只怕爵位也会没了。” 陆柯笑着说道:“你倒是考虑得挺周全。” 张锐哈哈大笑道:“这些都是近段时间我琢磨出来的。喝醉酒后,有时反而比清醒时,更容易想清楚事情。” 陆柯道:“这个以退为进的办法倒是不错,但不是唯一的办法。” 张锐见他与刘武周都说有办法,也来了兴趣,问道:“是何办法?” “只要战事一日不结束,你一日就不会有事儿。” 张锐闻言打了寒颤,酒意顿时尽去。不可否认,只要战事不结束,那些人再怎么闹,自己也可以安心坐稳现在的位置。可是,这欺君之罪,说严重些,是误国之罪。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军费是如何得来的,如果战事一直拖下去,国内必然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是拿国家的命运来博取自己的前途,是有违良心的事情,自己能答应吗?可是不答应,只有退役的一条路可以走。说实话,他并不是心甘情愿想离开军队。如果早下决心,他在一个月前就写了辞呈,一直拖到今日,就是因为内心一直在犹豫。但想着不走,以后或许不会出现危机性命的事情,这才下了决心。 理智告诉他,这次那些人是来真的。萧禹和李伯药都来给他来信,说一些朝臣现在也开始私下串联,只等战事结束他们也会步入名士之后,联名上表弹劾虞世基和自己。这些人与民间人氏不同,他们闹腾的结果,当年连自己的爷爷都没能抵挡住,更不要说是自己了。 左思右想,也只想出了早点离开是非圈的办法,争取能有一个最好的结果。没有想到,陆柯居然提出这么狠的一个法子。转而张锐又想到,他不会是专门为我想出的这个办法,也不可能为我担负拖延战事的罪责。 那他是为了谁呢?这个名字在张锐的心里呼之欲出,但张锐又不敢确认这是真的。如果是他起了这个心思,就算自己不答应,这个计划也会继续执行。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张锐故意疑惑地问道:“办法好是好。不过怎能把战事一直继续下去?这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也不是你们两人帮忙就能决定的。我听说不久统帅就会布置进攻任务,计划年内结束战斗。” 刘武周当然清楚张锐说的计划,本来这个计划就是他一手制定的。他也很有把握,年内消灭叛军。可是后来先是方戊来找他,禀报他为进攻准备物资还没有齐备。刘武周大怒,当面训斥了他一顿,方戊只是听着,但问及什么时候能准备齐整的时候,回答年内没有可能。 刘武周心里顿生疑惑。计划前,他曾专门找方戊询问过要用多久,才能准备好进攻部队的后勤物资。那时方戊还说,三个月内必定准备完毕。刘武周得到了准确的答复,便一边吩咐方戊开始准备物资,一边依此做起计划来。 两个多月后,刘武周的计划做好已经交给韩擒。方戊却说物资没有准好,还说年内都无可能准备好。这其中必定有原因,只是方戊不肯明说,刘武周也不再逼问,只是下来准备建议韩擒换掉方戊。 这时,又有几位将军找到他,对他抱怨说,自己的部队太过疲劳,要求有充足的时间来修整。刘武周开始还耐心劝说,再坚持最后数月,就会结束全部战事。但那些将军却说,正是最后一战重要,才要准备充分才能行动。如果是贸然出击,只怕部队会遭致不必要的损失,甚至可能会大败而归。 刘武周懵了,他不知道为何那么多将军拒战。后来他接到杨素的亲笔信,告诉他要慎重对待最后一战,如果没有准备充分,决不能轻易进攻。刘武周有些明白了,杨素只是近卫军的统领,怎么会管起西部战区的事来?说到底,他的意思还不就是太尉的意思?可是太尉为什么要拖延战事呢? 接下来便是陆柯亲自来找他,也劝说今年不可出兵。其间也对他透露了一些朝廷的动向,又偶然的提起韩信。刘武周毛骨悚然,他知道那些人现在还没有把矛头直接指向太尉,可按照这样的发展趋势谁有能保证战事结束后,那些不对太尉下手呢? 而且刘武周很清楚,自己是太尉的记名弟子,也就太尉党的人。如果太尉倒台了,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如今他只能全力支持太尉,全按太尉指示办。也许这样才会避过灾祸,以后才能算是太尉的心腹。 刘武周拿定了主意,跟着陆柯一起劝说别的将军。到目前为止,战区内几个步军团基本上都已经搞定。只有飞骑军,他们没有办法。因为史万岁这个人,脾气倔强,不是正当的理由,他是绝不会答应进攻延期的。 陆柯便对刘武周说:“既然无法说服史万岁本人,我们就从下面的将领入手。只要他手下的将领都不支持出兵,他也没有办法坚持。” 刘武周大喜,于是建议道:“首先应该说服张锐,只要张锐同意,飞骑军的前师和游骑都会听他的。” 陆柯深以为然,他已经知道张锐因被国内的讨伐声正在闹情绪,整日不理军务,饮酒解愁。对于说服张锐,他还是有把握。一是,张锐是太尉一手提拔起来的,也算是太尉一党的成员,而且本次的矛头也正是指向他。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跟着太尉干到底。二是,他还为张锐准备好一个台阶,为的就是让张锐有足够的理由继续参加作战。根据他以往的表现来看,他应当不会拒绝。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借口 第一百九十二章借口 当然,刘武周也不便直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张锐,只能推说是后勤准备不足,部队需要修整作借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末了,说道:“只要反对出战的人占大多数,统帅也不能强行用兵。” 张锐从刘武周的话语中听出,他们现在还没有对韩擒挑明,也许是想把绝大多数将领都说服之后再一同劝谏。答应还是不答应,张锐大脑里做着思想斗争。 陆柯见张锐沉默不语,知道他已经动了心思,便趁热打铁地说道:“无锋,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咱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更有把握地消灭叛匪。” 刘武周也附和道:“我们可以趁着明年春耕的时候出兵,这样叛军仍不可能把农兵军团都组织起来。依我的预计,在明年七八月之间,战事就会结束。” 张锐终于找到了拒绝的理由,说道:“我看没有必要这样做,不过是晚结束半年而已,有何用?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 陆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突忽这边的战事结束,兴许别的地方的战事再起。只要你我兄弟手握兵权,还怕没有仗打?” 张锐是何等聪明之人。从的他话里,立刻联想到太尉也想把战事一直持续下去。要接着作战,最佳的对象便是鲜卑。一是鲜卑挨着西部战区最近,汉军已有几十万主力军队在西部的数州内。一旦对其宣战,部队不用长途调派,就能直接进入其领土。 二是,部队将士都对鲜卑人去年想趁火打劫的行为非常气愤,都想顺便教训一下鲜卑人。加之陆柯、刘武周等人的宣传造势,军心、士气都会很高。 理智告诉他,只要他跟着陆、刘等人一起做了这事,今后他便是彻头彻尾的太尉党成员。不论是为了性命,还是为了前途,都只能坚定地站在太尉的一边。他现在思考的问题是,太尉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自保呢,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如果只是自保才想出来的这个办法,自己跟着行事,也没有什么问题,还能保住自己的军职。如果是处于其他原因才这样做的,后面的事情他不敢想象。 陆柯说完后,见张锐脸上阴晴不定,知道他已经猜出用兵的对象。心想,既然需要他的支持,一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再瞒他。只有把话说明了,说透了,他才会下决心的。 于是陆柯便把苏丹人准备组成反罗马联盟的事情,对张锐和刘武周说了一遍。张锐和刘武周都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苏丹人已经与单于人和鲜卑人联盟了,也没有想到朝廷会在暗中支持联盟,更没有想到太尉还准备想在联盟对罗马人开始下手后,对鲜卑出兵。 知道了这些,自然了解了为什么要尽量把突忽战事拖延到明年才结束,因为单于国和鲜卑国最早也得明年春天才会对罗马宣战。如果要等到鲜卑国的主力进入罗马,至少也是明年秋季了。 那时,这边的突忽战事刚刚结束。汉军只需要修整半年,等到后年的春季全力出击。张锐估计,鲜卑的主力可能会被罗马人拖住,想撤也一时撤不下来。汉军很有可能横扫鲜卑,也许能把他们的老巢基普都一举夺下。 刘武周却在想着另一件事,犹豫了半天,才问陆柯:“既然我国已经与鲜卑达成和解,要是贸然出兵,会导致帝国的信誉严重受损,以后还有哪个国家会相信我国的保证?我觉得此事,还有待考虑。” 陆柯用筷子夹了口菜,边吃边说道:“这事请放心,我们当然不会毫无理由地出兵。其一,平叛结束后,鲜卑人必然会收留一些逃脱的叛匪。其二,难道鲜卑人就不会主动来挑衅?其三,我国并没有公开与鲜卑签订和解协议,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我国保证不会进攻。” 张锐心想,鲜卑人要是吃亏就吃亏在太相信太尉的保证,而且太尉又用借款进一步迷惑他们,让其放心汉帝国不会追究之前的事情。难怪都说国与国签订的协议是最不可靠的,何况是私下的协议。 鲜卑人会主动挑衅?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两面用兵。鲜卑人会不会收留叛匪,还不可知。这些借口是为了能正当鲜卑人宣战准备的,这很像前世一些国家,为了本国出兵,所做的准备工作。唉。也许政治是通用的,无论什么年代,只要有头脑的人都会想出这个办法。 “对鲜卑人的作战,准备用多长时间?”张锐问道。 “这个说不定了,也许一、两年,也许四、五年,如果鲜卑人的后劲足,说不定也会打上十年。” 陆柯说的轻松,张锐却差点被惊呆。十年?对突忽的平叛算上明年,就已经是整整十年的时间了。为了筹集军费,已经弄得怨声载道。再来十年,如果还没有人起来造反,那才奇怪了。 显然刘武周也是这样想的,他说道:“十年?是不是时间长了些。将士们已经作战数年了,如果再打了一两年,倒还没有问题。可时间长了,恐怕士气也不会高。” 陆柯对他解释道:“这只是我的预测,主要是把国内那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如果他们的一、两年之后他们不再提弹劾的问题,我们也可以主动和鲜卑人议和。”说罢,转头对张锐说道:“无锋,其实你很希望与鲜卑人交战吧。” 张锐愣了一下,说道:“兄长为何这样说?” 陆柯眼睛直视着张锐,说道:“达埴原之战后,你的部下被云冈族人吃掉。为兄听说你曾经立下誓言要为部下报仇,后来在灭掉云冈族时,你又在其营地内树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天涯海角,誓杀之!’表明了你要把残余的云冈族人赶尽杀绝的决心。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残余的一千余名云冈族人,还好端端的活着。难道你真的不想报仇了吗?不想履行你的誓言了吗?” 他的这番话,让张锐心里暗自惭愧。先前他还时时惦记要找路西报仇,可去年从杨英处得知路西已经率领着残余的云冈族人投奔了鲜卑右贤王后,张锐便感到报仇的机会渺茫。后来也逐渐的忘记了这事。特别是白堡之战过后,张锐已经彻底的忘记了这个誓言。 这事儿被陆柯说出来,张锐当然不能自食其言,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杀光最后一名云冈族人,我决不罢休。”陆柯见张锐还承认自己的誓言,又开始吃菜。 刘武周又接着说道:“下周统帅会召集师级以上将领开会,倒是时候你可以推说部队还没有整合完毕。” 张锐知道到时候这样说的,肯定不止他一人。但他还是有些担心,统帅召集所有师级军官开会,就是为了布置任务。这时部下们突然都说没有准备好,这让他的面子往那儿放。如果就此心里起了芥蒂,造成将帅不和的局面,反倒帮了突忽人的忙,也许平叛结束的日期真的遥遥无期了。 为了不出现这样的局面,张锐建议道:“依我之见,还是应该让统帅先略微有些准备,不要临到头了才知道。这样谁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刘武周说道:“我已经在这样做了,最近一段时间我有意无意都对他提及过。不过他老人家显然不信我说的话,他认为现在将士们士气正旺,求战心切。所以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陆柯也接言道:“他已经把方戊解职了,现在正每天亲自盯着后勤的准备工作,也不能再以后勤不足为借口了。我们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 张锐还不放心,又问有谁已经同意在会上反对出兵。陆柯也不瞒他,把同意反对出兵人的名字都出了出来。张锐心里默算了一下,师长级的军官占了七、八成。 心道,就算我不同意也无关大局,这事只能跟着干了。我只是小人物,没有能力左右国家政策,也没有能力单独对付朝中的反对派。本来我在外人的眼里就已经是太尉党的成员,太尉倒了,我也会跟着倒霉。 这事也只能跟着太尉干了,只要不是造反,我怕什么?但愿太尉能在这几年内,把朝中的反对派一一剿灭,今后即使有民间人氏继续骂我也无关痛痒。 张锐虽然拿定主意,但是也不想做得太过明显。想了想,对刘武周说道:“战区内还没有北马?” 刘武周不知他怎么突然又问起马的事情,不过也回答道:“受过训练的北马也只有两、三千匹,其余的都是托马。” 张锐道:“那就先把这些北马调给我,然后请将军从后方再调集一万匹北马。” “你要这么多北马有何用?”刘武周奇怪地问道。 张锐笑着说道:“将军还记得你曾经做过的对鲜卑人的突袭计划吗?我准备改变前师的战法。现在先适应着骑北马,以后一旦对鲜卑开战,我就可以带着部队长驱直入敌后。当然训练是需要时间的,在此之前,我想前师还没有做好与突忽人最后的一战。” 刘武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也暗暗高兴。当初那个计划,就是在张锐的提醒下才想出来的。只是后来鲜卑人没有答应突忽的请求,所以没有用上。张锐不提,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计划。心想,心血也没有白费,以后对鲜卑开战的时候,这个计划还能用的上。 心情高兴,也开玩笑地对张锐说道:“你是想把前师训练成可以随时突入敌后的部队吧。我倒是很支持你这样做,就是不知史万岁会不会同意。” 张锐坚定地说道:“我会尽量劝他同意的,如果实在不同意,我就瞒着他干。马匹就由将军直接供给我行了,除非解除我的职务,否则前师只能按照我制定的训练办法进行训练。” 陆柯以为张锐是想用改变战法为借口,与史万岁顶着干。心里窃喜,只要他答应拖延进攻,就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做。于是说道:“为兄支持你这样做,飞骑军有左右两个正规师也就行了,前师完全可以解放出来,用于执行穿插的任务。这样做的效果很好,看看游骑的战绩,就知道骑兵插入敌后,才会有更大的作用。” 刘武周也表示支持,说道:“装备没有问题,可以有战区直接配发给你。即使某些人反对,你也可以对他说,战区参谋部是同意你这样做的。” 张锐也谢过了他们两人,心想,能不与上级顶着干,我就尽量不这样做,也许找个时间好好跟史万岁谈谈此事。 刘武周又让张锐顺便告诉高朔一声,让他也有个准备。张锐已经参与到这个事情中来,自然觉得人越多越好,也信誓旦旦的保证,高朔那里没有问题。商量完正事,三人都轻松下来,接下来就只是喝酒聊天。 下午送走他们两人后,张锐也回到师部后,便命许士基去通知师部的军官前来开会。许士基走后他就去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军服,又让人把自己的发须修整好,而后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张通、范明、宇文歆等人看见他的模样,一时摸不着头脑。心想,他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想通了?原来张锐自从不理军务之后,他的胡须就没有修剪过,加之整日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很邋遢。可今日他突然转变,让众人一时无法适应。 张锐也没有跟他们废话,直接下令道:“宇文歆,你通知下属两个团,从今往后增加疾行训练,每三天疾行一次,每次一整日。各部必须严格执行,谁也不能应付了事。” 宇文歆见他说得认真,也不好详细训询问,只能先应下来。张锐又接着对范明道:“你重新制定一个全师的训练计划,主要比照着游骑的训练方法就行,可以从中减去侦查科目。你多久能拿出计划?” 范明对游骑的训练再熟悉不过,只要抄写出来便可。于是回答道:“明日上午就可以给殿下过目。” “很好。”张锐对他点点头,又转头问陈剑道:“全师的后勤人员有多少?” “有三千四百七十人。”陈剑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随口答了出来。 张锐皱了皱眉头,转而对范明等人说道:“你们看看,一个正规师的战斗人员比游骑团多不几个。”接着又问陈剑具体的情况,从陈剑的口中,张锐了解到前师每个连里都有一个后勤排,还有一个战马养护排。 这些人中,战马养护排的人都是预备骑士,但后勤排的人,几乎都是专职的车夫和厨师。他们平时跟随着部队前进,会战时,留在后面不参加战斗。由于前师基本上没有深入过敌后作战,所以这些非战斗人员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听完后,张锐对张通道:“从今日起由你负责清点本师内的非战斗人员,将预备骑士以下人员的名单尽快统计出来交给我。” 张通疑惑地问道:“为何要统计这些人数?” “我准备把他们都退还给军团,以后在前师里的只能是作战人员。” 范明问道:“这么说殿下是准备现在就开始改造前师了?” “是的。趁着有时间,咱们就尽快把这些事情定下来。” 宇文歆问道:“这事你向军团汇报过吗?” “当然要汇报,只是现在还没有说。我们先做着,等军团正式同意的时候,我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众人一时愕然,心想,他是准备私下先改造。这事要是被史万岁知道了,心里肯定不痛快。难道他的酒还没醒吗?可是看看,张锐现在虽是红光满面,眼神却很清澈,证明他是清醒的。 张锐见众人都在迟疑,便说道:“你们怕什么,只管执行我的命令便是。出了什么事儿,自然有我担当。” 众人见他已经下了决心,也不好当面违背军令,如范明、宇文歆等人想着私下来劝他。就这样,前师的改造便在张锐的一声令下后全面展开。 下命令的第二天,张锐亲自去了一趟游骑团,拉着高朔嘀嘀咕咕地商量谈了老半天。下午,他又去飞骑军总部,准备说服史万岁。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会议 第一百九十三章会议 汉元793年9月1日,韩擒在风铃城汉军西部战区总部召开会议。参加会议的是战区师级以上的军官,主要内容是布置最后的总攻。 一大早,张锐与张通在五十名骑士的护卫下进入战区总部的大门。在前往会议室的路上,张锐无意间看见陆柯正与一人谈话,远处还站着久别的裴仁基。 张锐让张通先进会议室,自己则绕到裴仁基身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裴仁基冷不丁吓了一跳,转身见是他,笑骂道:“无锋,难得见一面,还使坏,太不够意思了吧。” “嘿嘿,试试你的警觉性。看来,你当了行政官后警惕性降低了。要是从前我从你背后接近,你会不知道?当心哪,这种状态可不行,说不准哪天你还要指挥部队呢。战场上可是危机四伏啊,要是放松警惕,怕是九条命也不够用。”张锐见到他很高兴,轻松地开玩笑。 裴仁基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摇着头苦笑。张锐又问道:“你不是在南波斯州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仁基满脸兴奋,回答道:“马上就进行最后一战了,统帅在一个月前就捎信让副统帅回来开会。我们日夜兼程,昨日才赶到的。” 张锐瞪着眼睛,吃惊地问道:“你们只用了一个月的功夫就从南波斯赶来了?难道你们会飞?” 裴仁基咧嘴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穿越了几个小国,然后在东塞国的连科兰港上船,渡过里海直接在乌河城堡上岸。如果不是等候途中所经过的几个国家的通行许可,十余天前就该到了。” 听了他的解释,张锐这才释然。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裴仁基掏出怀表看了看,悄声对张锐说道:“也不知陆柯找副统帅说什么重要事情,已经谈了半个小时了,还没有结束。再过十余分钟,会议就要开始,真担心他们忘了会议时间。” 张锐摇头说道:“他们心中有数,就不要打扰他们了。我先进去,待会议结束,我请你喝酒。” 裴仁基推辞道:“喝酒嘛,还是等下次好了。按照副统帅的计划,我们会议一就要上路。要争取早日赶回去,组织部队的进攻。” 张锐明知陆柯找刘炯是商量将战事延期的事,虽不知道刘炯的意见,但基本上已是铁板钉钉。张锐不能对裴仁基说这些事情,只是笑着答应以后有机会再聚。 一踏进会议室大门,张锐就感到一股压抑的气氛。按说平日很难见上一面的将军汇集到一起,会议正式开始前应该十分热闹才是。而现在屋内鸦雀无声,众人都端坐在位置上。有的呆呆出神,有的在交换眼色,有的满脸茫然四处观望。 张锐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入座,他的左边是杨义臣,右边是张通,杨义臣的旁边是史万岁。张锐坐下后偷眼看了史万岁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 张锐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他是如何决定的。数日前,张锐从游骑团出来后,直接去找史万岁。看见屋内只有史万岁一人,便从口袋中取出一封文件,递给他说道:“殿下,这是游骑的报告。” 史万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报告接过,问道:“游骑的报告为何高朔不直接派人送来,还要你代为转交?” “属下来之前去了一趟游骑团。正巧高朔要派人给您送报告,所以就顺便带来了。” 张锐“解释”的时候,史万岁已经拆开密封的文件袋,拿出文件来看。只看了数行,脸色突变,抬头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高朔为何不早报告?” “这事,属下问过高朔。他说数日前就发现有人腹泻,当时只不过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可是情况越来越严重,到今日为止已有三分之一的游骑都在腹泻。高朔见事情不妙,立马就要来汇报。不过被属下拦住,属下让他先去找军医,给游骑们治病,报告就由属下送来。”张锐回答之时面不改色,仿佛确有其事。 史万岁心急如焚,说道:“总攻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旦战区有穿插的任务,游骑却不能指望用上,这可如何是好?” 张锐道:“一个军团只有一支部队能够执行穿插的任务,殿下难道不觉得太少了吗?而却有三个师加一个重骑团用于决战,难道不觉得太多了吗?依属下看,发生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不及时解决,以后难免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解决?如何解决?” “把我们前师改成游骑性质的师不就行了?届时,我们飞骑军就有两支游骑,两支轻骑,也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出现某支部队因非战斗减员,而耽误了战事。” 史万岁叹息道:“你的建议可以考虑,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几天后,就要开会。如果有穿插任务要我们执行,我如何回答统帅?咱们飞骑军自成军后,还没有出现过不能接任务的时候,如果这个头是出在我身上发现,让我如何对陛下交待?” “殿下,今年内不会发动对叛军的总攻。” 史万岁见张锐说得认真,便相信了他的话。以为他听到什么内幕消息,很可能与他关系颇好的刘武周私下透露给他的。只是史万岁很奇怪,之前韩擒已经数次召集军团级的将领们的会议,大家商议后已经通过了这个计划。本次就是布置任务的会议,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改变了决定? 心中不解便问张锐:“可是刘武周对你说的?他可有说统帅为何要改变决定?” 张锐摇头说道:“不是统帅放弃的出兵的计划,而是很多将军不会接令。他们认为今年出兵不妥,想建议统帅把出兵的日子改到明年的春天……” 张锐还没有说完,史万岁拍案而起怒喝道:“这是抗拒军令!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违抗军令都是畏战,按律当斩之!” “殿下,你可知道有多少将军反对出战?” “管他多少,都可斩。” “都斩?”张锐苦笑了一下,说道:“在战区内的五个军团,十个五个师长中有十一个反对。就算把他们都斩了,可部队由谁来指挥?对了,属下还忘记告诉你了,属下也是其中的一员。” “你?”史万岁先是一愣,而后更是满脸怒气地喝问:“你为何要反对出战?” 张锐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给史万岁提个醒,便回答道:“不是属下要故意反对,而是朝廷的意思。” 史万岁闻言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面带讥讽地说道:“朝廷的意思?只怕是朝廷某个人的意思吧。张锐,我以前就没有看出来,上面的意思你还是领会的很快嘛。也许用不了多久,你的爵位又要升了吧。” “殿下,属下对你说这话,是把你当成长辈,不是上司。上面的意思我敢不执行吗?就算我不执行,也会有十个师长反对出兵,远远多余支持的。军团的左右二师的师长都反对出兵,我想他们没来找你说过这事吧。” “你说孙昌和康信都要在会上反对出兵?” “属下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殿下如果不信,会上自会看见他们表现。” 史万岁心中伤感,康信也就罢了。孙昌可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也可以说是心腹之人。没有想到,他也不给自己透露半点风声。如果不是张锐来说起此事,恐怕也只能在会议当天才会知道。 张锐又劝道:“属下觉得殿下在会议上只实话实说就行了,不用参与到这里面来。” “实话实说?”史万岁突然反应过来,游骑患病之事恐怕全是假的,很可能就是找借口。 “属下知道,殿下可能从今后看不起属下的为人,甚至鄙视属下的人品。可是属下还是要这样做。为什么呢?因为属下无力反对,也不想用二十年才能晋升一级。” 张锐的这句话,让史万岁百感交集。他知道张锐对他讲的都是心里话,是实话。当初他就是太年轻,太自以为是,结果用了二十年才当上指挥官,张锐可不想重蹈覆辙。 史万岁对张锐挥了挥手,说道:“你走吧。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虽然没有得到史万岁准确的答复,不过张锐心里却轻松了许多。他对史万岁说这些事情,也是为了报答史万岁平日对自己的提拔。不管史万岁是如何决定的,只要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的心满意足。 还差五分钟九点,战区总部的几位将领一起走进了会议室。张锐见韩擒满脸红光、荣光焕发,甚至还能看见一丝激动的表情。张锐可以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指挥平叛已经十年了,如今就是给叛军最后一击的时候,他的心情怎能不激动?可惜的是,等会儿也许激动的情绪就会转变,但愿他不要激动过分伤了身子。 还是由刘武周先发言。他还是说了一大通鼓励的话语,又瞻望了未来。从他充满激情的讲话中,很难相信他是负责串联众人的两个主要人物之一。张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表演,心想,他的演技还是不错嘛,要是在前世,或许能夺得一个最佳男主角金奖。 他表演完前奏戏后,便请韩擒发布命令。韩擒环视了一圈众人,最后把目光停到史万岁的身上。张锐心里暗暗着急,心想,该不会第一个任务就落到飞骑军的头上吧。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摊牌 第一百九十四章摊牌 “将军们,本此会议的主题是布置剿匪任务,这次出兵是与叛军的最后一战,目的是消灭叛匪,不消灭叛匪决不收兵!所以,各部要严格按照计划行事,不能有丝毫差池。现在由我宣布命令,史万岁听令!”果然韩擒先点了史万岁的将。 如果换成往日,史万岁一定会自豪地高声接令。今日他却站起身来低声应道:“末将听令。” “九月十五日,你部游骑直插新罗州的霍拉郡,将新罗州和北波斯州的叛军分隔……” 韩擒的命令还没有说完,史万岁就面色苍白地说道:“末将无法完成这个命令。”此话一出,不仅使韩擒猛吃一惊,也引起了其他将军短暂的骚动。 其余的将军大惑不解,史万岁从来都是每战争先,今日怎么会一反常态拒绝任务。知情的将军,谁都没有想到史万岁也与他们是同党,而且是率先拒战。 刘武周心想,当初没有直接去找史万岁,是因为他和陆柯都没有把握劝服他。他怎么也会参与进来,难道是张锐说服了他?转眼去看张锐,只见他正面带复杂的表情望着史万岁。心想,果然如此。也不知张锐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他,散会后可要好好问问。 “史将军何出此言,请解释清楚!”韩擒惊诧过后,便沉着脸问道。 史万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游骑大规模患病,至今已有超过半数人腹泻,无法执行穿插任务。” 此时,韩擒的脸色才略微好转,他焦急地问道:“游骑从什么时候开始患病的?” “飞骑军总部是在三天前接到游骑团的通报,当时有三分之一患病,我们想尽办法治疗,但收效甚微。到了今日,游骑团长对末将说,病情非但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有更多的人病倒。” 韩擒把目光投向众将:“游骑团长来了吗?” “下官在。”高朔起身高声回答。参加今日会议的都是将军,只有高朔例外。他的推荐名单已经送到朝廷,只是还没有接到上京的指令,所以也只有以上校军衔代理游骑团长职务。他的军衔,却在众多闪耀的金星中,显得格外醒目。 韩擒对高朔了解不多,见他毫不在乎的样子,怒气涌上心头,喝问道:“临到出战游骑团却无法出战,是你如何管理部队的?” 从韩擒问话的语气中高朔可以听出,他此刻已是愤怒之极。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游骑经常深入敌后,吃不饱、穿不暖,栉风沐雨,长期高强度行军作战,伤病得不到及时治疗,所以多数都伤病缠身、体质下降,容易生病……” 见他振振有词地狡辩,韩擒更是怒不可遏,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前几任团长带游骑的时候为何没有发生大规模生病的情况,偏偏在你的任职期间就病倒了?说到底也是你管理不善的缘故。”说罢,对着史万岁说道:“这是严重失职,应当解除职务,你没有意见吧?” 史万岁刚想为高朔求情,被身边的暴熊军团指挥官元景山拉了一把,悄声提醒道:“不要当面驳斥主帅。” 韩擒趁着史万岁一愣的功夫,便下令道:“既然史将军也没有意见,从现在起,免去你游骑团长的职务,先退下吧。” “是!”高朔也没有再多说,对韩擒敬了一礼,转身出门离去。 韩擒解除了高朔的职务,既是意气用事,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可猴却没有被吓住,高朔刚出门,一人就站了起来,高声为高朔说情:“殿下,末将觉得如此处罚高朔太不公平。游骑也是人,患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这病生得不是时候,请殿下明鉴。” 韩擒看去,见说话的是张锐,怒气也稍减几分。张锐不比高朔的身份,在战区的将军中战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对于他韩擒还是比较客气。他语气缓和地说道:“有什么理由以后再说。张锐,既然游骑无法完成这项任务,就由你们前师来执行,怎么样?”说完后,韩擒满怀期望地看着张锐。 他以为张锐会像往常一样喜形于色,张锐好争任务,在战区内是人尽皆知。只要张锐出马,韩擒也是百分百地放心。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以争抢任务著称的张锐,这次却态度坚决地回答道:“前师无法执行这项任务。” “不能?”韩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又问了一次。 “是的,前师完成不了这个任务。”张锐的话清晰简练、掷地有声。 韩擒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直视着张锐道:“给我个理由!” “前师是正规师团,执行深入敌后的任务,对前师来说是不合适的,请殿下见谅。” 他的“解释”让韩擒的不满稍稍消减。韩擒了解骑军各部的状况,于是耐心劝道:“我也知道前师不适合执行这个任务,只是现在游骑暂时不能出战,飞骑军里只有你们还有此能力。而且前师能脱离后勤供给二十天。你部只需在敌后坚持十五天即可,到时候我们随后跟进的步军团就能和你们汇合。” “统帅殿下,请恕末将直言。” “但说无妨。” 张锐一本正经地说道:“前师从来没有执行过深入敌后的任务,这次任务时间紧急,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准备不充分,部队很有可能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那么你需要多长时间准备?”韩擒也是爱兵之人,也不愿意看见哪支部队出现大的伤亡,认为张锐言之有理。于是问他要用多长时间准备,心想,有必要的话,让后勤部队专门配合前师的准备物资。 可是张锐说出来的话,让他气得火冒三丈。“末将现在已经在着手改造前师,争取让能变成像游骑一样随时能出入敌后的骑兵部队,但需要时日。某将初步估计,在明年春天之前,没有办法让前师适应敌后作战的方式。” “明年春天之前?那时战事早已结束了,改造前师何用?” “殿下,就算西部的战事结束,前师的改造也继续进行。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只有在平日做好准备,才能在战事发挥作用。所以末将认为前师的改造还是很有必要的,以后一旦出现如今日无部队可派的局面,还有前师可以调遣。我认为前师改造好处有三点,而且要分为五个步骤,下面我具体的讲讲……”张锐抓住韩擒的一时口误,滔滔不绝地将起前师改造的必要性。 陆柯等人暗暗好笑,心想没有看出来他胡搅蛮缠的本事也很高明,从任务上直接说到部队的改造上。这一招也得学习学习,保不住等会儿就得用上。 “行了,今日不是商议你们前师改造的问题,这是在布置任务。”韩擒见张锐一直在大放厥词,心想不打断他,看他的架势只怕要说上一天。 “你是不接受这项任务了?”韩擒又一次询问张锐,话语间带着怒气。 “是的,末将无法接受这个任务。同时末将认为,飞骑军中除了游骑没有任何一个师能完成这项任务。”张锐像是没有听出他的威胁,回答道。 “笑话。你不能完成的事情,别人也不能完成?”韩擒还没有说话,杨义臣便跳了出来。他想整张锐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今日好不容易找到能打击张锐的机会岂能放过? 杨义臣站起身来,对着飞骑军其他几位师长说道:“诸位,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还等什么?”他盘算着,四个师长中总有一两个会对这项任务感兴趣,就有可能的便是左右二师的师长。可是孙昌和康信却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 剩余的后师师长和中军师师长,从内心是想接受这项任务,可是以他们师的具体情况,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暗自叹气错过立功的机会。 看见没有人回应自己的话,杨义臣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也不知是就此坐下,还是继续劝说几位师长。尴尬间,看见张锐瞟了他一眼,目光中尽是嘲笑之意。他心中发起狠来,暗道,今日我就豁出去了。 下定决心后,杨义臣对韩擒说道:“统帅,前师是飞骑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他们能执行任何任务。要是因为某些人的缘故,就背负上违令的恶名,全体将士都会不服气的。请统帅让末将率领前师,并带上剩余的游骑去执行这项任务,末将保证能够完成任务。”说话间,还挑衅地看了几眼张锐,只是张锐根本没有看他,像是没事儿人似的,眼光看着别处。 这时,刘武周侧过头,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道:“殿下,今日的事情就算了,下来我们再商议具体的出兵时间。他的话让韩擒犹豫了一阵,他心里很清楚临时更换部队的将领是不明智的举措,心里盘算着是否要推迟进攻的日期。 “出兵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就不能更改。请殿下下令!”不知杨义臣是否听见了刘武周的话,又一次催促着韩擒下令。他话让刘武周、陆柯等人都皱起眉头,用带有深意的目光看了他几眼。这些举动被张锐看见,不由心里暗暗好笑,这是你自己找的麻烦,别说是我害的你。 不过他的话却让韩擒下了决心,为了平叛他等了十年,不想再拖下去。于是对杨义臣下令道:“从现在起,由你负责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的指挥。任何不听命令者,你皆有权免除他的职务。” 杨义臣大喜,有了这个命令,他有把握让部队能听从他的指挥。心想,我就拿张锐开刀,看谁还敢不服。 “殿下,末将的伤势发作,请求休息。”张锐神情痛苦地捂住胸口,像是忍着剧痛对韩擒请求道。 韩擒心知张锐不爽,很有可能是在找借口发泄心中的不满,可是他又不能完全确定事实与他的猜想一样。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张锐身上有无数的伤疤,或许正巧那处现在发作,如果不让他去治疗,恐怕会让在座的将军们觉得自己不讲情理。 杨义臣像是很关心张锐似的,一把扶住了他,说道:“你的伤还没有养好,我们就把你叫回来了。依我看,你的伤势不宜再参加作战。”转而又对韩擒说道:“殿下,还是让张将军留在风铃城养伤吧,由末将去就行了。” 韩擒心想也好,杨义臣和张锐一直积怨,如果在敌后他们两人又出现矛盾,杨义臣也不敢随意处置张锐,弄不好还会影响到任务的执行,便点头同意,对张锐说道:“你就安心留下养伤吧,前师的事务交由杨义臣直接处理。” “多谢殿下的好意,末将先行告退了。”张锐轻轻地推开杨义臣的手,往门外走去。 “殿下,末将去送张将军治疗。”张通起身搀扶着张锐,向韩擒请求道。 “去吧。”韩擒见张锐脸上已满是汗水,以为他真的伤势发作,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张锐被张通搀扶着走出会议室,汇合了秦书等亲兵后,便出了战区总部大院。一直看不到总部的大门,张锐站直了身子,对张通说道:“六叔,你何苦也参与进来呢?” 张通笑道:“你虽然没有对我说事情的经过,但我也能从今日的气氛中看出一些异样。杨义臣是什么材料,我很清楚,他绝没有威信指挥前师,所以我不愿和他搅和到一起,我就留下照顾你。” 张锐哈哈大笑道:“六叔啊,六叔。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好吧,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瞒你了。”说着便把事情的原委对他说了一边。 张通听后摇头叹息,说道:“朝廷的斗争已经发展到军中,这可不是件好事。” 张锐道:“不用担心平叛的事情,现在要担心的就是不要走错路。如果一旦走错了路,今后恐怕会吃大亏。” “依你所见,今日的会议会不会没有结果?” “结果?这要看统帅的态度了。如果他坚持的话,说不定会有不好的结局。”张锐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会议召开前,陆柯与副统帅刘炯在密谈。心想,他们连候选人都想好了,可见今日是不答目的绝不罢休,事情闹大了,朝廷会有什么样处理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张锐想着心事的时候,张通问道:“那杨义臣要是对前师下令该怎么办?” 一提到杨义臣,张锐眼中就冒出寒光,心想你以为今日整了我?做梦!你没有想到你今日的举动就埋下祸根,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对张通说道:“既然我已经不管前师的事务,那么随便他去怎么做。还是麻烦你回一趟前师,把会议上的情况告诉他们,照实说就行了。其他的,就由将士们自己决定了。” 张通答应了一声,向张锐告辞返回前师。他走后,张锐便去了军医院,问大夫要了一间单独的病房,开始了他的“养病”。 张锐走之后,韩擒认为下面的各项任务,便没有了问题,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随后他点到了武勇军团指挥官杜陵的名字,开始交待武勇军团的任务。 杜陵倒是很干脆地回答道:“末将接令,武勇军团保证完成全部任务。” 韩擒满意的点头,武勇军团的副指挥官王仲民却说道:“统帅殿下,末将认为杜将军的话不可信,这些任务,武勇军团没有办法执行。” 杜陵年轻时也是以脾气暴躁著称,现在虽然已经改了许多,但听见部下说自己在胡乱保证,不由大怒,喝骂道:“你敢说咱们武勇军团不能完成任务?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 王仲民没有动怒,和颜悦色地说道:“咱们武勇军团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以现在的状况是绝没有完成任务的可能,如果勉强去执行的话,说不定反而会丢了咱们军团的颜面,而且还会耽误战事的进行。属下说这样话,也是为了军团的荣誉和为了将士们的性命着想,望将军莫怪。” 杜陵讥讽道:“为了军团的荣誉?为了将士们的性命?笑话,你能代表整个军团?你能代表整个军团的将士?不要在这里大言不惭,武勇军团还没有轮到你当家。” 王仲民轻声笑了笑说道:“属下自然不能代表全体将士,但是你不会问问在座的武勇军团的将领不就知道了吗?” 杜陵闻言脸色略变了变,他从王仲民自信的话语中,听出了危险的信号。他正疑惑着,就听王仲民说道:“认为咱们军团不能完成任务的人请站起来。” 杜陵抬眼看去,差一点晕了过去。今日来参加会议的武勇军团所属将军,包括杜陵和王仲民在内一共有十五位,现在加上王仲民站起来的一共有十位。这其中包括四个师的正副师长,剩余的中军师的副师长也站了起来。只有军团总部的几位将军没有起身,也在用惊讶目光看着他们。 看到这个情况,韩擒似乎明白了。这分明是早有预谋的,原来之前张锐的拒战只是前奏,现在才是他们正式开始向自己摊牌。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恶名 第一百九十五章恶名 “你们想谋反吗?”杜陵满脸通红地吼道。 “谋反?指挥官大人,你可不能乱扣帽子。我等只是实话实说,难道说实话就是谋反?真是笑话!”王仲民也不客气地直接把他的话给顶了回去。 杜陵被气得说不出来话,而韩擒则一直冷眼观察着众人的表现没有出声。战区中军官尚显忍不住站起身来,对王仲民等人道:“你们可要想清楚,集体抗命如同谋反!” 王仲民反驳道:“我等何事抗命了?只是如实反映我等力不从心不能完成任务。如果统帅一定要下令出击,我等自然会接令。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出击失败,应该追究谁的责任?” “你……”尚显气愤地用手指着王仲民,但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令尚显气恼的不是王仲民违令,而是准备牺牲将士们的性命来达到他们的目的。王仲民的意思很明显,只要韩擒敢下令出击,他们就敢故意失败。连做军人最起码的责任感都丧失了,哪里还配当将军? 沉默了一会儿,韩擒铁青着脸问暴熊军团指挥官元景山:“你的部队能执行勇武军团的命令吗?” 元景山本来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不过从武勇军团的身上,他可以预感到行事的不妙。他的副手陆柯曾经多次暗示他,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最佳时机,应该等明年春天再发动最后的攻势。 他当时没有在意,认为只是陆柯一人的想法。可从现在的形势上看,陆柯肯定是参与到预谋中去了。陆柯在暴熊军团的人缘很好,和下面各师的师长都有不错的交情,他会不会也在暗中联络了一批人?如果他要是答应韩擒,会不会也出现如杜陵一样的局面? 元景山口里哼哼哈哈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他身旁的陆柯站了起来,对韩擒说道:“殿下,暴熊军团内部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将士们也感到疲倦希望能得到一段时间的修整。末将认为出兵还是等到明年春天比较合适,希望殿下考虑。” 虽然韩擒一直用凌厉的目光看着陆柯,但他并未退缩,仍然坚持把话说完。他的话音一落,韩擒又把目光投向暴熊军团的将领们,大多数人都低下头避免与他的目光相遇。从这些举动中,韩擒知道结果。 他怒极而笑,说道:“很好,既然你们都已经累了,就不要再参战了。武勇军团从明日起全军开拔自乌河城堡替换陷阵军团,暴熊军团两个师留在乌孙,两个师是去大月,剩余一个师去防守兰城郡。进攻任务就交给陷阵军团和十军团,我相信他们能够完成这次的进攻任务。” 他的话让刘武周和陆柯心里凉了半截,他们知道韩擒只关心军务,从不理会朝廷的事务。而且他性格刚毅,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正是如此,他们当初没有直接对韩擒说明事情的原委。暗地虽然提过数次,他像是没有听懂似的不为所动。 他们想出今日的办法也是下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逼韩擒就范。果然韩擒宁愿不用这两个军团,也要继续地执行计划。虽然陷阵军团和第十军团中也有几个师长,是事先串联过的。不过陷阵军团的副指挥和第十军团的指挥官,他们都没有说动。 两个军团答应拒战的将领们,见到韩擒的决心后,心里又开始犹豫;一些人在等着别的将领先出来说话,就这样也没有出言反对。刘武周和陆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军团的主将高声接令,对韩擒保证自己的部队会听从命令。 这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出乎刘武周、陆柯意料。他们没有想到韩擒用威望和决心,让一些将领退缩了。无奈陆柯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刘炯,这张牌是他在会议开始前才准备好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与刘炯,能改变韩擒的决定。 说实话,刘炯此事心里也很矛盾。在成立西部战区之前,他与韩擒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不过后来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关系也就密切起来。私下里,他们也可以说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没有陆柯之前的话,他会坚定的站韩擒一边,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可现在他犹豫了,陆柯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似的,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由不心动。刘炯低着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连陆柯对他的暗示,他也没有看见。 “子明,你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够往北进攻?”韩擒对陷阵军团和第十军团下达完毕命令后,又问坐在他身边的刘炯。 “子明,子明。你的部队能按期在九月底进攻北波斯州吗?”问了一声后,韩擒见他低着头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以为他还在想着刚才众将拒战的事情,便又追问了他一句。 “嗯?”刘炯这次抬起头,但眼睛却不敢看韩擒,低声回答道:“从帝国调派到南波斯州的将士不适应那里的气候、环境,部队减员太大。下官认为,单靠南波斯州现有的部队是无法夺取北波斯州的。殿下,还是把进攻的日期往后拖一阵子吧。” 之前众将的行为虽然让韩擒感到气愤,却没有影响他的决心,但刘炯的话却让韩擒的身心倍受打击,仿佛瞬间苍老的十余岁。刘武周小声地再次劝道:“殿下,不如今日就到这里吧。” 韩擒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直直的盯着刘炯,像是要证实自己没有听错一样的问道:“子明,你是和他们一样的意见?” 刘炯低着头,半响突然看着韩擒说道:“殿下,今年的确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请您收回将令,明年我们再向叛军发起最后的攻击。” “哈哈……”韩擒突然笑着说道:“明年?明年我还有机会指挥吗?今日的会议到此结束,都散了吧。”说罢转身往门外走去。众人皆站起身来相送,目视他离去。 虽然韩擒一直保持着平静的面容和从容的步伐,但快到门口时,却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幸好手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而后又站直身子,迈步走出了大门。 “殿下,殿下。”尚显反应过来,连忙跟着他跑了出去。众人面面相视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散去。一些关系好的人,走出总部大门后,便三三两两聚到一起议论会议上的事情。 韩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才徒然坐到椅子上。呆呆地出神,像是也在想刚才的事。过一会儿,尚显敲了敲门后进来。看见韩擒面色苍白,于心不忍劝道:“殿下,您就别再想刚才的事儿了。咱们十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半年。” 韩擒闻言仰天长叹道:“老夫来乌孙已经十年,盼望着能有一日亲眼看到叛匪的灭亡。只可惜上天不给老夫这个机会,在将要成功之时,要让老夫离开战场。” 尚显大惊失色地说道:“殿下此言何意?难道你想辞职?” 韩擒无奈地说道:“不是老夫想辞职,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 尚显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心地劝道:“从今日众人的表现上看,他们只是想明年春天再进攻,并不是冲着殿下的位置来的。” “或许不是冲着老夫来的,但老夫已经没有办法指挥部队了。要勉强呆在这个位置上,只能丢了自己的颜面。” 尚显想了想也是,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明白,问道:“殿下,他们这是何意?如果有正当的理由,就应该先给您说明,怎么会私下串联起来对抗军令呢?还有刘炯,殿下待他如兄弟一般,可他却在这个时候一点情意也不讲,真是小人。” “这应该是朝廷的意思,他们不过是执行罢了。”韩擒像是已经想明白了,对尚显解释道。 但尚显却更加的糊涂,疑惑地问道:“朝廷的意思?那为何朝廷不直接下旨给您,反而却对他们说了?难道朝廷想罢免您,才想出这么个计策?” “嗯……”韩擒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给尚显解释道:“说是朝廷的意思,还不够准确。应该是朝廷某个人的意思,他的决定似乎在内阁和皇帝那里不宜通过,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朝廷里的某个人?”尚显一边自语,一边心里暗自揣摩着这人到底是谁。突然间,他似乎明白过来,说道:“难道是……” “你知道就行了,这事以后不要对别人提起。”韩擒及时止住他将要说出的名字。 “殿下,他想要明年结束战事,这里面有什么深意吗?” “老夫哪里知道他是如何想的?”韩擒边说边摇头。十几年前,宇文护提议杨坚当太尉的时候,他是出言反对过的。 他与杨坚没有私人恩怨,只是觉得太尉是最高的军事长官,而杨坚却没有一天指挥过军队,他能知道战场是怎么回事儿吗?懂得一场战役是如何进行的吗?这样的人当太尉,他不放心,所以便上表反对。 但他的反对没能起到效果,最终杨坚还是当上了太尉。后来杨坚也没有因他上表反对自己当太尉,便忌恨在心,却对他礼敬有加。 突忽叛乱后,又是杨坚坚持由他当战区统帅,对陛下说:“朝中只有贺弱弼和韩擒两人是战区统帅的最佳人选。可贺弱弼现已是枢密院参议长,位置重要不能离开,所以只能由韩擒担任这个职务。” 当任命下来之后,韩擒曾对人说:“都说太尉是公私分明之人,我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我信了。”从那以后,韩擒对杨坚为人是心服口服。 在平叛过程中,韩擒也听说皇帝有心要更换战区统帅,不过被太尉为首的内阁给否决了。为了这事,内阁曾经有一段时间和皇帝的关系非常紧张。为了报答太尉的信任,韩擒是一心想早日结束战事。 可是没有想到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太尉却对战区内的将领们下了拖延战事的指令。韩擒暗自,如果当初杨坚也给我说一声,我能接受他的意思吗?答案是否定的,不可否认他在心里是尊敬杨坚的,但是要他私下做拖延战事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 韩擒心想,或许他很清楚我的为人,所以才没有直接来对我说。只是我没有看出来,他的追随者会有这么多人,刘武周、张锐、陆柯不用说了,连刘炯、史万岁、元景山这样的老将都听他的指令。之前,为何我就没有看出来,他是何时把他们也拉了过去的? 韩擒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放弃无用的猜测。拿出纸笔,开始写辞呈。尚显无奈地看着他,没有理由劝说他留下。他的心里对太尉的为人鄙视到极点,心想,使阴招外整人,也不用自己下手。唉!他还是朝廷的支柱? 韩擒的辞呈信到了上都之后,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众臣纷纷议论,私下猜测韩擒辞职的原因。因为在信中,韩擒是以个人身体日渐衰弱为由。可大家明显不信,因为都知道眼看叛匪就要被灭亡,在这个最后时刻,怎么会因病辞职呢?就是躺在床上指挥也要熬过着最后的一段时间。谁又能无缘无故的把到手的功勋给让出去呢? 可是他们也能猜测,具体原因谁也不清楚。同乐显然也不相信韩擒是因病才要辞职的。他虽然对韩擒没有好感,也不想挽留他,只是心里好奇具体原因。于是把三公叫来询问,同乐道:“朕听说内阁正在商议韩擒辞职一事,不知可有结果?” 太尉躬身回答道:“还没有结果,这件事在内阁中争论颇大,所以一时定不下来。” 同乐又问道:“都争论些什么?” 太尉道:“一些人说,战事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候,不宜临时换帅,他们认为韩擒是因为有某种顾虑才会提出辞职。” 同乐疑惑地说道:“顾虑?他会有什么顾虑?”而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说道:“难道他是怕战后……” 太尉点头说道:“是的,许多内阁大臣都是这样认为的。” 同乐的脸色变得难道起来,怒斥道:“这个韩擒好大胆,他以为朕是昏君吗?会屠杀功臣吗?” 太尉见理解错误,忙解释道:“陛下,韩擒不是怕陛下杀他,而是怕有人在战后,追究他的屠杀罪责。” 听见不是因为自己的因为,同乐的脸色才稍稍恢复,说道:“他又没有下达屠杀令,怕什么?” 太尉抬头看了一眼同乐,然后轻声道:“数十年前那次平叛的最后阶段,陛下还记得吗?” 他的话让同乐猛然醒悟过来,那次叛乱结束前,汉军开始对突忽人进行大规模屠杀,所有当过伪朝廷官员的人,全家皆在屠杀名单内。据说死在最后一两个月的叛匪就有上百万,正是如此,所以战事彻底结束后,朝中大臣和文人便掀起了倒屠杀最为积极的张熙的浪潮。 同乐也知道,现在一些人已经开始叫嚣要惩治疯虎。韩擒肯定是害怕了,这次平叛难免不会出现如上次的局面,一旦发生大规模的屠杀,这个罪责很有可能由主帅来承担。 “朕也不允许他辞职,告诉他要辞职也要等到战事彻底结束的那天才行。”同乐想清楚原因后,不由心头怒火中烧。心想,张锐都没有怕,他怕个什么劲儿。不能便宜了他,一定也要他尝尝挨骂的滋味。 不过太尉却劝道:“陛下,以臣的意思,还是准了他的请求为好。” “这是为何?”同乐不解地问道。 “其一,韩擒已在战区呆了十年。十年来他没有回过家,整日为战事操劳。身体不好也是必然的,现在他感到力不从心,臣认为应该体量他,准他回家修养。” “其二,战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大势已定。陛下,您也知道,两个月前韩擒才会要在今年秋季发起对叛军的总攻,可是他现在却要提出辞职,证明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战事上,即使勉强将他留任,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下一步的行动。” “其心可诛!”同乐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韩擒毕竟是有功之臣。”太尉补充了一句。 同乐只能把升起的杀心按了下去,如果为了这事诛杀韩擒,后世会认为他是在诛杀功臣,会留下千古骂名。 “好吧,让他回家养老去吧。”同乐不甘心地同意了韩擒的辞呈。接着又问道:“不过由谁来接任韩擒的职位呢?” 太尉道:“臣已经考虑到了和适的人选,正要向陛下启奏。”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借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借力 “臣认为刘炯可以接任韩擒的职务。他也在战区呆了十年,一直是韩擒的副手。前一阵子又去了南波斯州单独指挥部队,有能力、有威望,是最佳人选。” “刘炯?”同乐先是愣了一下,本来他以为太尉要推荐杨素,结果却出乎意料。刘炯他也是知道的,因为刘炯是现任东王的弟弟,也是王族成员。当初委任刘炯为战区副统帅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他身份。 同乐很清楚,刘炯此人虽勤勉,能力却很一般。让他指挥整个战区内的所有部队,管理战区内的所有行政事务,能行吗?不过这也是转瞬间的想法,即刻同乐就点头同意了太尉的提议。因为用刘炯就用在一个放心上,现在叛军已是垂死之时,谁当统帅都能平定叛乱。既然都一样,还不如任命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 同乐对太尉说道:““爱卿的提议不错,这事尽快定下来吧。刘炯上任后,叫他立刻组织进攻。” 太尉摇头说道:“陛下,进攻还是到明年开春后再进行吧。” 同乐不解,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为何?” 太尉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刘炯接手部队,再组织进攻已经是十一月了。这时叛匪的秋收已经结束,他们可以轻易地聚集上百万农兵抵抗我军的进攻,我军的伤亡会增加许多。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趁着叛匪正在春耕的时候再出兵,成功的把握要大得多。” “有理,有理。”同乐连声赞同,暗道还是太尉考虑得周全,这些年全靠他出谋划策,才能顺利地平定叛乱。而且他为了平叛还冤枉背负了骂名,这样的人应该好好奖赏。这时,同乐已经有了让杨坚进凌烟阁的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到叛乱彻底平定后再说。 “明年春天发动进攻,需要多久才能剿灭叛军?”同乐还是很急切地问了一句。 “明年秋天前,一定结束战事。”太尉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好,好。就这样定了吧,内阁要尽快统一意见,这事不能拖延。” “臣等遵旨。”三公异口同声回答道。 “你们退下吧。”同乐便想结束今日的谈话。 不过太尉却没有走的意思,继续说道:“臣还有一事要启禀陛下。” “爱卿尽管说。” “这几日内阁除了在讨论韩擒的继任者外,还在商讨战区内的一些将领的调动。臣想听听陛下的意见。” 同乐奇怪地问道:“还有什么职务需要替换?” “刘炯升任战区统帅后,副统帅的职务就空缺了。” “爱卿可有人选?” “人选不止一个,不过不好定夺。” 同乐的兴趣来,问道:“都是那些人?” “飞骑军指挥官史万岁也是当世的名将,都着足够的资格和能力。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而暴熊军团的元景山对步军战法颇有研究,也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同乐听了也很为难,要说史万岁的名声和战绩都比元景山强,但是他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火爆,论沉稳元景山就比他好得多。还是选元景山吧,沉稳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刚想告诉太尉答案,就听太尉又说道:“臣认为,何不设立两个副统帅的位置?史万岁和元景山,一个擅长骑兵运用,一个擅长步军战法,他们联合起来可谓是相得益彰。”同乐不由点头,刘炯的确不能让人放心,如果有史万岁和元景山当他副手,随时提醒和指点,相信刘炯不会出现大的失误。 “战区这么大,设立两个副统帅也是常理,就这么定了吧。” “可是有些大臣说,如果他俩上调战区,他们的职位势必空出来。那么又该让谁接任飞骑军和暴熊军团呢?” “这…….”同乐的头又疼起来,这两个军团都是主力,如果挑选的继任者能力不佳,势必会影响两个军团的战力。 考虑了半晌,他也没有想出合适的人选,便问太尉:“爱卿是如何考虑的?” 太尉回答道:“臣的意思是他俩两个职务都兼任。” “这能行吗?他们有精力管两个方面的事务吗?”同乐表示怀疑。 太尉知道皇帝对战区内的事务了解较少,于是解释道:“这没有问题。首先,军团指挥官一般是不跟随部队行动的,各军团的指挥部都设立在风铃城,而战区总部也在风铃城,所以不用担心距离过远,事务处理不及时。其次,副统帅的本身事务很少,主要是与统帅商议确定计划,所以空闲的时间较多,不必担心他们会荒废本身的事务。最后,让史万岁和元景山成为副统帅,也是陛下对他们的一种表彰。臣相信,他们会竭尽全力报效陛下的恩典。” “既然爱卿说没有问题,那就择日晋升他们。”同乐也反应过来,其实晋升副统帅,也就要提升他们的军衔。心想,晋升就晋升吧,平叛成功后也要奖赏有功将士,他们俩就权当是提前封赏了。 “多谢陛下,此外第二十一军团的指挥官退休已经半年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臣经过仔细的考察,觉得现任飞骑军副指挥官杨义臣能够胜任这个职务。他训练部队很有一套办法,飞骑军游骑正是在他多年的训练下,才有强大的战力。第二十一军团就是需要他这样的训练人才,臣相信,他能够把这支预备役军团带好。” 同乐根本记不得杨义臣这个人,听见太尉说合适,就答应了下来。太尉又接着说了几个人的变动情况,准备委任陆柯为陷阵军团指挥官,委派杜陵去南波斯州,任南波斯州各部的临时指挥官,委任王仲民代理武勇军团指挥官。 同乐也没有细想,都答应了下来。这时,新任的御史大夫虞世基奏道:“飞骑军的副指挥官的位置空闲下来,臣举荐张锐担任这个职务。” 太尉反对道:“不行,张锐刚刚才接手飞骑军前师,才把整个师整合到一起。前师是飞骑军中的主力,一年内两次更换师长,对部队的战力会有很大的影响。” 虞世基道:“可是副指挥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闲着。” 这时,同乐眼前一亮,说道:“让他暂时也兼着前师师长不就行了?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另行委派他人。” 已经成为丞相的高颖反对道:“不可,前师需要随时出动,那里能有多余的时间管理军团的事务?这不是白白占着一个职务吗?臣以为还是另选他人为好。” 同乐的脸沉了下来,心想,刚才杨坚说让史万岁和元景山兼任战区副统帅的时候,也没有见你反对,我刚刚才说了一句,你就迫不及待地出言阻止。这不是诚心跟我作对吗? 显然虞世基也是这样想的,挑拨道:“副指挥要处理的事务很少,也就是防止指挥官突然不能理事才设置的。既然没有多少事务,由张锐兼职怎么就不行了?我以为,这样反倒节省了一个人才是。” 他的很有道理,高颖也找不到适合的反驳理由,只能说:“担任副指挥是要晋升军衔的,张锐才二十六岁就成为中将,这是自圣祖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我的意思,还是等张锐三十岁以后再晋升他的军衔比较合适,否则升迁得太快会惹人非议。” “惹人非议” 虞世基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张锐自从军以来身经百战,身上的战伤无数。按照他所立的军功,升他中将军衔绰绰有余。是何人要非议?不就是那些整个高叫他是屠夫的那些人吗?他们当然看不得张锐晋升,他们巴不得张锐早点死才会趁人如意。” 虞世基的话,让同乐眼前浮现出张锐满身的伤痕。听说白堡之役里,他的身上又增加五十余处战伤。据颁旨太监回报,张锐接旨的时候,身上的伤疤破裂、血流如注,可是他还是按照礼仪谢恩后,才去治疗。最让同乐感动的是张锐一心为国,从不估计自己的名声。与韩擒相比,他的品性好上百倍,对国家,对自己也更加的尽心尽力。 想到这里,同乐说道:“世人越骂张锐,朕越要晋升他。谁是一心为国之人,朕看得清清楚楚。不要以为有人说几句坏话,就能害了好人。朕不是昏君,眼睛也没有瞎。虞爱卿,朕就升了他的职,当然也能升张锐的军衔。” 虞世基闻言跪倒在地,哽咽道:“臣做的都是份内之事,陛下却一直念念不忘。圣恩浩荡,臣九死不能报答万一。” 同乐用充满感情的眼光看着他,说道:“只要卿尽心尽力为国家做事,朕就会封赏。” 虞世基再三磕头谢恩:“臣自当全心为陛下尽忠,为朝廷效力!” 见太尉没有反对,同乐便道:“这事就这样定了吧,刚才所奏之事,朕就等着内阁的上表!” 太尉躬身回答道:“臣遵旨,三日内,表章便会送给陛下过目。” 从内宫出来之后,高颖似乎不愿与虞世基同行,对太尉说了一声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匆匆离去。虞世基看着他的背影,对太尉说道:“大人,高大人最近与我们的意见一直相左。他是不是……” “不要胡乱猜疑!”太尉及时制止了虞世基的话,说道:“高大人有不同的意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与计较,只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了。”说罢也转身离去。 虞世基愣了片刻,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却又不十分确定。心想,我还是暗地准备着,如果需要动手的时候,我就能随时拿出证据。 他心里对高颖是深恶痛绝,因为独孤信退隐后,高朔接任的丞相之职。太尉就在内阁会议上提出他任御史大夫,可高颖却反对。反对的理由不外乎有两个,一是他曾经在高颖手下任督察处参议,高颖对他能力不信任。二是不能违背民意提升他。 他在内阁会议上对众人说:“新罗州和度信州加入突忽联盟的时候,虞世基就失职没有提前发现。后来突忽人发起对西海州的战役时,他没有能察觉叛军组织平民参战,再一次失职。而且现在全国内指责他的人比比皆是,如果让这样的人担任三公职务,就是辱了朝廷的颜面,也是违背民意的。” 虞世基在杨素那里知道这件事后,在心里怒骂道,我虽然是失职了,你总负责监察三司就没有一点责任?后来只是在皇帝和大臣面前假惺惺自责了一番,也没有见你写辞呈。看不顺眼我也就算了,还用得着找这些鬼话来骗人吗? 不过高颖的话还是影响了一批内阁大臣,他们都不同意他出任御史大夫之职。虞世基虽然很想得到这个职务,可也只能自认倒霉,认为错过了良机。后来还是因为同乐的介入,事情才出现转机。 据传,也是太尉去征求皇帝的意见,在同乐的坚决支持下,内阁才勉强通过了这个议案。虞世基在心里感激太尉,也更加的憎恨高颖。虽然想报复高颖,但也成功的机会渺茫。因为高颖不仅朝廷重臣,而且还是赵公家族的家主,和太尉又是从小的好友,关系非同一般。这样的人,他那里能够招惹。 自上任后,虞世基把怨恨深深埋在心里,像是不知高颖曾反对过自己,对他是礼敬有加。不过高颖却对他的态度也像以前一样冷淡,有时还会不顾颜面的斥责他,仿佛他们现在不是平级,还是他的上司。 这些虞世基都容忍了下来,一次都没有当面与之顶撞。就在虞世基以为今生报仇无望的时候,却看到一丝希望。 最近一段时间,高颖在内阁中一直与太尉的意见相左。他坚决不同意韩擒辞职,与自己争的面红耳赤;他不同意晋升张锐,与王宜等人联手反对;他不同意把杜陵调往南波斯州,说“那个职务只是暂时性的,如果战事结束,杜陵该如何安排?”;他不同意调杨义臣去预备役军团,说“一个主力军团的副指挥官,去预备役任职是在浪费人才。” 说到底就是公开反对太尉的提议,虽然这些提议不是由太尉本人提出的,可是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些是太尉的意思吗?他与太尉相处了这么多年,不知才是怪事。那么知道了又为何要反对呢?这不是故意与太尉作对吗? 既然自己无力扳倒高颖,那么可以接着太尉的力量打击他。可太尉却对他一直忍让,也当众表示要尊重他的意见。虞世基认为太尉太过妇人之仁,哪能这样的忍让?如果不是借着皇帝的名义,这些事情就算再过三个月也定不下来。 但刚才虞世基从太尉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味道。太尉没有叫高颖的表字,而是称呼他为“高大人”,这就证明关系已经有些微妙的变化。而且叫他不要与高颖当面冲突,而是做好份内的事。 份内事是什么?虞世基清楚得很。心想,谁没有点把柄?这事可以放到第一位来办,总会找出些问题。到了太尉需要这些证据的时候,也就是自己报仇之日。高颖啊,高颖,你就等着吧。我就不信,你真的如圣人一样,没有一点过失。 虞世基想通之后,心满意足地去做自己的事情。这时,太尉回到自己的家中,而杨素正在等着他。 杨素一见面,就问道:“大哥,事情办理得如何?” 太尉轻言细语地答道:“陛下圣明,都准了。” 杨素脸上乐开了花,连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小弟就怕时间拖久了,恐怕事情有变。”转而又道:“高大人,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老是与您作对。您没有对他说明缘由?” 太尉沉默一会儿,说道:“昭玄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他是很有主见的,虽然小事上他可以与我保持一致,但遇到大事,他是不会轻易听别人的话。从最近的表现上看,我当初没有对他说明原因是庆幸之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杨素听后露出与虞世基一样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们要不要……” 太尉叹息道:“我与昭玄相处数十年,彼此如同手足。唉!不能为了政见不合,就影响交情。我宁愿他先负我,也不愿意我先负他。” “那有一天,他负了您呢?” “有一天?有一天……”太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内屋走去。仿佛见杨素看他的模样,像是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 ------------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送别 第一百九十七章送别 朝廷的旨意很快传回战区,早有心理准备的韩擒,与刘炯交接完毕后离开了生活了十年的风铃城。一个连的骑士护卫着他,踏上了返回老家豫州东桓郡的路程。 刘炯、刘武周、史万岁、元景山、尚显等总部将领都来相送,他们大部分人心怀愧疚。韩擒被撤职并非能力不济,而是运气太背,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其中已史万岁和元景山最为羞愧,其实他们并非真想挤走韩擒,韩擒被迫离开,他们也感到惋惜。 倒是韩擒自己淡泊从容,自从递交了辞呈,心情豁达开朗,也没有怨恨这些老伙计。他认为,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出走,人各有志,政见不同、选择不同,谁也不能强求他人一直追随自己,何况自己也不能给予他们现在的地位和身份,他们投靠太尉也是可以理解的。 从这次战区的人员调动情况,可以看出太尉的手段和决心。韩擒和杜陵等人离开以后,战区内的高级军官基本上都算是太尉的人。通常,一个国家的最高军事长官对部队有绝对的控制力,是能力突出的表现,无可非议。 但这次情况不同,太尉此举不是出于公心,明显是排挤异已。从这次人事调动上,韩擒彻底了解了太尉的品行。以韩擒的看法,太尉这番举动并没有谋反的意思,只是专权而已。 朝中历代都有专权者,如太尉之前的老丞相宇文护,就是一个极端专权之人。在他掌控朝廷之时,内阁基本上是他的一言堂,连皇帝也是对他言听计从。在他当政的后期,办事的效率极高,只要宇文护认为可行的事情,立马就得到朝廷和皇帝的支持。如果他认为不可行,便会就此作罢从此不会再议。所以,当时朝中几乎没有出现过久议未决之事。 办事效率高,这是专权的长处。只要独揽大权之人没有谋反之心,以他的威信就能使朝廷上下一心,处理事情也很少推诿扯皮。 韩擒看透了专权者的心态,认为杨坚不过也是想专权,但他最难接受的是,朝堂上争权夺利的矛盾不应该扩大到军队。军队只是执行者,并没有参与决策过程,也不应遭受无妄之灾。因为无论谁把握朝政,都有权掌握军队,有什么指示只需以朝廷的名义下达,军队必然会听从指挥。 太尉又何必把军队牵扯入朝堂之争呢?韩擒叹息,这表明太尉在朝廷上还没有达到宇文护一言九鼎的程度,也就是说还没有达到专权的地步。他的意见和决定还是有人反对,所以才想到从军队和地方入手,再逐渐向上掌控朝廷。从眼下看,太尉是办到了,至少整个战区的部队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这些道理都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分析出来的,而以前并没有这种觉悟。也正是因为远离朝廷,在军队中呆得太久,让他逐渐淡忘了权利斗争。特别是在战区内他一言九鼎,仿佛就是这里的皇帝,所有的军政事务都由他一人独断,根本没有想过还有人在背后整他。 因为大意,导致了失败。不过反过来想,能“激流勇退、与世无争”,也是一件好事。他知道一个典故,武帝最宠幸的是李夫人,当李夫人因病临终时,武帝要去见她,却被她派人阻止了。她的理由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她知道要是武帝看到她久病后憔悴丑陋的面容后,必然会对她产生“色衰爱驰”的心理。如果武帝对她没有了爱,自然在她死后也就不会凭“爱”来恩待她的父兄家人。 这个典故虽然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但一直没有仔细思考过其中的道理。最近这段时间,才有所感悟。一个人要保持自己的英名,就必须在自己的事业达到颠峰的时候激流勇退,否则只能是“胜极而衰”,说不定还会落得个狼狈不堪、被迫下台的局面,更甚者还会丢了性命。 现在他的事业虽然还没有达到顶峰,突忽人还没有被最后的消灭,可是反过来想,现在就离开也许最安全。即使后世提起这次平叛,自然会有公论,何必又强求最后的名声呢? 想通了道理,他对自己的离职并不在意,只是心里放不下曾经支持过他的人。杜陵的前途渺茫,他被安排担任某个临时的职务,战事完结后,能不能返回原来的部队,还是未知数。杨义臣被安排担任某个预备役军团的指挥官,更加没有前途,最好的结局便是终老在这个职务上。 还有尚显,这次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没有调动他的职位。韩擒还是暗自为他担心,或许他这次逃过一劫,以后能不能继续保住职位,还要看刘炯是否信任他。一般主将把中军官位置都留给心腹之人担当,所以尚显前途未卜。 为了尚显的前途着想,韩擒昨晚把他叫到自己的房间谈了一夜,教他如何才能取得刘炯的信任。尚显口中应承着答应照办,但韩擒感觉他没有真心想去讨好刘炯,表现出言听计从的样子只是为了让他放心。 “还是太年轻了,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迟早是要吃亏的。”其实尚显也不年轻了,已经四十有余,但在韩擒的眼中,他还是太年轻,太任性。在为人处事方面,尚显比不上张锐。张锐貌似粗旷,却是年轻人当中深谙世事之人。说起张锐,韩擒便暗自责怪自己当初对他的认识太浅薄,只知道他是一员勇将,从没想到他也是有心机、有城府之人。 这次事情的挑头者中必定有张锐,极有可能是张锐与陆柯发起的。他们一个说服了史万岁和飞骑军的将领,一个说服了元景山和暴熊军团的将领,至于王仲民的作用嘛,可能远远不及他俩。 这些事情,可以从朝廷下达的任命中看出。陆柯升任陷阵军团指挥官,张锐晋升中将兼任飞骑军副指挥官,而王仲民则只是代理勇武军团。他们在这次事件中的作用,与受到的奖赏应该成正比。 “三百多年来,朝廷是第一次晋升不满三十岁的中将,张锐可谓前途无量!”韩擒感叹,他不仅年轻,又能审时度势,自然前途光明。尚显与他相比才是一介莽夫。他是典型的“心事宜明,才华须韫”,假如张锐一开始就锋芒毕露、炫耀才华,自己必定会多关注他。 现在终于看清楚了他,但为时已晚。张锐已不用再对他有所顾忌,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修生养性的老头子而已,对他没有半点威胁。可见他是深思熟虑,感觉成功的把握极大,风险相对较小,才决心实施“倒韩”计谋的。“谋定而后动”,仅凭借这点,他就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韩擒对张锐的评价很高,也怕尚显不知深浅地得罪他。于是嘱咐尚显:“今后能与张锐结交成朋友最好,如果不与之结交,也不要与之为敌。”这是韩擒出于对尚显的爱护之心,并不想在背后说人的品行,所以也就点到为止。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重要事项,都一一嘱咐了尚显一遍。如此,他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也走得安心。至于尚显的结果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韩擒走得无牵无挂,战区内的将军们却深感了惋惜和愧疚。不管当初是否反对过他,对他都十分敬重,也在衷心祝福他能安享晚年。相比之下,杨义臣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不仅是自己想不开,而且还受到大伙儿的嘲笑。 他想不开是因为,自己当时眼水咋就那么差,没有看出来这事一场有后台、有预谋的反韩擒事件。真是触了霉头,先就遇上韩擒对飞骑军下达任务。而张锐的拒战行为,他误以为只是张锐自己的意思,所以想借此打击他。 随着事情的发展,杨义臣才看出其中端倪,暗叫不妙,但又不可能陡然转变态度。会议结束后,他也曾想挽回自己的失误。找到了刘武周,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不是想支持韩擒,只是针对张锐。 刘武周显然对他的“解释”很不满意,也不客气地告诉他,他怎么决定是他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从刘武周的话语里,他感到自己已经被排斥出太尉党外,也断定自己将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走投无路,便决心自寻出路。他的计划是利用韩擒在会上的指示,接管前师和游骑团,想要在这两支部队中寻求支持者。这两支部队倒是被他接管,不过明显所部的将领都不买他的帐。 游骑团已经不是他任职时候的游骑团,其中的营级军官,几乎都是张锐时期提拔上来的新人。就连高朔在他当团长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与他也少有接触。而且高朔还被韩擒给解职了,整日去医院与张锐呆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商量些什么。从各营长对他的态度,他明白,想在游骑中找到自己的拥护者,基本上是白日做梦。 对游骑团死了心的杨义臣,又把目光转向前师。张锐也刚刚接手前师,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应该能争取到一部分支持力量。所以他在前师所在地白水镇足足呆了两个月,还经常去两个团部。 一去团部,就邀约刘文常和赵无寒喝酒。只要他请客,刘文常和赵无寒都很乐意去。席上只说风花雪月之事,别的一概不谈。只要杨义臣把话题转入师内之事,他们二人不是装醉,就是东拉西扯又转到其他话题。 两人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杨义臣感到有点希望,他既需要维持现在的关系,又想进一步发展彼此的关系。直到有一天偶然得知真相才死了这条心。他的侍从官报告他,偶然听见刘文常对部下说,:“那个老小子自以为用点酒肉就能收买老子?做梦,老子吃他的、喝他的,什么事儿只听师长的。让他先数数自己身上的伤疤,如果还没有老子多,他凭什么指挥老子?” 侍从官把刘文常说的话转述得很委婉,但也够杨义臣受的,差点气得他吐血。搞了半天,他们两人是在玩自己,自己却被蒙在鼓里,心甘情愿被他们玩弄。从那天以后,杨义臣就彻底放弃了这个不现实的想法,老老实实回到风铃城,等待着自己最终的命运。 果然,他的预感很正确,朝廷下旨任命他为第二十一军团的指挥官。看似升了一级,但二十一军团是预备役,军团驻扎在秦州、夏州两个州的大州府郡县中,说白了也就是地方守备队。连乙等军团都不如。乙等军团起码还有着单独的驻地,而预备役军团,部队基本上都被各州的都督管辖着。除非以后将二十一军团集中起来开赴前线,否则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杨义臣接到调令,欲哭无泪。别人都是预备役的往乙等军团调,乙等军团的往甲等军团调。可他倒好,逆向调任,且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晋升的机会,单是说起调动的事情,就会把人的牙齿笑掉。 就在这个时候,他想拉拢刘文常和赵无寒的事情,不知怎么也在部队传得沸沸扬扬,刘文常取笑他的话也广为流传。他简直成了大家的笑柄。 最令杨义臣怨恨的还是张锐。就在他接到调令的时候,也知道张锐要代替他的职位。而且他走的时候,张锐竟然专门赶来送行。他连韩擒都没有送别,反倒来送自己? 杨义臣知道张锐来是想当面羞辱自己,但他也无计可施,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拒绝他送行?最令他奇怪的是,张锐送了他三十里都没有说一个字。杨义臣正大惑不解的时候,张锐的侍从官许士基骑着快马赶来上来,对张锐说道:“殿下,统帅正找你开会,说要商议军务。请您赶快回去。” 张锐怒骂道:“你做事不长脑子吗?没有看见我正在送别老上司吗?你以后要机灵点,否则谁也不敢留你,就等着退役吧。” 许士基唯唯诺诺地答应一声,不再出声。张锐对杨义臣道歉道:“这些人平日就少点头脑,难怪一直得不到晋升。” 杨义臣面色苍白,嘴唇抖擞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张锐对他笑了笑,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下官就送到这里吧。愿将军此去,前途远大。只是以后将军要是发达了,不要忘记顺便提携一下我们这些老部下。哈哈……就此告辞。”说罢,在杨义臣还没有发作的时,扬鞭纵马而去。 杨义臣是否被气得吐血,张锐也不想知道。回来的路上见许士基一直乐得合不拢嘴,笑问道:“我骂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许士基呵呵一笑:“殿下,这些话要是属下还听不出来,就真是没有脑子的人了。” 张锐见他明白自己骂人的含义,也很开心。许士基又说道:“这样的挖苦方式和话语属下还是第一次看见,第一次听见。” “你说,我是否做太过分了?”张锐问道。 “过分?”许士基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就因为你杀了黄涛,他就一直对你怀恨在心,这些年来时时刻刻想整你。这次他倒霉也是自己的原因,并不是殿下故意设计害他的。天作孽、尤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他就是自己平日作孽太多,终遭报应。所以殿下做得并不过分,他活该挨骂!” 张锐闻之连连点头,许士基说得不错。杨义臣错就错在自己作孽太多,明明是他的侄儿不对,却一直耿耿于怀,无时无刻不忘害自己,结果终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所以常言道,害人终害己。 通过这事,张锐也深感到当初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路线问题不能错,一错便很有可能丧失前途。看看杨义臣,其实他还不是诚心帮助韩擒,就落得如此下场。当初要是拒绝陆柯和刘武周的提议,与太尉唱反调,现在就不是升官了,只怕也和杨义臣一样,不知被调到哪个旮旯里去担任没有任何前途的职务。 既然这次已经跟着太尉走了,那么明年对鲜卑人的行动也别无选择。张锐暗自安慰自己,我也该履行誓言了,不杀路西决不罢休!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外交 第一百九十八章外交 汉元793年十一月二日的早晨,罗马城里百姓几乎倾巢而出向大斗技场涌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今天是罗马皇帝的寿辰,由皇家出资组织了一场盛大的角斗表演。为了观看激动人心的角斗赛事,谁都想早早地去占据一个好位置。 吉维尔.卢古鲁斯也随着涌动的人群前行,他不紧不慢踱着步,不像其他人那样争先恐后、步履如飞。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远,众人兴奋渴盼的情绪似乎没有感染到他。他偶尔被飞奔路人撞到,但仍然保持着他那四平八稳的步伐。 卢古鲁斯此行的目的不是去看角斗表演,而是去见罗马皇帝本人。本来他也打算去观看角斗士表演,只不过今日天还没亮,皇帝便传旨召见他,说有要事相商。他只能忍痛割爱放弃自己的爱好,转而去见图拉。 吉维尔.卢古鲁斯是罗马帝国的两个执政官之一。这时的罗马执行官与共和时期的执政官,已有根本的区别。因为此时执政官的职能,相当于汉帝国的丞相。按照汉帝国的官职,他们应该是左右丞相。 仪仗队取消了,法西斯取消了,战事也不再统兵出征,唯一保留的传统就是执政官中,有一个必须是从平民中选举出来的。吉维尔.卢古鲁斯身份不是平民,他家族可以追溯到汉元前的年代。 家族中最著名的先祖卢齐乌斯.里齐尼乌斯.卢古鲁斯,他是乌拉的党羽。汉元132年他的先祖出任执政官时期,发动了第二次米特里达梯斯战争,并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他退休之后,继任者就是“伟大的人”庞培。 后来,他的先祖们先后还有二十七人曾经当过罗马的执政官,其中一人当执行官时遭遇到罗马历史上最大的奴隶暴动。不过这位先祖没有辱没家族的荣耀,在任期内成功平定了暴乱。 但是,吉维尔.卢古鲁斯年轻的时候,家里却很穷。因为家族到了他这一代时,除了祖先留下高贵的姓氏外,别无他物。吉维尔.卢古鲁斯自从了解了家族的历史之后,便发誓要重振家族。为此他发奋读书,在二十岁时,就成了罗马城中名声赫赫的辩论家。 他没有满足于现状,申请到汉帝国留学。以他的学识和身份,顺利地被汉帝国中央大学录取。在汉帝国生活的四年里,他拓展了自己的眼界,开阔了自己的思想。汉帝国的求学经历对他的人生也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回国之后,吉维尔.卢古鲁斯便被委任到汉帝国当本国使节的助手。十年之后,又出任罗马驻汉使节。任期满回国后,出任西班牙行省的监察官。罗马帝国的监察官与汉帝国不同,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审查市民的财产,负责制定税收,同时监视、调查某些市民的隐秘行为,关注他们有无异常举动。 吉维尔.卢古鲁斯的官运较为顺利,在两年前,他被推举为本届的执政官之一。虽然他本人来自平民阶层,但他家族曾经是罗马历史上显赫一时的家族,人们还是把他视为贵族中的一员,他所占据的执政官名额也是贵族的那份。 也许吉维尔.卢古鲁斯运气用尽,噩运也随之而来,他刚刚上台没有多久,便发生了罗马历史上有名的战役—苏丹之战。会战的结果让全世界人大为惊讶,罗马人自己也羞愤不已。九万最精锐的罗马军团,被穆莱.哈桑所率领的苏丹军全歼。噩耗传来后,举国上下一片哗然。也有骂卢古鲁斯是无能之辈,欲轰他下台。 面对非议,卢古鲁斯没有退缩,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扭转世人的看法。就如他的祖先曾遭遇斯巴达克斯起义一样,他也要迎着困难而上,把家族的、自己的声誉挽回。为此,卢古鲁斯近几个月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整日忙着调派物资、调派军团去埃及。 眼看着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也该喘口气的时候,皇帝又有要事召见。一边走,卢古鲁斯一边想,到底是什么原因皇帝急于在这个时候叫他。应该不是小事儿,估计还是昨晚才发生的。因为昨日皇帝见他的时候,还让他今日好好放松一天,去观看角斗赛事。 “大人,您来了。”一名当值的皇宫将领见卢古鲁斯缓步行来,上前问候。 “你好,摩罗。”卢古鲁斯彬彬有礼地回应。 “大人,陛下才赏赐了您一辆马车,您怎么又徒步而来呢?”摩罗每次都看见卢古鲁斯步行到皇宫,十分不解。今日实在按捺不住,便问了一句。 卢古鲁斯可以算是罗马贵族中的异类,也是贵族们经常谈论的对象。因为虽然他的家已搬到帕拉丁山的富人区,但家中没有像别的贵族一样建澡堂。家中没有澡堂还算什么贵族?罗马的贵族们有权申请从引水渠分一条水源到自己的家中,如果家中很富有的话,还可以再接一根热水管,这样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在家中洗热水澡。澡堂可是尊贵身份的象征啊。 而卢古鲁斯家中用水都是到山下取水。每天清早,居住在帕拉丁山的贵族一出门,总能看到他家拉水的马车。正是因为卢古鲁斯特立独行、不合潮流,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拉水的卢古鲁斯”。 其实,卢古鲁斯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是他从小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加之考虑到家族刚刚有点起色,他不想铺张浪费,和其他的贵族攀比,也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些贵族特权。眼下,他一门心思考虑着如何打败苏丹人。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能直接对摩罗讲,只能笑着回答说:“走路有益健康。一个汉帝国的大夫曾经对我说过,只要每日坚持走路一两个小时,就能活到一百岁。我想健康长寿,所以坚持步行。” 摩罗半信半疑,他知道卢古鲁斯学问高深,他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当真每天走路,就能长命百岁?这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直到卢古鲁斯进去很久,他还在想,难道如此简单的办法就能长寿?不过试试也无妨,我以后也学一学,没准儿真能活到一百岁呢。 卢古鲁斯来到图拉的寝宫时,见另一位执政官艾米里乌斯.马林已经在这里。卢古鲁斯恭恭敬敬朝躺在床上的皇帝行礼,接着又问候了马林。寒暄结束,卢古鲁斯问皇帝:“不知陛下找臣来,要商议何事?” 图拉因为上次罗马军团全军覆灭气得中了风,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落得个瘫痪在床。不能行动,吃得也少,所以此时已瘦得皮包骨头,面色也是青中透着惨白。他用颤抖地声音说道:“昨夜,梅特罗的信使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苏丹人为了对抗我们,组成了联盟。” 卢古鲁斯和马林闻言大惊失色,苏丹人就已经够让他们头疼了,现在又多出一个联盟出来。马林更是感觉到形势危急,既是梅特罗派人送的信,那么苏丹人多半与汉帝国联手了。想到要面对强大的汉帝国军队,马林就忧心如焚。 他急切地问道:“是不是苏丹人与汉人联合了?” 图拉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卢古鲁斯摇头说道:“汉帝国不会参加这个联盟的。” 马林奇怪地问道:“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卢古鲁斯说道:“我在汉帝国呆过十余年,了解汉帝国。苏丹人能用什么引诱他国参加联盟?还不是靠着许诺把我们的领土分给他们,汉帝国现在没有对外扩张的野心,所以不会劳师费力地远道而来与我们交战。我想也许是汉帝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的。”说罢把眼睛转向图拉,像是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图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赞道:“卢古鲁斯啊,卢古鲁斯。别都说你是天才,以前我还有些怀疑,现在总算相信了。你是怎样猜测到的?” “很简单。苏丹人肯定去拉拢过汉帝国,而被他们拒绝了。知道这个联盟的存在后,汉帝国便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我们。” “可是汉帝国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图拉越发感兴趣,连连追问。 “这个,臣也不清楚具体原因,只是猜测。汉帝国很有可能要对付联盟中的某个国家,所以会借我们的力量,先拖住联盟,而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出兵攻打他们。” “大人不是认为汉帝国没有对外扩张的野心吗,他们又为什么要出兵攻打联盟中的某个国家呢?”马林疑惑地问道。 “马林大人,这是因为你对汉人不够了解。他们信奉的是有仇必报,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话?” “‘敢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卢古鲁斯是用汉语说的这句话,马林虽然懂汉语,但也只是日常用语,像这样深奥的话,他不能理解,只好又请教道:“请问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只要让汉人认为是仇人的,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把他抓回去杀死。” “天啊!汉人真是霸道。” 卢古鲁斯没有再解释,对于马林来说这些道理深奥了一些。他哪里知道,汉人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态,才会与罗马人一样称霸世界。如果是挨了打还不还手的话,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国家对其下手了。 图拉也听说过这句话,也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比较了一下参与联盟的国家后,已经知道汉帝国要对付的那个国家了。紧张的情绪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只要不是本国单独对付联盟,罗马帝国便没有危险。 当下图拉便把梅特罗信上所说的内容,对他二人讲了一遍。卢古鲁斯认为鲜卑国就是汉帝国即将打击的对象,便对图拉说道:“我们自从建立罗马城以来,外交攻势就是我们赖以立身的本钱。特别是汉尼拔给我们上过一次课后,外交就成为了我国的首要打击敌国的手段。这次苏丹人也想利用外交来打击我们,我们也可以利用外交去打击他们。” 卢古鲁斯说的外交战例,图拉了解得很清楚。与汉尼拔进行的那次战争,就是被成为“第二次布匿战争”。那次,迦太基人在军事天才汉尼拔的统帅下,冒险翻越阿尔卑斯山进入罗马境内。没有准备的罗马人被汉尼拔接二连三被打败。在著名的坎尼战役里,围歼了七万罗马人。 当时让罗马人最惧怕的还不是汉尼拔的大军,毕竟汉尼拔当时只有两万步军和六千名没有了马匹的骑兵,还有一头大象。他是如论如何也攻不进罗马城的,即使取得局部的胜利,也不会影响到罗马的根基。 让罗马人感到害怕的是汉尼拔没有进入罗马半岛,而是转道去了高卢。他那里赢得了当地人的支持,许多高卢人踊跃加入到汉尼拔的军队。补充完兵力之后汉尼拔又开始联络叙拉古、加普等国家。而这些国家本是罗马人的同盟者,这对罗马人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为防备这些国家,罗马军团不能集中,后来让汉尼拔打到离罗马城只有十六汉里的地方。 与此同时,汉尼拔又把目光转向了东方,与马其顿取得了联系。如果此时,迦太基与马其顿联盟,罗马人的历史也许就到此结束了。幸好上天眷顾罗马,在这个时候迦太基对汉尼拔产生了怀疑,断绝了给他的援助,也不肯与马其顿联合。这才让罗马逃过了一劫,也让罗马人深刻领悟到了外交的重要性。从此之后,罗马在对外作战前,都是外交先行,在确认对方没有组成强大的联盟前,是不会轻易发动外战的。 “你有什么意见?”图拉满怀希望地问道。 “第一,汉帝国虽然对鲜卑国起了心思,但我们也不要以为就万事大吉了。还要不断地诱导汉帝国出兵的决心,为了达成一致,我们可以付出一些代价。” “需要用什么代价?”马林问道。 “汉帝国的财政一直很紧张,对内平叛耗费了十年光景。现在,汉帝国已经到了向平民伸手的地步。我们可以对汉帝国许诺,只要他们出兵,费用由我们承担。” “这笔钱的数目可不小。”马林一边板着指头算账,一边小声念叨着。 “无论多少我都给,只要汉帝国出兵就行。”图拉知道如果不把汉帝国拉下水,损失的就不仅仅是钱了,说不定东方各行省都会丢失。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宁愿损失金钱也要力保国家版图的完整。 卢古鲁斯也没有理会马林,又接着对图拉说道:“第二,联络马里人,而且这事要做得大张旗鼓。” 马林还没有算清需要付给汉帝国多少钱,听到卢古鲁斯的这条计策,又问道:“联络当然是越隐蔽越好,哪能让世人皆知?” 卢古鲁斯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这事不一定成功。” 马林更加不懂,问道:“明知成功把握不大,还用去做?” “虽然显然苏丹王的母亲是马里公主,而穆莱.哈桑在世时,又把一些有争议的领土割让给了马里。两个国家貌似没有多大的利益冲突,但因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谁又能绝对保证一直友好下去。只要苏丹人知道我们曾经去联络过马里人,他们就不可能不起防备之心。只要苏丹有了这样的心思,就不可能专心的来对付我们。”图拉和马林听完卢古鲁斯的解释后,连连点头并称赞这个离间计用得不错。 “第三,派人去联络日耳曼人,这时不能让他们在参与进来。虽然日耳曼的几个王子正在争夺王位,与苏丹人联手的可能性不大。但为了绝对的把稳,还是先把日耳曼人安抚下来才是。臣建议,之前一些有争议的地区,我们就暂时先让给日耳曼人,这样无论是谁在近期得到王位,也不会对我们用兵的。只要日耳曼人重新统一,我们还可以让他们从单于国的背后出兵。” 最后,卢古鲁斯用讲演般慷慨激昂的语气结尾道:“相信这次的战争不是短时时间可以结束的,不要怕战争会持续若干年,也不要怕战争中我们会遭遇挫折。只要我们把敌人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号召国民一致对外,再联合一些国家,最终我国必将取得战争的胜利!” 图拉闻言欢喜,高声赞道:“卢古鲁斯,你必定会成为你家先祖一样的英雄,你是罗马人的骄傲!只要你化解了这次危机,我就授予你‘凯撒’称号。” 能被授予凯撒称号,与汉帝国进入凌烟阁一样,是罗马人能够得到的最大荣耀。卢古鲁斯听到图拉的许愿,也暗自激动不已,他的心愿很有可能在几年后就会实现。 他从内心里,想让罗马帝国进行一段时间的战争。因为他知道适当的战争,会让罗马人民更加团结,会让罗马军团恢复往日的威武。看看汉帝国就知道,他们的人民能够为国捐款,他们的军队越打越强。他们经受住了考验,也在考验中变得更加强大。现在是轮到罗马人来经受考验的时候,他相信罗马人做得一定不会比汉人差。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前师的改造 第一百九十九章前师的改造 尽管张锐荣升飞骑军副指挥兼前师师长,他仍然在白水镇前师师部办公。自从与刘武周达成一致后,便陆陆续续有物资送来。其中主要是北马,到了十一月底,前师战斗人员,基本上能保证每人一匹北马。张锐还是嫌少,他希望每名骑士至少配备两匹北马,这样才能基本满足需要。 如果能达到游骑的配置标准,每人配备三匹北马,最为理想。可惜这种愿望短时间内无法达成。刘武周也是竭尽全力了,为了筹集北马,他把驻扎在凉州和夏州内的赤骑军团的备用北马都调到前线。现在赤骑军团的游骑,每人只有一匹马,将士们纷纷抱怨调走北马影响了他们的正常训练。 为了达到每人两匹马的标准,张锐几次三番找到刘武周,好说歹说请他把黑骑军中的北马也调上来。刘武周考虑到这些事情是答应过他的,也不好失言,只能答应下来。但是黑骑军驻扎在幽州和并州,路途遥远,马匹一时送不上来。 初步解决了马的问题,张锐又开始考虑前师的训练。考虑再三,觉得只靠前师将士自己训练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最好的办法是找到合适的教练。于是张锐就把心思动到了游骑团身上。 现在高朔还是游骑团的团长,他的职务刘炯上任的第一天就恢复了。而且由于他这次没有选错队列,不久后上京的指令便送到了他的手中。高朔离开后,游骑暂时由一营长张旭义代理。 张锐找到了史万岁,建议游骑暂时与前师驻扎在一起。他指出,这样做的好处是,既能让游骑充当前师的教练,带着前师训练,还能增进两支部队的关系,倘若以后有任务需要配合行动,做起来也能步调一致。 其实自上次会议之后,史万岁一直在考虑改造前师的问题。也默许张锐正在进行的改造行动,还吩咐把军团多余的北马也调配给了前师。 史万岁也是游骑出身,几十年前他擅自带着游骑突入敌后,在数十日内把叛军控制区搅得天翻地覆。有了第一次平叛的经历,史万岁认识到,游骑不仅仅是侦查部队,主要功能应该是用于穿插,从背后威胁敌军。特别是在战事呈胶着状态时,游骑的作用更加显著。 几天前韩擒布置任务时游骑装病,但难保以后不会真的出现这样的事情。军团现只有一支部队能执行穿插任务的部队的确太少,一旦游骑发生非战斗减员的情况,只能眼睁睁地错失良机。因此,再设立一支适合深入敌后作战的部队很有必要。 史万岁没有及时表态,是因为他还在考虑前师改造的具体细节。他深知,正规师在平日看似作用不大,出战的机会不多,但在会战中的作用则无可替代。因此,前师不大可能改造得与游骑一样,前师能做到能脱离后勤作战就行,同时不能完全放弃阵型训练。他的想法是,经过改造的前师,以后既可以将投入会战,也能进入敌后。 见张锐心急,便这样想法告诉了他。张锐听后连连叫好,部队功能的多样性,是张锐孜孜以求的方向。如果按照史万岁的提议办,前师将会改造成介于游骑和正规师之间的一支部队,能够执行两种作战方式。岂不是比单独的游骑要好的多? 张锐询问史万岁具体的改造方式,史万岁说道:“你建议将前师的后勤人员全部剔除,这点我认为很有必要,既然要执行敌后任务,这些人就不能跟随。但部队把马匹都换成北马,这点不太好。” 张锐解释道:“属下使用北马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因为汉马的饲料在敌后不容易找到。如果战马得不到保证,部队何谈在敌后生存?” 史万岁笑道:“你不会在深入敌后前,把汉马都留在后方吗?” 张锐也乐了起来,心里暗暗责备自己,越浅显的道理,越看不清。如此简单易行的办法,为何自己就没有想到?张锐一门心思想把汉马都换成北马,素不知按史万岁的做法,能更好的发挥前师战力。只要部队还配备汉马,那么在会战之时,前师就能立刻变成正规师。 与史万岁商议后,决定前师每名骑士平日配备两匹北马和一匹汉马。需要执行深入敌后的任务时,把汉马留给军团,由后师代为管理。而在会战的时候,北马由后师看管,前师将士则骑汉马应战。 紧接着,他俩又对前师的训练安排交换了意见。在史万岁的坚持下,张锐也同意每周前师有三天时间用于阵型训练,其余时间则都安排游骑的训练。 张锐虽然得到了史万岁的支持,但军团中对这事不理解的大有人在。不说各师的将士,单是军团总部内也有不少将领反对,其中以参谋长王药的反对最为强烈。 王药看来,史万岁太宠张锐,什么事都言听计从。既然军团中部队职责的划分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必然有其合理性的存在。哪能擅自改变?如果张锐擅自改变部队的职能,那么以后谁都可以以此为例,改变所统领的部队。 王药劝史万岁道:“不能因为只见游骑立了些功劳,就把一支会战的主力部队,也改变成游骑。游骑的主要任务就是侦查,一个军团拥有两支侦查部队,纯粹是浪费。” 听见这话,史万岁像是夏日的烈阳,猛地变成了一团火球。用教训的口吻,直率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原则,永远不要在家长面前说他孩子的坏话。每个家长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容不得他人指责。游骑和前师都是我的孩子,在我的眼中,他们都一样优秀。不能说前师是主力,游骑只能做辅助。” 王药与史万岁认识长达几十年,他们虽然没有在一支部队服役,但彼此是很要好的朋友。史万岁就任军团指挥官后,亲自点王药担任自己的参谋长。在一起共事后,关系更加密切。 因为与史万岁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王药也像是爆发的火山一样,积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喷涌而出,说道:“你以为前师和游骑只是你的孩子?难道就不是我的?我这样直言,也是为孩子着想,不想看见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因为家长的管教不善而被毁掉。” 史万岁怒吼道:“我这样做,只能让前师将来战力变得更强大。” 王药也不甘示弱,回敬道:“你就一定能保证,改造之后的前师战力更强大吗?” “当然可以。” “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是在冒险,如果不成功,你该怎么办?” “不成功?”史万岁瞪着牛眼说道:“不可能不成功。” 王药讽刺道:“笑话!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你说行就行的。” “不成功,又改回来不就成了?” 王药反驳道:“那么,其实你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了?没有把握就改造部队,这是在浪费军资。你看看,为了给前师配备北马,战区不远千里从内地调集,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如果不成,你们倒是可以说一声改回去便成,可损失的物资还能追得回来吗?” 史万岁的口才远远不及王药,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说道:“你的目光太短浅,我不与你说这些问题。其实战区同意了前师的改造,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王药冷笑地说道:“我的目光短浅?或许吧。你们目光看得长远,所以都不断地加官进爵。” 这话把史万岁说得面红耳赤,本来他对韩擒离开之事,就一直怀有愧疚之心。特别晋升上将军衔和副统帅的职务,他觉得这些都是靠挤走韩擒才得到的奖赏,心里更加不安。 同时,他也知道王药对众人挤走韩擒之事很不服气,虽然一直没有直接表达过不满,但从他平日的言谈举可以看出他的倾向。所以,史万岁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谈及韩擒之事,今日见他当面把心里话讲了出来,史万岁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他俩刚开始发生争执的时候,屋内的侍从官们都自觉地走到门外,掩上房门。这样的场面他们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以前他们还担心两人会因此记仇。过后还会择机劝解几句,不过当他们看见第二天两人就又像是没事儿似的时,才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史万岁和王药都是火爆脾气,争吵归争吵,私下却是很好的朋友,彼此会在气不顺、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吵一架。吵完后气也就消了,该商量的解决问题,还是商量解决着办,也没有因此记过仇。 侍从官们摸清楚他二人的“脾气”后,也不再理会他们之间的争吵。但遇到这种场面,他们都会自动回避。 幸好这次也没有旁人在,王药说过这句话后,就开始后悔。他也知道,史万岁没有参与到太尉党里去,在会上之所以拒绝出战,也是被形势所逼。把韩擒的离职算到史万岁的身上,是不公平的。他这样说,会对史万岁造成极大的打击。 沉默了一会儿,王药叹口气道:“老伙计,我的脾气你也知道,火气上来后,就口无遮拦。这话不是针对你说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史万岁面色惨白,说道:“为了自己的官职,就昧着良心做事。你说的没有错,我活该被人骂。” “这事,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的缘由,你也不必愧疚。看看杜陵和杨义臣就知道,如果你当时不那样说,后果也只会和他们一样。” “我现在就一直在后悔,我宁愿被解职,也不愿意为此升官。” “解职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如果明知故犯,我会骂你傻瓜的。”王药开玩笑地劝道。 史万岁也被他的话语逗乐,情绪也好了许多,继续说道:“既然我留了下来,就更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前师的改造,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张锐的劝说。这件事情,在我任前师师长的时候,就曾经考虑过,不过没有付诸实践。当时军团总部的将领们一致否决我的提议,有的甚至还挖苦我异想天开。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我一直没有忘记。现在有很好的机会,战区同意改造计划,张锐坚持想改,我本人还能拒绝吗?” 王药这才明白,他想改造前师,完全是受张锐的诱导,没有想到他很久以前就在考虑这个事情,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既然这件事情已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成功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王药放弃了劝阻的念头,反而支持道:“既然你已经下决心这样做了,那么这件事我们就一起把它做好。来,我们再来合计合计,前师的改动中没有什么困难。” 在战区和总部的大力支持下,前师的改造进行得更加快速。游骑团也临时混编进了前师,做到了前师的每支连队,都有游骑带领训练。 别的训练都相对简单,只有长途疾行,让前师将士们吃尽了苦头。他们从没受过这份罪,又哪里能做到整日在马上,吃喝拉撒都不下地。但刘文常等前师的营团级军官,早被张锐说服。他们又说服了自己的部下,所以前师将士,虽然吃尽了苦头,但为了部队以后能争取到更多的任务,为了以后能多的立功勋,也咬牙坚持训练。 一个月后,基本上前师的将士能完成整日的疾行军。可是他们知道与游骑比起来,他们做的还远远不够。以前游骑深入度信州作战时,曾经有十几日就是这样不断行走。十几日加来在地上的时间还不满一天。他们知道,不断的行军,让会让叛军感到游骑神出鬼没,仿佛长了翅膀会飞。要达到游骑的程度,他们还需要训练很长一段时间。为此,前师将士没有自满,也没有抱怨,坚持每周两次训练,不论刮风下雨甚至下雪,都从不间断。 前师将士的决心和毅力让张锐暗暗吃惊,心里也更加认同这支当之无愧的精锐之师。只要将士们都有不服输的心态,那么这支部队就是不可战胜的。因为辞退了后勤人员,为了不影响将士的伙食,张锐又请来利西族人临时给将士们做饭。将士们见张锐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训练时更加尽心尽力。 转眼时间到了汉元793年的年底,张锐考虑到前师将士们辛苦训练了两个多月,也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下令年底时全师轮流放假三天。放假其间,只保留三分之一的部队值班,其余都可以自由活动。 这个命令下达后,将士们一阵欢呼。纷纷议论放假期间到何处游玩。前师将士大多打算到风铃城中去过年,游骑将士则想去碧溪县与利西人一起过年。而张锐想留在白水镇过年,他准备把与他关系较好的将领都请来,大家一起过年。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张锐便吩咐宇文歆准备酒宴。宇文歆拍手叫好,说道:“我听说杨英也在乌孙,我已有数年没有见过他了,这次把他也请来。对了,还有宋金刚,也在游骑。这次除了王伏宝之外,我们总算可以聚齐了。” 张锐笑道:“我请的人,可不止军校的朋友。如刘武周、史万岁等上司,游骑团的老部下以及前师的一些军官,还有利西族的一些头人,都会在邀请之列。人数可不少,这事你可要多费点心思办好,不能丢了我们前师的颜面。” 宇文歆笑着保证道:“这事就交给我吧,保证办得风风光光,不会比你结婚的时候差。” 张锐笑骂道:“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嘴里,都会变味。行了,别再贫了,要用多少钱,只管到许士基那里支取。”自从许士基担任张锐的副官后,张锐的钱都交给他管理,就如以前的邓三耀一样。 宇文歆听到这话,眼珠一转,问道:“可能要用不少呢?许士基那里有多少钱?” 张锐对他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答道:“还有不少于五千金币吧。” “这么多?”宇文歆惊讶地叫出声来。 张锐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俸禄从来没有往家寄过,每月还向家里要五百金币,再加上以前存在邓三耀手里的,可不就这么多吗?” 宇文歆吐着舌头,做鬼脸道:“只有像你这样有着家财万贯的人,才敢这样奢侈。这钱还真该由你出,放心,我会捡最好、最贵的买,绝不会给你节省。哈哈……”说罢,哈哈大笑着跑了。 张锐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心想,都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老是长不大呢? ------------ 第二百章 齐聚一堂 第二百章齐聚一堂 旧年的最后一天,距风铃城二十里的白水镇热闹非凡。一大早,就有受邀的客人到来。第一批是达须等利西族人。从张锐与乌兰完婚以后,达须就没有见过张锐。达须一直住在耷侗城,与张锐的驻地乌孙相隔较远,因为族中事务繁忙没能抽出时间看望张锐。 前些时候,他接到张锐的书信,立即带着阇克头目上路,又在碧溪县汇集了塔儿等人,一同赶往白水镇。虽说张锐现在已是他的妹夫,达须还是恭敬地称呼他虎哥。 张锐见到达须也特别高兴,亲热地紧紧握住他的手:“听说你娶了亚和族的公主?恭喜了。为兄很遗憾没能赶去喝喜酒,但为兄早备好一份薄礼,待会儿补上。” 达须呵呵一笑:“已是去年办的喜事了,虎哥不要太客气,不必多礼。” 一旁的塔儿打趣道:“虎爷要送贺礼,再等俩月最好。” 张锐奇怪地问道:“为何要再等俩月?” 塔儿答道:“因为过俩月我们利西族的继承人就呱呱坠地了。”张锐听后大喜,连声向达须道喜。 达须赶紧自谦道:“塔儿去年在小弟婚后也娶了两房小妾,现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比起他来,小弟惭愧得紧。”言罢,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一边笑,一边想,塔儿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娶了几房小妾,居然还都生了子女,真是老当益壮,不知我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有没有精力娶妾。 塔儿以前生养了四个儿子,但是都与迪西一起被阿巴开所杀。他儿子从军前,有三个成了家。说来也怪,三个儿子生养的都是女儿。儿子们死后,他的老妻年纪已大不能再生育。塔儿为了延续家族血脉,这些年来连续娶了几房小妾。 这些年来,他又生养了五个儿子和一个儿女。显然他的运气比儿子们好多了,儿子的比例远远超过女儿。他也时时为这事骄傲。达须说起儿子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说起生儿子嘛,还得请教老夫。老夫知道一副秘方,吃了保准生儿子。” 达须半信半疑,张锐则完全不信他的鬼话。他知道生儿生女是染色体所决定,哪能是吃药得来的?不过心里也暗自惊讶,这老小子不论是体质,还是生养,都是尚好的种马材料。不去当种马,真是种马界的一大损失。 到下午时,客人们纷纷来到。来的将军有刘武周、史万岁、张定和、杨英,游骑的旧属有张旭义、程节、罗济、宋金刚、邓三耀、秦书、王奇、文旌宇,前师的属下有刘文常、赵无寒等人,再加上张通、范明、宇文歆、百里杨、陈剑、许士基等师部军官,上上下下数十人聚到一起,场面十分热闹。 早知来的客人不少,宇文歆把师部的会议室布置出来。把原来的家具腾空,叫人铺上踏席,上面摆上矮几,很像是茶楼的摆设。每处矮几旁放有火盆,上面煨着黄酒。人踏进房门,一股暖意袭来,满屋酒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胃口大开。 虽说是以私人的名义举行的宴会,仍然按照各人的身份排定座次。张锐的主位之下,左右是史万岁和张定和,他俩之后是刘武周和杨英,接下来是刘文常和赵无寒,然后根据职位高依次排列。 酒席上,众人表现各异。游骑的将领基本上都是粗线条,位置也与利西族人相邻。他们认识已有数年,关系也很紧密。落座后,相互热情地招呼寒暄。如果不是顾及史万岁等将领在此,恐怕早就扯着嗓子海侃起来了。 相比之下,前师的将领们就文雅得多,先与几位将军见礼,再压低声音相互交谈,唯恐打扰了长官的谈话。张锐见状,赶紧给他们卸包袱:“现在是放假,大家尽管放松,吃好喝好,可以尽情欢闹,没有贵族、没有将军,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听了这话,前师的将领们才放松了许多。 张锐与刘武周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酒,十分惬意。偶然间,他发现史万岁的举止有些反常。虽然也同旁人饮酒聊天,但显得心事重重,时不时还会独自出神。借着给每个人敬酒的机会,张锐坐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殿下,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史万岁今日来,主要就是想与张锐商量这事,只是见在座之人众多,说话不方便,便轻声对他说道:“这事,我们待会儿单独谈。” 张锐便知道,这件事可不是小事。也猜不出到底是何事,他与史万岁同饮了一杯,又去向他人敬酒。喝了一圈之后,张锐向史万岁使了个眼色,推说要小解,便先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史万岁也出来。 外面天寒地冻,又下着小雪,不宜在雪地里谈话,张锐便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内。史万岁坐下后,便长叹一声说道:“无锋,有件事情非常棘手。” 张锐好奇地问道:“何事?” 史万岁皱着眉说道:“今日早间,战区接着到朝廷密旨。下令凡事担任过伪朝廷官职的人,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时间长短,一律杀头。” 张锐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有想到他是在为这事忧虑,便劝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执行便是。平日我们抓住叛匪的头目,还不是一杀了之?” “这次不同往日,这次的命令是杀光这些的全家。而且……”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犹豫是否向张锐说明。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话挑明,因为他相信张锐不会把他的话说给别人听。 “而且这是平叛结束的前夕,如果执行了这个命令,战事结束后,一定会有麻烦。为此,统帅召集战区总部的人开会商议,不过谁也不敢说话。就这样大家白白坐了一个上午,无奈统帅只得宣布,开了年再接着商议。” 张锐明白了,原来是战区总部的将军们都怕战后背负屠杀的骂名,都不敢首先谈及此事。 沉默了一阵,史万岁又说道:“老夫准备向统帅建议以战区的名义对朝廷上表。” “上表干嘛?” “对朝廷建议少杀一些。” 张锐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提出这种建议。” “为何?我们可以多联络一些将领联名上表,或许朝廷会同意我们的提议。” 张锐大惊失色,制止道:“军人不能干政,你这样做会惹下大祸的。”如果史万岁不是他的上司,恐怕张锐这时已经是高声斥责了。心想,他怎么就没有一点政治头脑呢?别说刘炯不会采纳他的意见,就算采纳了也只会是两人一起获罪。 史万岁无奈地说道:“不这样做没有别的办法,照今日会上众人的表现,只怕出兵时,都不能把这事商议出个眉目来。” 怎么办?张锐也有些着急。这事一定要有人来顶,最好的办法是建议战区总部找一个替罪羊,命令他去干这件事。而且这个人选不好找,一,此人要憨厚,说白了就是傻。对战区交待下来的任务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二,此人没有背景,不会因此得罪某个家族。 能同时满足这两项要求的人太少了,能当将军的应该没有几个傻子,即便头脑不好用,出身很好,所以这个想法基本上无用。张锐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安慰史万岁道:“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殿下也不要为这事过多烦恼,只要大家一起想办法,自然会有好的解决办法。”说着不放心,又叮嘱道:“千万别考虑向朝廷上表的事情,事关重大,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史万岁又叹息一声,说道:“老夫也知道这事不好解决,上一次要不是有煕公殿下顶着,也是今日的局面。” 张锐闻之黯然,原来上次也是有密旨,可到了追究责任的时候,朝廷却不作声了。那么爷爷岂不是成了替罪羊?他当年接手这事的时候,难道没有考虑到后果吗?应该是想过的,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虽然这事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但与张锐交谈了一番后,史万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同时也打消了之前想法。回来到席上后,又开始谈笑风生。可眼下张锐却有了心事,情绪不高,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 下午六点过后,天色暗了下来。刘武周、史万岁等人要告辞返回风铃城。张锐不好挽留他们,便亲自送他们离去。这些老头子刚走,屋内就沸腾起来。虽说杨英也是将军,但他的年龄和大家相仿,众人不会顾忌他。 程节等游骑将领与塔儿等利西族人斗酒,一边划拳,一边畅饮。塔儿连赢了程节数拳,大笑着让他喝酒。程节输了拳本来就不服气,又见塔儿的得意劲儿,心里更加不爽。说道:“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要塞牙。老子今日运气不好,不跟你划拳了。你可敢与我直接拼酒?” 塔儿哪能服输,说道:“拼就拼,老子年轻的时候,能喝酒数斤,还怕你不成?”于是两人便你一碗,我一碗地比起酒量来。 当张锐返回来时,这两人已都喝得东倒西歪。塔儿拍着程节的肩膀说道:“老弟,你有几个儿女?” 程节一把将他的手拍掉,怒道:“老子连媳妇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儿女?” 塔儿惊讶地问道:“老弟为何不成亲?” “我毕业后就分配到游骑,不久就来到前线。这些年也没有回过家,哪儿有时间相亲?” 塔儿又拍着程节的肩膀说道:“老弟,你打仗是把好手。又很有男人气概,如果不嫌弃,我的孙女嫁给你如何?” 程节断然拒绝道:“奶奶地,你就想占我便宜!我们现在是兄弟,你的孙女嫁给我,那我岂不是要叫你爷爷?吃亏的事情,老子可不干。” 但塔儿像是铁了心,要与程节攀亲,说道:“各算各的。你看虎爷娶了我们族长的妹妹,族长还不是称呼他为虎爷。咱们以后也如此,我还是叫你老弟如何?” 旁边的罗济等人听得暗暗好笑,管自己的孙女婿叫老弟,以后程节的子女的辈份该怎么算?这样一来,岂不是全乱套了。不过利西族人却无所谓,他们本来就不注重这些规矩。以前女人少的时候,兄弟两人还会合娶一房媳妇。 尽管近几年这些陈规陋习在利西族几乎不存在,但现在只要有能力,就算娶上十个媳妇,也没有问题。主要是因为前几年他们跟着疯虎在草原上四处抢劫,除了牲畜之外,就属女人和孩子抢得最多。 见程节还没有出声,塔儿又诱惑道:“只要你娶了我孙女,我就给你一大笔嫁妆。” 也不知程节是喝多了,还是真的动了心,问道:“能有多少?” “三百匹马,五百头牛,两千只羊外加一百奴隶,怎么样?”塔儿在利西族的地位仅次与达须,而且还被达须分封了单独的封地,这些陪嫁在他眼里也只算是很少的一部分。 “奶奶地,明天我就跟你去相亲,只要能入眼,我就娶!”程节兴奋地大叫,仿佛动了心。 塔儿大喜,说道:“你就放心吧,我的孙女数年前的美貌就在草原上盛传。保你一见,便会喜欢上。” 他二人的对话,张锐都听到了。郁闷的心情也稍微有所好转。心想,草原人就是豪爽,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便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喜子也该成亲了,如果真的能娶了塔儿的孙女,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也动了心思,想促成这桩婚事。 ------------ 第二百零一章 煽动 第二百零一章煽动 “无锋,小竹不服气,想要夺你的权呢。”杨英抬眼看见张锐回屋,高声“揭发”小竹。 “阿麼,你小子别妄想挑拨离间。我与无锋可是情同手足,他不会听信你编造的瞎话。还是看看你自己那样儿吧,晋升成将军就得意得找不着北啦?谁看着都扎眼,还是学学无锋吧。金刚,你说呢?”虽然杨英现在已是将军,但宇文歆与他讲话还是如军校时一样随便,一样得理不饶人。 宋金刚这时也坐到了他俩的旁边,笑着对宇文歆说道:“就你看不惯吧,可别扯上我。我可认为杨英的晋升是实至名归,理当高兴。现在人们都管他叫‘擒贼将’,几年功夫生擒一个元帅,一个将军,我没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这样的运气,不服不行啊!” 杨英得意洋洋地对宇文歆说道:“看看,就你唧唧歪歪不服气,谁像你!” 宇文歆瞪了一眼宋金刚:“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这几年突飞猛进啦。” 张锐见他们斗嘴,一边笑,一边打圆场:“你们都了解小竹,他是个孩子嘛,心里藏不住话,口无遮拦惯了,其实并无恶意。”杨英和宋金刚点头称是,宇文歆像是被张锐话打击了自尊心,沉着脸把头转向一边。 三人都知道他的性子,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都不再搭理他,任由他生闷气。张锐想逗他们开开心,便把刚才塔儿与程节的对话神形毕肖地转述给他们听,逗得他们抚掌大笑。宇文歆也被逗得来了兴致,回过头来感叹道:“早知我也娶一房草原媳妇,单是嫁妆就让人动心。” 杨英哈哈一笑:“既动了心,现在也不迟。学无锋,娶个小的不就成了?” “别刺激我,信不信明天我就去找一房小的。” “相信,相信。还有什么事儿,是你小竹不敢干的?别说一房,就算你说能娶三房、四房,我也相信。要不要明日,我陪你一起去相亲?” 见杨英这样说,宇文歆也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他可不敢奢望像张锐一样被草原女子看上,更不敢奢望能与程节一样,直接被女子的家长看上。而且,草原人家也不是每家都很富裕。如果想娶亲时得到大笔的嫁妆,就得找达须和塔儿这样的首领家的女子。但这样的人家怎舍得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做小妾。 宋金刚见宇文歆不开口了,便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你们都有好姻缘,毕业后不久就成亲了。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张锐曾听他讲过,毕业时,他父母也给他介绍了几个女子,但是他都没有相中。原本想着等一年再做选择,不料一拖就是数年,先去辽东平叛,紧接着又到西部战区作战,一直没功夫相亲,更别说成家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宇文歆安慰他道:“事已至此,也不在乎多等一年。你就再耐心等一年,待明年战事结束,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家相亲了。” 宋金刚点头说道:“我的积累的休假已经有半年时间了,战事一结束,我就申请休假。” “咱们可想到一块去了,我的假期也有半年呢。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回过家,连儿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完又指指张锐:“有时,我真羡慕别人在战场上负伤,像无锋,可以因伤回家修养。唉!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宁愿在战场上负伤。” 宋金刚举起酒杯说道:“别提这些了,反正再坚持一年,就结束了。来,干杯!” 宇文歆也举起杯子,说道:“那么,到时候我们一起申请休假,如果有机会咱们还可以一起去打猎。无锋在玄州和北州都有庄院,咱们就去他那里。”说着又开玩笑地对张锐说道:“你不会反对吧?” 战事还不能结束的情况,张锐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包括关系亲近的宇文歆。这时看他们如此期盼休假,心里很不是滋味。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到汉军将士的普遍心理。在前线征战数年,倍感思念亲人,谁都希望能早日回家看望家人。 为了不扫兴,张锐也顺口说道:“到我那里后,管吃管住,想留多久都行。最好是全家一起来,也好让咱们的家人彼此认识一下。” 邻座的赵无寒听到这话后,插言道:“我可是要不请自来的哦。” “姐夫肯定忘不了,你不开口小弟也会派人请你。去年狩猎时间太短,孩子们刚刚熟识了不想分开。走的时候,雨嘉、幼晴和优璇抱在一起哭得跟泪人似的。我当时就答应过她们,下次一定让她们玩痛快。” 赵无寒早从家里的来信中,知道这些事情。他既想让孩子们多聚聚,也想借此增加两家的关系。于是便约定,休假后带着家人去张锐家度假。刘文常看着眼热,问道:“我能来吗?” 张锐笑着对他说道:“当然欢迎了,我们一起去玄州猎熊可好?”刘文常早年就喜欢打猎,听见要去猎熊大喜,更加下定决心要张锐家做客。 这时,杨英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各位,不要太乐观。明年会不会有假期,还说不准呢。” 宇文歆奇怪地问道:“战事结束后,军团自然要撤回原驻地修整。这些年的假期也应该让我们补休,你怎么会说是说不准呢?” 杨英如此一说,张锐便明白他也知道了即将与鲜卑开战的计划。也许他是听陆柯或是是杨素讲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当众说出来。忙对杨英使眼色制止他。杨英像是没有看见张锐的眼色,继续说道:“叛匪是剿灭了,可是外敌还没有肃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去年,叛匪勾结鲜卑人,妄图联盟攻打我们。这个仇,我们不能不报。” 刘文常气愤地说道:“可不是?鲜卑狗从来是好了伤疤便忘了痛,只要不教训他们,他们便会跳出来惹事。” 赵无寒说道:“这是他们一直没有死心的缘故,妄想着有一天能夺回他们失去的土地。” 刘文常怒道:“痴心妄想!要我说,干脆给他来一次狠的,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把鲜卑国王和左右两个王爷都抓住带回上都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惹事。” 杨英也赞叹道:“王子殿下说得不错,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彻底死心。” 刘文常道:“我们现在是朋友聚会,大家的身份都一样。我没称你将军,你也不用叫我殿下。”他这样说,杨英当然顺势改口道:“那我就称你云卿兄了。” 刘文常很高兴,说道:“这样最好,我听他们都叫你阿麼,以后我也叫你阿麼好了。” 从杨英的言语中,张锐知道他是在故意激起将士们对鲜卑人的敌意。心想,他们现在就开始准备了,抓住机会就向旁人散播这样的言论。这个主意肯定是陆柯想出来的,不然阿麼也不敢擅自泄露军机。 陆柯早在两个月前,就前往乌河城堡。本来军团总部都在风铃城,但他只对刘炯说,自己刚刚接手军团,对将士不够了解,所以要下军团去摸底。他提出的理由正当,刘炯当即应允。 张锐这时,才弄清楚陆柯的打算。他去乌河城堡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摸清陷阵军团的底细,而在于一方面激起部下对鲜卑人的仇恨心理,另一方面暗地为发动的攻势做准备。 本来坐在远处的达须,无意间听见了这边的言论,跑过来对张锐表明态度:“虎爷,我听说路西这个老贼投靠了鲜卑人。能与鲜卑作战最好,趁机把他也给收拾了。” 杨英说道:“路西老贼吃我军将士,我汉军将士也绝不会放过他。听说,他也吃了不少利西族人,是吧。” 达须咬牙切齿地说道:“云冈族吃了我们几百人,我做梦都想亲手收拾他!” 杨英赞赏道:“有仇不报非好汉。兄弟是条汉子,不愧被人称为草原雄鹰!” 达须叹息道:“只可惜,这个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为何?” “因为我是新州人,没有资格参加主力军团。所以也没有机会去鲜卑过抓路西,我只希望虎哥能将他生擒回来,好让我能亲手报仇。” 杨英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倘若以后要对鲜卑用兵,我帮你疏通疏通,让你们利西族也组成一支部队,跟随我们一同作战,可好?” 达须又惊又喜,他知道杨英是将军,但不敢相信他真的能说动朝廷,让利西族人跟随汉军作战。他迟疑地问道:“将军,此话当真?” 杨英拍着胸脯地说道:“绝无戏言。你尽管放心,只要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 报仇心切的达须喜出望外,忙向他道谢:“多谢将军相助,下官感激不尽!” “你是无锋的兄弟,我与无锋也是兄弟,说起来咱们都是兄弟。什么将军,下官的,就不要多礼了。你叫我阿麼也行,叫我的名字也行,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兄弟。” “那小弟就称你杨兄了。以后如果杨兄需要小弟,小弟绝不推诿!”达须对杨英的好感大增,亲热地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杨英与达须对话时,张锐也与张通说着话。但杨英与达须俩人的对话,他一句不漏地听入耳中。心里叹息,达须真是单纯,杨英的一番话就赢得了友情。不过如果达须不单纯,也不会轻易把自己当成兄弟。 张锐可不认为让利西人参加对鲜卑人的战事是件好事。这分明是让利西族去卖命,去送死。自从乌兰嫁进门后,他便把利西族也当成自己的亲族,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不过这时,他也不好当众反对。只是盘算着下来该如何向达须说,才能打消他参战的想法。 接下来,杨英整个晚上十分活跃,不时穿梭于各席间。刚开始众人因他的将军身份,还不敢失礼,小心讲话,后来见他没有一点架子,待人和蔼可亲,便都对他有了好感,与他说话也很放松。 而杨英就借此机会,大肆宣扬他对鲜卑人的愤恨。众人从他的言谈中,也受到了影响,渐渐地席间到处能听见痛骂鲜卑人的声音。 张锐心里不快,眼看着自己举行的朋友聚会,就快变成声讨鲜卑人的大会。也下决心不能让杨英在继续蛊惑下去,于是找了个机会,叫杨英出去说话。 两人找了一个机会出了房间,张锐说道:“阿麼,你这样做,让大家都觉得与鲜卑人开战是必然的。岂不是会影响对鲜卑人进攻的突然性?依我之见,平叛之后再说更为妥当。” 杨英无所谓地说道:“你也听到小竹与金刚的话了,如果不事先给他们一些暗示,只怕等平叛结束后,军心便会乱了。要是军心乱了,再想鼓劲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锐问道:“是陆兄让你这么做的吧?” 杨英笑道:“还真瞒不过你,的确是他对我说的。” “你想与鲜卑人开战吗?” 杨英大义凛然地说道:“虽然我也有几年没有回家,也想自己的儿女,但身为军人就应该支持朝廷的命令。” “既然这样,我也不再反对对部下提前透露一些情况。只是今日是过年,大家应该高高兴兴地喝酒聊天。这些军务嘛,以后我会专门开会对对他们讲。” 似乎杨英也觉得自己今日做得有点过分,赧然道:“最近一段我做习惯了,见了谁都忍不住想说。今日大过年的,不提就不提,只喝酒聊天。” 回到屋内,杨英果然闭口不提鲜卑人,只是喝酒聊天。但此时不少人已从杨英的话中听出了端倪,张通就忍不住走过来低声问张锐:“是不是明年要对鲜卑人作战?” 自从上次会议之后,张锐已将他视为可以信赖的人。心想,此事反正早晚要对他们交底,不如现在就让有个心里准备。于是对张通点点头。 张通脸色突变,刚想张嘴问,张锐对他摇摇头,示意周围人太多,不宜多谈,张通这才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回到座位后,他的情绪明显不好,愁眉苦脸地喝闷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明来到他的旁边,问道:“六叔,什么事情让你老人家不快了?”范明和宇文歆等人私下都跟着张锐称呼他六叔,张通也乐意大伙儿这样叫他。 他特别喜欢范明的个性,平日把他当成自己的子侄一样对待。对他也能说心里话,便低声说道:“原以为马上就要结束战争,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范明也是聪明之人,立即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问题,俯首帖耳低声问道:“您是说,杨将军话中有话?” 张通点点头,也压轻声音说道:“没有含义,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痛骂鲜卑人?” “俺就是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范明不了解杨英的身份,故此有些疑惑。 张通出身大家族,对将领的出身,了解得比较全面,说道:“他姓杨,你想想当朝大臣中,谁与他同姓?” 范明恍然大悟,明白了杨英的来历。心想,怪不得他会提前知道朝廷的打算,原来他与太尉有这层关系。这样说来,出兵之事是假不了了。他心里也骂道,奶奶地,这边的战事还没有结束,那边又开始算计上了。朝廷的大臣,还有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待?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与战马没有多大的区别。 除了张通与范明外,还有俩人觉得杨英弦外有音。一个是百里杨,一个是许士基,不过他们碍于身份,不便直接找张锐证实自己的猜想。同时,他们都注意到,张锐与杨英出去单独谈了一阵之后,杨英便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他们猜测,或许将军是反对与鲜卑交战的。 是支持还是反对,张锐本人也很矛盾。从形势上看,这仗是非打不可。但将士能不能接受持续作战?又能坚持多长时间与鲜卑人作战?都是问题。要打,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看来,要在这方面多考虑考虑才是。 ------------ 第二百零二章 替罪羊 第二百零二章替罪羊 新年过后,求见张锐的将领络绎不绝,几乎全是打听平叛结束后是否对鲜卑宣战的。张锐知道大家已有耳闻,不好再回避,但也不能明说,只说据自己猜测有这种可能性。 有的将领闻言喜形于色,有的则相反,闻言大失所望,情绪低落。张锐理解他们失望的心情,耐心开导,说道:“即使与鲜卑交战,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耗费一两年功夫。而且到底安排哪支部队去也未可知,倘若开战时派遣彪骑军来替换我们,我们想去还没机会呢。”这话连张锐自己也不相信,却取得了大多数部下的共鸣,低落的心情稍有好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哪位将领走露了消息,很快士卒们都风闻此事。传言还很邪乎,说这边战事结束后,部队马上就要去与鲜卑人作战。绝大多数士卒经年累月随部队转战,身心俱疲,早盼着平叛结束好回家调养调养。这个消息无疑晴天霹雳,粉碎了他们美好的愿望,也影响到了正常训练。 张锐知道这种情况后,不知该如何处理。将领们或许不难劝说,但普通士卒不能靠打仗晋升,在前线浴血奋战这么多年,除了受重伤能被允许回家养伤之外,余者几乎没有回过家,其中还有不少人小伤小病缠身,苦不堪言。越接近平叛结束之日,思念亲人之心越强烈。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愿望惨遭破灭,与亲人们相见又遥遥无期,自然难以接受,士气低落也是可以理解的。 用什么办法能激励士卒们继续作战呢?张锐沉思了许久,只能有两个办法。一是,答应士卒们在与鲜卑人作战时,缴获的物品归己。为了钱财,一部分人会愿意继续作战。二是,用前世美国人经常用的办法,利用一些事件点燃将士们对鲜卑人的仇恨,从而心甘情愿地去教训鲜卑人。 张锐不知道,其实太尉早已想到了这点,已经吩咐陆柯想办法执行他的意思。他还准备找个时间与刘武周说说这事,让他出面向朝廷提出建议。现在,他也不打算强行逼迫士卒。他知道逼迫是愚蠢的做法,打仗靠的就是士卒,倘若逼急了,就会与将领离心离德,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部队就没有了凝聚力,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转眼已到一月底,高朔回来。一进门,张锐就见他胸前已换成一个金星,打趣道:“当将军的感觉如何?” “不好。”高朔叹口气,完全没有当将军的喜悦,反而愁容满面。 张锐愕然,问道:“吉元,军官的最愿望就是成为将军。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一辈子无法达到的职位,你当了将军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反而愁眉不展呢?” 高朔闷闷不乐地说道:“俺这个将军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只怕要不了一年,就会被免职。” “出了何事?”张锐也知道,其中必有缘由,很好奇地问道。 “回来时俺先去战区报到,统帅殿下亲自见了俺。他说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需要俺去执行。” 张锐似乎有点明白了,但没有十分的把握确定,便问道:“能说说这项任务的内容吗?”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机密。平叛后,所有伪朝廷官员都交由游骑团处理。” “你接受了这项任务?”张锐立即明白了,原来他们想让高朔当替罪羊。 “俺不接行吗?统帅对俺说了,说战区总部是经过慎重考虑,才把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俺。说俺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俺去做他们才放心。” “奶奶地,这不是明摆着害人吗?”张锐气愤地拍案骂道。 高朔苦笑着说道:“在战区内的将军里,俺没有身份,又没有根基,这种事情当然有俺去做最合适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不行,这任务你不能执行!”张锐断然说道。 “不执行?”高朔惊讶地说道:“不执行就是抗命,抗命的结果就是失去职务,也会背负耻辱。” 张锐考虑了一下,说道:“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安安心心地带好游骑团吧。剩下的,交给我去办就行了。” “将军,这恐怕不妥……”高朔还没有说完,便被张锐打断,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照我的话去做,不要再唧唧歪歪的。” “是!”高朔执行张锐的命令已成为一种习惯。 第二天,张锐便去了风铃城的战区总部,当然是先去找刘武周。刘武周一见他,便热情地迎上来,面带喜色地说道:“无锋,你来得正好。有好消息传来,我正想派人通知你呢。” “什么好消息?” 刘武周大笑着说道:“鲜卑国已对罗马宣战了。” 张锐知道是这事后,没有多大兴趣。既然鲜卑等三国已经组成了联盟,那么迟早会对罗马人宣战,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见刘武周满脸兴奋,不忍破坏他的兴致,装作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时候?” 刘武周幸灾乐祸地说道:“月初就已经宣战了,据说进攻部队就有三十万。单于国那边也差不多同时宣战,这下够罗马人受的。” “三十万?”张锐听说鲜卑人投入的兵力后,也吃了一惊。“这么说,鲜卑基本投入了他们一半的兵力了,鲜卑人还真舍得下本钱。” “当然了,能分到五个罗马行省。那些地方,可比鲜卑人国土富饶得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投入这么多本钱,能拿得下来吗?” “这到也是,不过他们这次可是失算了。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们以后多长点心眼才行。”张锐笑着说道。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与罗马人交战正欢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背后会挨一刀。双方的战事越不分胜负,对我们越有利。” 张锐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找他谈谈鲜卑的战事,于是把自己部队的情况禀报了一遍,最后说道:“从前师将士的表现,就可以推论出全军将士的反应。我担心一旦部队出现厌战情绪,就算偷袭,我们想到短时间取胜也是没有可能的。” “这的确是个问题。”刘武周也皱起眉头,问道:“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见他主动问,张锐便把自己想出的办法和盘托出。 刘武周沉思片刻,赞道:“不错,我觉得这两个办法可行。你可以直接上个报告给统帅。” 张锐摇头说道:“在下认为,这事还是将军去办更好。我整日忙着训练部队,没有过多的精力管这些事儿。” 刘武周与张锐相交已经数年,听他的话,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就由我来处理。” “将军,战区是不是交给游骑团一项任务?”刘武周正在想着怎么写这报告的时候,张锐突然问道。 刘武周知道定是高朔回去后,将情况告诉了他。瞒是瞒不过去了,只能说道:“这是统帅殿下的意思。” “为什么要选高朔?” “这个月,我们为了这事开过五次会,每次大家都不说话。下个月就要布置进攻的任务,再不确定人选,便会耽误整个战事。统帅正被逼无奈时,刚巧高朔回来了。他也知道高朔的身份,于是就决定由高朔去做这项任务。” 听了刘武周之言,张锐心里感慨万千。的确如高朔所说,当将军不容易。尤其是没有背景的将军,很容易成为替罪羊。 张锐问道:“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刘武周知道张锐一贯爱惜部下,高朔一直是他的下属,他不想看见他背负骂名。但这事他也没有办法,于是说道:“这恐怕不行,高朔本人当时也没有拒绝。你让我怎么去对统帅说?” 张锐低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去对统帅说。”说罢,起身就要走。 刘武周一把将他拉住,劝道:“无锋,这事我劝你还是不要管了。因为除了高朔之外,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高朔不执行命令,谁又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张锐道:“我接下来,总可以吧。” 刘武周变了脸色,怒道:“你嫌自己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还往自己身上揽事?兹事体大,要考虑清楚后果,不要感情用事!” 张锐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不愿自己背上这个恶名。但他主意已定,不会轻易改变,坚定地说道:“这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某些人给我罗列的罪名中不就有屠杀这一条吗?既然已经如此,再多杀一些更名副其实。将所有伪朝廷官员交给我处理最合适,何必又多连累一人呢?” 刘武周大为感动,这种事别人见了避之不及,张锐却“义”字当头,挺身而出。即使高朔是他的部下,两人友情深重,但愿意出面为部下背负恶名,实属难能可贵。他自问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因此也深深佩服张锐的勇气和魄力。 “你的确想清楚了?”刘武周想再确认一遍。 张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战事不是不会结束吗?我有啥好怕的?俗话说,虱多不咬,债多不愁。屠戮之事,在所难免。”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 第二百零三章 要求 第二百零三章要求 在去见刘炯的途中,张锐偶然看见江少易从前面经过,便叫住他:“老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江少易也看见了张锐,笑道:“无锋,哪股风把你吹来了?是专程来请我吃饭的吗。”他与张锐是不打不相识。自从审理张锐案件后,两人私交甚笃。张锐进城开会时,时常会拉他去吃饭,说自己落难被关押的时候老江够义气、够朋友,没有拿猪食给他吃,有机会理当好好回报一番。 江少易也挺喜欢张锐个性,想与之结交,于是每次张锐相请,他也没有拒绝。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更加的亲密起来。今日,他明知张锐不是专门来请他喝酒的,仍想逗逗他。 张锐倒是答应得很爽快:“好啊,见过统帅之后,我就请你大饱口福。” 江少易问道:“你现在要去见统帅吗?” “是啊,不过预计用不了多少时间,中午之前能够结束。” 江少易一把拉住张锐,说道:“现在统帅正有公务在身,一时半会也没有空,还是先到我那里去坐坐。” 张锐也没有拒绝,跟着江少易到了他的房间。江少易亲手为张锐沏茶,张锐喝了一口,觉得清香可口、甘甜悠长,赞道:“好茶,想不到在这儿还能喝到如此纯净轻爽的茶。是从那儿采购的?能不能给我一些?” 江少易道:“军费一直紧张,哪有闲钱采购这些奢侈品,这是去年我一个老乡受了战伤,回家将息了半年,回来的时候便给我捎带了一些,说是去年才采摘的新茶。总共给我带来了一斤茶,后来又被各总部的将军分去不少。我这里就剩下二两左右,一直舍不得喝,如果今日不是你来,我也不会拿出来的。你要的话,只能分给你一半。” 张锐笑道:“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在内地也算不得稀罕,可到了西部就显得异常珍贵。茶还是放在你这里为好,我要是带回去,只怕不到一天功夫就会被部下们分光。”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张锐问道:“最近战区有何新闻?” 江少易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有总部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张锐饶有兴致地问道。 江少易小声地说道:“统帅准备更换总部中军官。” “更换中军官?”张锐吃惊地问道,“为什么要换?” “为何?无锋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充愣?”江少易瞪着眼反问道。 张锐问罢,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显而易见,刘炯不是不信任尚显,就是看见尚显便会想起韩擒。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尚显都不能留在他的身边。于是对江少易说道:“我只认为尚显干得很好,除了他之外,很难找到合适的接替者。” 张锐说的这话,确实出于真心。因为当初他护送尚显去与突忽人谈判的时候,就见识过尚显的能力,特别欣赏他的谈判时的凌厉而又灵活的风格。该强硬的时候,分毫不让,该退让的时候,又审时度势、当机立断。而且尚显对职务范围内的事务也十分认真负责,当了这么多年的中军官,从来没有徇私舞弊的传言,证明他的人品很值得尊重。 对于尚显这样的人,张锐觉得不应该把他也给牵连到派系斗争中去。他虽然对韩擒忠心耿耿,但那也只是对上司的服从,只要新来的上司能让他服气,也同样能得到他的尊重,何必撤换他呢? 江少易轻声一笑:“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战区这么大,就找不出来适合的人选?” 张锐从他的话中,知道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便问道:“你知道是谁来接替尚显吗?” 江少易似笑非笑地回答道:“这事我还真的知道,说起此人来,和你还有一定的关系呢。” “和我有关系?是谁?”张锐越发迷糊,疑惑地问道。 “就是你的兄弟杨英。” 张锐闻言大吃一惊,心道,原来是阿麼,这小子爬得还真快,两三下就调到战区总部任职了。在总部镀金过后,过几年就派下面军团去当副指挥,甚至有可能直接升任指挥官。杨英任战区总部中军官的职务,对自己没有丝毫不利影响,相反自己很有可能还会因此受益。有刘武周和杨英两人在总部,倘若今后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能为自己说话。 转而又想,这次尚显的调任,也有可能是刘炯得了好处后,想报答的结果。太尉提升了他,他就提升太尉的儿子,这样大家都得到好处。看来刘炯也是一个很会为人处事的人,今后应当大有前途。 张锐又问道:“那么,尚显被调到哪儿去?” “这我就没听说了,只风闻统帅会派他去当杜陵的副手,去南波斯州任职。”江少易感叹道:“如何真是那样的话,尚显今后的命运不大顺利啊。统帅正在找尚显谈话,所以我才叫你不要现在去。” 张锐知道杜陵现在是担任临时职务,而尚显去当临时职务的副手。这就好比是替补的替补,前途一片黑暗。如果不出意外,战事结束后,很有可能与杨义臣的命运相仿,会被派到乙等甚至预备役去任职。 张锐也感叹道:“做官难!一步走错便全盘皆输。” 江少易连连点头,此后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这次他没有在会议发言,所以也没有受到连累。心里还是暗暗害怕,当时如果有半分冲动,说不定早就丢了现在的职务。也说道:“你我以后要少说多做,只管干好本职事务,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与江少易又聊了一会儿,张锐估计到刘炯那边谈话也应该结束了,于是便告辞。来到刘炯房间的外间,一眼瞅见了裴仁基,便问道:“统帅现在有空吗?” 裴仁基笑着说道:“你来得还真巧,殿下刚刚才办完事儿。你先坐坐,我这就给你通报。”张锐心想,这可不是巧合,如果不是遇到江少易,我早就到了。 裴仁基将他让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便进到内间去请示刘炯。不到一分钟,内间的房门打开,刘炯亲自走出房间,张锐立即起身向他敬礼。 刘炯也回了一礼,拉着张锐便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问:“无锋,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快请进,咱们里面谈。”而后又对裴仁基道:“仁基,为无锋沏茶。” 自从刘炯当了统帅之后,张锐没有单独拜见过他。以前刘炯对他的态度并不好,甚至还有一点看不起他,可今日却表现得异常热情,这让张锐十分惊讶,心想,难道当了统帅,脾性也变了? 刘炯对张锐的态度,是知道了张锐的身份之后才转变的。不是指张锐的出身,而是他在上次会议上才知道张锐也是太尉党的成员。后来又几经打听,得知张锐深得太尉的喜爱,把他当成子侄一样看待。 心想,怪不得张锐晋升得如此之快,不满三十岁,就已经是中将了,原来是太尉在暗中扶持、提拔。同时心里也感叹,难怪有那么多人要投靠太尉,其中的好处不是一般多。除了张锐之外,刘武周也是个例子。而且本次他表明态度之后,陆柯转达太尉的承诺就立即兑现了。 既然他也成了太尉党的人,当然想与张锐这样的“老成员”搞好关系。他知道尽管张锐目前的地位、职务不及他,但凭着他与太尉的亲近关系,就值得去结交。 不多时,裴仁基将茶水奉上退了出去。刘炯语气和蔼地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张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听说殿下交付给游骑团的高朔一项重要任务,属下很想得到这个任务。所以就厚着脸皮来求殿下,希望能把这个任务交给属下去执行。” 刘炯闻言一愣,半响才说道:“不是我不答应你执行这项任务,而是任务很特殊。战区总部经过细致的考虑后,觉得只有高朔才能完成这个任务。既然已是定下来的事情了,我看你也别争了。”他以为张锐并不知道高朔所接任务的具体内容,只是听到传闻便赶来抢任务。于是出于好心,便暗示他这不是个好差事。 不料张锐仿佛完全没有听懂暗示,坚持说道:“殿下,高朔的任务还是由属下执行更加合适。属下自认在战区内,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执行这项任务了。” 刘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这项任务的内容?” “属下非常清楚。” 张锐的回答,让刘炯非常吃惊。他既然知道这项任务的具体内容,为何还敢来接?难道他真的以杀人为乐?刘炯感到这事非常棘手,如果答应张锐,以后出了事儿,不好向太尉交待。如果不答应张锐,又怕他因此忌恨自己。 犹豫了一番,还是拒绝道:“无锋啊,你每战争先的精神很值得鼓励,但也要对任务区分一番,不是什么任务都能执行的。高朔的任务,你还是不要再争了。下月进攻时,我会分派给你们前师好的任务。你就放心吧。” 张锐直截了当地说道:“属下知道,殿下不肯把这项任务交给属下,是出于爱护之心。属下非常感谢殿下的好意,也会把这份情记在心里。可是这项任务,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是朝廷大事,绝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属下想,战区之所以考虑由游骑团去执行这项任务,应该是因为游骑团曾经在敌后经常干这类事情。可是殿下想过没有,游骑团以前干的事情,都是由属下下令去做的,具体的安排也由属下制定的。所以无论是经验还是具体指挥行动,高朔就远远不及属下。” 刘炯脸色变换不定,已经隐隐动心。张锐倒是没有夸大其辞,按说他的确是最佳的人选,也只有他去支持这项任务,才会做到没有丝毫差错,自己也能放心。 见刘炯已经动摇,张锐又加把劲儿,接着说道:“如果这事交给高朔去办,万一出纰漏,以后朝廷追究起来,就不好办了。” “你一定要亲自去执行?”刘炯已下了决心,既然张锐是自己争取要做这项任务,他没有理由阻止。只是最后再确认一遍,以后如果有人追问,也好交待。 张锐十分肯定地回答:“属下坚持要做。” “好吧,既然如此,这项任务就给你了。”刘炯也顺势答应了下来。 “不过属下有几个要求,望殿下批准。” “说罢,只要合理,我会答应的。” 张锐也不客气,便把要求提了出来:“多谢殿下。第一,伪朝廷官员可能被各个部队抓获,属下不能把人员分配到各部队中去,所以只能把这些俘虏集中起来,再由属下来解决。” “有理,这个要求可以答应。你看把俘虏集中到那里比较合适?” 来此之前,张锐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答道:“地方一定要偏僻,周围最好没有人烟。属下看,在西部大草原上找一个地方,应该不难。这事属下想与达须商议之后,再确定具体的地点,所需营地也可以让利西族人帮忙盖好。” 刘炯连连点头,人烟少的地方,杀起人来,也没有多少人能看见。而且让利西族帮着盖营地,也能节省经费,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刘炯当即表示同意,只是嘱咐道:“地点一定要在布置进攻会议举行前确定。到时候我好通知各部,将抓获的伪官员送到那里。” “没问题,我会尽快与达须商议的。第二,前师没有执行过这类任务,所以还是要调集游骑来帮忙才行。” “是的。本来这次进攻计划中,由你带领前师和游骑一起执行任务。你们的进攻任务结束后,可以一起去执行这项任务。” 见两个要求刘炯都答应,张锐信心更加足,又接着说道:“第三,属下认为还是要审讯俘虏一番才行,为此缴获的叛匪官员的档案要交给属下暂时保管,用完之后再还回。” 刘炯迟疑道:“有必要审讯吗?我还是免了吧。”在刘炯看来,张锐的这个要求很奇怪。这些人无论审理出来有无罪过,都难逃一死。那又何必去审讯呢? 张锐解释道:“属下这样做,只是想堵住一些人的嘴。经过审理定罪后判处死刑,就不是滥杀。如果有人要又想指责,我也可以拿出供词让他们看看。” “可是这样做,需要多长时间?前师和游骑的人够用吗?”刘炯知道,张锐想出这个办法,是想自保。但有没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既然张锐觉得有用,刘炯也想试一试。 同时他考虑到,伪朝廷委任的官员及其家属人数不少,初步估计也有几十万人。前师和游骑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又要审理案子,又要担任看管任务,恐怕人手不够。如果是单纯的杀戮,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俘虏是陆续运送过去,到一批杀一批,最多半年也就解决完毕。但如果要审讯,恐怕两三年也做不完这项任务。 张锐笑着说道:“在特殊情况下,我们哪能做到和刑部一样?还要对犯人三审三核。只要核对档案,确认叛匪的身份后,就可以直接定罪。至于人员不够用,属下可以找利西人帮忙。” 刘炯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张锐这样做只是一个姿态,是为了有杀人合理的解释。既然不真心想审理这些人,自然也不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张锐很善于利用利西族人,把他们当成苦力劳工。估计挖坑埋人的活儿,都会安排给利西人做。想通了这些,刘炯也不再反对,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张锐收起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属下的最后一个要求,有点特殊。希望殿下,看在属下接下这项任务的份上,答应属下的请求。” 刘炯暗自猜测了半天,也想不出张锐最后会提出什么要求,只是凭感觉应该有些难度。迟疑道:“尽快说,不要有顾虑。如果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商量。” “是,那属下就照实说了。其实,属下接这项任务,也是在冒险。以后很可能出现难以收场的后果,所以属下不得不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如果没有一点好处,属下觉得还是不接为好。” 刘炯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反感。他知道张锐说的是实话,没有好处,只有傻子才会接这个任务。从张锐前面提出的三个要求来看,他对这项任务有充足的准备,有把握能顺利执行。到这时,刘炯已经不想再换人,因为只有张锐起做这个任务,才能彻底让他放心。 可张锐要好处,他也不敢随口答应。因为张锐现在已经是中将,职务已经是副指挥。升迁也不是他说了就能算数,必须内阁和皇帝同意。而且他才升了官,这还不到一年又要晋升,速度也太快了。估计即使皇帝和太尉,再喜爱他,也不会轻易再次往高层晋升。 考虑完毕,刘炯实话实说道:“无锋,这个要求我无法答应你,因为我不能作主。你的晋升需要朝廷许可,我可以提名,但能不能通过,不是我说了算的。” 张锐摇头道:“就算属下贪心,对现在的职务也感到满意。属下提的不是晋升,而且别的东西。”刘炯大为好奇,他不是要晋升,那到底是要什么呢? ------------ 第二百零四章 弱点 第二百零四章弱点 刘炯见张锐不要求晋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好奇,不知张锐会提出什么要求?不过只要他作得了主,事情就好办,于是说道:“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属下家中的奴隶太少,想从这些俘虏中挑一些做家奴。”张锐坦然地提出了要求。 “这……这怎么行?无锋,俘虏……这些俘虏都不能留。”擅藏匪首可是要杀头的,刘炯万万没有想到张锐会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惊诧得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属下不是要被俘的官员本人,而是他们的家属。”张锐进一步补充。 “只是从他们的家属中挑选?” “对。” 刘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汗珠直往下落,心道这张锐还真会出难题。他心里盘算,不要俘虏本人,罪过似乎稍轻一点。但朝廷有令,突忽朝廷官员全家都要除去。如果答应了张锐的要求,万一今后走漏消息,自己这颗人头还要不要了?犹豫了一番后,说道:“无锋,你还是从被抓获的士卒中挑选奴隶吧。” 张锐叹了口气:“唉,我当然想了。可是俘获的士卒,是朝廷的资产。要的话,得掏钱买。属下家境贫寒,没有多余的闲钱。” 家境贫寒?刘炯听到这句话后,又好气、又好笑。张锐曾给各大家族写信,请他们把家中的闲钱存到他的钱庄上,这可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据听闻,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存了一笔钱,金额保守估计也达百余万。 有着百万家财的张锐,居然还叫穷。贪财就贪财,还哭穷,他算是见识了张锐的脸皮有多厚。也只有脸皮修炼到一定的厚度时,才能这样大言不惭。 他也不好当面揭穿,只好说道:“买俘虏也用不了多少钱,我再给你些优惠,每个男俘三十枚金币,每个女俘二十枚金币。你看如何?”这是刘炯能作主给出的最大优惠,这样的价格一般都是给奴隶贩子的批发价。 “价格很公道,但属下还是买不起。”张锐像是铁了心一毛不拔,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刘炯脸色更加难看,说道:“买三百男俘,也用不了一万金币。你一个堂堂的伯爵,居然拿不出一万金币吗?” “一万金币,属下是能拿得出来。可属下要的奴隶多,总的算起来,这个钱就出不起了。” “你……你需要多少奴隶?”刘炯心猛跳了数下,两、三百奴隶他都不嫌不够,难道他想要上千人? 张锐笑道:“属下需要至少五千奴隶,当然能有一万人最好。如果要买一万人的话,要付数十万金币,属下实在负担不起这么巨额的支出。要不,能不能先欠着?等属下以后家境富裕之后再偿还。” 虽说刘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张锐厚着脸皮说出的话,惊得差点晕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买俘的钱是要上缴朝廷的,怎能欠款?无锋,你买这么多奴隶干嘛?” 张锐提出欠款时,就知道刘炯不会答应欠款。因为每次贩卖俘虏,都是朝廷派来专职官员负责,转让俘虏的钱财也由他们直接收取。即使刘炯答应欠款,朝廷官员也不会答应。心想,既然不允许我欠款,那我只能白得了。 又对刘炯解释要这么多人的原因,说道:“殿下,你也知道,属下的封地都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所以属下也收不到多少税,属下就指望着用这些人来增加封地的钱粮。” 刘炯的疑惑终于解开。他也知道张锐的封地都在偏远之处,封地内的人口只有数千。而且都是在严寒地带,如果单靠人口的自然增加,过一百年也不定能翻倍。唯一能快速增加人口的办法,就是买奴隶填放。 买奴隶需要投入大笔的资金,帝国内也没有多少人能负担得起这笔开支。难怪张锐想白得奴隶,要是让他付钱做这事,买奴隶的钱,加上运输和安置的运费,纵然有百万家财也会耗尽。何况他钱庄里的钱并不他的,以后还要还给各大家族,要是全花光了,他就彻底完蛋了,各大家族定会联合起来声讨他,他必死无疑。 虽然理解了张锐的想法,但他仍然不敢轻易答应。因为数目太大,以后若被查出来,脑袋就搬家了。他心里纳闷,张锐怎么就如此胆大包天?他的行为等同于贪污,全家都要受牵连。难道他真是莽夫,没有想过会因此获罪? 出于好心,刘炯规劝道:“尽管皇帝和太尉对你恩宠有加,但这种违背圣典的事最好想都别想。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泄露出去,事情闹大了,谁也不能救你。” 张锐胸有成竹地说道:“您放心吧。我既然敢提出来,敢做这事儿,就有把握不会被查出。我已经想好了,把这些人先安置到利西人的部落中去,过一两年后再转给我。这样即使有人问讯,我也可以说是利西人卖给我的奴隶。殿下,其实您也可以挑一些,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属下亲自做这事儿,保证没有半点危险。” 这番话,像是一条毒蛇缠绕在刘炯的心里。能白白“捡到”几十万金币的机会,一辈子有几次?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如果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鬼话。 他知道张锐与利西人的关系甚好,张锐的方案也可行,先把挑出的奴隶寄存在利西人那里。一两年后,待大家都淡忘了,再以从利西人手中买奴隶的名义,把这些人要回来。 不过风险还是存在,这可是欺君之罪,如果利西人走漏了消息,朝廷和陛下知晓此事,就有灭门之祸。然而,马不吃夜草不肥,不敢冒险就会失去这次发财的机会。做,还是不做呢?刘炯内心很矛盾。 张锐见他已经动心,又诱惑道:“殿下只管放心,整个过程都不需要您动手,您就当毫不知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你只需告诉我你想要多少奴隶就行了。” 刘炯脸色忽而白、忽而红,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始终没有出声。张锐知道他还有顾虑,便赌咒发誓道:“万一今后出现差错,由我一人承担,绝不会拖累殿下!如有失言,全家不得好死!” 这时,张锐平日讲义气的形象起了作用。刘炯知道张锐言出必行,从来没有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的时候。有了张锐信誓旦旦的保证,已经动摇的心,像是被某种力量猛推了一把似的,立即就下定了决心。 “无锋,你能保证下面的将士不会到处乱说此事吗?” 见他仍有顾虑,张锐嘴角闪过一丝微笑。刘炯是起了心,想参与此事,现在是进一步打消他顾虑的时候了,可以告诉他一些细节。张锐轻松地回答道:“殿下尽管放心,所有环节我都考虑得很充分。我会分以下几步走,保证将士们不会起疑。” 刘炯急切地说道:“都有哪些措施?” “第一,对将士们说,我们只管审理俘虏,杀人的活路都交给利西人去做。第二,分批把要杀的叛匪带出营地交给利西人。第三,接下来,再把从中挑选出来的家奴交给达须,让他派心腹之人将他们秘密押解到单独的营地看管起来。” “第四,分配一些俘虏给利西人,他们得到好处,绝不会四处散布消息。第五,借给将士补贴为由,任务结束后给他们增加一些俸禄。第六,把挑中之人原属官员的档案毁掉,这样一来,就抹掉了这些人的来历,以防万一。假使以后有人告发我,也有十足的把握反告他诬告。陛下、朝廷都知道我的名声不好,有很多人要整我,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谁能相信我会干这事?” 刘炯大喜,心道,还别说,如果不是张锐亲口说出来,自己也不会相信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更别说陛下和朝中的大臣们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小子的脑瓜子好使,我算是彻底领教了。看来他早就动了心思,不然也不会把事情考虑得如此周全。 “需要我做些什么?”虽然张锐说过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但他明白,张锐一定需要他帮忙,才让他参加的,否则完全可以单干。 “我需要的档案要确保到手,还有在我执行任务期间,战区总部或是其他部队,不能派人来监斩。”事到如今,张锐也不再说客气话,直接把要求提了出来。 刘炯略微考虑了一番后,点头同意。这些事情,他有把握做到。张锐又再次问他需要多少奴隶,刘炯想了想说道:“具体你来安排吧,我信得过你。” 张锐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殿下嫌奴隶人数多,不好安排。我可以把他们换成金币,总之绝不会让殿下吃亏的。” 刘炯微笑着点头,十分赞赏张锐的机灵。心想,难怪以前他的上司对他都很好,如刘武周和史万岁,只凭这股机灵劲儿,也不能不叫人喜爱。 就这样,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张锐完成了既定的目标,又赢得了刘炯的欢心和信任,可谓一举两得。出了房门后,得意地想道,从刘炯答应陆柯时,我就知道他有贪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且,有了这事后,我与他算是拴在一根线上的两个蚂蚱。我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他还不得拼命地帮忙? 张锐越想越得意,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步三摇,口里还轻声哼着:“我是天才!我是天才我怕谁?我得意地笑……” 回到师部后,张锐立即让许士基派人去通知达须和高朔来见他。他知道这事如果没有这两人的配合,就完不成。达须不难说服,关键是高朔。如果高朔的正直超过对自己的信服,很有可能坏事。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几个应对的方案,但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用。心里想着,能用什么法子,能让高朔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干这事呢? 正想着,范明进了房间,兴冲冲把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道:“这是俺作业,请殿下过目。” 张锐暂时抛开正在思考的问题,拿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范明很紧张,仅存的一只手不时在裤子上擦拭,活像被先生检查作业的小学生,唯恐作业没有做好会挨戒尺。 不过眼看着“先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也轻松了许多。但眼睛还是紧盯着张锐,等待着他的最终评语。 “不错,不错。从进攻的目的,到行进的路线,再到各部集结的时间,还有后勤供应,都考虑周全了。从我的角度,没有看出有不合理之处。”张锐看罢之后的连声夸奖,让范明乐得眉开眼笑。 范明自从担任参谋长之后,一直在学习制定作战计划。虽然以前在军校的时候也曾学过做计划,不过那些计划是为了防止战场突变,需要临时制定的计划,规模也仅限于营连级。真正师团部队的计划,他从来没有涉及过。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后勤观念和部队协同作战的意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范明每周做一次作战计划。假想前师得到某种命令后,所属部队应该怎么去具体执行。开始几次,就连不是参谋出身的张锐也能从计划中随处都能挑出毛病。范明会把问题记下来,回去之后总结一番,反复修改。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锐从范明计划中挑出的毛病越来越少,甚是挑不出毛病了。这时,张锐便提出,由他来提出作战目的,范明去做具体的计划,而且一次不能少于两份方案,以便从中挑选。 今日交出的“作业”,就是三天前张锐布置的题目。有点像考试,范明也没有把握能做好。所以心情一直很紧张,担心自己有什么遗漏。直到张锐说没有问题后,范明才彻底轻松下来。 “我这里虽然看不出问题,不代表就没有问题。等会儿你把计划拿给六叔过过目,问问他老人家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张锐一边说,一边把计划书递还给范明。 “俺本来就想等殿下过目之后,就拿去请六叔指教。”范明最初学做计划时,是张通手把手的教他。算起来,张通是他的老师。他进步很快,张通的功劳最大。范明非常感激张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叔叔一样对待。 范明刚想离开,张锐又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两份计划中,如果我要选择采纳一份的话,我会选择乙方案。” “为什么?”范明兴趣来了,他很想了解张锐的选择乙方案的原因,希望能学到更好的思路,制定出更完善的计划。 “虽然甲乙两个方案都能达到目的,但甲方案太中规中矩,敌人很有可能预测到。相比之下,乙方案有些冒险,却可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记住,大胜往往是建立在冒险上的。” 范明喃喃自语:“冒险?大胜?” 张锐怕他误解自己的意思,于是进一步解释道:“当然我所说的冒险,并不是盲目行动,也不是在失败可能性很大的情况下碰运气。我们要做的是,怎样把握好分寸。当风险大于成功时,我们要慎之又慎。反之,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做。” 范明摇着头说道:“有时很难区分,如果稍差错,就会败得很惨。” “这样,举一个例子。敌我双方各有二十万人,在一段时间内不分胜负。我方可以选择迂回敌人的侧翼或是背后,但地形不利于迂回。如果要迂回,部队就必须翻越雪山,或者穿越沙漠。迂回的部队不能少于三万,而且途中很有可能损失一大半,甚至全军覆灭。一旦迂回成功,我们就能切断敌军的粮道,堵住敌军的退路。这时,你怎样选择?”为了让范明能理解透彻,张锐便举出一个假设的战例。 范明抓着脑袋思考着。这样的计划,如果不是张锐提出,他想都不敢去想。三万人,不是小数目,如果迂回途中出现差错,便会全军覆灭。用三万人去赌,他自认还没有这样的魄力。因此,他不敢轻易作出决定。 张锐也没有逼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下去好好想想吧。等想清楚了,再告诉我答案。” 范明朝他行了一礼,低头想着这个难题出了房间。张锐知道范明有弱点,就是过于惜兵。如果他不能克服自身的弱点,以后的发展空间就不大。如果他能看清自身的弱点,那么张锐有理由相信,他将成为一名极其出色的参谋。 每个人都有弱点,那么高朔的弱点又是什么呢?不久张锐又把思路转了回来。这次,该如何说服高朔呢? ------------ 第二百零五章 兄弟分别 第二百零五章兄弟分别 汉元794年三月十五日,二十万汉军分兵五路,对突忽人展开最后的攻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第一路由武勇军团代理指挥官王仲民指挥,麾下包括武勇军团的五个师加飞骑军左师,共计六万人。从度信州的木尔郡南下,目的是拿下度信州的最后三个郡。 第二路由战区副统帅兼暴熊军团指挥官元景山指挥,麾下包括暴熊军团及飞骑军的右师,共计六万。从新罗州的踉息郡往南进攻,目的是拿下新罗州的南方两个郡。 第三路由战区副统帅兼飞骑军指挥官史万岁指挥,麾下包括第十军团及飞骑军的二个师,从西部大草原南下,目的是直接拿下突忽人的老巢柳都。 第四路由南波斯部队指挥官杜陵指挥,麾下包括两个正规师和五个预备役师,共计七万人。从南波斯州北上,目的是收复北波斯州。 第五路由飞骑军副指挥官兼前师师长张锐指挥,麾下包括前师及游骑团,共计一万三千人。从西海州南下直插新罗州的霍拉郡,目的是分隔新罗州和北波斯州的叛军。初步任务完成后,将配合南波斯的部队,对北波斯的叛军展开进攻。 虽然突忽人于两年前就在做防御准备,可还是不能抵挡汉军排山倒海般的凌厉攻势。突忽人都知道这次汉军的进攻不同往次,最终目的就是彻底剿灭他们。此刻,突忽将士也表现各异。 在边境地区的一部分堡垒里,坚守的突忽将士明知没有后援,堡垒在汉军重型武器的攻击下也不可能坚持长久,但他们抱着与堡垒同存亡的信念与汉军舍命相拼,宁愿战死也不肯投降。一直到最后一个守卫的人毙命,才丢失了堡垒。他们表现出来的勇气,令对手汉军官兵也很佩服,也用相应的礼仪安葬了守卫人。 但视死如归、敢于拼命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突忽将士见大势已去,便开始为自己谋退路。军官弃职丢下部下单独逃命,士卒们也是整营整营溜走。不到一个月,汉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柳都以北不到百里之处。 本来前方失败的消息就接连不断地传回柳都,城里的民众已经到一日三惊的地步。现在见汉军已经快打到都城,立刻惊慌如瘟疫般四处蔓延。城内的数十万平民争先恐后地逃出城去,仓皇向着南方逃命去了。 即使逃到南方又能怎样?能藏匿多久?这个问题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思考过,或者说不愿意去想,只要能躲过眼下的灾难就行,今后的问题,留待今后解决,他们还考虑不到那么的长远。 面对蜂拥逃难的平民,阿巴贡以及朝中的大臣都没有采取阻拦行动。准确地说,他们是没有能力阻拦。守城的士卒虽然也有十余万,但如果让他们把刀枪指着自己的家人、亲属,其后果如何可以想象得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三天功夫,柳都就只剩下十余万军人以及朝中的大员,而且这些人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在寻找机会开溜。阿巴贡知道人心、军心都涣散了,汗国的命运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末路。他为了父亲,为了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还没有起心单独逃命。 这天,阿巴开突然来找他。自从汗国危机凸显后,他俩就没有再争斗过。阿巴开也知道在国家危难的时候,要一致对外。没有了国家,还当什么太子。不过两人虽然没有争斗,但平日关系也不好。 阿巴贡猜不出,大哥是为何事来找他商议。落座之后,阿巴开开门见山地说道:“眼看着汉军就要兵临城下,不知三弟有何打算?” 阿巴贡低头看着自己的靴面,说道:“事到如今,只能与城同存亡。” 阿巴开摇着头说道:“依我之见,守城不是个好办法。” 阿巴贡抬起头,惊讶地问道:“难道大哥有更好的办法?” “对,我有一个主意,想与你商议商议。” “请讲。”阿巴贡非常好奇,不知阿巴开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现在在西部的汉军几乎都朝着南方进攻,其后方一定很空虚。我们何不组织一部分人北上,深入到乌孙州,在汉军后方打击他们?汉军在背后受到威胁后,就会停止进攻,甚至撤退。”阿巴开似乎都自己的想法很有信心,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自信的笑容。 “不妥,不妥。你建议虽然不错,但你怎样能绕过进攻的汉军,把部队带到乌孙州去呢?”成功的希望渺茫,阿巴贡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其实很好办,只需把部队化整为零,让他们三五成群地往北去,再选择一个地点集结便可。” “这……”阿巴贡闻言动了心思,这个主意不错。即使有一部分北上的将士会被汉军发现歼灭,绝大部分人也能达到敌后。或许值得一试,不过心里还有疑问,问道:“部队过去之后吃什么?” 阿巴开早就考虑过这些事情,回答道:“一部分平民的心还是向着我们的,他们会接济一部分粮草,另外,我们还可以抢劫汉军的粮草集结地,只要得手一两次,估计汉军便会慌了手脚。” 阿巴贡连连点头,心里虽然怀疑这个法子不是阿巴开想出来的,也许是他的某个幕僚的想法。但也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在没有其他办法可行的时候,值得一试。突然间,阿巴贡灵机一动,猛地又想出了一个办法。 阿巴开见弟弟低头沉思,以为他还在犹豫,于是用激昂的语气说道:“我们只能与汉人周旋到底,绝不能放弃。世间虽大,再难找到你我兄弟可以容身的地方。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现在就连苏丹和鲜卑也禁止我们的人前往,也不知他们得了汉人什么好处。”说着,叹了一口气:“唉!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家人,很难说。” 禁止任何突忽人入境,是苏丹和鲜卑今年年初作出的决定。阿巴贡暗暗称幸,幸好是去年的时候把全家人送去了鲜卑,虽然现在禁止再入境,但也没有听说要驱除已经逃难过去的人。只要家人安全,他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阿巴开的家眷也是去年送到了鲜卑,时间只比他早了两、三个月。事情大家心里清楚也就行了,没有必要戳穿。这时听见阿巴开说起家人,阿巴贡也忍不住思念起自己的妻子儿女。 感叹了一阵,阿巴开抛开私情,继续劝道:“三弟,我的文韬不如你,你的武略不如我。假如这次我们联手指挥出击行动,成功的把握很大。你也不用再犹豫不决了,赶紧下决心吧。要是等汉军围了城,我们即使想干,也失去了机会。” 阿巴贡也下了决心,说道:“大哥,出击乌孙州,还是由你指挥吧。” “你不去?为什么?难道你觉得这个计划成功的把握不大?”阿巴开先是一怔,而后气急败坏地问道。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考虑到要阿巴贡参加。因为阿巴贡在突忽人的心中是智慧的化身,有足够的号召力。与他一同去乌孙,才有把握号召一部分平民起事。听到阿巴贡拒绝前往,阿巴开心里既着急,又失望。 “别误会。我不去乌孙,是因为也有一个计划需要由我去指挥。”阿巴贡见大哥着急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你也有计划?是什么计划?”阿巴开惊讶地问道。 “反汉人的不止是我们,还有许多老州人,心里都很仇恨汉人。只需要一把火,就能把他们点燃。我就想当这把火,让更多的人起来反对汉人。” “你准备去哪儿?”阿巴开反应过来,知道弟弟要去别的地方。 “南天竺。那里十年前也爆发过反对汉人的起事,因为缺乏组织,所以很快就失败了。我准备去那里,让当地的人民再次起事。这样,我在南,你在北。我们相互支持,相互声援,能更好地打击汉人。”阿巴贡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这个想法,也是刚才从阿巴开的提议中想到的。 阿巴开闻之也动了心,两个地方同时行动,比一路单干更好。能更好地分散汉军的注意力,如果都成功了,说不定能一举扭转败局。 “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阿巴开还在想着的时候,阿巴贡又问道。 “本来只要你同意之后,我就会开始行动。北上的人员我都已经掉选出来,一共有三万人,其中一万多将士是乌孙籍的。他们都自愿参加这次行动,也愿意为汗国尽忠。现在所缺乏的是武器和北上路上需要的粮食。三弟,这些东西你能帮忙解决吗?”问这话的时候阿巴开非常紧张,如果阿巴贡不答应或是推托,那么这个计划就没有办法执行。 所幸阿巴贡一口答应了下来,说道:“你把需要的物资列一个单子,我尽可能为你想办法解决。” 阿巴开把早就准备好的单子递给了他,阿巴贡大概看了看,说道:“没问题,三天之内,单子上的物资就能准备好。” 这还是阿巴开第一次能爽快地从阿巴贡这里要到东西,也是感概不已。说道:“那就让你费心了,那我三天后拿到物资之后,就动身。” 阿巴贡嘱咐道:“大哥,到了乌孙之后,如果时机不好,就不要蛮干。你可以把部队带到葱岭去,先在山里站稳脚跟。等我那边行动后,你再下山找机会。” 兄弟临别在即,以后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听见弟弟用真诚的语气嘱咐自己,阿巴开非常感动。心想,亲兄弟毕竟是亲兄弟,在这个时候,除了远在鲜卑的家人外,只有兄弟才会在这个时候还牵挂自己的安全。 “三弟,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阿巴开也问了一句。 阿巴贡回答道:“父汗不肯离开柳都,我准备劝劝他。只要他同意离开,我马上就去南天竺。”阿巴开听后大惊失色,在他看来父亲阿巴亥的神智已不清醒,现在是处于疯狂地状态。怎么会听进旁人的意见,阿巴贡他就更不相信了。 说起阿巴贡失宠,还要从去年讲起。去年阿巴亥听说韩擒被撤换,非常高兴地对群臣说:“现在汉朝廷能把我们的心腹大患之一的韩擒撤职,不久就有可能把疯虎和陆柯给撤职。朕早就说过,只要再坚持一两年,汉人就会不战而退。” 阿巴开也欣喜若狂,认为韩擒的离职,是汉人内斗的开始。只要汉人内斗不断,那么就没有多余的精力进攻。可惜,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虽然汉军将领也有几个陆续被调动,但算起来对突忽威胁最大的几个将军,非但没有被免职,反而都得到了晋升。疯虎成了飞骑军的中将副指挥官,陆柯成了陷阵军团的指挥官。只要有这两个汉军将领在西部,突忽人就不会有舒心的日子过。这样的结局,不仅让阿巴开难以接受,也能阿巴亥大失所望。 这个时候,有人将朝中把家眷送走大臣们的名单列了一份,然后向阿巴亥递了一封密折。阿巴亥大怒,想立即把这些大臣都杀了。因为在他看来,既然把家眷都送走,那么本人也就准备随时逃离,这样的人,不杀不足意平民愤,不足意鼓舞士气。可是后来这事还是作罢,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几个儿子也在名单上。 尤其是他最信任的阿巴贡,居然也送走了家人。阿巴亥感到自己现在是众叛亲离,谁都不能再信任。气愤、失望紧紧地裹住了他的心,但对自己的儿子,他下不了杀手,这件事情到最后也只能作罢。不过他对名单上的人算是彻底失去了信任,逐渐收回这些人的权力。尤其是军权,都由阿巴亥亲手掌握。 当然阿巴开的兵权也被收去,近卫军也由父亲亲自指挥。随后父亲便对臣民宣称要与柳都同存亡,任何胆敢劝他离开的人,皆杀无赦。阿巴开早就断了劝说父亲离开的念头,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汇报上去。这次他组织的人,大部分是从前方逃回来的散兵游勇,也有一部分是他的家臣。他担心对父亲说出计划后,会让父亲误以为自己要逃跑,很可能保不住脑袋。 可是阿巴贡却还想劝说父亲离开,在阿巴开看来这是在冒险。如果真的惹怒父亲,阿巴贡真的有可能丢了性命。即使父亲不杀他,把他软禁起来。一旦汉军围城,阿巴贡也活不成。为了以后的行动,必须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阿巴开作出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对阿巴贡说道:“三弟,我们的行动也是为了拯救父汗,拯救汗国。你知道父汗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依我之见,赶紧行动比劝说父汗更有用,只要我们成功了,父汗也就没有了危险。” 阿巴贡承认大哥说的有道理。柳都坚固,加之粮草和防守器械相对比较充足,防守三个月到半年时间,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他与阿巴开的行动都很顺利,或许能在汉军攻克柳都前,逼其退兵。 可是计划就真的能执行的很顺利吗?如果遇到困难,短时间不能成功。那么父亲不离开,就有只能与柳都一起灭亡。做为儿子眼看着父亲有危险,怎么就单独离开呢?这样做就是不忠不孝,就会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 阿巴贡不愿意对阿巴开说内心的想法,只能推说道:“大哥只管放心,如果父亲实在不肯走,我会马上跟着离开的。” “真的?”阿巴开半信半疑,又一次确认。 阿巴贡双手合十,说道:“我向佛祖发誓,我会按照计划去做的。” “那么,为兄就先走一步了。三弟,你千万要保重。”这时,阿巴开早就忘记了以前两兄弟的恩怨,真心盼望着弟弟能平安无事。 阿巴贡一把握住阿巴开的手,说道:“大哥也保重。愿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汉人已经被我们赶走。” “我对佛祖起誓,今生不赶走汉人决不罢休。”阿巴开也发誓说道。 阿巴开离去后,阿巴贡心情既难受又高兴。高兴的是,他与大哥之间的关系终于恢复了正常。十余年来的明争暗斗,都在今日烟消云散了。难过的是,他们分别之后,还有没有再次相逢的时候。或许,今生他们再也不能相见。 片刻之后,阿巴贡便下定决心,在阿巴开离去后,便去劝说父亲。如果不能成功,那么他也只好离开。因为,他不能白白地做无谓的牺牲,他还要与汉人斗下去。就像大哥讲到的一样,今生不赶走汉人决不罢休! ------------ 第二百零六章 争执 第二百零六章争执 天上下着小雨,空气里潮湿得可以滴下水来。在新罗州的霍拉郡马丹城二十里附近,一队汉军骑兵纵马疾驰,身上的披风随风飞舞,“呼啦啦”的响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骑兵们端坐在马背上,神情肃穆而专注。 第一批骑兵飞驰而过之后,约摸一袋烟的功夫又有一队骑兵赶了上来。在这个骑兵队列里,有十余人落在最后,其中一人瘦得皮包骨头,脸色异常苍白,不知是在风雨中时间太长冻得脸色发白,还是本来就如此。 他身旁的一人也很瘦,看上去很憔悴,脸色红得很不自然,还轻微地打着寒颤。看得出来是在发烧,打摆子。他的眼睛却又大又亮,透出一股股寒光。 “营长,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第一个瘦小的骑兵问他。 “副指挥官殿下和团长就在我们的身后,没有到马丹城不能休息。”面色憔悴的军官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两天前就发烧了,又在雨里行进了一天,如果再不休息一下,你的身体很可能垮掉……” 发烧的军官一边把沾满泥浆的披风裹紧,一边说道:“当初我跟着殿下在白堡与突忽人作战,身上受伤数十处,也没有要了我的命。这点小病还能难倒我?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挺过这阵就没事了。” 旁边那人也不好再劝,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这鬼天气。什么时候不好下雨,偏偏在部队开始急行军的时候下,一下就是一天一夜,仿佛故意与他们作对似的。可骂也没有用,雨还是不停地下,把他们淋得浑身湿透。 “营长你看,前面的队伍停下来了。”那人眼尖透过蒙蒙细雨,看见前方的骑兵都下马坐在路旁,立刻向营长报告。 “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过去看看,你命令部队下马休息。”营长吩咐一声后,催马跑到前面。 行之不远,忽然路旁有一人在叫:“三耀,邓三耀。” 邓三耀拉住座下战马,侧目看去,只见呼叫他的人是三营长程节。程节向他招手,示意过去说话。于是他下了马走向程节。程节站在一处茅草棚下,草棚四面漏风,但也能遮蔽些细雨。 草棚里铺着稻草,十余名骑士或坐或躺正在休息。程节腾出些地方,让他坐下,又望了望他的脸色,拿出一张干毛巾递给他,问道:“烧还没有退?” 邓三耀接过一边擦着脸,一边埋怨道:“都怪这鬼天气,如果早放晴,我的烧早退了。”接着又问道:“前面怎么停下了?出了什么事儿?” “一营传来消息,说前面的一座桥梁断了。”程节撇着嘴说道:“妈的,老子敢肯定是附近的人村民干的。不然哪能这么巧,我们刚到桥就断了?” “什么时候能修复?” “估计也要两三个小时吧。奶奶地,如果没有找到这个地方,就只能在雨里等了。” “找的地方不错,不过我怎么觉得有些怪味道?”邓三耀边说,还边用鼻子闻着气味的来源。 “哈哈…….”程节见他用鼻子嗅着,不由放声大笑起来,越笑越厉害,连眼角都渗出泪水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周围的骑士或是背身,或是低头,看样子也在笑。 “笑什么?”邓三耀见他们笑得有些古怪,奇怪地问道。 好半天程节才止住笑声,说道:“老实对你讲吧,咱们现在就坐在粪坑上面。” “粪坑?”邓三耀闻言“腾”地跳了起来,接着又低头去看脚下。 程节看见他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放心,不会掉下去的。我叫人砍了些树铺在上面,然后又在上面铺上稻草,除了偶尔有些难闻的味道,倒也比较舒适。总比站在外面被雨淋强吧。” 邓三耀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下面的树干非常结实后,才慢慢地坐回原位。看见程节笑得直不起腰来,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说道:“说的也是,作战的时候,就是粪坑也得跳下去。” 程节突然问道:“三耀,你是大家族的世子出身,为什么还要到游骑来受罪呢?” “受罪?我不觉得在受罪。如果我不从军,哪能经历这么事情,又哪能结识这么多好友?” “我只是奇怪,你们在家中娇生惯养的,现在如此艰苦的部队生活还都受得了。” “你以为大家族出身的弟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你敢把这么说当着殿下的面讲吗?” 程节不敢再说话,他忘了张锐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如果被他听见这话,估计得挨上几鞭子。于是转移话题,问道:“殿下他们也快到了吧?” “殿下距我营有一个小时的路程,看样子,殿下他们到的时候,桥也修不好。” 程节感叹道:“虽说殿下已经是军团副指挥,但心里还认为是咱们游骑的人。” “此话怎讲?” “你没看见,他把前师的两个团都给放了出去,自己带着师部的人跟着团长一起行动吗?说到底,他还是愿意常看见我们这些老部下。你说是吗?” 邓三耀虽然认同程节的话说得有理,但此话传出去,会影响前师将士的情绪。便绷着脸,教训道:“胡说八道。殿下跟着咱们游骑行动,自然有他的道理,哪能是为了私情?这话不要到处乱说,以免引起旁人误会。” 虽然程节和邓三耀平级,都是营长,按序号还比他高一级。但他对邓三耀还是很尊敬的,不说别的,单说邓三耀是白堡之战的幸存者,就不能不让他服气。听他教训,也不反驳,也不生气,只是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笑了之。 两人说话间,五营营长宋金刚和六营营长秦书都陆续来到。秦书问明前面的情况后,叹息道:“如果单是咱们,直接浮渡过河便可。现在有前师的部分人跟随,就非得搭桥不可。这一路为了补路修桥花费的时间,加起来都有一整天了。” 程节开玩笑地说道:“你是不是嫌殿下连累了咱们?” 秦书推了他一把,说道:“我可没有这样说,当初殿下率领着咱们时,还一样是牵马渡河,什么时候等过修桥?” 宋金刚说道:“权当修整,如果没有下雨就好了。三耀,你不要紧吧?” 这时,邓三耀已把皮毯裹在身上,但浑身还是颤抖不停,脸色也转青。听见宋金刚问话,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不要紧,挺过这阵就好了。” 宋金刚看的他样子越发不放心,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只觉得滚烫。说道:“你不能再拖了,等师部的大夫上来后,要马上治疗,否则有可能转为伤寒。” “没这么严重,这点小病,我还能撑过去。” “不行,绝不能再拖。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四营的将士们着想。难道非要等自己病得不能骑马,才让部下抬着你走吗?我建议你马上放弃四营的指挥权,让一连长代替你指挥。” 邓三耀不再作声,他知道宋金刚的性格。虽然这两年已经改了许多,但脾气还是很倔强,他认准的事情,绝不会轻易让步。加之他说的话有理,如果勉强跟着部下一行前线,一旦病情加重,很有可能拖累大家。 宋金刚见邓三耀不再吭声,知道他同意自己的建议,于是命令一个传令兵去四营传令一连长接替邓三耀指挥。程节听见这个命令时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为了不让人察觉猛地把脸转向外侧。 宋金刚做这事儿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程节是三营长,按照序号,应该由程节来下令。不过做者无心,观者却有意。在不知不觉中,此产生了矛盾。 刚处理好这事儿,前面的骑士一阵骚乱,程节站起身来,吼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骑士跑了过来,对着几个营长敬礼,报道:“一队巡哨的被叛匪袭击,队里有人受了重伤。” 几人都吃了一惊,立即命令巡哨队长过来回话。不一会,十余名骑士抬着两名伤员走了过来。草棚中的骑士自觉地走到了外面,把位置腾给伤员使用。 宋金刚一边检查伤员的伤势,一边问这队巡哨的排长道:“在哪儿受到的袭击?敌人有多少人?” 排长回答道:“我们是在离大路五里的地方受到的袭击,对方躲在草丛中向我们射箭。大约人数在五十左右。地形不利,我们无法包抄,他们射了一阵箭便退走了。因为队里有两人受了重伤,我们也只好放弃追击。” “奶奶地,尽给老子丢脸。”程节对着那名排长怒骂道。这队巡哨是三营的人员,是程节的直接下属。见长官发怒,都低下头不敢作声。 “先救护伤者,没有错。你也别责骂他们了。”宋金刚出言劝道。 他不劝还好,越劝越让程节的怒火上升,朝着外面喊道:“兄弟们都起来了,把袭击的叛军揪出来。”三营的将士,听见他的喊叫声,吩咐起身,翻身上马准备行动。 程节刚想往外面跑,便被宋金刚一把拉住,说道:“不要胡闹!” “你说我这是胡闹?”程节把他拉着他的手拍开,怒视着宋金刚吼道。 “咱们有正经的事情要做,不能为了这事耽误时间。”宋金刚没有介意他的态度,进一步解释道。 “奶奶地,你随处打听打听。我们三营有吃了亏不报仇的时候吗?”程节对着外面马上的骑士喊道:“兄弟们,你们说呢?” “没有!”骑士一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听听!”程节指着骑士们对着宋金刚说道:“难道你觉得我们都是在做不正经的事情吗?你没有在三营呆过,不知道三营的传统也可以理解。” 这话把宋金刚也给激怒了,他说道:“我不是三营的怎么了?难道不是三营的出身,就不会为同袍报仇了?你要记住,现在是全团在执行任务。如果由此耽误军情,你负得起责任吗?” “现在前方正在修桥,一个小时内不可能修好。我利用这段时间去寻找袭击我们的叛匪总行吧。” “不行,也许桥要不了一个小时就会修好。你们去了,能及时赶回来吗?” “奶奶地,你以为你是谁啊?是团长吗?是一营长吗?想管老子,等当正了职务之后再说。” 虽然这话很刺人,但宋金刚还是没有退缩,继续说道:“任何正确的建议,都应该坦然接受。” “你的意见就一定正确?笑话,我看某些人就是大言不惭。” “程节!你不要胡搅蛮缠。”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厉害,邓三耀虚弱地站起身来,制止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要这样吵闹不休。”转而对宋金刚说道:“不就是去巡查一番吗?这样也好,就算抓不到那些人,侦查侦查周围的情况也好。”接着又问程节道:“你能答应一个小时内,一定返回吗?” 程节瞪着眼睛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了?” 见宋金刚已不再出声,邓三耀说道:“那你就去吧。记住无论有没有结果,一个小时内一定要回来。” 程节一面兴冲冲地往外面跑去,一面保证道:“放心,绝不会耽误的。” 片刻之后,三营的数百骑兵,在程节的带领下,朝着巡查队被袭的方向疾驰而去。 宋金刚走到邓三耀的身旁坐下,问道:“为什么要答应程节去?” “你没有看见三营将士们,都想去吗?你能阻止他们吗?” “依我看,三营都是被程节惯坏的。” “错了。”邓三耀摇着头说道:“不是程节带坏的。三营将士的习惯,是从殿下当营长时就养成的。不信,你问问秦书。” 宋金刚这才想起来,邓三耀和秦书也是三营出来的。宋金刚默算了一下,一营长张旭义,二营长罗济、三营长程节、四营长邓三耀、六营长秦书,再加上团长高朔,全团团长及营长中,只有他不是老三营出身。 这时,宋金刚有点明白了,邓三耀刚才无论从那个方面都不会向着自己说话。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也许没有帖过三营标记的人,他们都会视为外人。他不明白,什么时候游骑团变成三营的天下,什么时候这些三营出身的将领又形成了一股派系。 宋金刚不再说话,低着头想心事。一旁秦书与邓三耀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草棚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闷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进,轰鸣声越来越大。秦书站起来,向后面望去,说道:“应该是殿下与将军到了。” 邓三耀也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去迎接吧。” 秦书把他摁回原处,说道:“你病得这样厉害,哪能去?你先坐着,我去为你叫大夫。”说罢,向着后面跑去。 邓三耀看见宋金刚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似的,还在低头坐着。于是叫了他两声:“金刚,金刚。” 宋金刚猛然惊醒,抬头问道:“什么事儿?” 邓三耀指着后面,说道:“殿下与将军快到了。” 宋金刚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有运输队跟着,他们还能这么准时。也真难为他们了,现在就等一营修桥了。” 邓三耀暗自摇头,心想,叫他是让他去迎迎殿下和将军,他可倒好,反而算起后队有没有耽误时间。这人啊,不知道什么是人情事故。如果他不是殿下的好友,恐怕现在还在当排长吧。 邓三耀也懒得再理他,闭上眼睛养神。直到远处一阵爽朗地笑声传来,他听出是张锐到了,于是扶着靠着的柱子站了起来。 “是谁找到这么好的躲雨的地方?”张锐离草棚还有十余步地方大声问道。 一旁跟着的秦书回道:“是喜子。” “他人呢?”张锐没有看见程节便问道。秦书还没回答,张锐看见邓三耀,又关切地问道:“三耀,你病得这么厉害,也不派人来说一声。”一边说一边扶住他。 邓三耀行军的时候还能坚持,休息了一阵后,感觉浑身发软,站立都很困难。见张锐如此关心他,心里感动,说道:“刚才感觉不好,之前一直能支撑。” 跟着张锐一起进来的高朔说道:“三耀,你跟我们一起走,四营就暂时交给老徐吧。” 邓三耀道:“金刚已经派人通知徐连长了。” 张锐赞道:“有金刚在,这些事情就不需吩咐。”高朔朝着宋金刚点点头,已示赞赏。 随后叫来的随军大夫,为邓三耀看了病。张锐看见草棚中还躺着了两个伤员,于是问他们是什么受得伤。 两名骑士便把受袭击的事情说了一遍,张锐听罢,转头问秦书:“喜子是不是带着三营去寻找袭击的叛匪了?”秦书不敢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高朔闻言大怒,喝道:“这小子,成天不安份。现在带队去报仇,亏他想得出来?要是耽误了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他。”转而埋怨宋金刚道:“怎么你也不拦一下呢?” 宋金刚苦笑道:“属下是拦了,但哪能拦得住。” 张锐转身就往外走,高朔叫道:“殿下,要去哪儿?” “我去找那小子,不然他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正在接受大夫看病的邓三耀说道:“程节走的时候已经说好,一个小时之内,必定返回。” 高朔闻言便劝道:“既然已经约好回来的时间,殿下就不要再去了。” 张锐没有止步,边走边说:“那小子的脾气我最清楚,牛性子上来,谁都劝不住。要是真找到偷袭的叛匪,不剿灭他们,那小子能回来吗?” 高朔见状,也只好跑出了草棚,跟着张锐一起上马,去寻找程节。 ------------ 第二百零七章 将军的眼泪 第二百零七章将军的眼泪 下了大路后,便进入了小道。小道更加泥泞不堪,三营数百骑通过后,只剩下深浅不一的泥坑。马也深一脚、浅一脚地缓缓而行。 雨不大,但随着风斜斜地迎面扑来,落在脸上,落在披风上,落在马上,冰凉冰凉的。张锐猫着腰坐在马背上,不时用手掀起遮盖到眼睛上方的披风帽,往前方眺望。 小道旁边全是耕田。一些耕田已被犁过,犁过的田地与灰黑的残茬一衬,显得乌黑油亮,跟黑玉一般。可犁过的田地很少,大多田地还是灰蒙蒙一片,如果不是有垄道隔开,与莽原上的土地没有什么区别。 可能看见汉军到来,附近的人不敢出门。极目远眺,看不见一个人影。有田地,一定就有村庄,张锐一纵身站立在马背上,往前面望了望。果然,数里之外,一座不小的村庄出现在视线里。 “三营应该是朝着村庄去了。”高朔也看见了那座村庄,对张锐说道。 “不错,应该是去那里……”张锐的话还有说完,就看见前面一股股浓烟冲天而起。张锐心里怒骂了一句,这小子,又开始杀人放火了。 “加快速度。”张锐向身后传令,同时用脚猛踢马的肚子。 “加快速度!”身后的骑士一个接一个的传着命令,也努力想让坐下的马提起速度。但厚厚的泥浆仿佛粘住了马匹的四蹄,战马步履蹒跚,行动缓慢。任其如何选择,也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土地。 十余分钟后,张锐一行人抵达村口。只见一部分房屋在雨中燃烧着,一股股刺鼻的焦臭味迎面扑来。街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满身全是黑乎乎的泥水。尸体的周围看不到血,也许是血流入泥中被雨冲刷后便消失了。看不到血水,让这些黑乎乎地尸体显得更加的诡异,仿佛像是从地下才挖出一样。 这样的场面,张锐应该是见惯不惊了。更加恶心、恐怖的场面,他都见识过。可是不知何故,他突然感到一股悲伤之意。他不敢看那些尸体,不愿看见那些死不瞑目的空洞的眼睛。那些眼睛似乎都紧紧盯着他,空洞而冷漠。 他继续催马而行,小心地拉着马缰,尽量不让马蹄践踏上那些尸体。可是无论他怎样小心,也不能完全避过几乎占满街面的尸体。每感觉马蹄踏着凸出物,张锐的心就像是被某种东西狠狠地击打了一下,身体也随之摇晃了一下。身后跟随的高朔见状惊讶不已。 众人正行走时,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张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寻去。转过一条街口,张锐勒住了战马,呆立着望着前方。 高朔催马来到他的身边,往前看去。只见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正坐在路中间,双手紧紧抓住身旁一个死者的手,哇哇大哭,边哭边叫“阿妈,阿妈”。再看那死者,头已被刀劈成两半,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早已毙命。周围还有几具尸体,有老有少,像是一家人。 高朔黯然,他知道孩子的全家已被手下的骑士所杀。也许骑士不忍心对孩子下手,便刀下留人任其留地上。也许他想让其他骑士杀死这个小孩,然而其他的骑士也没有杀死他,甚至连经过的马也没有踩到他,孩子侥幸的存活下来。 见到有人到来,那孩子也不知害怕,只是一直哭闹着叫阿妈。紧随其后的骑兵们也停下步伐,都看见了那个哭叫的孩子。有的自责地低下了头,有的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多看,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那孩子。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骑士突然看见张锐催马上前,直奔着那名小孩而去。大多数骑士心头一紧,以为张锐会亲手杀死他。他们非常了解张锐对待敌人决不心慈手软。如果是他想杀,就算是孩子也不能幸免。看着张锐催马冲向孩子,都以为是想用马把踩死他。一些心肠软的骑士,赶紧闭上了眼睛,不忍亲眼目睹即将发生的惨状。 高朔也把头扭向一旁,而且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随即听到孩子的惨叫声。但奇怪的是,直到马蹄声停止,那孩子还一直在啼哭,哭声还越来越响亮。 身后的骑士又发出短促的惊呼声,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事情。高朔急忙回转头来,也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呆了。 只见张锐抱起那个泥人一般的孩子,抱得很紧,仿佛放手后孩子就会飞走。他的头深深地低着,一直埋到孩子的背上。孩子的头从他的肩膀上拼命往外钻,试图挣脱他回到女尸身旁。拼命哭叫,大声叫着阿妈。 张锐没有挪动位置,后面的人当然也只能在原地不动。现场除了孩子的啼哭声外,没有一丝杂音。连战马仿佛也被怪异的气氛所感染,百余匹战马出奇地安静,没有一声鸣叫。 不知过了多久,高朔实在忍不住,催马来到张锐身边,想问问他抱着孩子到底有何意。来到近前时,高朔被眼前所见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一滴眼泪,不错是眼泪,不是雨水,正从张锐的眼中流出。流淌过带疤的脸颊,渗入浓密的胡须丛中,最后又汇聚到胡须的下方,最后滴落在马背上。 同时,他也看到了张锐的脸,那是一张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眉毛紧皱,眼角抽搐,牙关紧咬,胸口在急促的上下起伏着。可以看出他在极力的压抑着情绪,但他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似乎无力掌控自己的情绪了,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决堤。 在高朔的心目中或是说是在众人的心目中,张锐是硬汉,是铁汉,没有人见过他哭泣。即使是面对亲密的战友离去,他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今日不止看他哭了,而且哭得如此的悲伤。 终于,张锐也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哭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几乎所有的骑士都都能听见。高朔没有再停留,转马悄悄地又退到了后面。他知道张锐现在不想与任何人说话,他只想静静地一个人抱着那个孩子呆着。 许士基等人看见了张锐颤抖的背影,也听到了他的哭声,莫名惊诧,不知所措。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退回来的高朔,像是想询问他的意见。高朔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静静地等候。许士基对他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对着周围的将士示意。 大家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立马停在细雨中,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不过大家的心里都在疑惑不解,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大家心目中的硬汉哭得如此伤心?如此悲痛?难道是见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高朔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不过他想的与众人不同。因为他突然间把张锐的伤感,和另一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上月,战区总部曾交给他一项任务。那是一个没有人愿意主动接手的任务,派给他这个任务,目的也为了他适合当替罪羊。张锐知道后,去找统帅替他接下了这项任务。高朔知道后,既感激又感动。认为张锐此举都是为了他,能主动出面为属下扛下这种事儿的人十分难得。当时他就想今生能成为张锐部下,是自己最大的幸运。心里也打定主意,今后无论任何事也绝不负张锐。 后来,他的想法又有所改变,因为接下任务不久,张锐就找他单独谈话。虽然说得很含蓄、很隐讳,高朔还是能听出了弦外之音,事后不会让他白忙,他也会分到应有的一部分。 高朔这才明白,原来张锐接下那项任务,并不是为了他。或者说,还利用了他。同时他也很清楚,以自己的脾气、出身,根本不可能成为将军。之所以自己有今日的地位,都是张锐刻意提拔的缘故。就算是为了报答,张锐提出的要求他也不会拒绝。 从这件事情上,高朔更好的理解了,人性本恶的道理。这个世界是没有君子的,为了能捞好处,即便在险恶的战场上,也会费尽心思的想办法。不过张锐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甚至还自称是只重利的小人。干出此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高朔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说到底心里不是滋味。回来后又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事不仅是张锐和自己能得好处,战区的某些高层也应该从中得到不少好处,还有参与此事的利西族也不会白干。 此后高朔的情绪一直不高,一些事情也懒得再去管,接受任务的时候也只是敷衍一声,连一句豪言壮语也没有说。明显张锐看了出来,部队开始行动后,就一直带着师部跟着游骑团行动。 这几日随着战事的进行,高朔的心思也逐渐转为到战事上,情绪也渐渐地恢复到常态。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张锐流泪、哭泣。突然间他豁然开朗,像是明白了张锐接受那个任务真正的意思。 原来在张锐心中,生命也是如此重要。这时的哭泣不仅是为了那个孩子,也许是在向他以前屠杀的那些人赎罪。在战争当中,一切没有商量的余地,任何事情都不能凭感情用事。所以他动了手,而且是恶狠狠地屠杀。 眼看着战事就要结束,内心中善良感性的一面渐渐显露出来。从今日进村起,高朔就感觉到张锐神态不对劲儿。开始还不知是为了何故,直到他抱起幸存的孩子痛哭时,高朔才彻底理解了。 由此可见,他接那项任务也不仅仅是捞好处。他要救的是什么人,高朔很清楚。如果按照正常的途经,那些人没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也许只有用他想出来的办法,才能挽救其中一些人的性命。 几分钟之后,低沉的哭声消失了。张锐没有立即回转身,还是停留原处呆呆地矗立着。孤单的背影,显出几分寂寞与无奈。又过十余分钟,众人才看见张锐拉转马身回过身来,并缓缓地朝着这边走来。 随着战马的前行,他怀抱着的孩子看见母亲的身影逐渐远去,越来越小。他竭力挣脱出双手伸向母亲的方向,还想去抓母亲的手,哭喊声越来越声嘶力竭。张锐把嘴帖在孩子的耳边,轻声哄骗,虽然作用不大,却仍然耐心地哄着孩子。 来到近前,高朔看见张锐的模样甚是疲乏,像是经过数日的长途疾行似的。也许他的身体并不疲倦,但可以看出他的心已是疲惫不堪。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怀抱中的孩子,高朔能从那个目光中读懂蕴含的意思—那就是怜爱。 高朔突然间想扇自己一耳光,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家伙,怎能去胡乱猜测殿下的心思?还朝着丑恶的方面去想,这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十足的小人。”想到自己误会了张锐,他感到羞愧万分。 “传令,所有人返回大路。”张锐用简洁的语言对许士基下令,然后朝着来的方向回转马头。身后的骑士,赶忙闪出一条路来。待他通过之后,也纷纷回转马头跟随其后。 许士基明白张锐这个命令的意思,不仅是指这队人要会回去,而且也要通知程节等人返回。他派了一排人去通知程节营,自己则催马去追赶张锐。同时,他心里也十分好奇:殿下会怎样处理那个孩子呢? ------------ 第二百零八章 捡来的女儿 第二百零八章捡来的女儿 “去拿点吃的过来。”张锐对许士基说道。“是!”许士基知道张锐想给那个小孩子充饥,骑士们随身携带的都是行军口粮,孩子哪能吃得下去?只有去后面的辎重营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合适的食物。 许士基走后,张锐抱着孩子进了草棚,为孩子擦脸,又为孩子脱下了沾满污泥的衣裳。叫人拿来自己备用的内衣裹在孩子身上,再罩上一件军服,用皮带扎紧。孩子太小,衣服穿在身上大得像被单,但总能遮风避雨。 给孩子穿好衣裳,张锐身旁的高朔说道:“看看,这小闺女长得多可爱。”高朔伸过头去看,只见小孩子的脸白净多了,也许是她哭累了,或是感觉抱着她的人没有恶意,她已止住了哭泣,正眨巴着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的五官生得恰到好处,圆圆的脸蛋儿,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梁,眼角还挂着泪花,惹人怜爱。可以推测,长大后是个美人儿。她似乎有点害怕高朔,见高朔伸头过来,忙往张锐的怀里钻。 张锐见状哈哈大笑,“打击”高朔:“小孩怕你不怕我,可见你的面目比我凶恶。”接着对小孩道:“别怕,这是你高叔叔,以后让他教你骑马。”孩子还是不敢看高朔,头转向一边,小手紧紧抓住张锐的衣裳不放。高朔见状干笑了两声,缩回头去。 张锐又问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一连问了许多遍,孩子也没出声。张锐没有着急,又耐心地问了几遍,孩子终于说了一声“兰兰。” “你叫兰兰吗?”孩子点点头。 “兰兰宝贝,从今以后我当你的爹爹好吗?”兰兰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点了点头。 张锐大喜,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亲,大声宣布道:“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乖女儿。” 张锐的这个决定,让周围的人大跌眼镜。他们都瞪大眼睛看着张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今日他的举动,让大家很难把他与“帝国第一猛士”、“屠夫”、“疯虎”的称号联系到一起。 不少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有的人还悄悄用手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了疼痛,才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才确信自己目睹的一切是真实的。 “三耀,殿下难道真要收留这个小孩当养女?”秦书感到难以置信,悄悄地问邓三耀。 “既然殿下已经说出口了,还会有假?”邓三耀喝了大夫熬制的汤药后,出了一身大汗,顿感身体轻松了不少,也有精神说话了。 “殿下为何这么做?”秦书又追问了一句。 邓三耀道:“什么事儿都问我,我哪里知道?” 秦书也感觉问得有些唐突,还是跟他开玩笑:“你是殿下的身边人,当然应该了解殿下的心思。” 邓三耀笑骂道:“操,我早就不在殿下的身边了。再说,即使在身边又如何?难道殿下的心思,我都能猜到?那岂不是神算子了?你也在殿下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呀,你咋不知道呢?” 本来秦书在张锐升任前师师长的时候,也被调到前师部队当护卫长。担任这个职务,能经常跟随张锐的左右,也算是张锐最信任的人之一。 可后来游骑团六营营长文旌宇身患重病,团长高朔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代替。无奈之下,只能请求张锐把秦书调回游骑团。本来张锐不乐意,可架不住高朔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推到秦书的身上,说只要他本人愿意,他就不会阻拦。 高朔要的就是这句话,欢天喜地去劝说秦书。高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之秦书骨子里就喜欢冒险,所以最终选择返回游骑团。张锐不能失言,只能惋惜地看着秦书离去。 他在张锐身边呆了半年左右,所以邓三耀说的有理有据。按他的说法,他也跟过张锐半年,也算是张锐的身边人,当然就应该了解张锐的心思。秦书觉得理亏,无言再辩,嘿嘿一笑没有再回嘴。 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高朔轻声问张锐道:“殿下,你真打算认养这个小孩子?” “自然是真的,难道我会拿这事开玩笑?” “这么说殿下是打算带着孩子一些走了?” “当然要把他带走,不然还能把她扔在荒野之中?”张锐瞪着眼睛说道。 高朔就算再狠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劝说张锐把孩子丢掉。何况他本来就很同情这个孩子,从未起过杀心,只是担心孩子受不了部队的急行军,他觉得张锐太过兴奋,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他有必要提醒一声。 高朔说了自己的担忧后,张锐收起了笑容,问道:“依你看,该怎么办?” “属下觉得应该找一户人家,把她寄养在那里。以后等平叛结束后,再来寻她。” “不行。”张锐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说道:“如果后面经过的部队中有程节那样的军官怎么办?再如果突忽平民把她当成我们的孩子,等我们走远后,杀了她报仇怎么办?绝不能把她留下!” 高朔耐心地劝道:“可我们不止要行军,还要作战。即使殿下不用亲自参加战斗,也不能整日抱着她吧。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孩子像是听懂了高朔的话,吓得双手搂住张锐不放,哭喊道:“兰兰不离开爹爹,兰兰不离开爹爹。” 张锐轻声地安慰她道:“放心吧乖女儿,爹爹也不会离开你的。”好半天,兰兰才止住了哭声。 高朔似乎还想给张锐讲道理,张锐对他摇摇头说:“到了马丹城后,再商议此事。” 高朔心想,张锐是怕孩子听见对话,才不想现在谈这事。不过马丹城今日就能拿下来,晚上再找个机会谈谈也好。于是高朔退到一旁不再吭声。 这时许士基拿着食物返回,张锐接过来,亲自喂孩子吃。一边喂食,一边讲故事。兰兰本饿急了,感觉特别香,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张锐讲的故事也很吸引人。不多会儿,她便忘了父母亲人亡故的情景,情绪好多了。张锐见状心想,幸亏她的年龄幼小,以后或许能忘记父母被杀的事情,如果再大一点的话,只怕亲人惨死的状况永远铭记在她的心里,一生也不会淡忘。 三营返回后,张锐也没有叫程节过来问话。而程节远远的就看见他正在逗一个小孩玩,心里有鬼,也不敢主动上前报告,溜到一旁与邓三耀等人闲聊。 又过了一会儿,前方传来桥已修好的消息。众人立刻上马,准备出发。张锐抱着兰兰骑上马,还用披风把她包裹起来为她挡雨。 这时,许士基上前问他,是否等师部人员赶上来再前进。张锐回头望了望,说道:“不必了,他们还在数里之外,我们还是跟着六营走吧。你派人去通知范明一声,让他们及时跟上来。” 正说着,只见许士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赶紧捂上嘴,低下头去。张锐正奇怪,又发现周围的骑士都在偷偷地笑,他们或转头,或低头,都想避开张锐的眼睛。 张锐低头看去,也差点笑出声来。原来,兰兰在披风里感到气闷,便将披风拉开一条缝,探出头来往外面瞧。张锐感觉自己活像只袋鼠,育儿袋里装着一只小袋鼠。这模样,谁见了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张锐没有丝毫感到难为情或是尴尬。心想,笑就笑吧。或许现在的我在将士们眼中更有人情味。有人情味的人,总比一个残酷的人要好,也更能得到他们的拥护。如果真的改变了将士们对我的印象,还算兰兰的功劳呢。 下午五点,前面传来消息,一营和二营拿下了马丹城。能这样轻松、迅速地拿下马丹,张锐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早知道,马丹城只有一千突忽预备役,而且马丹没有城墙。如果一千六百名骁勇善战的游骑都拿不下来,那才是怪事。 进城时,雨已经停了。城内的百姓,没有想到汉军会来得这样神速,大多没有逃走。张旭义占领全城后,便下令让城中的百姓都走出来,此举也是为了搜查有无躲在平民家中的叛军。不过百姓却误认为汉军要屠杀他们,都吓得面如土色,呆立在路两旁。眼看着不断涌进城来的汉骑,惊恐万状,更有甚者吓得浑身发软,如果不是旁人搀扶,早就瘫倒在地。 张锐把披风稍稍拉开,让兰兰整个头都露出来。兰兰转动着小脑袋,好奇地左顾右盼,样子非常可爱。张锐则没有功夫看路旁的人。他在考虑如何安置兰兰。 正走着,突然听到路旁有一个女声惊叫道:“兰兰?!”张锐猛然一惊,在这个地方,还有人认识兰兰?她会是谁呢? ------------ 第二百零九章 谜之少女 第二百零九章谜之少女 “兰兰!”路边一个声音惊叫道。张锐侧目看去,喊叫的是一个少女。她脸上满是灰尘,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张锐从她关切的目光中,知道她与兰兰之间的关系定不简单。 “叫她过来。”既然与兰兰有关系,张锐也想趁机问问兰兰家的情况,于是叫人将那个少女带过来询问。没想到,这个举动倒惹出了一番事儿。 几名骑士朝着少女走去时,突然从少女身边闪出一名壮汉,把她挡在身后。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刃,一边叫道:“小姐,快跑!” 张锐的护卫们自进城后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弓在手、箭上弦,发现此人亮出武器,以为他想行刺将军。霎那间,百余支箭齐刷刷射了过去。密集如雨点般的箭羽即使是神仙也躲不开,那人自然不能幸免,身中数十箭扑地而亡。他周围的人也纷纷中箭。街道两边的百姓,看见汉军杀人,以为又将开始新一轮屠杀,惊叫着仓惶逃命,也有急红了眼的想冲上来拼命。 许士基看见场面混乱不堪,担心有人趁机行刺主官,便一边拔出骑刀挡在张锐身前,一边高声喝道:“全体抱头蹲下,胆敢跑动者,杀无赦!”周围的骑士也跟着他高声喝令。一时间,突忽人的惊叫声和汉军的警告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显得喧闹不堪。 接着,汉军射杀了数十个不听警告之人,终于控制住了局势。好汉不吃眼前亏,要跑,跑不过汉军的座下的马,拼命,绝不是彪悍汉军的对手,都放弃了逃跑和拼命,老老实实地又呆在道路两旁。 混乱之时,张锐的心思都放在兰兰身上,担心误伤到她。等到场面平定后,才发现那个少女还活着。刚才是那个大汉把她挡在身后, 她才侥幸捡了一命。此刻,她正扑在大汉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此地不宜久留,张锐下令部队继续前进,并吩咐许士基把那个少女也带上。来到临时落脚地,张旭义等人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殿下,是属下疏忽,让您受惊了。”张旭义早得到通知,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师部和团部没有进城之前,他是负责城内汉军的最高指挥官。有责任稳定城内的形势,但刚才却发生了行刺事件,他觉得自己罪责难得其疚,便向张锐请罪。 “不关你的事。大武,攻城时部队的伤亡大吗?”显然张锐不想提刚才的事情,把话题转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张旭义答道:“进攻时一营和二营,伤亡八十三人,之后搜城时,又伤亡六十三人。加起来阵亡人数为四十七人。” 张锐面露笑容,夸奖道:“攻占一座城市,阵亡还不到百人,证明游骑将士的作战经验已经非常非一般部队可以比拟。只要以后能保持这样的战绩,即可。” “殿下说过要把每战的伤亡人数降到最低,属下一直谨记。属下希望有朝一日,我方每战都能做到毫发无伤。” “零伤亡?”张锐暗自摇头,他从来不敢奢望有这样的战绩。自从军一来,每次作战或多或少都有伤亡出现。现在是冷兵器时代,没有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可以说是痴心妄想。别说现在,在前世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也没有达到过“零伤亡”的目标。 不过张旭义也不是指的一场战争,如果单是其中的一场战斗,或许也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他也不能打击张旭义的信心,便鼓励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以后就向着这个目标鼓励吧。” 进了临时驻地,才知道这里是以前城守的府邸,也是全城最好、最大的住所。师部的数百人住进去后,也不显拥挤。 稍事安顿后,张锐便让人把那个少女带进来。少女进来时,情绪一定稳定下来。她的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在兰兰身上。 “你认识兰兰?”张锐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那个少女还没有说话,兰兰就已伸出粉嫩的小手朝她叫道:“姐姐,姐姐抱抱。” “你是兰兰的姐姐?”张锐低声安慰了兰兰几句,又问接着问道。 “小女子确是兰兰的大姐,将军不信可以问兰兰。” “兰兰,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姐姐叫碧斯。” 见兰兰能准确地说出少女的名字,张锐这才相信,她是兰兰的姐姐。心想,兰兰全家在二十里外被杀,她的姐姐怎么会在马丹城内呢?而且这个少女面目虽看不清楚,但身上流露出来的不凡气质,说明她的家境不错。 “你的家在哪里?父亲是做什么的?”张锐问碧斯。 “小女子的家就在马丹城,父亲是城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碧斯没有丝毫犹豫,张口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科兰古。” 张锐低头问兰兰道:“兰兰,爹爹叫什么名字?” 兰兰想了一会儿,说道:“爹爹就叫爹爹。” 张锐对她笑了笑,心想,兰兰年龄太小,可能真的不知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于是又接着问碧斯道:“你的母亲叫什么?” “安茹。” “他们现在何处?” “昨日小女子出去游玩,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家中已经空无一人。全家人不知去了哪里,小女子正在城中到处寻找,便看见你们来了。现在小女子也不知他们在哪儿?将军既然抱着兰兰,自然知道家父、家母的下落,还请将军告知。” 张锐向少女问话的时候,许士基就在旁边。他一边听她讲,一边查看缴获来的档案,从上面找到了城卫的名字。看见碧斯说的与上面记录相符,便对张锐轻轻地点头。 张锐看见了许士基的示意,没有回答碧斯的问题,又接着问道:“刚才欲行刺于我之人是谁?” “将军,他是小女子家中的仆人。昨日由他架车,带着小女子出城游玩。回来之后,他跟着小女子寻找家人。他不是想行刺将军,是怕将军伤了小女子,想保护小女子逃走。不料他的举动引起了误会,说起来,都是小女子害了他。”碧斯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们没有去城内的叛军处问过吗?” “没有。” “为什么不去问一问?” “因为昨日回城后,就听说城内的士卒也在找父亲。而且偶然听他们说的一句话,小女子就不敢去军营里找了。” “你听到了什么话?” “这……”碧斯的表情像是很羞愧,低下了头没有回答。这是她进来后,第一次没有爽快地回答问题。 张锐没有崔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碧斯抬头看见张锐一直盯着她,又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地说道:“他们说家父是胆小鬼,听见汉军来了就独自逃跑了。还说如果抓到家父,要杀了他。” 张旭义像是在证实这话的真实性,在旁边不断点头。他攻克城后,便听说城守在昨日就逃跑了。内城的叛军没了统一的指挥,所以在攻城的时候,也少了许多伤亡。 兰兰这时似乎又想起了死去的妈妈,哭叫起来:“兰兰要妈妈,兰兰要妈妈。”张锐忙着又去哄她。碧斯突然问兰兰道:“兰兰,妈妈呢?” “妈妈躺在地上,不理兰兰了。” “妈!呜呜……”从兰兰的话语中,碧斯已经猜到了母亲和全家的遭遇。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扑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许士基和张旭义等人都很同情碧斯姐妹的遭遇,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姐妹俩哭泣。张锐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兰兰劝住,又对碧斯说道:“事情已经如此,伤心还是等以后在说。现在你首先要做的事,是考虑你们姐妹俩将来该怎么办。” 这话似乎很有效,碧斯立即止住了哭泣。也缓缓地站起身子,深埋着头,仿佛是在考虑姐妹俩以后的出路。 “你有什么打算?”过了一会儿,张锐又问道。碧斯无助地摇了摇头。 “我打算认兰兰为女儿。”碧斯猛然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打算认养兰兰为女儿,还会把她送到帝国内地去居住。”张锐见她不可思议的眼光,,又重复了一遍。 碧斯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惊讶又转为感激。他朝张锐深施一礼,谢道:“多谢将军,小女子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家父、家母的在天之灵,也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张锐问道:“你还有亲人在城里吗?” “没有了。家父的祖籍是乌孙州。但听说家族中的人已经没有人健在的了,都已经去世了。” “你的母亲家在哪儿?” “母亲家在度信州的木尔郡,去年上半年被汉军攻克后,就失去了联系,不知还有没有活下来的。”碧斯一边回答一边落泪。从碧斯的话语中,大家都知道她已成了孤儿。都很同情她,很担心她今后的出路。 “你今年多大了?”张锐问道。 “小女子今年十三岁。” “十三岁?”一旁的张旭义忍不住叫出声来。从碧斯标致的身材上看,她即使没有十八岁,也至少满了十六岁,根本没想到她只有十三岁。她的外表年龄和实际年龄也相差太大了,让人不敢相信。 张锐听后也是半信半疑,有的女孩发育的较早。前世一些外国女子,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发育的很成熟,或许碧斯也是这样的。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碧斯在隐瞒年龄,因为现在的生活条件毕竟不能与一千多年以后相比,没有多少含有激素的食品,发育的这么快,似乎有点不可能。 但碧斯为何要撒谎呢?难道她担心自己说出真实年龄后,会引起他人的非份之想,所以才说自己未成年。张锐也不打算具体追问,就权当默认她所说的年龄。 “既然你也没有好的出路,不如也认我为父亲吧。”张锐缓缓地说道。 “认你做父亲?!”碧斯又一次睁大了眼睛。 “当然,还得看你是否愿意。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张锐说完后紧紧盯着碧斯看,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沉吟片刻,碧斯下定了决心,向张锐行跪拜大礼,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碧斯拜见爹爹。” “好吧,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儿了,我就有责任抚养你。我会派人把你与兰兰送到吉州去。”张锐让碧斯起身。 “多谢爹爹。”碧斯起身后,又一次谢道。 张锐把兰兰递给了碧斯,说道:“你的名字不太适合汉人的叫法,我准备给你改一个名字,你看可好?” “一切凭爹爹作主。”碧斯乖巧地回答道。 “从今以后你就叫张昭雪,兰兰叫张莉姿。”张锐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昭是充满活力的意思,雪是愿她象雪一样纯洁、美丽。而莉姿的含义是具备公主、王后的风度与姿色。 “非常好听,女儿多谢爹爹起名。” 张锐大笑对张旭义等人说道:“从今往后,我又有了两个女儿。”张旭义等人正为碧斯的将来担心,见张锐也收了她为养女,也放下心来,一齐向他道贺。 谈笑了一阵,张锐见昭雪满身泥土,隐隐还带有血迹,模样甚是狼狈。便吩咐许士基派人准备热水,让她能洗澡更衣。还命人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让姐妹俩踏踏实实睡一觉。 待张昭雪抱着兰兰下去后,张锐又是一脸严肃。他感觉昭雪今日没有全说实话,但也不清楚她到底说了多少假话。不过,从她的表现,张锐已经知道了她的性格,心里暗自嘀咕,收她当养女,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 第二百一十章 准备 第二百一十章准备 汉元794年五月二日,北波斯州黑兰城,特安达仿佛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汉军对北波斯州发动的攻势已经快两个月,现在还被突忽控制的地区只有北部的两个郡而已。 特安达早在去年初就向阿巴亥上表,建议主动放弃北波斯,把部队都集中到新州的边境地区。但阿巴亥没有采纳这个建议,他还寄希望于鲜卑能回心转意。北波斯州是唯一能与鲜卑人取得联系的地方,如果放弃北波斯湾,那么想与鲜卑人联络,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阿巴亥不仅反对这个建议,还把金卡派到了北波斯。名义上是帮助特安达,但特安达知道汗王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特安达也不再提收缩兵力的事,而是全心全意准备防御。 其实早在攻克北波斯州后,特安达就一直在做防御准备,他知道汉军会卷土重来。可惜北波斯州有利于突忽的优势太少,即使特安达意识到汉军会进攻,也难以找到有效的防御措施,没有信心长期守住北波斯。 劣势主要有三点:其一,特安达手上只有十万部队,虽然其中大半是突忽最精锐的部队,但要防守诺大的一个州,显然人数远远不够。其二,北波斯人虽然在突忽控制的期间没有反抗,但明显也不信任他们。因此,特安达连各府县基本上没有人志愿参加预备役部队。其三,一旦汉军进攻,很有可能是从东、南两个方向夹攻。倘若返回新罗州的通道被汉军堵死,在北波斯的十万人,就真成了瓮中之鳖。 金卡不是笨蛋,他来的时候悄悄的带着家眷,到了北波斯之后就秘密地把一家老小送到鲜卑国。安顿好家人后,他找到特安达,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的意思是,在形势危急的情况下,部队可以暂时撤到鲜卑国去。 这个建议让特安达隐隐心动,没有退路的防守,最终的结果就是送死。这十万部队是他亲手组建和训练出来的,他不愿意眼看着这些人白白送死。可是如果带领部队撤退,又对不起阿巴亥。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阿巴贡来了一封信。特安达从字里行间看出,阿巴贡对汗国的前途忧心忡忡,甚至丧失了信心。为了保全阿巴贡及家人,特安达决心向阿巴贡提出建议,把家眷接到北波斯州,为阿巴贡留一条后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打算在最后时刻,力劝阿巴贡一起去鲜卑。汉军不可能长期在西部长驻庞大的军队,等一、两年后汉军主力撤回内地,阿巴贡便可以带领人马,返回突忽重振雄风。 特安达给阿巴贡回了一封信,信中暗示了这个意思。阿巴贡看懂其中的意思,很快把家人送到了北波斯。特安达把阿巴贡的家人连同自己的家人一起送去了鲜卑,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不料在几个月前,鲜卑国不知是遭受汉帝国的威胁还是得了恩惠,突然宣布关闭边境。从此后不再接纳任何突忽人进入国境,如果偷渡入境者发现后一律送交汉帝国官府。这意味着之前的打算全部作废,今后不能再以鲜卑国为反攻基地。 特安达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阿巴贡,让其有所准备。阿巴贡倒是处之泰然,回信说,鲜卑人只说以后不再接纳我们的人,并没有说要驱除以前进入鲜卑国境的人。因此,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也能竭尽全力的反抗汉军。 没有了退路,特安达又开始准备防御。他知道,自己的终结之地就在北波斯州,麾下的十万大军也逃不过被消灭的命运。所幸家人都平安无事,他也能从容面对死亡。 不幸的是,命运似乎在与他作对。汉军开始进攻之后,鲜卑人突然宣布,之前进入的突忽人一律遣返回来。这个时候,特安达明白鲜卑人为什么要极力的讨好汉人了,原因是他们参加了反罗马联盟,正准备进攻罗马人的领土。 特安达得到通知后,立刻派人向鲜卑右贤王求情。希望他看在两家多年交往的份上,手下留情。他意思很明显,希望鲜卑人留下主要官员的家眷。而使者回来后转达的右贤王的话让他十分寒心。使者说,本来鲜卑王下令要把这些人直接送交汉军处置,右贤王念及两家多年来情意,才违背了国王的命令,擅自作主将人遣送回来。 特安达几乎被气得吐血,他不敢将这个可怕的事实透露给柳都中的大臣们。他们一旦知道此事,定会心神不宁,绝不会安心作战。如此一来,岂不是不战自败?对阿巴贡也是如此,他不知该如何去告诉他。 当进入鲜卑的人都遣返回来时,特安达正在南方指挥部队。其中一部分人想返回新罗州,有人劝阻说,有汉骑正在霍拉郡活动,目的就是切断两州之间的联系。要回柳都,路上就有可能要遇到汉军。但这些人立场坚定,说即使死,也要与亲人死在一起,仍坚持上路。 等到南部的战斗结束,边境处的几个城堡相继被汉军攻克。特安达无奈,只能率领剩余部队往北撤退。回到黑兰城时,才知道阿巴贡的家人也在离开的人群中。他们怎么可能能躲过汉军的封堵回到柳都? 一旦他们出了事儿,自己如何向阿巴贡交待?特安达后悔不已,暗自责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有与部下交待,不能让他们随意走。现在急也没有用,据传来的消息说,所有主要通道都被汉军堵死,即使他想派人去寻找,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特安达只能暗自祈祷,希望他们不要走大路,如果走一些偏远的小路,还有希望躲过沿途的汉军。不久,南部的汉军继续北上,而在霍拉郡的汉骑也同时西进,从两面进攻。以前的设想成了现实,特安达无力两面迎战,只能再次收缩防线,让部队渐渐的往黑兰城靠拢。 前面的部队退到黑兰城后,就再没有了退路。北面不远就是里海,只有黑兰城还可以防守,这里是北波斯州最坚固的城池。如果再退,无险可守的突忽军,就有可能直接被赶到里海中去。 特安达把手下的将领们召集起来,对他们说道:“目前的形势大家都很清楚,黑兰城就是我们的最后之地。守住阵地,我们或许还有活的希望,如果被汉军攻克,会有什么的下场各位应该都很清楚。” 金卡也陷入了绝望,他瞪着赤红的眼珠说道:“反正没有了活路,我们与汉军拼了!不到二千的汉军能在白堡守一个多月,我们还剩六万余人,守半年到一年没有问题。” 一名将领迟疑地说道:“汉军的攻城武器太厉害,我们防守城墙伤亡会很惨重的。” 特安达问道:“那么,你有什么建议?” “我们可以学习汉军在白堡的办法,与他们展开巷战。我军将士都知道已被逼到了绝路,自然会拼死作战。汉军的进攻部队中,步军只有两个是正规师,其余的都是的预备役。士卒基本上是南北波斯州的人,他们不会拼命的。” 金卡闻言大喜,赞道:“元帅,这个办法不错!一旦汉军的正规师失去了战斗力,他们也没有能力夺下此城。” 特安达想了下,说道:“办法虽好,但我们的存粮不多。如果汉军采取围困战术,我们最多能坚持两个月。” 金卡道:“这个问题好解决。我们把城内的波斯平民都赶出城去,把他们的存粮全部没收,预计能收到三到五个月的粮食,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坚持半年以上。汉军要围困我们,也需要大批的粮草。只要他们的供应出现问题,就只能撤退。” 另一名将领说道:“强行驱除城内的人离开,可能会引起民变。” 金卡道:“我们可以对他们说,出于安全考虑,才让他们离城。而且规定最后期限,告诉他们只有半天的时间开城,一旦错过机会,他们就不能再出城。此时,城中的百姓会争先恐后地离城。走得匆忙,自然不能带多少东西,家中的粮食也不可能全部带走。”在座众将纷纷拍手叫好,盛赞这个主意不错。 最终特安达接受了这个建议,委任金卡全权负责此事。金卡也些才干,只有了两天时间准备,计划也安排得很周密。在各部配合下,城中的十余万百姓在不到半日功夫,便逃离出城。收集上来的粮食,足够守军食用半年,加上之前的存粮,这样在七、八个月里,守军不用担心断粮。 城内的百姓撤离后,守军整日整夜开始为巷战做准备。特安达和金卡等人在白堡之战后,都专门研究过汉军的战法。他们也比照着疯虎的做法,堵塞了一些街道,又修建了一些简易堡垒,让将士们有空就在城里熟悉地形。他们为各部分配了防守区域,也制定夜间反攻计划,可以说能想到的,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同时,特安达每日都亲自到士卒们中去视察,把眼下的形势讲给他们听,让他们清楚只有坚守,才是唯一的出路。就这样,在汉军主力到来之前的十几天里,城中的数万突忽军都统一了认识,做好了准备。 今日,两路汉军主力分别到达城下。特安达听人禀报,从东面来的部队中,有疯虎的旗号。特安达猛然心惊,疯虎是白堡之战的策划者,对巷战再熟悉不过。他的到来很有可能破坏之前的计划,难道他真是我们突忽人的克星吗?特安达从这时起,焦虑不安起来。 ------------ 第二百一十一章 矛盾 第二百一十一章矛盾 骑兵们到达黑兰城下时,早一步到来的步军已经设立好营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张锐眼尖,老远就看见尚显站立在营门处。 张锐驰马来到近前,跳下马背对着尚显行礼问道:“尚将军,你在等人吗?” 尚显一边还礼,一边答道:“不错,下官奉主帅之令在这里迎接您。” 张锐微微吃了一惊,连忙谦让道:“怎敢劳将军出迎,真是失礼了。” 尚显伸手相请,说道:“您是中将,下官只是少将,自当出来迎接。将军不必多礼,里面请。” 刚进营寨大门,张锐就看见士卒们纷纷忙碌着,有的在设立营帐,有的在树立隔断,有的在搭建哨塔。看得出来,他们也刚刚安置好营寨的外围,营寨里面还没有来得及布置。 张锐向尚显问明分配给骑兵的区域,便让张通和高朔分别带着前师和游骑的骑士,去布置自己的营地,自己则跟着尚显往中军大帐走去。 路上,张锐向尚显打听前一段时间的战况。尚显说道:“这部叛军是突忽的精锐,又在特安达的指挥下,所以前段时间,也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不然的话,我们在一周前,就应该到达这里。” “战前情报说,整个北波斯州只有十万叛军。是这样吗?” “没错。现在叛军人数已经不足十万人了,守在边境处几个城堡内的叛军已被我们消灭,估计现在他们只剩下不到七万人。” 张锐摇着头笑道:“明知守不住,还不肯放手。依我看,这个特安达也不过如此。” 尚显道:“不是特安达不肯放手,而是阿巴亥舍不得。据最近我们缴获的一些书信看,特安达早在去年就向阿巴亥建议,把这十万人撤到新罗州的霍拉郡。” “哦?”张锐心里吃惊,如果阿巴亥真的照着特安达的建议做,在熟悉的环境里,又有民众的支持,这十万人将会激发出更大的战力,就像突忽人现在还在坚守的崖顶城堡一样。 张锐率队出发时,曾经从崖顶城堡路过。当时,第十军团两个师正在攻城,听说城堡内只有五千叛军,负责攻城的将领非常有信心,声称只需两天便可拿下城堡。结果一个月后,张锐派人将昭雪和兰兰送回利西人的领地,回来时听说崖顶城堡还没有攻克。 他先是吃惊,可仔细分析了原因也就释然了。毕竟攻城的汉军只有两万余人,虽然攻城器械不少,但攻进城堡后,难免会陷入巷战。一旦开始巷战,汉军的重型武器就不可能指望用上。失去优势,汉军人数不足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加之守军也是突忽人的精锐,自然不可能轻易攻克。 送兰兰等二人去利西族的骑士回来说,达须已经接到战区统帅命令,命他动员草原各部去参加攻城。达须正在为这事忙着,人也没在耷侗城。他们把两位小姐交给了达须的夫人,就急着赶了回来。 张锐心想,如果没有利西人,在西部地区想找大批的预备役协助攻城根本不可能。有数万草原部落联军参战,崖顶城堡也坚持不了多久,说不定现在已被我军攻克。那只是五千人,如果是特安达的十万人在霍拉郡,就算草原人也派十万人助战,一时半会也拿不下来。 由此可见,阿巴亥此人没有多少谋略,又不肯听人意见,也许这就是突忽失败的主要原因。按说这些事情,由高照山向阿巴亥建议最好。说来也奇怪,最近没有一点他的消息,像是人失踪了似的。可惜啊,十万突忽人就这样白白地命丧北波斯。 张锐正在想着心事的时候,尚显又说道:“十几日前,黑兰城的百姓都逃出城外。据说是叛军为了他们安全着想,才放他们出城的。” 张锐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问道:“这么说,特安达是准备死守黑兰城?杜将军有什么打算?” “这是叛军在北波斯的最后据点,拿下之后战事就结束了。主帅打算部队都到达后,再进行攻城战。” “剩余的部队还有多少天,可以到达?” “两三天吧。趁着这几日有时间,我们也可以商议一下攻城之策。” 张锐远远向黑兰城方向望去,隐隐能看见高耸的城墙。从城墙的高度看,不比白堡低。不过张锐知道,按照险要程度来说,黑兰城比白堡要差些。这里不是专门的军事城堡,只有一道城墙,而且可以四面进攻。看来要拿下这座城池,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要用重型武器攻破外墙,战事也就结束了。 进入中军大帐,张锐看见杜陵正坐在主将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想是看得正入神,没有发现他们进来。尚显咳了两声,也没见他有反应,只得高声回报道:“将军,飞骑军副指挥官张锐将军到。” 话音过去好一阵,杜陵才说话,问道:“来了多少人马?”他说话时,仍低着头看书。 张锐立正敬礼,高声地回答道:“报告将军,我部包括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到达人员共计一万三千两百三十七人,能够参加作战的人员共计一万两千六百二十五人。请求主帅允许我部将士入营。” 其实张锐说请求入营的话,也就是场面话,是出于对杜陵的尊重。实际上,尚显早就同意了骑兵入营。不过从杜陵的态度上,张锐知道他是为了韩擒之事,心中还有怨气,他很可能对太尉深恶痛绝,不幸的是,自己就太尉党的一员,要想从他这里看到好脸色是不可能的。 杜陵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把头抬了起来。张锐从他严肃的表情和凌厉的目光上,可以看出自己的猜想没有错,他果然对自己有成见。审视了一番之后,杜陵才下令道:“准许飞骑军将士入营。至于你们的营地,由尚将军安排。” “末将接令!”张锐又是立正敬礼,高声的接令。他的表现像是才入伍的新兵对长官一样,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是同等的军衔。 张锐不仅没有介意杜陵对他的态度,反而对他十分尊重。是因为他能理解杜陵的心情,也同情他的遭遇。在他看来杜陵是个正直的人,敢于直抒己见,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尊重。杜陵对他冷淡是必然的,可他不能与杜陵顶着干。如果两人矛盾激化,很有可能影响战事。 张锐打定主意,不与他发生争执。平时多他尊重些,多忍耐些,他相信杜陵过一段时间,会平息心中的怨气,不会一直像今日这样对待他。毕竟他也是一员老将,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为了个人的恩怨,而耽误攻城战。 正是张锐的让步,让杜陵的脸色略显平和。站起身来,走下帅位。对张锐说道:“你来得正好。恰好有任务,需要你部骑兵去执行。” “请将军吩咐,末将自当遵命。” “很好。”杜陵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看了张锐两眼后,继续说道:“两天后,你部迅速北进,把里海边的几座海港都拿下。” 张锐没有像刚才一样毫不犹豫地接令,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杜陵,仿佛不敢相信,这个命令是他下达的。 见张锐没有接令,杜陵脸又沉了下来,严厉地问道:“张将军,你又不接令吗?” 这个“又”字,让张锐心里怒火腾烧起来。他极力忍耐,才没有发作。“末将遵令!没有他事,末将就告退了。”说罢,也不等杜陵说话,便转身走出了大帐。 大帐中除了杜陵和张锐外,就只有尚显。整个事情,他亲眼目睹。他可以理解杜陵对张锐的态度,但不能理解杜陵命令。直到看不见张锐的身影后,尚显才低声地问道:“将军,您让张锐离开黑兰城,是什么意思?” 杜陵脸上充满了笑意,对尚显说道:“攻城战中,骑兵没有作用。与其让他们闲着,还不如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北边还有几座海港城市,在叛军的控制中。反正那几座城市也没有城墙,他们也能完成这项任务。等他们完成任务后,我们这边也结束了。整个北波斯州的战事也能早点结束,这样岂不很好?” 尚显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那几座城市一共才不到五千叛军驻守。如果想早日收复,派一部分骑兵去就行,哪用得着万余骑兵一起去。他暗自猜想,也许是杜陵看见张锐就烦,所以才想出这么办法,把他支开。 他知道杜陵的性格刚直,对待不喜欢的人,就会毫不遮掩的显露出来。可是他也从张锐开始对杜陵的态度中看出,张锐是想极力化解双方的恩怨。只是杜陵最后的这道命令,把张锐惹怒了。 他心里很是担心,不是担心将帅不合耽误战事。而是但战事结束以后,张锐会不会报复杜陵?他知道张锐的关系复杂,也会为人处事。别的不说,单说他在离开战区总部时,就听说他与新任统帅刘炯的关系也搞的很好。 刘炯以前怎么看待张锐的,他知道得很清楚。可是在上任后不久,就能改变之前的看法,对张锐异常亲热。虽然他不知道张锐是用什么办法,让刘炯改变对他的态度。但由此可以看出张锐对待上级很有办法,能轻易的获得他们的信任和喜爱。 这时,他想起韩擒临走时对他说的话,叫他与张锐搞好关系,至少不要得罪他。看来殿下是了解张锐的特点,所以才会嘱咐他。他虽没有特意去结交张锐,但也没有去招惹他。可杜陵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张锐要报复的话,只怕杜陵今后的命运堪忧。 再说张锐出来营帐,回到骑兵的营地。师部营帐已经设好,范明正指挥着骑士,把地图、资料等文件搬进来。看见张锐返回,范明便上前汇报:“将军,再有半个小时营地便设好了。” 张锐用手指着那些搬运的骑士说道:“叫他们停下,把东西装回马车上。” 张通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要搬回去?” 张锐冷笑道:“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开拔。” “开拔?”张通和范明同时叫出声来,部队刚刚到达城下。又要开拔?难道什么地方战事吃紧,需要我们快速驰援?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度假 第二百一十二章度假 五月十五日,张锐的部队终于在迪埃附近看见了海。这就是里海,世界上最大的湖泊,可为什么又被称为“海”呢?原来从自然特点来看,里海水域辽阔,烟波浩淼,一望无垠,经常出现狂风恶浪,犹如大海翻滚的波涛。同时,海水是咸的,有许多水生动植物也和海洋生物差不多,所以自古以来人们一直把它叫做“海”。 离开黑兰城之后,骑兵们迅速北上,三天内便到达这里。担任前锋的游骑团将士童心大起,骑着马冲到沙滩上,任凭扑面而来的海浪击打在身上,让奔涌过来的海水冲刷着马身。将士们难得如此放松,玩笑打闹着,欢声笑语不断。 在张锐到达迪埃的时候,张旭义把一千二百名俘虏交给了他,并说这些人是主动投降的。这队人的将领本已带着部下乘船逃离这里,逃到里海对面的鲜卑国,无奈鲜卑国坚决不允许他们入境,其他地区他们也去不了。他们艰难地在海上漂流了二十余日,眼看着断粮了,只好返回迪埃。不料刚刚到达,就遇到了汉军。 这些人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根本没有力气与汉军对抗,只能选择投降。张锐将这些突忽人的将领叫来,当面给他们定性为主动投诚。几个将领见张锐如此宽大处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然后齐刷刷跪倒在地上,磕头谢恩。本来得知这支汉军的主将是疯虎时他们的心凉了大半截,几乎看不到生的希望。他们早就听说疯虎对敌人从不手软,不仅是对叛军,对平民也想杀就杀,谁要是落在他的手里,能死个痛快就算造化了。 万万没有想到会绝处逢生。疯虎除了样子可怕之外,对他们非常友善。甚至还屈尊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在席间,疯虎谈笑风生,对待他们就像老朋友一样。这又让投降的将领大大地受宠若惊,暗自思忖,难道自己以前听说的关于疯虎的传言都是假的?是朝廷编造出来,让他们仇视汉人的。 有了投降将领的介绍,张锐等人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驻扎在里海边叛军的布防。部队进攻也更有针对性,人员的伤亡将大为减少。还有一个好处在于,一些叛军将领得知汉人待第一批投降者不薄的待遇,也起了心要投降。所以,汉军所向披靡,更有甚者,当骑兵们到达某海港时,会惊讶地发现数百叛军已经整齐地列队在城外,准备接受汉军的受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以后的进攻越来越顺利,在五月底,前师一团拿下了最后一个进攻目标南安港,不久后张锐带着师部也赶到了这里,宣布战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从这里在往西再走五十里便是东塞国,这里也是帝国的边境城镇。 东塞国是中东地区的十余个小国之一,它们的存在还是托汉帝国和罗马帝国之福。三百多年前,汉帝国和罗马帝国交过一次手。 战争后期汉帝国曾经在局部战役中取得胜利,甚至一度攻克了罗马的重镇大马士革。受到鼓舞的一些大臣向圣祖建议,一举将罗马帝国击败,从而取得更大片的国土,将汉帝国的国土一直延伸到地中海。 但这个建议被圣祖否决了。圣祖很清楚罗马帝国是绝不会答应汉帝国把势力延伸到地中海地区,为此罗马人很可能会与汉帝国死拼到底。罗马的国力强大,汉帝国是绝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打垮它。 加之当时汉帝国刚刚结束内乱不久,虽然将士都是能征贯战之辈,但国家的综合实力还很弱,战线离汉帝国内地遥远,运输十分困难。一旦战事拖得过久,很容易让国家大伤元气。 再则,汉帝国有很多疆土也是新斩获的,人心尚未安定,有可能新州之人,会趁着汉帝国用兵之时发起叛乱。如果出现那样的局面,很可能连这些新扩张的土地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争取更多的国土? 所以当罗马人提议和谈的时候,圣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亲自指派谯公诸葛亮代表汉帝国与罗马人谈判。和谈地点经过双方商议过后,决定设立在汉帝国的国都进行。谈判中双方最大的争议就是边界问题,为这个问题双方谈了半年多的时间。 早在百余年前,罗马人就与波斯人在争夺幼发拉底地区,美索不达米亚行省就是在波斯人的手中夺得,继续向东扩张也是罗马人的国策。现在突然从东方杀出一匹黑马,不仅灭了波斯王朝,也挡住了罗马人东进的道路,这是罗马人所不愿见到的。 可是较量的结果,汉帝国的军事力量比波斯人强大百倍。罗马人也彻底放弃了东进的打算,但对一些的地区,罗马人始终不肯松手。这些地区在波斯人的控制下,但罗马人曾经得到过,一直以来都宣传是自己的国土。如果轻易放弃这些地区,恐怕会引起国民的不满,特别是贵族们的不满。 汉帝国绝不愿意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谈判一度陷入僵局。后来还是谯公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双方都让步,都不控制这些地区,并且在这些地区成立十余个小国,把双方分隔来。看似这些让步,是汉帝国实际上吃了亏,因为这些地方都在汉帝国的实际控制区内。最后圣祖同意了,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抢来了,以前并不属于汉帝国,如果能以此让罗马人有台阶下,相信罗马统治者会给国民一个解释的理由。 不出所料,罗马人同意了这个建议,并提出这些国家不属双方属国,要保持其独立性,汉帝国也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该地区的一些部落酋长,摇身一变成了国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都感到不可思议。两个大国相争,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部落首领,还能拥有自己的国家,想想都觉得是在做梦。 但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离奇,不管他们相不相信,都成了货真价实的国王,有了自己的国家。都说小国难,特别是夹在两个大国中间更难,如果一旦双方发生争执,很可能自己的国家就会变成两个大国的角斗场,所以这些国家的国君,自国家成立以后,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两个国家中的任何一个。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汉帝国和罗马帝国为了避免对方的误会,都没有插手过这些国家的事务。数百年来,这些国家成了紧挨着两个超级大国的,唯一没有被干涉过内政的地区。所以这些国家非常幸运,数百年来,一直没有遭受过战火的摧残。 这些国家的历代国王都知道本国为什么能安然无恙,所以一直尊敬两个大国。对于两个大国内发生的内乱,他们从不瞎搀和。就如突忽人占领北波斯州后,曾派使节想与挨着北波斯的几个小国商谈通商的事宜,结果被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不仅如此,这些小国还本国的所有军队都派驻在边境上,做出一副备战的架势,让突忽人很紧张了一段时间。 最后,这些小国并没有真地进攻北波斯州的突忽人,不过却给汉帝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本次汉军对突忽人展开最后的进攻时,朝廷就下令,所有汉军部队达到边境后,必须停止前进的步伐。如果有突忽人逃入这些国家,朝廷会用外交方式解决,绝不允许任何部队擅自越过边境追击。 张锐也接到了这样的通知,部队在攻占南安港后便停下来。现在整个北波斯州除了黑兰城还有叛军外,其他所有地区的叛匪都已肃清。对他们来说,战事也暂时告一段落。张锐鉴于前一段时间的行军作战比较辛苦,部队也有些疲乏,尤其是第一次参加长途行军的前师来说,更是疲惫不堪。张锐考虑到将士们太疲劳,便下令部队轮流放假修整。 此令一下,骑兵们欢欣雀跃。在前线的这几年,除了年底偶尔能放几天假外,部队基本上保持着高度戒备。现在能有机会放假修整,将士们当然兴奋不已。已轮到放假的将士们或是三五成群涌入城镇大快朵颐,或是购买当地的特产,准备带回家去,一连半个多月,没有发生一例欺压良民、抢劫或强奸的违纪事情。 本来当地居民对官军到来还惶恐了一阵,他们担心官军借剿匪的名义大肆抢劫。可是后来见汉军将士公平买卖,对他们也没有任何不友善的举动,这才长舒一口气。再后来,居民们开始喜欢上这些汉军将士。因为汉军将士的到来搞活了当地的经济,他们希望这些汉骑兵永远留在本地,这样他们也能永远的挣钱。 六月是里海一年中最美的季节,这里湖畔芳草如茵、湖水清澈、远山苍翠、风景如画,加之各种种类繁多的鸟类都在汇集到此,显得生机勃勃,是一处极好的度假胜地。万余名汉骑兵,就这样在美丽的里海边逍遥度假。 这日闲来无事,张锐牵着自己的三匹战马,到里海边洗马。洗完后,已是日落时分,望着西落的夕阳,张锐心里突然间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激动。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在里海洗马,对于自己的国家能拥有这样广阔的版图感到无比自豪。 在前世,这些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现在居然都实现了。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心里暗想,以后有时间我便去旅游,从东自西、由北而南,游遍汉帝国的山山水水,这该是何等的美事。为此,一定要捍卫这个的国家。不论谁对她产生威胁,都要除之而后快。 在回师部的途中,一名贩卖水果的妇人拉住张锐,向他兜售自己的水果。张锐的护卫们都没有阻拦,因为这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最初时,他们也阻拦过,但是被张锐给喝止了。他对护卫们说:“百姓能有这种举动,就证明本地人对我们很友善。我不希望破坏这种友善的关系,所以以后你们谁也不能阻拦百姓接近我。” 许士基想以安全为由劝住张锐不要亲自这样做,但张锐哈哈大笑道:“想刺杀我?找死啊?哈哈……别说来一人,就算来上几十人,也不一定能成功。我身经百战,什么样的恶斗没有参加过,现在还能活着,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搏杀技能精通,在这个世界上能刺杀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许士基虽然觉得张锐过于托大,但他说得也有道理。平常的百十个人,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加之了解张锐脾气,所以也没有再劝说,只是吩咐护卫们暗中留意,但不要阻拦百姓的接近。 张锐也随意买了几样水果,递了一枚银币给那名妇人,并说剩余的钱不用找了。那名妇人前恩万谢后,满意地离去。张锐笑着对许士基说道:“还是这里好,天天能吃上水果。不像在乌孙州时,几个月才能吃上一回。” 许士基也笑道:“前几日,属下到城里去大吃了一顿,味道很不错。说实话,属下都有点不想离开这里了。” “哦?味道很好吗?何时时候我也尝尝?”部队是在城外扎营,除了来的第一天进过一次城外,这些日子张锐还没有进过城。听许士基说吃的东西不错,勾起了张锐的食欲,忍不住想尝尝。 许士基说道:“殿下什么时候有空,属下自当奉陪。”张锐点头答应,说好明日就进城。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离营地还有一里时,见一人飞驰而来。到了近前,见是范明的一名亲兵。张锐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来人回道:“军法官百里杨正在召集部下,准备进城去拿人。” 张锐大惊,他知道不是大事百里杨不会如此兴师动众,问道:“她要去拿谁?” “听说去拿一团长刘文常。” “刘文常?”张锐暗叫不好,他的身份特殊,怎能说拿就拿?这个百里杨,在游骑呆了几年,性子和程节、罗济等人差不了多少,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先派人来报告我一声,总是擅作主张。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还不是我去背黑锅? 张锐问道:“刘文常到底犯了何事?”结果来人的回话,让张锐哭笑不得。 ------------ 第二百一十三章 花酒 第二百一十三章花酒 “刘文常到底犯了何事?”张锐问道。 “听说在城里喝花酒。” 回答让张锐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朝代,男人三妻四妾,外出喝花酒稀松平常,没啥大惊小怪的,就是当事者的正室也对这种事挣只眼、闭只眼。只有极少数像杨素的老婆一样吃醋,为这些事情对夫君河东狮吼。而闹的结果不仅不会使夫君有所收敛,还会被世人视为悍妇,既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让家族名誉下降。 当然,也有人不能随便去喝花酒。圣祖明文规定,凡朝廷官员在公务时间不能出入烟花柳巷,如有违反一律免职。再就是,汉军将士不能在军营内或是执行任务期间不能嫖妓,如有违反者皆收回爵位、强制退役。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某些有此嗜好之人,就像猫忍不住偷腥,禁不起生色诱惑,老是挖空心思钻空子。按规定,朝廷官员在节假日,须换了便服才能去。平时一些人也会在晚上偷偷地溜去,若被人告发,他们会狡辩说当时不是公务时间,而且他们并没有穿官服,不算违背圣祖的规定。这些事儿历代的内阁和皇帝也都知道,但都没有做过补充规定,他们认为这些都是小事儿,不值得朝廷明令禁止。虽然不敢说圣祖的规定不对,也不会在此基础上再补充出更细致的规定。 不仅是地方官员,就连帝国军人也有这种行为。军人的行为,更被朝廷理解。因为他们长年在外,欲望不能发泄的话,很容易影响士气。也许圣祖说不能在军营内或是执行任务其间有此行为,也是想到了有这方面的原因。 当初张锐杀黄涛的时候,罗列的罪名中,也是主要提到他们曾召妓入营的事,至于在休息日去小镇嫖妓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提。因为他知道就是算是提出来,也不会认定黄涛有罪。现在百里杨要以嫖妓罪名抓刘文常,张锐觉得过于严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毕竟他们是在修整期间,不能按照军规处置。 张锐立即催马往营地赶去,希望拦住百里杨。来到营门口时,看见百里杨正带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出来。张锐装作巧遇的,一脸不解地问道:“百里杨,你带这么多人哪里去?”他可不想让百里杨知道有人来告知了她要去抓刘文常,因为这样很容易让百里杨误会他暗中派人监视她的举动。 百里杨如实地对张锐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并说道:“属下正要去城里,把他们抓回来。” “有这样的事情?”张锐露出惊讶的样子。 “千真万确!一团的刘文常带头去的,举报人连他们去的地方都说的一清二楚。” “刘文常是在休假吗?”张锐转头问身后的许士基。 许士基回答道:“是的,前日刘团长派人送来报告,他需要休假三天,其间一团由何副团长代理。” 百里杨听见张锐这样问话,便知道他有心为刘文常说情,便说道:“刘文常虽然在休假,但这里是战区。在战区内更应该严格执行军纪,即使在修整其间,也绝不允许有嫖妓的事情发生。不然我们部队的良好声誉,都被这些败类给毁了。” 百里杨说得义正词严,张锐也不好反驳。想了想,对百里杨说道:“开始不是说刘文常等人在喝花酒吗?怎么有扯到嫖妓上了?喝酒作乐和嫖妓是有区别的,你能保证你们到了后,刘文常等人就在嫖妓。如果他们没有嫖妓怎么办?” “这…….”百里杨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接到举报的时候,就把刘文常等人的行为定为了嫖妓。因为男人到了那种地方,还能真的光喝喝酒就算了?可是现在张锐所说也有理,如果去的时候刘文常等人真的只是在喝酒,那局面就不好收拾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张锐见百里杨已经有所动摇,接着说道:“不如这样吧,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如果真的是嫖妓,那么你就抓人。如果只是在喝酒,那么权当没有这回事儿。” 百里杨点头答应,带着部下就想进城。张锐又把她叫住,说道:“你就这样去?” 百里杨愣了愣,说道:“当然是这样去,不然还能怎样?” 张锐笑道:“这样去,刘文常肯定会猜到你们的意图。如果你们又没有抓到证据,他要反告你滥用职权,我该如何处理?” 百里杨正有这样的担心,被张锐说出来后,更是不知该怎办才好。自己没了主意,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张锐,希望他能帮自己想个办法。 张锐知道了她的意思,便说道:“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不过要先换了衣服才行。还有不要这么多人跟着,就你跟着就行了。”百里杨同意了,由张锐出面最好。即使抓到刘文常等人的罪证,在张锐的面前他们也不敢反抗或是逃逸。 于是张锐回营帐换了一身便服,只带了也换了便装的百里杨、许士基以及四五名护卫,朝着安南城而去。百里杨早就问明了刘文常等人去的地点,进了城之后,便带着张锐等人往百花楼走去。 刚到楼前,几名迎客的小二跑了上来,一边为他们拉马,一边招呼着:“几位军爷来我们百花楼吧,我们这里的姑娘众多、色艺俱佳,包各位爷玩得称心如意!” 张锐跳下马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军人?” 小二心想,单嫖聚赌,三五成群而来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军人。不过话不能这样说,陪着笑脸道:“几位爷英武不凡,小的误打误撞猜的,倘若猜错了,还望几位爷别介意。” “最近军人来你们这里的不少吧?”张锐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小二很滑头,显然不想如实回答,敷衍道:“偶尔,偶尔。”紧接又问道:“几位爷需要包房间,还是包座小院?” 张锐回头看着百里杨,示意让她接话。百里杨对小二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小二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今日来的军爷不多,也不知几个爷要找的在不在我们楼里。” 百里杨说道:“我们早约好了,他们已先到一步包了厅香阁。” 小二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笑容,热情地招呼道:“原来是刘爷的朋友,小的失敬了。快里面请,小的这就带你们过去。”从小二的表现和言语中,张锐知道刘文常不是第一次来百花楼了。估计这样小二得了他不少好处,才会这样热情。 一行人跟着小二往里走,并没有进大厅,从偏门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类花草,在微风吹拂下,阵阵清香迎面扑来。本来张锐走最前面,他故意放慢脚步,待百里杨与他平行时,低声地问道:“是谁举报的刘文常?” 百里杨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属下答应过他,替他保密,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 张锐见百里杨不说,也没有再接着问。心想,应该是刘文常身边的人,不然怎么可能连他包的地点都说的出来? 又转过几个弯,张锐看见一座独立的小院座落在前面。小二指着小院说道:“这就是厅香阁了。”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动听的的乐曲悠扬来,里面还隐隐夹杂着唱音,只是离得太远听得不太真切。待走到小院门口时,正好这曲唱完,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喝彩声。其中那个嗓门最大的,张锐一听便知道是刘文常叫的。 “几位爷稍等片刻,小的进去回禀一声。”小二说罢,就想独自进去。 张锐一把拉住他,说道:“不用通报了,我们和刘爷很熟。” 小二为难地说道:“军爷,这样不好。刘爷会怪罪小的……唉!来人啊,有人闯门了。”他还没有说完,百里杨心急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直接往里面走去。张锐等人见状也跟着她后面,进了院子。小二这才发觉其中有问题,便放声高呼起来。 百里杨刚走到小院的中间时,大厅内的房门便被推开,从里面跳出七八个大汉,其中一个高声喝道:“是谁如此放肆?敢闯老子包的院子?” “云卿兄,是小弟来了。怎么不欢迎吗?”张锐怕真的引起误会,便在后面叫道。 “是无锋吗?”天色已经转暗,刘文常看不真切,听声音像是张锐的,但不又不敢相信张锐会到这种地方来,故此一问。 张锐三步并成两步,超过百里杨来到厅门处。借着厅内的灯烛的光线,刘文常看见来的果然是张锐,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愣了一下问道:“无锋,你怎么来了?” 张锐笑着打了他一拳,开玩笑道:“奶奶的,你请客也不通知我一声,是不是怕我把你吃穷了?” 张锐虽没有正面回答,但那一拳也把刘文常打醒了,连忙拉着张锐往里走,说道:“兄弟能来,为兄高兴还来不及呢。走,里面请,今日为兄请客,咱们好好喝一顿。” 远处的小二见到这样场面也闭上了嘴巴,心里暗自责备自己,他们果然是朋友,只是军人都是急脾气,等不得通报,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进了大厅,百里杨看见里面确实有不少女子,她们受了惊吓,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不过她们的衣裙都很整齐,云发也未散乱,再看刘文常等人也是衣冠整洁,完全不是那种不堪入目的样子,不由愣住了。心道,难道是我想歪了,其实他们到此地果真是单纯地听听女子唱曲儿?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临池柳 第二百一十四章临池柳 张锐被刘文常请到上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坐定后,张锐环视了一下房间。地上铺着最优质的木板,门窗作工精巧,摆设典雅精致,丝绸靠垫和薄纱窗帘,一切都显得高雅华贵。 “这里环境不错嘛。”张锐看罢对刘文常说道。 “这里与内地的环境相比还是差多了,不过在西部能有这样的地方,也算是相当不错了,你喜欢就好。无锋,我敬你一杯!”刘文常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来,大家一起,共敬一杯!”张锐向在座的所有人举杯。这些跟着刘文常来的人,见张锐突然来到,都有点惴惴不安。见张锐主动敬酒,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纷纷站起身来举起酒杯。 “为了胜利干杯!”张锐举杯高呼。 “为了胜利干杯!”众人一起举杯欢呼,一口饮干杯中酒。 张锐满意地放下酒杯,用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为了缓和稍显紧张的气氛,半开玩笑地说道:“今日是聚会,随意最好。如果大伙儿因为我在场而过于拘谨,我可就来得不是时候了,应该告辞了。” 刘文常附和道:“对,对。我们是在休假,不是在军营。这里大伙儿都是兄弟,没有那么多规矩,难得放松放松,理当喝酒尽兴!” 两位身份最高的长官开了口,打消了顾虑,大家也恢复了常态,又开始了猜拳行令、推杯换盏,声音也渐渐嘈杂起来。有的又开始与身边的女子说起话来,不过举止都很文雅,像是聊着家常。 张锐看见百里杨迷惑不解的神色时,心里暗暗好笑。刘文常是什么身份?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哪能庸俗到在席上做出不堪入目的事情?即使今日他真的想来嫖妓,也会等众人散去之后再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而且有刘文常在,相信他的手下也不会恣意妄为。所以张锐放心的百里杨一起带来,好让她亲眼看看怎样“喝花酒”的。 “我刚才进来之前,听见里面在唱小曲儿。是何人在唱?”张锐问刘文常。 “刚才就是她在唱。”刘文常指着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子说道。 那个女子见刘文常提到她,便站起身朝张锐袅袅地行了一礼,舒缓地说道:“小女柳欣拜见将军。” “哦?你知道我的身份?”张锐十分惊讶,没有想到一个歌伎都认识自己。 “将军威名远扬,容貌雄武不凡,故而小女子能一眼认出。”柳欣说话时目光流转,恰是夜空中划过的一抹流光。张锐随着那流光极速的沉落下去,心里一种轻狂在悄悄地升起。这也是瞬间的感觉,随着柳欣的话音结束,张锐也恢复了常态。 “你再唱一曲吧。”张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是,将军。”柳欣坐下,熟练的手指紧紧地夹着琴,素指轻拨琴弦,开始唱起来:“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停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清脆的歌声在静寂的夜空里荡漾,有时又会变成一股细线,把人的心渐渐钓起,越升越高直到九霄天外。她衣裙山金线在火烛的光亮映照下,一闪一闪,仿佛是浩瀚星空中闪烁的群星,耀人眼目。她奇特的魅力在词曲间完全的散发出来,让众人都沉醉在美妙的意境中。 歌曲声已经散去许久,张锐才惊醒过来,率先鼓掌赞叹道:“妙,妙,妙!单听此一曲,今日就来得太值得了。” 刘文常鼓掌后,又对张锐举杯说道:“此女是百花楼的头牌,平日很难请她出场。我来了三次,今日才能将她请出。不过已经说好了,今日是包场,听多少曲都行。来,咱们边听边喝。” 张锐想:有姿容、有神态、有才艺、有架子,不愧能当头牌。看来这位的出场费不低,也只有刘文常这样的人才包得起她。 “我们说话时,请弹奏点乐曲。”张锐很有礼貌地对柳欣说道。 “是的,将军。”微微对张锐点头,那种神态更加让她显得优美、动人。 奶奶地,专业就是厉害,老子快受不了了。张锐心里暗骂了一声,不再看她。转而与刘文常说起话来。 过了十余分钟,百里杨过来请辞。得到同意后,百里杨也没有对主人刘文常说话转身而去。百里杨走后,屋内的气氛更加高涨,将领们也频频上来向张锐和刘文常敬酒,张锐是来者不拒,爽快喝下。而刘文常则是开始闹酒了,不是要敬酒者说清楚敬酒的理由,便是等对方先饮下去之后,推说对方的酒少不肯饮,非要对方再喝一杯。 而后柳欣主动上来要与张锐划拳喝酒,张锐笑着说道:“先说好了,输了可不许赖。”柳欣轻声笑道:“我虽是女子,但愿赌服输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将军放心,小女子输了绝不抵赖。” 刘文常笑道:“最好是连人都输给将军,哈哈……” “刘爷……”柳欣不依地对刘文常叫了一声,神情间显出的媚态让人神魂颠倒。 刘文常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吃不消,吃不消。” 划拳的结果,张锐输得惨不忍睹。每次输了,柳欣会亲自为他端起酒递到手中,并且含笑看着他。因为有了之前的约定,张锐就连想赖账也找不到理由,只能一杯杯喝下去。到了深夜时分,张锐已被灌得头晕目眩,醉眼朦胧。 整个划拳过程中,柳欣只喝了不到十杯,而且像是故意让着他,才输了这几拳。张锐暗骂道:奶奶地,前世的时候知道酒吧女不好惹,现在知道了艺伎的能耐也不少,幸亏老子酒量大,不然早就被她灌趴下了。 有点喝高的张锐,也没了多少顾忌。见柳欣云鬓间插着一朵小花,便伸手摘下。放在鼻尖闻了闻:“真香。” 这个举动又被刘文常看见,拍手叫道:“柳姑娘,将军伸手摘花了,今夜你可要好好陪陪将军。”柳欣闻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玩着裙角。 刘文常看见她这样的举动,便笑着对张锐说道:“无锋时间太晚了,今夜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张锐猛然一惊,连忙回绝道:“不行,不行。明日一早我还有事,今夜一定要返回军营。” 刘文常以为他怕柳欣不干净,便凑过头来,低声说道:“柳姑娘是艺伎,平日能得到她青睐的人很少。今日难得她没有拒绝,,兄弟万万不可错过这样的机会。” 张锐虽然没有嫖过妓,但艺伎和一般妓女是有区别的。相对一般的妓女来说,客人们更愿意与艺伎过夜。东西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但艺伎主要是出卖的是才艺,如果不能得到她们的同意,客人是不能点她们过夜的,即使青楼老板也不能强迫她们。 正是因为这样特殊的身份,艺伎自愿与客人过夜是不收费的,当然客人们要是主动打赏,她们也不会拒绝。还有一点艺伎接客少,所以也相对一般妓女来说干净些,染病的几率当然也小得多。 今日张锐来是为了刘文常,并没有想过要在这里过夜。于是推脱道:“明日我的确有事,下次吧。” 他二人的说话声虽小,但柳欣就坐在张锐的身边,像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话语,抬起头,看了张锐一眼,说道:“既然将军要走,那小女子就再唱一曲,权当为将军送行。” 她幽怨的目光,让张锐不忍拒绝,说道:“那就烦请姑娘再唱一曲。” 柳欣从一名女仆手中接过琴,微微调了几下音色,又弹奏了起来。这次曲调与上次迥然不同,尽是幽怨哀婉之意。调门过后,柳欣微张唇齿,吟唱道:“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去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那幽怨的声音,那哀婉词曲,那一行滴落而下的眼泪,让张锐失神、茫然,仿佛心中某个角落被揭开了,融化了…… 这曲弹罢,柳欣起身对着张锐和刘文常各行一礼,告辞退下。直到她出了厅门,众人才彻底清醒过来。刘文常满脸惊讶地问张锐道:“这首曲词是谁写的?” 张锐摇摇头,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一名坐下面的女子说道:“这曲子就是柳妹妹作的,平日只有在她特别伤心的时候才唱,也从来没有对客人们唱过。” 刘文常闻言扼腕叹息道:“可惜,可惜了。” 张锐也在心里为柳欣可惜,她如果是老州之人,凭借着她的才华,或许会有一番作为。只是因为她是新州人,现在只能寄生青楼。张锐由此感悟了在一个国家里两种不同的命运,在这种不公平待遇下,如果自己是新州人,也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反抗。自己在捍卫一方人美满幸福日子的同时,无情地把另一方人的希望摧毁。这样做,对,还是不对?张锐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 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刘文常见张锐一直呆呆地出神,便问他还走不走。问了数声也没见他回话,推了一把,结果张锐应声倒地。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聪明的副官 第二百一十五章聪明的副官 “是谁?”看见黑暗中有两三个人影走过来,一名护卫高声喝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小女子柳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听见门外有动静,许士基从屋里出来,见来人是柳欣,客气地问道:“柳姑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小女子听闻将军酒后不适,特送来一壶醒酒汤。”柳欣指了指身后那个侍女捧着的汤壶。 “有劳姑娘了,我替将军感谢你的好意。”许士基挥手示意护卫接过汤壶,礼貌地道谢。 柳欣望了望屋内,里面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许士基看见她关切的模样,说道:“将军已经安睡了。” 柳欣略显失望,犹豫了一阵,开口道:“可否麻烦军爷一件事情?” “姑娘旦请吩咐,只要在下能办到的绝不推诿。” “将军酒醒后,烦请转告将军,就说小女子不是故意灌醉将军的,希望将军能原谅。” 许士基说道:“姑娘请放心,我家将军不会把这些小事儿放在心上的。当然姑娘的话,在下一定转告。”柳欣稍愣了一下,而后道谢离去。 “长官,要不要把醒酒汤端给将军喝?”直到柳欣出了小院,一旁手捧汤壶的护卫才低声请示许士基。 “不必了,将军已经睡了,不宜打扰。” “那么这汤搁哪儿?”护卫捧着汤壶,为难地问道。 许士基叹了口气:“随便放哪儿都行,只要将军醒后看不见就好。” 护卫揭开汤壶盖,闻了闻,赞道:“好香。” 许士基笑道:“你要喜欢,喝掉也行。不过喝完后,要把汤壶扔远些。” 护卫高兴地点点头,正想张嘴尝尝,就听里面张锐在叫:“有人吗?来人。” 许士基与那名护卫赶忙跑进屋。屋内没有点灯,许士基摸出随身携带的火石,点燃桌上的蜡。借着亮光看见张锐已经坐起身来,可能是不适应猛然间亮起的灯火,一手遮着双眼。 “将军,您醒了?”许士基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前扶住张锐。 过了会儿,张锐放下手,看了看周围,奇怪地问道:“这是哪儿?” “在厅香阁。” “刘文常呢?” “刚才散席的时候,刘团长见您醉了,便把这里留给您住,他到别的地方安歇去了。” “我刚才似乎听见外面有女子在说话?”张锐一边穿鞋,一边问。 许士基见瞒不过去,只好回道:“刚才是柳姑娘来了。” “她来干什么?” 许士基指着护卫端着的汤壶说道:“今日她灌了殿下许多酒,为了表示歉意,送来一些醒酒汤。” 端着汤壶的护卫看了看许士基,心想,他先前叫我喝,现在又照实对殿下讲,他该不会是整我吧?接着又暗暗称幸,如果自己动作再快点,殿下问起,我吐都来不及了。 张锐从护卫手中接过汤壶,猛喝了一口。本来酒后口干,喝上一口酸甜可口的醒酒汤,干涩的喉咙特别舒爽,回味特别畅快。或许醒酒汤是祖传密制、汤到酒醒,也或许是心理作用,一连几口喝完后,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脑袋也不沉了,思维也活跃起来了。 张锐把喝得一滴不剩的汤壶放到桌上,连连赞道:“汤做得相当不错,很合我的口味儿。” 许士基见张锐欲穿衣下床,劝道:“殿下现在离天亮还早,您就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我去见见柳欣。” “你要去见柳姑娘?”许士基惊讶地问道。 “难为她惦记着我醉酒,还亲自送汤来。我不当面去道谢,就失礼了。” 许士基见张锐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见柳欣,拦也拦不住,于是建议道:“夜深了,将军亲自去怕是不便,还是属下把她叫来吧。” 张锐略微想了想,说道:“也好。你去。” 许士基刚想走,张锐又说道:“如果她不愿意来就算了,不要勉强她。” “属下知道了。”许士基答应一声出了房间,刚才一同进来的护卫也告退,出了房间。 张锐走到窗前,推开窗。窗外是花园,因为没有灯火,外面一片漆黑,黑暗中还隐隐看得见正在移动的人影,在黑暗的灌木丛中忽隐忽现如飘动的鬼魂一般。张锐到没有受惊吓,他知道那是护卫在巡视。 寂静的夜里,白日里毫无声息的各色昆虫活跃起来了,鸣叫声也显得聒噪起来。张锐抬头,见天空没有一丝云,整个天空如同镶满钻石的挂帐。张锐觉得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他努力回忆着,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颗星星就是你,有你的存在,满天星辰都黯然失色。”张锐猛然一惊,他突然想起几年前,他对乌兰说话的一句话。 “你们是璀璨群星中的两颗双子星,发出的光彩都是令人目眩。”接着他又想起了小意,张锐的脸顿时红得如果一颗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混蛋,我真是个混蛋。”张锐恶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他为自己开始的想法感到羞愧。从这件事上,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定力还不够。 “来人,快来人!”张锐向外大声叫嚷着。 “什么事,殿下?”几名护卫像是就在门口一样,一听将军叫唤,“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他们还以为来了刺客,进来后便拔刀相向,眼睛在房间内搜寻刺客的身影。结果没有发现房间内有什么异常,都疑惑地望着张锐,不知他为何这么十万火急。 张锐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急切地吩咐道:“赶快去把许士基给我叫回来。” 护卫们心想,不就是叫许长官进来吗?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的吗?答应一声,把刀插回刀鞘中便往门外走去。张锐在后面气急败坏地骂道:“看来我平日是对你们放松惯了,你们什么事都不上心,慢条斯理。再不改正,我把你们全撤换掉。” 护卫们不知他为何突然发如此大的脾气,都面面相觑。只有一名护卫胆大些,试探着问道:“请问殿下,属下等哪里做错了?” 张锐见他们还不知措,呆立着不动,怒气直往上窜,喝道:“你们知道到哪里去找许士基吗?也不问一问,依我看,你们是故意不执行命令!” 护卫们闻言感觉特别委屈,那名回话的护卫稍稍犹豫了一下,指着门外说道:“许长官从将军房内出来后,就一直站在院门口,属下当然知道到那里去找他。” 张锐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知道自己错怪他们了,忙对护卫正式敬礼道歉:“是我没有弄清情况,乱发脾气,让你们受委屈了。对不起,请原谅。” 护卫们连忙还礼,口称:“不敢,不敢。”此刻他们心中受的委屈尽消,同时也更对殿下的脾气有所认识。殿下有时会大声吼叫,指责他们。只要发现是自己不对,便会立刻道歉,没有一次例外。能在这样心胸宽广的人手下做事,算是自己的运气。 护卫们出去不一会儿,许士基便在门口喊报告。张锐叫他进来,见他心气平和,嘴角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故意沉着脸问道:“我让你去请柳姑娘过来,你怎么不去?” 许士基回答道:“因为属下知道殿下马上就会叫我,所以没急着去,而是在外面等候。”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叫你?如果我不叫你,难道你一直在院门口等上一夜?”张锐的脸色越发难看,声音低沉。 许士基面不改色地回答:“没有如果,殿下不就是命人叫我立刻来吗?” 张锐顿时无语,沉默了一阵,放缓语气问道:“是不是你开始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属下不知道殿下是指的是何事。”许士基继续装糊涂。 “哈哈……”突然间,张锐哈哈大笑起来,用拳打了许士基一下,说道:“别在跟我绕圈子了。今日多亏了有你,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许士基也笑了,但他误解了张锐所指,说道:“殿下能想到这些最好。这里是战区,虽然是在修整期间,但行为举止最好多考虑一点。一旦被人知道,又会授人以口实。” 张锐大为感动,他能看得出来许士基是处处为自己着想。能有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自己犯错的机会也就会少了许多。张锐拍着许士基的肩膀说道:“士基啊,以后你要是发现我头脑发热,要及时提醒我,不要老等我自己醒悟。” 许士基笑着点点头,但心说,你的牛脾气上了,谁劝得动啊。不过你醒悟得也快,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我还是放着不去办,等你自己醒悟好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就能想通。 张锐不知他心里所想,见他答应,更加欢喜。从此刻起,他把许士基看成了可以信赖的伙伴,也把他当成了一面镜子,随时提醒自己的错误。 经过这事儿后,张锐也睡不着觉了,便和许士基闲谈起来。在谈论中,张锐不知不觉又把话题扯到柳欣身上,叹息地说道:“这个女子有才,只可惜沦落风尘。” 许士基知道如果不想个办法,张锐会一直惦记着这个女子。略微想了想,说道:“属下相信,柳姑娘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殿下如果同情她的遭遇,就为她赎身好了。” 张锐大喜,兴奋地站起身来,来回的转了几圈,说道:“好,就为她赎身。”可是停了一下,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就不知价格会不会太贵,我还有多少钱?” “还有四千二百枚金币。”秦书走后,张锐的钱由许士基接管,为了不辜负张锐的信任,许士基每笔账目都及时的做了记录,每隔几天都要核对一下数额。现在张锐问起,他想都不用想就能随口答出。 张锐无奈地说道:“明日,你问问老板,如果钱数够,就为她赎身吧。如果不够,只有以后再说了。” 第二天,张锐一早便回军营,许士基留下询问为柳欣赎身的价格。张锐刚到营门,便看见范明等人骑着马飞驰出来。张锐心想,范明原来是个急脾气,可自从当了参谋长后就变得谨慎了许多,凡事都要三思而行。今日出了什么事居然让范明这个“慢半拍”的人着急?看来,事关紧急,清闲日子过不成了。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援 第二百一十六章回援 “殿下,你可回来了,可把属下急坏了,正要进城去找你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范明虽是独眼,但眼神儿一点不差,老远看见张锐的身影就辨认出来了,他驰马到身边,心急火燎地说道。 “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张锐不紧不慢地问道。 范明挥手让左右的退开,低声说道:“刚才属下接到杜将军发来的公文,让我们接到命令后一周内赶回黑兰城报到。” “看来我军攻城不利,才急着召我们回去。”听到杜陵的命令后,张锐就猜到了大概的状况。 “属下也是这样猜想的。”范明深表赞同。 “你派人给高朔和赵无寒传令了吗?” “已经派了。” “传令,派人火速通知城内休假的将士,下午两点后整装待命!” “是!”范明接令,接着又问道:“是不是全军都开拔?是否需要在这里留下一些人马?” 张锐略一思索,说道:“通知各部,在重要城镇留一个连的人马。” “只留下一个连,会不会太少了?属下认为把游骑都留下,我们前师回去就行了。”范明考虑这些地方是才收复的领地,担心主力撤走后出乱子。 “不必了,黑兰城才是关键。既然杜将军让我们火速返回,必然是急需人马。”张锐没有采纳范明的建议。他认为各地的叛军都已肃清,即使有个别残余者,也想趁着汉军大部离开时逃跑。逃跑都来不及,哪敢奢望重新夺取这些地方。何况本地人也不相信突忽人的,也不会跟着他们起事,所以多留人马没有一点用处。 但重要城镇也不能留下一些人,因为新收复地区的官员都还没有到,各地都没有官府人员,怕人都走完后,一些地痞、流氓会趁机干违法之事。有百余名汉骑在,那人不法之徒也不敢轻易闹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范明也没有坚持己见,应了一声,便去按张锐的吩咐传令。到了中军大帐,宇文歆怒气冲冲地对张锐说道:“用不着我们的时候,就把我们打发出来。现在需要了,一纸命令就想把我们召回。他奶奶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张锐只跟几个人说过杜陵是如何对待自己,这些人都是张锐可以信赖之人,其中也包括宇文歆。给他们念叨一下不过是为了发泄一番,并不是为了借机闹事。可宇文歆听后却比当事人张锐还愤怒,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 他的建议张锐当然不会答应,说道:“私事是私事,军令是军令,不能混为一谈。” “你就是心眼太实了。杜老儿有没有公私分明?他还不是一样把你赶了出来?你现在接了他令,以后他还会变本加厉地刻薄你。依我说就不要理他,随意找个借口回他话,说现在还不能回去。”宇文歆仍坚持劝张锐不要接令。 张锐摇头,心想这小子性情率真,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建议都敢提。假如不接令,以后很有可能会把不能攻克黑兰城的罪名加在自己身上,到那时可就真是有理变无理了。 张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杜陵与我有仇,但我军将士与我无怨。我要是违令,或许我军将士会有更多人死在黑兰城。为了他们,我也不能现在与杜陵翻脸。” 这话像是把宇文歆说服,低头不再说话。一旁的张通也劝道:“无锋说的有理,个人恩怨以后再说,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攻下黑兰城。”转而又对张锐说道:“我看杜陵是需要你出谋划策。” 张锐笑道:“我是骑军将领,对攻城之事也不了解,让我出谋划策?不大可能吧。我看杜将军人手不够用了,需要我们骑兵帮忙才急着找我们回去的。” “让骑兵攻城?奶奶地,这是借刀杀人。如果杜老儿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千万不能答应。”宇文歆把张锐的话信以为真,急切地说道。 张通摇头说道:“杜将军为人不坏,不会拿将士的性命发泄自己的不满。叫骑兵攻城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他要是想叫无锋回去,直接说就行了,为何要我们前师和游骑一起返回?”宇文歆显然不信张通所言,问道。 张通捋着颔下的胡须说道:“老夫猜测杜将军直接说要无锋帮忙,他放不下面子,所以才下令骑兵一起返回。” 张锐也觉得张通说得在理,但杜陵是步军出身,他的攻城掠池之策应该比自己多得多,如果他也想不出破城之策,自己也没有丝毫把握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看看具体情况再说。下午两点,全军将士都已返回军营。张锐一声令下,数千骑兵疾驰南下。 四天后,张锐率领的前师一团已经顺利抵达黑兰城下。尚显在营门外迎接他,身边还站着高朔。问过方知,游骑大部已于昨日夜里提前抵达。 在前往杜陵大帐的途中,张锐见将士们的情绪不高,就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又见尚显一直不言语,故意问道:“攻城战进展如何?” 尚显闻言停下脚步,张锐没有想到他会停下,一不留神超过了他,走到前面。待感觉不对,已经走出七八步距离。回转身来,看见尚显正用复杂眼神看着他。张锐又走回他的身边,不解地问道:“为何停下?” “你们站远些。”尚显先把自己和张锐的亲随们打发走后,郑重地对张锐说道:“张将军,我希望你能如实回话答我一句话好吗?” “请讲,我一定如实回答。”张锐见他态度认真,也十分认真的说道。 尚显看着张锐的眼睛问道:“在作战期间,你能放下个人的恩怨吗?” 张锐突然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问我会不会与杜将军闹情绪?”尚显虽然没有答话,但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张锐道:“我既然回来了,就说明了一切问题。” 尚显点点头,说道:“说实话,我原来一直很担心,担心你不会回来。今日看见你,我真的很高兴。你是真汉子,我愿意与你结交,从今以后我们做朋友怎么样?” 张锐虽然不知尚显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结交,但他早就欣赏尚显,也早想与他结交成朋友,尚显的话正好说到他心坎上去了,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爽快伸出手说道:“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尚显见他没有拒绝,非常兴奋地与他握了握手。两人接着又往前走,尚显说道“无锋,老实对你说,是我建议杜将军让你回来的。” “哦?”张锐惊奇地问道:“你为何要向杜将军建议我回来?” 尚显也不再瞒他,说道:“我们攻城遇到大麻烦了,是想叫你回来想想办法。” 张锐摇头说道:“我对攻城也没有多少了解,不一定能提出好办法。” 尚显似乎对张锐信心十足,说道:“如果你都提不出好办法,我们就只能望城兴叹了。” “你先别夸我。不说别的,单是城墙,要是重型武器还拿不下来,我也没辙。” “城墙?城墙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攻破了。” “一个月前?”张锐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准确点说,在三十五天前,我们就已经攻入城内。”尚显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这么说,你们一直在跟叛军打巷战?”张锐突然反应过来。 “对,巷战。”尚显说巷战时咬牙切齿。“三十五天内,我们在城内发动了十次大规模的进攻,结果都以惨败告终。” “怎么会这样?”张锐十分不解,他从北部叛军身上,可以看出特安达的部队已经士气全无。按照常理,一旦城墙被攻破,守军立刻就会土崩瓦解。但事实正好相反,城内的叛军非但没有瓦解,反而与攻城的汉军打了三十五天巷战,这让张锐怎么也想不通,特安达是用什么办法把士气调动起来的,又是用什么办法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尚显随后详细介绍了攻城的情况。原来,城墙攻克之后,汉军将士都认为在两三天内就能一举剿灭城内的残余叛军。结果进城之后,才让汉军大吃一惊。 城内四周的前半部分都被突忽人破坏,已经变成一片残垣断壁。汉军将士前行艰难,队形也不能展开,局部地方人员过于密集,局部地方进攻人员又偏少。突忽人利用了这一点,他们用躲在废墟中的人骚扰人员密集的汉军,又集中兵力攻打人员较少的汉军。汉军没有防备,第一天就损失了二千余人。 第二天汉军虽然有了防备,平均分配了各处的进攻兵力,可以由于不熟悉地形,又接连被突忽人骚扰,所以推进的速度并不快。等天黑后,突忽人集中了三四万兵力反击,而且反击也是集中在几个点上。黑暗中汉军无法抵抗,节节败退直至最后被赶出城外。这日,又损失了四千余名将士。 随后的几日,突忽人还是采取这样的方式抵挡。只要看见进攻的汉军多,他们就逐步向城内撤退,等夜晚时才集中反击。每次至少让汉军损失一两千人,几次之后,两个主力汉军师基本上被打残,已无力再进攻。 杜陵也曾下令让预备役接替进攻过一两次,但预备役的士卒根本不尽全力,即使指挥的将领们身先士卒,他们也不会紧跟其后。预备役的将领损伤大半却收效甚微,杜陵不得不放弃让预备役攻城。 攻城战在半个月前就宣布暂停,汉军尽数地撤出城外,突忽人也没有趁机攻出城,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张锐听罢心想,突忽人是照搬我在白堡用的那一套。甭说这战术还真管用,一般人还真拿它没有办法。矛与盾之间,没有谁更强,都有强处,都有弱点。巷战中,防守方的有利之处明显,但也应该有弱点,只要掌握了守方的弱点,城也不难被攻克。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黑兰城 第二百一十七章黑兰城 汉元794年七月,是波斯州一年中气温最高的一个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大地仿佛在燃烧,四周热浪滚滚,几乎让人窒息。天空中没有一丝风,金灿灿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敢于在烈日下活动的人,似乎要把每个人的灵魂都榨出来。 这个季节,偶尔也会起风。不过确切地说不能称其为风,叫它气流更加贴切。一股股气流中夹杂着黄色的沙尘滚动向前,这种景色在别的地方不多见。乍一看,会以为是一条条黄色的巨龙在翻滚前进,所以人们又称这个季节为黄龙季。 特安达在北波斯州已经呆了两年,已不是第一次看见黄龙出现。即使对黄龙并不陌生,但他每次见到黄龙都感到不可思议。此时,他一人站在城墙上向远处眺望,一切都是混混沌沌的,就连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也都是灰蒙蒙的,一切都显得阴翳黯淡,似乎没有生机。 数里外的汉军大营笼罩在烈日下,除了在营门口还能见到几个人外,其他各处都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里面至少还有五万汉军,其中包括一万多精锐的汉骑兵。 这些汉骑兵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没有参加过一次攻城。准确的说,自他们来后汉军就没有发动过一次进攻。虽然特安达早就下令,如果汉军进攻,所有人要迅速让出城墙,退到城内去,但汉军却始终呆在营中没有再进过城。 本来汉军不进攻,特安达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恰恰相反,汉军越不进攻,他的心越慌。心有不安加上天气炎热,他已有数日没有合眼。睡眠不足导致他精神倦怠,精力无法集中,甚至有时连站都站不稳。 看着看着特安达就觉得一阵眼花耳鸣,身体摇晃了数下,身后的副官扶了一把,才没有跌倒地上。副官见他面目惨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冒出,眼睛里布满血丝。副官很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便劝道:“元帅,您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老是不合眼谁也撑不住呀。” 特安达一只手按住副官的肩膀,一只手指着城外汉军大营,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汉军就在眼皮底下,叫我怎能入睡?” 副官道:“可是您要是累倒了,谁来指挥我们?” “只是天气太热,刚才才会略感头昏。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喘息了一阵,特安达感觉自己已能单独站稳,便放开了手,故作身体已无大碍的样子,轻松地对副官说道。 副官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但也了解他的脾气,没有再劝,只是靠得他更近些。过了一会儿,金卡急匆匆上了城墙,来到他的身边,说道:“元帅,您怎么又上城墙了?如果汉军突然发动进攻怎么办?您还是赶快回去。” “我上城,汉军就会进攻?哪能这么巧事儿?”特安达心想,如果有这样的事儿就好了,我宁愿汉军进攻,也不愿这样一直僵持着。 金卡再劝道:“您要是不放心,由属下在这里守着,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听说您昨日又是一夜未眠?这样可不行,会把身体累跨的。” 特安达看了副官一眼,转而对金卡说道:“人老了,睡的时间也就少了。没事的,如果困极了,我自然会去睡的。” 说完见金卡似乎还不甘心,还想开口劝他,于是转开话题,说道:“汉军一直不攻城,你有怎样的看法?” 果然这话转移了金卡的注意力,说道:“依属下的看法,汉军很可能想等我们耗尽粮食后再进攻。” “你是他们会一直与我们耗着?” “前段时间他们至少伤亡了万余人,实力大为削减。而且他们损失的都是主力,剩下的预备役在巷战中起不了多大作用。属下认为,他们已经无力进攻了。” “可是飞骑军来了,他们又增加了一万余人,兵力也足够进攻了。” “元帅,您忘了?汉军的操典中有规定,汉骑是不能参与攻城的。” “你忘了疯虎也在城下,他不是遵守规定的人。”特安达在独立前,是新罗州的汉军预备役将领,当然熟知汉军的各项规定。可是也不是所有的汉将都严格按照规定行事,比如城下的疯虎就是这样的人。 疯虎初到西部战场的第一次出战,就是偷袭老虎口营垒之战。老虎口虽然只是营垒,但汉军也有规定,营垒也在骑兵不能进攻的范围内,可是他还是出其不意地偷袭了,率领着游骑成功地夺取了老虎口。 接下来,楚河营垒、北葱岭的各部营寨、度信州的数座城池,都让他带着骑兵攻克了。还有在白堡,带着不到两千骑兵,居然能守城一个多月。疯虎这个名字绝对适合他,别人认为越不可能的事儿,他越要去做,这次难保他不会带着骑兵攻进城来。 金卡也知道疯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但他来了快一个月,一直没有攻城的迹象,甚至都没有出过汉军营寨。金卡估计,应该是疯虎了解了前一段汉军的进攻过程,也没有把握攻下此城,所以才按兵不动。 见特安达为此事担心,便说道:“疯虎在白堡打过巷战,知道强攻损失太大。” “你说,是我们黑兰城坚固,还是白堡坚固?”特安达听到金卡提起白堡,突发奇想。 “这个…….”金卡一时被难住了,想了想说道:“两者各有所长吧。” “哦?说来听听?”特安达似乎对此很有兴趣,追问金卡。 金卡说道:“白堡依山傍水而建,城内建筑都是为了巷战而修建的,所以按照险要程度来说,白堡应该比黑兰城坚固。黑兰城也有比白堡有利的方面,一是,黑兰城比白堡大数倍,这就使得进攻方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行。” 白堡之战时,突忽军有十万余万人,打了巷战十一天,居然没有能消灭一千余名汉军。现在城下只有五万汉军,守方虽然也损失了一些人,但现在还剩下近五万人。即使野战,五万战力不齐的汉军想要一举歼灭五万士气旺盛的突忽军,也是没有可能的,何况是巷战。 金卡接着又说道:“第二点,黑兰城的地形比白堡更加复杂。我们破坏了城内的前半部分,在废墟上汉军无法靠密集阵型进攻,即使拆掉城墙,汉军的重型武器也推进不了多远。而且城内的地形复杂,纵横交叉的河道,也限制了汉军的进攻路线,让我们能集中更多的兵力防守。” 流经黑兰城的河流一共有两条。这两条河流在城内又分若干支流,是黑兰城居民主要的用水来源。汉军在准备攻城的时候,就已经堵塞了两条主流的源头,妄图以此切断守军的水源。不过守军靠着井,也能喝上水,断水之计没有成功。 现在城内的河流虽已干枯,但河道里的淤泥数十年没有淘过。这些淤泥又厚又深,人站上去可以淹至胸部。守军破坏了大部分城内的桥梁后,汉军就只能去夺取留下的数座桥梁。当然汉军也会造桥,但面对密集的河道,若想造桥进攻,一天一夜也前推进不了多少距离。从这点上说,黑兰城的地形的确比白堡复杂,在巷战时,对防守方更加有利。 特安达点点头,认为金卡分析得不错。按理说黑兰城应该比白堡更加易守难攻,可是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又问金卡:“如果你是汉将,有没有办法攻下此城?” 金卡显然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早就有,说道:“要攻克此城,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不外乎用水火。用水,只需用坝堵住河流一段时间,然后放水灌城。我军如果没有防备,很有可能损失惨重,然后再派兵进攻,或许能一举拿下此城。不过属下早就有准备,一面派人密切注意河流进城的方向,另一方面,也命各部在城内尽可能多的堆积高地,一旦发现汉军放水,将士们也能及时登上高处,这样我军的损失也会大大减少。” 特安达摇头道:“我看汉军没有这样的打算。” 金卡奇怪地问道:“元帅为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我们有准备,汉军采取放水灌城的方法,对我们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河流下游的平民就会遭难。依我对杜陵的了解,他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可是汉军可以预先让下游的平民撤走。” “撤走?数万平民要撤离,而且他们的家园回来时已不复存在。汉军如果不赔偿这些费用,就会激起波斯人的仇恨,会引发新的叛乱。如果要赔偿,以汉朝廷的财政收入,绝不会答应付这笔费用的。杜陵不是傻子,只要他动动脑经,就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金卡也同意了他的意见,接着又说道:“那么只有用火了。属下也考虑过汉军用火攻,所以早就命令部队把城内前部房屋的木梁、木柱等易燃物品,搬运到城中,并把它们堆积起来,没有了这些东西,汉军无法放火。汉军曾经用过火油,但火油数量远远不够,无法把整个城市都点燃,所以火攻也行不通。” 本来特安达在静静地听着,但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用指着城外,口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金卡和副官赶紧扶住他,却听不清他话语。特安达见金卡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更加着急,急火攻心使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进攻夜 第二百一十八章进攻夜 “比克,你认为对岸的汉军在嘛?会不会像我们一样?”纳力侧头问道。比克是负责防守这段河道的连长,纳力是他手下的排长。 比克正凝神观察着河对岸的动静。他们防守的这条河,有五十米宽,对岸没有一丝光线,也不知道汉军是否有人埋伏在这里。再往南,距离此地几百米的地方隐约有火光闪烁,那里肯定有汉军。 汉军在前日发起了进攻,守军按照计划让出了城墙。双方似乎很默契,在抵达第一道防线时,后退者停止了后退,前进者停止了前进,双方再次处于僵持状态。 比克和纳力这次连汉军的身影都没有看见,白天汉军从不露面,夜晚除了能看见远处的火光忽明忽灭外,双方前沿阵地都是漆黑一片。比克明显感觉到,这次汉军攻城与往次不同,他们没有发起强攻,而是静静地等候时机。 他们在等什么呢?比克已自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但他始终没有想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等待是很难熬的,晚上他们几乎不敢合眼。白天倒是能假寐一会儿,不过白天烈日炎炎、燥热难当、极难入睡,好不容易睡着,过不了十分钟就被热醒,浑身大汗淋漓。 反反复复地入睡,又反反复复地醒来,来回的折腾使他们夜里精疲力竭、睡眼惺忪。睡意一股股袭来,大多数人晚上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有人会不知不觉睡着。但比克从不敢掉以轻心,不敢在晚上睡觉,他最担心汉军趁着夜晚进攻。如果不时刻保持警觉,他的命也许就会被送掉。 他不想死,家中还有妻儿在等着他。他的家在新罗州的南部靠近海边,汉军要是打到那里,也就意味着突忽汗国彻底被消灭。所以他比很多人幸运,比如纳力。纳力的家乡在柳都附近,汉军这次进攻很可能主要攻击柳都。 纳力从汉军开始进攻时,就一直表现得很不安。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会独自一人坐着发呆,而且一坐就是一整天,如果没有人叫他,恐怕连饭都会忘记去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作战时,纳力也是精神不能集中。好几次不是靠比克帮助,他早就死了。有救命之恩,纳力对比克感激不已,也把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什么事儿都问比克。 “谁知道呢?还是小心点为妙。”比克看不出汉军今夜有异常举动,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纳力又开始发呆,过了好一阵才问道:“你说元帅是不是真的病了?” “胡说。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要是被军法处的人听见,我也救不了你。”比克低声呵斥道,不过他也在心里怀疑过。 黑兰城的突忽将士把特安达看成了希望的化身,只要有他在,就有希望抵挡住汉军的进攻,所以大家都盼望再次看见特安达的身影,只要远远看上一眼就够了,他们心里就有底了。可是平时经常在城内走动巡视的元帅,一连几日将士们没有看见他,所以谣言迅速传播开了。 据其他将士讲,特安达元帅三日前去巡视城墙的时候突然昏倒,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而且就在特安达病倒的当天下午,汉军就开始了进攻。 于是又有人猜测,可能元帅是被城外埋伏的汉军射伤了,所以汉军才会趁着元帅不能统兵之时,发起了进攻。比克不太相信这个谣传,因为汉军根本不知道元帅什么时候去巡视城墙,即使派的人躲过守城将士的视线,也会被午后的高温给烤晕。 比克也猜想,元帅可能是病了,但绝不是被汉军射伤的。他以前就听人说过,元帅睡眠很少。长时间不睡觉,谁能扛得住?但愿元帅只是累了,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过来,比克暗暗为特安达祈祷。 纳力紧张地四处环望了一番,见左右没有旁人,才放下心来。因为这几日军中到处在传元帅生病的消息,于是金卡下令,任何人不许提此事。倘若发现违令者,一律以扰乱军心罪论处。纳力虽然敢与比克谈论此事,但绝不敢让别人听见。如果有人告发他,很可能人头不保。 纳力感觉今夜非常寂静,静地让毛骨悚然。虽然气温不低,他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今夜怎么没人喊话了?” 比克也正在为这事感到奇怪,听到纳力也这样说,更觉得不对劲儿。站起身来就要走,纳力忙叫住他,问道:“你去干嘛?” 比克回答道:“我去防区各处巡视一番,叫弟兄们打起精神,今夜汉军很可能会进攻。” “为什么说今夜汉军要进攻?”纳力惊恐地问道。 “因为叛徒今夜没有喊话。”比克说完后,便匆匆离去。 纳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不由叹了一口气,用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但愿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就好了。” 汉军自进城的那夜起,每夜都派人喊话。喊话的人不是汉军,而是同军团的突忽将士。他们是在北边被疯虎所部俘获的,据他们讲,汉军对他们很好。只要肯主动投降,可以赦免他们的罪行。战争结束后,会放他们回家。 大部分突忽将士对这些话半信半疑。汉朝廷称他们为叛匪,除非立有很大的功勋,如利西族一样,才会得到赦免,甚至还会封赏。其余者,皆不会轻易赦免罪过,最轻的处罚以后会成为奴隶被卖掉,匪首更是难逃一死。 而且疯虎是如何对待突忽人的,世人皆知。他怎么会有如此好心,放他们一马。所以那些喊话的俘虏不是被疯虎蒙骗,就是被疯虎威胁,他们的喊话不足为信。不管别人如何,纳力却暗自盼望俘虏们所说的句句是实。只是他不敢确定,所以一直不敢行动。 比克凭直觉认定今夜汉军就会进攻,让纳力更加心慌。他在心里做着权衡,如果汉军进攻,我是找机会出去投降呢?还是与比克等人一起战斗?他知道比克是绝对不会投降的,他多次宣称要与汉军作战到底。 纳力很佩服比克的勇气,自己的勇气和对突忽的忠诚,远远比不上比克。他知道无论他们坚持多久,黑兰城最终会被汉军攻克。既然注定是失败的结局,还不如趁早为自己的出路多想想。城北没有汉军,纳力就盘算过从城北逃跑,可是当他看到有军法处的人守在那里时,逃跑的想法也不能付诸于行动。 “为了家中的妻儿,我就赌一把。”纳力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仔细地观察着河对岸的动静,想确认汉军是否有行动。但他目不转睛盯了许久,还是以失望告终。对岸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清,也没有任何声响。纳力心想,难道是比克太多疑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观察对岸的同时,对面岸也有许多双眼睛在观察着这边。同样因为夜色的缘故,那些人也没有看见他。 “准备好了吗?”王奇观望了一阵,回头问了一声。 一名排长回答道:“都准备好了,只等殿下的命令了。” 王奇还是不放心,吩咐那名排长道:“你再去检查一遍,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一旦总攻命令下达,我们要迅速地发起进攻。” “是。”排长低声地接受了命令,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心里直嘀咕,连长也太过小心了,东西早就准备妥当。从入夜到现在,连长已经叫我去检查了三次,每次回话没多久,他又会吩咐我去。如果来回这么跑,可能还没等到进攻,我就会被累爬下。 排长走了没一会儿,王奇听见身后有声响传来,低声喝问道:“是谁?” 黑暗中一人也低声回答道:“是我,一营长张旭义。” 王奇刚想起身,张旭义地声音又传来:“别动,我知道你在哪儿,我自己过来。”王奇只好又趴在原地不动,等待营长过来。 好半天,张旭义才猫着腰来到王奇的身边,也趴在地上,轻声问道:“你连准备得如何?” 王奇道:“放心吧营长,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等殿下的命令了。” 张旭义没有因此放心,叮嘱道:“我营是主攻,千万不能出现差错。” “是!我连出了问题,属下的这颗人头就归您了。” 张旭义轻声笑了笑,又问道:“对面的叛军有没有异常举动?” “属下从入夜起就一直在观察河对岸,和往日一样,叛军没有任何动静。” “好吧,你继续监视着,我再到其他地方看看。”张旭义说着就想离开。王奇连忙拉住他,问道:“营长,进攻时如果遇到有叛军投降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殿下不是下过令吗?投降的叛军,一律不许杀。” “可是…….”王奇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可是我们的人手本来就少,如果再派人往回押运俘虏,人就更不够用了。” “你小子是不是想阳奉阴违,违抗殿下的命令?我劝你不要起这样的念头。如果殿下知道有人违抗他的命令,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想象得到的。”张旭义恶狠狠地说道。 王奇本有这样的打算,他想从张旭义处得到默许。可张旭义显然不支持他的做法,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这个打算。不过心里还是不服,嘴里嘟囔着:“我们游骑以前那留过什么俘虏?可是自从殿下去了前师后,心肠就变软了。” “变软?这次按照殿下的方式攻城,能活下来的叛军有几人?你小子不要再抱怨了,也许你连过河之后,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那还要什么俘虏啊?”张旭义说了这一句话后,趴起身猫着腰走了。留下满头雾水的王奇,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汉军的准备 第二百一十九章汉军的准备 黑兰城南城楼,飞骑军前师的师部设立在这里,同时这里也是进攻前沿指挥部。汉元794年7月6日凌晨二点,张锐在城楼上往城内眺望,城内大部分地区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零星光亮在闪动,远远望去如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 一个月前,张锐去拜见了北波斯州统帅杜陵。看得出来,杜陵对他的态度大为转变,不仅亲自到营帐门口接应,还与他平起平座、言辞谦恭。张锐也仿佛忘了前次的受辱,对杜陵也是恭敬有加。 两人似乎“相见恨晚”,从早上谈到中午,又从下午谈到晚上,最后一直谈到第二天凌晨。经过一天一夜的交谈,张锐与杜陵更加了解对方的性情和作战思路。他们详细分析了前段时间汉军的失败的原因,以及应该用什么方法攻取黑兰城。 张锐在谈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再客气,直截了当把汉军攻城战术上的错误一一指出。特别指出,攻城的准备工作没有完备就匆忙进攻,是导致汉军失败的主要原因。 杜陵是步军出身,年龄又比张锐大许多。按老话讲,他吃过的盐,比张锐吃过的米还多。张锐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不足,不但没有激怒他,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张锐以前每次任务都会顺利完成了,其实张锐不光是一员能冲锋陷阵的猛将,更是一个很有智谋的人,能出色地完成作战任务,靠的不是运气,而是胆识。 为什么他曾经的上司刘武周、史万岁等人对他喜爱有加?他看起来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头没脑的模样,但对上司非常礼貌尊敬。上次轻待了他,他并不记仇,仍然恭敬地对待自己。杜陵一边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懊悔不已,一边佩服张锐有宽广的心胸。 两人开始还仅限于谈军务,军务探讨妥当后仍感觉意犹未尽、聊兴正浓,于是又转到了其他话题上。张锐与杜陵一顿海侃,他丰富的知识、敏捷的思维,令杜陵叹服不已。“此子今后前途不可限量。”最后杜陵给了张锐这样的评语,也彻底消除了与他的恩怨。 第二天杜陵便下令,任命张锐为攻城总指挥,全权负责攻城事宜。城下的五万汉军,张锐可以随意调遣,他需要的物资,由杜陵亲自督促解决。 张锐上任后,并不没有立即进攻。一方面他所需要的物资还没有备齐,另一方面他认为汉军将士还没有做好打巷战的准备。物资由杜陵负责,他主要训练将士的巷战、夜战。 在距离黑兰城数十里外,他秘密派人又修建了一座大营。修建大营的同时,他又开始挑选进攻部队。目前城下的正规步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人,远远不够用,张锐只能在骑兵中招募自愿者。没有想到,几乎全体骑兵都自愿报名参加。 通过与杜陵商议,决定游骑都可以参加。因为他们受过专门的步战训练,当年在北葱岭剿匪的时候,又有过实战经验,他们完全可以胜任攻城战。但前师则不行,将士们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以前也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攻城战,所以不能让他们参加。 前师的一些将士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不公平,纷纷找张锐理论。其中以刘文常和赵无寒最为积极,他们仗着身份,也不怕张锐翻脸,胡搅蛮缠了一通,他们的唠叨终于让张锐缴械投降,不得已也分配给他们一些进攻任务。 这些任务都是辅助性的,不需要将士们在前面拼杀。想想有任务总比没任务强,刘文常、赵无寒等人也心满意足地接受了命令。 新的大营修好后,张锐命令进攻部队利用黑夜做掩护,秘密开拔到新大营里驻扎。他们走后,在黑兰城下的大营中,汉军只剩下不到三万人,而且大多数都是预备役部队。如果城内的叛军突然杀出城来,那么留下的汉军会立刻土崩瓦解。 可惜的是,城内的突忽人根本没有察觉汉军的异动,在一个月中,他们丝毫不敢走出黑兰城半步。对于这样的结果,张锐早就预料到了。城外的汉军越没有动静,城内的突忽军就越不敢轻易出动。 特别是突忽人看见汉骑兵到来后,就更加不敢出城。特安达、金卡都吃过张锐的亏,对他神出鬼没的行动心有余悸。他们认为张锐是故意引诱他们出击,然后用骑兵堵住他们的归路。 不用担心突忽人出击,主力部队就在数十里外的营地里安心训练。因天气日渐炎热,张锐命令部队白天睡觉,晚上训练。他还亲自为各部将领上课,教导他们巷战中的注意事项。不仅他亲自上课,他还让白堡之役幸存的将士都叫来为将领们授课。范明、邓三耀、秦书等军官,许旺等人士卒都把自己在白堡中的作战经历讲述了一遍。 通过他们的讲解,让将领们对巷战的残酷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学习到了巷战的实用技巧。回去后,这些将领又把学来的知识传授给自己的部下。 一周后,达须带着一万余名利西人,从新罗州赶了过来。达须带着本族人帮助汉军夺取几处突忽人的要塞后,又被战区派遣去护卫一支大型运粮队。这支运粮队,这次的任务正好是为北波斯的汉军运粮。 张锐见到达须的到来又惊又喜,不仅是兄弟见面,同时也找了到好帮手。他让达须在营地外又修建一座训练场,场地比照城内的复杂环境设置。挖深沟当成河道,堆积乱石当作城内的废墟。 一万余名利西人耗费了一周时间,修建了一座微型城池。后半个月,进攻部队就在这座微型废墟城池内进行对抗训练。一部扮演防守者,一部扮演进攻者,而且都在夜晚进行训练。在对抗训练中,将士们学到的巷战知识逐渐运用熟练。 四天前,杜陵派人通知他,说所需物资都已准备齐备,随时可以进攻。张锐见部队训练的也差不多,于是又在夜晚带着部队返回了汉军在黑兰城下的大营。 达须也跟着张锐来到大营。达须得知张锐负责攻城,忙请求张锐让他也带着一部分利西人参加攻城战。张锐为了利西人的安全着想,没有答应。可是达须还不死心,运粮队返回时,他让塔儿带着八千护卫离去,自己带着三千人留在张锐的营地中。他认准了张锐绝不会赶他走,果然张锐没有撵他出营,他也就留下来了。 回到黑兰城下大营后,达须再次厚着脸皮请求张锐,甚至直接找到杜陵请战。张锐见他铁了心要参加,答应了让利西人参战。不过张锐事先说好,利西人只能负责搬运物资进城,不能直接参加作战。达须和刘文常等人的表现一样,只要能参战就行,至于什么任务到不在乎,他也兴高采烈地接受了命令。 三日前,张锐见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便下令部队进入城内。跟预想的一样,突忽人没有在城墙上抵抗,撤退至城内的第一道防线后。进攻部队也按照计划,在突忽人的第一道防线前停止了前进。 在主攻部队站稳脚之后,前师和利西族人搬运着大量的物资、器械进城,把它们安放到指定的位置。这些物资只有晚上搬运,又不能点火照亮,所以进展缓慢,一直到今日才运送完毕。 正式的攻击,就在今夜。之前的一切准备,就是为了今夜。按照计划今夜和明日一整天,汉军会轮流出动不间断地进攻,尽量地往城内突进。通过不断的进攻,让防守者的意志逐渐瓦解,最后到崩溃。 为了达到顺利夺取城池的目的,张锐让手中俘虏的叛军向城内喊话。他没有想过,喊话之后就有大批叛军出来投降。这样做的目的,只是给城内的突忽将士留下一丝希望。到了叛军彻底崩溃的时候,投降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在张锐往城内眺望的时候,张通、范明、宇文歆、高朔等师部和游骑团高级军官,都在他的身后,焦急地等待他下达最后的进攻命令。城内各部都传来准备好的消息,张锐在城搂上纹丝不动的,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仿佛忘了今夜要进攻似的。 宇文歆性子急,他拉了拉范明空着的那支衣袖,悄声说道:“是否需要去提醒一下?” 范明气定神闲地说道:“现在离天亮还早,我们多的是时间,急什么?” 宇文歆瞪了他一眼,心想,看你人倒是生得雄武、粗壮,可惜却是个慢性子。这样漫长的等待,也只有你和六叔才受得了。虽然这样想,但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催张锐,只能苦着脸继续的等着。 又过了一阵,达须急匆匆来到城楼上,见张锐还在那里站着,不由对高朔抱怨道:“虎哥到底在等什么?再不行动,天都快亮了。” 高朔微笑道:“俺跟着殿下的时间最长,当然知道殿下在等什么?” “等什么?”达须好奇地问道。 高朔道:“殿下曾讲过,凌晨三四点时,人最容易麻痹。俺想,殿下是想在那个时候命令进攻。” 张锐猛然从他们的对话声中苏醒过来,回过头来叫达须道:“五弟,你过来。” 达须跑到张锐的身边,急切地问道:“虎哥,有什么任务需要小弟去办?” 张锐心道,他血液里天生就有好战的情绪,不从军真是可惜了。笑了笑说道:“我昨日接到家里的来信,信上说乌兰生了一个小子。” 达须大喜,向张锐道贺:“虎哥家中又添了男丁,是家族兴旺之兆啊。” 张锐摇头说道:“不是我的家族添了男丁,是利西家族添了男丁。” 达须一时愣住了,没有理解张锐这话的含义。 ------------ 第二百二十章 出击 第二百二十章出击 张锐一头对达须说话,一头还留意城内的动静,没有注意到达须疑惑的表情,接着说道:“我想把我和乌兰的儿子改姓利西氏,你意下如何?” 达须愣了几秒钟才猛然顿悟,激动得紧紧握住张锐的手,动情地感叹道:“虎哥,您的恩情我们利西家族永远也不会忘记!”其实他误解了张锐的用意,他以为张锐让他的侄儿姓利西氏全是为了利西家族着想。 他这样认为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到目前为止,利西家族直系男丁就剩他一人。他的四个哥哥,有两个在从军前就已成家,除了大哥迪西留下一女,其他都无子嗣。而他自己,去年成亲,今年也只添了个女儿。 达须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不满,心里却十分失望。没有儿子,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延续了数百的利西家族,就会毁在他的手中。为了家族血脉的延续,他在女儿出生后不久,又火速纳了两房妾。还向塔儿打听生儿子的秘方,可秘方到底管不管用,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 现在一听张锐说要把他和乌兰的儿子改姓利西氏,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张锐是为利西家族担忧,想儿子过继给他,好让利西家先有个血脉延续香火,所以达须感动得泪眼婆娑。 张锐见他激动不已,巴不得马上抱走孩子的模样,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被他误解了。不过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好又多说了一句:“孩子现在年龄太少,不能离开母亲。等他年纪稍长后,再把他送到你那里。” 达须连忙说道:“不急,不急。等他长大一点,再来草原看看,也不必一直住在草原上。”他这样说,一是为妹妹乌兰着想,她必定舍不得把儿子送离家万里的地方。二是,为孩子本人着想,张锐家现在已是帝国的大家族,生活条件比草原上优越许多,来草原玩玩还可以,如果让他长期住在草原,恐怕他不习惯。 不料张锐却坚决地说:“一定要他住在大草原上,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大草原的人。如果一直呆在帝国内地,长大之后就会忘本。” 达须突然间想起了大哥迪西,倘若不是大哥在战场上与虎哥结为兄弟,利西家哪能有今日的昌盛。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与大草原上的很多家族一样,早就灭亡了。可惜大哥不能亲眼目睹利西家今日的一切,不过他有在天之灵的话,也定会庆幸自己与虎哥结交。 达须百感交集,眼泪差点刷刷而下。张锐索性好人做到底,又说道:“你为孩子起个名字吧。” 达须偷偷擦干眼泪,想了想说道:“就叫巴特尔吧,他的父亲是英雄,他今后也一定会成为英雄的。” “巴特尔!英雄!不错,就叫这个名字。以后他的姓名就叫利西巴特尔。”张锐念叨着孩子的名字,感觉不错,欣然同意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诸将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都把两人的话语听得一字不漏。有的将领很不以为然,心想,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家事,看来他根本没有把这次进攻当回事儿。这些人主要以步军将领为主,他们是一个月前暂归张锐统制。 其他如前师和游骑将领都跟随过张锐一段时间,知道他在战前表现得越轻松,对战事越有把握。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有人奇怪地想,殿下为何要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达须? 又聊了几句,张锐看时间差不多,高声下令道:“出击!” 张锐的话音刚落,身后数十名号角兵同时吹响号角。低沉的号角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非常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不多时,城内各处汉军的号角纷纷响起,众多的号角声汇集到一起,更显得刺耳。 比克也听见了号角声,他知道这是汉军进攻的信号。他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暗自庆幸自己早做了准备。他刚刚巡视了一遍防区,提醒部下汉军有可能今夜进攻。部下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清醒过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对岸。所以他并不担心,只要有防备,在加上河道的阻碍,汉军是不可能轻易的突破防线。 他有这种自信,是根据前几次的经验。以前汉军进攻的时候,对岸出现的首先是强弩手,在他们的掩护下,一部分汉军会下到河道底部铺设木板。这时,他们便可以轻松地射杀那些河道底部的汉军。 比克连一共有二十具强弩,他命强弩手分散躲在掩体后面,伺机往外射击,使汉军的弩手无法同时压制他们。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三十多张猎弓。这些猎弓的射程及威力皆不如强弩,但铺设木板的汉军离他们只有不到五十米。在这个距离上,猎弓配合强弩,也给汉军极大的杀伤。 比克记得有一次夜里,汉军的进攻异常猛烈。他们视死如归,全然不顾对岸的射击,拼死走下河床,想搭建一座木板桥。虽然他们准备许多挡箭牌,也用了小型投石机和弩床支援,但在比克连多角度的射击下,死伤惨重,始终未能成功渡过河道。 第二天中午,比克接到撤退至第二道防线的命令时,他们射杀、射伤汉军两百余人,而全连伤亡不到十人。为此,当那次汉军攻城结束后特安达专门把他叫去夸奖了一番,说他打仗肯动脑子,是一个人才。并许诺战役结束后,会请求朝廷为他授爵。 比克和他的部下各自就位,几名弓箭手用火箭点燃河道中的几堆稻草。那些稻草是他们早就预备好的,点燃它们,就能让河中的汉军暴露在他们的弓箭下。 一直等到号角声停下来,对面也没有出现汉军强弩手的影子。比克的将士都很奇怪,有的以为汉军这次不会从这里进攻。比克也在思考,不过他也没有失望。汉军不进攻自己的防线最好,虽然没有立功的机会,但也能保住一部分部下的性命。 可是他的愿望没能实现,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响起了“呜呜”声,似乎有东西正朝着这边飞来。比克心想,是汉军的投石机,这次汉军改变了战术,先用投石机攻击。 “咣当,咣当”清脆地破裂声响起,比克瞬间反应过来,汉军投过来的是火油弹。不过比克仍然没有担心,因为他的手下都是老兵,他们不是第一次遭受火油弹飞袭击,他们知道该躲避到什么地方。 同时他也知道,这些火油弹是汉军为攻击城墙准备的,数量有限。一般每次发射十余枚,就会停止。只要油弹落下附近的人及时转移,威胁应该不是很大。 第一轮十枚油弹之后,第二轮飞来的是火弹。火弹把地方的油引燃,顿时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接着汉军接连不断地投掷油弹,一连十余轮都没有间歇过。 离比克最近的一颗油弹只有十米,一些飞溅而出油零星地沾到他的身上。这时,他终于认识了到自己的错误,先前自己对汉军的油弹数量估计得太少了。看着被火油引燃,浑身冒着火乱串的部下们,听见他们嘶声力竭的惨叫声,他知道无力在坚守下去。 这里迟早会被汉军的油弹会击中,他知道有一个地方或许能躲过燃烧的烈火,高呼一声“跟我来。”便飞快的跑了出去。不知周围的部下没有听见他的喊声,还是怕跑出去被会油弹击中,跟着他一起跑的人只有三个,其中包括最信任他的纳力。 跑了一段距离后,他们前面被一堆燃烧的烈火拦住去路。比克直接冲进火里,纳力没有犹豫也跟着跑了过去。另两个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被一颗飞来的油弹击中,立刻变成了两个燃烧的火人。 比克和纳力冲进去的那堆火,是汉军第一批投掷过来的油弹引燃的。已经燃烧了一会儿,又处在底洼地上,所以燃烧猛烈程度和面积都不大。他俩虽然头发,衣服都烧着了,但还是冲了过去, 比克一直带着纳力,一直跑到一处半倒塌的两层楼的房间内,才停下脚。他们互相拍打,灭了对方身上的火。比克指着楼上对纳力说道:“上面有一个壁炉,我们进去后,找东西堵住炉口,上面有烟囱,只要房间不被击垮,火弹没有直接飞进烟囱,我们便可保住性命。” 纳力大喜,现在周围都是浓烟,就是不被烧死也要快被薰死。快速登上楼梯,果然看见有一个很大的壁炉,里面躲上三、四个人没有问题。比克在屋内巡视了一番,看见有房间内有一个大理石的屏风,便和纳力一起,将它扳倒打下一块炉口大小的石块,扳倒壁炉边进去后堵住入口。 比克又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衣布,分给了纳力一块,对他说道:“用尿尿湿后,蒙在口鼻上,这样能挡烟。”纳力也顾不得多想,全照着比克的话做,当即掏出家伙便把布尿湿,捂在自己的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比克见壁炉上有小洞,便拔出短刃试着将它掏大。直到掏出的洞口有钱币大小,比克把眼睛凑了上去。正巧这个角度正对着河道,当比克看见汉军的行为时,大大地吃了一惊。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死守 第二百二十一章死守 此时汉军的火油弹比刚才稀疏多了,偶尔有一两发朝着怀疑目标发射过来。一部份汉军已下到河床,开始架设便桥。岸边站满了汉军,似乎算准了他们已无还手之力,连一块挡箭牌都没有设立,热火朝天地运送着架桥所需的木桩、木板等物资。 看到这样的情景,比克暗叫可惜。如果部下不是被火油弹烧得死的死、伤的伤,现在用弩箭射击,汉军即使不全体趴下也好不了多少。而汉军的身后,一片宽敞的空地上停放着二十余辆水龙车。比克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忙用手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没错,是水龙车。只是这些水龙车,比以前见过的小俩号,像是袖珍版的。这些水龙车不用马或驴等牲口拉,它的前后两边各有一根木把手,就像轿子的轿干,四名汉军站在把手旁边,还有六人站在周围。 比克似乎有点明白了。看来水龙车由四个汉军推拉前行,遇到难以通过的地方,还能像轿子一样抬着走。为了方便行走,所以水龙车才做得这么小。但这些水龙车是做什么用的呢,难道专门用于灭火?不像。按汉军搭建木桥的速度,等他们过河后,大部分火焰应该已经熄灭,已无需灭火。可如果不是用于灭火,那么这些水龙车又用来做什么呢? 他猜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汉军不辞劳苦地带着这些水龙车干什么。旁边的纳力见他看得起劲,也很好奇:“看到什么了?” 比克挪了挪身子,让纳力接着看:“自己看吧。” 纳力连忙把脸凑过去向外观望。看了一会儿,他缩回头,呆呆地出神。比克以为他也在想水龙车的用途,也没有打搅他,接着又往外瞅。其实,纳力根本没有关心什么水龙车,而是为自己的处境深感绝望,因为他看见己方阵地上根本没有自己人的影子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纳力既为战友的阵亡悲伤,也为目前的处境担忧,也许全连就剩下自己和比克了,而对面有上千汉军。汉军过河后,此处藏身的地方很可能被发现。上千汉军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他俩淹死,活下去的希望极其渺茫,现在该怎么办呢? 纳力偷眼看了看比克,丝毫不见他惊慌的表情,他仍然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外面。比克早就抱着战死的想法,可是纳力并不想现在就死去,而投降的话,他又不敢对比克说。他害怕比克会因此而先杀了他。 找个机会单独跑出去投降。纳力下了决心,但这样做也很不容易。他与比克藏在一起,他要离开必定会引起比克的怀疑。纳力努力想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纳力还没有想出办法。比克推了他一把,轻声说道:“汉军过来了,拿好武器,也许我们会被发现。” 纳力闻言抬起头,一阵刺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纳力用手遮住眼,适应了一阵才送开手。这时才看清楚,光芒是从比克手中紧握着的短刃上发出的。外面天色已渐亮,一缕阳光从洞口射进来,正好照在比克手中紧握的短刃上。反射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的眼睛上,使他一时睁不开眼。 “拿出武器,听我的命令行事!”比克用严肃地口气,轻声下着命令。纳力无奈,只能把自己的短刃拔出。他俩的武器在躲避的时候已经丢掉了,现在只剩下防身的短刃。纳力觉得比克已经疯了,他妄图用两把短刃,对抗武装到牙齿的上千名汉军。 “听我说。”比克见纳力执行了自己的命令,又放缓了语气,对他说道:“等会儿汉军可能上来搜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我们现在出去,守在楼梯口两侧。你拿着挡着壁炉的这块石板,我叫你往下扔,你就扔,听懂了吗?” 纳力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比克也看出他绝望,于是安慰道:“只要我们通力合作,汉军一时半会儿攻不上来。到了晚上我们的部队就会反击,所以想要活命我们一定要坚持到晚上。” 纳力突然想放声大笑,坚持到晚上?骗骗小孩子还行,想用这话骗我,还真把我当傻子?不过他还是不敢反对,只是不住的点头。 “好吧,现在我们出去。”比克见纳力没有反对,便采取了行动。他小心翼翼地把挡着壁炉口的石板推开,一猫腰钻了出去,纳力紧跟着他出来。 纳力刚刚站稳,比克就对他使眼色。他只好抬起石板走到楼梯口的另一边,找了合适的位置竖着放好石板,一手扶住,准备随时往下推。 比克很满意纳力的表现。见他准备妥当,自己便在楼梯口的转角处趴了下来,拿着短刃的一只手向前伸出,准备攻击上来的汉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俩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在漫长的等待中,纳力全身大汗淋漓,全身尽湿透,身子抖个不停。比克倒很镇静,心想,也许刚才看见的那批渡河的汉军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进攻了。能平安无事地躲到天黑最好,即使我们的部队不反击,我俩也可以借助黑夜做掩护,偷偷溜回自己人的防线内。 他非常熟悉这段地形,正盘算着从什么地方才能避过汉军时,就听见下面有声音传来:“这件房子你们搜过没有?” “报告长官,还没来得及。” “进去搜搜。” 比克突然间感觉血气上涌,心“嘭嘭”地剧烈跳动着,他看了看对面的纳力,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心说,可别输给了自己的部下。 楼下很快被搜完,然后比克就听见“咚咚”的上楼的声音。他仔细辨认了一番,认为上来的汉军不超过三人。很好,说不定能杀上一两个。比克牢牢地抓紧短刃,以致于手指关节都握得发白。 一、二、三、四……比克默念着汉军上来的步伐,他很清楚楼梯有几步。当第一名汉军还差一步登上二楼的时候,他猛地大喝一声:“动手!” “轰隆”一声,纳力的石板推了下去。下面传来啊的一声,像是砸到人。说时迟,那时快,在纳力推出石板的同时,比克猛地把手中的短刃插向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军。 前面的那名汉军举着盾牌护住身体的上半部分,他没有想到敌人会从身下攻击。短刃刺进了他的小腹,他疼得大叫一声,把举着的盾牌往下面砸去。 比克甚是机警,在感觉短刃刺入汉军的体内后,就立即缩回身子,盾牌砸空。那名汉军脚一软,便滚下楼梯,连带着还把自己的一名同袍撞了下去。就在这时,最后一名汉军登上了楼。 “不能让他守住楼梯口。”比克的脑子里闪现过这个念头,接着身体如猎豹扑食一般对那名汉军扑了过去。那名汉军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手中的盾牌和刀都掉到地上。 那名汉军没有放弃,用手紧紧地抓住比克,想把他翻到自己的身下。可是比克身体强壮,力气很大,无论那名汉军如何挣扎,也翻动不了身子。 “快过来帮忙。”比克双手摁着地上的人,使他不能动弹,可要杀他却很困难,只能高声叫纳力过来帮忙。 比克身下的汉军,听见敌人还有帮手,便绝望了,他猛地抬头咬住比克的手背。比克疼痛间,也得到灵感,伏下头一口咬住汉军的脖子,把他的喉结咬断。那名汉军痛苦的挣扎了几秒钟,便没了动静。 比克起身捡起地上的盾牌和战刀,抢到楼梯口向下吼道:“汉狗们,上来啊,来多少老子杀多少。”接着有高声呼喊:“兄弟们,都过来守住楼梯口。” 正要再次攻上来的几名汉军士卒,在一名军官的喝止下,退了回去。比克见状甚是得意,他的虚张声势让汉军误认为上面有很多人。心想,能拖延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吧。反正老子又杀了一个汉狗,早就够本了。有了盾牌和刀,老子还能再杀几个汉狗。 “纳力,你怎么样。”比克想起了同伴,抬头问道。 纳力浑身都在颤抖,刚才他像是出于本能反应,在不断的向下扔石块。也没有想到要投降,现在想起来颇为后悔。可是后悔也没有用,现在比克控制了局势,而且还拿到盾牌和刀。 他勉强对比克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儿,刚才我一直在往下面扔石头。” 比克虽见他面无人色,故意露出的笑容,比鬼脸还难看。可凭借他刚才的表现,也是值得信赖的战友。在作战中谁都会害怕或紧张的,只要能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勇敢的战斗。即使害怕的颤抖,他也是一名勇士。 比克没有丝毫怀疑纳力,夸奖道:““我知道,刚才不是你守着楼梯口,汉狗说不定已经攻了上来。兄弟,好样的。” 正在这个时候,下面又传来那名汉军军官声音:“上面有不少叛军,去叫一辆水龙车过来。”比克和纳力都奇怪地在想,干嘛要叫水龙车过来? ------------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选择 第二百二十二章选择 比克和纳力在与汉军首次对抗中取得了胜利,杀死汉军一人,重伤汉军一人。之后是长时间的寂静,他们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汉军再次发起进攻。他俩也趁机喘口气,因为刚才搏斗时间虽短,但消耗了他们大部分体力。如果汉军立马开始第二次攻击的话,他们很可能无力招架。 沉默了好一阵,楼梯另一侧的纳力突然问道:“比克,你为什么从军?” 比克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我恨汉人。” “恨汉人?汉人杀了你的亲人吗?”纳力又问道。 “在第一次独立时,我爷爷参加了突忽军,在与汉军交战中阵亡了。” “哦。”纳力明白了。 “纳力,你呢?你为什么从军?”比克也反问纳力。 “我?”纳力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汗王的号召。” 比克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忘了你是柳定郡人。”在他的印象中,柳定郡人是汗王的同乡,当然听从他的号召。 “其实……其实我从军是被强迫的。”纳力说了实话。 “被强迫的?”比克吃了一惊。当初突忽刚刚独立时,他的家乡的青壮年纷纷踊跃报名从军,没有一人是强迫的。纳力身在柳定郡,怎么会被强迫呢? 纳力接着说道:“汗王的下达征召令的时候,柳定郡自愿从军没有多少人。因为数额征召不齐,州府官员下令各地一定要召满人。我们村有十五个名额,他们看我生的强壮,便挑选了我。” “为什么你们那儿的青壮年不想从军?”比克十分好奇,他曾经一直以为他身边的战友都跟他一样仇视汉人。 纳力坦白的回答,使他非常震惊,“因为我们与汉人没有仇。” “没有仇?怎么可能?”比克觉得不可思议。 “第一次独立时,我所在的柳定郡没有参加,所以也没有人因那次战争丧生。”第一次独立战争中,柳定郡的人没有参加。当时汗王的父亲拒绝与刘度合作,因此汉朝廷很满意。整个战争期间,汉军甚至没有踏进柳定郡一步,柳定郡的百姓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原来他们的亲人没有死在汉人手上,没有感受过家破人亡的悲痛,当然不会切齿痛恨汉人。比克终于明白纳力作战时不积极的原因。他觉得应该提高纳力的觉悟,让他坚定地反汉人。 “纳力,汉人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待,只会掠夺我们的财产。你看看,我们缴的税,要比汉人多得多。” “可是……可是现在汗王收的税比汉人还多。” 比克暗自摇头,纳力的这话要是被军法处的人听去,只怕会送了命。不过他能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表明了他非常信任自己。比克继续开导道:“那是因为现在处于战争期间。不多收些税,拿什么养活军队?等赶走汉人后,汗王自然会把税率降低的。你要相信,只要独立成功,我们就再也不用看汉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听汉人摆布,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纳力兵不相信比克的话,他家住的村庄附近有一座阿巴亥的行宫,他亲眼看见过行宫的豪华建筑。那该耗费多少钱才能建造出来呀?纳力曾经估算过,结果算了很久也没有算出具体的数字。 还有,他从军前暗恋邻家的女孩,那个女孩好像对他也有些意思。他梦想有一天娶她为妻,可惜好梦不长。从军两年后的一天,家里来信告诉他,那个女孩出门时被遇到了阿巴开,结果被抢了去。 后来,还听说那个女孩被阿巴开献给了汗王,并且被汗王立为了妃子。想到年轻的女孩被糟老头凌辱,纳力就禁不住怒火中烧。可是他不得不忍受,别说对方是汗王,就算是一般的官员,他也招惹不起。 从那时纳力就悟出了一个道理,什么独立、自由都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都是诱骗老百姓卖命的幌子。即使有一天汉人被赶走了,新上任的官老爷一样会欺压百姓。反正都摆脱不了受欺压的命运,谁当政还不都一样,何苦为汗王拼命? 当然,他的这些想法,没敢对任何人讲,就连他最信任的比克也不敢说。这不,才说了一句汗王的不是,比克就卖力地为汗王辩解,唉,早就知道比克与他不是一路人。比克很能干,又受到特安达元帅的注意。只要这次大难不死,他的前途应该很光明,独立成功后,很有可能成为新一代的当权者。所以,他掏心掏肝地为突忽卖命,也可以理解。可自己情况不同,自己永远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 话不投机半句多,纳力中止了与比克的交谈,又呆呆地出神。比克以为他在反思自己所讲的道理,也不再多说,静静地坐在地上休息。直到楼下传来嘈杂声,他们俩才站起身来。比克从楼梯拐角处探出半个脑袋,向下面望去。结果什么也没有看见,汉军应该没有在房子里。 “发射!”楼下一名汉军军官高声下令。 比克和纳力不知道汉军将要发射什么东西,但出于本能迅速地趴到了地上,尽量把身体蜷在一起。从天而降的不是石块,也不是巨型弩箭,而是黑乎乎的油。油是从半边倒塌的地方抛洒过来的,淅淅沥沥落下,像是下了一阵黑雨。 “是火油!”纳力惊叫起来。比克浑身上下沾了不少,他伸手摸了摸,才知道这并不是火油,而是黑油。黑油在南北波斯州很多地方都有,因为杂质太多,所以烧着烧着会突然熄灭。而火油是从黑油中提炼而来,杂质少了许多,能充分燃烧。不管是火油还是黑油,在熄灭前都足够烧死他们。 “上面的人听着,给你们一分钟时间。不投降,我们就放火了。”他俩正惊恐万状之时,下面又传来汉军的叫喊声。 “怎么办?怎么办?”纳力紧张地盯着比克问道。 比克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对纳力说道:“兄弟,今日就是你我战死之日。不能被白白烧死,我们冲下去,能杀几个汉狗算几个。” “你疯了,我们要是这样下去,汉军会用火箭把我点着的。”纳力反对道。 比克复仇的火焰似乎被点燃,他冷笑道:“哼!难免一死,争取多杀几个汉狗当陪葬!我们冲下去,如果被火箭射中,也要拼命向前跑,临死前拖住汉狗同归于尽!”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纳力可不想送死。 比克走到纳力的身边,说道:“别傻了,兄弟,难道我们不下去,汉狗就不会放火吗?既然都是一死,就要死得值!” 在临死前,比克想与纳力告别。拥抱他,说道:“但愿我们来生还做好兄弟。”纳力哽咽地说道:“来生再见,兄弟。” 比克正想分开时,突然觉得下腹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猛地推开纳力,低头向下看去,小腹上插着一把短刃。比克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会捅了他一刀。他抬头疑惑地问纳力道:“为什么?” 纳力低声抽泣道:“我不想死。” “为什么?”比克咬着牙愤怒地问。 纳力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猛烈地摇着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不想死。” 比克眼中充满了血丝,怒喝道:“为什么?” 纳力闻言瞪着比克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叫道:“因为我不—想—死——” “我杀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比克朝着纳力冲了过去。 纳力一直在防备着,他敏捷地闪身躲过了过去,然后退开比克数步的距离,小心翼翼地看着比克的一举一动。 比克扑空后,正想回身,猛然觉得一阵头晕。手中的刀也拿不稳,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尽力支撑起身体不要倒下,艰难地朝纳力走过去,目露凶光。纳力一步步后退,终于被逼到墙角。比克忍痛拔出小腹中的短刃,对着纳力刺去,高呼道:“去死吧!” 可惜,纳力的躲闪的速度比他刺杀的动作灵活,纳力的短刃再次走空。纳力转身闪到比克的身后,又把距离拉开。比克这次扑空后,重心失稳一下子撞到了墙上,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他曾经多次想过自己的死法,就是没有想到会被“自己人”杀死。他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纳力真面目。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比克竭尽全力地怒吼道。喊过之后,他就陷入了迷离状态,隐约间,听见纳力在大声呼喊:“别放火,我投降!” 比克觉得好笑,投降就能活命吗?真是个傻瓜,等战事结束后,汉人一样会把你杀了。我会在地狱等着你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随着这个念头闪去,比克圆睁着双眼,停止了呼吸。他没有看见纳力高举着双手投降的样子。而与此同时,昏迷了数天的特安达终于苏醒过来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赌博 第二百二十三章赌博 特安达醒了,他感觉自己睡了一大觉,睡得很踏实。自从汉军进攻后,他就没有这样安稳地入睡过。 看见长子正趴在床边假寐,推醒他说道:“去,给为父拿些点心来。” 儿子见他醒来,又惊又喜,激动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父亲,您可醒了!您把孩儿吓坏了。” 特安达不悦道:“咋咋呼呼地干啥?为父不过是好好补了补瞌睡而已。” “那么,孩儿这就去取吃的。”长子见父亲恼怒,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去。 特安达起身坐起来,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只能放弃无用的努力。不大一会儿,儿子回来了,金卡也跟在他身后,面带惊慌之色。 “出了什么事儿?”特安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堵得慌,盯着金卡问道。同时朝儿子摆摆手,示意儿子将食物暂时搁在桌上。 金卡忙接过食物,亲手递给他,劝道:“元帅,您还是先吃饭吧,这些天您都昏迷不醒,没好好吃上一顿饭。” “快说,是不是汉军进攻了?”特安达预感形势不妙,急切地问道。 金卡见他执意不肯先用饭,只得把食物放到一边,回答道:“不错,汉军正在攻城。” “汉军推进到哪儿了?” “汉军已经攻克了第二道防线了,现在正在攻打第三道防线。据前方传回来的消息,估计天黑前,第三道防线就会失守。” “是哪个方向丢失了两道防线?”特安达这样问,是因为以前汉军进攻时,会选择一个主攻方向。弄清楚汉军的主动方向后,特安达就能调集其他地方的守军,在夜里反击。 金卡沮丧地回答道:“汉军除了没有攻击北城外,其他三面在同时进攻。元帅,这次他们攻势很猛,而且还用了大批的火油弹和黑油先焚烧我们防守阵地,因此我们的人员伤亡惨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 特安达心如刀绞般疼痛,其实这也是他早就料想到的,结果不出所料。几天前他昏迷不醒的原因,就是看见汉军前段时间没有攻城,估计他们准备火油去了。两年前,刚刚占领北波斯的时候,他就命人提炼火油备战。可是火油的提炼技术要求很高,目前只有极少数人才会。这些人都被汉帝国严格控制起来,随时随地有人监视着,旁人无法接近他们,更不要说偷学技术了。 他们的人试了一年左右,也没能成功,还有几个因为实验失败而丢了性命。他也曾想过用黑油直接做成油弹,但是实验了几次效果不是很好,特别是远距离投掷,很不容易点燃。无奈,特安达只能放弃。 “汉军用什么方法在远处把黑油点燃的?”特安达好奇地问道。 “汉军远处投掷的是火油弹,近距离点燃的是黑油。” “近距离?”特安达越发不解。 “他们做了一些像水龙车的车辆盛黑油,待火油弹烧了我们的阵地后,跟进的汉军会推着水龙车上来,发现有幸存者,便喷射黑油放火焚烧。将士们即使能躲过火油弹的攻击,也无法继续坚守,他们还没看见汉军的人影就会被烧死。” 特安达听完后,气血上涌,嗓子发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金卡和儿子吓了一大,大声叫着“大夫!快叫大夫。” “别折腾了。”特安达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制止他们去找大夫。然后又指着长子说道:“孩儿先出去避一避,为父要与金卡大人说几句话。” 长子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房内只剩下特安达与金卡两人。特安达问道:“我们还剩下多少人?”金卡犹豫着不敢说,怕他受刺激再次吐血。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从其他人那里知道的。” 金卡想了想,也是,他叫副官进来一问,什么都知道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瞒着他了。“两个小时前,我做过一次统计,我们还能联系的上的只剩下两万三千人了。” 特安达得知损失了一半的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金卡一边为他捶背,一边劝解道:“元帅,您保重。您昏迷了四天,将士们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士气也低落了不少,所以您千万不能再出意外了。” 特安达原以为自己只睡了一天,汉军是在昨夜开始进攻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四天。同时心里有升起了一丝希望,对金卡说道:“四天,汉军才夺取了两道防线。照此看来,我们还能守上一周时间。你传令北城的预备队集结出动,我们今夜发起反击。你看那个方向的汉军比较薄弱?” 金卡知道他误解了,但又不好再次打击他,只能沉默不语。特安达见他不作声,又问了一遍。金卡被逼无奈,只好说道:“汉军虽然进城了四天,但前三天他们没有进攻,一直到今日凌晨三点时,才发起攻击。” 特安达目瞪口呆,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汉军就突破了两道防线,而且刚才金卡也说了,入夜前第三道防线也会丢失。按照这样的迅速,别说守一周了,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守三天,也许明日夜间,汉军就会抵达他呆着的这间房间。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他不能接受。 等了好半天,金卡见他还是沉默不语,轻声问道:“元帅,今夜我们还反击吗?” “反击,一定要反击!今日哪个方向的汉军攻势较弱?”特安达咬着牙说道。 金卡想了想,说道:“相对而言,城南的汉军攻势稍弱。” “传令,让城北部队的部队,到南面的第四道防线后集合,入夜后就反击。”城内的五千人,是他专门留下的最精锐部队,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这次反击失败,就再没有一丝希望了。 金卡领命走后,特安达叫长子进来,为他穿好军服。又吃了一点东西,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但他试过之后,还是不能单独行走。于是叫人拿来一张软轿,准备坐在上面出门。长子拦住去路,劝道:“父亲,您有什么事儿,交给部下去办吧。” 特安达大怒,骂道:“混账话!什么事都交待给部下去办,还要我这个元帅有何用?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让我摆谱?”其实劝言,完全是为他的身体着想,没有想到会遭到父亲的痛骂,长子甚觉委屈,又不敢出言顶撞,便默默站在一边。 特安达叫人把他抬到预备队集结的地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没过多久,陆续有部队来到。每支到来部队的将士们看见元帅亲临现场,都惊讶无比。而后都在想,看来传言不实,元帅并没有昏迷,只是病了。不过他老人家被人搀扶着,还来出来见我们,足以证明他对这次任务的重视程度。 天黑前,全体人员到齐。特安达抛开搀扶着他的人,独自朝部队中间走去。说来也奇怪,之前他站都站不稳,现在竟能行走。虽然步履蹒跚,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将士们看到他的这个举动,都非常感动,有的甚至掉下了眼泪。 平时不到一分钟的距离,他足足走了五六分钟。站在队伍的中央,特安达用尽身体力气高声说道:“今夜的任务,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成功了,我们还有守下去的希望。失败……没有失败,我相信你们会成功的。出击!” “突忽万岁!汗王万岁!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五千人同时高呼。特安达望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面都闪烁着坚毅。你们一定要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归来,我们天亮时再见。 在特安达鼓舞士气的时候,在南城门上,张锐正与几个将领商议事情。宇文歆抬头看见天色已暗,问张锐道:“叛军今夜或许会反击,但能保证他们一定进攻南城?要是他们从别的地方反击怎么办?” 张锐回答道:“不能保证。” 宇文歆愕然,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只命令南城做准备?” 张锐笑着说道:“说起来这就像是一场赌博。赌赢了,咱们就能在三日内结束战斗。赌输了,就准备好打上为期一周的硬仗。” “这……”宇文歆又好气又好笑,憋了半天,说道:“全靠赌也不是办法,还不如让其他方向也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没有必要,俺看叛军一定会向南面反击的。”范明接口说道。 宇文歆反驳道:“虽然我们故意让南边的行动慢一些,但叛军也可能会起疑心。他们要是反其道而行之,奈何?” “凭俺的直觉,叛军不会进攻其他方向。”范明坚持自己的意见。 “一个靠赌,一个靠直觉。这是在打仗,不是在做儿戏。”宇文歆喊道。他说话一贯如此,从不分对象是谁,所以即便是这样大声喊叫,也没有人会怪罪他。 张锐见他急了,便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小竹,我所说的赌博,也是直觉。打仗时,指挥官要靠直觉来判断敌军的行动。以后,你遇到不能断定敌军行动的时候,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宇文歆嘿嘿笑了两声,开玩笑地说:“我天生像是没有直觉似的。怎么办?” 张锐打了他一拳,笑道:“那么,我劝你早点退役吧。勉强从军,是没有前途的。” “我以后努力培养不就行了,还打击我。说起来,我很佩服你想出这个法子,对付叛军的反击。”宇文歆讨好似的夸奖道。 张锐不吃这套,说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宇文歆不信,挖苦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想出这么狠毒的点子来?是谁?说出来,让我看看。” 张锐从身后拉过许士基,说道:“你还别不信,点子就他想出来的。” 宇文歆上下打量了许士基一番,虽然口中不言语,但心里不相信。心道,一个小小的侍从官,哪能想得出这个计谋来。张锐看见他的表情,知道他不信。暗想,如果没有经过百花楼的那件事,我也不相信许士基是个人才。经过那件事后,我才真正了解他的智慧。目前的职务,是委屈他。以后有机会,可以让他单独领一支部队。我相信,凭能力,他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反击 第二百二十四章反击 晚上八时,负责城南攻击的汉军将领张旭义总算松了一口气。叛军的第三道防线终于攻破,自此城南攻击部队的任务全部完成。 张旭义没有亲自到第一线搏杀,但他的疲劳程度远远超过一般将士。紧绷的神经一直不敢松懈,使他感觉精疲力竭。各部将士可以轮番换上阵,他却必须时刻关注战事进展情况。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指挥有非游骑团参与的部队作战,以前没有先例可循,他担心因为人员的统合调度不适当而影响战绩,所以心情格外紧张。 十几个小时下来,他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从危险性方面看,高级军官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但从智谋和协调能力方面看,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先不说什么智谋,单是协调各部的关系,就大费脑筋,会让多数人不知所措。 张旭义自认不是聪明能干之人,所以做事总是一丝不苟、倾尽全力。今日也不例外,从凌晨开始,每支进攻部队的进展情况、伤亡情况、俘获了多少叛军、损耗了多少物资,他都要一一过问。他的认真负责的态度,让许多临时归他指挥的军官都很怕他,也更加努力地管好自己的。 此时将士们都开始吃晚饭,张旭义想趁着这个机会巡视一遍部队。在巡视过程中,张旭义看见大多数将士低着头默默吃着饭,偶尔抬起头,在他们脸上也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他知道将士们为何闷闷不乐,原因是将士们都听说,负责攻击城东和城西的兄弟部队,在五点刚过,就攻下了叛军地三道防线。他们整整晚了三个小时,与兄弟部队相比,似乎有点自惭形秽,所以没有什么兴奋、自豪的感觉。 来到三营,老远就听见程节在高声叫骂:“奶奶的,要不是那些预备役拖了老子们的后腿,老子怎么会输给罗济他们!” 张旭义哈哈大笑地说道:“你赢罗济的时候有多少次?”他与程节的关系不错,彼此都能随便地开玩笑。要是换了关系稍差点的人说出这话,以程节的火爆脾气,只怕要跳起来骂娘。 果然程节见说话的是张旭义,刚到嘴边的骂娘的话,又咽了回去。搓着手,嘿嘿地笑了两声:“老张,你别老揭我的短处。其实,我与罗济的实力是差不多的。我不如他,只是运气背罢了。那小子就是比我运气好,每次出战他都能捞到好任务。可怜我啊,命比纸薄。” 张旭义摇头骂道:“操,再说下去,你快变成红颜薄命了。以前是谁不断地在说,老子的运气好?” 程节见他提起这事,也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过头。说起运气,他是比一般人好多了。上次喝酒时,偶然叹息自己还没有成亲,塔儿就主动上来说愿意嫁女给他。当时他也没有太认真,只是随口的答应。 结果第二天,塔儿拉他去家里,见自己的女儿。程节想拒绝,他认为既然塔儿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女儿嫁掉,自然长不咋的。他哪能为了嫁妆,就娶一个不认识的丑女为妻呢?所以他便想找理由说今日有事,以后有时间再去。但塔儿死活不干,非要当天就走。 两人正闹着,被张锐听见了。于是张锐下令,专门放程节三天假去相亲。程节再找不到理由推辞,又见张锐在一直对他使眼色。无奈,只好与塔儿一起上路。不过当日他离开的那个情景,像是被押赴刑场一样壮烈,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结果让他喜出望外。等他到了碧溪县塔儿的家里,眼前的出现的女孩,如仙子般美丽,两个迷人的酒窝,一双明亮的大眼,瞬间迷住了程节。等塔儿单独与他谈婚事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孩的身影,无论塔儿说什么,他一律回答是。就这样在昏昏沉沉中,确定了婚期。 回来之后,众人见他一脸幸福状,便不断地在他耳边“数落”他,专门提起他走的那天的表现。程节也不怕他们嘲弄,反而得意洋洋地对众人说道:“老子运气就是好,既能娶到漂亮老婆,又有大笔的嫁妆到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咋的,羡慕了?”这番话,让众人恨得牙痒痒,只恨自己没有此等艳福。 今日一时忘了,张旭义就依次反击,他也无可狡辩。哼哈了几声,说道:“我说的战事,又没有说私事儿。” 张旭义见他还在狡辩,于是接着问道:“那你说说,罗济的运气怎么就比你好了?” 程节气愤地说道:“以前就不提了,单说这次。一营和我们三营被分配到南城,罗济的二营和宋金刚的五营去了东城,邓三耀的四营和秦书的六营去了西城。结果,他们东城和西城都有正规师团的步兵配合,只有我们南城,是三千预备役配合。你与我一样背运,战事结束后等着他们笑话我们吧。” 张旭义笑了笑,没有答话。程节又继续说道:“那些预备役作战是什么稀松样子,你也看见了。如果不是他们进攻时耽误了时间,我们早就完成任务,哪还需要等到现在才结束?老张,依我之见,明日进攻时,咱们干脆撇下这些预备不让他们上场了,我们两个营轮番上阵,推进速度应当比今日快。” 程节说罢,见张旭义低头不语,以为他在考虑自己的建议,于是趁热打铁继续鼓动:“咱们两个营,三个小时一轮换。这样既能保存将士们的体力,又能使攻势持续没有间断。至于那些预备役,安排他们与前师和利西族人一起运送物资好了。” “众人退下,闲杂人等不许过来!”张旭义对自己的亲兵下令,程节见状也命自己的亲兵退下。 待亲兵们退下,张旭义附耳低声对程节说道:“喜子,我对你透个底吧。今夜咱们必须败一场。” “败一场……”程节说话声稍大,被张旭义一把捂住嘴,低声喝道:“你就不能小声点儿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太激动。”程节知道张旭义避开众人单独对他讲,自然是军事机密。自己却按捺不住惊呼出来,话一出口就深感愧疚。 道过歉,程节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猜,给我们配备预备役,也就给叛军一个错觉,觉得我们这路比较弱,他们反击时,必定会选择从我们这面反击。” 张旭义夸赞道:“你小子很聪明,一猜就准。没错,为了全歼反击的叛军,我们必须败退。” 程节摇头道:“假装失败很不容易掌握火候。尤其是在夜里,败得太快,会引起叛军的怀疑,败得太晚,又可能耽误歼敌计划,而且还会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 张旭义不由感叹,游骑团的这些营长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就连这个平日看起来粗鲁无知的程节,遇到大事脑子也动得飞快,又胆大又心细,打起仗来眼睛贼亮、心如明镜,哪有半点儿大大咧咧、傻里傻气的样子。殿下的眼光可不一般,一看一个准儿,老早就看出了他的优点。 张旭义见程节还在想办法,笑道:“这些事情,殿下早有安排。你有没有看出来,我们的阵地是怎么布防的?” 程节皱着眉头想了想,便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咱们两营在阵地两侧,预备役的人在中央。叛军反击时,我们两营拼死不退,而预备役支持不了多久。他们退却后,攻击我们的叛军会从中央向后面突去,这样我们就安全了,而且他们过去之后,我们还可以断他们的后路。” 张旭义摇头笑着说道:“我想对你说的,都被你说完了。好了,就照这个计划行事吧。记住多用火油弹和黑油,尽量不与叛军肉搏。” 程节把胸脯拍得当当响,保证道:“放心吧,吃亏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要是战事败在我手里,团长还不扒我的皮?” 两人商议妥当,张旭义迅速回到自己的阵地,让将士们悄悄准备。同时,程节营也马不停蹄做准备。而据守中央的预备役,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午夜十二点,数千突忽人如幽灵般突然从汉军把守的第三道防线的阵地前冒了出来,齐声高呼杀光汉人的口号,潮水般涌了过来。他们发起冲锋的地方,距离汉军防守的阵地,只有不到百米。一分钟之内,他们就能接触到汉军。 见突忽人雷霆万钧般直冲过来,没有防备的预备役将士顿时慌了手脚,军官们奋勇迎战,并鼓舞部下迎战,但大部分士卒,却惊慌地往后逃跑退却。突忽人顺利地冲入战线中央部分,一阵拼杀后,又顺利地拿下了阵地。 而两翼战线上,突忽人的运气便没有那么好了,他们经历汉军为他们准备的三场雨。第一场迎接他们的是火油弹,三十余台小型投石机在突忽人发起冲锋,便不断的投掷火油弹。熊熊燃起的烈火,阻隔了后面突忽人的进攻。 继续往前的突忽人,接着迎来第二场雨。汉军阵地上的二十辆水龙车不断地射出黑油,让汉军阵地前方八十米到三十米之间下起黑雨。随着黑雨而来的还有火箭,顷刻间,这段区域变成了一大片火海。 再前往,是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羽。突忽人怀着必死的决心,他们身上燃着火,高呼前进,如同地狱中出来的恶魔一般。可惜的是,他们终究还是人,能咬牙坚持下来的,能躲过箭羽的人少之又少。即使有个别人冲进阵地,也不敌众多汉军的围攻。 指挥突击的突忽军官看见这样的情况,马上改变了战略,他命令部队从中央阵地突入,继续往南攻击。他已知道,败的是汉军预备役部队,坚守的是汉军游骑。飞骑军游骑在大多数突忽人心目中,是恶魔的化身。能不与之交战,谁也不愿意主动出招惹他们。 游骑强大的战力,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没有必要再继续死攻,增加伤亡。只要继续向南,就能把汉军的后卫队击败。如果击败了汉军的后卫队,游骑的战力再强大,也不会单独死守在此地。 突忽的反击部队,追赶着溃败的汉军预备役朝南而去。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死亡。 ------------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覆灭 第二百二十五章覆灭 汉元794年7月7日凌晨,突忽军从城南的第三道防线发起反击。在第三道至第二道防线间,与数千汉军展开激战。经过三个小时的奋勇拼杀,他们击溃了数个汉军预备役营,拿下了第二道防线。 为了拿下第二道防线,突忽军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其战斗力几乎减少一半,每个营200—300人,每个连20—40人成了普遍状态。按常理,都属于失去战斗力的部队,不宜继续进攻。但今日下了死命令,目标是要夺回第一道防线,所以无论战力如何,也要硬着头皮撑下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特安达下这样的命令也是迫不得已。他知道,如果要整合部队,便会给汉军留下调集人马的时间,反击计划就很可能以失败告终。当他们再次鼓起余力向前冲锋时,发现前面防守的还是汉军预备役。突忽指挥官心中燃起了希望,只要面对的不是正规汉军,就有把握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显然汉军预备役的将领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没有想到突忽人还不收手,还一个劲地继续进攻。按先例,叛军夺回两道防线,应该结束攻势修整一下了。因此,他们只忙着集合刚才溃散的将士,没有布置纵深防御阵地,所有人都挤在一条战线上。 当突忽人又一次高呼着发起进攻时,预备役不可避免地遭受了今夜第二次惨败。虽然将士们一度拼死与突忽人搏杀,意图阻止他们继续突进。但各部之间都各自为阵,丝毫谈不上协作配合。 预备役团长见局势危急,黯然下令全体后撤。一名部下劝道:“前面游骑还在抵抗,我们如果后撤,失败的责任必定会落在我们身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疯虎军法甚严,回去后我们也难逃一死。依属下之见,还是拼死作战吧,倘若战死,也好歹有个英烈之名。” 团长叹息道:“我们依次而退,还能保证部队相对完整。如果不主动后撤,待到溃败时,就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为了大多数将士们的性命,必须撤退!命令是我下达的,事后疯虎要怪罪,都由我承担!” “可是我们撤了,那些游骑怎么办?”部下还在犹豫,他们不忍看着游骑陷入敌军包围。 “放心,游骑有大批的投石机和水龙车跟随,叛军奈何不了他们。天亮后,疯虎必定会派援军去解救他们。”团长在突忽人发起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就看见阵地两侧的游骑在用火油弹和黑油阻击敌军的进攻。因此他不用为游骑的安全担忧,现在只需考虑自己部下的安全。 命令下达后,预备役将领们带着自己的部队依次往后撤退。一支部队撤下百余米后,停止后退,开始设置新的防御阵地,同时,前面的部队往后撤退,一直撤到新的防御阵地后的百米,又设立一处阵地。 这样交替退却,总算保住部队没有全面崩溃。即便如此伤亡也很大,往往最后担任阻击的百余名人都会阵亡。特别是将领,几乎每撤退一次,就会损失数名军官,因为各级军官会率先留下阻击。数次之后,营长以下的军官都已战死。 不得已,营级军官又顶了上去,直到最后,那名团长也带着自己的亲兵担任阻击,结果也战死了。三千预备役,能撤到第一道放线的木桥后的,只剩下不到五百人,最高的军官是一名营长,他也身负重伤,被部下背了下来。 这时,惊恐未定的预备役将士们透过月光,看见前方有上万名飞骑军前师将士和利西族人正严阵以待,同时阵地上还摆放着大批的投石车。 河对岸的突忽军将士们高声欢呼胜利,对与他们来说,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享受胜利喜悦的时候。刘文常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高声下令:“开始攻击!”他的话音刚落,号角声四起,同时如雨点般的火油弹飞向河对岸。 四点五十分,反击的突忽军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火油弹不仅从前方飞来,而且左右两个方向也同时出现大批汉军,用水龙车泼洒黑油。瞬间,出现了一个长宽都在一两里的巨大片火海。 突忽人完全没有防备,喜悦瞬间就化作了惊恐,欢呼声变成了惨叫声。陷入火海里的人四处乱窜,呼喊声、哀号声此起彼伏,仿佛人间地狱一般。只有后部的数百突忽人,逃过一劫其中有他们的指挥官在内。 突忽军指挥官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汉军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们的到来,可现在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两千余名部下被熊熊烈火包围而无能为力,泪水如涌泉般奔泻而出。“撤退—”他如先前的汉军预备役团长一样,与心不甘地下达撤退命令。 数百人在他的带领下,飞快地往回跑去。到了第二道防线时,两个本应该在第三道防线的汉游骑营突然出现在前方,拦住他们的归路。那名突忽军指挥官,知道硬闯肯定必定过不去,于是把部下们召集到一起,对他们说道:“我们的归路已经被汉军切断,现在我们只能分散逃命。祝你们好运,都能回去。” 部下听见他的话后,便四散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留下指挥官孤零零的一人。他站立了一会儿,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刀,喃喃自语道:“是为汗王尽忠的时候了。”说罢,横刀自刎而亡。 熊熊烈火一直燃烧到天亮,才渐渐熄灭。进入搜索的汉军,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烧焦的尸体随处可见,有的还相互抓扯在一起,其面目早已扭曲变形。不过还是有几个幸存者活了下来,他们躲入勾缝中,把脸紧贴着地面呼吸。 虽然性命无忧,但他们完全丧失了战斗意识,甚至已经被吓傻了。对他们说话,有时数次才能有所反应。当他们出来后,看见战友们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几乎都歇斯底里地惊叫起来。幸好,负责押送他们的汉军军官心肠颇软,没有因此杀了他们,而是等他们哭叫够了,才押着他们返回。 特安达与金卡在突击队出发的地点整整等了一夜,天亮前远处升起的火光,让特安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暗自安慰,攻击最初的时候,也有火光出现。但部队仍在继续前进,也许这次只是汉军的抵抗又猛烈些,但愿他们能坚持下去。 可是等到天色大亮,也没有见前方派人回报。他与金卡交换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不安。“还要继续等待吗?”金卡忍不住问道。 特安达坚定地回答道:“等!我对他们保证过,回来之时,我会来这里迎接他们。所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候。如果你累了,就先休息休息吧。” 特安达不走,金卡怎能离去?只好耐着性子接着等下去。直到上午九点过,第四道防线的将领带了寥寥数人回来。当金卡听这几人说,整个突击队就剩下他们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而后几个幸存者讲述了昨夜的经历。听了他们的述说,金卡明白了,昨夜的反击行动,汉军早就预料到了,或者说汉军是故意引诱特安达上当的。 他唯恐特安达为此激愤。偷眼看去,却见特安达一脸平静,情绪没有表露出来。他正感奇怪,就见特安达朝那几名突击队幸存者敬礼,说道:“你们攻到第一道防线,完成了任务。你们,还有阵亡的将士们都是汗国的勇士,我向你们致敬!”在特安达的带领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朝着几名幸存者敬礼。 安抚好将士们后,特安达与金卡回到指挥部。一进门,特安达就流下了眼泪,在众人面前,他一直强忍住悲痛,这时终于忍不住了。 金卡劝道:“元帅,您也别自责了。谁都有失算的时候,何况这次是汉军早有预谋的。” 特安达哭了一会儿,擦干泪水,对金卡说道:“我要去安排一下家人了。” “安排家人?”金卡猛然一惊,他从这句话里嗅出了不祥的味道。 “是的,现在是安排他们上路的时候了。”特安达平静说完这句,便往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问了金卡一句:“你不去吗?”然后不等金卡回答,就出了房间。 金卡明白了特安达问话的含义。城内唯一一支机动部队没汉军消灭,剩余的万余人都分散在各处。如果汉军加紧攻势,也许今夜这里就会失陷。他与特安达的家人都在这里,如果要动手就趁着现在最好。 金卡虽然早就做过最坏的准备,但想到要亲手送最亲近的家人上路,心就如刀搅般的疼痛。特安达已经去做了,自己又该怎样抉择呢?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劝降 第二百二十六章劝降 汉军于7月8日凌晨占领突忽军设立在黑兰城的指挥部,当消息传到张锐耳朵里时,他满意地点点头,当即下令:“把指挥部迁到城内去!” 范明问道:“您准备把指挥部迁到何处?” 张锐兴奋地答道:“去特安达的指挥部,我想看看,特安达的指挥部是个什么样。” 范明等人大吃一惊,那里刚刚被攻克,就下命令把指挥移到最前线去,也太草率了。张通连忙劝道:“那里虽然已被我军占领,但附近的叛军还未彻底肃清,贸然把指挥部迁移过去,处境会非常危险!” 宇文歆也劝道:“现在是深夜,即使要去也得等天亮之后再动身吧。” 张锐早已下定决心,这些话哪里听得进去?以前当营、连长时,他身先士卒,几乎每战必上,也几乎每战必胜,每一次来之不易的胜利都令他骄傲、难忘。就任游骑团长后亲自上阵拼杀的机会少了许多,只是偶尔有机会到前线过把瘾。自从调到前师任师长后,就彻底失去亲自作战的机会。每每看到一大群人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动辄就以安全为由劝他不要轻举妄动时,他就恼恨不已,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打发到别处去。 前日他一声令下,部队发起攻击,他的战斗欲望也如同火焰点燃了,而且像城内燃起的烈火一样越烧越旺。他把帽子扔到一边,大声地下达每个命令,心也随着命令飞到了前方。 现在总算听到占领敌军指挥部的消息,他哪里还忍得住?见众人担忧,他忙说:“在城中心更便于指挥各方部队。指挥官的位置应该靠前线近些,更近些!” “前面有各级军官指挥,他们会按命令行事。殿下你去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还会让军官们误会你不信任他们。”范明妄图说服他打消这个胆大妄为的念头。 张锐反驳道:“你别忘了咱们是骑兵,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像步兵的指挥官一样,只是坐在后方的大帐中下达命令,咱们的命令从来都在马背上发出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何况我不相信那种坐在后方豪华椅子上下达的命令,能对战事起到什么关键作用。把那些位置,留给更高级的军官坐吧,我的位置就在前线上!至于部下会不会误解,我不担心,我只考虑,战事是否进展顺利。他们如果有意见,等战事结束后,欢迎他们直接找我理论。” 众人皆知他的脾气,一旦做出了决定,十头驴子都拉不回来。大家正在面面相觑,不知应否执行他的命令时,师部护卫长郝青不干了,瓮声瓮气地大声反对道:“殿下要去也行,不过要属下先去搜查一番才行。” “有必要吗?”张锐不屑地说道:“叛军毫无还手之力,你还怕他们把我捉去不成?” 郝青黑着脸坚持道:“这是属下的职责,如果殿下认为设立护卫长这个职位是多余的,尽可解除属下的职务。” 郝青吉州人士,毕业后分配到飞骑军前师,在二团担任过排长、连长等职务。他到师部任护卫长,实属巧合。自从高朔把秦书要走后,张锐就一直寻找接替者,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有一天,赵无寒偶然对张锐夸耀,说他的团里有一员虎将,作战十分勇敢,现已是子爵爵位。张锐闻言动了心,子爵爵位是很不容易获得的。想当初,他本人是在安渡桥之战后,才得到子爵爵位。 既然郝青能获得子爵爵位,就证明立过重大战功。张锐素来喜爱猛将,以前在游骑团时,提拔的大多都是骁勇善战的将领,如罗济、程节、百里杨、秦书等等。他们都是因为作战勇猛,才受到迅速提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知道了郝青这样的猛将,张锐肯定不会错过。他先查阅了郝青的档案,上面记载的情况与赵无寒所说的并无二致,他便心中有数了。接下来,又让宇文歆去二团暗地调查了一番,最后认定此人就是护卫长的人选。 张锐把赵无寒找来,“闲聊”中偶然提到师部现状。他对姐夫叫苦说师部人员缺少太多,已到不能正常开展工作的地步。赵无寒没有察觉张锐的心思,顺口说道:“这有何为难的?从下面团里调人来不就行了?” 赵无寒一不留神,便中了招。张锐不疾不徐地“顺口”提出要调郝青担任护卫长的时候,赵无寒张口结舌,这才知道张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事已至此,赵无寒也只得认了,谁让他自己出主意说可以从下面团里调人呢。赵无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忍痛割爱,眼睁睁地看着张锐把自己的爱将郝青夺去。 虽然赵无寒在这件事里吃了亏,但郝青却从中得了好处。他调到师部前还是上个上尉连长,按战功他早应该晋升校级营长职务,但二团营级职位一直没有空缺。也不能因为要提拔他,就无端免去其他人的职务,所以他暂时屈居连长职位。赵无寒本想等以后营长职位有空缺时,就提拔他。 郝青暗地里十分失望,他今年已经三十岁,再不提拔则前途暗淡,也许终身都只是厮混在尉级军官职位上。这次时来运转,被调到师部任护卫长后,军衔立马晋升为少校。郝青非常感激张锐给他这样的机会,而且还让他当负责安全的护卫长,证明张锐十分信任他。 郝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自从上任之日,就暗下决心绝不辜负张锐的信任,绝对保证张锐的安全。倘若遇到其他长官,护卫任务基本上能够轻松胜任,可是到了张锐这里,这项任务就显得无比艰巨了。张锐此人好战,听不得兵戈铁马的作战声,更见不得厮杀,不然十之八九会亲自上场冲锋陷阵。 为此,郝青没有少费口舌劝说,后来他就放弃了。因为张锐脾气倔,很难说服。一旦他拿准主意,很难阻止他。直到后来他见了许士基在百花楼的表现,才大受启发,逐渐琢磨出一套对付张锐的办法。 现在劝说张锐他根本听不进去,那么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最好等到天亮后再动身。同时,他也知道张锐的脾气,只要以职责为由强烈要求,他多半会慎重考虑。 果然,张锐很不情愿地同意了他的建议,但要求他要在两个小时回报。郝青当面答应,心下却决定,不到天亮,不会回来。 他带着两百人去了城内,一直到天色大亮才回来。张锐早就等得不耐烦,沉着脸怒视之,郝青也不畏惧,从容地报道:指挥部可以前移。张锐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就此作罢。 指挥部的所有成员,在张锐的带领下开始进城。他们到达特安达的指挥部时,最近的据守叛军,离此地只有三百米。可想而知,如果张锐星夜赶来,十有八九会在附近与叛军交战。 走进大院,张锐见里面保存得还相对比较完整,没有血迹和焚烧的痕迹。以为是郝青叫人打扫的,于是故意地问道:“可有搜到叛军?” 郝青回答道:“听张营长说叛军主动放弃了这座院子。属下仔细搜查了一番,没有看见到一个活人。” 张锐打趣地问道:“没有看到活人?难道你看到死人了?” 不料郝青回答道:“是的,数百名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个偏厅里。” “哦?”张锐感到很意外,思索了一下,说道:“这里应该也是叛军的医院吧。”他认为,既然尸体是整齐的摆放着,定是抢救不过来的伤兵。 结果他的猜测又错了,郝青回答道:“大多都是妇女儿童的尸体,他们都穿着平民服装。” 宇文歆接嘴说道:“一定是叛军走之前把这户的人家给屠杀干净。” 张锐叹息了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不过他脸上的奇怪表情,却让范明看见。于是范明悄悄地问道:“殿下,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听说许多叛军将领的家眷都在城中。”张锐没头没脑地说完这话,便走进屋内。范明像是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无奈、苦涩、怜悯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在外面呆立了好一阵,才进入房间。一进门,就听见张锐说道:“是停止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张通似乎听懂了张锐话里的含义,只是不能确认,犹豫地问道。 张锐把话挑明:“派人给特安达送劝降信。” “我反对!”宇文歆大声地反对。“特安达等人既然已经杀了自己的家眷,必然会抱定了必死之心。” “你看呢?”张锐转头问范明。 范明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不一定成功,我看还是可以试试。” 宇文歆仍然反对:“派人去劝降,只能白白损失自己人,不会有结果的。” 范明说道:“特安达是朝廷钦点的匪首,他知道全家不能幸免,所以才杀害了自己的亲属,免得他们受辱。不过俺专门了解过特安达,他是一个爱兵如子之人。如果我们肯放过他的部下,也许他会下令停止抵抗的。” “六叔,你看呢?”张锐又征求张通的意见。 张通皱着眉头说道:“可以试试,不过去劝降之人,有很大的危险。如果特安达不肯投降,去劝降之人便是九死一生。”张锐闻言也泄了气,明知去就是送死,谁还愿意去呢?如果没有自愿者,也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正在这时,一人走出来说道:“殿下,属下愿做劝降使者!”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使者 第二百二十七章使者 7月8日午时,特安达黯然坐在城北的门楼上,万念俱灰。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昨夜他离开城内的指挥部,径直来到这里。尽管汉军没有进攻北城,但特安达明白,城外必有汉骑兵的埋伏,即使逃出城外,也是死路一条。 自从反击失败后,他就没有再抱任何侥幸获胜的希望。家人自尽时,他内心无比愧疚、无比伤痛,只想尽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想到城内还有万余部下对他的信任和期待,只好暂且打消死的念头。可是,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呢?他心急如焚。 过了一会儿,金卡来到他身边:“元帅,我已经查清楚了,腓力这个混蛋根本没有烧指挥部。” “什么?他没有放火?”特安达从椅子上猛地跳了起来。 “是的,刚才我询问了与他一起回来的士卒,他们众口一词,都说我们前脚走,汉军后脚到。腓力并没有遵照您的指示放火烧指挥部,就带领他们撤退了。到这儿之前,还带着他们去别处躲了一个小时。”金卡恨恨地回禀道。 特安达的手掌猛地拍在城墙垛上,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腓力是他的副官,是他的心腹,所以才放心地将焚烧指挥部的任务交给他。指挥部里没有多少重要的文件,那些带不走、用不着的东西早就烧了。可是他与金卡等家眷的遗体还留在哪儿,如果被汉军发现,定会斩其首级拿去领功。 特安达既恨又悔,他恨腓力骗自己,后悔没有亲手烧掉家人的遗体。说起来还要怪金卡,本来特安达在家人自尽后,打算立即焚烧他们的遗体,连柴火都已经堆好,可是金卡说他想再多看看家人,就没有及时动手。 后来前方传来消息,一股汉军不知从什么地方突围进来,当发现他们时,离指挥部仅两百米之遥。负责护卫军官让士卒们架着他与金卡就跑,无论他怎样叫喊也不停下。当时场面混乱不堪,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逃离,特安达甚至看不到一名军官的影子。 后来在出后门之前,他终于看见腓力带着几十人跑了过来,便下令让他烧了指挥部再走。没想到腓力非但没有完成任务,回来后还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已经烧了指挥部。 “元帅,腓力谎报军情,按律当斩!”金卡眼露凶光地说道。 听到金卡说要斩腓力,特安达又犹豫了。毕竟家人已死,只是遗体留在那里,犯不着为了死人而怪罪、杀害活着的人。而且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刚走汉军就到,腓力带着的那些士卒,都是指挥部的闲杂人员,没有丝毫战斗力。如果腓力要执行命令,那些人可能一个也活不下来。所以,虽然腓力没有执行命令,但他挽救了几十人的性命。 想清楚这点后,特安达对金卡说道:“算了,现在正缺人手,还是留下来让他戴罪立功吧。”说完后,看见金卡还想在劝,特安达对他摆摆手,说道:“就这么定了。” 金卡虽不甘心,但也只能执行命令,正想离去。突听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声:“报!”转头看去,见是一名传令兵一边叫喊着,一边快速地跑过来。 金卡知道肯定有紧急军情发生,也不急着离去,停下脚步。那名传令兵跑到近处,对特安达报道:“启禀元帅,汉军传来口信,他们想派人与您面谈。” 金卡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过来得正好,咱们可以拿他来祭奠亲人。” 特安达也很奇怪,汉军自从围城后,就从未派人与他们联系过,为何此时派人来?“汉人是否告诉想与我协商什么事?”特安达问传令兵。 传令兵回答道:“没有说,汉军放了一名俘获我们的俘虏。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据俘虏说,如果我们同意,就在城北的城楼顶端挂上一面红旗。” “还用问吗?汉人派人来,肯定是让咱们归降。不过他们在做梦!”金卡不屑地说道。 “传令,挂一面红旗到城楼顶上。”特安达对一名军官下令。那名军官接令而去,不多时,城楼上就展开一面红色的大旗。 金卡恶狠狠地对特安达说道:“元帅,我去准备准备。” “去准备什么?”特安达奇怪地问道。 “去准备一些好玩的事务,让那个汉人好好享受享受。” 特安达沉默不语,也不知想什么问题。金卡以为他同意了,便兴冲冲地离去。半个小时之后,一名汉军军官被带到城上。特安达眼神不错,老远都看得清楚那人的的模样。 来人中等偏低的个子,单单瘦瘦的,面孔显得略微有些憔悴,额头很宽,眉眼细长黝黑,像似画上去的两道平行的黑线,鼻直嘴正,轮廓分明,嘴角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那人走到特安达的面前,对他敬了一个军礼,声音有点嘶哑:“在下是飞骑军副指挥官殿下的侍从官许士基,拜见元帅大人。” 特安达与金卡对望了一眼,都清楚这是疯虎派来的人。特安达看了看许士基的军衔,说道:“不知上尉到这里来,是为何事?” 许士基回答道:“在下来是为元帅大人送一些东西。” “送东西?”特安达更加迷惑不解,上下打量许士基,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他很失望,许士基一直保持着端庄的站姿,面色从容,没有一点可循之处。 “不必绕弯子了,有话直说吧。”特安达放弃无用的猜测,直言问道。 许士基微笑地说道:“是这样的,昨夜我军占领贵军的指挥部,在里面发现了许多具尸体。武勇伯殿下认为,兴许是元帅走得急,没有顾得上把他们一起带走。故此命在下将尸首完璧归赵,还给您。” 特安达闻言,再也坐不住,跳将起来喝道:“疯虎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金卡,也拔出腰刀,骂道:“妈的,疯虎是想羞辱我等吗?”随着他拔刀,特安达的护卫们也纷纷拔出刀来,指向许士基,只等元帅一声令下,便会把他剁为肉糜。 许士基面不改色、毫无畏惧,从容地说道:“在下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过既然大家都没有听清楚,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在下这次来,是奉殿下命令,把指挥部的数百具尸体悉数奉还给你们。” 特安达挥手让金卡等人收回刀,问道:“我想问一问,疯虎这么做,有何目的?” “什么目的?”这次轮到许士基不解,说道:“殿下认为,两军交战是军人们的职责,不应该牵连家人的性命。既然悲剧已经发生,殿下无力挽回,现在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表遗憾之意。” 金卡冷笑地说道:“疯虎什么时候学得假惺惺的?我记得他在草原的时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何时又洗心革面、悲天悯人起来了?不是毛哭老鼠假慈悲吧?” 许士基沉下脸回答道:“我家殿下是尊重各位,把各位看成真正的军人,才如此礼遇。方才这位大人所说的情形,是云冈族人吃了我军俘虏之后,殿下逼不得已才实施的报复举措。而你们既没有虐杀过我军俘虏,也没有吃过我军俘虏,殿下当然不会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对待你们。” “你……你……”许士基的一席话,说得金卡面红耳赤,嘴里半晌没蹦出一个字来。 特安达也满肚子狐疑。相信,是因为许士基以军礼对待他,叫“元帅”二字的时候也没有加什么“伪”字。这足以证明,疯虎是尊重他的,把他当成真正的军人,而不是一般的叛匪;怀疑,是因为疯虎的恶名实在响当当,以他以前的举动,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有这种慈悲的心怀。 “什么时候能把尸体运过来?”特安达又问道。 “随叫随到。”许士基回答道,“本来在下过来的时候,就应带来,只是怕贵军误会,所以才先来打个招呼。” 特安达想了想,说道:“好吧,你回去把尸体运过来吧。” 许士基笑道:“无须在下亲自回去捎信,只需拿一面号角来,待我吹出信号,运尸体的马车就会上路。” 金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尔等的诡计,以为我看不出来吗?”特安达疑惑地看着他,金卡解释道:“那些马车上,定然隐藏有汉军,他们想利用这个机会偷袭我们,元帅不可不防。” “哈哈……”许士基放声大笑起来,“如果我军想要进攻,今夜此处便会易主。” 金卡厉声尖叫道:“即使你们拿下这里,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许士基摇头道:“不是在下贬低贵军的战力,攻到这里,我军伤亡不会超过百人。” “自大狂妄!”金卡骂道。 “好吧,为了证明我的话是正确的,我把前一段时间,我军的伤亡人数,报给各位听听。从进攻之日起,到今日早晨,我军伤亡四千二百人,失踪三百二十人。” “这还不算严重……”金卡想讥讽几句,许士基打断了他:“别打岔,我话还没有说完,我军正规军,伤亡一共八十二人,余者皆为预备役。现在,所有的预备役都已经撤出城外休整。” 这次来的汉军预备役都是波斯人,特安达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汉军看待。所以,当他知道汉正规军只伤亡了八十二人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勇气 第二百二十八章勇气 许士基不再理会金卡,继续对特安达说道:“元帅,您似乎想学勇武伯在白堡的经验,但如今不同那时。请恕我直言,贵军不是在防守,而是在自杀。” 金卡气得面色铁青,厉声喝道:“竟敢妄图扰乱我军士气,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来人啊,把他拿下!”数十名突忽人凶神恶煞般,一拥而上,打掉许士基的头盔,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特安达没有开口,金卡越发来劲了,又恶狠狠地下令道:“把他拉出去,处以桩刑!”“是!”突忽军官高声接令,临走时,金卡又叫住他,嘱咐道:“别那么快把他处死,要好好地折磨他,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是故意说给许士基听的。他边说边偷眼观察许士基的表情,他很想看到许士基惊慌失措、苦苦求饶的样子。可是许士基的表现却令他非常丧气。其脸上毫无惊慌之色,被捆绑时也没有挣扎,其气度从容镇定,其眼神充满嘲讽和蔑视,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根本不屑于搭理他。 金卡感觉遭受了奇耻大辱,被绑缚得不能动弹了居然还如此傲慢,不由得勃然大怒,挥手道:“拉走,拉走。”众人推着许士基正想走,特安达阻止道:“且慢——”他来到许士基的身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上尉,你的勇气可嘉。你肯来,就证明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佩服佩服。” 许士基回答道:“元帅,其实每个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只是,我知道如果我死了,武勇伯殿下会为我报仇的,而且殿下信奉的是加倍偿还。我相信,武勇伯的报复的方式、令人痛苦的程度,都会比你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即使我被你们处死,也绝不会白白死去,会有更多的人为我殉葬。因此,我无所畏惧。” 特安达闻言略有所感,低头沉思。金卡听不进去,更不想考虑这些事。他走到特安达身边,把他叫到一旁,低声劝道:“元帅,全城的将士都在看着我们,我们不能动摇,不然军心必乱。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属下建议,还是把这人处死。” “处死他有什么好处?”特安达问道。 “以坚定将士的抵抗决心。”金卡大义凛然地回答道。 特安达苦笑了笑说道:“抵抗?他说的没错,按照汉军的攻击方式,我们不是在防守,而是在自杀。” “元帅,不可涨敌军的士气……” 金卡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特安达打断:“这次汉军进攻前我们有多少人?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其间我军杀伤了多少汉军?你可以好好算算。这样的抵抗还有意义吗?” 金卡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迟疑地问道:“元帅,你该不会想要下令停止抵抗吧?” 特安达深吸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金卡勃然色变,强烈反对道:“万万不可!你也知道汉军的指挥官是谁?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与其放下武器后把人头白白送给汉军,还不如拼死战到最后,能杀几个汉军算几个。” “你知道汉军进攻前的那天,我为什么会昏倒?”特安达突然问道。 金卡虽不知他为何要提到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属下想您长期劳累,故此才会昏迷。” 特安达摇头说道:“不然,我当时突然想到,汉军前段时间没有攻城,可能是在准备攻城所需的物品。我非常担忧,担心出现今日的局面,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晕倒。”说着,特安达用手指着周围的将士道:“你看看,大家现在是什么样子,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金卡顺着元帅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城墙根坐着千余将士。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气无力。长期的饥饿和紧张,已把他们折磨得脱了人形,两只深深凹陷下去下去的眼睛,像是两个漆黑无底的空洞。他们神情木然,面无表情,像是一群风一吹就会倒的稻草人。 三个月前,这些人都还是英勇无比的战士,而现在?他们活像待宰的羔羊,脆弱而无助。看着看着,金卡心中涌出一股巨大悲伤。这种感觉对金卡来说不陌生,家人自尽时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可是疯虎不会放过他们的。”金卡虽然动了情,但是他还是不信任疯虎。 “我自有主张”特安达说完这句话,便走回许士基的身前,吩咐左右:“为许上尉松绑。” “多谢元帅。”许士基揉揉被绑得生疼的胳膊,不卑不亢地向特安达道了声谢。 特安达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你的胆识可嘉,必是疯虎的爱将。” 许士基谦虚地说道:“爱将?不敢说,我不过是殿下身边众多手下中普通的一员罢了……” “不用解释了,我活了这么大,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说吧,疯虎叫你来,还有什么话要说。”特安达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自信,像是将副官没有自己执行命令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许士基微微一笑,直接道出了这次来的目的:“我军用火进攻,贵军根本无法抵抗,只是平白增添伤亡。我家殿下不忍见这么多人白白送死,故此,愿意接受贵军将士的投诚。” “我知道汉朝廷有规定,抓获的我军将士都要论罪处置。如果我军将士投诚,疯虎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特安达问道。 许士基闻言又喜又忧。喜的是,他知道特安达已动了投降之念,只要打消他的最后顾虑,黑兰城的战事也就彻底结束。忧的是,要让特安达彻底放心很不容易。许士基回答道:“元帅可能有所不知,我家殿下已经被授予战后处置贵军战俘的任务。” 有云:听话听音。虽没有明言,但以特安达的聪明,完全听懂了许士基的言外之意。以疯虎战后的职权,在怎样处置俘虏一事上,应该有自主权, 那么将士们投降就有希望保命。不过他仍不放心,低头反复权衡着,久久没有出声。 “如果元帅有顾虑,可以亲自与我家殿下面谈。我来时,殿下发话了,只要元帅愿意,他可以见你一面。”许士基知道凭自己的保证,很难让特安达放心,只好使出最后一招。 特安达猛然抬头,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是说疯虎想与我面谈?” “是的。元帅可以与他在交战区的中央单独见面,不过,双方都不能带人。”许士基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 金卡早就过来,两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他也不相信疯虎会在他们投降前,私自会见特安达。如果疯虎这样做,很容易被人安上同匪的罪名。即使疯虎最后可能不会因此获罪,但毕竟是麻烦事。将心比心,有麻烦的事,有几个人愿意去做呢? 如果换成疯虎对德公提出这种要求,他觉得还能理解,因为他知道德公曾经与疯虎同窗生活了四年,算是相当朋友。可他从未听说过特安达与疯虎有交情,那为什么疯虎还会这样做呢? 加之疯虎不是亲自来,金卡担心其中有诈。他对特安达使眼色,希望他三思而行,不可贸然答应。而特安达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眼色,问道:“什么时候能与疯虎见面?” “随时。”许士基说完后,看见特安达更加惊讶,于是又补充道:“在我来的同时,殿下已经叫人在双方阵地中央,设立了一座小帐。只要元帅同意见面,我发出信号后,殿下就会赶过去。” 金卡终于忍不住叫道:“元帅,你千万不能去。疯虎素来狡诈,他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拿下你。” 许士基道:“我可以留下,如果元帅不能按时返回,你们可以随意处置我。” 金卡不屑地说道:“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你就是死上一千次,也不肯抵元帅的性命。”许士基也未生气,耸耸肩不再言语,眼睛看着特安达,等他拿主意。 “你去发信号吧,我立刻动身。”特安达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 许士基非但没有欢喜,反而感到失望。来之前,张锐特意吩咐他要找机会对特安达提出这个建议。几乎所有的人都强烈反对,许士基也认为不妥。可是张锐却拿定主意,任众人劝说,也不为所动。 许士基心想,也许特安达不会接受这个建议,暂时答应他也无妨。可是他没有料到,特安达也是个有冒险精神的人,而且也很固执,对部下的劝说置若罔闻。许士基暗自摇头,交战双方的指挥官,阵线不同,性格却如此相像,也因此会促成这次见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照约定的信号,吹响了号角。 在许士基发送信号之时,金卡拉着特安达的衣袖,劝说道:“元帅,你难道这么信任疯虎?” 特安达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种神往的语气说道:“早在几年前,我就想见见疯虎。今日时机来了,我们双方平等见面的机会,可以说就这么一次,我不想错过。” 疯虎在夜袭楚河营垒后,特安达就在暗地关注他。随着后来疯虎不断的给他们带来打击,特安达想见这位有传奇色彩的汉将的想法就越发强烈。但他知道这是很渺茫的,双方最有可能的见面,就是其中一人作为对方的俘虏相见。 特安达是下定决心不当俘虏的,他知道疯虎同样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两人基本上是没有相见的可能。今日,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特安达怎么也不会错过。 他宁愿冒着被俘的危险,也要去见见疯虎。再有,他认为疯虎会信守诺言。疯虎说过的话,他没有听见过有食言的时候。虽说是敌对的一方,特安达还是非常欣赏疯虎这个优点,也相信疯虎这次不会食言。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有办法能让疯虎无法活捉自己。对一个早就心怀死志的人,还有什么危险可言? 特安达望着城内,喃喃地说道:“疯虎,我来了。虽说我无法打败你,可我不会在勇气上输给你!” ------------ 第二百二十九章 会面 第二百二十九章会面 “你来了?” “来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你定下的约会,我自然不能失约。” “里面请,元帅大人。” “武勇伯殿下,还是你先请吧。” “哪里,哪里,按年龄元帅是长辈,晚辈哪里敢越礼?” “你我二人都是军人,不要再这样谦让不休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元帅爽快。好!咱们一起进帐。”张锐与特安达的见面,就这样开始了。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军帐,里面地面略微平整过一番,摆放着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还是显得十分的宽敞。 张锐坐下后,仔细打量着特安达,而对面的特安达也是一样,上下端详着他。两人自从790 年以来,整整为敌了四年之久,彼此几乎《》件中或是听部属提及到对方的名字。但两人始终没有见过面,这次突然相见,都感觉对方的形象与自己的想象相去不远。 这并是说传言中的形象,而是心里的容貌。因为双方当局为了自身宣传的需要,都把对方刻意的丑化。张锐在突忽人中的传说形象不用再多提,特安达也被汉人说成是个侏儒,而且样貌非常的丑陋、邪恶。 这次见面印证了张锐的猜测,特安达发须花白、面目慈祥,如果不是有一双坚韧、锐利的眼睛,他就一个非常普通的老人,哪有半点邪恶的样子?还有,他的个子的确不高,与自己比起来是算矮小,但要说是侏儒也太贬低人了。 张锐暗地感叹,传言往往言过其实,即使是敌人、对手,样貌也不一定是不堪入目的。传言,特别是敌对方的宣传是最不可信,它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美好的说成邪恶的,可以根据需要胡编乱造。这也只能骗骗一般人,而凡是能独立思考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 不管怎样,特安达可以算是个人杰,一股爱才之意悄悄涌上心头。“元帅,你习惯喝马奶吗?”张锐一边从袋子中取出两个杯子,一边问道。 “老夫是军人出身,什么食物都吃,也都吃过。这马奶,想当年,老夫在军校的时候就喝过。”特安达捋着胡须说道。 “我忘记你也曾在帝国军校读过书。”张锐一拍额头,似乎恍然大悟。其实他早就知道特安达在帝国军校读过书,突忽独立前,是新罗州柳定郡的郡卫,也是汉帝国的朝廷官员。之前不提,是怕说出来,有讥讽对方是叛徒的意思。 “来,元帅,请喝马奶。”张锐用双手递过杯子。 “多谢!”特安达也不推辞,接过来后一饮而尽,丝毫不怀疑张锐是否在其中下了毒。喝完之后,特安达把杯子放在桌上,仍用一只手捋着长须,用朋友间聊天的口气说道:“张锐,老夫想问你几件事。” “请说,只要我知道的,据实回答。”张锐也干完杯中的马奶,回答道。 “我问你,792年乌河城堡之役,多伊利真的逃跑了吗?你们是如何抓住他的?”多伊利因被定为临阵逃脱之罪满门抄斩,特安达当时救不下他的家人,但一直不相信多伊利是贪生怕死之徒,故此两年来始终不能忘怀,现在有机会,便直接问了出来。 “不是,多伊利元帅没有逃跑,他是被云冈族的头人路西绑架出城的。”这本是机密之事,按理不能透露给敌人知道。不过张锐认为,突忽的灭亡不过是朝夕之事,所以此事没有必要再保密,特别对特安达,这个已经注定失败的人再保守秘密,所以十分爽快地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可恶的路西!”了解了真相的特安达拍案而起,脸也因气愤涨得通红。原来事情都是路西一手搞出出来的,后来汗王又信了他的证词,下决心杀掉多伊利的全家。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样被小人给毁了。特安达恨不得剥其皮,啖其肉,放能解心头之恨。 特安达的怒气稍稍平定后,坐下来继续问道:“我的老对手—韩擒为何离去?” 张锐微微笑了笑,说道:“这本是我军的机密,应当严格保密。不过元帅既然问起,我不能食言回避。统帅年老体衰,又长年在西部为战事操劳,所以积劳成疾。本来他想坚持到战事结束,无奈体力不支,终是坚持不下去。元帅,你可能不知道,去年,他老人家就昏迷过七八次。最长的一次,昏迷了一周。考虑到战局不能因个人的原因耽误,他老人家才向陛下请辞。” 特安达丝毫没有怀疑张锐的话有假,既像是叹息韩擒,也像是在叹息自己,说道:“唉!年纪大了,身子骨就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张锐也陪着他一同叹息:“是啊,辛辛苦苦十年,在最后时刻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做部属也为他感到遗憾和惋惜。” 特安达又紧盯着张锐看了看,说道:“听说你在白堡的时候身上又添数十处伤疤?” 张锐听到此话,用手猛拍大腿,道:“奶奶地,哈山如果晚下令撤退两三个小时,我的小命真的就丢在白堡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说起来这个哈山,在度信州、在白堡都把我逼到绝路上,也算是我克星。” 特安达呵呵地笑道:“能把你逼到绝境,还真不容易。” 张锐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叹道:“哈山,是一员良将,如果在平时,我一定要与他结交。只可惜,他战死在施罗城下,这个愿望今生不能实现了。” 特安达在心里赞道,疯虎真是性情中人。遇到值得尊敬的人,即使对方是敌人,也绝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大有惺惺相惜的意味。哈山有此知音,死而无憾。 “元帅,我能问几个问题吗?”张锐见特安达没有再提问,也开始发问。 “请讲,只要是我知道的,也会据实回答。” “我就一直没有搞清楚,你们为何要处死迪西?他虽然在战场上与我结为兄弟,可是并无反叛之意。” “这……”这话问到特安达的心坎上。他早就将迪西的死因了解得很清楚,他也对汗王草率偏激的处理耿耿于怀。可是在敌人面前也不能对明说,是阿巴开想找替死鬼顶罪和阿巴亥昏庸才导致的迪西之死。 “要是元帅觉得不方便回答,权当我没有问过。”张锐像是看出他有难言之隐,善解人意地想避开这个话题。 特安达心想,刚才既然张锐都据实回答了问题,我自然不能输给他。于是用比较隐讳的言辞,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锐听罢后,摇头说道:“迪西死得真冤。如果不是高照山在前线,这事本不应该发生。” “唉,是啊,要是德公在,哪能出这样的事情。”特安达叹了口气,颇为惋惜。 “这事也可以这样解释,上天—也可以说是佛祖在冥冥中自有安排。如果不是迪西冤死,达须和利西人就不会反。如果利西人不反,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取得草原。我们拿不下草原,也就无法顺利夺得西海州和全歼多伊利的十万大军。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可能我们双方现在还是势均力敌。” 张锐一大段的假设,让特安达听得入神。心想,说不定这一切,真的是佛祖的安排。难道佛祖觉得突忽不应该独立?要不然,为什么诸多事情,都这么凑巧。 特安达还在沉思,张锐又像聊家常般问道:“德公一向身体可好?” “好,好。他的身子一直无恙。”特安达惊醒过来,连声回答。 “算算,我们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见面了。老朋友多年不见,越发的想念。” 特安达面露微笑,说道:“德公,也经常与我提起你。” 张锐感兴趣地问道:“哦?提起我什么事儿。是不是讲我的坏话?” “他说你上学那会儿,在寝室里年龄最小,却最喜欢整人。曾经有一次把青蛙放到他的被子中,哈哈……”特安达说着忍不住放声大笑。 张锐也笑了起来,说道:“他肯定没有对你说过,我为什么要放青蛙到他的床上。” 特安达边笑,边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先在我的鞋里放了一只死蟑螂。你不知道,冷不丁把我吓得大叫起来。他和同寝室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我从来信奉有仇必报的信条,所以就回敬了他一只青蛙。我对他还算客气,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会放一堆死苍蝇进去,恶心他三天吃不下饭。” “哈哈……”特安达笑出来,这是他近一年来,最开怀的一次大笑。他没有想到,一项沉稳的德公阿巴贡也会有恶作剧的时候。 笑够之后,他心里又无比伤感。从张锐的言谈中,他认为自己对张锐有了一个客观的认识,其实他并非是个冷血动物,他非常健谈,又很豪爽。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很有可能会与之结为忘年之交。可是战争让这一切永远不能成为现实,战争让他失去了太多,甚至失去了全部。 “张锐,你的理想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我的理想?”张锐苦笑着说道:“也许你不相信,我最初的理想是当一个恶霸。” “恶霸?呵呵……”特安达又笑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理想。 “是的,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理想,不过被无情地摧毁了。唉!迫不得已,我才只好考帝大,考军校。其实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生活得尽量好一些,这也可以说是我的理想吧。元帅,你的理想是什么呢?”张锐盯着他问道。 特安达沉默不语,如果换在几天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理想就是突忽独立成功,让所有的突忽人生活得更好。可是,他知道,即使突忽独立,也不可能让突忽百姓过好的生活,那样说,是给百姓希望。只要百姓有了希望,就会跟随他们起事,独立才有可能成功。 张锐说的理想对他触动很大,其实他跟着阿巴亥造反、他拥护突忽独立,说白了也是为了能生活得能更好一些。张锐能够耿直地把真实想法说出来,难道自己还要再自欺欺人? “我的理想也是想让自己以及家族生活得更好些。”特安达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后,感觉心中一阵无比的轻松。仿佛一块压在心里的大石,被突然间移走。 “原来我们的理想是一样的。”张锐望着特安达笑着。 “这个理想很现实。” “元帅,我发觉我们有很多的共同点,如果没有这样战争,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老夫也有同感。战争,但愿永远不要再发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希望永远不再重演。” “虽然我们不能掌握战争的开始,但是我们能阻止战争的继续。元帅,我们一起结束这里的战争吧。” “我同意,战争没有必要再持续下去,无谓的残杀也应当停止,将士们不用再白白死去。”说到这里,特安达站起身来,郑重地对张锐说道:“我代表城中的一万两千名突忽将士,向你投降。” 张锐也站起身来,朝他庄严地敬礼,严肃地说道:“我接受你的投降。不过,元帅,你要明白,我可以保证绝大多数将士的性命,可是……” 特安达接口道:“汉朝廷钦点的匪首,你没有办法保证,是吗?” 张锐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元帅。我的确无法保证你说的这些人的安全。如果你因此改变主意,我也可以理解。” 张锐的这话,几乎就是宣布了特安达等突忽高级军官的死刑。不过特安达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信任张锐。如果张锐随口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他肯定会怀疑张锐的诚实,因为以张锐现在的职务,无法保全他们。现在张锐告诉了他实情,也证明他会承担许下的诺言。 特安达坚定地说道:“明日,早上九点,我军正式向你们投降。不过我希望,今夜你们 不要再进攻。” “请元帅放心,我早在三个小时前就下令,我军停止进攻。” “那么,我走了。今日与你会谈,我感到非常愉快。”特安达向张锐伸出了手。 张锐用双手握住,真诚地说道:“与你见面,是我的荣幸,今生,我都会记得。” 特安达走出军帐,张锐对着他的背影举手敬礼。他是一名的军人,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这时,在张锐的眼中,“叛匪”这两个字,似乎难以与他联系在一起。 ------------ 第二百三十章 审讯 第二百三十章审讯 “姓名?” “安度” “回答我,你的汉族名字。 “庞毅。” “曾担任过的职务?” “是我在汉朝廷的官职,还是在突忽朝廷的官职?” “都说说。” “我在汉朝廷曾任大宛州林平郡和顺县县令,在突忽朝廷曾任大宛州林平郡郡守、度信州长新郡郡守、政务院户部户籍司外郎、政务院吏部考评司郎中。” “嗯?青云直上啊。你是否有其他亲人在伪朝廷中任职?” “没有。我是家族中唯一在突忽朝廷中做官的。” “这就令人称奇了,你在伪朝廷中没有后台,怎么会在短短十年就升迁到郎中职位的?” “因为蒙受德公殿下错爱。” “阿巴贡?知道他在哪儿吗?” “不知道。柳都被围前,听说德公殿下被汗王给软禁起来了,后来就再没听闻他的消息。柳都被攻克时,我曾特意去寻找过他,但是很遗憾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没多久,我也被抓起来了。” “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反叛朝廷?当然,我指的是汉朝廷。” “这……” “为何吞吞吐吐?你是有隐衷不好回答,还是不愿意回答?” “也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只怕说出来,你不会相信。” “你还没说呢,咋知道我不相信?快说,别磨蹭!” “其实,我当年投靠突忽也是迫不得已。” “哦?”审问者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庞毅笑了笑,不再往下说。 “我很好奇,为何你投靠突忽不是出于本意?具体说说。” “当年,突忽起事的时候,大宛州是最先反的州之一。起事者把官府的人都抓了起来,如果是纯粹汉人的官员,问都不问就直接杀掉:如果是西部数州籍贯的官员或混血的官员,会挨个询问是否愿意加入突忽。” “所以当他们问到你的时候,你就答应加入了?” “好死不如奈活。倘若当初我不答应加入突忽就活不到现在,我的家人也会惨遭杀戮。我亲眼看见我的几个同僚被他们杀害了,他们的家人也无一幸免,女眷还惨遭凌辱。我并不怕死,但我不忍心家人被我牵连,所以就投降了。” 审问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今日,也有两条路给你选择。一是,为突忽殉葬。二是,做奴隶继续活下去。” “能允许我考虑一下吗?”庞毅面色苍白地问道。 “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审问者说罢,就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房间内陷入了沉寂,也不知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紧张所致,庞毅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考虑的时间即将结束,审问者收起了怀表,抬头看着庞毅等他说出最终的抉择。 “我愿意选择后者。”庞毅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回答道,低着头不敢对视审问者的眼睛,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审问者露出满意的神色,对他点头说道:“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请问,我的家人怎么办?”庞毅紧张地问道。 “他们会和你在一起的,这点你不用担心。虽然有一段时间,你和你的家人会没有自由,但这也是出于保护你们的原因。只要你们表现得好,以后会逐步恢复你们的自由,甚至给你们平民的身份。” 庞毅感觉像在做梦,惊讶地望着审问者,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会是真的。审问者微笑着用手指着桌上的一个文件袋说道:“我现在就撕掉这东西,你该相信了吧。”说罢,当着他的面,把文件袋撕毁了。 庞毅看着那些被撕成细小碎片的文件,心中百感交集。那可是自己在突忽朝廷中的档案呀,以前这些东西都归他管,一眼就能认出。现在档案已被撕毁,就等于他在突忽的那段时间的记录成了空白,也就可以说他性命无忧了。虽然他不知道撕毁档案的目的是什么,可心里异常感激。 审问者把碎纸片扔进一个垃圾筐,又告诉他:“今后有一段时间,你和你的家人会去到利西族。他们会给你们安排些事情做,也就是说,你们要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你能做到吗?” “我会听从吩咐。”庞毅知道做奴隶命运很悲惨,不过为了保住家人和自己的性命,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审问者又仔细看了看他,说道:“你是一介书生,我会交待他们给你安排轻点儿的工作。” “多谢大人。”庞毅感激涕零地谢道。 “你可以下去了。” “是。”庞毅站起身来,对那人行了礼,打算退下。不过审问者又突然叫住他,郑重地叮嘱道:“这次的谈话内容,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家人。” “一定,一定。”庞毅连忙保证。审问者低头开始查看另一份档案,挥挥手让他退下。 庞毅出去后,审问者朝外面喊道:“带下一名犯人。” 不多时,一名带着刑具的犯人被两名汉军士卒押着走了进来。审问者没有抬头,说道:“给他卸去刑具。”两名汉军按照他的命令,把犯人的刑具去掉,并让犯人坐到房间中的椅子上。 “你们出去吧。”审问者眼睛一直在看档案,让两名汉军退下。 等屋内剩下两人后,审问者又开始了问话:“姓名。”不过这次却没有回答声响起,留给他的只是沉寂。 “你的姓名。”审问者没有抬头,却提高了问话的声音。可是过了一分多钟,犯人依然没有出声。 审问者抬起了头,看见坐在屋子中央的那人,正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看样子恨不能扑上来咬他几口。 审问者没有动怒,把背靠在椅子背上,对犯人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士基,是负责审理伪朝廷官员的审讯官之一。我问的话,你必须回答,明白吗?”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何须如此罗嗦!”犯人终于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要被杀?谁告诉你的?” 犯人冷笑道:“还需要谁说吗?成者为王败者寇,我乃战败之人,甘愿受死。” “那么,为什么兵败之时你不自杀呢?”许士基追问道。 “…….”犯人顿时语塞,无言以对。 “谁都不愿死,尤其不愿白白送死。你不自杀,就说明了你还怀有一线希望,我说的话有道理吧?” “我不自杀,并非怀有生的希望,而是想看着阿巴开先我而死。”犯人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放心,阿巴开是活不成的,不过你倒不定会死。” “你们会放过我?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玩笑话。”犯人哈哈大笑,全然不信许士基的话。 他笑的时候许士基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观察他,待他的笑声停止,许士基大声喝问道:“你亲手杀过汉人吗?杀过汉军吗?” 犯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为何他要这样问话,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有。” 许士基见他回答了问题,又放缓了语气:“既然你没有做这些事情,我为什么要杀你?除非你自己不想活,自杀。”犯人闻言愣住,满脸疑惑。 许士基指着桌上刚才看过的那份文件,说道:“其实我不需要问你,就已知道你的过去,其中有我想知道的一切。而且我也从其他人嘴里得到你这几个月来所做的事情,所以根本用不着你回答。” “既然你已经知道,何必再问?”犯人脸上的怒气渐重。 “问你是想看看你的态度,看你有没有悔过之意。” “现在你知道了,我没有悔过之意。” “但是我从你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了你对突忽有不满之意。” “你……你…….”犯人脸被气得铁青,眼珠咕噜一转,忿然说道:“你胡说,我始终是忠于突忽的。” 许士基乐呵呵地说道:“不对吧,刚才你明明说你想看着阿巴开先于你死,证明你非常恨他。阿巴开是阿巴亥的长子,你恨他的长子,也就是不满阿巴亥。你不满阿巴亥,也就是对突忽不满嘛。” “你这是强词夺理!”犯人怒吼道。 许士基故作惊奇之状,说道:“我强词夺理?你的言论如果在一个月前被阿巴亥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杀你?” “这……”犯人又回答不出来,他知道,要是在一个月前,他诅咒阿巴开早死的这番说话被汗王听见,必然要被满门抄斩。他虽然固执,但也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只好沉默回避这个问题。 “林白泉,你为什么恨阿巴开?”他越不回答,许士基就越要问这个问题。 “请叫我纳笃。” “叫什么无所谓,请你回答我刚才提的那个问题。” “不想说。”林白泉仍不回答。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就替你说了。你本是突忽参谋部的一名参谋,和阿巴开的幕僚鲁阿是好朋友。今年初,你发现局势不妙,便想出一个法子,想让一支军队潜入乌孙州进行敌后战。你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鲁阿,鲁阿又把这个计划告诉了阿巴开。阿巴开正好在想出路,就采用了这个计划。” “后来你们进入了乌孙,你劝阿巴开去北葱岭山区躲藏一阵子,等看清形势后再行动。阿巴开却不听,准备煽动乌孙的平民起事。本来阿巴开因你的劝说言辞激烈而动怒想杀你,被鲁阿劝阻,结果你被他抽了一百鞭子。我说的没有错吧。” 林白泉听了许士基的话,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出言反驳。许士基又继续说道:“后来,你们在去打劫一只我军的大型运粮队时,被我军一举抓获。你可否知道那只运粮队,其实就是给你们设下了一个诱饵?” “我劝过阿巴开,可惜他不听。”林白泉气愤地说道。 “你可知,我们是怎样知道你们的存在的?” “肯定是有人告密。” “对,是有人告密。而且这个告密人,就是阿巴开煽动的乌孙州的一个平民。” “我早知道会这样,我早知道会这样。”林白泉既像是对许士基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许士基说道:“不能把平民当成傻子,他们知道突忽快要完蛋,是不会轻易在听你们的蛊惑的。可惜,那股叛匪里,只有你是清醒的,阿巴开等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注定了你们失败的结局。” 说到这里,许士基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你很有才华,只可惜遇到的都是无能的上司,才会招致惨败。你想过没有想过,突忽被一群无能之辈掌握,就算独立成功,你能有出头之日吗?” 林白泉反驳道:“谁说突忽的掌控者都是无能之辈,德公就是一个有才有德之人。” “阿巴贡?他自己也深受其害。你和阿巴开走以后,他就被阿巴亥软禁起来了。柳都被我们攻陷之后,他很可能死在乱军之中。”林白泉听到阿巴贡可能已死,绝了最后的希望,双手抱头,流出了沉痛的眼泪。 许士基见他已经动摇,趁热打铁说道:“你难道想为这样一个无能的政权殉葬吗?换成我是绝对不会的。我劝你,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 林白泉沉默了好一阵,最后低声道:“你问吧,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问询完林白泉后,许士基今日的工作结束。虽然今天他已经连续审讯了十个小时以上,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他的内心却很满足。特别是像战胜林白泉这样的“顽固分子”后,一股难以形容的快感油然而生。他觉得这斗智的游戏非常有意思,甚至想一直做这份工作。 正当他想去休息时,房间外走进来一人。许士基看清楚来人后,知道自己想早点休息的愿望又泡汤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告密 第一百三十一章告密 “士基,今天有多少人合格?”进来的是前师参谋长范明,他主管这次审讯工作,按照职责许士基现在归他管。 许士基把一张纸条递给范明,说道:“这是今日过关的二十三个俘虏的名单,我正要给您送去。” 范明伸出独臂,单手接过查看。他身后还站着一名亲兵,怀中抱着一叠文件袋,许士基知道那是他明日审讯犯人的资料,立即伸手接过放到桌上,又从桌上取出一叠文件交给亲兵。 范明看过名单后,把纸条揣入口袋中。许士基以为他要走,正想躬身相送,不料范明说道:“士基,和我一起去殿下那里。” 许士基有些为难:“这一摞文件可够属下研究一宿的,每日的审讯都得做好充分准备,况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范明指着桌上的文件袋道:“每日的文件都有一百份左右,本是两天的工作量,可是你总是一天就完成。在所有的审讯官中,你是完成任务最快最多的。你起早贪黑,连晚上的睡眠时间都搭上了。工作不遗余力本是好事,可也不能太废寝忘食。如果累坏了身体,不就要耽误以后的工作,得不偿失了?” 许士基笑道:“多谢参谋长关心,不过需要审讯的人太多,如果不加紧,恐怕一年也问不完。属下身强力壮,这点差事完全能承受。” “正因为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任务,更需注意劳逸结合。听我的命令,从明日起,每次审讯的人不能超过五十个。如果你不服从命令,那么第二天就不再给你文件了。”范明见他不肯听劝,只好用强制手段减少他的工作量。 许士基虽不情愿,也只能点头答应。范明一边拉着他往外面走,一边说道:“快走吧,殿下还等着呢。” 许士基还没有吃晚饭,说道:“每日都是由您给殿下汇报,属下去作甚?属下还没吃晚饭呢,再耽误一下,可就没有饭吃了。” 范明道:“我知道,我们正好去殿下那儿同进晚餐。边吃边合计一下,先送哪些人走。” 许士基道:“可是达须来了?” 范明哈哈大笑起来:“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次又叫你猜对了。” 两人一起来到张锐的营帐,看见达须正在营帐中坐着。他们已不是第一次和达须接触,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双方热情地打招呼。 聊了两句,许士基正奇怪没看见张锐,就听见大帐内间传来他的声音:“你们给我听好,以后不许再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我发现谁再犯,定斩不赦!”许士基暗思,是谁犯了军规,被殿下训话? 达须听见此话缩了缩脑袋,仿佛张锐警告的就是他。许士基和范明看见他搞笑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过了一会儿,张锐从军帐后出来,后面跟随着高朔和文旌宇。张锐对范明和许士基点点头,又对高朔二人说道:“吃了饭再走吧。” 高朔回答道:“不了,属下等要赶回去尽快处理此事。” 张锐也没有挽留,又嘱咐道:“那好,我也不留你们了。以后你们要多给部下做工作,让他们明白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 “是!”高朔和文旌宇高声接令,又对他敬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出了大帐。 等他们走后,范明奇怪地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儿?” 张锐轻描淡写地说道:“游骑团的几名骑士,杀了几个俘虏。” 范明严肃地说道:“殿下已经下过将令,不能随意杀营中的俘虏。他们既然违反了军令,就应该按照军法处置。” 张锐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游骑将士的习惯都是跟我养成的,也要给他们一些适应的时间。” 范明仍劝道:“可您这次不严惩的话,下次就有人跟着学样……” 张锐显然不想再谈此事,打断道:“好了,我已经再次强调,他们不敢不听的。对了,你统计出这段时间选出的人数是多少?” 范明从身上摸出一张纸递过去,说道:“到昨日为止选出的俘虏有五百六十七人,连带他们的家眷一共是六千四百二十三人,这是具体的名单。” 张锐浏览了一下,问达须:“五弟,你带了多少人来?” “小弟带了三千人过来。” 张锐想了想,又说道:“除了把这些人运走之外,还要把审理过的一部分人运走。五弟,你最多能押送走多少人?” 达须回答道:“一万以内都可以。” 张锐转头对许士基说道:“士基,明日你暂时不再审犯人了,从审问过的犯人中挑出三千给达须。” 许士基知道那些没有通过审讯的犯人都难逃一死,因为他们不是顽固的突忽分子,就是手上沾有汉人的血迹,许士基丝毫不同情他们。但他们的家眷张锐却没有说过如何处理,许士基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劝张锐放过那些老弱妇孺。 正在许士基为难时,张锐又对达须说道:“那些需要杀的犯人的家眷,以后再交给你。” 达须道:“不忙,不忙。给小弟的人最后再说。” “你找好处理那些的人地方了吗?” “已经找好了,就在叶纳山脉与卡木山脉的交汇处,离达埴原不远。” 达须说的地方张锐曾去过,在两三年前进行的草原攻伐战中,一次他带着游骑在那里躲藏过几天。知道那里人烟稀少,很适合作为刑场。地方不错,张锐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达须道:“对族人说路上要谨慎,不要泄露出要杀他们的话语。最好把所有人先押回族里,再单独押解需要处理的犯人去达埴原。” “小弟来之前就已经吩咐过族人了,他们不会乱说的。” 没有汉军随同押送,张锐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头问范明:“我们是否派一只部队随五弟一同押解?” 范明摇摇头道:“不妥,不妥。殿下你可以挑选将领,但总不能挨个挑选押送的骑士吧。” 张锐闻言点头,到目前为止,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计划。让汉军随同达须一起押运,就有可能暴露私留一部分俘虏的事实。如果被朝廷知道了,人头不保。 达须拍着胸脯说道:“虎哥,您放心。小弟带来的人虽少,但都是利西族里最可靠,最精壮之人,绝不会误虎哥的事。” “好吧,一切就拜托你们了。”无奈,张锐也只好选择彻底相信利西族人能独自处理好这事。接下来,四人便在大帐中用餐,边吃边讨论俘虏的安置问题。 再说高朔和文旌宇,回到自己营地后,文旌宇对高朔抱怨道:“反正那些俘虏早晚都是死,杀几个哪值得大惊小怪。” 高朔知道计划,所以能理解,他安慰文旌宇道:“咱们是军人,一切都要听指挥。俘虏什么时候杀,由谁行刑,都要听命行事,哪能自作主张?” 文旌宇问道:“团长,你说殿下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高朔见他起疑,不由有些慌乱。虽然他是神色只是瞬间有异,不过却被文旌宇看见,心里越发怀疑,问道:“团长,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隐情?”高朔答应过张锐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当然也不能对他说。支吾半响,也没有说话。 文旌宇追问道:“团长,对我说说吧,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高朔道:“能有什么目的?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就去各营,传达殿下的命令。” 文旌宇的好奇心正盛,哪能就此罢手,还一直追问。最后高朔被问急了,喝道:“你是游骑团的中军官,不是长舌妇。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纠缠不休!”说罢,拂袖而去。 文旌宇被高朔的一番训斥,羞得面红耳赤,呆立了一会儿,才垂着头出了大帐。出来后,正巧遇到团军法官要进帐,向他问道:“团长在里面吗?” 文旌宇点点头正想走开,军法官把他拉住,低声地说道:“老文,我刚才经过利西人的营地时,偶然听到两个人在谈话。你肯定猜不出,他们说的是什么。” 文旌宇哪有什么心情猜,不耐烦地说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会知道。” 军法官也不理会他的态度,神秘地说道:“他们说,这次能分到几个俘虏。我猜测,他们会在俘虏中暗自留下一些人。你说他们胆子大不大?不跟你说了,我要赶快把这事报告团长,让团长上报殿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文旌宇顿时明白了,这肯定与张锐有关。心想,怪不得不要我们随意杀俘虏,还把俘虏交给利西人去杀,又不让其他部队跟着,原来是为了想从中留下一些。 想明白这些后,他心头大怒。感情好处全让张锐与利西人得去了,我们这些人连一口汤也没有喝到。从头到尾,都是在白忙活。也许有些高级军官也有份,所以刚刚高朔才不许我提此事。 这事如果败露,自己说不定还会受牵连。不行,绝不能没吃到鱼,还惹上一身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把这事给捅出去。 可转念一想,又不知该往哪里告。飞骑军总部和战区总部,张锐都有关系,加之这事做得很隐秘,自己又没有证据,最后很有可能会被判为诬告。 最好是直接上告到朝廷,上告到内阁去。事情闹大,朝廷便会派专人来调查,自然会水落石出。但是上告朝廷也不容易,自己人微职轻,根本没有上奏的权利。文旌宇一时为难,正在这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他欢喜不已,此人与张锐有仇,只要把这事说密告给他,他一定会想办法上告朝廷。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你张锐也有今天,好戏还在后头呢。拿定主意,他也不去传达命令,而是匆匆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动手写起密信来。 ------------ 第二百三十二章 怀疑 第二百三十二章怀疑 夜深人静,一人走进军帐,文旌宇正挥毫疾书着告密信,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来人以为这文旌宇又想家了,又在深夜写家书,想吓吓他试探一下他的反应,于是蹑手蹑脚走到他背后,还好奇地伸头看了看“家书”的内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待看清信上的内容,来人猛地大喝道:“竟有这样的事?” 文旌宇正全神贯注地写信,被突如其来的大喝声吓得魂飞魄散,双手连忙捂住信纸惊恐地转过头来。待看清来人是宋金刚时,才把魂儿收回来,他埋怨道:“金刚,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吓人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是你老是这样,以后你进帐前先经亲兵通报,才敢让你进来。” 宋金刚与文旌宇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双方都不需亲兵通报就可直接进入对方的营帐。他俩成为朋友,一是,他俩脾气相近、性格相似,有共同语言。二是,在游骑团团营级军官中,只有他俩不是老三营出身,有一种同路人的感觉,自然而然走地很近。 对宋金刚来说,文旌宇是他在游骑团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并且关系比老朋友张锐还要近。他多数时间会把张锐当成上司看待,而文旌宇则不然,由于地位相同,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讲出来。 前几日,有几名骑士私自杀了俘虏,据说张锐大怒要斩违令的骑士。其中一名是宋金刚营中的骑士,所以这几天他每日都来团部打探消息。今日他听说张锐把团长高朔和中军官文旌宇叫到指挥部,一直很紧张,怕张锐会下令斩杀违令的骑士。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团部有人来通知结果,便直接来找文旌宇问问。 没有想到偶然看见文旌宇告发信上的内容,震惊之余不敢相信确有其事,问道:“老文,你信上写的可是真的?” 文旌宇生怕外人听见,连忙站起身来摆手道:“嘘—,小声点儿。”虽然他早已吩咐亲兵不要靠近,但仍不放心,往帐外张望,确信没有人注意到才安心。他拉宋金刚坐下,也不瞒他说道:“都是真的。” 宋金刚还是不敢相信,问道:“可有证据?” “证据?他们做得如此隐秘,我哪里能找到证据?” 宋金刚道:“没有证据你就上告?小心会背上诬告的罪名。再说,我不相信殿下会干出这些事情。” 文旌宇神情激愤地说道:“金刚,你是正直的人,你不知道其中有多大的利益。买一个俘虏最少要二十枚金币,我们这里有几万伪朝廷官员及其家属,而且各地还在源源不断的运来,如果其中一半被他们隐藏下来卖掉,这是一笔多大的数字?你算过没有?” “可是……可是以前殿下从没有贪污过,还把自己的俸禄用来救济有困难的将士。” 文旌宇冷笑道:“这叫收买人心,你不知道吗?他用小恩小惠,就让一部分将士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以前他不贪,是因为没有值得他贪的,如今有数十万金币甚至上百万金币进账的机会,你能保证他不贪?” 文旌宇对张锐的怨恨,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文旌宇是六营中的一名连长,是卢预亭的手下,作战也算勇敢。本来六营一连长有空缺的时候,文旌宇认为自己有九分把握能当上这个职务,结果却让他空欢喜一场。团部派来一人担任一连长,也就是宋金刚。 本来文旌宇以为宋金刚才立了一个大功,所以才受命于这个职务,虽不服气,但也只好认命。后来,偶然与宋金刚闲话时,才得知宋金刚与张锐军校时期是好友,顿时他的心理不平衡起来,认为张锐任用提拔的都是自己的亲信。 后来宋金刚与他成了朋友,也表现出应有的能力多次立功。加之宋金刚成了六营的营长后,就推荐他担任了六营的一连长,张锐也同意了这个提议,这样多少减弱了他对张锐的不满。 让文旌宇真正忌恨张锐的,是去年下半年发生的一件事情。那时,他已是六营营长。一次他突然患了急病,被送到风铃城养病。结果当他病养好回来时,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据了。而且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张锐的护卫长秦书。 尽管团长高朔再三对他解释,是因为战事紧急,六营不能没有主将,才向殿下要来的秦已是六营长,他自然也就不能再回六营,高朔对他说已在团部中为他留了一个位置—游骑团中军官。 文旌宇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欣然接受了任命。为此高朔十分欣赏他的气度,也很信任他,与他的私人关系也渐渐好起来。不过这些表像都是他装装出来的,他认为这又是张锐在安插自己的亲信,夺了他的位置,对张锐的记恨更甚前次。 文旌宇是聪明之人,他很清楚即便自己对张锐再不满,也不能明着与之对抗,只能把这份怨恨埋在心里。这次有了报仇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这事虽被宋金刚知道,但他也没有多少担忧。他与宋金刚共事多年,私下又是好友,不担心宋金刚去张锐那儿告发他。 而且他刚才升起一股念头,把宋金刚也拉入到这事里来。宋金刚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只要张锐等人贪污的事情是真的,他一定不会徇私情。有他帮助,更有把握告倒张锐。 见宋金刚还不相信,于是又说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如何试探?” “今日我去指挥部的时候,看见达须来了。他来,是押一部分俘虏去处决的。你可以向张锐建议,派你的营随同押送犯人。只要张锐心中没鬼,就会同意你的建议,如果真有问题的话,他就不会同意你同去。” 宋金刚犹豫了,自己能够当上营长,一部分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更多的是靠着与张锐的关系。如果张锐真的是在贪污,他上不上告?不告就是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朝廷,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告,则对不起好友,对不起提拔自己的恩人,一旦上告之事泄露出去,再也无法在游骑团立身。 游骑团的营团级军官都是张锐一手提拔上来的,都是他的心腹,而且绝大多数骑士,也视张锐为父兄,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告了张锐,就会认为自己出卖他,必定会恨自己入骨。在一个上上下下都恨的自己的地方,如何能立足? 文旌宇见他为难的表情,便叹息道:“也罢,你不要再过问这个事情。你和张锐也是朋友,心有顾忌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我知道这事后,也犹豫过,也不想管。可是后来想到我既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不管就对不起陛下,对不起良心,所以才下决心要揭发此事。” 他的一番“心里话”让宋金刚感到惭愧,于是说道:“好,明日我就去试试,如果真有此事,我与你一同上告。” 文旌宇见宋金刚上钩,心里欢喜不已。为了加深他的认知,便把自己知道的都细细讲一遍。宋金刚听完后,疑心更重,也坚定了要去求证一番的念头。 当夜,宋金刚彻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他便匆匆赶往指挥部。张锐得知宋金刚求见,亲自走出营帐迎接。老远便开玩笑道:“金刚,这么早来,是不是想到我这里吃早饭?” 宋金刚来的时候早就想好理由,一边向张锐敬礼,一边说道:“属下是来向殿下请罪的。” 张锐拉着他往帐内走,问道:“请罪?请什么罪?” 宋金刚一本正经地说道:“杀俘虏的骑士中有一名是我五营的,属下身为五营营长,没有管好自己的部下,理应受到惩罚。今日,属下是来接受处罚的。” 张锐信以为真,说道:“金刚,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和游骑团的将士们。你们以前在我教导下,才养成了对敌残忍的习惯。习惯嘛,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改过来。我昨日对高朔和文旌宇说过了,回去以后要加强教育。让大家都明白,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不能再动不动就搞屠杀,毕竟屠杀只是促使早日结束战争的一个手段,并不是我们爱好屠杀。我们是帝国的将士,不是屠夫。” 宋金刚听到这话后,心里又有些动摇,认为可能是文旌宇误会了张锐的本意。进了大帐,见达须、范明等人在吃早饭,张锐拉着宋金刚坐下,叫亲兵再取一份早餐来。 早餐吃过之后,达须起身告辞。宋金刚故意道:“达须,来了也不到游骑团坐坐,是不是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 达须作揖道:“小弟哪能忘了老朋友,只是小弟有任务在身,实在不能久留。下次,小弟一定去拜访各位兄长。” 张锐笑着拍着达须的肩膀说道:“五弟,昨日下午你才来,一早我就逼着你上路,连看看老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你不会怪为兄不近人情吧。” 达须连忙道:“军务第一,军务第一。等忙完军务之后,兄弟、朋友聚会的日子多着呢。” 宋金刚像是开玩笑地说道:“你虽不怨殿下,可我却要为你鸣不平。处理犯人的事情都让达须兄弟和利西人去做怎么能行?六营将士正好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愿意去帮帮你们。” “这……”达须不知该怎样拒绝宋金刚的“好意”,只能偷眼看张锐。 张锐还没有说话,范明抢先回答道:“金刚,你不要心急,六营会有任务的。过几日,又有一批犯人会押解来,那部犯人就由你营看管。” 宋金刚说道:“将士们突然闲下来,感觉很不适应,所以才会发生几天前擅自杀俘虏的事情。反正犯人还要过几日才会来,处理犯人也用不了多久时间,我营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档,找些事情来做。” 达须见范明对他使眼色,便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对宋金刚说道:“兄长的一片好意,兄弟谨记。只是处理犯人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来回就需要一周时间,再加上处理犯人的过程,没有十天不可能回来。兄长还有任务,不敢麻烦了。” 宋金刚转头对张锐道:“殿下,虽然战争基本上已经结束,但仍有小股的叛匪出没。达须兄弟要押俘虏走数日,路上如果遇到叛匪怎么办?属下建议,还是派一只部队跟随达须兄弟一起上路才稳妥,望殿下三思。” 张锐没有多想,以为宋金刚真是出于安全考虑,才提议派汉军一同前往。暗自赞叹宋金刚做事谨慎,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十分仔细。如果没有私留俘虏之事,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建议,可是现在绝不能派部队与达须一同行事。 张锐道:“五弟带的三千人,是从利西族中选出的最强壮之人,路上不会出意外的。” 宋金刚恭敬地说道:“殿下,这里的俘虏已有近十万人,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新的俘虏。一次处理一万俘虏太少,加上我营,就能处理一万五千俘虏,如果加上整个游骑团,就能一次性处理五万俘虏。属下建议,为了加快速度,还是派一些部队配合利西人行动。” 张锐并没有把计划透露给宋金刚。宋金刚为人真正,很有可能知道计划后会阻扰。他不知道计划,提出这个建议也是合理的。张锐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为难地看着范明。 范明立即板起脸,训斥道:“宋金刚中校,处理犯人是由我们参谋部制定计划,你的职责只是执行命令,什么时候你坐上我的位置后,再向殿下提建议吧。” “是,属下一时失态,请参谋长原谅。”宋金刚对范明立正敬礼,表示歉意。不过他心里几乎十拿九稳,文旌宇说的事情是真的,而且有很多高级军官参与了此事。如范明肯定是在其中有好处,才会坚决反对自己的建议。 张锐见气氛尴尬,说道:“范明这家伙脾气就是忌讳别人干涉他的事,有时牛脾气起来了,我的面子也不给,当面就翻脸。不过他的本意是好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宋金刚连说是自己鲁莽了,希望参谋长别介意。范明仍像是不满意,瞪了宋金刚两眼后,怒气冲冲地出了大帐。 这下张锐脸上也挂不住,恼怒地对达须等人道:“如不是念在他跟着我在白堡出生入死,早就把他撵走,他这种怪脾气有几人受得了?” 达须笑着说道:“参谋长是性情中人,发脾气也是一时之事。您每次都这样对我抱怨,可哪次我来时,你们不是和好如初了?依我看不到日落,你们就会像没事人似的。” 张锐也哈哈大笑道:“他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急躁了些。我没有理由换掉一个优秀的参谋长。” 宋金刚也笑着说:“参谋长的脾气在游骑团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怪异,据说只有杜晗营长和殿下受得了他,以前我还不信,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从今以后,你也算能受得了他脾气的人了。”张锐很满意宋金刚的豁达,开玩笑道。 达须离开后,宋金刚也跟着离开。他刚刚走出大营,范明便进了张锐的营帐。张锐见他进来,叹道:“为了我,你的名声都毁了。” 范明严肃地说道:“属下这点名声算什么?只是属下担心,殿下的名声也将要毁了。” 张锐狐疑,问道:“你的意思是——宋金刚有所察觉?” 范明毫不迟疑地把心里话掏了出来:“属下有预感,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可恶!”张锐猛地拍案而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张锐自认为事情做很秘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不是自己绝对的心腹,就是正义感不会压倒情感之人。而正是因为宋金刚正义感过于强烈,才不敢让他参与此事。现在让他知道这件事,十之八九会如实向上面反映。 “董淆和江少易那里,你要先去打声招呼。”张锐认为有必要先给军团的军法官和战区军法官都打个招呼,如果宋金刚要上告,定会先告到这俩人中的一人处。而这俩人在很早以前就被张锐笼络到手,与张锐站在一条战线上。 笼络住两个军法官,听起来不可思议,其实不然。江少易在得知统帅刘炯也参与此事后,就立刻表态加入。董淆以前曾是张锐在飞骑军任军法官时的部下,私人关系很不错,加之是个聪明之人,知道与张锐合作,自己不会吃亏,于是也加入了。 张锐拉拢他们,是因为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只要有人告,那么他就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是谁告的密。只要知道了告密者,处理起来也很方便。可是现在张锐先知道了宋金刚有可能是告密者,就犹豫了,对宋金刚他是下不去手的,而且他也不容易收买,对于这样的人,张锐伤透了脑筋。 不过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一切只是猜测。眼下也只能先给董淆和江少易打个招呼,如果收到告密信,就暂时压下此事,再想办法解决。 范明回答道:“刚才属下就已经派人去了。”张锐很满意地看了看范明。范明此人极其忠心,而且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想到前面,看来他越来越融入进参谋的角色中去了。张锐下定决心,只要自己一天在军中任职,范明就是他的参谋长,别人谁也不行。 从宋金刚拜见那日起,张锐一直很紧张,担心突然收到江少易和董淆来信。不过一连过了半个月,也没有消息传来。张锐有些迷惑了,心想,是不是宋金刚变了?也许他为了友情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后宋金刚就是可以完全信赖之人。 张锐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范明听,范明摇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俺宁可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相信宋金刚有所改变。” “最近他可有异常举动?” “也没有特别举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营里,有时回去团部坐坐。” 张锐脸色一变,道:“怎么高朔没有向我提起过此事?” 范明道:“他去不是找高团长,而是去找文中军官。” “他找文旌宇做什么?” “您忘了,文旌宇以前曾是他的下属,他俩的私交一直很好。” “关系很好?你说他会不会把这事讲给文旌宇听?” “很有可能。” 张锐心里不安起来,他知道游骑团的营长们与宋金刚的关系都不怎么样,所以也不担心他会对他们去讲这件事。再说,即便他对张旭义、罗济、程节、邓三耀、秦书等营长透露这事,张锐也有把握他们不会说出去。 在游骑团的军官中,只有文旌宇不算自己的老部下,也没有得到多大的恩惠,最有可能把这事再说给别人知道。而偏偏宋金刚与文旌宇是好友,这可真是巧到一块去了。 张锐又问道:“高朔最近如何?” “殿下,恕俺直言,您尽管对高团长放心,他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我也知道他不会背叛,只是担心他性子太直、易冲动,如果他知道宋金刚有上告的意图,肯定会流出不满之意。” 范明想了想,回答道:“高团长还不知宋金刚的事情,不过有消息说,在半个月前,高团长曾痛斥过文中军官。” 张锐好奇地问道:“高朔为什么要骂文旌宇?” “这就不得而知了,当时团部的人都离得很远。第二《》中军官便主动去找高团长道歉,两人事后都没有再提过这事。” 张锐思索了一下,说道:“从今日起,我也需要知道文旌宇的一举一动。” 范明毫不犹豫地回道:“好的,俺会交待的许旺去办的。” 可是一连又过了月余,张锐也没有发现文旌宇有反常的举动。就在张锐以为私留俘虏之事被宋金刚隐瞒下来时,京城的使节突然到来。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设计 第二百三十三章设计 这日,达须刚把第三批俘虏运走,张锐就接到战区总部的通知,要他立刻赶往风铃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锐以为刘炯有事找他,马上把俘虏营的事交与张通和范明管理,自己带着许士基等人,星夜赶回风铃城。 此时的刘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见张锐进屋,如同见到救星似的,急切地上前拉住他的手:“无锋,出大事了!” 张锐暗思,在西部战区他就是土皇帝,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失态?不解地问道:“出了什么事,让殿下烦心?” “唉!”刘炯长叹一声说道:“朝廷已派人来战区了。” 张锐很奇怪,朝廷派使节来战区不过是例行公事,何必大惊小怪的,刘炯如此害怕,至于吗?转瞬间,张锐心头一惊,脸色微变,低语道:“殿下的意思是,朝廷这次派来的是调查人员?”刘炯点点头。 张锐最先想到的告密者就是宋金刚,心道,你居然能把这事捅到朝廷里去,还能让朝廷派专人来调查,真是不简单。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有这么神通广大? 依张锐对宋金刚的了解,如果他只是上告军团和战区,还可以理解,可是他把这事直接捅到了朝廷,摆明了想整死自己。心里怒骂道:奶奶的,你是想把我往死里整,来而不往非理也,以后别怪心狠手辣。 张锐镇静下来,问刘炯道:“朝廷的使节何在?” 刘炯道:“现在可能已到西京,一个月内,必定到达这里。” 张锐看了一眼刘炯,心想,使节还在数千里之外,你就提前知晓,必是有朝廷中人给你通风报信。当初与你合伙,到了紧要关头真还起了作用。 “无锋,我们该怎么办?”刘炯像是完全没了主意,追问道。 张锐自信地说道:“殿下放心,最少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属下会把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刘炯仍不放心,说道:“可我们不知谁是告密者,他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如果他手中有证据怎么办?” 张锐安抚道:“属下已知道是谁告的密,请殿下放心,他只是凭猜测告的密,具体的事情,他丝毫不了解。” 刘炯听说张锐知道告密者是谁,问道:“是何人?” “是游骑中的一个校官。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刘炯目露凶光,对着张锐做了一个手势。张锐摇头道:“目前绝不能动他,否则更会引起朝廷来使的怀疑。” 刘炯想了想,觉得张锐的话不错,也就放弃了处理掉告密者的想法。只是一再叮嘱张锐,务必要想办法把事情遮掩过去。张锐则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再出差错。 从风铃城回到俘虏营后,张锐把参与此事的高级军官都召集到一起,商议对策。范明说道:“你们说,如果告密者的名声很臭,朝廷来使会不会相信他的话?” 张通拍手赞道:“此计甚妙,可以一试。” 高朔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宋金刚作战勇敢、对部下也很宽厚,没有把柄可抓。” 范明用独眼看着高朔道:“这个世上没有完人,只要仔细点,总会找出毛病的。我听说,他家里很穷,也许他很需要钱。” 高朔以为范明提议要收买宋金刚,摇头反对道:“宋金刚家境是不好,但他已上告,就不会因钱而改变初衷。” “俺没有说要给他钱,俺是说他自己找钱。” 高朔满脸惊讶,不敢相信范明会出这么个馊主意,宋金刚贪污,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张锐等人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范明,不知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范明见大家都盯着他看,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在想怎么对付宋金刚。近几日,我想到一个办法。现在说出来,大家帮忙参谋参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当范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高朔和张通都低下了头,张锐也沉思不语。范明的办法虽好,可是太阴损,太不光明磊落。也可以说,就是陷害。他们都自认为是大丈夫,都不齿于陷害他人。 范明见他们都不言语,冷笑道:“各位出于战友之义,不忍如此对他。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他告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战友之情?他把这事直接告到朝廷,就是想要我们大伙儿的命。对于一个想致我们于死地的人,就不再是我们的战友,而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们必须当机立断处理妥当,还需要考虑手段是否光明磊落吗?” “参谋长说的没错,对待敌人绝不能怜悯姑息,我同意!”还是宇文歆最先表示支持,他在军校的时候就看不惯宋金刚的作为,还争吵过好几次,如不是因为张锐的关系,根本不会与宋金刚结交,所以他心里负担最小,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点头同意范明的办法。 接着张通和高朔也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这时,只有张锐还没有发言,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张锐内心很矛盾,他既恨宋金刚不讲兄弟情谊,又恨自己不够心狠。在刘炯那里的时候,还发誓要叫宋金刚好看。可是想起与宋金刚在军校的同窗时光,鲜活的场景像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张锐又开始犹豫,难以痛下决心。 “殿下,您的意思如何?”范明等了几分钟,也没见张锐开口,实在憋不住,出言询问。 张锐站起身来,往帐后走去,嘴里喃喃自语地念叨着:“北山有鸱,不洁其翼。飞不正向,寝不定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许士基也参与了这次的会议,不过他的地位低,一直没有说话,这时见众人都不解张锐的意思,便开口说道:“殿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可以照参谋长的办法去做。” 宇文歆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 许士基回答道:“是殿下自己说的?” “殿下自己说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宇文歆更加迷糊。 范明道:“士基,你就明说吧。我们都是粗人,不懂猜谜。” 许士基笑了笑说道:“殿下刚才所念的是朱穆所写的《与刘伯宗绝交诗》。意思嘛,也就是与宋金刚绝交了。” 宇文歆摇头苦笑道:“明明知道我们不懂,还用诗来代替意思,如果不是士基点明,我们还不知要傻等多久。” 计划拟定,范明便着手安排。几日后,一人来到宋金刚营驻地。宋金刚一见他大喜,问道:“兄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小弟?” 被宋金刚称为兄长的是前师二团的一名连长,名叫简斛。宋金刚与他认识不到一年,是在某次执行任务中认识的,交谈后才知简斛的姑妈是宋金刚的表姨,两人竟是远亲。于是两人便称兄道弟起来,有空的时候,也会碰面聊聊天。 今日宋金刚以为简斛也是来找他聊天,不料简斛却说道:“为兄是来与贤弟告别的。” 宋金刚问道:“兄长要去执行任务吗?” 简斛笑着说道:“不是,为兄去年就已到了退役的年龄,只是当时战事不断,为兄也就没有提出来。战事结束后,为兄就递交了退役申请,现在总算正式批准我退役了。” 宋金刚惊讶地说道:“兄长要回家了?” 简斛露出向往的神态,说道:“对,回家。自从前师来到了战区,为兄还没有回过家。家中的几个小崽子也很多年没有见到了。回去后,也不知他们还认不认得为兄。” 宋金刚听说他要回家,甚是羡慕,说道:“小弟也是数年没有回家,也不知家中到底如何?”虽说父母每次来信都说很好,可是宋金刚还是不放心。 简斛见他面带忧色,便说道:“兄弟如果不放心,为兄就去你的家中看看如何?” 宋金刚大喜,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简斛说道:“部队不知还要在这里驻扎多久,小弟这几个月的俸禄还没有来得及寄回去,麻烦兄长帮忙带回可好?” 宋金刚在家中是独子,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已出嫁。家中父母身体弱,做不了多少活儿,基本上依靠他的俸禄生活。这几个月部队一直没有回风铃城,所以他的俸禄也无法寄回,心里正着急,此时得知简斛要回家,喜出望外,连忙请他帮忙把俸禄带回家。 简斛接过钱袋,说道:“我们两家隔街相望,几步之遥,有啥麻烦的?”说着看了看钱袋,道:“不知这里面有多少钱?” 宋金刚道:“六百枚金币。” “这么多?” “小弟五个月俸禄全在这里了。” 简斛惊讶地问道:“你自己一点也不用吗?” 宋金刚笑着说道:“小弟在部队上有吃、有穿,哪需要用钱?” 简斛一边把钱袋收起,一边赞道:“贤弟真是孝子啊。” 宋金刚开玩笑道:“谁让家中只有我这个独子呢?不孝顺不行啊!” 简斛像是想起宋金刚的家境,连连叹息。过了一会儿,简斛仿佛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宋金刚道:“贤弟,我有一桩买卖,不知你可否愿意合伙?” 宋金刚问道:“什么买卖?” 简斛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低声道:“为兄与利西族人很熟,可以用八个金币从他们手中买一匹马。只要贩到西京,一匹最少也能卖二十个金币。” “八个金币?”宋金刚闻之动心,他知道利西人一般卖马都在十枚金币以上,对大马贩才会卖十个金币。简斛居然能搞到八枚金币一匹,可真不简单。用这样的价格收购,除去路上的开支,赚上一倍绝对没有问题。 简斛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没错。” 宋金刚又有些犹豫,说道:“那卖马的利西人岂不是很吃亏?” 简斛笑道:“贤弟,你难道就没有注意?” “注意什么?” “这几年,乌孙州的牧草丰收,所以马匹生养得很快。现在他们零售卖马也只要十三、四个金币一匹,百匹以上的价格都是八个金币。以前为兄只能买三四十匹,所以还能算是优惠,但加上贤弟的这笔钱,就能买百匹以上的马,这样就不能再算是额外照顾了。” 宋金刚闻言欢喜不已,道:“既然如此,小弟愿意合伙。赚了钱,兄长只需分小弟三成利润即可。” 简斛显得很不高兴:“兄弟这样说,就见外了,也不必再入伙了。为兄可不是想打你的主意,才劝你入伙的。” 宋金刚见简斛生气,连忙说道:“那一切都听兄长的安排。” 简斛这才露出笑脸,说道:“为兄是这样想的,前师也有一些骑士要退役,为兄就聘请一些人帮我们赶马去西京。到了西京之后,贩卖马的钱除去雇佣帮手的费用和路上的开支,赚到的钱按本钱的比例分配。” 宋金刚道:“那兄长岂不是白帮小弟的忙啦?不行,不行,兄长一定要多分一些辛苦费。” 简斛态度坚决,始终坚持按本钱的比例分配,否则就不再提合伙贩马的事。宋金刚见他铁了心,也只好答应,然后连声道谢。 简斛豪爽地说道:“我们两家是亲戚,理应相互照顾。什么感激之言,道谢之语最好收起来,你要是真心想答谢为兄,下次回家的时候,请为兄喝顿酒就行了。” 宋金刚万没想到自己还会碰到发财的好事,十分感激地看着他:“小弟回家,必请兄长痛饮!” “好,到时咱们不醉不归!”简斛伸出手掌与宋金刚连拍三下,算是正式约定。 简斛也未久坐,又与宋金刚说了几句,便告辞而去。宋金刚把他送去军营,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自古幽、并多豪客”,这话的确不假,简斛就是豪客,这样的朋友才值得终身为友啊。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弄巧成拙 第二百三十四章弄巧成拙 十月初的某一天,宋金刚接到通知去见俘虏营总指挥。他来到中军大帐时,张锐没像往日一样出帐迎接。进帐之后,发现里面除了张锐之外,只有军团军法官董淆以及几个陌生的军官。 见礼后,张锐站起身来,说道:“金刚,叫你来是董上校有话要问你。”宋金刚疑惑地看着董淆,猜测他有何事要找自己?也许是私留俘虏之案,朝廷发到军团处理? 张锐又对董淆说道:“你们在这里谈吧,我已经叫亲兵不许旁人进来。”董淆十分恭敬地对张锐说道:“多谢殿下,下官询问的时间不会太长。” 张锐走后,董淆指指对面的一张椅子请宋金刚坐下:“不用紧张,找你来是需要你的证词,坐吧。”宋金刚也不用猜测了,坐到董淆对面。旁边的几名军官,也分别落座,铺开纸笔准备记录。 一切准备就绪,董淆说道:“我们先聊聊,呆会儿再说正事。宋中校,你是哪一年从军的?” “下官784年考入北京骑兵学院,从那时算来已整整十年了。” “毕业后一直在飞骑军游骑团任职?”董淆问话语气和蔼,真如与他唠家常一般。 “是的,一直在游骑。” “具体说说,都任过那些职务。” 宋金刚虽不解他问话的意思,仍据实回答道:“下官毕业后,在游骑团四营三连四排任排长;辽东之役后,任三连一排长;791年8月,调任六营任一连长,同年底,升任六营长;次年底,调任五营任营长一直到今日。” 董淆理应调阅过他的档案,这些事情应该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听得很专心,仿佛以前全然不知。听罢,他笑着点点头:“真羡慕你们游骑啊,晋升的速度如此之快。你看看我,从军已近二十年,只比你高一级而已。早知道游骑是个好地方,毕业之时,就应该申请到游骑来。” 他的一番话,也把宋金刚逗乐了,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顿了顿,董淆还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与利西人很熟吧?” 宋金刚如实答道:“来西部战区这么多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草原上度过的,时间一长自然与利西人厮混得熟了。” “都认识哪些利西人?” “这就多了,主要的头目如达须、塔尔、阇克都认识。” “我听说利西人对你们游骑将士特别感激,甚至把你们当作亲人一样看待,是吗?” “我们曾经并肩作战,战友情深。” “听说达须还管你叫兄长?” 宋金刚呵呵乐了两声:“他是郡守,品级可比下官高多了。下官不许他那样叫,可他不听。后来下官索性也不管了,随他乱叫。” 说到这里,董淆收起笑容,说道:“宋中校,下面我要切入正题了。希望你也能据实回答。” 宋金刚郑重地答道:“下官一定如实回答。” “你可认识简斛?” 宋金刚愣了愣:“认识。” “据我所知,你们没在一个部队中服过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去年底,游骑团就划归副指挥殿下,前师与游骑经常一同出任务,下官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听说你们是亲戚?” “对,是远亲。” “你与他的私交如何?” “很好,我们以兄弟相称。” “那么把你知道简斛的事情都说说。” 这时宋金刚隐隐感觉到为什么被叫来问话了,感情不是告发的私留俘虏之事,而是与简斛有关。不过简斛已经退役,即便犯了法,也应该由地方官审问,为什么还是军团军法官来问他的事?虽然心存疑问,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简斛的情况说了一遍。 董淆听罢,又问道:“听说你们在合伙做生意?” “是的。”宋金刚没有否认,他认为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否认的必要。 “你们都在军队,怎么有时间去做生意?” “下官与简兄做生意,是他退役之后的事。下官只出本钱,生意由简兄负责。” “你们做的什么生意?” “贩马到西京去卖。” “从什么地方收购马匹?” “从利西人的手中收购。” “你们要购买多少匹马?” 简斛没有具体说过他出多少本金,所以宋金刚也不知道他要卖多少匹马,于是摇摇头说道:“具体数字下官不知道,至少应在百匹以上。” 董淆奇怪地问道:“你们一起做生意,你怎么会不知道要买多少匹马呢?” “下官把钱全交给简兄,具体收购的事情都由他负责。” “那么你们准备以多少钱一匹收购马匹呢?” “八个金币一匹。” “八个金币?”董淆再次确认道。 “是的,八个金币。” 董淆把头转向那几名做着笔录的军官,军官们站起身把笔录递到他的手中。董淆大概翻看了看,又把它们递给宋金刚说道:“你看看吧,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你就签上名字。” 宋金刚见笔录上都是自己说的原话,便从一名军官手中接过笔,在每张笔录后面都签上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又把笔录交还给董淆。 董淆随手把它们交给旁边的军官,站起身来,准备结束这次的问话。宋金刚还犯迷糊呢,不知简斛到底犯了什么事,又不便开口问,只听董淆说道:“宋中校,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指使简斛强迫利西人卖马?” “强迫利西人卖马?”宋金刚愣住了。 董淆厉声喝问道:“你们以八个金币的价格收购马匹,还不算强迫?” 宋金刚解释道:“我们买百匹以上的马,价格就是八个金币一匹……” 董淆打断他的话,说道:“八个金币一匹,你做梦吧。别说是买百匹,就算买千匹,也不可能有八个金币的价格。” 宋金刚目瞪口呆地道:“这怎么可能?” 董淆冷笑道“这几年利西人一直忙于战事,牲畜生养缓慢。特别是马匹,首先是要供应我们军队和他们的护卫队,剩下来的已经很少,所以价格一直在二十个金币左右一匹。即使批量采购,也不可能低于十五个金币。你们用八个金币收购,算算是强买强卖?” 宋金刚以前从未关心过马匹的价格,简斛对他说的价格已是十几年前的老价。宋金刚也没有怀疑过,现在才知道简斛骗了他。连忙解释道:“八个金币一匹马的价格是简兄告诉下官的价格。” 董淆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说道:“可是简斛说,是你告诉他用八个金币就可以收购一匹马。还说,你与达须、塔尔等人很熟,用这样的价格收购,他们不会拒绝。” 宋金刚知道自己被简斛卖了,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辩解道:“我从未对简斛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董淆从一个袋子中取出一份证词递给宋金刚,冷冷地说道:“你好好看看吧,他已交待得清清楚楚。” 宋金刚接过那份证词,果然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简斛供述是受他的指使,才以八个金币从利西人手中收购马匹。宋金刚感觉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手中的证词撕成碎片,怒吼道:“这是诬陷!” 董淆回头对几名正在记录的军官说道:“给他加上一条故意毁坏证据的罪名。”接着又对着宋金刚说道:“不要以为撕掉证词,我们就没有了证据,这样的证词,我们一共有四份,你撕毁一份,我们还有三份。我劝你不要再抵赖了,老实交待才能得到从宽处理。” 宋金刚从军多年,脾气也火爆,指着董淆的鼻子喝道:“老子没有做,凭什么要承认?今日就是杀老子,老子也不会认的!” 董淆笑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不过没关系,从刚才你证词中,已经可以得出你犯罪的事实。” 宋金刚知道自己被人设计陷害了,一脚踢飞椅子,上前欲抢夺刚才的供词。几名记录的军官见势不妙,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书写的证词躲开了,董淆一边阻拦宋金刚,一边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宋金刚要毁证词!” 宋金刚闻言停止追赶,朝董淆骂道:“妈的,老子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要如此陷害老子?” 董淆也不示弱,说道:“身为军法官,我是公事公办,你犯了军法,我理应秉公执法。” “秉公执法?老子看你八成是收受了简斛那个王八蛋的贿赂,所以跟他串通一气来陷害老子。今日,老子要好好教训你一番。”宋金刚说话间,就要动手打董淆。 “住手!”正当他的拳头要落到董淆的身上时,一声如霹雳般的大喝声从大帐门口传来。宋金刚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张锐的声音。出于本能,他收住了手。 张锐大踏步走到他的面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奶奶地,无法无天了,军法官你也敢打?” 宋金刚虽收住了手,但一直怒视着董淆,回道:“是这个王八蛋冤枉我!” 张锐道:“他冤枉你?他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冤枉你?他怎么不冤枉别人?他是军法官,问讯你是他的职责。” 宋金刚刚才被气昏了头,冲动得想痛打董淆一顿。这时听了张锐一番话,头脑稍稍冷静下来,后悔不迭。是啊,都是简斛那个混蛋搞的鬼,董淆只是在执行军务,怎么能连他一起怨恨上了呢? 宋金刚低下头,对董淆道:“对不起,一切都是下官的错,下官愿意为此接受处罚。”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继续辩解道:“不过,下官没有做过强迫利西人卖马的事,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我绝不承认强买强卖的罪名。” 张锐拉着董淆走开几步,悄声说道:“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记这个罪名。” 董淆回头看了看宋金刚,说道:“也罢,他欲殴打军法官之罪,下官暂且不记录在案。” 张锐沉默片刻,又游说道:“老董,据我了解宋金刚的为人,他应该不会做违法之事,强迫利西人卖马之事,能否再仔细调查调查。” “殿下,属下询问过简斛以及利西族的几个头领,他们证词如出一辙,都说宋金刚是主谋。” 张锐委婉地请求道:“难道这事真的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 董淆回答道:“人证、物证齐全,属下也没有办法。” 张锐想了想,说道:“你看这事能不能私下解决?差了利西人多少钱,我替他补上。” 董淆为难地说道:“殿下,你任军法官的时候,不是一直对我们说,要秉公执法吗?这事虽然可以与利西人私下解决,可是毕竟他是违反了军法,如果不秉公处理,今后难正军纪。要是人人无视军规国法,军队怎能做到令行禁止?” “那么,打算如何处理?” “属下想把他带回风铃城,让简斛与他对质。” “能不能把简斛送到这里来对质?” “殿下,把简斛接来,需要一周的时间。” “就算看我的薄面,请通融一下,反正没有规定多少时间审讯完毕。” “可是属下还有其他的案子要审。” 张锐语气霸道地说道:“其他案子暂且放一放,先处理完这个案子再说。” 他俩说话的声音虽小,可宋金刚字字都听到耳中。他既感激张锐为他求情,又痛恨简斛的诬陷。他大声地说道:“殿下,您不用再为属下说情了,属下愿意去风铃城与简斛对质。” “金刚,你去了风铃城,如果再出现刚才的状况,可怎么办?”张锐似乎很忧心。 宋金刚感激地说道:“殿下的一片好心,属下心领了。属下发誓不会再冲动了,请殿下放心。” 张锐道:“也罢,我陪你一起去风铃城。” 宋金刚一惊,道:“您怎么能去?这里一万多将士都需要你指挥。” 张锐叹息道:“你不仅是我兵,也是我的兄弟。你出了事,我怎能放心得下?” 宋金刚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张锐待自己如同兄弟,可自己两次告发他。前次在军校,让他挨了十鞭。这次,如果罪名落实,他最少也会落个强迫退役。与张锐相比,自己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宋金刚满心愧疚,对张锐说道:“无锋,我对不起您。” 张锐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做强买强卖之事,兄弟们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给部队抹黑。”两行热泪顺着宋金刚的脸颊留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张锐对身后的许士基说道:“去收拾我的行装,我要去风铃城。”许士基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张锐又对董淆道:“我看就不用上刑具了吧。” 董淆恭敬地回道:“一切按殿下的意思办。” 当天,宋金刚在张锐的护送下,离开了俘虏营,前往风铃城。到了风铃城之后,宋金刚被带走单独审问,而张锐则去找刘武周。 刘武周见张锐来到,惊讶地问道:“无锋,你怎么有空回来?” 张锐笑着说道:“好久没有见到老长官,心里想念得很,所以特地来看看您。” 刘武周哈哈大笑道:“你这张嘴啊,说出来的话,总是逗人高兴。来,来,快坐。” 张锐坐下后,对刘武周道:“其实,我这次来有两件事要办。一是,送一名违犯军纪的游骑军官来受审。二是,准备迎接钦差大人。” 刘武周道:“有传闻,这次钦差是为了调查你的事情,是这样的吗?” 刘武周没有参与私留俘虏的事情,张锐也不打算对他说实话,说道:“这样的局面,我早就预料到的。上次不是您与陆柯力劝,我早就请辞返家了,那用得着受这等闲气。” 刘武周拍着张锐的手,说道:“清者自清,只要你没有做亏心事,就不怕他调查嘛。” “这次调查我是不怕,就怕躲过这次,躲不过下次。常言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倘若背地里总有人煽风点火诬陷我,总有一天我会中招的。” 刘武周闻言也皱起眉头,张锐说的不错,如果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就算自身清白,也难免不受陷害。 张锐见他为自己担心,又笑着说道:“算了,命由天定。我的命运,由老天爷作主吧。” 刘武周非常喜欢张锐的开朗的性格,也安慰他说,有陛下、太尉在,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接着又转移话题,问是哪个军官犯了军法。因为他过去曾任游骑团团长,也十分好奇到底是谁犯了军法。 张锐把宋金刚的事情简要叙述了一遍,当然都是按照军法处的说法提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刘武周对宋金刚不熟悉,但以前听张锐提到过多次,特别是张锐说过夺取草原计划是宋金刚在军校时对他说的。 刘武周心道,此人是个有才之人可以用,而且他还是张锐的朋友,张锐不方便为他说情,我倒是可以出面把此人救下来。这样,既可以得到一个人才,也可以让张锐记我的情,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不久后,宋金刚的案子有了结论。由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宋金刚被判在部队服刑两年,刑满后强制退役。刘武周得到消息后,四处走动、上下打点,终于改判为免去营长职务、降两级军衔处理。 而后刘武周把上尉宋金刚调到了身边,成了他一名侍从官。免去了一场牢狱之灾,宋金刚对刘武周感恩戴德。从此后一直留在刘武周的身边,对其忠心耿耿。 ------------ 第二百三十五章 钦差 第二百三十五章钦差 “下官飞骑军副指挥官张锐,奉战区统帅之命前来迎接大人。”张锐态度恭敬,朝钦差行礼,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浅笑。朝廷派来的调查官不是别人,正是张锐帝大的同窗好友李伯药。张锐一见朝廷派他来调查,便知道是皇帝和太尉高抬贵手,要放自己一马。 “有劳张将军远道迎接,不知此地离风铃城还有多远?”李伯药的态度不冷不热,像是以前从未见过张锐一般。 张锐答道:“这里离风铃城还有八十里,今日已无法到达。下官在前面已准备好住宿之地,请大人在此屈就一宿,明日再启程前往风铃城。” 李伯药抬头看看天色将暗,点头道:“也罢,一切听凭将军安排。” 队伍接着上路,不多远,就到达一座小镇。张锐早就把镇上最好的一座宅院包下来,作为钦差的留宿之地。安顿好之后,天色已暗了下来,张锐邀钦差晚餐,李伯药也没有拒绝,跟随张锐来到预定的酒楼。 本来张锐准备让前师里的几名贵族军官一起作陪,见李伯药没让随行的官员跟来,也心领神会地让刘文常、赵无寒等人回避。待酒菜上桌,李伯药又让侍候的小吏也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俩,李伯药指着一桌菜打趣地说道:“三郎,我每次都为你的事奔波劳累,而你就打发我几碗肉、几盘菜?” 张锐苦笑道:“这里不是内地,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这些饭菜已是在西部能吃的最好的东西了。你在上都吃惯了美味佳肴可能不习惯这里的饮食,只有下次小弟回上都,再请兄长吃顿好的了。” 李伯药感叹道:“自从出了凉州之后,我就再没吃上合胃口的饭菜。而你们在这里坚持了数年,真是太不容易了。与你们相比,为兄就是废物一个。” “话不能这样说,我们早在军校的时候就被训练的什么都能吃,什么都敢吃,李兄自然不能与我们相比。我知道李兄吃不惯牛羊肉,所以今日做菜的肉都是猪肉。” “哦?”李伯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吃到嘴里,品尝之下果然是猪肉。接着又连吃了几口,说道:“还是三郎了解我,特意给我预备了猪肉。你不知道,一路上的官员,请客招待的都是本地特产的牛羊肉,我闻着那股腥味就无法下咽,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还要装出喜欢吃的样子来。” “哈哈……”张锐闻言放声大笑,说道:“李兄到了我这里,就不需再装了。哪道菜不好吃,就叫人撤下。” “只要不是牛羊肉就行。”李伯药一边吃,一边说,看样子真是饿急了。张锐心中有事,也无心吃饭,只陪着李伯药喝了几杯酒。 李伯药酒足饭饱后,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地问道:“三郎,我的来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吧?” 张锐半开玩笑地说道:“李兄是来抓我小辫子的。” 李伯药饱含深意地问道:“你有小辫子让我抓吗?” 张锐也是话里有话的回答道:“本来是没有,但难保没有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给小弟编一条辫子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李伯药点点头,说道:“不错,想给你编辫子的人不少。比如这次,有人就把辫子直接递到内阁中去了,想顺着摸到你的头上。” 张锐紧盯着他问道:“知道是谁吗?” “六十二家中第一门。”李伯药又喝了一口茶,念了一句非诗非文的话。 张锐却听懂了,帝国有六十二家世袭家族,其中公认第一的家族是赵公家族。不过他没有想到是高颖在内阁中提的此事,他可以算是太尉人,为什么会对我下手呢? 这时,李伯药又说道:“听说是小的从什么地方得到一封信,老的才会在内阁中提议要追查到底。太尉没有理由反对,便提议由我来调查这件事。” 张锐明白了,原来宋金刚是向高鸿告的秘。心想,之前从未听宋金刚说过认识高鸿,他怎么会想到把这件事告诉高鸿呢?也许他是听我说过高鸿与我有仇,才会利用高鸿来整我。 原本张锐心里对宋金刚还怀有一丝愧疚,现在已抛得干干净净。不再认为宋金刚上告是秉公之举,而是认为他想利用自己的仇家整到自己。那么自己整宋金刚也是先下手为强,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张锐始终猜不出宋金刚为什么要整自己,他整倒了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宋金刚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高颖父子就是以后最大的仇家。张锐心道:斩草不出根,必将后患无穷。既然已经得罪了他们高家,就不能再指望他们能放过自己,如果想要没有后患,只有把他们除掉才行。可赵公家族不是说整就能被整倒的,张锐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永远无法对赵公家族实施致命的打击。 张锐正在苦思冥想该怎样对高颖下手时,李伯药笑着说道:“最近赵公在朝中风头很盛,听说他对太尉任期到后,还不肯离职的做法很是不满,几次暗示太尉退休。你想想,他连太尉都敢整,要整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两人眼光一对,会心一笑。张锐知道今年太尉任满,虽然祖上有一条,战争期间太尉等军事长官的任期可以顺延,但现在战争基本已经结束,所以按理太尉应该主动请辞。 张锐暗思,高颖与宋金刚是同类人,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也不知他想过没有,是太尉提议,他才当上的丞相,可是现在他却迫不及待地逼太尉下台。好吧,既然我一个人斗不倒你,就多联合一些人来与你斗,必要时在我还可以在皇帝那里也下下你的烂药,只要皇帝对你起了疑心,你的气数也就到头了。 张锐算是想明白了,要这个世界上活得自在、逍遥,就得当小人,行君子之路只有死路一条。他暗下决心,今后谁要想整自己,那么他也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谁要是把自己看成一只可以随意宰杀的羔羊,在背后放冷箭,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稍停了片刻,李伯药又问道:“这次,我会选择一些你的部下单独询问,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统帅殿下已经下令,无论李兄需要问谁,都必须前来接受问讯,甚至包括殿下本人,也随时听侯李兄的传唤。” 李伯药含笑道:“刘炯对你不错嘛。” 张锐认真地说道:“一连遇到两任爱兵如子的统帅,是我的福气啊。”说罢,与李伯药一同放声大笑。 次日,张锐陪同李伯药上路。离城十里,见刘炯亲率元景山、史万岁、刘武周等战区高级将领在此迎接。李伯药现在的官职只是检察院督察处郎中,正三品官职,比刘炯的品级差远了。刘炯能亲自出迎,给足了李伯药的面子。 李伯药做官十余年,场面的上的功夫已炼得炉火纯青,他与在场的将军一一见礼,多少寒暄上几句,寥寥数语,总能恰到好处地提到对方的得意之处。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他的练达风度赞叹不已。张锐见状感叹道,地位的高低不是偶然,要想在宦海中游刃有余,必须具备政治智慧。 李伯药并没有在风铃城展开调查,而是到了设立在草原上的俘虏营。一连十余天,找前师和游骑的将领或骑士前来问话,不过被他传讯之人都显得很惊异,回答不知道有私留俘虏之事。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深感张锐冤枉,认为这是有人造谣生事,他们气愤地说:“殿下是如何对待叛匪的世人皆知,下官宁可相信太阳从西面升起,也绝不会相信殿下会放过那些俘虏。这摆明是有人想陷害殿下,应该把告密者抓起来严惩。” 就连告密者之一的文旌宇也痛哭流涕地对李伯药说道:“下官是轻信了宋金刚之言,才会在上告信上署名。下官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宋金刚利用职权干非法勾当,怕殿下知道后对他严惩,所以才想设计陷害殿下。下官是上当了,请大人明察。” 随后,达须又亲自带着李伯药去刑场巡视。回来后李伯药接连数日吃不下饭,看见端来的饭菜,就干呕不止。 张锐悄悄地问达须:“你究竟给他看什么东西?” 达须笑眯眯地说道:“我只不过挖开了两个埋死尸的坑,翻出里面的百余具尸体给他看。我对他说,这里还有数百座这样的坑,如果大人有兴趣的话,下官可以一座座挖开,请大人清点尸体的数量。可他看见那些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把黄胆水都吐出来了,那还有什么兴致清点尸体。哈哈……”达须说完,捂嘴狂笑。 张锐听罢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对不起李伯药。为了做足面子功夫,李伯药甘愿受罪。他的这份情意,张锐记在心里,发誓有恩报恩。 从刑场回来不久,李伯药就对张锐说:“案子大致已经有了结论,此事纯属宋金刚诬告。不知这个宋金刚现在何处?我只要再问问他,就可以结案了。” 张锐道:“他犯军法,被押在风铃城。” “那好,明日我便返回风铃城。”李伯药每日在俘虏营出入,看见那些俘虏,想着不久后,他们也会变成一堆腐烂的尸骨,就觉得恶心不已,所以这里他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就盼着早日离开。 李伯药正想离去,张锐突然道:“李兄,我想求你一事。” 李伯药停下脚步,说道:“但说无妨。” “如果宋金刚被定为诬告罪,他的性命就报不住了。我想求李兄放他一马。” 李伯药惊诧地问道:“他诬陷你,你为何还要为他求情?” 张锐面露悲伤之色,长叹一声道:“我们是十年的朋友,又在一起出生入死数载。他可以不讲朋友之义,可我不能不念战友之情。” 李伯药不由赞道:“三郎,你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李伯药不知道张锐放过宋金刚,不是因为还念着旧情,而是另有原因。他不为宋金刚求情,就与他经常宣扬的家长论不符,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猜疑。为宋金刚求情,虽能免他一死,但也能赢得更多将士的拥护。其中的利弊,张锐自然看得很清楚。 不过李伯药却有些为难:“这次我来调查,总要有结果才行,放过宋金刚,罪责由谁来承担?” 张锐对着外面叫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李伯药把头转向大帐入口,一名突忽人被两名骑士押了进来。李伯药疑惑地看向张锐,不解其意。张锐对他笑了笑,然后对那名突忽人说道:“对大人讲讲你的罪行。” 那名突忽人回答道:“是我写的告发信,目的是想陷害疯虎。” “你写的告发信?”李伯药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信是由我亲手的写的。”那名突忽人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你能当着我的面再写一份吗?”李伯药紧盯着那人问道。 “当然可以,别说一封,就是十封八封,我也能写出来。给我拿纸笔来。”那人毫无畏惧,高声说道。 李伯药对外面叫道:“来人啊,给拿纸笔来。”几名随李伯药来的小吏拿着纸笔进来。李伯药对他们道:“给他一份纸笔,你们也准备好记录。”几名小吏按照吩咐,给了那名突忽人纸笔,自己也做好了准备。 那名突忽人运笔如飞,不一会儿便写完,丢下笔对李伯药说道:“信已经写好了,请大人过目。” 一名小吏把信递到李伯药的手中,李伯药又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背手而立,也正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李伯药见他气度不凡,很是惊奇,低头去看拿信时,差点叫出声来。告密信他看过不下百次,可以说只要一笔一划出现差异他都能发现。可是手中的这封信,不仅与文旌宇写信的笔迹一摸一样,而且连宋金刚三字的签名也是如假包换。 “请问你的尊姓大名。”李伯药客气地问那人。 “罪人林白泉。”林白泉虽自称罪人,可是神态却高傲无比。 李伯药语气和蔼地问道:“能说说,你怎样写的那封告密信吗?” “当然可以,我自从战败被俘之后,就一直想报复疯虎。来到俘虏营后,我偶然得到了一份纸笔,于是就冒用宋金刚和文旌宇之名写了告密信。” “你为什么以宋金刚和文旌宇之名告发,而不用其他人的名字?” “我被关押在游骑五营看押的营地里,因此知道宋金刚。至于文旌宇嘛,他与宋金刚是好友,经常来营地,所以我也知道他的名字。” “那你又是用什么方法把这封信送到上都的?” “我在伪朝廷为官之时,知道赵公家族的一些情况,又想到要告倒疯虎这样的汉将,只有如赵公这等身份的人出面才行。于是我用随身藏着的一颗夜明珠,收买了一个利西人,让他把信送到风铃城,委托商号送到上都赵家二子高鸿的手上。” “你能说出那个帮你送信的利西人的名字吗?” “不能,他不肯对我说他的姓名。” “那你怎么能相信他帮你送了信,如果他收了你的珠子,不肯为你送信怎么办?” “我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李伯药见他对答如流,没有明显的破绽,仿佛事情真如他做的一样。既敬佩他的勇气,又同情他的处境。待林白泉在证词上签好姓名,张锐挥手让骑士把他押走。 李伯药让几名小吏退下后,问张锐:“是否把他交给我带回上都作证人?” 张锐笑着说道:“明日就是他的死期,要被达须带走去处决,那还有命去上都?这事只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行,不必人证、物证都齐全。” “真的要杀他?”李伯药急切地问道,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张锐缓缓地说道:“当然要杀,这些人都是朝廷定了死罪之人,我岂敢私留?” “真的?”李伯药怀疑地又问了一声。 张锐突然笑道:“我就因此险些获罪,更不敢久留他们。你要不信,可以亲自监斩。” 张锐一提到斩首,李伯药的眼前就浮现出一具具腐烂的尸体,又开始干呕起来。张锐一边为他拍着背,一边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提杀他们的事。你也别多想了,明日我带你去打猎可好?” 好半天,李伯药才缓过劲儿,虚弱地说道:“我这样儿还能打猎吗?明日一早我就启程会风铃城。” 张锐也未坚持,说道:“李兄出来已经数月,家中必然十分牵挂,早日回去也好。明日我就送你上路,今日你早点休息吧。” 李伯药点点头,被张锐搀扶着出了大帐。待张锐回来时,范明和达须等人都在。张锐问范明道:“明日上路的人员都准备好了吗?” 范明回答道:“一共一万人,都准备好了。” 张锐又对达须道:“那个林白泉很有些本事,到了营地后你给他一份轻松的活干。如果他有什么需要,你要尽量满足他。” “虎哥放心,小弟不会怠慢他的。”达须知道这个事情的经过。三天前,张锐把李伯药灌醉后,取出告密信让林白泉看了一晚上。结果今日,林白泉就能把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这种本事让达须敬佩不已。就是张锐不特意吩咐,他也会暗中照顾林白泉。 几人正在商议运送俘虏的事情,突听帐外传来许士基声音:“朝廷有使节前来,请殿下出来迎接。”张锐闻言一惊,调查案子的李伯药还没有走,怎么又来派来使节? ------------ 第二百三十六章 祭祀 第二百三十六章祭祀 汉元795年的第一天,寒风凛冽、天色阴沉。最近几天呼啸的北风似乎将生命凝固,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鸟儿也不敢出来觅食,蜷缩在窝里,巴望着阳光普照的暖和天气。 一大早,上都四品以上的百官按品级高低,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永和殿外的殿前广场上。这里聚集了官员、仪仗武士上千人,众人垂手肃立,整个广场上鸦雀无声。 张锐也在队列里肃立。他去年十月接到上京的通知,与刘炯等战区内“功勋卓著”的高级军官一起赶回上都参加胜利庆典。典礼就定在今日,本来今日也是一年一度祭拜凌烟阁的日子,两个典礼加在一起,办得格外隆重。 早在去年六月,礼部就开始做筹备工作,预备祭品、仪仗,撰拟祭文。张锐很不屑,不过就是一个祭祀仪式罢了,还需要用半年时间来准备,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天还没有亮,他就一直站立在此,觉得异常憋闷,想找人说说话消磨时间,可是看着左右的刘武周和陆柯,纹丝不动、一脸肃穆,如果不眨眼就如雕像一般,张锐知道这里开不得玩笑,放弃了刚才的念头,转而东张西望。 他还真看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他发现今日满朝文武皆身着冕服、腰佩绶带。张锐从未经历过大典,也没有目睹过官员们穿冕服的样子,觉得特别新奇。 他自己也穿着这种冕服,只是穿上后没照过镜子,也不知是啥模样,不知是否得体。这种冕服他生平第一次穿,一是因为几乎没有需要穿戴的时候。这种冕服可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穿的,按规定,参加最盛大、最隆重的仪式才能穿,比如每年的祭祀仪式。 二是,张锐嫌这种冕服太麻烦。冕服由衣、裳、冠、履、帽、带、袜组成,它的特点是象蝉一样的头冠、红色的衣服、象田字状的领子、腰佩戴玉 、红色的鞋、白色的袜。上衣下裳相连接缝在一起,做中衣缘为黑色。穿戴一次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所以做好后,连试穿的欲望也没有。 今日一打量,发现每个官员的衣和带都有所不同。张锐的这套,是比照从二品的冕服制作。衣上有山纹、华虫纹、藻纹、火纹等四种花纹,而太尉的上衣多了宗彝纹、粉米纹,而身为公爵家主的高颖衣上又多黼纹和黻纹。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而且腰带上由金制成的兽形带钩的样式也不相同。张锐的带钩是一个蟾蜍,太尉的是飞虎、而高颖的是麒麟。张锐是越看越生气,心里骂道,你们都是奇珍异兽,却给老子弄了个癞蛤蟆别在腰里。操!这算什么事儿? 看着看着,张锐总觉得本队列的军人与别的官员不同,但又一直没有看明白到底哪儿不相同。最后,他无意间摸了摸头,才猛然发现他们与别人不同主要在于头上。别的官员的冠都是戴在发上,而他们这些刚刚从前线返回的将军,都是平头,不可能把冠戴在发上,所以都是用皮绳把冠紧系在头上,看上去很另类。 张锐更是剃了光头,油光水亮的头上顶着一个高冠,想想都觉得滑稽、可笑,怪不得刚进来的时候,众人频频把目光投向他。当时他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是自己名气大,朝中大臣都想一睹风采。现在他才明白,敢情那些人是在看笑话。张锐心里盘算,上都这地方可不要久呆。不然光是这些无聊的祭祀仪式,就把自己变成小丑了。 上午八点,同乐进入永和殿,百官按照次序开始进入大殿。看着缓慢前行的队伍,张锐又开始不耐烦起来。因为他已经接到通知,前线返回的将军们最后才能进入。他心里又开始不平衡起来,心想,老子们在前线拿命拼,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被安排到最后才能进去,分明是歧视武将。 直到轮到他们进去的时候,张锐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别人的一片好心。这时,从殿内出来一个太监,亮着尖锐的嗓子高声宣布:“东郡王子刘炯、太平侯史万岁、东昌侯元景山、武勇伯张锐、犍毅伯刘武周、骁勇伯陆柯、平毅伯杨英觐见。” 张锐心情异常舒畅,自己排名第四,高过了刘武周等人。进入大殿后,在百官的注视下缓步而行。现在他才明白,让他们最后进来,是皇帝给了他们一个露脸的机会。正在得意,他又看见两旁的文武都在抿着嘴笑,顿时好心情又变坏了。心想,过了今日,老子又有新话题让这些人嚼舌头了。 “臣刘炯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领头走到大殿中间的刘炯停下脚步,用大礼参拜同乐。后面的人,也都停下脚步。只有张锐还以为要走到大殿前面才会行拜礼,一时没有收住脚,身体撞到史万岁的背上。撞得史万岁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张锐反应快扶了他一把,史万岁差点摔倒在地。 史万岁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话,接着在元景山后面,开始行跪拜礼。张锐正在尴尬之时,忽听旁边有人轻笑,侧目偷眼看去,见高鸿在笑。心中大怒,这小子居然也能站在朝廷的中央部分了,他凭什么升迁得如此快速?肯定是他老子安排的,奶奶地,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正在腹诽着,身后的刘武周推了他一把,张锐知道轮到自己拜见同乐了。他慌忙跪下,行了五拜三叩头大礼。礼毕起身后,张锐正想挪出地方让身面的刘武周参拜,只听见上面传来同乐的问话声:“爱卿,朕听说特安达在黑兰城向卿投降了,可有此事?” 因距离远,加之同乐的说话声不算大,话音传到大殿中央时,已变得很微弱了。幸亏张锐的听力不错,还能把话的意思听明白。张锐用洪亮地声音回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此人现在何处?” “回陛下,特安达下令归降之后,便放火自尽了。” 同乐感叹道:“此人虽是叛匪,却还有些勇气。” 张锐道:“此人很有本事,是伪朝第一战将。” 同乐笑道:“叛匪的第一战将,遇到咱们的第一猛将,也只能选择投降。爱卿,听说黑兰城一战,你们打得很辛苦,下来后能与朕讲讲吗?” 张锐恭敬地回答道:“臣遵旨。” 只聊聊数语,让所有的大臣都知道同乐是多么恩宠张锐。不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也有一些人则嫉妒不已,还有一些人露出不屑的神色。张锐见之,知道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此后同乐的问话,他不再插嘴,皆由刘炯等人回答。 一番问话后,主祭刘昉出列提醒同乐拜祭的时间快到。同乐起身,率领百官前往凌烟阁祭奠。凌烟阁设立在皇家宗庙旁边,也在外朝范围内,步行既可到达。不过张锐却发现同乐出了大殿之后,便坐上了步辇。 张锐心中大惊,他知道如果不是实在不能走动,同乐是绝不会坐辇去参加祭奠。心想,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虚弱到如此地步,可能时日不多了。如果同乐驾崩,新主年幼而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来到凌烟阁外的广场上时,张锐发现陆后携着几个皇子,正在等候着。张锐见其中一个皇子穿着远游冠服,便知道他就是世平太子。太子虽然努力保持着仪态,可是张锐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恐惧。 张锐摇摇头,心里叹息,他今年只有九岁,看见如此多的大臣,肯定会惊慌。如果同乐能坚持到他十六岁的时候再驾崩,他的能力、经验和智慧才有可能胜任一国之君。现在这个样子,哪儿有威信制服众臣? 祭祀仪式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古代,与保土卫疆是同等重要的大事,丝毫也马虎不得。为此今日同乐穿的是通天冠服,是天子之最隆重朝服。陆后穿的是褘衣,为皇后受册、谒庙、朝会时穿着第一礼服。 仪式的程序非常繁琐。昨日张锐就与前线返回的将军们前来演习过礼仪,礼部的官员们唯恐他们这些粗鲁的军人扰乱仪式的正常进行。通过一日的演习,张锐也能照着规矩做。 因凌烟阁内地方小,只有同乐和皇家亲属以及朝廷重臣入内,张锐也只能随着大伙在外面参拜。中午十二点,随着主祭刘昉一声令下钟鼓齐响,鼓击九通,金鸣九下,表示宣告祭祀正式开始。接着宫廷乐队演奏迎神、初献、亚献、终献、受胙、撤馔、送神等均歌乐章。 三十九位礼部执事,在外面同时传达主祭刘昉的话,以便外面的大臣都能听指使行动。仪式为前后行三跪九叩首礼,中间三献、读祭文。 第一通参拜礼毕,就是敬献供品。祭品陈设为,御祭紫降香、沉速香、绫寿币各一;祭器为爵、俎、登、铏、簠、簋、笾、篚、罇等四十一件;祭品有羹、黍、稷、稻、豆、梁等谷、豆类九十九种;枣、李、桃、核、杏等干、鲜果九十九种;人参、罗汉果、灵芝、苁蓉、银耳等鲜活中草药九十九种;牛、羊、豕、鹿、鱼等牲畜、鱼类二十六种。 张锐心想,还真要提前半年准备,要不临时还真找不齐全这些什物。这些什物不知最后怎样处理,是一直摆放在这里烂掉,还是过后就拿回去食用了?如果是任凭其烂掉,可就太浪费了,不如拿去救济贫困的黎民百姓。 第二通跪拜之后是主祭读祭文。祭文是礼部的数十位官员拟定,然后交与内阁和皇帝审议。内容很长,但很空洞,张锐觉得叽叽喳喳念了半天,居然没有听明白。不是他的学问不好,而是祭文上说的根本与今日的祭祀没有多少关系。这举行的胜利祭祀典礼,关孔子、老子鸟事儿?也要把他们的语录翻出来念?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讲讲将士在平叛中的英勇事迹。 第三通跪拜之后,主祭刘昉出来把祭文焚掉,据说是烧给先祖们看。然后就是官员们进香,张锐很想入内进香。因为他一直就梦想进凌烟阁看看圣祖和四十八英豪的画像。可是心愿最后没有达成,在一名执事的引导下,他只能把香插到门口一座大鼎中。 又在一片鼓乐声中,张锐怀着沮丧的心情结束了这次的祭奠仪式,随着大队人返回永和殿。路上众人也不像刚才那么庄严,可以相互说说话了。杨英眨着眼睛问张锐:“第一次参加祭奠有什么感想?” “累!”张锐言简意赅地回答。 杨英笑道:“今天就叫了累了?明天的祭拜英烈仪式,后天的祭天仪式,大后天是祭地仪式,你可怎么办?” 张锐夸张的用双手蒙着脸,叫道:“老天爷啊,还叫不叫人活了?早知道,我装病也不回上都。” 刘炯说道:“无锋啊,祭奠仪式比起打仗来,也不算辛苦。你连打仗都不怕,还怕祭奠仪式?” 张锐咬牙切齿地说道:“下官宁愿连战十场,也不愿意参加一次仪式。”他的这番话,把周围的几个将军逗得哈哈大笑。 杨英道:“累了一上午,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等会儿咱们去江海轩吧,由下官请客,怎么样?” 张锐一听大喜,道:“那敢情好。我早听说江海轩美味甲天下,就是一直没有去吃过。今日由你请客,自然要放开肚子猛吃一顿。” 说罢又对刘炯等人道:“不吃白不吃,大家都去,谁也不能不去。在前线数载,咱们几乎就没有喝过酒,今日敞开肚子痛饮一次,不醉不归!”刘炯等人都点头同意。 好不容易等到散朝,几人正准备动身,不料一个太监来到近前,说道:“陛下有旨,赐宴从前方回来的将军们。请各位将军,随下官来。” ------------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人选 第二百三十七章人选 用罢午膳,同乐顾不得休息,立即起驾赶往凌云阁,准备召见刘炯、张锐等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半道上,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跑来,朝杜衡禀报了几句。杜衡走到同乐身边,轻声禀道:“丞相在御书房外请求见驾。” “就他一人?”同乐眯眯缝着眼睛斜靠在步辇上。 杜衡回道:“只他一人。” 一丝不悦之色在同乐脸上闪过:“他明知朕下午要召见前方回来的将士,还偏偏这个时候来打岔。” “陛下,丞相求见必有要事。依臣之见,陛下还是见见他。”杜衡小心翼翼地劝道。 “也罢,去御书房。”同乐很不情愿,不得已还是要先去见见高颖。 到了御书房,高颖弓着腰从外面进来,正要行跪拜礼,同乐开口道:“免了吧。”高颖刚站直身子,同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卿有何事要奏?” 高颖低着头没有作声,同乐会意,一挥手,屋内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悄然退下。 关好门,高颖奏道:“臣今日来,有两件要事奏请陛下。” “说吧,朕听着呢。”同乐知道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端起桌上的松花翡翠杯抿了一口茶,背靠在椅背上,摆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臣要奏的第一件事,是武勇伯张锐私留俘虏一案。” 同乐闻之眉头紧皱,道:“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又提它做甚?” 高颖像是没有察觉同乐话语中的不快,接着说道:“臣觉得这个案子尚有疑点,不应草率结案。” “疑点?有哪些疑点?”同乐更加不悦。 “第一,告发信明明是文旌宇和宋金刚所写,可李伯药的调查报告上却成了一名叛匪为了陷害张锐所为,这不符合情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李伯药已经说明了那是叛匪模仿文、宋二人的笔迹,伪造的告发信。他叫叛匪又写了一遍告发信,朕已过目,笔迹跟第一封信一模一样。所以,这分明是叛匪为了折损我大将,而造谣生事。” 高颖摇头道:“陛下,世上哪有模仿得如此逼真的笔迹?臣非但没有见过,就连听说也没听说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李伯药为何不将他带回上都?” 同乐有些烦躁不安,压了又压心中的怒火,才道:“李伯药不将那人带回上都,是因为张锐要处死他。” 高颖语气强硬地道:“张锐心中倘若无鬼,为何要急着处死那人?” “你怀疑李伯药包庇张锐私藏战俘,还与张锐合谋作假,欺君犯上?”同乐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这真是臣要说的第二点,派李伯药去调查此事,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臣后来得知李伯药与张锐是帝大同学,并且关系密切,由他去调查案子难保公正。” 同乐道:“你无凭无据怀疑他人,是丞相所为吗?”同乐此刻非常后悔当初同意高颖任丞相。高颖心胸太狭隘,当御史大夫还勉强合格,但绝不适合当丞相。前段时间,太尉也无意间流露出有推荐不当之意,可见他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可高颖没有注意同乐的情绪,仍喋喋不休地奏道:“正因为身为是丞相,所以臣更要政律清白,绝不能容忍出现违犯国法军规、徇私舞弊之事。这个案子,臣建议重新派人调查。” 同乐不耐烦地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责令虞世基再派人调查好了。” “不妥。”高颖反对道,“臣建议,调查人员应由吏部指派。” 他的这番话,犯了忌讳,同乐呵斥道:“调查案子应由监察院负责,什么时候轮到政务院来管?如果这些事情都由政务院管理,你管理的事务是不是也太多了?朕知道你与张锐有仇,但也不能如此刻薄地对待他。办理公事不能掺杂私人恩怨,丞相应该有丞相的度量。” 高颖脸色骤白,声音有些颤抖:“臣与张锐没有私仇,臣所做的是秉公办事。” 同乐冷笑道:“张锐曾两次殴打你的次子,可有此事?” 高颖没有想到同乐会说出这事,猛吃一惊,急忙解释道:“皇上明察,确有此事。不过那是后生们的私怨,并未影响为臣公正处事……” 同乐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解释,严厉地说道:“你不用再解释,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事情?其实朕在你提案要调查张锐时,就已经明白你的打算。当时朕同意调查,一是相信张锐是清白的,查不出什么问题。二是,希望你能自己醒悟,放弃私怨。可你揪住此事不放,已经结了案还要亲自派人调查,到底为了什么?你的所作所为,甚令朕失望。” 高颖诚惶诚恐,跪下谢罪道:“臣一片忠心,往陛下明察。” 同乐用手指着自己头上戴冠冕延上,挂着一串串的玉石珠子问高颖:“卿可知这是何物?” 高颖虽不明同乐问话之意,还是老实地回答道:“这叫旒。” “旒有何用?”同乐又问道。 这下可把高颖问住了,他从来没有细想过旒的用处,更没有了解过旒的用途,只能老实回道:“恕臣鲁钝,不知其中含义。” 同乐说道:“记得朕七岁的时候,老师给朕上第一堂课时,曾问朕旒有什么作用。” 高颖知道同乐所说的老师是宇文护,他自己也曾拜宇文护为师,但从未听老师解释过旒作用,心里好奇便恭敬地道:“请陛下指教。” 同乐缓缓地说道,仿佛在追忆以前的时光:“朕当年回答不出来,老师解释道,‘挂旒的目的是提醒天子,对待臣子要宽容,谁能没有过失呢?该闭一只眼的时候就闭一只眼,象隔着帘子看人一样,不要总是明察秋毫。’所以才有视而不见的说法。” 接着同乐又指着冕到耳朵的地方各挂有的一块玉道:“老师还说,这个叫充耳,所以也才有充耳不闻的说法。为帝者在适当的时候‘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才能体现出君主的宽厚。老师虽然已经去世多年,但他的话朕无时无刻不记在心里。所以你所做的一些事情,我也就不再深究了,权当没有听见。望卿以后,不论对何人何事,都保持一颗正直坦荡之心。” 高颖提议调查张锐,本不是为了私怨,但同乐认定他是因为高鸿两次被打而在报复。他一时也找不到解释的理由,情急之下脸色变得通红。同乐见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过了好一会儿,同乐见高颖没有说话,于是问道:“卿还有何事?” 高颖才像是被突然惊醒,顿顿了说道:“今年太尉任期已满,理应在内阁中讨论新任太尉的候选人。” 同乐问道:“卿可有建议的人选?” 高颖回道:“依臣之见,贺弱弼可当此重任。” 同乐闻言面露怪异之色,稍停了一下,又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高颖一直趴在地上埋着头,没有看见同乐的神色:“贺弱弼是我朝公认的名将之一,在第一次平定突忽之乱时,立下汗马功劳。此后又担任过近卫军统领、枢密院参议长等职务,有功勋、有能力,除他之外,臣想不出还有谁更适合接任太尉一职。” 同乐懒懒挥手道:“你的意思朕知道了,容朕考虑考虑再说。现在西部叛乱大体已经平定,但仍有不少叛匪余孽在作乱,一切等局势稳定,战区撤销后,再详细商议。” “是。如此,臣告退了。”高颖也知道,换太尉是大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决定下来的。今日对陛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够了。要禀告皇上的事已经完必,当即告辞。 他退下后,同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前些时候,太尉就曾经上过一份表章,说叛乱已经结束请求其退休。当时同乐也考虑答应太尉的请求,可是御史大夫虞世基的一个报告,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虞世基的密报中说,太尉将要退休之事传出后,朝中的一些大臣开始四处串联,准备接任太尉之位。其中贺弱弼表现得最为积极,一段时间里,他经常出入各大臣的府邸。据查,一周内,他曾四次去丞相府。 杨坚是文人出身,虽说当了十五年太尉,同乐却能放心。而贺弱弼是军人出身,虽说有功勋、有能力,但性格较为急躁。同乐清楚自己的身子,能再坚持一年两年就算不错的。自己在位,贺弱弼还不敢放肆,但如果自己驾崩,恐怕他很难服人管教。 虽然杨坚有时也会与自己有不同意见,但他是出于一片公心,而且态度也很温和,一旦发现是他错了,立即就会改正。这样不骄不躁之人,才是理想的辅佐幼主的太尉人选。可惜啊,祖宗的制度不能违背,不然他是绝不会同意太尉退休。 不过他也下定决心,在找到合适的人选前,杨坚不能离职。现在他还能以战事未完全结束为由,堵住那些迫不及待地想谋取太尉之职的人。目前他已有了初步的人选,今日召见从前线返回的几位将军,就是想考察一番。 同乐默默地想,但愿你不要令朕失望。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测试 第二百三十八章测试 午后,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来,金黄色的光芒笼罩着凌云阁,把这座白色的建筑染成了金色。凌云阁又名凌霄阁,位于皇宫殿群后部的灵山上,楼高七层,外形像一只镬,加上山的高度,它一落成,就成了京城内最高的建筑物。 最近半年,同乐时常驾临凌霄阁。每次来,他都会叫人把自己抬到阁楼的最顶层。在那里,他能居高临下俯瞰整个京城,注视着这个庞大帝国的心脏。他幼年的一个心愿,登基之后要巡视整个帝国国土。现在看来这个梦想不可能实现了,以前是叛乱不止,他没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心愿,现在叛乱结束,他的身体又吃不消长距离的旅途颠簸了。 即位后,他的心愿是让帝国重现鼎盛时期的辉煌,让自己成为一代明君留芳千古。在他的努力下,他的心愿正在一步步接近。他有把握只需二十年,心愿便能达成。可惜当成功就摆在眼前时,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最近一年,他感觉这个心愿仿佛咫尺天涯,近在眼前却始终够不到它。 他最后的心愿是伯安死后才萌生的,从那时起,他就祈祷自己能够看着世平长大成人,并且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位继承者。可惜这个心愿,由于身体不佳的缘故也极有可能达成不了。他常想,这也许就是天意,是上天不给他达成心愿的机会。他在这个世界上不惧怕任何人,却斗不过天。如果这些全是命中注定,他只能认命了。 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着就应该珍惜每一天的时光,所以他更加喜欢在高处眺望上都城。望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他心里获得了巨大的满足,自己是世界上最大帝国的君主,是世界上最大城市的主人,这里的一切人和物品都可由他操控。 “如果能永远拥有,该多好。”同乐眯着眼躺在步辇上,充满了对生命的留恋。 “臣刘炯拜见陛下。”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凌云阁外。刘炯以及被召见的将军,正在道旁跪拜。 “各位爱卿,请起。”同乐微笑着让将军们免礼。 进了大厅,同乐下旨赐座。刘炯等受宠若惊,都知道能在皇帝前面入座的,不是德高望重的学士,便是王公世家的家主,除此之外,即使是三公九卿,大多数情况下也要站着回话。故此,刘炯等百般推辞,不敢入座。 谦让再三,最后还是张锐首先谢恩入座,还劝其他人道:“陛下念我等在前线拼杀数载,故此赐座,我等不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厚意。”刘炯等见同乐微笑点头,才赶忙谢恩,警身侧坐。 待众人坐定,同乐问刘炯:“刘爱卿,将士们为了国家社稷在外征战数载,万分辛苦。朕打算近期撤回一到两个军团,卿认为如何?” 刘炯答道:“回陛下。虽然叛乱已结束,但臣认为眼下还不宜撤回部队。” 同乐含笑道:“讲讲卿的看法。” “是!臣认为,要等朝廷任命的各地官员都上任,再由兵部组建各州府的预备役部队后,部队方能撤回。如若不然,臣担心贼寇死灰复燃。” 同乐又问道:“依卿之见,还要多久才能撤回军团?” 刘炯回答道:“至少还需要半年时间,而且部队不能一下都撤,最好是一个军团,一个军团陆续撤回内地。这样算下来,明年年初,在西部的军团应该能全部撤回。臣已经起草了一份撤军计划,刚交予内阁。” 从问话中,同乐感觉刘炯不错,心里又给他加了不少分。转过头,又问史万岁道:“卿认为,在西部,还需留几个军团?” 史万岁答道:“臣认为,至少需要两个军团长期在西部驻守,一个驻防在乌河城堡到临洮城堡一线,以防鲜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另一个驻扎在新罗、度信以及北波斯的各军事堡垒中,以防叛匪反复。” “留两个军团驻守西部?将士们离家数载,都盼望回家与亲人相聚。如果留下两个军团,那么,留下的军团,将士的士气必定大受影响,卿觉得该如何解决?” “臣认为,应从内地再调两个军团去西部。以后每隔三到四年,轮换一次。” “卿的办法虽好,但轮换一次需要耗费大量的军费、物资。前几年,国家向民众征集不少军费,现在叛乱结束,捐款就会停止。停了捐款,以后就没有多余的军费来负担这笔开支,卿认为该如何处理?” “这……”史万岁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同乐的问话,把他问住了。想了想,最后史万岁回道:“这些应是陛下和内阁大臣们决定的事情,臣不敢擅言。” 同乐笑道:“朕与卿只是随便聊聊,不必有所顾虑。”说完见史万岁还是答不出来,又对众人道:“各位爱卿,都可以讲讲自己的看法。” 在场的几位将军,相互对望了几眼,都没有作声。同乐见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过了好几分钟,张锐开口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同乐道:“朕已说过,言者无罪。无论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那么臣就大胆说了。臣的想法是,以西部之人为基础,成立一个新的军团。这个军团就长期驻守在西部,负责边境地区和西部数州的安全。” 张锐说完之后,不仅刘炯等人大惊失色,连同乐也露出惊讶之色。以前帝国的主力部队,也招收新州人,只是数十年突忽第一次独立时,有许多西部籍将士临阵倒戈,致使帝国军团遭受重创。打那以后,帝国便改变了政策,不允许新州人再加入帝国的甲等和乙等军团。这些情况,张锐不应该不知道,但他怎么还敢提出由西部人组成军团的建议? 众人愣了一会儿,刘炯出言反驳道:“无锋,你的建议不妥。几十年前的沉痛教训,不能不谨记。” 张锐道:“殿下,属下曾研究过几十年前的那次倒戈事件,发现西部籍将士临阵叛变是有其他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同乐好奇地问道。 张锐扳着手指,有条不紊地答道:“一,当年新州籍将士加入帝国军团,得到的优惠政策与老州将士相比相差甚远。如比,老州将士在服役年满之后,每人能得到数百金币的退役金,而新州将士只能得到数十枚金币。同在一个部队服役,差距太大,新州将士肯定心怀不满。” “二,老州籍将士歧视新州籍将士,有的部队甚至还发生殴打新州籍将士的事件。后来这些案子也没有得到公正的处理,进一步激起新州籍将士的怨恨。” “三,当年叛匪控制了一部分新州籍将士的家眷,许多将士是为了家人的安全,才被迫投敌。其实,这些被迫投敌的将士,士气非常低落,他们并不想拼命与我军作战。只是后来朝廷下达了红色讨伐令,那些将士绝了后路,才坚定了反叛的决心。” 张锐说完后,同乐兴趣浓厚地问道:“那卿又如何能保证,由西部人组成的军团不会再反呢?” 张锐胸有成竹地说道:“其实很简单,臣刚才分析他们反的原因,只要针对这几个原因调整政策,他们就不会再反。第一,保证这个军团与帝国其他军团一样的待遇。第二,保证绝大多数将士由西部人组成。第三,为了以后不再发生叛匪利用家眷威胁将士的事情,可以规定军团只招特定的族人或是地区的人。比如以招利西人、北部族、亚和族为基础,在加上西部最出产战士的兰城郡人。我们可以安排一些预备役部队驻扎在上诉地区,专门负责保护军团将士的家眷,让将士们能安心服役。” 同乐听罢没有立即表态,元景山问道:“编制新军团,不仅耗钱、耗时,而且部队的基本骨干必须要由有经验的将领和老兵组成,否则即使军团编制起来,也是毫无战斗力的。倘若想达到如你的要求,大部分将士都必须是西部人,那么几乎是不可能编制一个有用的军团。至少四到五年之内,无法上战场。” 同乐闻言把目光又集中到张锐的身上,看他如何回答。张锐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先招收组建军团的骨干,把这些人放到一个或者两个军团内实习两到三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充分地了解和掌握自己以后的职责。等他们合格之后,再正式成立新的军团。” 同乐道:“这样做,军团编制好了也至少需要五年时间。” 张锐笑道:“臣赞成统帅殿下提出在西部留两个军团的建议,这样做的好处,一,可以保证西部的地区的安全。二,可以给新编军团骨干人员的锻炼机会。臣从未说过能在短期内编制出一个甲等军团,用五年时间,编制一个能随时能作战的军团很不错了。而且据臣所知,朝廷负责两个军团在西部五年的军费还是有的。” 张锐的一席话,让同乐感受颇深,以前认为张锐只是一员猛将,直到今日才展露峥嵘。刚才的提问,都是太尉应该考虑的问题。同乐没有想到测试的结果,居然是张锐最合适太尉人选。 同乐在心里暗自叹息,可惜张锐太年轻,如果他已年满四十该多好。现在即使知道他是合适的人选,也不能让他当太尉。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冷语伤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冷语伤人 一番测试后,史万岁、元景山基本被同乐排除在太尉的名单之外,他俩指挥部队征战尚可,但缺少做太尉的心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锐的出乎意料的表现虽合同乐的心意,但太过年轻、资历不足,也不合适。所以,同乐心目中只剩下两个候选人,一是西部战区统帅刘炯,一是近卫军统领杨素。但刘炯今日的表现,同乐也不太满意。 按出身,刘炯是现任东王的弟弟,由于东王无子嗣,所以他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同乐完全相信刘炯出任太尉后能披肝沥胆辅佐世平,绝不会欺压幼主,可是刚才一番测试,同乐了解到刘炯对政策性的问题缺乏决断力。太尉需要考虑的问题,几乎都是治国之策。扰外必先安内,刘炯再赤胆忠心,倘若缺乏处理朝政大事的决策能力,不能辅佐幼主治理国家,同乐怎敢放心地把幼主交给他? 按军事能力,扬素比刘炯强,是当今公认的四大名将之一,而且文武双全。这些年杨素担任近卫军统领,表现得谨言慎行、兢兢业业,没有出现过丝毫差错,而且,对所有皇室成员都谦恭有礼,深得人心。从这点上看,同乐判断他也不是欺压幼主之人。 但扬素也有令同乐担心的方面。一是,扬素虽号称文武双全,但他的文只是指文学方面的造诣,政务处理能力也未可知。二是,扬素在同乐心目中的个人名誉不佳。他年轻时放荡不羁,常干出一些荒唐之事。曾经为了争夺一名妓女,就和他人拳脚相争。而且他的夫人是个出了名的悍妇,不守妇道,还曾经诬告过杨素。宇文护在世时曾对同乐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和家人都约束不了,又怎能治理好国家?同乐深以为然,所以对扬素能否胜任太尉之职没有把握。 太尉的人选一日定不下来,同乐就一日不得安心。今日测试的结果,太令他失望,心情越发烦躁。为了缓解心中的郁闷,同乐又想登凌云阁。他邀请在座的将军一同登楼,刚刚把意思道出,张锐喜出望外地说道:“臣在帝大读书时,就梦想有一天能登上京师的第一楼眺望上都。今日陛下能全了臣的心愿,实是圣恩浩荡。” 同乐闻之心喜,露出了笑容。他正想命太监抬自己登楼,就见张锐跪下道:“臣愿背陛下登楼。” 同乐出于一片好心谢绝,并指了指小太监们说道:“爱卿乃国家栋梁之才,哪能做这等低贱之事。有他们抬朕登楼即可,爱卿只需伴在左右。” 在场的将军们都以为张锐只是做一番样子,也没有打算真的背皇帝上楼,没有想到张锐胆大包天地说道:“臣认为陛下之言不对,当改之。” 刘炯等人惊得面无人色,如果要较真,凭这句话就能定张锐大不敬之罪。扬英也暗地为张锐捏了一把汗,心道,兄弟,这是在跟皇帝说话,你难道说之前不先经大脑考虑考虑,这样放肆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余光一瞄,果然见同乐沉下脸来。杨英心里更加着急,盘算着该如何为张锐解释。他哪知道,同乐的不悦之色全是装出来的,其实是想逗逗张锐。同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严厉:“朕所言有何不妥?” 在场之人见同乐发怒,更加显得惴惴不安,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张锐却没有半分畏惧,从容地回答道:“陛下乃天之子,主宰世间万物,臣等都是您的奴仆。奴仆服侍主子是天经地义之事,也是最大的荣耀,陛下怎能说成是在做低贱之事呢?所以臣认为陛下刚才之言不妥。” “哈哈……”同乐闻言放声大笑,郁闷情绪一扫而空。心道,这个张锐说出来的话,总是令自己感到愉快。如能把他留在身边该多好,也许近卫军统领之职很适合他。不过他要当这个职务,就得调扬素走。调杨素,也就意味要升迁他,现在唯一合适的空缺就是太尉。涉及到太尉的任用,同乐又谨慎起来,所以想把调张锐到身边的想法,也不得不暂且放一放。 张锐说罢,见同乐开怀大笑,更是大着胆子跪到他面前,背过身去,恳求道:“陛下,请赐予臣最大的荣耀,服侍陛下登楼。” 同乐不顾杜衡的劝阻,趴到张锐背上。张锐背着他站起身来,问道:“陛下,臣脊背平否?”同乐趴在张锐的背上,觉得如同趴在一张大软床上非常舒服,说道:“在爱卿的背上,比在软榻都舒服。” 张锐一边走,一边说道:“只要陛下喜欢,臣愿意天天侍侯陛下。” 同乐玩笑道:“那么从明日起,爱卿就专门来背朕可好?” 张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臣谢恩领旨。” 同乐大笑道:“卿虽愿意,但朕也不能为了贪图享乐,就让威震四方的大将来做这些小事。爱卿只要能为朕守住一片疆土,就是最大的功劳,也是对朕最大的忠心。” 张锐飞快地答道:“臣发誓不会令陛下失望,绝不会丢掉一寸帝国的疆土。”两人边说边笑,往楼上而去。 旁边目睹这一切的几位将军,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现在才明白张锐为什么能讨皇帝欢心,而同乐为什么会对他恩宠有加。陆柯暗道,我早知道他巴结皇帝有一套,但直到今日方才见到他用的方法。不过这种讨皇帝欢心的方法看似简单,却非什么人都能用。有的人,能说而不能做;有的人,能做又不能说;还有的人,即使能说能做,恐怕也被看做别有用心而适得其反。张锐巴结皇帝火候拿捏得正好,当然能博得陛下的欢心。 张锐背着同乐,健步如飞,刘炯等人紧赶慢赶,也落后很远。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登上到顶楼时,正听见张锐对同乐说:“臣这些年在外征战,就是为了国家能安定繁荣。今日见到上都城美丽如昔,臣甚感欣慰。臣相信,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也会感到欣慰的。” 同乐龙颜大悦,对才上来的刘炯等人道:“各位爱卿,快来看看上都城的美景。” 刘炯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臣已有十年没有欣赏过上都的景色,也不知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同乐一手拉着刘炯,一手指着远处的一处建筑问道:“今日,朕帮卿回忆。爱卿看那个地方,可记起来是什么地方?” 刘炯仔细看了看,回答道:“应该是翰林院。” 同乐笑道:“爱卿好记性。”接着又问了几处地方,刘炯都一一答出。最后同乐指着一处高大的楼阁,问道:“爱卿可知那个地方为何地?” 刘炯左看右看,觉得印象里十年前那里并没有楼阁,于是摇头称不知。同乐又问众人道:“各位爱卿,有谁知道?” 又是张锐抢先回答道:“臣知道。” “哦?”同乐略感惊诧,问道:“既然爱卿知道,那就说来听听。” 张锐笑道:“臣虽不知那个阁楼的具体名称,但却推测出它的主人是谁。” 同乐更加好奇,道:“那卿就说说它是属于谁的?” “属于陛下。” 同乐没有公布他的答案是否正确,又问道:“爱卿怎知它是朕的产业?” 张锐回答道:“臣数过那楼阁的层数,一共有九层,比凌云阁还高两层。如果凌云阁不是修建在灵山上,恐怕上都第一高楼的称号已经让位了。如果这个楼阁不是陛下所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大包天私建如此高楼?所以臣猜测它是属于陛下的。” 张锐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刘炯、史万岁、元景山纷纷点头称是。刘炯还拍着额头连声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我怎么没有想到?” 只有陆柯和扬英没有出声,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楼阁真正的主人是谁。陆柯在张锐说出答案后,便奇怪地抬头去看他,因角度的关系,他正好看见同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突然间,他明白了张锐这样回话的目的,背心猛地冒出冷汗。心道,这小子真是杀人不见血,这么阴狠的招数他也想得出来,以后我要多加提防,不然很可能到死都没弄明白是怎么死的。 扬英没有他想的明白,只是非常纳闷。因为他明明记得昨日与张锐闲聊时曾无意间提到过那个阁楼,可张锐为什么要把它说成是皇帝的呢?杨英疑惑地盯着张锐,心道,是我还不够了解他,还是他变得太快,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张锐? ------------ 第二百四十章 差距 第二百四十章差距 出了皇宫,杨英便带着张锐等人去江海轩小聚。张锐今日情绪颇佳,席间谈笑风生,把气氛搞得很活跃,不知不觉一顿饭下来天色已暗。散席后,杨英、陆柯与告别众人,然后前往太尉府。他俩在上都本来都有自己的宅子,但这次回到京城后,一直住在太尉府。 路上,陆柯带着微微的醉意对杨英说道:“今日,你的兄弟可出尽了风头。” 杨英不知他所指的真正含义,含糊其辞道:“我早说过他是有才之人,可是大家以前都不相信,今日就他能答出问题,自然令陛下欢心。” 陆柯道:“陛下的提问,我也能回答出来。不过我知道,陛下的问题主要是针对刘炯、史万岁和元景山三人,所以我没有出声。” 杨英一愣,问道:“你怎知陛下是向三位统帅提问?” 陆柯笑了笑,解释道:“岳丈大人就快退休,他老人家空出来的位置,需要合适的人接替。从陛下今日出题考察他们,就知道陛下还在考虑太尉的人选。所以,这个题目并不是考察我们的,无需我们作答。” 听了陆柯之言,再回想今日皇帝召见时流露出的神态,杨英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以智将自诩的姐夫今日在召见时一直沉默不语,原来他看出了陛下的心思。转而又问陆柯道:“你的意思是张锐今日即使对答如流,也不可能成为太尉的人选?” “对!”陆柯点头道:“张锐、你、我,还有刘武周都太年轻,在朝中的资历太浅,难以服众,陛下不会放心委任我们这个重要职务的。” “依你之见,谁的希望比较大?”由谁接任太尉,会直接影响他今后的前途,杨英很上心。 “依我之见,满朝文武,只有三人有这个资格。一是贺若弼,二是刘炯,三是杨素。” 杨英满心希望杨素能接任父亲的位置,其次是刘炯,最不希望的是贺若弼当太尉。陆柯不是外人,他便无所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贺若弼孤傲,他不合适当太尉。” “放心,他在三人当中希望最渺茫。” 杨英半信半疑道:“我曾听父亲说过,高丞相这一段时间与贺若弼走得比较近。如果丞相出面推荐,陛下也许会给他面子。” “高颖?”陆柯呵呵地笑出声来,说道,“他能不能继续当他的丞相还成问题,陛下哪还听他的话。他不出面推荐贺若弼还好,一旦他出面推荐,贺若弼必然会被陛下从人选中排除掉。” 杨英越发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今日张锐告了高颖一状,陛下即使不免除他的职务,从此也不会再相信他。你想,陛下不信任的人出面推荐的人选,陛下能放心吗?” “你说今日张锐告了高颖?我咋没听见?”杨英非常疑惑,今日张锐一直与他们在一起,并没有与陛下单独相处过,没有听到他向陛下告谁的状,姐夫为何这么讲呢? “今日,陛下问的那座楼阁,你可知它是谁家的?”陆柯见杨英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张锐告过状,心想,张锐放冷箭的手段真是高明,不服不行。他告状不着痕迹,不仅旁人不容易察觉他的本意,就连皇帝也认为他是无心之言,不认为他是有意中伤别人。在这方面,自己可比不上他。 经陆柯点拨,杨英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说张锐故意说丞相的坏话?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听说前一阵子朝廷派人去调查张锐,是丞相提出来的。一定是他知道这事,所以报复丞相。这小子瑕疵必报,以后你要多加小心,不要得罪了他,不然以他的心机,吃亏的一定是你。” 对陆柯的忠告,杨英不以为然。张锐与自己没有厉害关系,自己不去害他整他,他也不会阴损自己。杨英一直不相信张锐会干出私藏俘虏之事,见陆柯提起,便说道:“我与张锐相交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哪能干出违法的事?高丞相捕风捉影怀疑他、派人调查他,故意与他过不去,难怪他心生怨恨、伺机报复。” 陆柯则不同意他的看法,说道:“无风不起浪,这事我看多半确有其事。而且很可能刘炯也参与了此事,不然钦差到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刘炯为什么会频频招张锐去风铃城?” 杨英不置可否,觉得陆柯这样分析是因为不了解张锐,又为张锐辩护道:“如果是真的,为什么钦差没有查出真相?我想即使他想干,他的部下也不会都跟着他一起干,毕竟这是欺君之罪。” 陆柯笑道:“正是他的部下有人告发才会引起朝廷的调查,我听说有游骑团中一个营长叫宋金刚,在钦差到来之前被指控有罪,被判了刑。我猜想,张锐必定提前探听到了朝廷要调查他的消息,而且知道是谁告的秘,所以先下手为强,把告密者给解决掉。”陆柯虽然并不知到事情的真相,但猜得八九不离十。 杨英对张锐的信心也被陆柯的推理动摇了,喃喃自语道:“张锐为什么会这样做?” “从他开钱庄之事,我就看出他是一个贪财之人。你想,眼前摆着上百万金币,他能不动心吗?”陆柯知道,不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当初争取处理战俘的机会对大家来说都是均等的,可谁都不愿主动请缨。只有张锐去争取这个认务,可见他那时就打好了小算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眼光没有张锐看得远,脑筋没有他转得快了,白白失去挣大钱的机会。 杨英听到能挣上百万金币时,心里释然,同时脸上也露出羡慕的神色。换成是他,也愿意为百万金币冒一次险。照此推理,张锐多半也禁不起这种巨大的诱惑。 两人一路说着话,回到太尉府。看门的家人禀告说,太尉还没有休息,正在大厅等着他们。两人匆匆忙忙赶到大厅,果然见太尉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行过礼,太尉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道:“今日陛下召见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事情?”杨英一五一十地把在凌霄阁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张锐告丞相的事情也不隐瞒。 杨坚听罢,捋着长须问陆柯道:“贤婿,为何没有听见有的你说话?难道今日你一直没有吭声吗?” 陆柯恭敬地回答道:“皇上在考察太尉的人选,小子怎敢多言?” 太尉叹息道:“你素来聪明,怎么今日却犯了一回傻?” 陆柯不解,问道:“请大人明示。” “你明明知道皇上是在借机考察你们,你就应该像张锐一样,在皇上面前充分展现你的才华。” “可是……可是小子没有资历担任太尉之职,就算回答了皇上的问题,也没有什么用处。” “胡说!怎么会没有用处?你一年能见几回皇上?凭什么能让皇上记住你这个人?你好好想想吧。” 听了太尉之言,陆柯后悔不迭,他只考虑了自己没有资格出任太尉之职,却没有想到应该趁这次与皇上见面的机会充分展现自己的才智,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唉,在这方面,自己又失误了,远没有张锐精明。张锐很可能也知道他成不了太尉的人选,但他仍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今天他一直想方设法讨好皇上,其目的,就是太尉所说的,抓住机会加深皇上对他的好印象。 陆柯还在自责,又听太尉问道:“柯儿,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陆柯平时自视甚高,从军以来战果卓著,从未仔细想过自己有什么弱点,而且从没有谁这样问过他,猛然听太尉问起,一时答不上来。 太尉笑了笑,又道:“换句话说,你知道你与张锐最大的差距在哪里吗?” 陆柯想了想,回答道:“他比小子勇猛。” “就这点?还有没有?”太尉紧盯着他追问。 陆柯又琢磨一阵,说道:“他比小子胆大。” 太尉认同了这点,说道:“对,他比你胆大。你很聪明,也许比张锐还要聪明,可是张锐是敢想敢做,而你则是敢想,而不敢做,这就是与他的最大的差距。你要知道,光想是没有用的,没有付诸行动,永远不可能成功。” 太尉的一番话,深深触动了陆柯的心。今日,他也想出了解决西部驻军的办法,却没有说出来。回来的路上,对杨英说起此事时,还笑张锐是白费口舌,没有想到自己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白白失去了在皇上面前展示才智的机会。 太尉见他沉默不语,又道:“你也不必丧气,只要从今以后改掉这个毛病,前途也不可限量。记住,谨言慎行,不代表不言不行。胆大而心细,才是成功的关键。看看张锐,你就知道了,正是他平日不断给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皇帝才对他恩宠有加。你们有所不知,皇上曾单独召见我,提出准备晋升张锐的爵位。他不满三十岁,就已是中将,不久之后又会是侯爵。可以想像,只要皇上在世,他迟早会坐上太尉这个位置的。” 太尉本意是要安慰陆柯,可是说着说着又夸奖起张锐来,而且说话时,脸上满是赞赏之意,那个神情就像是在夸奖自己的亲儿子一样。陆柯看在眼里,心里清楚太尉是多么欣赏张锐。 陆柯知道,即使他的军事能力再突出,如果没有足够的政治智慧,至多向韩擒一样当个统帅,永远不可能进入朝廷的核心—内阁。以前有太尉帮助,还能逐步晋升。可太尉早晚会退下来,能不能再上一层楼就只能依靠自己了。张锐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而且还要比他做得更好。从这时,陆柯下定决心,要尽快弥补自己的弱点。 太尉没有料到,他的这番话,对陆柯今后的人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此时,他正在心里想,张锐这次帮了我的一个大忙,凭这点也该给他点好处。明日,就在内阁会议上提出皇帝的意见吧。 而此时,张锐正摇摇晃晃地回到驿站。一进院门,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他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方法 第二百四十一章方法 “李兄、萧兄、王兄,别来无恙?何时大驾光临的,为何不进屋一叙?”张锐一进门就惊喜地看见多年的好友李伯药、萧禹、王鶄三人,正在院子里说话,连忙热情地打招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萧禹笑着回答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刚到。这不,还没来得及进屋就遇到你回来了。” “快请进!士基,去叫点酒菜来。”张锐一边招呼他们进屋,一边吩咐许士基赶快准备酒菜。 王鶄道:“别叫酒菜了,我们都已吃过晚餐。” 张锐一听不高兴了,说道:“小弟我多年才能来上都一次,不与众位兄长畅饮一番怎能罢休。今日这顿酒,可不能免。” 李伯药对王鶄摆手道:“既来之则安之。三郎有心要请咱们饮酒,盛情难却,理应奉陪。而且,我们兄弟几人难得一聚,我提议,今日不醉不归!”王鶄也不再推辞,随大家一同进了屋。 待大家都坐定,张锐对王鶄道:“王兄,咱们可是多年未见了。不知你的剑法是否精进,咱们来比试一番可好?” 王鶄与张锐第一次见面时,就因为董小意的挑拨比试了一番“剑法”,结果王鶄惨败。后来张锐被先生谢九进劝入剑道社,又成了张锐专门的陪练,与他交手不下百次无一胜绩。心里早就留下了阴影,只要一听见要与张锐交手过招,就条件反射般紧张。此时,即使明知张锐说说玩笑话,也不禁变了脸色。 张锐与王鶄过招的事,萧禹和李伯药都听说过。看见王鶄变了脸色,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萧禹一边笑,一边指着张锐道:“你呀,你呀。爱作弄人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哪有一见面就提出比剑的道理?王大人现在可是商务司的外郎,当心他公报私仇,找你的茬儿。” 张锐嬉笑着说:“小弟家中经营的可都是正经买卖,不怕查。要是王兄有兴趣,可以借查账为由去安江游玩一番。就像李兄一样,为了查小弟去西部游玩了一趟。” 王鶄被张锐的话给逗乐了,对李伯药说道:“李大人,我可为你不值。你爬山涉水、历尽艰辛,来回耗费了半年的时间,才还了他清白之身,他不但不领情,居然反说你去游玩了一趟。” 李伯药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早知道他如此忘恩负义,我才不会去西部。” 张锐连忙赔礼道歉:“是小弟胡说。兄长的恩情,小弟绝不敢忘。”说罢,又向王鶄道喜:“恭喜王兄又升迁了。记得上次回来时,你还是从四品,这才不到两年,你就连升两级。你青云直上的速度,小弟真是羡慕啊。” 王鶄夸张地张大嘴,与他理论道:“论品级你是从二品,在我们中最高。论爵位,你是伯爵,我更加不能比。论钱财,你家财百万以上。你无论地位还是财富都比我强多了,还羡慕我?该我们羡慕你吧。” 张锐笑道:“羡慕我作甚?我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名声与各位兄长可差远了。” 王鶄问道:“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张锐知道王鶄指的是前一阵调查的事,张锐虽不清楚高颖的态度,但他是铁了心要报复高颖。不过这个想法不能泄露,他对王鶄说道:“小弟不是指李兄调查的那件事,而是说朝野上下都视我为洪水猛兽,高喊着要打倒呢。” 萧禹插言道:“只要陛下在,你就不会有事的。不过受一些骂声罢了,我相信你不会在乎这些的吧。” 李伯药羡慕地说道:“是啊,陛下对你可是恩宠有加,我听说陛下要升你的爵位呢。唉!过一阵子,你就是侯爵了,看来为兄这一辈子也追不上你了。” 张锐从未想过马上会成为侯爵,又惊又喜:“事情定下来了?” 李伯药摇摇头,说道:“这事我是听虞大人说的,虞大人是从太尉那里知道的。我想既然消息是从太尉那里传出来的,十之八九能成。只是册封令要多久才能下来,为兄就不知道了。” 张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太尉对虞世基说这事,可能是为了在内阁会议上争取他的支持。虞世基现在和太尉走得很近,这事自然也会听太尉的指示,而太尉应该不会为难自己,这事多半能成。 萧禹和王鶄都不知此事,听说后都齐声要求张锐请客。张锐爽快地答道:“没问题,只要各位兄长有时间,小弟在上都的这段期间可以天天设宴与兄长们欢聚,地点任选,怎么样?” 萧禹面带怀疑之色,道:“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大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 张锐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没有,没有。小弟没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各位兄长的,仅仅是想与兄长们多聚聚,此番相见后又是天各一方,不知何年才能相聚。” 萧禹对李伯药道:“李兄,你说三郎可有说实话?” 李伯药道:“我看,他没有说实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你们真的误解小弟了,小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 张锐的话还未说完,萧禹道:“有话就直说吧,不然我们可不买账了。” “这……”张锐赧然一笑,犹豫了一下坦白道:“说起来,小弟还真有一事,想要请教各位兄长。” 萧禹笑着说道:“我们之间的交情可不一年两年了,你的那些鬼主意,我一眼就可看穿。说吧,什么事?” 张锐说道:“萧兄神机妙算,可比当年的谯公,小弟的想法果然逃不过萧兄的法眼。” 李伯药见张锐一直没有进入正题,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漂亮话少说点儿,直接进入正题吧。” 张锐也不再客气,直接问萧禹道:“萧兄,你是吏部的人,验封司的官员,你可有熟悉的?” 萧禹的反应不慢,立即明白了张锐的意思,说道:“验封司的郎中胡大人,也是咱们帝大毕业的老学长,我与他也有些交情,只是事情不是全由他说了算。上面还有吏部尚书、大司徒、丞相,别的不说,最后那一关,你也过不了。” 张锐的本意是想通过验封司,尽量把自己这次的封地安排到好一点的地方,他担心又封给他人烟稀少的地区。可是经萧禹一说,他有些丧气了。高颖正在想法设法整自己,这次如果证据落到他的手里,自己就是落入虎口了。 萧禹见他有些沮丧,又说道:“你的运气一向不错,也许这次会给你分到一处不错的地方。” 张锐见他说话的时候,给自己递了个眼色,明白萧禹有办法,只是这里人多,他不方便说。于是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这事。不久,许士基和几名亲兵把买来的酒菜端了上来,张锐热情地邀请萧禹等人入座。 张锐为官这么年,深知关系的重要性。特别是这些帝大学友的关系,更不能丢掉。现在毕业才十余年,这批人中的佼佼者已是三、四品官职,可见再过十年,成为一、二品大员也是大有可能。维持友好关系,也就是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而且这种友情更容易持久。因为他们自幼相识,又不在一个部门中任职,所以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友情容易保持下去。像张锐后来结交的刘武周等人,他就不敢保证能一直维持密切的友情关系。因为与刘武周等人的关系,是建立在彼此利用上的。如果有一天,发现对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难保不会翻脸。 萧禹等人也有类似的考虑,今日来也纯粹为了联络感情。心情很放松,说话也很随便,像是又回到在学校里一样,相互开着玩笑,争先恐后抖落对方在学校里的糗事,十分畅快。 这顿酒下来,已是三更时分。虽然几人都没有醉,张锐还是坚持要送他们回府。最后一个送的是萧禹。萧禹见身边没有旁人,低语道:“三郎,你与丞相作对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张锐道:“不是我想与他作对,是他在逼我。接到一个叛匪的伪造信,就非要查到底。我听说,李兄回来后,他又在内阁中提议再派人去重新调查,明摆着是在怀疑李兄与我串通一气嘛。操!我与他又没有夺妻杀子之仇,犯得着如此来对付我吗?”张锐越说越生气,最后狠狠地骂了一句。 萧禹劝道:“高丞相大概是做御史大夫做久了,所以无论对待任何事,都带着怀疑的态度。反正你也没有做过,还怕他查?他要查,你就让他查好了,查不出来,也可以还你的清白。” 张锐暗道:让他一直查下去,事情迟早要暴露。我已在皇帝那里下了他的烂药,如果太尉那边再有行动,他的丞相之位就难保了。这些事情不能对萧禹说,只好摇摇头不说话。 萧禹见张锐不愿多谈这事,便把话题转到封地上道:“现在朝廷有规定,封地一律不能在繁华之地,所以好的地方,你得不到。不过次一点的地方,还是可以挑选的。” 张锐心道,自己挑总比他们胡乱安排的好。对萧禹道:“那就麻烦萧兄帮我问问,封地都有那些?” 萧禹想了想道:“这样吧,明日你安排一处地点,我把胡大人约出来。你对他当面问他,怎样?” 张锐欣然同意,说道:“那敢情好。明日小弟去江海轩订一桌酒菜,宴请胡大人。” 第二天,张锐下午早早的就去了江海轩,定了一桌最好的酒菜。晚上,萧禹带着一人来到酒楼,张锐的亲兵立即带他们进入包间就坐。 萧禹为张锐介绍跟来的那人:“这位吏部验封司的胡大人。” 张锐看去,只见对方五十多岁,一付书生打扮,大冷的天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手捋着胡须看着自己,站姿端庄,显得格外文雅。张锐连忙行礼道:“晚辈张锐,拜见胡大人。” 那人伸手扶住张锐道:“在殿下面前,那里敢称什么大人。在下胡裕,痴长了殿下几岁,如不嫌弃,兄弟相称吧。” 张锐很欣赏他的风范,也想结交与他,就爽快地答应,说道:“那好,小弟便叫称你胡兄。不过胡兄也别再叫什么殿下,可以与萧兄一样叫小弟三郎。” 胡裕拍着手上的扇把,对萧禹道:“我仰慕三郎威名已久,能与三郎相知相交,全靠老弟引荐。” 萧禹笑道:“胡大哥,你不知道吧,三郎也是对你仰慕已久。” “哦?三郎也听过愚兄的名字?”胡裕深感惊讶,转头望着张锐问道。 “胡兄是766年的状元,而且也是在刘老先生座下读书。小弟曾多次听刘先生提起过胡兄,所以很早就想见见胡兄了。”刘自清从未没有对张锐提到过胡裕,这些事情都是萧禹告诉他。不过他进行了艺术加工,面不改色地编造得跟真的一样。 胡裕闻言动了感情,对张锐、萧禹说道:“恩师当年不仅细心教导我,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一直记得我。我……我却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看望过他老人家,说起来真是惭愧啊。” 张锐劝慰道:“其实他老人家并不在乎,我们是否经常去看望。只要我们这些弟子们能用跟他学到的知识报效国家,就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报答。”他的一番话,让胡裕好受多了,同时也在心里认下了这个师弟。 吃饭期间,张锐没提封地的事,只说些逸闻趣事。胡裕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什么事多少都了解一些,两人越谈越投机。一旁的萧禹见张锐在不一会儿,就把胡裕变成多年的老友一样,心里不住地感叹,张锐有这样稔熟的套近乎的本事,前途不可限量。 要结束,萧禹故意提到皇帝有可能要晋升张锐的爵位。胡裕是个聪明之人,立马明白了张锐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心道,用这个举手之劳与张锐结交,也是值得的。便对张锐道喜:“恭喜三郎的封地又要增加了。” 张锐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也不知这次小弟的封地会被封到什么偏远的的地方。前两次的封地,都在不同的地方,害得小弟不得不建了两座庄园。这次如果又被封到一个相隔太远的地方,小弟怕是连修建庄园的钱也拿不出来了。” 听罢这话,胡裕就更加明白了,笑着说道:“三郎要想知道被封到哪里,很好办。明日为兄去衙门里查一查,今年被列入受封的地点有那些,不就清楚了?” 张锐大喜,对胡裕道谢。待送走胡、萧两人后,张锐美滋滋地想,用不到百枚金币和一番恭维话,就能自己挑选领地,所以说,什么事都得讲方法。 ------------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选地 第二百四十二章选地 第二天,萧禹又来到驿站,还未进院门就听见院内吼声震天,原来张锐正与十余名亲兵比武。萧禹以前只是听说张锐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只可惜从未亲眼见识过,今日终于有机会大饱眼福。萧禹对为他引路的骑士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搅他们。 萧禹定睛往场内看去,只见与张锐对阵的亲兵,身材与张锐不相上下,满脸横肉、目光凌厉、招招都是凶狠无比。萧禹有些纳闷,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拼命嘛。 后来的情形似乎也证实了他的判断。那人与张锐兜了几个圈子后,大喝一声撑开双掌猛扑过去,架势之凶猛活像饿虎扑食。见那人直扑过来,张锐非但没有退让,反而满脸兴奋,举掌相迎。 在两人手掌即将对碰之前,张锐大喝一声:“开!”随后双掌相击,“啪——”的一声巨响,如同滚雷在萧禹的耳轮中炸响,萧禹禁不住双手捂耳,身体也微微一颤。再看与张锐对掌的那人,身体向后一倾,噔噔噔倒退出五步仍止不住脚,最后仰面摔倒在地。 “技巧不错,但力度上还欠些火候。”张锐走过去,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也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因为败下阵来羞愧难当,那人黝黑的脸庞变成了紫色,口里嘟嘟囔囔地说道:“力量?要是只差力量,就算了。” 张锐不再理他,又对着周围的亲兵叫道:“来,多来几个,一起上!”他的话音刚落,五名亲兵走了出来,从四面把他团团围住,然后缓慢地接近他。 张锐觉得还不过瘾,又喊道:“拔出你们的骑刀,来攻击我。”萧禹猛吃一惊,拳脚较量也就罢了,哪能真刀真枪的比试,万一谁不慎失手,岂不是酿成惨祸。心想,那些亲兵必不会同意。 可他却想错了,几名亲兵听见张锐的叫声,立刻回身去拿骑刀。萧禹大惊,正要高呼不可。陪着他的那名骑士见他神色惊慌,解释道:“我家将军平日一贯这样练武,大人不必担心。” “他每日都这样练习吗?”萧禹觉得不可思议,疑惑地问道。 骑士肯定的回答道:“是的。除非部队急行军,否则将军每日都要与我们一同习武。将军常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功夫是练出来的,三日不练手生,所以很重视每日坚持习武。” “人们只羡慕他的武艺高强,殊不知全是勤奋练习磨练出来的。”萧禹正感叹,见场中一名亲兵手中的刀突然向张锐的心窝扎去,不由大惊失色“啊”地一声惊呼起来。 张锐看似粗笨的身躯,这时显得灵巧无比,只见他身如鬼魅般轻松闪过,避过了这一击。而且,在他与那名亲兵身体交错时,闪电般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然后随手扔出五六米外。未等那名亲兵身体落地,他又冲到另一名亲兵身前,化掌为刀,一掌切到对方的手腕上,两名亲兵都自动退避到一旁。他们知道如果张锐只用了两三成力气,要是用足力气,其后果一定是,被摔断骨头,手腕被切断。既然丧失了战斗力,当然不能再呆在场上。 剩下三名亲兵不敢再单独上前,排成品字阵型,都大喝一声向张锐展开猛烈的攻击。他们明白,打仗凭的是士气,如果大伙儿一鼓作气,也许就能取胜,反之,大家一松气就会败下阵来。三人高呼着,想把精神提起来。 张锐没有从正面迎敌,而是飞快地转向三人的背后。三名亲兵也急忙掉头,正面相对。张锐见他们转身很快,没有露出破绽,于是脚步不停,仍绕着圈子。三名亲兵不敢怠慢,也警惕地随着他转动身体。 几圈下来,其中一人身体稍稍转得慢了些,影响了阵型,张锐瞅空猛扑上去击了三拳:头一拳打到转身最慢的亲兵的后背上,第二拳打到一名正想举刀砍来亲兵的小腹上,第三拳打到反扑向他的亲兵的脑袋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出拳很有分寸,三人虽被打趴到地上,但身体都没有受到大的伤害,很快又重新站了起来。 “好!真是神勇无比。”张锐正准备再叫几个亲兵上来较量,听见场边传来叫好声,转头看去,见是萧禹在拍掌喝彩。 “萧兄,什么时候的来的?”张锐不再练习,笑问萧禹。 “刚到一会儿。刚才你大发神威,我全看见了。难怪人们都称你为‘帝国第一猛将’,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萧禹见那些亲兵个个都彪悍无比,可是在张锐手中却都走不了几招。他对张锐勇猛是心服口服,由衷的夸奖。 张锐谦虚地说道:“说起武艺来,小弟与他们差不了多少。不过小弟是占着力大,所以才能取得上风。” 这时第一个与张锐比试的亲兵走了过来。萧禹很欣赏那人的凶猛劲儿,称赞道:“骑军中真是藏龙卧虎,别的不说,单看这名壮士,在战场必定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勇将。” 张锐从那人手中接过汗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兄长说的不错。他叫郝青,打起仗就不要命。一次曾单独冲进敌阵,取得敌将的首级。” 萧禹问道:“壮士此举,可比西楚霸王。斩了敌将,可获得爵位?” 郝青紫着脸,回答道:“下官不仅没有获得爵位,还被罚了三个俸禄。” 萧禹闻之愕然,明明他立了一个大功,怎么会非但没有奖励,还要受处罚呢? 张锐见他疑惑不解,笑着解释道:“他那次在没有得到号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自然要受处罚。” 郝青说道:“受处罚属下倒不怕,可自从那次后就被团长盯上,从此没有一点自由。” 张锐骂道:“赵团长把你盯得紧,是为了你好。你说说,那次你身上受了多少处伤?如果不是赵团长盯着你,恐怕连你的小命都没了。” 郝青明显不服,低声自语道:“你冒险的次数比我多,身上的伤疤也比我多,不是也没事儿?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上天不要人死,即使冲进敌阵也会没事;如果上天要人死,即使躲在家里,也会被屋顶落下的瓦砸死。” 萧禹呵呵地笑着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兵。三郎,你英勇无畏,你的部下应该也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张锐见郝青拿自己说事,气得耳朵眼、鼻子眼、嘴都在往外喷火,狠狠瞪了他两眼,却没有再说话。郝青说得在理,他没有反驳的理由。 “萧兄,里面请。”张锐招呼萧禹进屋。进屋后,郝青无比得意,心道:我也有把将军驳得哑口无言的时候。朝亲兵们喊道:“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吧。” 众亲兵齐声答应,然后飞快地跑了。他们今日都不当值,就盼着训练结束,再去城里逛逛。他们都知道,在上都城的日子不多了,快的话这几日就会回西部,所以趁最后几天要好好玩乐一番。 进了房间,萧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张锐。张锐接过一看,见上面写着数十个地名。立即明白了这是胡裕答应给他弄来的封地名单。 张锐也顾不得与萧禹客气,找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就开始寻找起来。萧禹也在路上大致看过纸条上的内容,也趴在张锐身边为他出主意:“三郎,你看这里怎么样,离你的季原庄园不远,拿到后可以免得再修庄园。” “季原拿一带,只有小弟的封地上的牧草就丰盛。你看北面是北海,东面和南面都是山,西面马钰的封地,已经没有好的地方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挨着博尔山脉,不适合放牧。”张锐用手指着地图为萧禹解释。 “哦!那么这里怎么样。”萧禹又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问张锐。 张锐一看,只见萧禹指的地方在玄州的西部,离自己的平济庄院不远,不由微微笑了笑,他是想得到资源丰富的封地,并不非缺少修庄园的钱。昨日对胡裕那样说,只是找个理由罢了。没想到萧禹信以真,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他还是太老实了。 玄州那个地方就出产木材、山货、野货这些东西,有一个平济庄院足矣,而且那个封地用了五六年的功夫,才有了利润。如果再把封地要到那里,岂不是又要等数年才能赚钱,并且赚得也不多。 张锐问道:“萧兄,你没有去玄州吧?” “没有,听说那里风景秀丽,是个不错的地方。” 张锐苦笑道:“风景好是没错,也是狩猎的好地方,但那里人烟稀少,方圆百里都见不到几个人。小弟要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什么用呢?” 一个多小时后,还没有找到理想的地方。名单上的地方,都令张锐不太满意。不是觉得那个地方的物产不好,就是嫌地方在南方。南方的封地张锐是不会要的,封地太远,管理起来极不方便。 张锐心道:上次封的季原的那块封地,是难得一遇的好地方。这次在想找同样的地方都找不到。奶奶地,怎么不把吉州、辽州、幽州这些地方列入分封名单,封赏的全都是没人感兴趣的地方,算什么封赏嘛。 正嘀咕着,突然眼睛一亮,看到地图上有一处好地方,封赏名单上也有。在细看周围的地理环境,心头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总算找到一个理想的地方。然而,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萧禹时,萧禹的回答却让他的沸腾的心又凉了大半截儿。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开远 第二百四十三章开远 “萧兄,你看这里如何?”张锐兴奋地指着地图上的某点问萧禹。 萧禹低头一看,原来是开远,地处滨海州的南部。心想,张锐东挑西挑,怎么挑到这个地方?也许他不清楚此地的情况,看来得给他讲一讲,免得他怨我没有提醒他。 于是,萧禹为张锐介绍起开远的现状:“据我所知,开远只是一座小镇。土地贫瘠,没有什么特产,镇上只有数十户百姓,即使加上方圆百余里的人口也不满百户,说那里荒无人烟也不过分,是个标准的赔钱地方。要那里,还不如从我刚才建议的两处中挑一个,起码离你现在的庄园比较近,便于管理。” 这一说,让张锐的心凉了半截儿,刚才看见开远的时候,他眼睛一亮,因为开远离前世那个著名的海参崴港口很近。算一算册封给自己的封地面积,海参崴应包含在领地内。如果得到了海参崴,就可以在那里建一座海港。 滨海州的首府率宾府是北方最大的兽皮交易地,每年到这里交易皮毛的商人成千上万,都是从辽州启程步行到达。同样吉州北部的龙原府,是北方最大的药材交易地,每年到这里交易药材的商人更是多达十余万人次,他们也是从辽州启程由陆路前往。如果从辽州开始计算行程,至少也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 再有,玄州的海兰城是北方第二大的木材供应地,它每年交易的木材量,占黄河以北地区木材需求的三成。本来玄州的木材,不论是数量,还是品质,都比吉州长白山出品的木材多上数倍、好上数倍。但由于交通不利,运输的数量十分有限,而且运输成本也成倍增加,所以价格远比长白山的木材贵。 可以想象,如果在开远修建一座海港,那么为了节约时间和费用,去率宾府、龙原府、海兰城交易的商人都愿意改走水路。从辽州燕郡府登船,只需要不到一周就能在开远上岸,如果是从辽州的兴府上船,只需要三天就能到开远。而从开远到他们的目的地,最远的也在五天以内距离。这样一来,比起走陆路,能节约一半以上的时间。 而且,商人们的生意成交后,又会购入大批的货物原路搭载回来。用船运货,比从陆地用骡马运,要快数倍,运输费用也大大节约。精明的商人都算得出海运所降低的成本,开远也会成为他们首选的货运地。 当初开钱庄的时候,张锐曾经与董小意、和鄯等人算过帝国北部最大海港燕郡府的货运量。他们得出的数字是惊人的,燕郡府每日会有数十万金币的货物出入,港口每日仅收取船只的进港费,就能有上万金币的收入。 在开远建港,肯定比不过燕郡府,但至少能有它一半的货运量。一半也有五千金币,而且海港的货运业、仓储业还可以带动其他产业的发展,驿站、酒楼、钱庄、车马行等等都会像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起来。这些产业即使不是自己家族开设的,也要交税,而按帝国的法律自己封地的税款自己能提留一半。 再有,开远在前世被称为海参崴,名字的由来就是那里海参产量丰富。家族可以成立一个商号,专门收购海参外卖,定会赚到不少利润。这样前前后后算下来,每天的收入至少有两到三万金币,一年的利润就有七百万到一千万。除去上缴朝廷的税款外,应该有五百万的利润。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有如此丰厚的利润可赚,张锐不由得心花怒放。仿佛看见金灿灿的钱币如潮水一般涌向自己,他恨不得立马得到开远,恨不得立马把港口建好。可是萧禹的话如当头棒喝,使他飘飘然的心情一下子从万丈高空落入了深渊。唉,这么不足百户人家,什么事儿都干不成。别说建海港,恐怕连征集修建庄园的劳力都招不够。 可他又不甘心看着这个诱人的赚钱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趴在地图前,挠着脑袋想办法。 萧禹见他举棋不定的模样既好笑又奇怪:“三郎,开远有什么好?你为何偏偏看中它呢?” 张锐也不瞒他,把修海港的好处说给他听。萧禹听罢连声叫好:“这个想法好!只是人口问题的不好解决。” 张锐苦着脸,叹气道:“我就是为这事儿犯愁呢。我刚刚算了算,如果要在开远建港,当地至少要有四、五万人,才够用。” 萧禹不解,问道:“依我看只要有上万人,三年内就能把海港建好。要四、五万人,是不是多了点?” 张锐道:“不仅要修海港,还要把周围的道路整饬出来,不然会影响货物的运输。”他在前世时,就懂得“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 龙原府和海兰城都有通往率宾府的官路,可以不用修。但从率宾府到开远的这段路,从地图上看只是小道。这样的道路根本无法运输大批货物,所以要想海港发挥作用,必须要修建一条从开远到率宾府的道路。 从率宾府到开远有三百余里,要修建一条与官道一样的道路,至少要用两到三万劳工。再加上修建海港的劳工,所为他说要四到五万人。而且这些人还只是劳工的数量,没有算他们的家属的人数。这么多的劳力,他不知该到哪里去找。 前一阵子,他倒是隐藏下来不少俘虏,可是那些俘虏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有一些还要分给刘炯和达须,单独属于他的只有两万人左右,而且其中还有一些身体羸弱之人,根本无法承受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这件事儿还没有解决,萧禹又泼冷水道:“啊!我听说北方的海面一到冬天就会结冰,而且一年有一百多天不能解冻。你要是在开远建海港,岂不是一年当中有一半时间不能用?” 张锐道:“你说的基本没错,可是也有例外。开远就是个例外,那里的海面一年当中只有一个多月是被冰封住的,其余的时候都可以通航。” 萧禹惊讶地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张锐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没有想到萧禹也是个爱看书的人,听罢甚至好奇,问道:“是什么书,能否借来一观?” 张锐了解海参崴的情况都是前世学到的,说是从古书上看到的,全是推脱之言。萧禹追问不休,他哪里能找出这样的书来?只得又推说,书是胡公家族的藏书,自己只是小的时候看过的,现在还在安江,等以后有机会带他去看。 萧禹知道大家族中都有自己的私人藏书,一般不会轻易借阅。也就信以为真,不再提这事。又开始为他想解决办法,想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对张锐说道:“三郎,我有了办法了。” 张锐大喜,问道:“兄长有什么办法?” “帝国每年有不少罪犯要充军,只要把开远定为充军地点,那么人员不就解决了?” 张锐说道:“好是好,不过怎样才能把开远定为充军地?” “充军地点刑部每年定一次,地点也有三到四处,都挑选那些位置偏远的地区,开远的地理位置,符合帝国对充军地点的要求。今年的充军地还没有定下来,只要想想办法,这事儿不难解决。” 张锐汗颜道:“小弟不认识刑部中人,这事怕是不好办。” “你不熟悉他们,不是还有我吗?你不知吧,我的一个表弟就是刑部徒隶司的外郎,我去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了。” 张锐连忙道谢,可是刚谢完,突然又大叫一声“不好!”这一声,把萧禹给叫迷惑了,问道:“什么不好?” 张锐苦着脸说道:“如果今后一直把开远定为充军地,那么我的领地岂不是成了罪犯的窝子?我岂不是也变成匪首了?” 萧禹哈哈大笑,用手指着他说道:“三郎啊,三郎,你可真会说笑话。原来匪首还有这样的解释,我直到今日才知道。” 张锐也被自己的话逗乐,笑着说道:“小弟就是担心,如果罪犯多了,还真怕管理不过来。” “你还怕那些罪犯?只怕那些罪犯怕你才是。不过你也别担心,如果犯人数量真的太多,次年可以做调整,再把开远从充军地的名册上取消即可。” 张锐心里感叹,萧禹与自己只是同学,从未接受过自己的帮助,却时时念及同窗情谊,每次都全心全意帮自己,自己也应当找机会报答他一下才好。于是对萧禹说道:“萧兄,你家中可有闲钱?” 萧禹惊讶地问道:“问我有没有闲钱,你该不会是想找为兄借钱吧?” 张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兄长还真说对了。” 萧禹开玩笑地说道:“三郎,你的家财有多少,我心里有数,别想在我面前哭穷。” “小弟也不是装穷,只是修建海港需要钱,雇请劳工也要钱。据小弟粗略估算,家中的钱可能不够用啊。” 萧禹见张锐言辞恳切,便信以为真,为难地说:“为兄虽说有些存款,可是也不多,就是借给你也起不了多大用处。” 张锐急忙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有多少就借多少。小弟还会去别的地方借,积少成多嘛。” 萧禹爽快地说道:“好吧,为兄明日就拿五千金币过来。” “多谢兄长了。”张锐鞠躬道谢。 送走萧禹后,张锐得意地想道;这个钱就当是萧兄入股的钱,开远港盈利后,每年分红利给他。以后即使监察部的人问起,也有正大光明的说法。 三天后,张锐的封爵令一下来,太尉就派人来请他去府上议事。 ------------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三线作战 第二百四十四章三线作战 汉元794年下半年,鲜卑续单于国对罗马宣战后,也在不久对罗马宣战,自此反罗马同盟国的成员,都与罗马帝国进入了战争状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罗马帝国去年底就已从汉帝国处得到了三国同盟的存在,也成立三个战区,并且把国内最好的三位将军派去担任三个战线的统帅。 战区成立容易,将军也能及时到位,可是罗马的军队却无法在短时间部署到相应地区。三位统帅都争着要援军,罗马朝廷只能按照地区的重要性,把第一批从西班牙调来的军队,先投入到伊利里亚、色雷斯、亚细亚等地区的北方战线上,以确保帝国心脏的安全,至于东部的几个行省则暂时没有军队前往。 事实证明罗马朝廷的决策是正确的,三个战区中最先与同盟国作战的就是北方战区。汉元794年七月,单于国的三十五万人马攻入罗马境内的达西亚。在达西亚,罗马人只有三万余人驻防在边境及各大城镇中,面对汹涌而来的单于军,皆弃守阵地向南逃去。 单于王本来想攻取达西亚,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结果十天之内就控制了全部地区,并且只有百余人伤亡。这个“战绩”让单于王的头脑发热,认为罗马帝国已是将倾的大厦,只要轻轻的一推就会覆灭。 单于王之所以参加联盟,主要目的是为了得到亚细亚行省。既然罗马不堪一击,自然要越快得到越好,谁知鲜卑人是不是也会对亚细亚有兴趣。如果鲜卑人对亚细亚的兴趣也很浓厚,难保他们不会转道西进。 因此,在物资还没有前移到位时,单于王迫不及待地派遣了两个万人步兵队,一个万人骑兵队进入色雷斯,预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亚细亚的门户。于此同时,在黑海内的单于舰队也开往拜占庭城。 拜占庭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汉元前200多年。当时,它是希腊城邦迈加拉的移民建立的一座殖民城市,取名拜占蒂翁,拜占庭是它的拉丁名字。后来随着罗马人势力不断扩张,在这里也变成了罗马人的城市。 拜占庭在古希腊时代和前罗马时代,都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直到汉人西进夺取了波斯,与罗马人直接展开贸易后,这里的重要性一日高过一日。 真正让拜占庭成为罗马的重要城市和战略要地,还要从二百多年前说起。那时,养蚕和制丝手艺世界上只有汉人才懂,每年汉人的丝织品出口量就超过千万金币。这项贸易是汉帝国的主要出口收益,也养活了不少从事相关产业的民众,当然绝不允许技术外泄,严格检查出境的外国商人,一旦发现有人要偷运蚕种,会被处以死刑。 这项产业是世界上最赚钱的贸易,让罗马商人们眼红不已,一直都想把这门技术学到手。制丝手艺不难学会,但蚕种却很难得到。不仅是汉人的严格检查,还因为蚕过于娇嫩,一般不出三天就会死亡,最多也活不过一周。这让罗马人大伤脑筋,整整一百多年,也没有得手。 直到两百多年前,一个聪明的罗马商人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把蚕种放到竹竿中,以进口竹子为名,把数万只蚕种偷运出境。蚕种适应竹竿内的气温、环境,经过万里路途回到罗马后,还有数千只存活了下来。 有了蚕种并不意味着就能养蚕,为了寻找适合的养蚕地,那个商人走遍罗马东部各省,最后发现拜占庭的气候、条件最适合蚕的生长,于是就在那里开始培养、养蚕。 最初他是偷偷地干,养蚕、制丝的工人也只是自己家的仆人和奴隶,制做出来的丝织品也打着从汉帝国进口来的名义卖出。这样做的目的,一是怕汉人知道技术外泄,二是怕别人也来偷自己的技术。 可是他还是禁不起巨大利润的诱惑,不断地扩展自己的作坊,也招聘了很多外来的工人。结果不久他养蚕、制丝的消息,就被别的罗马商人知道。一些商人动了心思,公开出高价收购蚕种, 养蚕的商人虽早就做了防范,对蚕种的保管非常严格。但是人的智慧是无穷的,特别是为了钱财的时候,加之再严密的看管也会有漏洞,不出半年蚕种还是漏了出去。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随着越来越多的蚕种外漏,养蚕的商人也越来越多,并且也都把作坊开在拜占庭。 养蚕、制丝技术外泄的消息最终被汉帝国得知,皇帝大怒斩杀了数个负责蚕业和外贸的朝廷大员,还有上千个相关的官员丢了饭碗。即使这样也没能平息他的怒气,加之朝野上下一片皆是要求对罗马开战的声音,便召回了驻罗马使节,眼看着一场因蚕而起的战争就要爆发。 汉帝国的反应令罗马君臣十分恐慌,立即派遣专使来与汉帝国解释,这只是商人的个人行为,与国无关。见罗马使节的态度诚恳,皇帝的怒气才稍稍平息下来,同意与罗马商谈解决此事。 于是双方就此展开会谈,汉帝国方面提出要求:一,把偷运蚕种的商人押送回汉帝国受审。二,罗马应立即下令禁止其民众养蚕、制丝。罗马人第一条答应的十分爽快,可是对第二条却态度暧昧。养蚕业是罗马人一直想掌握的,现在国民既然已经学会这门手艺,当然不能再禁止。 如果是别的国家威胁,罗马人会当成没有听到,可是对汉帝国提出的要求,不能充耳不闻。再三思量后,罗马人做出以下答复:一,承诺以当年为标准,以后每年的进口汉帝国丝织品的量绝不会减少。二,一次性支付汉帝国五百万金币的损失费。 汉帝国的君臣商议之后,也同意了。他们知道要罗马人停止养蚕是不可能的,既然他们已经保证了进口量,又给了帝国一个台阶下,那么也没有必要把他们逼到绝路上去。就这样,双方签署了一份协定,战争阴云才消散。 从那以后,那个罗马商人用性命换来的产业在拜占庭城蓬勃的发展起来。拜占庭城成了汉帝国本土外世界上最大的养蚕、制丝地。这里出产的丝织品,占欧洲总需求的一半,另一半则还是控制在汉商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拜占庭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市也不断地向外扩展。到了两百多年后的今天,它成了罗马国内的第二大城市。 罗马人也知道这块肥肉会让别国眼热,也逐渐重视起它的防御。罗马人在亚细亚一直驻有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大部分就部署在拜占庭城附近。并且罗马人还专门成立了一支舰队,来保护这个位于黑海出海口的城市。 单于国要得到拜占庭城,不仅要在陆地上打败罗马人,在海上也要打败他们。正是因此,单于王在想打开亚细亚路上门户的同时,也同时派出本国舰队从海上发起进攻。 不过他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三万单于军队在进入色雷斯的第四天就遭遇同等数量罗马军团的迎头痛击。此战单于人有一万六千人阵亡,不少于一万人被俘,只有数千人逃回达西亚。 不甘心失败的单于王再次派遣了六万人进入色雷斯,结果又吃了败仗,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马。两次失败之后,单于王非但没有总结教训,反而恼羞成怒斩杀了数位将军后,亲率十五万人第三次杀入色雷斯。 第三次色雷斯之战,首先是以海战开始。罗马舰队与单于舰队在黑海上展开搏杀,其结果令人瞠目结舌,经过一天的战斗,单于国由一百二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被不足五十艘的罗马舰队几乎全歼,最后只有三十余艘逃离战场。 这个消息在行军途中的单于王并不知道,一路催赶着军队向色雷斯而来。他满怀信心,这次一定能打败罗马人。这次在单于军进入色雷斯的第三天,罗马军团便迎了上来。 这时的罗马军队已达到了九万人,双方进行了两天的会战,结果单于军仍比罗马人损失惨重。单于王虽没有被罗马人赶出色雷斯,但也只能据守在营垒中不敢再战,只能等待从国内再派援军来。 罗马人虽取得了会战的胜利,可凭借现有的兵力无法全歼单于军,也只能在其营垒外安营对峙,并加紧从各地调集军队。于是,北方战线陷入交织状态。 在非洲的南方战区,本来苏丹人已做好准备迎战第二批到来的罗马远征军,可是他们却失望了。罗马远征军虽然到了非洲,却一直驻扎在埃及行省内按兵不动,连庭巴克境内也没进入。 罗马人的举动令苏丹君臣疑惑不已,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战术也无法再用。苏丹人也知道,只有野战才有可能打败罗马人,如果主动进攻由大批罗马正规军驻守的城池、要塞,是绝没有半点希望成功。罗马人不功,苏丹人也只好等着。 罗马人不进攻,是在执行卢古鲁斯计划。在两个月中,罗马人接连派遣了数个使节团前往马里国,每次皆是大张旗鼓的从埃及动身。马里王无意帮助罗马人,也不想加入到这场战争中去。可也不愿意得罪罗马人,于是罗马使节也表现的十分恭敬。 令马里王困惑的是,罗马使节来并没有大事与他们商量,只是转达一些罗马皇帝或是罗马元老、执政官等人的问候,再或者是为马里王族成员祝寿为名。 苏丹王在得知罗马人使节被接二连三的派出马里国,不禁起了疑心。他派人前去询问,外公给出的答案,却令他更加的怀疑。他绝不相信,罗马人只是为了这些事派使节千里迢迢的到马里国去。他得出的结论,只能是外公在撒谎。 罗马人的这个离间计很成功,疑心大作的苏丹王,把半数的军队派到靠近马里国的地区。他的本意是以防万一,不料这个举动让马里王非常惊慌。外孙突然派大兵压境,派人去询问,对方吱吱唔唔不肯明讲。 于是,马里王也为了防止意外,立即调动本国军队往边境集中。这样一来,更加刺激了苏丹王,他把北面交给一个将军指挥,自己亲自赶到苏马边境,准备指挥这里的战斗。 罗马人见他们祖孙俩摩拳擦掌,大战一触即发,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这样,罗马人的南方战线也暂时无忧。 相比之下,东方战线最为不妙。为了亚细亚、叙利亚以及巴勒斯坦行省的安全,罗马人把东部各省的军队,都集中到上诉地区,其余的各地几乎失去防御力量。因此,鲜卑人的运气比单于人和苏丹人好了太多。 开战之后,鲜卑军顺利的拿下了亚美尼亚。今年一月,又出兵美索不达米亚,战事也进展的十分顺利,眼看着二月便能夺取全境。 这时,鲜卑朝廷上下开始商议下一步计划。一部分朝臣建议,不必按照同盟的划分地区出兵,应乘着罗马人拖住单于的机会,部队西进夺取亚细亚,占领拜占庭城。这个建议令老单于动了心思,拜占庭也是他梦寐以求想得到的地方,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可是他也不能不考虑,一旦西进单于国和苏丹国会有什么反应。特别是单于王的态度,自己的举动无疑是从他的口中抢走了一块肥肉,搞不好,他会兵戎相见,联盟也会随之而崩溃。 鲜卑单于正在举棋不定之时,他没有想到,罗马人也不会甘心让他舒服的得手,一场阴谋正在他的背后进行。如果成功,就会有一把尖刀捅向他的后背。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入侵 第二百四十五章入侵 张锐来到太尉府时,夜幕已经落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是这里的常客,守门管事将他领到一座庭院的大厅门外,便自去了。本来张锐以为太尉只叫自己来,可进门发现刘炯、史万岁等西部战区的将领们都在。又见太尉不在厅中,偷偷问杨英:“出了什么事儿?” 杨英摇头道:“我也不知。父亲回来后,就派人去通知你们来。我问过,他只说等人到齐后再谈。” “大人何在?” “本来父亲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后来虞士基等几位大人突然来访,父亲正和他们在书房谈话,可能也快结束了。” 张锐暗思,虞士基等人这么晚还来太尉府上,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许与西部战区有关,不然太尉也不会把我们都叫来。难道是某处的叛匪又开始作乱?这才举行了胜利庆典,如果又出新的叛乱,皇帝定会龙颜大怒。幸好我的册封令已经下来,不然遇到这事很可能就作罢了。 刘炯等也有类似想法,脸上都带着一丝忧虑,彼此也没有心情聊天,都默默地想着心事。大厅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又过了十余分钟,太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院子里,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行礼。太尉对众人拱手致歉道:“老夫刚才会见了几位客人,有劳各位将军久等了。” 刘炯道:“大人日理万机,我们等多久都是应该的。大人不必在意。” “坐、坐。”太尉也没有再客气,挥手让众人坐下,说道:“这么晚请各位将军来,是有一份西部战区传来的战报需要通报各位。”众人立刻神情紧张起来,全神贯注盯着太尉。 “今日下午,军机处收到乌河城堡守军送来的战报。”太尉不紧不慢地说道:“战报内说,一小股鲜卑人于去年十二月三十日夜里偷偷潜入我国境内,袭击了我方靠近边境的三处村庄,屠杀我方村民一百二十三人,掳走村民五百八十九人。” 史万岁脾气火爆,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大人,我们应当立即反击。” 陆柯也站起身来,叫道:“不错,鲜卑人实在可恶。前年他们预图与叛匪勾结,现在又公然入侵我国领土,杀害我国民众,如果我们对鲜卑人的挑衅不反击,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属下同意副统帅大人之言,应立即对鲜卑开战。(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汉帝国有漫长的边境线,因种种原因,每隔几年总会发生一、两件边境摩擦、冲突事件。大多数情况下,帝国边防部队会采取小规模的还击,突入对方境内,给予对方有限的打击,然后再通过外交手段解决冲突。 史万岁说的反击,就是指这样的出击行动。可陆柯却高喊着要对鲜卑开战,虽然都是说要对鲜卑用兵,可是其中的性质就发生了根本转变。史万岁在盛怒之下,没有注意陆柯的用辞,又说道:“对,这次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刘武周和杨英对视了一眼,也站起身来,高呼:“下官也赞成与鲜卑开战。” 到这里,张锐全明白了。前年,陆柯和刘武周就曾经暗示过他,在平息叛乱之后,有可能对鲜卑采取行动。有了这样的好借口,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而转念又想,或许鲜卑人“入侵”的事件,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张锐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鲜卑人现在正与罗马人在交战,怎么可能无端的来招惹汉帝国。而且驻守边境的是陆柯的陷阵军团,做嫁祸的事也很便利。不过张锐既然已经答应陆柯和刘武周,就不会再去管借口是不是合乎情理,也高声叫着开战。 将军中只有刘炯和元景山没有说话,元景山自听见陆柯高呼要与鲜卑开战后,便埋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刘炯看着群情激奋的部下,心里满是疑惑。怎么突然之间,都要求高呼要与鲜卑开战?张锐等年轻的将领也就罢了,可能是一时冲动,但连史万岁也这样说。难道他不知,一旦与鲜卑宣战,一年半载无法结束战事? “子明,你有什么意见?”太尉的声音打断了刘炯的思绪。 “大人,依下官之见,鲜卑人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挑衅我们。会不会是搞错了?也许袭击村庄的不是鲜卑人,可能是土匪,再或者是还未剿灭的叛匪余孽?”刘炯谨慎地回道。 “老夫初看战报时也有这样的想法。可后来,战报上说,鲜卑人撤退的时候,有几个士卒迷了路,天亮时被我军俘获。据他们的口供,他们是属于鲜卑右贤王的部队。” 刘炯彻底懵了,抓住了鲜卑士卒,等于是人赃俱获,看来鲜卑人是脱不了干系。可是鲜卑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他们有把握与世界上最大的两个国家,同时开战?稍有常理的人,都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喃喃自语道:“右贤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是想捞地盘。”张锐在一旁说道。 “捞地盘?”刘炯把目光转向张锐。 “据我所知,进入罗马境内作战的,是鲜卑王本部和左贤王的部队,而右贤王的部队都留在境内。各位可以想象一下,新占领的罗马领土,能分多少给右贤王?依我猜测,右贤王定是趁着我们平叛刚结束,部队较为疲惫之际,也想从我国捞些地盘。”虽然讲这话的时候,连张锐本人也觉得荒唐,可仍旧煞有其事地说了出来。 张锐继续说道:“这个右贤王一直对叛匪怀有好感,当初他想联合叛匪出兵,为此还想趁着鲜卑老单于病重时,发动政变,可见其野心之大。后来这件事情,被老单于给制止了,又削去了他的一部分领地,我猜想,他并不甘心,心里也更加仇视我国。一个既有野心,又仇视我国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锐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没有必要合乎情理。果然,太尉捋着胡须,微微点头说道:“这也是一种可能。” 刘炯见太尉都同意了张锐的话,也就信了一半。不过他开战之事,还是持谨慎态度。想了想,对太尉建议道:“既然是右贤王的私下举动,下官觉得,还是用外交途径解决这个事件。现在叛乱刚刚平息,西部各州暗中隐藏的叛匪还很多,加之预备役还没有组建起来,下官担心,如果这个时候与鲜卑宣战,叛匪余孽也许会趁机作乱。” “子明,你的话不错。可是这件事,还要看鲜卑人的态度,所以要做最坏的打算。老夫找你们来,就是询问一下,如果我国要对鲜卑开战,西部战区能出多少部队参战,什么时候能集结完毕?什么时间能展开第一轮攻击?” 刘炯连连点头,太尉的话没错。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万一鲜卑人态度蛮横,战争就无法避免。早点做好准备,总比临时再来手忙脚乱地调兵遣将的好。可刘炯上任后,从未考虑过要与鲜卑交战情况,一时也回答不出太尉的问题。同时他也知道,这些问题不能随便答复,太尉很可能是代表皇帝和内阁在询问,自己给出的答复将直接影响他们最后作出的决议。 望了望史万岁和元景山后,刘炯对太尉道:“大人,容下官与两位副统帅商议之后,再给您答复行吗?” “可以。”太尉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又接着说道:“明日内阁就要商议此事,所以不能耽搁。请各位在这里商议,明日天亮之前,一定要给出答复。” “是。下官会尽快给出答复,请大人稍等一会儿。”刘炯边说,边向史万岁、元景山招手,把他们叫到一旁。 经过短暂的商议,刘炯有了初步的估算。陷阵军团一直在乌河城堡和临洮城堡驻守,可是随时参战,其余各部在两个月内无法集结完毕。而且现在还不知需要多少作战物资,就算只运送陷阵军团进攻物资,没有一个月也无法运送到位。 最后他们三人得出的结论,最佳开战时机是在三个月后,那时能够保证有二十万人的进攻部队。为了结论更加准确,刘炯又把刘武周叫了过去,让他也帮着核算一番。 四人凑到一起,悄声的讨论着。太尉也没有打搅他们,转头问张锐:“你部如果接到出动命令,能在几天赶到乌河城堡?” 张锐开始就在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前师和游骑是离乌河城堡最近的一只部队,而且还是骑兵,如果真的要与鲜卑开战,第一批调动的部队中肯定会有他们。见太尉询问,直接回答道:“按照进军路程,我部能在四天内赶到乌河城堡。只是目前我部还有任务在身,如果我们走了,那些俘虏该怎么办?” 太尉又问道:“处理俘虏,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 张锐回答道:“如果不再有新的俘虏增加,三个月后我部便可完成任务。” 太尉用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把,深思了一会儿,说道:“无锋啊!进度太缓慢了。能不能加快些进度?” “大人,如果战区有作战任务需要我们前师去做,只需把俘虏交与利西人处理便可。” “利西人?他们能胜任吗?” “末将担保,利西人绝对可以胜任。” “既然如此,回去后,你就把处理俘虏的任务交给利西人去做吧。你部火速赶往乌河城堡。无锋,你部到达后,绝不能让鲜卑人再有类似的入侵行动。” “末将遵令。请太尉大人放心,只要前师到达边境,绝不会让鲜卑人再踏上我国的领土一步。”虽然太尉在一直叫他的表字,但张锐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把伯父两字挂在嘴边,恭恭敬敬地按正式称谓相称。 太尉正想对陆柯说话,突然听到史万岁大叫一声:“好!这个计划非常好。”转眼看去,只见史万岁正拍着刘武周的肩膀,大声叫好。 “什么事?”太尉高声问道。 史万岁满脸兴奋地说道:“武周刚才提出一个进攻计划,下官觉得很好,所以忍不住称赞,望太尉勿怪。” “哦?武周,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太尉好奇地问道。 “是,属下的计划是这样的……”刘武周便把计划详细地讲了一遍。当初张锐在听到鲜卑有可能与突忽联手,便对刘武周建议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可以以骑兵为进攻的主要力量,争取在开战初期,取得战争的主动权。 刘武周觉得这个想法新颖,有成功的把握,就依此做了一份作战计划。可是最后鲜卑人没有答应突忽的请求,所以这个计划三年来都没有机会用,他也渐渐忘却了有这个计划。上次又经张锐提醒,他又把计划书翻了出来,重新审核了一遍,希望能够用上。 刚才,他听刘炯一直在说,部队集结的速度太慢,便把这个计划提了出来,没有想到史万岁十分欣赏这个计划,大声的叫好,这才惊动了太尉。 等他把计划详细地讲述完毕,已是深夜时分。太尉非但没有露出疲倦之色,反而也像史万岁一样,满脸兴奋,微笑着对刘武周说道:“老夫曾听说你有一个绰号叫‘赛诸葛’,看来这个绰号很适合你。” 刘武周谦虚地说道:“先生过奖了,学生哪能与谯公相比?都是他们叫出来的,学生说了无数次,他们就是不听。”刘武周边说,还边指着张锐。 张锐呵呵地笑道:“我没有说错,太尉都说这个绰号很适合你了。不说别的,单说料事于先这条,就能与谯公相提并论。谁要是不服你,让他也预先做个计划出来看看?”众人闻言大笑,刘武周也摇头苦笑不已。 太尉当初之所以收他为记名弟子,就是觉得他有潜力,是个人才。这些年来,刘武周的才华逐渐显露出来,甚至有人把他说成帝国新一代的名将。为此,太尉的脸上也增添了不少光彩,也越发的看重他,把他视为心腹之一。所以上次倒韩事件中,刘武周才能成为为首者之一。 对于刘武周的这个计划,太尉非常满意。进攻部队不需要太多,而且成功的把握很大。有了这个计划,他更有把握说服同乐支持出兵。 当下,命刘武周把计划写出来。等众人告辞后,他又去书房研究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拿着这份作战计划匆匆出了门。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内阁会议 第二百四十六章内阁会议 马车穿过宫门,顺着宽敞的车道行驶。高颖靠在车窗上,看着渐行渐近的文渊阁披着一抹金黄的晨曦,既庄重又明朗。心想,什么时候大殿里面也像现在这样光明该多好。 马车在大殿前停下,高颖一下车就看见贺若弼乘坐的马车缓缓地靠了过来。 “昭玄兄,你来得真早。”贺若弼也看见了高颖,热情地招呼高颖。 “你不也一样早?”高颖见贺若弼精神抖擞地走下车,快步来到面前,也微笑回礼。细看他眼中带着血丝,便问道:“一宿没睡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那能睡得着?昭玄兄,你也没睡吧?” “是啊,想了一夜。”两人一边谈,一边顺着汉白玉铺成的台阶往大殿走。 “辅伯,你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太巧了。”贺若弼像是答非所问,不过高颖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前几天,罗马驻汉使节梅特罗向汉帝国递交了一份国主要表达了罗马帝国想与汉帝国缔结一项为期十年的合约。合约的具体内容是,合约一方在遭到敌国攻击时,可以向另一方请求出兵。 这份合约,明眼人都知道是罗马人的救援请求,可是由高傲的罗马人隐晦地表达出来,仿佛仅仅是和平年代中双方磋商约定的互惠互利的条款。尤其军斗特罗讲述合约内容时不容置疑的语气,听起来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此刻汉帝国正在遭受敌国的侵略,需要罗马人的帮助一样。 “死到临头,还不肯放低姿态。”从这件事情上,高颖对罗马人的性格了解得更加深刻。他本来就认为与罗马缔结这份合约对帝国没有丝毫好处,加上梅特罗高傲的态度,当时就想一口回绝。 但太尉表现却十分客气,他和蔼地告诉梅特罗,要在内阁商议并由皇帝审核后,才能给出最后的答复。高颖十分不解,下来曾单独问过太尉。太尉说:“国之事,均要由内阁做出决定,不能以个人的意愿为主。”高颖连连点头,在这些问题上,太尉总比自己细心。 高颖本认为内阁大臣们会一致反对与罗马缔结这份合约,不料虞世基却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不仅出兵的费用由罗马人承担,还能多报一些出兵费用以减轻国内的财政负担。 高颖本来就看不起虞世基,听见他这种荒唐的理由,心里更加认定此人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奸贼,居然为了聚敛钱财,不惜把国家卷入到战争中去。会上,高颖毫不客气地痛斥了虞世基一番,把他骂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要单是虞世基赞成也就罢了,可是宇文苞和新进入内阁的冼孜也赞同与罗马人缔结合约。对这两个人,高颖不能采用对待虞世基的态度。要知道,宇文苞是恩师的儿子,是自己的师弟,也是尖酸刻薄之人,语气稍重,就有可能引发一场内部斗争。 可是耐着性格讲道理,高颖又显然不是宇文苞的对手,他伶牙俐齿在朝中是有了名的,何况还加了一个同样善于诡辩的冼孜,他更加不是对手。王宜、李穆、刘昉以及太尉等人又不表态,如果不是贺若弼等人出言相助,可能内阁就此事已经做出了决定。 贺若弼是军人出身,从军事角度辩解,内阁中没有一人能与之辩驳。就这样,是否签署合约一事,在内阁中讨论了数日,也没有结果。眼看着这事即将成为一个悬而未决之事,无独有偶,不料昨日又有军报传来鲜卑人“入侵”帝国领土的消息。这两件事接踵而至,难道只是巧合?高颖隐隐感到此事不简单。 为了弄清楚缘由,他昨夜一宿未合眼,反复研究送来的报告。不管鲜卑人有没有动机,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他也不得不承认鲜卑军队入侵了帝国领土的事实。此刻,听贺若弼说此事巧合,又激起他心中的疑惑,轻声念叨着“巧合,巧合……” 贺若弼心直口快又说道:“依我之见,这事儿有可能是某些人故意为之……”他的话音未落,便被高颖喝止:“辅伯,没有证据的话,不要妄言。”贺若弼摇摇头不再说话,跟随高颖进了如洞穴般深邃的门厅里。 他们进去不久,内阁大臣们也都陆陆续续来到文渊阁。十二位内阁大臣中只有太尉,快到会议开始时还没见踪影。太尉平日一贯早到,今日要商议大事却迟迟不来,众人正在猜测缘由,一名文吏禀道:“各位大人,太尉一早就来了。吩咐下官转告各位大人,他有要事要去面见陛下。如果不能按时到会,请各位大人先议着。” 文吏退下后,高颖清清嗓子,说道:“太尉去见陛下,我等也不必再等,现在开会。”太尉不在,三公之一的高颖是有权主持内阁会议的。可在座的虞世基也位列三公,也有主持会议的权利,但高颖甚至连假意谦让一下也觉得掉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毫不客气地担起了主持会议之责,宣布会议开始。 大殿门关闭后,高颖说道:“各位,今日的议题是关于鲜卑出兵骚扰我国边境一事。这事不能拖延,今日必须要有结果,所以不必要的话题不要多说。”说罢,高颖扫视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没有疑问,于是又接着说道:“相信战报大家都已经看过了,现在各位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话音刚落,虞世基起身说道:“这事还有什么好议的?既然鲜卑人动了手,我建议立即对其宣战。” “西部战事刚刚平息,叛匪还未完全剿灭,加之在西部的数个军团都已在外作战多年,将士们归心似箭,这个时候与鲜卑宣战,恐怕不妥。”大司徒刘昉出言反对。 “战事一起,军费开支又要增加,现在国库中的余款不足支撑一场战事。如果要对鲜卑宣战,那么刚刚停下来的募捐就要继续进行。”左谏议大夫的李穆高声说道。 “宣战?你想过没有战争要控制到什么规模?参战部队需要多少?战事要进行多久?”枢密院参议长贺若弼轻蔑地质问道。 显然虞世基对此早有准备,面对众多的质问,并没有惊慌,说道:“现在对鲜卑开战好处颇多。第一,鲜卑人自从被赶出我国领土后,一直妄图重返故乡,对我国怀有很深的敌意,每隔几十年总会挑起一些事端,以试探我国国力。如果面对挑衅,我们不作出反击,他们就会变本加厉,以后会更加猖狂,所以必须要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 “第二,现在鲜卑的主力都在罗马境内,是我们出兵的最好时机。这种机会稍纵即失,不容我们蹉跎之故。语云‘畏首畏尾,身其余几。’现在对鲜卑出兵,对我们更加有利。” “第三,出兵经费的问题不难解决。只要我们答应罗马人的合约,军费自然有人帮我们出。这是一石二鸟,总比以后我们自己出钱出兵的好。” “第四,将士们在前线征战多年,的确很疲劳,也很思念家乡的亲人。可是身为军人,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如果面对敌人的入侵,我们的军队不去作战,反而回家修养的话,我相信绝大多数将士都会感到耻辱。再有,为了鼓励将士的积极性,可以下令对鲜卑作战时,除了缴获的军用物资外,一切财产军归将士私有。这样一来,将士们的士气必定会高涨。” “第五,我们有五个甲等军团在西部,现在对鲜卑作战不必在从内地调兵。至于作战部队,我认为以目前鲜卑的兵力来看,动用其中的三到四个军团即可。至于规模和作战时间,要看鲜卑人的态度而定。如果鲜卑人肯道歉,并交出右贤王,我们也可以随时与他们签订合约并撤兵……” 当虞世基滔滔不绝陈述厉害关系之时,在座的内阁大臣们都静静的听着,未多发一言。当他说得差不多的时后,大司空王宜说道:“虞大人,你的想法不错,可是能用外交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动用武力呢?” “王大人的意思是先要通过外交方式解决?”虞世基明知顾问。 王宜点头称是,虞世基还未开口,旁边一人说道:“与其多此一举,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好,至少对方没有准备。” 王宜是大司空,平日主管工部和礼部,帝国的外交事务都由他来总负责。他自认为在内阁大臣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外交,现在竟被人说成多此一举,不由升起怒火,刚想呵斥,发现说话的是冼孜,把到嘴边恶言又咽了回去。 冼孜现在是右谏议大夫,之前是礼部尚书,是具体负责外交的大臣。与她相比,王宜自然不能说自己是精通外交。加之她又是女性,王宜也不好恶言对之。忍了忍,问道:“冼夫人,难道你认为用外交手段不可能解决此事吗?” “是的,这事不可能通过外交解决。”冼孜斩钉截铁地说道。 “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当然。昨日战报到的时候,下官正在面见陛下。陛下闻之盛怒,发誓要亲见右贤王的首级。如果要通过外交手段解决,陛下定会要要求鲜卑交出右贤王,但这对鲜卑人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前年,右贤王预图趁老单于病重夺位以及与叛匪勾结的事情,老单于后来都知道才一清二楚,可老单于只是象征性地削去右贤王的一千户作为惩罚就了事了。要老单于交出这个最疼爱的儿子,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下官说用外交解决是无用的。” 既然冼孜转述了同乐的意思,王宜也不再争辩,徒然坐回原位。高颖心想,可能陛下召太尉去就是为了出兵之事。如果是皇帝下决心要出兵,战争是不可避免了。 高颖出任丞相后,就想着如何振兴帝国的经济,他甚至规划出了数套方案,只等着平叛结束后就开始执行。现在叛乱倒是结束了,可偏偏又出了这门子事,让他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高颖正在感慨,听见贺若弼说道:“我认为不宜对鲜卑宣战。因为战事展开后,谁也不能预计其规模和战事的长短。一旦战事拖得过久,即便有罗马人的军费做支撑,也会出现不利的局面。我建议还是劝说陛下,争取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为好。” 高颖暗暗摇头,贺若弼太一厢情愿。同乐的个性刚毅,他认定的事情旁人很难劝阻。要说有,也是极个别之人,如以前的宇文护,现在太尉等。但太尉除了原则性的问题外,从不与同乐唱反调,所以也没有多大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去劝说同乐。 而且高颖从前一段内阁商议是否与罗马人结盟之事上也可以看出来,太尉似乎对合约感兴趣,不然他早就出言反对,而不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众人争论不休。既然太尉想与罗马人结盟,那么他多半会赞成与鲜卑宣战。 高颖已经有了觉悟,可贺若弼却还未醒悟,喋喋不休地讲述出兵的害处。在他的带动下参谋部参议长柳述,军机处军机处参议长薛胄都出言反对出兵,而宇文苞则在冼孜之后,表态支持虞士基的提议,阵营又变得与前几日一样。不过以贺若弼为代表的军人反对出兵,以虞士基为代表的文人则赞成宣战,双方辩论激烈。 无谓的争论一直持续到门外响起太尉到时才告一段落。太尉进了大殿,笑吟吟地望着众人说道:“陛下临时召见,晚来了,望各位见谅。”众人连声道无妨。 待重新落坐后,太尉问高颖道:“事情商议得怎样了?” 高颖把虞士基和贺若弼为代表的意见讲了一遍,太尉听罢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陛下召见老夫,也是为了这事。” “陛下有什么意见?”贺若弼心急地问道。 太尉说道:“陛下的意见是,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一直打到鲜卑人彻底妥协为止。” 太尉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压抑得高颖喘不过气来。从太尉的表情和语气上,可以看出他与皇帝的意见是一致的,之前的预料成了现实,高颖的心里充满了失望。 贺若弼张大嘴巴瞪着太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虞士基嘴角抽动了几下,然后埋下了头。其实刚才冼孜已经说得非常明白,可贺若弼却还在追问。虞士基心想,这样木纳的人怎么也能混到内阁中来,看看王宜、李穆、刘眆等人自冼孜说话后便不再作声,这才是识时务者。 像是在证明虞士基的想法,王宜说道:“下官赞成对鲜卑宣战。”接着李穆、刘昉等人也纷纷出言支持用兵,开始一直跟着贺若弼反对的柳述和薛胄相互望了一眼后,也表示支持皇帝的意见。 “昭玄你的意见如何?”虽然已经得到大多数人的赞成,太尉仍然要征求高颖的意见,侧身问道。 高颖暗自苦笑了一下,这时他还能有什么意见?按照规定在八成内阁大臣同意议案后,内阁就可以做出决定,即使自己和贺若弼两人反对也无济于事。“我同意。”高颖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太尉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把目光又投向了贺若弼。 贺若弼犹豫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保留意见。” “好,十一票赞成,一票弃权。对鲜卑宣战议案通过。”太尉高声宣布结果。紧接着又说道:“下面我们接着讨论,对鲜卑的用兵方案。” 参谋部参议长柳述道:“大人,因为事情紧急,参谋部还未就与鲜卑作战制定出计划,是否把这个议案提到明天再议?” “不用了。我这里有一份作战计划,请你给大家念念。”太尉一边对柳述说话,一边拿出一个案卷递给他。 柳述满脸惊讶地接过案卷后,太尉对众人说道:“这份计划刚才陛下也看过了。陛下十分欣赏此计划,让我们再看看计划中还有无漏洞,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就照此执行。” 高颖把头低下,心想:昨日才接到战报,只一夜功夫太尉就拿出作战计划,由此可见他早就想与鲜卑开战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经常说要尽快结束战事,让帝国能够得到休养生息。可为什么现在会突然转变,反而热衷于战事起来? 刘武周的作战计划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内阁大臣们同意,就连对出兵持反对意见的贺若弼也连连点头。接下来,又是商议出兵将领的等事宜,不过这些事太尉都是列好了名单,直接拿出来念,并说都经过了同乐的过目,于是也顺利通过。 下午三点,会议圆满结束。在结束前,太尉用充满感情的语气对众人说道:“各位,陛下明示,在胜利之日,他会在凌烟阁再举行一次胜利大典,临时会邀请各国使节参加,所以这场战争必须胜利,要大获全胜。为此,朝廷今后的重心都要围绕这这场战事,也许有人对这次出兵有不同意见,但必须要以国事为重,绝不允许出现推诿、搪塞战事的事情发生。这次战争,不仅是满足陛下的意愿,也是为了国家的安全,为了历代先帝和凌烟阁中的英豪们打下来的这片国土的安宁。望各位慎之!” 高颖听到太尉的这番话后,像是猛然醒悟一般,他突然明白了太尉为什么迟迟不愿意退休,又为什么热衷于战争,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它。 ------------ 第二百四十七章 皇家砸阵大赛 第二百四十七章皇家砸阵大赛 汉元795年一月十日,这天正值周日。午后,形形色色的人群走上街道,又汇聚成一股洪流,淹没了宽阔地永乐大街,向城东涌去。 张锐和几名亲兵也汇聚在人群中,朝着城东步行。不是不想骑马,在如此拥堵的街道上骑马,还不如两条腿走得快。而且,越靠近上都东区,越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似乎全上都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本来按太尉的意思,张锐应先于刘炯等人返回西部,并率部赶往边境地区担任警戒。后来因要与参谋部商议组建新军团的事宜,又多逗留了一天。昨日张锐正想启程,杨英突然来到驿站,问他是否想观看今日的皇家砸阵大赛。 皇家砸阵大赛,自僖帝时期在帝国普及后,就一直是帝国民众最喜爱、最关注的体育活动。无论男女老幼,平民、贵族,都对这项赛事独有情衷,特别是在上都城的大竞技场观看决赛阶段的赛事,更是每个砸阵迷梦寐以求的。 皇家砸阵大赛已停办快十年,去年才恢复。当初同乐下令停办大赛也是迫于财政吃紧,无力筹办赛事。当时为筹集军费,他几乎将自己内库的银两清囊而尽,后宫也都紧衣缩食、裁减人员,皇家砸阵大赛也只有忍痛割爱、暂时停办。 同乐很看重这项赛事,不仅因为这项赛事是祖先流传下来的传统,也因为这是老百姓最喜爱的运动项目。在没有赛事的日子里,上都的百姓显得百无聊赖,似乎生活没有了重心,连吵架、斗殴事件也多了起来。 去年,平叛已接近尾声,同乐的手头也不再拮据,于是下令恢复赛事。这道政令一下,举国欢腾,对久违的赛事翘首以待。 虽然张锐在学校和部队中都玩过砸阵,但算不上超级砸阵迷。他也从未观看过正式的砸阵比赛,更不要说最顶尖的砸阵比赛。听杨英说能搞到票,十分动心,很想去见识见识。于是又把行程推迟了一天,打算看过比赛后再动身。 尽管早知道砸阵大赛广受欢迎,但从没有想到老百姓如此热情高涨。看着周围的人们身着盛装,脸上洋溢着快乐笑容,兴冲冲地奔向上赛场。张锐心里感叹,即使是前世的超级足球赛事,也没有现在去观看的人多。这场比赛,还真是令人期待。 缓步前行了快两个小时,张锐终于远远望见了雄伟的上都大竞技场。这座竞技场建于二百多年,是僖帝为了推广砸阵比赛,专门聘请罗马匠师修建的。初期,只能容纳五万人,几十年后,随着砸阵逐渐被国民接受并喜爱后,这个竞技场便显得太狭小了。 后来,经过三次较大规模的扩建和若干次修整,终于在距今五十年前定型。它长约六百五十米,宽约一百五十米,呈椭圆形,有十五道主要进出口,包括站票最大能容纳十六万人在此观看比赛。它是上都城中最高大、最雄伟的建筑之一,同时它比罗马大竞技场多容纳一万人,因此也是世界上同等规模竞技场中的魁首。 张锐并不是第一次目睹这座壮丽、雄伟的建筑物。每次见到它,总会被它迷住,仿佛它有一股不可阻挡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想接近。 张锐和他的亲兵身强力壮,挤开人群快步走向竞技场的北大门区。竞技场的北面是正面,所以这里也被称为“正门”。在这个区观看比赛的人均是贵族和官宦,也只有他们才能从正门入内,其余百姓只能从其他十四个出入口进入竞技场。 越接近正门人流越少,周围空地上停着不少车马。“也不知这些马车是怎么挤过来的?”张锐估计,他们兴许是急不可耐,一大早就来了。今天张锐没有穿军服,但他那张有着浓重的疤痕印记的面宠早已深入人心,检票的几名禁卫军武士都认出了他,纷纷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这位传奇英雄,郑重地向他行军礼。 踏着陡峭的台阶,穿过高大的拱门,张锐进入了竞技场。嘈杂的欢呼声、嘻笑声、叫喊声迎面扑来、不绝于耳,张锐感觉自己置身于欢乐的海洋,被欢声笑语淹没了。朝对面看台望去,只见看台上过半的座位已被观众占据,成百上千面彩旗挥舞,远远望去像是一幅活动的彩色图画。不断从各个拱门中涌入的人群,逐渐填满剩余的座位,而彩图的色彩也更加丰富,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回头向上望去,一排排的石阶依次向上,直通到最顶部,这些石阶便是观众的座位。每隔二十余米,石阶边上都留有一条通道便于人们能顺利达到自己的座位。通道上挤满了人,一些心急的青年,跨越座位石阶向上跑去。他们动作敏捷,跳跃时如同岩羊一般灵巧,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很有现场经验的超级砸阵迷。 “真是壮观!怪不得这么多人爱来观看砸阵比赛,就算不比赛,单是坐在这座竞技场中,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感受着热烈的气氛,也让人热血沸腾。”看到如节日般欢腾的气氛,张锐不由感叹。 一旁的郝青激动得脸色发紫,突然间,他放声高呼:“大竞技场,我来了!”他夸张的表现,没有令张锐感到特别惊讶,因为谁都知道郝青是一个狂热的砸阵迷。 张锐曾听郝青吹嘘,自懂事后便一直迷上了砸阵,上学后一直是校砸阵队的主力队员。高考前,他还曾想过,如果考不上骑兵学校,就加入专业砸阵队。不幸的是,他考上了骑兵学校,不得不暂时告别喜爱的砸阵运动。 骑兵学校不像步军学校有砸阵队,连砸阵场地也没有。不过骑校里郝青仍召集了一帮志同道合者,在学习空闲时间比赛一两场过过瘾。据他讲,在学校毕业考试的前夜,他们还赛过一场,在那场比赛中他超常发挥得了五分,当时的心情比后来听说分配到飞骑军时都要激动。 被分配到飞骑军前师后,他组织自己连队成立了一个砸阵队,名曰“飞骑队”。还准备游说别的连长也成立砸阵队,试图在军中开展砸阵联赛。后来他这种“荒唐”的想法传到当时任营长赵无寒的耳中,把他被叫去狠狠地训了一顿,因此才断绝了他的痴心妄想。 正式的联赛虽没有搞起来,但郝青仍然在连队训练之余开展内部比赛。赵无寒也知道这些情况,不过看在他的部队每次都能在比武时取得优异成绩的面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 再后来郝青被张锐调到了前师师部,担任师部护卫长。上任没多久,他就把师部护卫以及张锐的亲兵组织起来,成立三四个砸阵队,只要有业余时间,他就会安排这几个队进行比赛。没多久这事就传到张锐的耳中,张锐认为,玩砸阵也能锻炼骑士的体格,只要不影响战斗和训练,就不是坏事,于是也没有阻止,自己有空时也临时加入一队,上场玩玩。 郝青曾经对张锐说过,他今生最大的心愿之一,便是去上都的大竞技场观看皇家砸阵大赛。张锐还记得他说话时无限神往的语气和无比痴迷的神态,似乎完成了这个心愿,就不枉此生。 昨日杨英对张锐提到看比赛的事情,郝青也在场。因为不确知杨英是否能多搞到几张票,他急得抓耳挠腮,在房门外不停地转悠。直到张锐见他焦躁不安,问他缘由的时候,他才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锐平日对自己身边人甚好,只要是合理要求一律答应。为了达成郝青的心愿,张锐对他保证说,如果没有多余的票,明日就把自己的机会让给他。郝青虽是嘴上不答应,可是脸上的兴奋劲儿,早就出卖了他的想法。 知道能去看比赛,郝青昨夜兴奋得一夜未入睡。早上起来,便不断催促着张锐上路。直到张锐提醒他,大竞技场要午后才开放,他才停止了嘟嚷。不过仍是一个人在院子里来回地转悠,口中还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所以,张锐现在见他吼叫两声一点都不意外,就算他脱衣裸奔,也不会感到奇怪。一个人在痴迷状态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因为杨英给的票数有限,所以除了郝青,今日跟着张锐来看比赛的亲兵都是抽签决定的。其他几名亲兵虽不像郝青一样狂热,但能去大竞技场看比赛必竟也是十年不遇的好机会,也十分向往。一路上都好奇地四处观望,如不是张锐不时招呼他们,只怕他们早就走散。张锐好几次暗自叹息,他们这个样子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安全,也不知到底谁是谁的亲兵? 杨英找的票位置很好,在北面的最下方,两米的高台下便是比赛场地,离皇家专席区只不到五十米。这附近座位已不是石阶了,而是由石头打造成的一张张椅子,上面铺上了软垫,按前世的话讲,这里是vip座席区。 张锐心想,说不定杨英给的位置都是太尉家族的专席,不然看今日的架势,他哪里能搞到这么多好位置的票?果然,张锐找到座位时,看见杨英和他的几个兄弟以及十余名亲朋好友都坐在那里。杨英见他到来,又把位置换到了他身边。 “怎么现在才到,我还以为你有事来不了呢。”杨英大声问道。 虽然天气很冷,这一路挤来,张锐已是满头大汗。他一边擦汗,一边抱怨道:“别提了,未到午时我就出来了。可从城西走到城东这一路整整用了近三个小时,特别是永乐大街这段全挤满了人,如果不是我身体强壮,一路硬挤过来,恐怕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你是走过来的?”杨英惊叫一声,“你放着马不骑,要走路来,而且还走永乐大街,你不是疯了吧?” 张锐以为他在说风凉话,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不走永乐大街走哪儿?那些小道也挤满了人,而且我对那些小道不熟悉。走小道,恐怕还不如走永乐大街快。” 杨英问道:“福临大街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从哪儿走?可是福临大街在城北,我要是从城北绕过来,现在还到不了呢。” 杨英一副被他打败的样子,拍着脑门哀叹着道:“福临大街是专门给陛下预备着看比赛用的通道。在比赛日,除陛下就只有贵族才能走这条道,平民百姓一律不能入内,你难道不知道?” 张锐茫然地摇摇头,他以前在上都上学时从未在比赛日到大竞技场,当然也没有关心过哪条道路可以快捷的到达。现在才知道北门外停的那些马车,感情都是从福临大街过来的。 “你出来前,难道不会问问驿站的官吏?”杨英大声地叫道。 张锐也知道自己傻了一回,不过不能当面认输,于是嘴硬道:“就是知道可以骑马来,我也会步行的。你知道吗?和兴致高昂的人群一起步行,别有一番趣味,不信你问郝青。” 杨英向隔着张锐的郝青望去。郝青显然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正手舞足蹈地与一名亲兵说话。“别看了,他是一路被人群激起了兴奋头,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嫂夫人来了吗?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张锐怕杨英真的去问郝青,于是连忙岔开话题。 果然这一招有用,杨英立即忘先前之事,带着张锐向女眷区走去。一路上张锐也分别与杨勇等人打了招呼,他去太尉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杨英的几个兄弟当然都认识。 张锐见到杨英夫人的时候,感到了一点意外。说起杨英的夫人来,与张锐还有一点亲戚关系。她是卫公陆氏家出身,是陆斐的妹妹。据杨英说,他的亲事是太尉一早就定下的,不由他作主,所以经常在张锐耳边提他羡慕自己与董小意是自由恋爱。 他老这样讲,给张锐的感觉就是陆斐的妹妹很丑。可是张锐还是有点奇怪,陆斐生得如奶油小生一般俊秀,他的妹妹怎么会是丑八怪呢?按理说,卫公不会娶丑女为妻妾,所以从基因上讲,他子女不会是丑八怪。但如果陆斐的妹妹不是丑女,那杨英为什么会不满意呢!? “叶公子,你何必这么快拒绝呢?”宋岳微微一愣,“只要你愿意合作,我们自然会给叶公子你想要的报酬。” “跟报酬无关。”叶无忧懒懒的说道,“首先呢,我告诉你们,我这个法宝,在我手上我自己都没法拿下来,我要给你们研究的话,岂不是整天被你们一群人跟 见礼时,匆匆瞥她一眼。只见她眉目间,却有几分像陆斐。而且她非但不是丑女,反而生得十分清秀。容貌虽比不过乌兰,却比董小意还强上两分。加之她是大家出身,所以举止言语都很得体。这就更加得加深了张锐的好奇心,杨英怎么会对这样的漂亮、贤淑的老婆不满意呢? 有了陆斐的这层关系,张锐也顺便与她多聊了两句。问问陆斐的情况,这才知道陆斐已是福州巡抚。张锐心想,乖乖十几年不见,他已是四品的地方大员了,这样的升起速度真是令人羡慕啊。 突然间,张锐又想到,陆柯娶杨英的姐姐,杨英娶了陆斐的妹妹。看来太尉是想与卫公家族建立亲族关系,就如同如胡公张氏家族与武英侯刘氏家族那样的关系。因为时间的太短,这两家还不比张、刘两家那样血浓。不过照此发展下去,也有这样的趋势。 既然太尉与卫公家搅得这样紧,那么自己也不能白白放弃已有的关系。从现在起要努力加深与陆斐的友谊,每月至少给他写一封书信,难保有一天不会用到这层关系上,现在的努力,便是为以后做准备。 回座位的路上,张锐开玩笑地对杨英道:“我与陆斐是表兄弟,你娶了他的妹妹,算起来我应该是你的兄长,快叫声兄长来听听。” 杨英比张锐年长一岁,本来以前是张锐一直称他兄长的,现在竟然妄想要越级。杨英笑着说道:“好啊,你要当我的兄长也行,起码要给我点好处。别的就不说了,上次我见你带的那把腰刀不错,可否送给小弟当见面礼?” “快走,快走,快开始了。”张锐一边叫,一边飞快地跑了。 杨英笑了笑,他早知道张锐舍不得那把刀。杨英所要的那把刀,刀鞘为黄金打造,上面镶嵌了上百颗宝石,十分名贵。单是名贵,或许张锐还有可送给他,但那把刀不仅是名贵,而且对张锐还有特殊的意义。 因为那刀的上任主人是特安达。去年,特安达在黑兰城向张锐所部投降,这把刀被作为缴械的证物送到了张锐的手中。这可是炫耀战功的资本,张锐哪舍得把它送与别人?所以杨英一提要它,张锐便不敢再提什么兄长的事情,夹着尾巴跑了。 北面正中的这块看台虽不像别处一样拥挤,但通道上还是挤有不少人。张锐跑得急,一不小心差点迎面撞上一人。待张锐看清楚来人是谁时,立刻闪到一旁立正敬礼。那人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连正眼也没给张锐便擦肩走过。 张锐望着他的背影,心道,他是真的没有注意我,还是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如果是后者,怕是又多了一个敌人。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极品蠢材 第二百四十八章极品蠢材 张锐眼看着那人一直走到皇室专席边才停下脚步,似乎与谁打了个招呼,然后落座。因为视线被遮挡,张锐没有看清他跟谁打招呼,不过根据目测出的离皇室座席的远近推测,与他说话的人至少有公侯身份。 返回自己的座席后,张锐佯装不知情,称赞杨英道:“你能拿到这么多好座位,真是了得。”杨英没想到张锐会冒出这种傻话,用怪异的眼光盯着他,确认他并不是开玩笑,才长舒一口气,耐着性子为他解释。 听了杨英的一番话,张锐才知道砸阵大赛决赛阶段的贵族区座席,早在上一年就预定一空。原来按照惯例,每年皇家砸阵大赛决赛阶段的比赛是每个周日赛一场,所以赛事要持续数月之久。一般贵族们在本年的比赛结束后,就开始预定次年的座席。 每年十月,朝廷都会派专人询问帝国各大家族及朝廷大员们是否要预定次年比赛的座位。如果要预定,朝廷派出的登记官吏便按照该家族的地位或者在朝中官职的高低,分配席位。座席位置,是按照家族显赫程度、身份高低来安排的。谁家越靠近皇室专席区,谁家的身份越高贵。 当然也有一些远在外地的显赫家族放弃席位,那么这些空余的席位就会在比赛前出售,以便一些临时有时间又想观看比赛的外地贵族赶来后能买到票。只是零售的价格比提前预定的价格贵很多,也许还不能如愿买到。 比赛期间,各场次的观众人数可能相差很大。一些没有悬念的场次或是实力较次的赛事,观众只有几万人。而如果预期比赛很激烈,两个势均力敌的砸阵队或两个高水平的砸阵队对阵,观众就会蜂拥蜂拥而至,门票一抢而空。比赛当天,黑压压的人群会把诺大一个竞技场塞得水泄不通。遇到这种情况,不少贵族也不再顾忌身份,只要能拿到票,宁愿到平民区去挤一挤。那里的条件虽比贵族区差,但总好过看不到精彩的比赛。 如果能拿到贵族区的票,谁也不愿意去平民区看比赛。在上都居住的贵族们宁愿多掏些钱,也要尽可能多地预定几张整个赛季的套票。即使到时候本家族的人去不了,也可以腾出几张票做人情。 杨英送给张锐的票,就是以太尉身份预定的。太尉家去年一共预定了二十张套票,而家中几兄弟大多在外地从军或是任职,加之太尉本人对砸阵的兴趣不大,所以他们家的席位平日很少能坐满。绝大多数情况下,票都被他们家老五送人了。 “这么说,经常观看比赛的各家族座席都是固定的?”张锐听罢问道。 “对,都是固定的。”杨英肯定地回答。 “你知道各家族的座位都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你别忘了,我从小就常来这里看比赛。” “那可否请你介绍介绍。”张锐装作好奇的样子,一边张望,一边说。 既然张锐这么说,杨英也当仁不让,他边指,边为张锐介绍起来。无独有偶,杨英第一个介绍的家族便是刚才差点与张锐撞上的那人落座的地方。 “看见没?那儿是赵公家族的席位。丞相与父亲一样对砸阵的兴趣不大,所以他家的座位经常空着大半。以前,高鸿那小子常带一帮狐朋狗友来。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能搞到这里的票,才平日里跟他厮混,否则以那小子的性格,谁愿意与他结交?”杨英提到高鸿,脸上便露出不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张锐略感奇怪。据他了解,杨英以前与高鸿关系一般,谈不上厌恶。可是看他现在的表情,是从心里恨透了高鸿。不知高鸿怎么得罪他了?于是便问杨英缘由。 杨英恨恨而道:“那小子毕业后,想留在上都,便来求我父亲。父亲看在丞相的面上,收他进府中任职,后来还想提拔他。可这小子,非但不记情,反而四处对人说父亲的话坏,实是可恶之极!” 张锐听罢更加好奇,追问杨英详情。杨英也不瞒他,附耳把大概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前年太尉念高鸿已在府中干了近十年,便想安排他去云州的一个郡任行政史。这在张锐看来是好事,这说明太尉有意要提拔他。可是高鸿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在太尉府干了近十年才混到从五品,现在下放到地方还是当从五品官吏,而且还要去偏远的云州任职,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 他以为是太尉不需要他了,所以随便把他调到一个偏远的地方。于是便回绝了太尉,又四处托关系,最后走了大司空的门路,被调到工部建筑司任职正五品吏。去年,又升到从四品的位置。 他升了职,在得意之余四处对人说,“我在太尉府拼死拼活干了十年,还不如在别处干一年升职快。早知如此,十年前我就不应该去太尉府。唉!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可怜十年的青春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 张锐听杨英学完高鸿的语气,哑然失笑。张锐给了他一个评语:此人是极品蠢材。为什么这样说?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跟着太尉混是不会吃亏的。别的不提,单说陆柯、刘武周和自己跟了太尉以后,升职的速度就像是坐了火箭一般快速。最多不过十年,军衔个个都是中将。 高鸿的境况和他们还不一样,他是太尉府内的人,按理与太尉的亲近关系和信任度应该比自己和刘武周更胜一筹,他的前途至少不会比自己差多少。太尉短期内没有直接提拔他,是怕影响不好。 如果太尉从府中直接提拔他,在京城这么个弹丸之地,肯定很惹眼。也必定会有不少人认为太尉是任人唯亲,为自己提拔亲信。要是遇到办事认真的谏官,很可能还会捅到皇帝那儿去。如此一来,好事都变成了坏事。但如果先让他在外地担任一两年地方官后,再逐渐从地方上提拔起来,那么就不会那么扎眼,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高鸿的头脑太简单,根本没有体会到太尉的良苦用心,就说明他蠢。加之,后来他还恩将仇报,四处损害太尉的名声,说自己在太尉府浪费了十年青春,更加招惹怨恨,不是蠢上加蠢又是什么?他这样没心没肺,不仅真是浪费了十年时间,而且还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死对头。这个对手还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抗衡的,能量巨大的团体。 面对这样的敌人,张锐单是想想就感到害怕,高鸿却丝毫不知,还洋洋自得。“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张锐在心里感叹不已,同时也在为高鸿致哀。 高鸿今后的命运已注定,就是他的老子只怕也救不了他。即使太尉还念丞相的旧情现在不动他,以后等他老子不在了,他的命也就到头了。别人不说,单是杨英就把他恨之入骨。可以想象,如果一天他落在杨英的手中是什么样的结果。 张锐正在感叹的时候,在赵公家座席上,贺若弼正对高颖说:“昭玄兄,在成立新军团的问题上,你怎么也不说说话?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乱搞?你以前说的减税赋的政策还要不要执行了?” 面对贺若弼的质问,高颖苦笑了笑。不是他不想争,而是他知道争了也没用。他知道这些是谁的想法,提出议案的虞士基不过是一个传话筒罢了。他能痛斥虞士基,但虞士基身后那人他能说服让他放弃想法吗? 显然不能。太尉平日看起来平易近人、能听劝言,但他与太尉相交数十年,早对太尉的个性有充分的认识。太尉是能接受别人的劝言,可是细心的人也能发现太尉接受别人意见那些事情,都是他没有下定决心的。而一旦他决心已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意志。 上次在内阁会议上,他猜测到了太尉的心思。知道太尉极力想得到的是什么之后,就肯定自己无法左右战争的走向,同时也确定,太尉在得到它之前,会把战争进行到底。如果鲜卑战争打完了没有得到,太尉还会发动别的战争,一直到达成他的心愿才会停止。 想到这些,高颖长叹一声,反问道:“辅伯,你这辈子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实现了吗?” 贺若弼一怔,他没有想到高颖会反问这么个问题。想了想,老实回答道:“自幼我的梦想就是要出将入相。我早年领兵作战,当过一方战区的统帅,这些年又在内阁讨论治理国家,所以我的理想算是都已实现。” “实现就好,实现了就好。不像一些人都快入土了还在拼命想实现自己的理想,甚至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惜手段。”高颖满怀感慨地说道。 “你的意思……”贺若弼就算再迟钝,也听出他话中有话。不过心中尚存疑惑,抬眼望着高颖。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偏执 第二百四十九章偏执 大竞技场内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场的每一个人血脉膨胀,目光专注,脸上泛着亢奋的红光。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此时的贺若弼,非但没有一点热血沸腾的感觉,反而感到背心有丝丝凉意向上窜,如同一条冰冷的蛇正在身上爬行。 高颖的话让他幡然醒悟,原来太尉费尽心机是想进入凌烟阁。再看高颖,正意味深长地微微点头,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顷刻间,贺若弼感慨万千,随即陷入了一段往事的回忆中。 几十年前,贺若弼的启蒙先生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什么能使你英名永垂百世?什么能让你的后代世代兴旺昌盛?” 贺若弼回答不出来,先生语重心长地讲道:“进凌烟阁,才能成为人上人;进凌烟阁,才能被后代永远铭记;进凌烟阁,才能确保子孙后代永世流传下去。凌烟阁,应该是你毕生追求的目标。”先生说话时充满感情的声音、神往的表情,深深烙印在贺若弼幼小的心灵。打那以后,他便把自己的目标定为进凌烟阁。 先生又说,想进凌烟阁,首先要刻苦学习。你可知道,每年以此作为自己奋斗目标的帝国少年,少说也有万人。你不努力就无法超越那些有同样理想的人,甚至只能望其项背,最后失去成功的机会。所以,要想超越别人,达成目标,就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汗水。 当贺若弼成功超越了绝大多数同龄人,稍显得意时,先生又提醒他,现在不是往后看的时候,你距离自己的目标还很远,别忘了,还有不少远在你之上的抱有同样理想的前辈。这些人,往少了估算也上百万。想在百万人中脱颖而出,没有坚定的意志、杰出的才智、不懈的努力,想都别想。切忌有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通往目标的路很艰辛、很漫长。 先生的这番话,强烈地撞击着贺若弼的心灵。他时刻谨记先生的教诲,用它鞭策自己,努力、进取、向上、超越。贺若弼本就天生聪慧,加之后天刻苦,在十一、二岁时,他的才学已在京城小有名气。宇文护听说他的名字后,特意召见了这个神童。 宇文护与贺若弼交谈不久,便喜欢上了这个聪明、睿智的少年郎,当下把他收为座下弟子。贺若弼也正是通过宇文护的关系,正式接触到了帝国上层社会。并通过与“帝国精英”们面对面的交流,逐渐了解了他们的思想,而后,又影响了他的人生观和对仕途的理解。 渐渐的,贺若弼已不再把读读得再好,也不能实现他进入凌烟阁的目标。看看启蒙先生以及教导过他的其他先生,哪个不是才高八斗、品学兼优的帝国名士,每个人的才学都比宇文护强。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地位与宇文护相差甚远。 由此,贺若弼认识到,现在学习知识,是为以后能用得上。关键不在于如何拼命地读书,而是要懂得今后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学有所用。通过灵活运用所知所学,把公务处理得漂亮,同时积累经验、扩大人脉、提高名声,以求高升。 这不妨理解为,今后要把自己学识卖出去,卖得好,就能像宇文护一样,身份、地位不断提高,最终能名至实归,进入进凌烟阁。反之,学识卖得不好或是无人问津,就只能如一般的官吏和自己的启蒙先生一样,终身厮混在官场下层,只能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到下一代身上。 贺若弼决心要把自己的学识卖个好价钱,遍寻途径,发现帝国最看重军功,也是实现自己目标的最佳途径。于是毅然投笔从戎,考入了帝国军事学院。 在军校期间,他比别人更刻苦,更用心,为今后的飞黄腾达储备足够的才学。功夫不负有心人,毕业时他的努力就得到了回报,他荣升中尉,又一次超越了同期中的绝大多数人,又一次站在了前列。 在部队服役初期,他第一次感到超越别人是件困难的事情。在部队晋升与官府一样,只能按资论辈,他用了整整十年时间,才混到上校军衔。眼看着光阴荏苒、岁月流逝,目标仍然遥不可及,贺若弼悔恨交加,暗地里不知落过多少泪水。军功固然很重,晋升的机会固然比官府快捷,但他时运不佳,当时是和平年代。 当时,帝国内外环境都相对比较平静。没有战争,军人就没有体现自我价值的机会,贺若弼也只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白白虚度光阴。偶尔遇到帝国发生一两处小型叛乱,许久不战的帝国军人们如同饥肠辘辘的猛虎嗅到美味的食物一般,都想扑上去大啖一番以解饥渴。 食物有限,填不饱众多猛虎的肚腹。贺若弼所在的军团运气不好,连塞牙缝的机会也没有争取到。正在贺若弼心灰意冷之时,上天有好生之德,幸运之光忽而降临,第一次突忽叛乱发生了。 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贺若弼的机会和运气犹如久旱逢甘霖的小草、青藤一般,迅猛地生长、蔓延起来。第一年,他便跨入了将军行列。第三年,成为了主力军团的指挥官。第五年,他进入战区统帅部任参谋长。平叛的最后一年,原战区统帅忽然因病去世,本应是第一续任者的张熙又陷入是非之中,朝野上下一致反对他接任统帅之位。于是,贺若弼恍如做梦般,成了执掌数十万帝国大军的战区临时统帅。 不可否认,贺若弼军事才能非常突出,从领兵作战,到谋划战略、最后到执掌全局,他都表现出应有的水准,因此后来被评为当今四大名将之首,而他的运气却比他的才华更加突出。 战后,他作为战区最后一位统帅,同时还因为这个职务还是代理的,所有的责难都砸向张熙,所有的荣耀都落在他的身上。凭借指挥平叛这条功勋,他便有了进入凌烟阁的资格。吏部在次年,正式向内阁递上题名报告。 贺若弼当知道自己被题名后,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切过往依次在脑海中回放。与突忽作战前几乎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目标,战后却奇迹般的来到眼前,感觉真像在做梦。(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他思绪万千、感慨良多,连续一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所有的努力、艰辛都没有白费,早年定下的目标,为之奋斗了几十年的理想,眼看不久就要实现,怎能不激动万分? 能进凌烟阁,是何等的荣耀,他意气风发、傲气冲天,在他眼中,鲜有能与自己比肩之人。大有放眼天下,谁人能敌的意味。正是胜利冲昏了头恼,言语不慎,他才在宇文护的酒宴上说出品论天下名将的那番话来。 于是,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最终没能如愿进入凌烟阁。他后悔、愤恨、不甘心,通过各种途径尝试进入凌烟阁,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他这个目标在宇文护去世后自己放弃了。因为他看到了,帝国内最具权势的人、世人公认是近几十年来对帝国贡献最大的人、皇帝最信任的人,直到死去也没有能得到这项殊荣,那么他没有得到也不足为奇了。 这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凌烟阁里只有六十一人了。除去开国时的四十八英豪,为什么三百多年来只有十三个人能取得这项殊荣,在凌烟阁内享受世代供奉。 从三百多年前算起,与自己有过同样理想的人到底有多少?他算不过来,至少上亿吧。上亿的人向着一个目标进发,为什么只有十三个人到达终点?贺若弼以前没有仔细考虑这个问题,现在是他该思索的时候了。 仔细想来,他与恩师都失败在一个环节上。他的两次题名,恩师宇文护的三次题名,都失败在世袭家、王族投票环节上,最终与凌烟阁失之交臂。这个环节不仅是他与恩师没有迈过去,也是从前乃至将来无数英雄豪杰倒下去的槛。 这个环节难在何处?会把这些一路经过无数磨难,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英雄豪杰们给绊倒呢?关键还在圣祖定下的一条规定。 按圣祖制定下的规矩,进凌烟阁必须要经过帝国世袭贵族投票,在取得八成以上赞成票后才能通过。换句话说,题名人要在帝国的六十一个世家以及三个王族中,至少要取得五十二人以上的支持才行。 这些世袭贵族们哪个不是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之人,他们吃穿不愁、用度丰厚,一些家族甚至数代皆无弟子出仕,百事不求人,要取得这他们的支持,是件非常不简单的事。 首先需要用大量的时间来与他们周旋,培养感情、取得他们的信任。其次,要摸清每家的利益所在,不能有丝毫触及。最后,还要把他们整合起来投赞成票。每一项,都是常人无法做到的。 能取得进入凌烟阁题名之人,必是朝中重臣,平日事务繁忙,谁又能有大把的时间去与世家家主们联络感情?在京城内的世袭贵族到比较好办,无非是多花点时间,少睡点瞌睡,耗上两三年的时间取得一定进展。 关键是绝大多数世袭家族的家主,都世代生活在自己的领地上,并没有出来做官,即使出来做官也不一定在京城。帝国幅员辽阔,各家主天南海北各异,单是每家去上一次,没一年两载无法走遍。这样算下来,要多少时间才能把他们都结交成知己、好友? 这还不算几十个世袭贵族,他们之间的人际关系也各异。也许刚取得这个家族的信任和支持,又得罪了其他家族,两边逢迎的结果,则有可能两个都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单是处理与各世袭家族的关系,只怕从出生算起,一直忙活到死,也不一定能成功笼络到其中八成家族。 再则,在朝为官,朝廷法纪、制度,不能不遵守吧。在执行朝廷制度时,难免不会涉及一些家族的利益。即便八面玲珑、费尽心思,几十年的时间如此漫长,总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特殊背景下,出现事与愿违的状况。一旦不小心断了谁家的财路,惩治了谁家的弟子,不被其背后使阴招,都算万幸,还想争取人家的支持,岂不是异想天开? 最后还要讲人性的问题。人性本恶,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谁会愿意让别人来分一杯羹?那些世袭家族的家主们,难免抱有这种思想。这种人多了,即使题名人八面玲珑的把所有人都讨好了,到投票时也必定有不少人投出反对票。 也不知圣祖怎么就想出这么个投票方式,他的思维总是与常人不同,也许这就是伟人与常人的区别。但他老人家这么一规定,就彻底把水搅浑。投了反对票的人,也许下来还会亲热地拉着题名人的手谎言连篇,说自己坚定地支持过他。题名人不是神仙,无法洞穿数十人的内心。不知道栽在何人,也无法采取弥补手段,更谈不上报复,极有可能一直陷入谜团之中。 正是以上原因,三百年来,只有十三人处理好了这些问题,他们的这项本事丝毫不逊于他们对大汉所立的功勋。贺若弼暗自想,不管别人如何,反正自己对那十三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耗费在这些事情上的精力,可能远远超出他们当初建功立业时所用的精力。他们缜密的心思,完整计划、圆滑的手腕,不得不叫人钦佩,不得不令人心服口服。与他们相比,自己如稚童般幼稚。从这点上讲,即便侥幸进入凌烟阁也无颜与他们同列。 现在看来,早年先生对自己灌输的理想,只是先生对自己的激励一种手段。不管怎么样,没有那番激励,也不可能有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所以总得来说,自己多年的艰辛没有白费。俗语:知足者长乐。有了今天的地位,自己也该知足了,再要执着的去实现早年的理想,就未免有些偏执了。 贺若弼彻底放弃了早年的理想,心中的怨气也随之消散。虽然现今在他的身上还残留有了一点傲气,但已比当年不知好了多少。 也许世上很多人,都有贺若弼一样的经历,一样的想法,在最终明白自己永远不能达成目标的情况下,知难而退,毕竟偏执狂还是极少数。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例外。 从高颖那儿得知太尉心中所想后,贺若弼就确认太尉属于这些少数的偏执狂。不达目标誓不罢休誓言,甚至不择手段的用发动战争来获取,不是偏执到极点是不会这样干的。对于这样的偏执狂,用言语能劝阻吗?他的回答是否定的。 这时,他又明白了高颖的另一层话中的含义,既然无法阻挡他,那就帮他实现心愿。他本人经历过两次失败,对进凌烟阁有本能的畏惧心理。他估摸了一番,还是觉得此事没有成功的希望,用怀疑的口气问了一句:“能行吗?” “有了主政期间平叛这条,便有题名的资格。陛下那儿也没问题,剩下的关键一方面需要我们努力,另一方只能靠运气了。”高颖捋着长须,话音低沉而有力。从这番话里,贺若弼明白显然高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贺若弼摇摇头,叹了口气,对此事不再抱有希望。高颖见他过于悲观,为他打气道:“辅伯,凡事不能老往坏处想。这事由我来挑头,能取得两、三成人的支持。太尉本人也有一定的关系,必要的时请陛下出面再劝说一部份人,我算了算,也相差无几。” 这句话,提起了贺若弼的精神。高颖是头号世袭家族的家主,与一些世袭家族关系紧密,具备一定的号召力。太尉为官多年,自然也有些门路。别的不说,卫公家族肯定会全力支持他的,而卫公家族在南方世袭家族中也有《》服五、六家没有问题。运气好,说动十家以上也有可能的。 想起太尉很久以前就在刻意的提拔张锐和马钰两人的举动,这时他的用意就十分明显了。投桃报李,胡公、凉公应该不会在此事上与他为难。一旦取得胡公、凉公这两个在北方和西方最有号召力的家族支持,陛下再把三个王族的意见统一,这事就有了很大的成功希望。 “昭玄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贺若弼知道自己在这事上帮不了多大忙,不过他也想力所能及多做一些事情。虽然不能亲自去劝说那些家主们,但至少能帮忙跑跑腿,送送邀请函什么的事总是可以做的。 贺若弼信高颖的话,看好此事。但高颖自己却没有之前说的那样有把握,心里正七上八下。又想到今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与那些家族们厮混在一起,说违心的话,甚至做违心的事,心里就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见贺若弼兴致颇高,又不好扫了他兴,只能强压心里的烦躁,理了理思绪,对他说道:“明日起,你、我二人,分别去各家先探探底,再详细商议。” “此事要不要先告知太尉?” “算了吧,一切待探底过后,再说。” “既然如此,我们来议一下,分别去哪家。” 高颖一面与贺若弼商议细节,一面心想:我只能倾尽全力来促成此事,其结果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俗语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是上天不成全他,我也没有办法。 在大竞技场内的嘈杂声中两人低头接耳交谈,谋划起下一步的具体步骤。直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才把他们惊醒过来。皇家砸阵大赛开始了。 ------------ 第二百五十章 揭幕战 第二百五十章揭幕战 张锐与杨英正说话呢,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盖过了场内所有的嘈杂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肃杀中带着欢快,低沉中带着高亢。令张锐惊奇的是,自己意志仿佛被这种声响左右,他感觉自己时而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恨不得立马骑上战马冲锋陷阵;时而情绪高涨,仿佛看见敌军正在溃散;时而酣畅淋漓,仿佛刚取得一场艰苦战役胜利;时而悲痛不已,眼前闪过一个个已逝去的战友的身影。 什么东西能发出的有如此魔力的声音?张锐好奇的把目光投向声音传出的地方,又吃一惊。声音是从赛场内发出的,不知什么时候赛场两端已布置了上百面战鼓以及同样数量的铜锣,每面锣鼓后站着两三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当中一人正奋力敲击。 敲击锣鼓的大汉动作娴熟、落点一致,几百人敲击出的声响,就如同是从一处发出来的。张锐知道,这些人如果没有经过长期的专业训练,不可能有如此默契的配合。而且他也从未想到过,只需锣鼓配合就能敲击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声音。 心中感叹,正所谓“人有所长、术有专攻”,这些人被训练到现在的水平,境界就完全不同于简单的敲锣打鼓了,他们击打出的音律,竟已能操控人的情绪。看来无论做什么事,只要达到精深地步,都能给他人以震撼的感受。 张锐正在感叹,锣鼓声嘎然而止,整齐得令人不可思议。如不是一丝余音还在场内回荡,张锐甚至不敢确认刚才自己听到的都是真实的声响。 这时,又是一阵嘹亮的声音从场内传出。这个声音,张锐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它是每只骑兵部队必备的工具之一—号角。而这里发出的号角声,比张锐在部队甚至是战场上听过的都要大得多。仔细一看,又是百人齐吹。 张锐不解这些锣鼓、号角的含义,正想询问傍边坐着的杨英。突然整个大竞技场像是猛然被点燃的火药桶,顷刻间爆发了。这时大竞技场内的声音比之张锐刚入场时听到的声音又大的数十倍,即便是张锐这样久经战场考验的“老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暴给惊了一跳。 场内的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就连杨英也在高举双臂高声呐喊,另一边的郝青如大多数人一样,早已站起来在跳跃欢呼。他的嘴张得大大的,不知在喊叫着什么,单看他冒着青筋的脖颈,就知道他用了全力。不过他全力发出的喊叫声,一混入巨大的声暴中就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张锐见郝青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听见他发出的声音,不由觉得好笑。转眼向四周望去,只见场内观众表情更是千奇百怪,相对而言,张锐也不觉得郝青的举动好笑。同时他也不敢取笑这些陷入疯狂的人,他笑别人的同时,极有可能会被场内的所有人视为疯子。 “将军,你看。出来了,出来了。”张锐正东张西望,“欣赏”场内众人地表情。郝青在自己兴奋的同时,也没忘了他,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大叫的同时,手指着场内。 张锐把目光再次投向往赛场,只见对面看台下方的一道门被打开。这道门,张锐知道在罗马被称为凯旋门,是供角斗士出入场使用的。角斗士虽然都从这里进来,可是出去时就不同了。胜利者还是从这里出去,因此它被称为凯旋门。失败者则从场地右边的一道出去,又因为失败者通常是被长长的挠钩拖着出去,所以这道门又被称为“死门”。 以文明著称的汉民族当然不会学罗马人干这样野蛮、残忍的事情,以杀人来取乐。虽然罗马人也已文明人自居,但不少汉人都打心眼儿里鄙视罗马人。认为他们也不过是在野蛮人中称文明人罢了,其骨子里还是野蛮人的成分居多。 暂且不提这些种族间的谁更优秀的问题,说也说不清楚,每个民族都会称自己是最文明、最优秀的,当然各自衡量的标准是有差异的。还是转回到赛场内,去看正在进入场地的运动员们。 第一个从门内出来的大汉,手中高举着一面旗帜。红底白字,上面写着“小牛”二字。这让正在全神观望的张锐,很容易联想到前世nba中的一支球队。再看小牛队的成员们,身高一个个都在一米八九左右、膀大腰圆,头戴皮盔,身着皮甲背心,四肢关节处都带着护具,足蹬软底快靴,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来的是一支军队。 张锐也暗自对小牛队的队员称赞不已,他们身体素质以及表现出来的气势,都足以证明,他们要从军,都能成为主力军团中的一员。 看着看着突然张锐觉得自己眼睛一花,眼前像是出现了重影。他使劲的揉揉眼睛,再看过去,那个重影非但没有重合起来,反而又多出了一个。就在张锐没有摸清头脑的时候,那个重影再次分裂,到最后张锐眼里居然出现了五个一摸一样的人。 这样的情景让张锐感到不可思议,惊讶了好半天,才拍了拍身边忘乎所以、竭力欢呼的郝青。郝青疑惑地俯下身,张锐指着场内问道:“你知道那五个人是怎么回事?” 郝青见将军问的这事,便来了兴趣。只要是与砸阵沾边的问题,郝青没有不感兴趣的。他兴致勃勃地为张锐介绍:“那五个人是同胞兄弟,人称小牛五虎。听说他们都是队中的攻击手,非常厉害。他们运气不好,刚刚出道砸阵大赛便停止举办。可惜整整耽误了十年光阴,不然现在的名气要大得多。唉!这该死的战争耽误了多少人?” 张锐知道一般的砸阵队员,到了三十三、四岁就要退役。毕竟这时一项要耗费大量体力的运动,而且非常容易受伤,年龄大的选手虽然经验丰富,但没有足够的体能和体格,是不能支撑一场比赛。看“小牛五虎”的样子,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黄金时期即将结束。正如郝青所说,他们的运动生涯,被这该死的战争给耽误了。 小牛的队员出场完毕,并绕全场一周后,另一队出场了。这队出场时,场内观众的欢呼声再次高亢起来。“将军,这支队非常厉害,近几十年参加历届皇家大赛成绩都在前三甲内。去年,他们以不败的战绩进的决赛。” 虽然砸阵大赛早在去年就已经在全国开始进行,但那时只是选拔赛,全国的各支砸阵队都在为每州一个决赛阶段的名额而拼搏。今天大家看到的,都是各州的胜利者,皆是砸阵界的高水平团队。所以本场比赛也是皇家大赛的揭幕战,也难怪会有如此多的观众来观看比赛。 这支砸阵队,有光荣的历史以及去年的选拔赛不败的战绩,至少可以肯定它有本队的传统。其实,每支砸阵队只要成立的时间够长,都会逐步形成本队的传统。但有着辉煌历史成绩的队,其传统更胜于成绩普通的队,就如同一支战绩辉煌的部队一样。 在战场上,有着辉煌战绩的部队通常能发挥出比普通部队更强的战斗力,部队的将士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护本队的荣誉,这样的部队会被称为精锐部队。球队与部队都讲究团体性,所以情况也应该相差无几。这支刚刚出场的队伍,虽然战绩都已是十年以前的,但张锐相信,只要他们还没有丢弃本队荣誉感,就仍是一支实力强大的队伍,也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但张锐看过这支队伍的组成队员后,对自己刚才的判断有些怀疑了。这支砸阵队的队员们虽然看起来也很精神,也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出强烈的自信。但他们与之前的小牛队相比,个头与体魄都相差甚远。 这支队伍中,身材最高大、体格最健壮之人,还不及小牛队普通队员,更不要说与包括小牛五虎在内的十几名体格如张锐前世看过的健身运动员的队员相比较。在张锐看来,在身体接触频繁的砸阵比赛中,当然是身体越强壮越占优势。而这支刚刚进场的砸阵队,大多数队员身材都在一米七左右,身材更是消瘦者居多。这样的队员怎么会取得优异的成绩呢? 张锐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看见这队的旗帜后,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队的旗帜上绣着一只彩色的锦鸡,它长长而华丽的尾部证实了它的身份,如果还有人对此还有疑问的话,旗帜上的两个大字,可以帮助他解除所有的怀疑。在迎风飘扬的旗帜上,隶书写着的“山鸡”两个大字分外的醒目。 山鸡?也不知当初给这只队起名的人,是出于何种考虑。张锐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实在太逊了。不取虎啊、豹啊、熊啊什么的猛兽也就罢了,也至少应该取奇珍异兽的名字或是具有地方特色的名字,哪怕叫鸽队也好,起码代表了和平。山鸡能代表什么?遇到食肉动物,就只有死路一条。 话又说回来,这样“别致”“另类”的名字倒是能让人立马记住。不说别人,单是自己从今以后,只要提起砸阵大赛,山鸡这个名字肯定会首先出现在脑海中。也许当初给这支队起名字的人,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张锐正在胡思乱想,场内的欢呼声再次高涨起来。这次连杨英也站起身来激动地边跳边对张锐喊叫,只是场内欢呼声太嘈杂,张锐没有听清楚他在喊什么话。直到杨英见他仍一脸茫然地坐着,才不得不将嘴凑到他的耳边大叫。 这下,张锐终于听清他在说什么了:“快看——,真正的顶尖高手出来了!” ------------ 第二百五十一章 飞天鹞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飞天鹞子 “飞天鹞子——,飞天鹞子——”杨英话音未落,场内响起热情高涨的呼喊声,并伴以雷鸣般的掌声。张锐寻思,大家喊的飞天鹞子应该就是杨英所说的高手了,看来此人广受欢迎,场内少说也有七八万人是他的粉丝。 “谁是飞天鹞子?”张锐见进场的队员个个神气十足,一时看不出谁是观众最崇拜的明星。 “看,走在队伍最后那人就是。” 张锐所在的位置离比赛场地很近,他的视力也非常好,能将场内队员们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山鸡队最后面那人,慢悠悠地迈着四方步落在最后,与其他队员相隔很长一段距离,而别的队员都是一路小跑入场。张锐寻思,也不知他是否故意这样做,刻意突出自己。 再仔细打量一番,只见他的年龄在三十岁开外,身形偏瘦,唇上一簇八字胡修剪得非常精细,增添了几分成熟、儒雅的味道。如果换在别的地方看见他,张锐绝不会将他与砸阵联系在一起。哪怕有人说他是教书先生,也会相信。这样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是砸阵高手呢?张锐甚觉疑惑。 此时,飞天鹞子见观众不停地呼喊他的绰号,于是举起双手原地转了一圈向观众致意。致意完毕,仍一步一步缓缓而行。看着他的身影,张锐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巧这时飞天鹞子向正面看台望了望,当张锐看见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神时,猛然知道之前的感觉从何而来。不是自己曾经见过他,而是他身上的气质与自己前世喜欢的一位足球明星有几分神似。 “这个飞天鹞子是贵族出身?”张锐问杨英道。 “他是忠义伯家弟子,你怎么看出来的?”杨英惊讶地反问。 “猜的。”张锐直截了当地回答。心想,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以及养成的习惯,能影响人的一生。即使成年后落魄,他身上的气质也不会改变。不过,他是大家族出身,怎么会以砸阵为职业? 大家族,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声誉。家中弟子成年离家后,可以从军、可以从商甚至可以当农夫,但绝不允许他们从事戏子、店小二等“低贱职业”。而砸阵也属于这种“低贱职业”之一,偶尔玩玩可以,当当票友也无妨,可要想成为自己的职业,那就得冒被家族除名的危险。 飞天鹞子的家族是世袭贵族,会更加看中家族声誉,而他还要参加砸阵大赛,难道忠义伯家主的思想已如此开放?杨英看出了张锐的疑惑,他是黄希的粉丝,黄希的事情他了解得一清二楚,于是为张锐细细道来。 原来,飞天鹞子本名黄希,是世袭忠义伯第十三代家主的三子。自幼喜爱砸阵,少年时常在一只半业余砸阵队客串,由于技术突出,在抚州小有名气。 黄希十五岁那年,一次在卫公家举行的狩猎会上与晋公家的小姐邂逅。荀小姐也很喜欢砸阵,两人爱好相同,相谈甚欢,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狩猎会结束时,两人都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对方。 不料晋公坚决反对。原来他让女儿去参加这次狩猎会,本意是想召一位世子为婿,没想到女儿喜欢上了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小子,而且除了砸阵外别无所长,所以坚决反对。晋公对女儿说:“此子胸无大志,只知沉迷玩耍。以后只怕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拿什么来养活你?” 荀家小姐正处在热恋中,哪能听进这些话?呜咽道:“女儿非他不嫁……” 晋公大怒,将荀家小姐软禁起来,然后四处为她张罗合适的人家,好早日把她嫁出去。黄希听闻后,上门求婚,结果被晋公给赶了出来,还声称再来就打断他的腿。后来,晋公终于为女儿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亲事,不料荀家小姐知道后忧愤成疾,还未拖到定亲便病逝。 黄希听到荀家小姐的死讯,悲痛欲绝,发誓终身不娶。可能是受了刺激,不久后他向父亲提出要参加职业砸阵队。忠义伯当然不允许他干出这样有损家族声誉的事情,坚决反对,威胁要将他从家谱中除名。 黄希心意已决,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家族,于次年加入了山鸡队,成了一名职业砸阵运动员。忠义伯也践行了诺言,把他从家族中除了名,与他断绝了一切往来。 黄希在砸阵上颇有天赋,出道只一年就战绩不俗,在帝国内名声雀起。而后,随着刻苦的训练和比赛经验的积累,技术越来越精湛,他逐渐成为攻击手的翘楚,并有了“飞天鹞子”的绰号。他有两项记录,至今无人打破,皇家大赛单场比赛得分最多的选手,获得皇家大赛最佳攻击手时最年轻的选手。 可惜的是,正当他处于巅峰状态时,皇家大赛因经费紧张而停办了。职业砸阵队,皇家大赛的参赛奖金和排名奖金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大赛停办也意味着他们没了经济来源。晋公曾经对女儿说过的预言,不幸成了现实。曾有一段时间黄希穷困潦倒,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熬到最后连离家时家里给他买的房子也不得不贱卖掉。 走投无路,黄希只好去了卫公当府士混口饭吃。世袭家族嫡系子弟落魄到去别的家族当府士,他也算是开了先河。去年,皇帝昭告天下恢复皇家砸阵大赛,他才终于盼到扬眉吐气的一天,于是向卫公请辞,重新加入了山鸡队。 去年他已三十三岁,与他同时期的高手们,没有一人再回赛场,所以他也成了唯一的顶级高手。不过大多数人当时都不看好他,认为他的年纪太大,又是攻击手,体力根本不能支撑一场激烈的比赛。 但他的表现却令所有人震惊不已,在预赛里,他作为山鸡队的主力传球手出现在赛场。并带领着山鸡队,以不败的战绩闯入决赛阶段。正是如此,他的声名更胜从前,有人甚至把他比作续影子后的又一砸阵界的王者。 听罢杨英的介绍,张锐也对飞天鹞子砸阵天赋称赞不已。众所周知,砸阵是圣祖为了锻炼步军士卒的突击能力以及增强士卒的体质而发明的一项军中游戏。在这项游戏中,上场队员都有专门位置和作用。 一般按照场上位置划分,队员可分为攻击手、突破手、阻击手和传球手。顾名思义,攻击手的职责就是进攻,他们类时现代足球赛场上的前锋,得分是他们唯一目的。攻击手平日除了奔跑躲闪外,就只是练习接球,别的可以一概不学,所以定型以后,很难转换位置。 而传球手则类似一只部队的指挥官,是进攻的指挥者和组织者,一般每只砸阵队只在场上安排一到两名传球手。一名优秀的传球手不仅需要一手精准的传球技术,还需要有瞬间的判断能力,能在对方阻击手的逼迫下,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对方的防守薄弱地区,并把球投向负责冲击那个地段的攻击手手中。 传球手更难培养,一般都是从小开始针对性训练,通常十年才能培养出一名合格的传球手,没有天赋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传球手。飞天鹞子却从一名优秀的攻击手转职成了一名优秀的传球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难怪这么多人视他为偶像。 “看来他的却可以与影子相媲美。”张锐不由自主把他放到与影子一样的高度,别的不提,单是他的天赋和对砸阵的那份执著,就不得不令人佩服,不得不令人景仰。 可也有人对他不服,例如郝青。张锐称赞声刚落,郝青便在一旁说道:“飞天鹞子的实力的却不错,但他与黑旋风比起来,还有一定的差距。” 杨英听见有人说自己偶像的坏话,立即不愿意了,反驳道:“黑旋风早退役十几年了,怎么能拿他来与飞天鹞子相比?要比,黑旋风能比过影子?更何况,黑旋风的实力远远不及飞天鹞子。” 郝青不服气地嘟囔道:“黑旋风和飞天鹞子同场竞技过,我记得比赛结果好像是飞天鹞子所在的山鸡队输了吧。” 杨英伸着头,对着张锐另一侧的郝青叫道:“你说的那场比赛我也知道,那时飞天鹞子刚刚才出道,黑旋风却正处在顶峰状态,而且那场比赛中,飞天鹞子只是在比赛结束前,替补出场的。” 郝青嘿嘿一笑,说道:“反正他俩是较量过,黑旋风赢了。” 杨英怒道:“把黑旋风叫来,看飞天鹞子现在能不能赢他?” “黑旋风已经退役十几年了,哪还能重回赛场……” 杨英与郝青为了证明谁的偶像更厉害非要争个输赢,闹得面红耳赤,夹在中间的张锐被他俩孩童般幼稚的举动逗乐了。郝青说的黑旋风张锐也听说过此人。黑旋风曾率领着吉州清河队,连续五次夺得皇家大赛冠军。所以他与张锐一样,被吉州人称为三大骄傲之一。 让张锐感到好笑的不是黑旋风,而是见杨英与郝青为了夸赞各自的偶像,像孩子般争论不休。张锐终于理解了前世时听说过的一句话,“球场无父子”。此时就是这样情景,按说杨英无论是家世、爵位、军衔、职务都比郝青高得多,要是平时郝青断不敢与杨英发生争执。但在球场上,郝青像是忘了对方的身份,毫无顾忌地与杨英斗嘴。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场内的鼓声再次响起。这顿鼓响起后,原本场内喧闹不止的嘈杂声突然小了许多,杨英与郝青也停止了争论,都把目光转向了场内。 张锐也好奇地往场内看去。只见两队各有十余名队员,在场地中央排列成队。两队中间相隔十余米,都前手触地,趴伏着身躯,口中还不时发出阵阵吼声,如同一群将要冲出去的公牛。张锐知道,这些人是两队的阻击手。他们防守时,是拦截对方进攻的主力,进攻时,是给传球手争取时间的护卫。 这时候,裁判把球放到离小牛队阻击手一米远的地方,这表明,由小牛队首先进攻。裁判退出很远后,确保自己没有处在双方第一波人员的行动路线上,才把自己手中的令旗举行并猛得向下一挥,随即场边的鼓声再次响起。 这通鼓一响,两队的头排阻击手如潮水般地向对方场地冲了过去。山鸡队的阻击手的目标是夺球,而小牛的阻击手的目标是阻挡他们,并为本方的攻击手开辟前进道路。最先抢到球的一名小牛队员,把球向后传去,交到背后十余米的传球手手中。那名传球手一边持球后退,一边观察本方攻击手和突破手的行动路线。 这时,小牛五虎已在阻击手的协助下,穿过了赛场中间地段,向着山鸡队十分区狂奔而去。五兄弟相貌、体态几乎一摸一样,外人实在无法区分。山鸡队的后防阻击手,无法判断五兄弟中,那个是攻击手,那个是突破手,只能平均分配,分别向着五兄弟涌去。 张锐暗自道,原来孪生兄弟多了,有这样的好处。一般砸阵队的优秀攻击手,对方都认识,能分主次进行拦截。但遇到这五兄弟,那样的拦截战术就会失效。平均分配阻击手的结果,很有可能被对方抓住机会,以实力较强者突破防线。小牛队有这样的“人才”,加之身体素质远远好于对方,取胜的几率应该很大。 正当张锐初步判断小牛队是在本场比赛中会获胜时,山鸡队员们表现出来的绝对速度和灵巧躲避技术,令张锐改变了之前的看法。只见四、五名山鸡队阻击手,闪过小牛队阻击手的拦截,又用迅速将他们扔在脑后,朝小牛队的传球手扑去。 小牛队的传球手,本想等五虎再突入一段距离后传球,见几名山鸡队的队员从前面成散开队形朝他扑来,估摸着无法避开,只能匆忙把球传出。球刚刚离手,他便被两个山鸡队员撞翻在地。 小牛五虎虽然一直在向前跑,不过也时时留意着本方后场。见球传出,几兄弟同时放慢了步伐,判断球的落点。这一耽搁,便被山鸡队抓住机会。 球虽然被场内最右侧的五虎老三接住,但在他等球接球的这段时间里,三四名山鸡队阻击手已朝着对他扑来,还有几名山鸡队员,把附近的小牛队的接应队员挤开,彻底将他孤立。 虎老三拿住球后,见周围都是山鸡队员,球无法再传出。一咬牙,夹着球仍朝前方冲去。前面的两名山鸡队员,一人被他强壮的身躯撞飞,但另一人却趁机将他拦腰抱住。虎老三用尽全力甩动身子,那名山鸡队员死死地扣住双手,摇动数下也没能把他抛开。 两三秒后,数名随后赶到的山鸡队员同时向虎老三撞来。虎老三身躯虽壮,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的同时撞击,瞬间便被撞倒在地。在他倒地的同时,场外的锣声也向了起来。裁判跑过来示意,球已落地,山鸡队从此地发起反击。看台上的观众对山鸡队这次精彩的拦截,报以持久热烈的掌声。 张锐也忍不住鼓掌叫好。山鸡队队员身体虽不强壮,但他们有绝对的迅速,加之拦截技术也不差,致使小牛队这次进攻推进不到三十米。单从防守上看,山鸡就不愧为一支强队。 鼓声再次响起时,山鸡队的队员如水银泻地似的四散而出。两名攻击手在数名突破手的掩护下,沿场地两侧高速前进。小牛队的阻击手们拼命接近飞天鹞子,但飞天鹞子在本方队员的掩护下,灵巧地躲避过他们的扑击。直到场地右侧的攻击手甩开了追击的小牛队员时,他才将球高高扔出。 球如同空中划过的一道彩虹,向着前放落去。那名山鸡队攻击手,自摆脱追击后,埋着头全速朝十分区奔去。一些性急的观众见飞天鹞子球朝他传去,便大声呼叫起来,提醒他身后来球。 那名攻击手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仍埋头急奔。说来也怪,飞天鹞子的传球像张了眼睛一样,准确的落到那名攻击手身前。由于落地极佳,那名攻击手伸手接到球的同时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精彩!”张锐忍不住喝彩。 当那名攻击手将球砸在小牛队的十分区时,绝大多数观众被飞天鹞子的传球技术和山鸡队员们的默契配合折服。高声呼喊起来:“山鸡……山鸡……”“飞天鹞子…….飞天鹞子……”。 那名山鸡队得分的攻击手还很年轻,没有经历过如此热烈的欢呼声。听见十余万人的欢呼声,他的脸部肌肉抽动起来,双目中饱含着泪水,双腿似乎也发软了,愣了片刻,高举着手摇摇晃晃地往回跑。没跑几步,便被狂喜奔来的队友们给扑倒在地。 “太精彩了!”张锐赞不绝口。 杨英一面点头,一面说道:“飞天鹞子转为传球手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比赛。他哪儿像是转行的传球手?看来,这场比赛山鸡队是赢定了。” “那可不一定。”郝青不合时宜地跳出说道。 “你是说小牛能赢山鸡?”杨英怒视道。 郝青非常专业的点评道:“山鸡队得的这分,是小牛队失误送的。他们对那名山鸡队攻击手的速度估计不足,后防线站位过平。还好,现在比赛才开始,只要小牛队加强对那名攻击手的防守,山鸡队再得分的机会不大。而只要防住了山鸡队的攻击手,飞天鹞子球传的再准确,也无济于事。” 他的这番话,杨英当然不认同,于是两人又开始隔着张锐争论起来。张锐听了几句,站起身来对杨英说道:“你们俩干脆坐在一起,老隔着我闹,我还怎么观赏比赛?” 就在这时,张锐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开远侯殿下,开远侯殿下——” 张锐顺着叫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在通道的另一侧有一人正对自己招手示意。待看清那人容貌时,张锐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偶遇故友 第二百五十二章偶遇故友 张锐看见的那人,正是已阔别十余载的帝大同学刘效国。张锐进校初期因种种原因很反感刘效国,后来见刘效国处处尊敬他,人又勤快,到了学校最后一两年,张锐才把他视为朋友看待。 没想到今天故友重逢,张锐特别高兴,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刘效国挤了过来,对着张锐深深施礼:“开远侯殿下,一别多年,没想到您还记得在下。” “我哪能忘记你?看看,一别十余年,你基本上没有变,只是比以前瘦些。”张锐一面将他扶起,一面打量这位久别的同学。 刘效国今年已是三十多岁,原本那张圆圆胖胖尤显憨厚的脸,已变得消瘦,人看上去比以前更精干。他宽阔的前额上也留下岁月的痕迹,两片薄薄的嘴唇上留有一簇细细的胡须。眉毛显然是修过的,短而乌黑。一双浅黑色的眼睛,显得灵活而又明亮,眼中流露喜悦之色。 张锐打量刘效国的同时,刘效国也在细细地打量他。张锐现在的面目与在帝大时相比变化实在太大了。其面目给人可怕的感觉,不仅因为他脸上的那条浓重的伤疤,更因为他五官相貌搭配在一起时,给一种冷峻、威严的感觉。尤其是覆盖了整个脸颊下半部的浓密的络腮胡,显得威武而狂野,一双如山鹰般锐利的双目,不经意间散发出凛冽的寒光。刘效国仿佛在那双眼中,看到了嗜血、残忍的意味。 避开那道刺人心肺的眼光,刘效国低着头说道:“开远侯殿下,您可是变得让在下不敢认了。十几年前帝大的高材生,现在确是帝国闻名遐迩的猛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能相信。” 张锐哈哈大笑道:“什么高材生?我在学校里读书的时间有限得很,整日不是忙着练马,就是忙着练剑,如不是仗着有几分好记性,哪能毕业?不像你,在学校时一直勤奋、努力,是个标准的优秀生。怎么样?回扶桑后仕途可还顺畅?只是你回扶桑这么多年也不来封信,是不是把我们这些老朋友都忘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刘效国还未回答,他们身后的一人叫道:“开远侯殿下,你们能不能坐下来说话?”张锐一看,原来是比赛已经重新开始,身后坐着的一人被他俩挡住了视线,急得不行,才大着胆子嚷嚷了一声。 本场比赛座无虚席,张锐只好叫一名亲兵与刘效国互换座位,然后拉着刘效国并肩坐下继续说话。 “开远侯殿下……”刘效国刚一张口,便被张锐打断。 “你张口闭口的叫我殿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忘记了从前的兄弟情谊?”虽然刘效国自帝大那会就对自己十分恭敬,张锐也习惯了。不过这里是贵族区,在这里看球的绝大多数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要是被他们认为自己是十分在乎这个爵位,才让刘效国以此称呼,那过不了多久自己又会成为贵族中的笑话。再则,既然是老同学、老朋友,这样的称呼,听着也别扭。 可刘效国却道:“您现在已位列公侯,又是帝国将军,在下哪敢放肆?” “效国,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同学、朋友,就不要再客套了。” 刘效国抬起头来,看张锐说得认真,不像是假意谦让,心里一暖。凭张锐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还能认自己是朋友。看来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忘了我。“三郎!”刘效国终于叫出了在学校时的称谓。 “对嘛,这样叫才想是多年的朋友。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上都?”张锐好奇地问道。 “有几年了。” 张锐想起,上次回上都晋升将军的时候,曾经在路上见过刘效国。只是当时他坐着使馆的车,像是要出门办事,加上太尉又催着自己返回前线,所以才没空招呼他。这么说,从那时起他就应该在上都了,算来确实有数年了。 “你常驻上都,应该知道我回来了,怎么十几天都没见你来驿站找我?”张锐很奇怪,既然他常驻上都,自己回京的消息,他自会听闻。可一连十几天,他也没有驿站找过自己,这是为何? 刘效国听了张锐这个问题,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在脸上瞬间闪过,片刻后,恢复了常态。说道:“我去过驿站,只是你的公务繁忙,每次都没有见到。” “你难道不会在驿站留一张你的名刺?我见到后,自然会去找你。”张锐哭笑不得,没有想到一向聪明刘效国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刘效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在驿站留了名刺的。” “你留了名刺?不可能,我怎么会没有见到?郝青,在驿站留下的名刺,你都交给了我吗?”张锐甚是惊讶,他在上都的这阵子,也有很多人上驿站来拜访。只要有时间,张锐都会与他们寒暄一阵。即便他不在驿站,也会特别交待亲兵把前来拜访者的名刺收好,回来后他要一一过目,有些必要的,还要抽时间回访。按理说,亲兵是绝不敢违反他的命令,可刘效国却说递交过名刺,自己却没有看见。惊讶之余,转头大声地喝问郝青。 郝青正在一边看球,一边与杨英斗嘴,冷不丁被张锐一声喝问问的愣住,想了想,说道:“每天收的名刺,晚上都交你了。” “你确定?” “确定。” 张锐见郝青回答的十分肯定,又疑惑起来。想了想,有点明白了。于是又问刘效国:“你名刺上留的什么名字?” “藤原秀真。”刘效国说话间,脸上又闪过一丝红晕。张锐大笑起来。他不禁又想起十几年前,初见刘效国时的情景。 藤原秀真的名刺张锐是看见过的,他还以为是扶桑使节想要见自己。当时张锐想,与外国使节交往过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则他本来就看扶桑人不顺眼,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接触,所以就把那张名刺丢到一边,没有理会。现在才知道,原来刘效国的本名叫藤原秀真。 张锐不知道刘效国的本名不奇怪。在帝大时期,刘效国为了不受汉族同学歧视,处处表现得比汉人还像汉人,从不轻易透露自己的国籍。即使对知道他国籍的人,也从不说自己的扶桑名字,同学们也没专门打听过他的扶桑名字,所以直到毕业,象张锐这样与他在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同室学友也不知道他的本名。 弄明白了缘由,张锐笑道:“放着刘效国这个名字不用,却用一个我不知道的名字,让我如何知道是你?” 刘效国也不自然跟着笑了几声。他早年在上都读书时,的确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本名。可毕业回国后,他就没有再用过刘效国这个名字。毕竟藤原是扶桑除了小皇之外,最高贵的姓氏。在国内,他再时刻把汉名挂在嘴边,恐怕就要影响仕途。 出任驻汉使节后,他又代表着扶桑国。无论是递交国书,还是上请奏文,落款都是用的藤原秀真,渐渐地也就养成了习惯,所以在驿站给张锐留名刺时,自然而然地就写上了自己的本名。现在想来,是自己疏忽大意,忘了张锐从来不知道他的本名。只知道自己叫刘效国的张锐,怎么可能把藤原秀真这个名字与他联系在一起? “原来你就是扶桑驻汉使节藤原秀真啊!”张锐吧嗒着嘴,满脸笑意拍了拍刘效国的肩膀,说道:“混得不错嘛,看来过不了几年,大纳言的职务非你莫属了。有朝一日,要是我没有饭吃,就可以找你这个贵人接济接济。” 以张锐现在的身份、地位都比他高上一大截,却说要找他接济,不是摆明了在挖苦他吗?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就变了脸色。可是对张锐,他只能嘿嘿陪着笑脸。早年在帝大时,他已被张锐挖苦惯了,习惯成自然了,虽然心里尴尬,但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十分自然。 张锐挖苦他并不是出于恶意,也是习惯所致。见他也像以前似的毫不在意,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也不再继续挖苦他,转而与他闲聊起来。 经过交谈,张锐才知道刘效国是扶桑国最大的世家子弟。心想,难怪他升得如此之快,原来也是有家族背景的。只在十几年时间里,他就先后担任了数个重要职务。由此可见,他的前途是光明的,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大有裨益。于是,张锐与他交谈的言语也更加热情了。 张锐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刘效国倍感意外。他知道从前张锐在心里看不起他,如果不是同室的缘故,恐怕理都不会理他。后来他在驿站留了名刺没有回音,也不觉奇怪,心想,可能现在他更加看不起我。 今日,他早就看见张锐。他知道张锐坐的位置是太尉预定的,与他交谈之人可能是太尉的子侄,自己贸然与他打招呼,有可能会遭冷眼。可是他又很想与这位汉朝的猛将拉近关系,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怕是见他更不容易。心里犹豫不绝,所以他迟迟不愿过去相见。直到场上得分,张锐站起身来,刘效国才厚着脸皮叫了两声。 没有想到见面后,张锐并没有拿腔拿调地摆架子,除了爱开玩笑的毛病没改外,态度十分谦和。即使他言辞中有一些挖苦,但刘效国感觉这才是张锐真性情的表现。能与张锐结下友情,是他梦寐以求之事。见张锐对他的态度不错,也很满足。 两人越谈越“投机”,似乎忘了场中的比赛,互相询问和讲述这些年的经历。特别是刘效国,对张锐的军旅生活非常好奇,一直追问不休,最后成了张锐在给他讲故事。在不知不觉中,比赛到了关键的时刻。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惊鸿一击 第二百五十三章惊鸿一击 张锐与刘效国正聊得起劲,忽听一片掌声响起,从最初的稀稀落落,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掌声雷动,在大竞技场上回响。 “我说的如何?现在小牛队不就得分了?”郝青巴掌拍得震天响,得意地对杨英示威。 杨英轻轻地鼓掌,笑而不语。张锐看见场上山鸡队的大多数队员都低着头,知道他们的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由有些奇怪,问道:“刚才山鸡队还士气如虹,现在怎么就跟一群斗败的公鸡似的?” 郝青兴奋地为他解释:“说到底还是山鸡队太年轻了,队中只有飞天鹞子参加过上次皇家大赛,其他队员大都缺乏大赛经验。而且去年他们又顺风顺水,以一场未败的成绩进入决赛,不免有些轻敌。今日第一次遭遇强敌,又先得了分,更加骄傲了。” “小牛队则正好相反,队中至少有十人在战前参加过比赛,很有比赛经验,他们知道进入决赛阶段的砸阵队实力都强,早就有心理准备,即使开始丢了分也没有乱了阵脚。如我刚才所说,他们遏制住了山鸡队的攻击手的行动,以至于山鸡队每次进攻均无功而返。最后又趁着山鸡队员情绪急躁,抓住机会得了分。” 郝青说到这儿,又转头问杨英道:“山鸡队被追平比分后,大多队员将乱了章法,小牛胜利已是显而易见的了。你觉得呢?” 郝青分析得不错,听得张锐与刘效国两人频频点头,但他仍不满足,与杨英斗了半天嘴,就是想杨英对自己精准的眼光心服口服。心想,这回你该服气了吧。 没料到,杨英还在嘴硬,说道:“你别忘了场上还有一个飞天鹞子。只要有他在,就不能说小牛队一准儿能获胜。” “飞天鹞子真有这么厉害?”张锐问道。他对杨英的看法有不同意见,砸阵是五十人比赛的集体运动。飞天鹞子再厉害,如果失去队友的支持,他也无法改变局面。 “我小时候看过他比赛,他有多大能耐我很清楚。只要他在场上发挥出以前一半的实力,山鸡队就能取胜。”杨英还是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张锐又有些怀疑起自己的推测,心想,看样子杨英不像是单凭他对飞天鹞子的崇拜,说出这番话。也许他还有绝招没有使出来? 郝青自然不能认同杨英的话,又不易不饶地与他争论起来。正在他们俩争得不可开交时,场上又出了变故。原来,为山鸡队先得一分的那个攻击手,在进攻时被小牛的阻击手放倒。当小牛队的人走开后,那个年轻的攻击手还没有起身。 裁判上前查看了一番后,宣布暂停比赛,并对山鸡队示意换人,原来那名攻击手在对方的拦击时受伤,无法再继续比赛。 郝青见状更是得意,大笑着说道:“山鸡队的攻击手中,只有这个受伤的队员对小牛队有一定的威胁。现在这个攻击手又受伤,山鸡队还拿什么来进攻?飞天鹞子的球传得再好,也无法直接把球扔在小牛队的十分区里吧。幸好开始我们没打赌,不然哈哈……”言下之意,如果开始定了赌约,杨英就输定了。 杨英虽然也暗自为山鸡队捏了一把汗,但现在绝不能向郝青认输。他心想,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能定论,赌一赌也无防,索性说道:“现在赌也来得及,一百个金币如何?” 一百枚金币对杨英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郝青来说就是一大笔钱了。他的家境虽不算差,可还没到把一百枚金币不放在眼里的地步。即便赢面很大,面对这么大的赌约,郝青犹豫了,衡量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赌。郝青的嚣张气焰暂时被杨英打掉,闷闷地坐在那里不再吭声儿。 张锐与杨英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可郝青没安静一会儿,又嚷嚷道:“怎么回事儿?飞天鹞子怎么转到攻击手的位置上了?” 张锐向场内看去,只见重新整队准备开始防御的山鸡队,阵容出现了变化。一名新上场的替补接替了飞天鹞子的传球手位置,而飞天鹞子却顶到攻击手的位置上。场内嗡嗡声突然大震,显然观众都看见了山鸡队的改变,纷纷与旁人议论起来。 杨英兴奋地对郝青说道:“小牛队的老队员多,有利也有弊。好处就暂且不提,坏处嘛,是他们曾经与飞天鹞子比赛过,见识过他过人的本领。你看看,小牛队的队员看见他改变了位置,立马紧张起来了。” 张锐细看,果然如杨英所说。场上小牛队的队员们,都把目光投向飞天鹞子,看着他走向攻击手的位置。有的队员显得焦躁不安起来,有的队员开始面色凝重,与刚才轻松自如的表现判若两人。 张锐暗自称赞,单凭小牛队员闻之变色,就可以推断出飞天鹞子以前在对手心目中的地位。仅凭这点,他就具有了王者风范。可惜整整耽误了十年光阴,不然山鸡队很可能早已称霸全国多年了。 刘效国虽然以前没有看过飞天鹞子的比赛,但就从今天他传球的本领上看,就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现在又看到飞天鹞子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由自主地感叹道:“他才是真正的高人哪,如果他能去扶桑该多好!” 张锐奇怪地问:“为何你希望他去扶桑?” 刘效国叹息道:“我们小皇也很喜欢砸阵,也学着帝国办了一个砸阵比赛,其中代表京都的风之队是我们小皇陛下出资组建起来的。只是各砸阵队的水平普遍不高,精彩程度远远不及皇家大赛。我来上都之前,小皇还专门对我说,如果遇到高手,就聘请去扶桑任教头。我到任后,也找过一些当年的高手,可是没有一个愿意去。这个飞天鹞子绝对是天赋极高的高手,如果他愿意去日本,必将被小皇奉为贵宾。但是,只怕他不肯答应。” 之前失败的教训让刘效国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高人越不愿意去扶桑。既是高人,他们挣的钱自然不少,完全能在帝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谁愿意跑到“穷乡僻壤”的扶桑去讨生活?就连那小皇在他们眼中,也跟草原上的大部落的头领地位相同。部落头领的邀请,吸引力对他们来说自然不够。 刘效国心想,这个飞天鹞子既然是顶级高手,那么成功的把握就极其渺茫。心里正在叹息,忽听张锐说道:“原来如此!如果你真是想让飞天鹞子去扶桑,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刘效国又是欢喜,又是感动。他认为张锐帮他,全是看在朋友的份上。谢道:“无论三郎能不能最终促成此事,我都非常感激。你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小皇陛下的朋友。今后如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锐见他说得认真,就更加认定自己此举没有错。他之所以要帮刘效国这个忙,也是出于各种考虑。他知道扶桑人极善于模仿、学习,只要是被他们认为好的事物,总是要不择手段地学到手。 如前世,他们劝诱鉴真东渡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由于种种原因,鉴真一行数次都没有偷渡成功。可扶桑人却不舍不弃,失败了接着再来,最后整整用了数十年,才获得成功。 现在扶桑人既然认为砸阵是好东西,就会想方设法学到手。刘效国花了数年时间,失败了无数次,可并没有放弃,时刻想着请人。也许他到离任回国时也不会成功,但张锐可以肯定,下一任驻汉使节仍会继续接着努力。 张锐心想,砸阵能锻炼人的体魄不假,但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务。扶桑人喜欢砸阵,总比他们喜欢别的技术含量高的事务好。把砸阵引进到扶桑,对帝国来说没有什么损失,或许还能让他们沉迷进去,不会再想着搞别的东西。 张锐谦让了一番,又指了指杨英,对刘效国低语道:“能不能让飞天鹞子去扶桑,全要靠他去说。” 刘效国坐在这里半天,还没有来得及问杨英的身份。这时听张锐主动提起,便出言询问。待得知他是当今太尉的次子时,又有些疑惑,飞天鹞子与他有什么关系? 张锐又为他解释说,杨英的姐夫是卫公家出身,而飞天鹞子之前数年在卫公家当府士。如果请杨英的姐夫去找卫公家主说,你给他的条件再优越一些,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刘效国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来上都后,没有听人提起过飞天鹞子,原来他是被大家族养起来了。心想,既然他曾做过卫公家的府士,对原主子的请求自然不会断然拒绝。 当下,张锐便把刘效国引荐给杨英认识,而后又把想请飞天鹞子的事简述了一遍。不看僧面看佛面,见是张锐在中间穿针引线,杨英也不能拒绝,答应回去给陆柯说一声。 这时,张锐才想起陆柯今天没有来,于是问杨英缘由。杨英嘿嘿一笑,说道:“他是想来的,不过大姐早几天,听人说西苑附近的一座园子要卖,于是一大早就拉着他出城去了。说是如果看上眼,就买下来。幸好他没来,不然也给不了你这么多票。” 张锐也笑了,没想到陆柯也是个怕老婆的主。可话又说回来,要置一项物业,与老婆一起决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说话的这时,场内轮到山鸡队进攻。可山鸡队并没有立即展开进攻队形,队员们在飞天鹞子的示意下都跑到他的身边,听他交待什么事情。直到裁判过去发出警告,山鸡队队员才归位。 杨英猜测,肯定是飞天鹞子在为队员布置这次进攻的任务。张锐与刘效国都点头同意,只有郝青还是不以为然地说,这么短的时间,哪能把所有队员的行动步骤都交待清楚?这么做不过是给小牛对增加心理压力罢了。不过从这点上说,他虽然不算是顶级高手,但也能算是一名优秀的砸阵选手。 事实证明郝青确是小看了飞天鹞子。山鸡队的进攻在鼓声响起后开始,队员们如同水银泻地般的四散而出。飞天鹞子没有直接往前而去,而是不断变换路线,在队友们的掩护下蛇形而进。 他动作灵活,如同一只躲避狮群扑击的羚羊,让小牛队的阻击手屡屡扑空。他的平衡性极佳,能数次做过急闪后又加速跑,至少有两名小牛队的队员,被他晃倒在地。他的速度极快耐力也不错,这时人们丝毫看不出他是一员年纪超过三十岁的“老将”。 只是瞬间功夫,飞天鹞子已经突破了小牛队的第一道防线。小牛队不愧经验丰富,在第二道防线上前阻击的同时,小牛五虎等进攻队员退到十分区附近,开始准备起第三道防线。 小牛队的第二道防线,让山鸡队进攻队员倒下了十余人。不过还是让飞天鹞子和其他五名山鸡队队员突了过去,而且飞天鹞子还从传球手中接到了球。第三道防线,就成了小牛队最后的屏障。 不过这时,小牛五虎等人已经把防守阵势布好。正面是小牛五虎,两侧也有数名小牛队员,没有留下一丝空隙。他们现在还没有放弃希望,只要不给山鸡队留下空档,以他们的身体素质,任何队想正面突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而山鸡队队员身体普遍不够强壮的这一弱点,始终没有改变,这些“瘦弱之人”,根本没有可能挤进来。 不出所料,跑在最前面的三名山鸡队员与小牛五虎撞在一起。五虎纹丝不动,而三名山鸡队员却倒在地下。这一切,后面跟着来的三名山鸡队员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仍是直直冲向五虎,其中就包括飞天鹞子。 小牛队的队员们都松了一口气,眼看着这次危机就要被化解。虽然在接近十分区才拦住对方的进攻,换成与别的队交手这可能是非常失面子的事情,但这次进攻是飞天鹞子指挥的,能让他无功而返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两名山鸡队的队员跑到五虎面前数步的地方突然止步,像是准备转向,但巨大的惯力把他们的身体往前推,人也随之失去了平衡向前摔去。就在小牛五虎准备专心对付落后几步而来的飞天鹞子时,只见飞天鹞子猛地加快速度,脚踏上两名队员的背,身体一跃而起。 瞬间场内一片寂静,似乎大家连呼吸都屏住了。飞天鹞子的弹跳力实在惊人,在借着队友的背力一送,整个人如同飞鸟一般腾空而起。他在空中的姿态非常优美,仿若一只雄鹰。当他的身体到达最高点时,他的身体又向前翻滚而去,恰如一只在空中掠过的鹞子。 观众被惊呆了,小牛队的队员们也目瞪口呆地看入神了,没有谁想再去阻挡他。就这样,场内场外的十余万人一起看着他一飞冲天;看着他翻转向前;看着他在小牛五虎的头顶掠过;看着他平稳落地;看着他狠狠地把球砸在小牛队的十分区空地上。 这一球,让张锐变成了飞天鹞子的忠实支持者。他表现出来的技术和创造力已不是常人所能抗衡的,不愧为新一代的王者!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返回西部 第二百五十四章返回西部 二月,南方已是早春。万物复苏,新芽处露,处处生机盎然。然而此时西部草原却仍是千里一片苍茫,昔日里丛草此起彼伏,绿浪翻滚的草原,此刻安静的如同白衣少女在悍然沉睡,世界悄然无声,似乎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往日,高大、峻峭叶纳山与卡木山时而被朝霞照耀,闪烁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时而晚霞映成的通红,显得华丽多姿。如同一个爱美的少女一样,总是希望自己光彩夺目。但现在的叶纳山与卡木山忽而变得深邃起来,有时还会隐身在天地一色中,像是一个羞涩的少女用巨大的白色绒棉将自己遮盖。 风已不像一月时那么暴虐,像是已用尽了自己的能量。当下雪时,细细的微风夹杂着落雪,在天空中弥漫飘荡,远远望去像是升起的一团云雾,如云如纱般的迎面拂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纯净、自然。 也有些事物不肯融入到这份宁静、纯净中来,甚至是还在刻意破坏这种气氛。这日,一队战马在草原上疾驰,它们重重落下的马蹄踏破了绒棉,行过之后一片狼籍,像是在一张美丽的图画上,抹上一道不和谐的白线。 这群破坏者正是张锐和他的亲兵们。又累又冷的亲兵们没心情欣赏美丽的风景,只想早点赶到营地围坐在火炉边,烤烤发僵的身子。而张锐此时满脑子都是即将展开的战事,别的任何事物对他来说都失去了吸引力。 “已看到营地了。”最前面的一名亲兵大声在叫,张锐放眼向前看去,数里外的营地已依稀可见,它就像是在洁白的地毯上,镶嵌着的一颗珍珠。 亲兵们都兴奋地高呼一声,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马速。到了营地,意味着一个月来的辛苦奔波终于告一段落,意味着他们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进了营门,张锐一行直接到了师部大帐。军帐中,张通、范明、宇文歆都在,猛然见他进来,脸上都惊讶的表情。 “不是说要三月底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宇文歆一边把自己刚倒的一碗马奶张锐,一边问道。 张锐也不客气,接过马奶一口气灌下肚,抹了抹胡须说道:“出了件大事,我不得不提起回来。你立即传令前师、游骑营长以上将领来大帐商议军务。”宇文歆从张锐的说话口气中,知道这事不简单,也没再多问,立即出帐去安排人下发张锐的命令。 “又有作战任务了?”范明试探的问了一句。 张锐开玩笑地回答道:“不错!这次咱们师是前锋,将士们应该感到满意了吧。” “要与鲜卑人开战?”去年过年的时,他张通听张锐提过平叛之后有可能对鲜卑开战。此刻立即意识到这次出战,是要与鲜卑人算帐了。 张锐点点头回答道:“不错。去年底一只隶属鲜卑右贤王的部队进去我国境内,洗劫我们数个村庄,屠杀了我数百平民。陛下以及内阁一致决定对鲜卑宣战,直到他们肯交出右贤王以及参与屠杀的人为止。开战之日,就在二十五天以后。” 张通与范明听完后,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也难怪,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相信鲜卑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招惹汉帝国。而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暗思,这是准备报复前几年鲜卑预勾结叛匪的借口。不论愿不愿意,既然朝廷下命令,这场战争在所难免。 两人互望了一眼,范明又问道:“二十五天后开战?可我几天前才去了一趟风铃城,高级将领一个也没有回来?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作战计划,这仗怎么打?还有,我们的所需的作战物资都准备好了?” 范明现在已习惯从参谋角度考虑问题,既然不可避免的要开战,自然首先要考虑制定完备的作战计划。二十五天时间,只怕计划还没有完成。而且以往开战,部队没有两到三个月时间是无法做到集结到位、物资调配齐整、将士明确任务等一系列准备事宜,现在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情,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完成。 张锐却轻松地说道:“朝廷的旨意可能只比我快两天到风铃城,统帅等人还要一周后才能回风铃城。至于我们的物资,二十天内就能送到我们手中,你就不必担心了。” 他的话并没有让范明放心,摇头嘀咕:“二十五天?时间怎么够用?” “怎么不够用?咱们来去如风的骑兵部队,平日又一直保持着作战状态,说走就能走。十日内,咱们赶到集结地,二十日内补充完毕,二十五后出击,时间不是刚刚好吗?”张锐信心十足地说道。 这话也有些有道理,前师和游骑都是飞骑军的精锐,即使是在和平年代,这两只部队也都保持着警戒状态,以便接到任务后,能随时出动。所以张锐说二十五日,前师和游骑能投入战场,也不是说的空话。可范明还是觉得那里不对,只是一时想不起。 “这么说,先行出击的部队只是骑兵吧?”张通到底比范明老练,立刻意识到这样高效的临战准备,也只有骑兵才能勉强达到要求。步军别说二十五天,只怕一个月还在赶来的路上。 张锐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张通,夸赞道:“六叔,真被你老人家猜对了,这次只有我们骑兵出击。再说准确点,就只有我们前师和游骑。” 范明把独眼瞪瞪得圆圆的,问道:“前师和游骑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难道说只用两万人与数十万鲜卑军队作战?”虽然鲜卑人把国内的大部分军队都调派到罗马战场上去,但留下的部队至少还有三十万。听说张锐说只有两万人出击,还以为自己听错,又追问了一句。 张锐笑着解释道:“参战部队当然不止两万人。除了我们,前期与鲜卑人交战的还有陷阵军团和咱们飞骑军的左右两个师,而后陆陆续续还会有步军团达到,预计整个参战部队在二十五万左右。不过他们只是打打下手,在边境上把鲜卑的主力拖住即可。而我们才是真正的主角,能不能彻底打败鲜卑关键还得看我们的。” “这么说已经有了作战几乎?” “没有作战计划,哪能如此匆忙的开战?这个计划还是战区参谋长提出的,经陛下过目,内阁审议通过的。” 张通和范明又相互望了一眼。既然作战计划是经过皇帝和内阁同意的,他俩自然不能再有所质疑。不过身为同行,他们对刘武周越发的敬重。心想,也只有他才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拿出一个能得到朝廷支持的计划。难怪他“赛诸葛”的名号越叫越响亮,以他的天赋来看,我们即使再努力,一辈子也甭想超过他。 “那这里的俘虏怎么办?”范明转而开始为部队出动做准备。 “朝廷已经同意,俘虏不再运往这里。已在这里的俘虏,全部移交给利西人。我来的路上已经派人去通知达须了,让立即带人赶过来接手,只有他们一到,部队立即开拔。” “达须?达须现在就这里。” 张锐听闻达须在营地,又惊又喜,叫道:“他人在哪儿?” “他是来接受一批审理完毕的俘虏,现在可能在二团那边吧。” “速速派人叫他来。” “是!”范明高声答应,转身出帐。 张锐兴奋的搓搓了手,心想,这可能太巧了,本来还想多等达须几日。他现在在这里又能节省几天时间,部队能早日赶到集结地,也能准备的更充分一些。 这时张通见帐内无人,悄声对张锐说道:“老虎,这次出战的准备时间太短,可能会影响到将士们的士气。要想点办法解决才行。” 张锐连连点头,他可以立即将士们的心情,特别是普通骑士的想法。部队已来西部数年,几乎没有得到过长期的休整。将士们的疲惫程度可以想象,与身体相比,心理疲惫更能影响部队的战斗力。这个问题是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还未等他想解决办法,帐外响起一阵吼声:“奶奶地,老子们拼死、拼活的苦练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现在终于等到了有施展拳脚的时候。我说,咱们这次可不能了丢了殿下颜面。” 另一个声音说道:“我们团是没有问题,你用只担心你的一团就行了。” 先一人怒道:“妈的,咱们战场上比比,看谁能得到头功。” 另一人笑道:“比就比,还怕你不成?先说好了,输了,可不能骂娘。”先一人,爽快地答应了,可是转念一想,这话摆明就是认准自己好输,接着又是一阵怒骂声传来。 张锐与张通相视一笑,只有刘文常这个活宝,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张锐整理了一下衣装,快步向大帐门口走去。 ------------ 第二百五十五章 达须的忧虑 第二百五十五章达须的忧虑 张锐出了大帐,见达须正站在赵无寒身后偷笑,便高声叫道:“五弟,你来得太巧了,正有事与你商议。” “虎哥有何吩咐,只管说。”达须答应得非常爽快。 刘文常、赵无寒见张锐出来,不敢再大声喧哗,对他行礼问候。礼毕刘文常问道:“殿下,是不是要与鲜卑开战了?” “待会儿人到齐了一并通报,你们先去大帐等侯吧。”张锐说罢,又转头对张通道:“六叔,我先与达须谈点要紧的事,大家到齐后,劳烦你通知我一声。”张通点头答应,张锐带着达须到了大帐后面的自己私人营帐中。 进了帐,达须正打算问刘文常之前的问题,张锐却先开口说道:“五弟,你先坐下。为兄有两件事情要对你讲。” 待达须坐下后,张锐又说道:“第一件事情,朝廷决定要与鲜卑开战,所以这里的部队马上要开拔。营地里剩余的俘虏,朝廷的意思是交给你代为处理。” “俘虏的事你尽管放心,绝不会出现差错。”达须拍着胸脯保证。 张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用多少时间处理和具体用什么方式处理都行,可只有一条,其中的一些十恶不赦的匪首必须尽快处置。以免夜长梦多,惹出祸事。” 达须明白了张锐话中的意思,他是怕自己贪心,把所有的俘虏都隐藏下来。特别是将朝廷点名的匪首留下来,便会落下证据。如果以后有人以此告发,即使是皇帝也救不了他。到那时,恐怕虎哥和自己的人头都保不住。 想明白这点,达须严肃地对张锐说道:“小弟虽鲁莽,但事情轻重还是分得清楚。请虎哥放心,在一个月内小弟一定把那些要犯处理完毕。” 张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但你要严查你的手下,绝不能出现私藏俘虏的事。” 达须暗思,自己虽能保证不贪,但族人们未必会那么老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见到有机会,贪下几个俘虏也是有可能的。对张锐说道:“虎哥提醒得好,小弟会与阇克商量,立下严格的规矩来约束手下。” “如此甚好。”张锐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接着又问道:“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还是三千。” 张锐想了想,说道:“这里俘虏还有数万,你的人手少了点。这样吧,你火速派人去调一万护卫队过来。” “没问题,小弟马上就派人去。”达须说着就起身,准备派人给塔尔等头领送信,让他们调集人马过来。 不料张锐一把将他摁住,说道:“别急,这只是一件事情,还有另一件要事跟你讲,讲完你再做准备。” 达须愣了一下,猛然顿悟,惊喜地说道:“可是杨将军答应小弟的事情兑现了?是不是要我们族人也派兵去与鲜卑人作战?” 张锐看着达须用期待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不由心叹道:他天生就应该是战士。 以前达须虽在草原上有些勇名,但他亲身参加过的战斗并不多。据张锐知道应该只有上次利西族被迫向北迁移时,为了阻截草原联军的追击他亲自率队断后的那一次。从那以后,利西族参加过的上百场大小战斗,大多由别的头领带队作战,他即使跟去了,也不会让他亲临前线。 谁都知道利西家只剩下他这根独苗,如果他有什么闪失,很可能利西族便会四分五裂。所以无论他怎么求张锐,张锐始终不予理睬。而且上次达埴原战败时,张锐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先让达须脱险。 达须对此心情复杂。身为男儿,特别是利西家族的男丁。不能亲率族人去战斗,是耻辱的。可他知道张锐做这样决定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将来考虑,同时也有可能是为了对得起大哥的在天之灵。所以他没有理由,也不敢违抗张锐的决定。 求了几次,见张锐决心不变,也就断了念头。可是他身上流淌着好战的血液,他对作战有着强烈的向往,即使自己去不了,他也要为族人争取。上次听了杨英的一番蛊惑,又勾起了他打仗的瘾儿。回去以后,日思夜想就盼望着有这么一天。这时,他预感到张锐提的就是这件事情,激动之下脸色也微微泛红。 看他紧张的样子,张锐很想逗逗他,可是时间不允许,于是长话短说:“这次回去,朝廷正在商议要组建一个新的军团。参谋部曾问为兄,你们利西族能出多少人加入军团。为兄已经帮你答复了,出一万人没有问题。你觉得有困难吗?” 这话对达须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呆愣了半天没有说话。加入军团,就意味着成了帝国的正式军人,这是他从来不敢奢求之事。当初张锐为他争取护卫队的明目,也是打着郡预备役的旗号,而预备役除了军官之外其余的根本不能算是正式军人。突闻有这样的机会,感觉像是在做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张锐连叫数声,他才回过神来。迟疑道:“这个……这个新组建的军团是乙等军团还是预备役军团?” 张锐也没有隐瞒他,说道:“朝廷是想组建一个甲等军团,只是考虑到初建,部队还不能形成一定的战斗力,所以仍按照乙等军团的标准组建,编号为五十一军团。到时机成熟后,便会立即转为甲等军团,也许会授予第九军团的称号。” 达须的心“砰砰”作响。甲等军团,整个帝国也只有十个,每个军团都是有着光荣传统的老牌精锐部队。开始他想,能成编为乙等军团,已是皇帝和朝廷看着利西族人平叛其间立的功劳格外开恩了,没有想到皇恩如此浩荡。想到自己能成为帝国甲等军团中的一员,他禁不住激动地热泪盈眶。 张锐见他激动不已,知道他已无心听自己下面的话,只能先给他降降温,说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组建军团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能在三五年内成型就不错了。” 这话让达须心情平复了许多,人冷静下来后,心思又活动开了,转念想到,虎哥现在对我说这事,肯定有别的原因。于是又专注地望着张锐,想听听他下面还要讲什么话。 张锐为他介绍起情况来:“第五十一军团与现在帝国军团的建制有所区别,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骑军团或是步军团,而是骑步混合。初步打算,由两个骑兵师加两个步兵师为主要作战主力,中军师则要担负起后勤任务。另外,成立一个单独的游骑营,归军团总部直接指挥。” “朝廷已经决定,军团中的绝大多数将士从西部各州招募。其中骑兵人员主要来至你的利西族,另外也要在北部族和亚和族招收一些。而朝廷考虑到你们中将要担任各级将领人员没有进过军校,没受过专业的培训,所以打算借着这次与鲜卑人开战之际,把这些军官分配到参战部队中做实战训练。这些人被称为预备军官。” “每个预备军官,将分配到自己以后所担任的同等军职的军官身边学习指挥作战。战后,如果正式军官认为这些预备军官有能力担任本职务,才会正式任命他们担任军官。而后还要送他们去培训一到两年,毕业后再把他们分配到五十一军团服役。” 达须听明白了张锐的意思,面露难色,说道:“虎哥,我们族人你也是知道的,这几年他们仗没有少打,其中也有一些很有前途的青年,但他们都没读过几年书。我相信他们能通过实战训练,可是去军校学习,恐怕能毕业只是极少数。” 张锐哈哈一笑,他要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就白和利西人交往这么多年了。他与参谋部商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争取到不少政策。张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去军校学习,而是去帝国参谋部专门为成立五十一军团办的培训学校学习,学习内容也主要结合实战来讲解。我认为,有过实战经验的人,应该不难毕业。除非是连名字都不会写的人,这样的人,你别送来白白耽误时间,其他方面你不必有顾虑。” 达须大喜,心里非常感激朝廷对他们的照顾。当初他是迫不得已才投靠了汉人,现在看来这一步真是走对了。知恩要图报,他发誓要用生命捍卫给他以及族人带来极大财富和恩惠的朝廷。自此,达须把自己视为了汉人,再也没有异族人的念头。 张锐捋着的胡须又说道:“你要尽快把族里有才干的青年人挑选出来,送一百名来前师,送五十名去游骑团。这事不能耽误,我最多在集结地等你二十天。过了这个期限,我的部队将从集结地开拔。” “十日内,小弟定会带着人来找你。” “很好。”说到这里张锐,望着达须看了半天,《》道:“五弟,为兄知道你很想加入军团,可是你想清楚了吗?” 达须刚想回答,张锐又拦阻了他,严肃地说道:“你要考虑清楚。你是族长,还有十余万族人需要你,加入军队之后,你就没有时间再去管理族内的事务。再则,加入军队后,无论在什么职务,都有阵亡的可能性存在。你现在还没有子嗣,如果你阵亡了,利西家该怎么办?” 达须闻言又是一愣,他知道张锐说的都是实话。不解决好这两个问题,他也无法加入军队。自己可以不怕绝后,但利西族的延续都寄托在自己身上。族人以及各部头领一定会坚决反对自己从军,想要说服他们可不容易。 这可是个两难的选择,达须苦恼不已,此事,听见宇文歆在屋外叫张锐,报告说各部将领都到齐了,等他去宣布命令。张锐起身,拍了拍达须的肩膀说道:“这些事情你可要考虑清楚,想好后再来告诉我也不迟。”说罢转身离去,只剩达须一人在帐内发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国境线 第二百五十六章国境线 汉元795年三月一日天刚蒙蒙亮,西海州乌河城堡前方二十里外的国境线上的通商关口,仍按往常的时间打开了关口。早在关卡内外等候已久的商队,纷纷开始准备接受检查后出入国境。 这些商队有汉人的,也有鲜卑人的,毕兹艾的商队在汉境内排队等待出关。他这次在西海州买的货物还是食盐,由九辆马车拉着,商队的伙计一共三十余人。这么多人押送这点货物,明显是人员过剩了。可对着有着一段光鲜经历的毕兹艾来说,现在的商队的规模与几年前相比,不能同日而语。 与汉朝通商,让毕兹艾尝到了发家的滋味,同时也让他尝受了破产的痛苦,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要说起毕兹艾的经商历程,话就太多。 大汉与鲜卑的商贸早在十几年前就中断了,那时突忽汗国刚刚成立,汉朝以鲜卑商人进入西部战区,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为由关闭了关口。汉朝廷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出于对鲜卑商人的生命安全考虑,而是怕鲜卑商人会趁机把物资倒卖给叛匪。 后来突忽人一度得到了西海州,占领乌河城堡。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鲜卑王答应与突忽建立民间通商关系。为了谨慎起见,一再强调任何贵族所有的商号不许越境交易,以免引起汉人的误会。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批新兴的商号向雨后春笋般的生长起来,其中富有冒险精神毕兹艾,凭借着精明的头脑和运气,在短短的一年里资产就如同反筋斗似的向上翻了数翻,在当时从事边贸的鲜卑商人中颇有声誉,以至于被右贤王注意到,并提议私下入股一同经营铁矿生意。 这对毕兹艾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就算右贤王不出本金,只借着他的旗号,也能让自己得到许多好处,于是毕兹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事实证明右贤王没有占他的便宜,不仅出了一部分本金,还把自己人加入商队充当护卫,以保护商号的安全。 几次倒卖铁矿下来,双方都得到了很大的利益。毕兹艾向来做事有魄力,他把赚来的钱尽数再投入到买卖中去,以便获得更大的利润。这样做有利有弊,虽然能赚到更多钱,但失败一次就有破产的可能性。 踌躇满志的毕兹艾没有考虑失败的问题,有右贤王这样的人做后台他怕什么?突忽人正想取得右贤王的支持,又怎么会刁难他的商队?可是毕兹艾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汉人绝不会放弃西海州,也绝不会让鲜卑商人与突忽进行交易。 这样的疏忽是致命的,也埋下了毕兹艾破产的祸根。一次,他与右贤王的一名突忽客人一起返回新罗州,路上遭遇了“疯虎”的袭击。右贤王客人的护卫队以及商队的护卫,在凶狠著称的汉游骑面前,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就如同一只幼小的梅鹿与一头饥肠辘辘的猛虎争斗一样,瞬间就有了结果。 幸好毕兹艾机灵,在关键时刻把右贤王的客人给卖了,才暂时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他与其他鲜卑籍人还是被疯虎带回了风铃城,在终日不见阳光的监牢里待三个月。后来来了一名汉军军官,宣读了对他们这些擅自进入军事管制区鲜卑人的处罚。人被判处半年监禁,所有资产没收。 毕兹艾听到这个处罚时,忍不住哭了。他不是心痛自己的财产,也不是为了还要继续在这黑房子里呆上三个月而悲伤,而是为了能保住性命,喜极而泣。钱财没了可以今后再挣,性命没了,可意味着什么也都完了。现在能保住一条命,他已感到庆幸了。 又过三个月,毕兹艾被刑满释放,并被驱除出境。他回到鲜卑的第一件事就去找右贤王,他痛哭流涕地说没有保护好王爷的客人,自己罪该万死,愿意接受王爷的任何处罚。 当右贤王问他汉军是如何知道那名客人的身份时,毕兹艾一口咬定是汉军从那名客人的身上搜出了腰牌,才把他带走的。他告发那名突忽人时,旁边除了汉军外没有别人,所以他也不怕被右贤王识破谎言。 果然右贤王并没有对他的产生怀疑,并且安慰他说,这次遇到的是疯虎,你们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容易了。右贤王的宽宏大量,让毕兹艾感激不已,发誓要把右贤王的损失尽早赚回来。可右贤王对他提出的以后继续合作生意的提议不感兴趣。只说自己的损失就算了,然后就叫人把他请出了王府。 毕兹艾原想着借右贤王这只金鸡来再翻本,但右贤王的退出让他彻底失去了机会。后来他才知道,右贤王的退出和汉帝国对各国发出的一份照会有关,照会上说汉帝国将对任何进入西部各州的外国人处以没收财产和半年关押的处罚,并且还说只要发现有外国暗中支持突忽人,就要与之宣战。右贤王是怕再继续与突忽人做生意,可能会引来汉人的报复,所以才不得不忍痛放弃这项赚钱的买卖。 这次的损失对右贤王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大数目,他可以欣然承受。可毕兹艾全部的财产几乎都在这次交易中损失殆尽,加之商道再次关闭,他也失去了翻本的机会。无奈,毕兹艾只得变卖家中的首饰等物品,拿着这些钱去南边的拜占庭城找商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在南边混了几年,他也没有挣到什么钱。接着苏丹国、单于国以及鲜卑国又对罗马宣战,毕兹艾不得不离开拜占庭。正在他寻思新的生意时,天无绝人之路,他听人说汉帝国与鲜卑国贸易恢复了。 毕兹艾大喜,上次生意失败非战之罪,心有不甘,这次他变卖了所有家产,再次来到西海州从事边贸生意。经过大半年的努力和以前的一些门路,他的生意走上正轨,财富虽不向上次累积的那么快,可也能看到在明显递增,只要坚持,他相信自己的事业不久就能恢复到几年前的规模。 可每到事业有些成就的时候,总有一些麻烦事儿会找上他。这次他来西海州收了几车食盐,正准备踏上回国的路上,偶遇一位曾在右贤王府见过的官吏。他与那名官吏并不熟悉,只是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并没想对方能回他的话。 不料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那名官吏见到他,先是一愣,而后像是记起他来,亲热地走上来与他见礼,接着又与他攀谈起来。在得知他正要押着货物出境时,那人脸上更是堆满了笑,对他说,自己和一些家人也正要回国,能不能与他的商队一同随行? 毕兹艾心想,能与官府人建立友好关系,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何况大家一起出境,也可以相互照顾一下,于是一口答应。 后来毕兹艾才发现有点不对劲,不仅是那名官吏的“家人”多了一点,一共有二十余人。而且路上偶然遇到汉军临时检查时,都是那名官吏主动上前搭话,并说他是商队的管事,这些人都是商队的伙计和车夫。那人有几分口才,加之货物中并没有违禁品,所以盘查的汉军没有起疑,每次都顺利过关。 不过毕兹艾的心情却越发沉重起来,那人和他“家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他们干的事情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也不可能冒充自己商队的人躲避汉军盘查。通过暗中仔细观察,他发现出面的官吏,并不是那伙人中的地位最高的。因为他数次发现那名官吏与一位看似家人打扮的中年人说话时,态度非常的恭敬。 毕兹艾不敢表露自己发现的秘密,更不敢戳穿此事。这些人在鲜卑一定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得罪了他们以后自己就别想再回鲜卑。可他又担心万一这伙人的身份被汉军识破,自己也会跟着倒霉。加之他在汉人那里留有案底,如果再因违法被汉人抓住,很有可能判的比第一次重得多,也许连命都保不住了。 所以,一路上毕兹艾提心吊胆,看见汉军的身影就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个关口。只要过了关卡,就算出了汉帝国国境,自己的性命才能确保下来。可越到最后时刻,毕兹艾越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恐惧,到了汉军开始检查路条、货物时,他的脸已变得有点发青。 那名官吏走到他的身旁,悄声说道:“你要敢露出半点马脚,我第一个就杀了你。”说话时,他的后腰被顶上一物。毕兹艾知道后面顶着的那东西极有可能是匕首,看来那人说的不是虚话。 在面临生死之际,毕兹艾突然冷静了下来,脸上的异色也逐渐平淡下来。当一位少校带着几名汉军进入他的商队检查时,毕兹艾抢在那名官吏前面,上前点头哈腰地对汉军军官打招呼:“吴长官,又是您在值班?辛苦您和兄弟们了。” “是你?这次又买的盐?”看来吴少校对他还有点熟悉,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毕兹艾媚笑着回答:“是,是。小人只熟悉盐的行情,做其他的买卖没有盈利的把握。”说罢,便把自己的路条递上去。 吴少校接过路条后并没有看,用眼扫视了他的商队一圈后,说道:“毕兹艾,上次我看你还带着不到十个伙计出来做买卖,怎么这次就增加了三十多人?” 毕兹艾平静地回答道:“小的年纪渐渐大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小的就跑不动了。这些人都是小的商号里的骨干,这次带他们出来是认认门路,以后如果是我跑不动时就由他们来进货。” 吴少校的眼睛仍在打量着商队中的伙计,说道:“看来你的生意不错嘛,已经有了这么多伙计。” 毕兹艾打着哈哈说道:“托福,托福。如果关口没有开,小的也赚不了这么多。” “你不介意我查查你的货物吧?”吴少校收回目光,转向毕兹艾问道。 “当然不介意,您尽管查。”毕兹艾一边回答,一边转身对伙计喊道:“别都跟木头似的,赶快把货物打开,让军爷们检查。” 身后的“伙计们”高声回应一声,就去解麻袋上的绳。不料却被吴少校制止了,说道:“不用了!你们商队经这里已有大半年了,每次都没有违禁行为,我还是信得过你的,你们可以过关了。” 毕兹艾千恩万谢地送走吴少校后,那名鲜卑官吏又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你的表现不错,回去以后自会有你的赏赐。”毕兹艾连忙说,为大人效力就是为国效力,我毕兹艾可是爱国商人,为国家尽些力是应该的,哪能要什么赏赐? 那人点点头走开,毕兹艾暗地擦了把冷汗,心里祷告,自己只是小人物,只想挣点钱,以后这些事情万千不要再落到自己身上。 出关商队行走地非常缓慢,毕兹艾等人只能一步一停的往前挪动。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那名官吏对毕兹艾使了个眼色,毕兹艾无奈只好去后面查看动静。 到了近前,毕兹艾发现一名汉商正与吴少校在争吵。那名汉商说道:“我的货物里没有违禁品,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关?” “谁说没有违禁品?这是什么?”吴少校从那名汉商的货物中拿出一条丝绸围巾,说道:“这就是违禁品。你带了整整一车违禁品,我当然要扣押你的货物。” 吴少校的这话,不仅让那名汉商气红了脸,也让毕兹艾吃惊不已,心想什么时候丝织品也成了禁运物品了?我怎么没有听说? 那名汉商也如此问吴少校,吴少校回答道:“这是朝廷颁布的旨意,可能你还不知道。正是因为你可能不知道,所以我才会暂时扣押你的货物,不然连你也要一起抓起来。” 那名汉商听说有朝廷旨意,也不敢再出声反对,只是气愤得看着汉军把他的所以货物拉到一边。吴少校又对他说道:“你现在立即去乌河城堡登记,登记完毕后,我再把货物还给你。” 那名汉商没有想到还能拿回货物,愣了一下,马上脸色就变得好看多了,对吴少校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吴少校又补充道:“不过你还是不能出境销售这些货物,下次再让我遇见,就是明知故犯,我不仅要没收你货物,还要抓你的人。” 那名汉商连连点头答应,心想,只要拿回货物就行,不能卖到鲜卑,我就把他们在西部卖了,虽然利润少了点,但总比血本无归的好。于是朝着乌河城堡而去。 争吵完了,场子也就散了。毕兹艾回到自己的商队中,把这事的前后经过向那名官吏讲了一遍。那名官吏听他讲述时面目变得严肃起来,听罢冷哼了一声,去到家人打扮的那人面前,与他低声说起话来。毕兹艾偷眼看去,只见他们两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像是家里死了人一样。 毕兹艾感觉这一路发生的事情都透着奇怪。汉人把丝织品列入违禁品,鲜卑官方人物需要自己掩护出关,难道这里有着什么联系?毕兹艾细细想了一阵子,猛然间他打了个寒颤,他大概猜出这些事情后面的缘由。 ------------ 第二百五十七章 鲜卑人的准备 第二百五十七章鲜卑人的准备 出了关口,毕兹艾催促着商队加快进行速度。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渡过了乌河,上岸后毕兹艾一颗高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回肚里。 他长出一口气,在心里向保佑自己的神灵道谢。那名官吏来到他的前面拱手而道:“刚才事情紧急,一时得罪,勿怪。” 毕兹艾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还会对自己道歉。他反应到也不慢,稍一错愕,就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如果不是大人及时提醒,小的说不定真的误了事。说起来,小的还要感谢大人呢。” 他的一番谦让,让那名官吏很受用,满意地对他说:“以后若有事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毕兹艾嘴上答应,可是心里想,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叫我如何能找得到你?转念又一想,这也是场面上的话,自己哪能认真? 这时,早就被毕兹艾怀疑身份的那名中年“家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很机敏,也有些胆识。如果有兴趣的话,以后跟着我吧。” 毕兹艾听明白了那人的话,他是想收自己当门人。他家祖先从放牧到做买卖,世代皆为平民,从未给达官贵人当过门人。毕兹艾知道当贵族的门人好处很多,做梦都没有想到如此好事会落到自己身上。 不过,他摸不清楚眼前这人的来历,哪里敢随便答应?万一遇到个身份不高、实力不够的主人,还不如自己自由自在做生意强。他心里只想着这些事儿,却忘了那人还在等着他回话。 前先与他说话的那名官吏,见毕兹艾半天没有反应,以为他不愿意,出于好意提醒他道:“你知道这位大人是谁吗?他就是如罗族的族长如罗平托大人,现任朝廷权大纳言。你能被如罗大人看上,是你的福气,你还不谢礼?” 毕兹艾闻言吃了一惊,如罗族是鲜卑国内最古老部族之一,有人口数万,是仅次于八大族群二等部族。毕兹艾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被其部族族长看中,一时呆住了,有点不知所措。 当初鲜卑人被汉人赶过乌拉尔山之后,为了能在新的环境里生存,所有逃到这里的部族族长们坐到一起议事。 大家在总结失败的原因时,贺赖氏部族的首领提出,鲜卑人失败就是失败在不团结上,大家各自为政、互补救援、焉能不败?反之,汉人在圣祖的统一指挥下,当然能取得胜利。他提议成立一个新的国家,大家推举一人为大单于,由他带领大家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站稳脚跟。 众族长都觉得他的话有理,成立正式的国家势在必行。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经过月余的选举,拓跋氏获得的支持最多,于是拓跋氏的族长当选为鲜卑国的大单于。拓跋氏早在以前就是鲜卑人中的大部族,也数次获得单于称号。只不过以前服从他调遣的部族有限,始终有一些部族想取而代之。 为了以后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众首领歃血立誓,今后只有拓跋氏族的嫡系弟子才有资格成为大单于,有违反者,同讨之。这有点类似汉高祖搞得白马之盟,把皇帝的资格牢牢地控制在刘氏手中。这个规矩的制定,实际上已把鲜卑由从前的松散式联盟变成了现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君主制国家,只不过他们对皇帝的称谓有所不同罢了。 接着众首领又选出八大部族族长,由他们共同辅佐大单于。这八个部族是:丘穆陵氏、独孤氏、步六孤氏、贺赖氏、贺楼氏、勿忸氏、纥奚氏、嵇氏和尉迟氏。按照盟约,这八个部族的族长,世代皆为鲜卑朝廷重臣,除了谋反、叛国之外,大单于无权罢免他们的职务。 从这点上看,这八个部族的族长有点像汉帝国进入凌烟阁的世袭家族家主,其中的区别只不过汉帝国没有规定世袭家族的家主要世代在朝廷担任要职。 再后,就是如罗氏等数十个相对较小的部族族长,他们都进入鲜卑朝为官,并且规定,他们的后代有入朝为官的优先权。他们与八大部族的主要区别是没有世袭继承官职的权利。 如罗族虽然没有世代继承的官职,但毕竟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家族中的嫡系子弟几乎都能入朝为官。身为族长,更能得到品级较高的官位。如如罗平托的权大纳言官位,按照汉朝的品级相当与是正二品的大员。 毕兹艾想不通,如罗大人这样的朝廷重臣,怎么会到汉帝国去?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回国?他一直想着这些事情,迟迟没有回答如罗的话。 如罗见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仍沉默不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鲜卑以他的身份、地位,主动提出收谁当门人,谁都会感到不胜荣幸,高兴还来不及呢,谁会拒绝呢。他一路上见毕兹艾还算能干,加上手下的官吏又把毕兹艾以前与右贤王一起经商的事告诉他,渐渐地起了爱才之心。 不料毕兹艾不识抬举,闷不做声,摆明了是不情愿。如罗感到很尴尬,但还是故作大度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这次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我们还要尽快赶路,就不与你同行了,就此别过。”说罢,向毕兹艾抱拳行礼,便要拉转马身。 毕兹艾听了这话像是猛然惊醒过来,一下扑到如罗的马前,跪下连连磕头道:“小的愿意跟随大人。只是刚才突闻喜讯,像做梦一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的失态了,望大人见谅!” 毕兹艾的这番言语,极大的满足了如罗的虚荣心,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一个小小的平民,得到自己的赏识,顿时激动得不能控制自己,也在常理之中。这个毕兹艾也是个知好歹的人,以后也会是个忠心之人。 当下如罗便正式收了毕兹艾为门人,又命他跟随自己一同上路。毕兹艾能攀到高枝,从如罗让他跟随上路,感觉到大人很赏识自己,要是跟着大人干,前途一片光明,所以也不再考虑货物的问题。他叫过一名伙计,让他带着货物回去,自己便跟着如罗一起上路了。 如罗一行人都起着马日夜兼程,速度相当快。两天后,他们就到了普六城。普六城是在右贤王管辖下,又是右贤王的居城,以前毕兹艾与右贤王一同做生意的时候常来此地。不过破产之后,若干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故地重游,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进城之后,如罗带着众人又直奔王府。王府看门的管事像是认识如罗,立即迎接上来。如罗下马后,问道:“王爷可在府中?” 管事的回答道:“正在府中。” 如罗平托递给那名管事的一个钱袋,说道:“那么请你去禀告一声,下官如罗平托求见王爷。” 那名管事笑着把钱袋揣入怀中,答应一声,飞快地往府中跑去。毕兹艾趁着这个机会,上前为如罗拍打身上的尘土。如罗平托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很满意毕兹艾的细心,心想,收此人为门人,真是明智之举。只要有这份细心,今后应该能办好自己交待的事情。 待毕兹艾把如罗身上收拾干净,那边管事的也跑出回话,说王爷有请。如罗把毕兹艾等人留在府外,单独一人进了王府。在那名管事的带领下,如罗在王府的一个小院门口见到右贤王。 右贤王今年不到四十岁,是老单于的次子,与他的哥哥左贤王一样,都是单于位的主要继承者。在朝臣中,他的支持者明显超过他的哥哥左贤王。朝中大臣们支持他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能礼贤下士。平日到他府上拜访的人,无论职务高低他都以礼相待,每次都要亲自到厅外迎接。因此,如罗在院门口看见右贤王,也没有感到奇怪。 “下官,如罗平托拜见王爷。”如罗预给右贤王行大礼。 右贤王抢上前去,一把扶住他,开口道:“如罗大人,快快免礼。”待如罗直起身子后,右贤王问道:“大人不是在汉帝国的上都吗?怎么有空来小王这里,是父王调你回来的吗?” 如罗上次作为鲜卑的特使,被老单于派到汉帝国上都去解释双方发生的一点“误会。”本来事情了结后,他就应该回国。可是后来事情起了变化,鲜卑加入反罗马联盟后,取得了汉人的暗中支持,为了能把这援助都拿到手,以及能随时与苏丹、单于的使节保持联络,他就继续留在了上都。右贤王见他突然来访,自然想到是老单于把他调回来了。 环顾左右,说道:“王爷,下官有机密之事需要向王爷禀报。” 右贤王从如罗的表情上看出,他所要说的事情非常紧急。于是带着他进了院内的书房,并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王爷,出大事儿了。”待仆人退下后,如罗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有什么事,慢慢说。” “下官在上都期间,偶然到一个消息,说汉帝国准备对我们宣战。” 右贤王闻言惊愕不已,问道:“宣战?汉帝国为什么要对我们宣战?他不是正在支持我们打罗马人吗?” 如罗看了看右贤王的表情,觉得他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接着说道:“据传言,是去年底,有一部分我们的军队进入汉人境内,屠杀了数个村庄的百余汉人,并掳走数百人。” 右贤王更加吃惊,叫道:“这怎么可能?” “王爷,不幸的是汉人抓获了其中的几名袭击村庄的人,据他们交待,这伙袭击汉人村庄的人是你的部队。”如罗一字一句地说完,见右贤王闻之口张得如鹅蛋般大小,眼睛发直,瞪着自己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爷,您对我说实话,你的部队可有这样干过?” “这……这绝不可能。” “您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是你的手下瞒着你私自干的?” 右贤王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这更不可能。我的人,是不可能违抗我的命令的。我没有下达进攻命令,他们谁也不敢踏上汉人的国土一步。” “那就奇怪了,汉人明明说抓了几个鲜卑军人。难道这事是假的?” 右贤王气愤地拍着桌案,说道:“依我看定是汉人弄错了,不然就是想栽赃陷害我们,故意挑起战…….”话还没有说完,他猛然间愣住了,一支举起的手也拍不下去了。 如罗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便问道:“王爷何故不语?” 右贤王脸色转白,迟疑了半天说道:“一月间,我属下向我报告,说驻守在边境上的一支部队中,少了几个人。我……我当时认为他们是做了逃兵,私自溜回家去了,还专门吩咐人去查那几人家住那里,并嘱咐他们人抓到之后就地正法。后来这事我也就忘了,不知手下的人有没有查到。” 如罗点点头,说道:“也许汉人抓到的就是那几个人。可是仅凭他们是不可能屠杀几个村庄,和掳走数百汉人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右贤王愣了一会儿,说道:“现在不是分析这些问题的时候,我问你事情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罗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有挽回的余地,下官也不至于偷偷跑回来了。据下官得到的消息,同乐皇帝以及汉内阁成员一致赞成对我们宣战。” “现在宣战了吗?” “没有,至少下官离开上都的时候,还没有接到汉人的宣战书。下官这次提前赶回来报信,就是担心汉人在宣读战书后,以各种借口扣留我们,不让我们把消息传回来,以便他们充足的时间调派、部署兵力。” “你离开上都,汉人难道不起疑心?” “本来我与使节素和大人是想一同离开,但是怕汉人知道我们提前得知消息,所以才对外宣称我生病了,概不会客。再由素和大人与之周旋,应该可以瞒过。” 右贤王对汉军在西部的驻军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他暗自算了算,说道:“汉人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月来部署兵力,你得知消息后从上都赶来只用了一个月左右,这就是说我们还有近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他在屋内转了几圈,又说道:“时间虽然仓促了点儿,但也够用了,我立即吩咐我的部队往边境集结,再动员预备役。你速速赶去报告父王,请他火速再调集些援兵来。这样一来,一个月后,我们在边境地区至少会有三十万人,再过半个月,预备役整编完毕开拔上来后,我们的兵力就可达五十万人。等到汉人集结完兵力时,看见我们有强大的兵力在严阵以待,也许会放弃进攻,转而转以外交手段来解决此事。” 如罗心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即向右贤王告辞赶往基普城,去向单于报告此事。可右贤王和如罗都没有想到,汉军第一波进攻部队早已集结完毕,正等着一声令下,便会涌入鲜卑境内。 ------------ 第二百五十八章 难题 第二百五十八章难题 三月七日,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已在临洮城堡外五十里的某处山坳里呆了一周时间。物资、人员都已补充完毕,将士们只等着出击日的到来。 这里地处乌拉尔山脉的南部。乌拉尔山只是张锐前世时的叫法,汉人通常称它西屿山脉。乌拉尔山之所以被称为西屿山脉,是因为它整体山势不高,平均海拔不到千米,但山脉的平均宽度却在三、四百里以上,山峰多呈浑圆状,远远望去就如一座座岛屿一般。 西屿山脉由北向南可分极北、北、中、南以及乌河五段,山脉越往南,地势越平缓。南部山脉平均海拔不到五百米,山间密布着阔叶林和针叶林,只有少数几条自然形成的山谷通道可以通行。 马水峡谷正是几条通道中最大的、地势最平缓的一条通道。为了防止鲜卑人入侵,四百年前,汉人在这里修筑了临洮城堡。据说当时修筑城堡的工匠皆是犯了重罪的充军囚徒。修筑城堡的期间长达二十八年,有数万囚犯在此地送了命。 城堡修建好之后,已经成功抵御了鲜卑人六次进攻。每次守城的汉军,都凭借着坚固的城堡,使鲜卑军无法前进半步,最后鲜卑人只能望城兴叹,无奈退去。其中最著名的一次守城战,是三百多年前大宛州都督歌叔率部5000人死守城堡二个多月,进攻的十万鲜卑军被随后赶来的援军一举全歼。 这日一早,张锐与师部的几名将领出来巡视各部营地。路上,张锐给将领们讲述了临洮城堡的战史。说完歌叔那一段后,张锐开玩笑地说,由此看,当年那些葬身在城堡下的囚徒倒是没有白死。没有他们的死,就没有临洮城堡。没有临洮城堡,鲜卑军队就会不受制约地随意出入国境。数百年来,不知还会有多少汉人因此丧命,所以那些囚徒也为大汉立了功,他们所立的功勋足以抵消他们犯下的罪行。如果要受爵的话,每人至少授个男爵。 将领中知道这些典故的人很少,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张锐讲完后,宇文歆等人还觉得不过瘾,还嚷嚷着要他再讲点别的故事。张锐见他们的兴趣颇高,也来了兴致,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地海侃起来。 一路说着话,行进的速度自然放慢了许多。当他们回到师部时,已过了午时。留守在师部的范明向张锐禀报,城堡里来人了,已经等候了一个多小时。 临洮城堡内驻守的是陷阵军团右师。张锐部来此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右师师长打招呼。要严格保密飞骑军前师和游骑的到来,即便是他的部下,也不要轻易透露。 为此,张锐要求,一,右师放弃对马水峡谷的例行侦查,以免自己的部队暴露;二,有事联络须派专人来;三,自己部队所需的物资,由右师成立一个专门的运输队负责运送到飞骑军的营地。这些要求,右师师长都一口答应,他也知道疯虎这次又准备偷袭进攻,绝对不能败露了行踪。 此后,从风铃城运来的物资都卸在临洮城堡,像是给陷阵军团右师准备的物资。到了晚上,右师的一支运输队,再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把这些物资运到飞骑军的临时营地。有需要联络之事,都由右师师长的副官来营地通知张锐。 张锐听说城堡来人,立即往营帐走去。进了大帐,右师师长副官和另一名军官向他行礼。张锐回礼时,无意间扫了副官身边的那名军官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张锐猛然愣住。片刻脸上露出笑容,大步上前拥抱那名军官。 稍后进帐的范明、宇文歆等人见张锐正抱着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少校军官爽朗地大笑,都暗自惊讶不已。有的还龌龊地想,该不会殿下也有不良爱好吧?要是他真的有这样的爱好,自己以后可得注意了,不要被占了便宜。 那名少校似乎也不习惯张锐的这般热情,挣扎了几下,没有摆脱张锐强有力的双臂,只好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张锐才放开手,又仔细的打量他一番,说道:“大江兄,多年不见你可一点没变啊!” “殿下,这里是军营,以前的称呼就不要再提了。”少校憨厚的脸上,表情有点不自然。 “你的官职虽比我低,可我们并不在一个部队,你也不是我的直属下级,所以不用如此拘束。大江兄,咱们有十五年没有见面了吧?” 那名少校见张锐念旧,心里也颇有感触,回答道:“对,到今年八月就整整十五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分别仿若就是昨天的事。这些年,关于你的传闻满天飞,我一直不敢相信,直到今日相见,才知道传闻非虚。如果不是事先约定来见你,恐怕在大街上遇见你也认不出来。” 他的一番话,让张锐大笑不止。笑罢,转身对范明等人说道:“这位是我儿时的好友柳大江,我们已有十五年没有见过面,今日相见甚是高兴。”范明等人这才明白原来他遇到儿时的朋友,怪不得刚才那么激动。 有军务在身,柳大江也不便过多叙旧。与范明等人见过礼之后,对张锐说道:“殿下,这次下官是奉陷阵军团指挥官之命,前来传达一个消息。” 张锐听说有正事,也平静了心绪,问道:“陆柯什么时候到的乌河城堡?” “陆长官是在三天前到的。” “他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柳大江表情严肃,说道:“陆长官说,他离开上都前,监察部发现鲜卑特使如罗失踪。他虽然对外宣称是生病,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离开了上都。据推算,如罗应该是得到了我们将要与他们宣战的消息,所以才秘密回国。陆长官让我转告你,既然鲜卑有可能知道我们的进攻计划,必然也会加强防备。如果没有机会或是机会不成熟,殿下可以自行决断改变计划。” 张锐闻言心里极为不爽。当初,在太尉府商议什么时候对鲜卑人宣战的时候,他就曾经向太尉提议,在我军进攻之日,再对鲜卑驻汉使节宣读宣战书,在此之前须监视鲜卑使馆人员,绝不能让他们提前溜走,以免破坏进攻计划。 在张锐看来,战争发动得越突然,胜利的可能性就越大,己方的损失也越小。最好是不告而战,彻底偷袭敌军。即使要注重面子,只需开战当天对敌方宣战即可。现在没有现代通讯器材,就是敌方使节知道战争开始了,也没有办法立刻将消息送回国。这样既顾全了面子,也达到了对敌的突然性。 可是他的观点却遭到大多数人反对,有人说,我大汉帝国堂堂正正,这种胜之不武,失之以名的事情绝不能干。又有人说,战术上可以偷袭敌人,这是军事智慧的体现。可战争却不能这么干,这可是有辱国家体面的事情等等…… 总之一句话,张锐的提议不能采纳,有人话里甚至包含着质疑张锐人品的意思。对此张锐感到很无奈,战争是没有道义可以讲的,如果可以通过讲道理来达到目的,那还需要什么战争?既然选择了战争,就应该不择手段,什么方法能更好的打击敌人,就应该用什么方法。当了婊子,就算立了贞洁牌坊也不能改变其实质,何必做这些面子上的功夫? 可毕竟注重面子功夫的人多,连太尉也不同意他的彻底偷袭理论。最后大家商议决定,在开战前一个月通知鲜卑人。张锐暗自冷笑,这个决定与偷袭相差不远,从上都到鲜卑,就算日夜兼程,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鲜卑人刚刚得到宣战消息时,汉军已经发起了进攻。 这样的结果张锐能接受,可是因为疏于防范让如罗偷偷溜走了,整个计划都受到影响。如罗在陆柯之前出发,算起来至少提前陆柯三天以上回到鲜卑。说不定,鲜卑人现在正在往边境集结部队。 这几日,游骑团一直在马水峡谷对面侦查,没有发现有新增的部队到来。现在距进攻日期只有不到一周时间,之前张锐还很放心,进攻之日,部队能顺利通过马水峡谷进入鲜卑境内。 现在他不再有这样的把握,也许鲜卑的援军正在来的路上。一旦他们到达峡谷对面扎下营垒,就堵死进攻路线。如果强攻,部队损失就不用说了,还不一定能冲得过去。在狭小的山谷地区,步兵永远比骑兵好使。 如果提前进攻,陆柯才刚刚回来,陷阵军团可能还没有做好配合准备。一旦失去陷阵军团的配合,鲜卑人发现自己这股孤军,就会调集大军四面包围,那时就算自己真的生有双翼,也插翅难飞。 该怎么办?张锐的头脑飞快地思索着,反反复复考虑着各方案的利弊得失,希望找最佳方案。前师的将领们从消息中,都推论出大致相仿的结论,也无法做出适当的选择。一时,都把目光投向张锐,期待他拿出一个万全之策,做出最后的决断。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提前行动 第二百五十九章提前行动 大帐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张锐,等着他做决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沉思良久,张锐抬起头,环视众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宇文歆的身上,用不容质疑的口吻命令道:“通知各部立即收拾行装,今夜九点由游骑团为先导,全军穿越马水峡谷。” “是!今夜九点全军开拔,穿越马水峡谷。”宇文歆高声重复了一遍命令,转身快速向帐外跑去。其余前师各将领也纷纷向张锐请辞,去安排部队开拔事宜。转眼间,大帐内除了张锐以外就只剩柳大江和那名副官了。 柳大江和那名副官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感到有些惊讶。柳大江更是心有感触,以前他初到预备役任连长时,下达的命令常常受到下面众排长们的质疑。也并非是众排长们故意与他作对,因为有些排长提出的意见也非常有见地,他们的确是想把计划做得更完美些,使任务完成得更圆满。遇到这种情况,柳大江也会仔细斟酌、反复权衡,如果排长们提出的计划方案更佳,则收回自己的命令,采纳他们的意见。 今日张锐下命令,让他开了眼。张锐的这个命令关系全军安危,他的部下不可能不知道,但在他思考时,没有一个部下擅自开口提过建议。命令下达后,没有一个部下提出过质疑,没有一个部下行动迟缓,部下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这表明张锐在军中有绝对的威信,全体部下都信任他,愿意服从他,哪怕执行的这个命令有可能送掉自己的性命,也会毫不犹豫的服从。只看他治军的手段,就有大将风范,难怪他能这么年轻就升到中将位置。 柳大江正在感慨之际,就听张锐对他说:“大江兄,请你回去后转告陆柯,就说我提前率部进入敌区。不过攻击计划不改变,他仍按计划制定好的日子发起进攻,到时候我会在敌后策应他的。” 柳大江高声回答道:“是,下官一定把话带到!” 张锐面带遗憾地说道:“大江兄,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今日才相见小弟又要开拔,不能留你了。下次见面,咱们再好好聊聊。” “好,好。你回来后,来乌河城堡找我,我请你饮三十年的老窖。”柳大江连声答应,还提前约请张锐饮酒。 上次捐款之事,妻子已来信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他在心里非常感激张锐,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十几年没有见过面的张锐拉了他一把,这样的朋友才是真朋友。分别这么多年,他也有许多话想与张锐聊聊,无奈两人都军务在身,只能战事结束后再聚。 “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下官就回去了。”那名副官见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便向张锐请辞。 张锐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这样吧,我送你们一程。”那名副官倒是很识趣,知道张锐的本意是想送送同来的柳少校,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并没有说客套话,而是把目光转向柳大江。 柳大江连忙劝阻道:“你的部队马上就要开拔,事务繁忙,就不要再送了。” 张锐哈哈大笑道:“部队要开拔,是有许多事情要做,但事情都被部下们做完了,现在我可能是前师里最闲的人了。”说着拉着柳大江往外走,继续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送你一段。” 既然张锐执意要送,柳大江也不好拒绝。刚出营帐,柳大江与那名副官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们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除了这个中军帐之外,所有的营帐都已拆卸完毕,将士们正把各种物资堆积到一起,正等着装车。前师的将士就如同蚁窝中的工蚁一样,分工明确,各施其职,绝看不见无所事事的人。 虽然整个营地都在行动,但并不嘈杂。刚才他们在营帐中,就没有听见外面有什么大的响动。本来柳大江以为师部可能要稍晚些拆营,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行动了,而且是行动得有条不紊、干净利落。 柳大江感叹,难怪飞骑军与陷阵军团齐名,单从他们拆卸营地的行动中,就可以看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部队,这样的部队取得再辉煌的战绩,也在情理之中。 出营地的一路,柳大江对飞骑军将士们的素质赞不绝口,并说也只有陷阵军团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别的部队难以与它一较高低。 张锐听了这话不禁莞尔,这个柳大江,到了陷阵军团,就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夸别人的时候,也不忘顺便说两句自己部队的好处。 “到陷阵军团还习惯吗?”张锐转头问道。 一提到陷阵军团,柳大江便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习惯,太习惯了!比我当初服役的那个乙等军团不知好了多好倍。你知道吗?我在乙等军团服役的时候,从未想过能调到陷阵军团。我接到调动通知的那天,高兴得差点晕过去,我还记得营长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过他羡慕也是白搭,以他带兵的作风,到了陷阵军团也得被退回去。” “你与以前的营长有矛盾?”张锐不经意地问道。 “他那个人……唉!不提了。我能到陷阵军团,就证明平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如果时时想着拉关系,现在还跟他一样留在乙等军团呢。”柳大江为人忠厚,即使以前的营长对他很刻薄,他也不想在背后说人的坏话,刚提一句,立马就打住。 从柳大江的话语中,张锐感觉到他并不知道是自己通过关系把他调来的。也许是陆柯怕影响不好,低调处理了这事。加之当时张锐对他说,是柳大江主动来找他,请他帮忙调动的,所以没有必要再对柳大江明说,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张锐心想,这样也好,免得柳大江知道是自己帮助他调到陷阵军团去的,面子上就不好过。 “你在是军团总部任职?”张锐故意问道。 “是的。我刚调到陷阵军团的时候任前师师长侍从官,后来陆长官出任指挥官不久,就把我调到军团总部任职,军衔也提升了一级。” “陆柯这人我知道,对部下要求非常严格。你能被他看中,证明你很有能力。” “有多大能力不敢说,我就占着做事认真负责。长官交待下来的事情,都要全心全意地做好。” “有这个习惯就好。我的部下,我也要求他们必须迅速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如果这点都做不到,就没有必要再留在我的师里。” 柳大江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刚才前师将士的表现,已经印证了张锐的话并不是虚言。 “大江,乌河城堡那边防御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会让如罗给跑回去了?”张锐还惦记着如罗偷跑之事。 “没有问题,在那边我们有四个师,防御严密程度肯定比临洮这边要好得多。我敢肯定,如罗不是偷越国境回国的,他一定是利用本国商队做掩护才溜走的。” 张锐点点头,认为此话有理。偷越国境毕竟要比蒙混过关危险得多,抓住的可能性很大。但利用商队做掩护就不同了,把守关口的汉军将士不可能认识每个鲜卑商队中的伙计,只要换了衣衫,混入其中一支商队,就有七八成的把握成功偷越国境。 当初在上都商议时,大家一致认为通商关口不能关闭,一旦关闭就会引起鲜卑人的强烈抗议甚至产生怀疑。如罗就是利用了这个空子,才顺利溜回国去的。由此可以证明,万事都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在缜密的计划也有疏忽或不足的地方。遇到计划突变之时,就是考验一名将领能力的时候。 “汉商们是不是意见很大?”张锐又问道。 柳大江笑道:“把他们的货都暂时扣押了,他们的意见能不大吗?私下里,早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了。” 张锐也笑了。为了避免不知情的汉商继续进入鲜卑国境,当初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对所有要出关的汉商,以各种名义扣留他们的货物,哪怕他们运的只是沙石,也要说是违禁品。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堵在国内,否则一开战,他们就会被鲜卑人扣为人质。 “现在先让他们骂骂也无妨,等到一开战,他们就会感谢我们的。” “对,虽然扣押的货物后来都退还给了他们,但他们没机会赚钱,肯定是怨声载道。。战争爆发后,他们才会明白,怨气也自然而然消失了。” 两人边走边聊,倒也十分畅快。又走了一段路,柳大江拉住马,对张锐说道:“就送到这里吧,再走就到临洮城堡了。” 张锐也没有再坚持,有些事情他还要给高朔交待。于是便向柳大江告别,让他们先上路。直到望不到他们的背影,张锐才驰马往游骑团的营地而去。 ------------ 第二百六十章 久违的路西 第二百六十章久违的路西 三月,西屿山仍旧是一片冰雪世界,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看,这里多美!北方的春天永远是凄清中透着残美。”尉迟易格在赞美大自然时,不知不觉又用上了诗句。 “嗯?对,对,很美,很美。”路西坐在马上扭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还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心里咒骂着鬼天气,已是三月,迎面吹来的风仍像刀割一般刺痛。想起以前在西部大草原上,春天时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看着美丽的少女提着马奶桶欢笑走过,那才叫美。 一想起西部大草原和美丽的云冈族姑娘们,路西心中一阵刺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是该死的疯虎,让这美好的一切永远成为了记忆。疯虎活脱就是一个恶魔。如果没有他,自己现在还生活在天堂般的西部草原上,哪用得着跑到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来奉承一个冒充诗人的贵族哥儿,还要听他不断念叨什么文绉绉的诗句,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路西腹诽之时,尉迟易格嘴角撇了撇,眼中闪过一丝鄙视之色。当初来的时候就曾经有朋友告诉他,这个路西是个十足的粗俗之人,身上没有半点雅骨。事实证明那个朋友说的一点没错,这一路而来,他只对吃饭、睡觉感兴趣,配上他的身材,和一头猪没有什么分别。 虽然他很不想与这头“猪”呆在一起,无奈上级指派他与路西担任前锋,他再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委屈自己了。 尉迟易格又看了看路西,正巧又看见他从袋中摸出一块肉填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心想,他这样的人还曾经位居突忽的将军,难怪突忽人打不过汉人,很难想象一头猪能战胜一只猛虎。 “你害怕了吧,路西。说老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害怕得要命?”尉迟易格故意刺激路西。 路西一怔,问道:“我怕什么?” 尉迟易格眨动着眼睛,说道:“怕汉人啊。当年你们突忽人被汉人打得落花流水,偌大一个国家,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了,听说你也是死里逃生。现在又要与汉人对上阵了,你难道不害怕?” 路西脸上浮出一丝怒意,转瞬间就隐去。换上一副硬汉的面孔,眯着双眼,狠狠地扭着面部肌肉,说道:“我怎么会害怕呢?我正盼望着与汉军交战,好为我的族人报仇。” 尉迟易格笑了笑,又问道:“路西,汉军有什么厉害之处?会把你们打得如此之惨?” “汉军很厉害,骑兵如云,行踪飘忽,步军如山,坚不可摧。与他们交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一准要倒大霉。”在草原、在乌河城堡,路西见识过汉军两种不同的作战风格,对此深有感触。 尉迟易格微微露出惊讶,不是因路西夸汉军,而是因为他还能说两句像样的话。“照你这么说,我的部队肯定无法与汉军抗衡了?” “尉迟大人,您是想让我说真话呢?还想让我说假话?”路西反问道。 “当然要说真话,那些不必要的奉承话,就不要提了。” “好,既然您让我说真话,我就说。可是先说好,我说了您可不能生气。” 尉迟易格哈哈大笑,道:“我尉迟易格的气量会这么小吗?但说无妨。” 路西认真地说道:“您的部队如果遇到汉游骑,不说会全军覆灭,至少也会损失大半。” 尉迟易格虽然已有了心里准备,但听了路西之言还是猛地攥紧了拳头,面色异常难看。路西像是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运气不好遇上疯虎,恐怕大人性命难保。” “疯虎?就是那个传说中吃人肉的?他与你们云冈族有没有关系?你们云冈族不是也吃人肉吗?”尉迟易格反击讽刺道。 “大人,我族吃两脚羊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是我族千百年传下来的习俗,吃之前要举行盛大的庆典,每个步骤都包含了不同的意义,与疯虎单纯为了满足食欲而吃人有本质的不同,所以请不要拿我们与疯虎比较,他是个标准的野蛮人,只有野蛮人才会生吞活剥。”事关云冈族的声誉,路西说话时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尉迟易格呵呵地笑了起来。都是吃人,云冈族把自己族人的吃人说成神圣的事情,而把疯虎吃人视为野蛮人的表现。只有野蛮人才会有这样古怪的理论。这个路西就是典型的野蛮加无赖。 能与无赖讲道理吗?显然不行,于是尉迟易格不打算再与他深入探讨吃人的事情,转而问道:“都说疯虎厉害,他到底厉害在哪儿?你能说说吗?” 一提到疯虎,路西的双眼就开始充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人是恶魔的化身,凶狠、残忍、狡诈于一身。与他交战要随时随地提高警惕,他有可能就在你的周围注视着你,静静地等待机会。一旦时机成熟,他就会发起雷霆一击,通常敌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消灭了。” 尉迟易格白一眼路西,心道:吓唬人哪,真成这样,还是人吗!?路西多半是被疯虎吓破胆儿了。顿了顿,尉迟易格又问道:“据传言白堡一战,他率领不到两千游骑成功地抵挡住了十余万突忽军的强攻,守了一个多月也没有丢失城堡。你说可能吗?”尉迟易格看来,白堡之战虚构的可能性非常大,任何有常识的人,都不可能相信两千人能抵抗住十万人的进攻。就是十万头猪一起涌来,也会把两千汉军踏成肉糜,更何况是十万个有头脑的人。 尉迟易格认为,之所以有这种传言,只能解释为汉帝国为了渲染他们是无敌之军而夸大其词。他相信身为突忽人的路西定会揭露这样的谎言,不料路西却道:“白堡一战,在度信州的高级将领几乎损失殆尽,十万精锐一举被汉军歼灭。如果他们不是在白堡下被疯虎拖得精疲力竭,是不可能败得如此之惨。以疯虎的脾性,他完全能干出这种事,他因此又高升了。你要知道,在汉军中如果没有显赫的战功,晋升是极其困难的。由此可以看出,白堡之战确有其事。” 尉迟易格心里暗暗冷笑,即使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只能说明所谓突忽精锐部队连猪都不如,而不是说疯虎有多厉害。如果有我率领十万人,不,只率领一万人,早就得了疯虎的首级。 他这样自信,是有一定底气的。尉迟易格出身鲜卑国八大族之一尉迟家,自小聪明好学,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同族中除了弟弟尉迟敬格还能与他一较高低,其余者皆不放在眼中。甚至在八大族的嫡系子弟中,他也是佼佼者。 他十六岁出仕,在鲜卑禁卫军中任十夫长。他不仅功夫好,而且读过许多兵法战策,说起战术理论来,连一些千夫长也常常被他辩得哑口无言。没过多久,他就被提拔为百夫长。 两年前,右贤王将他看中,提议把调他到自己的领地里担任一名骑兵千夫长。右贤王有正规骑兵两万,皆是精锐,待遇甚至高过禁卫军。尉迟易格也厌倦了京城的生活,于是欣然同意,来到了普六城。 去年,他后悔过。因为鲜卑对罗马宣战之后,出兵攻入罗马境内的部队大多来自左贤王领地,另有一部就是单于的禁卫军,而右贤王没有出一兵一卒。不能参战,就不能争取军功,也意味着他的地位短时间不可能再提升。 开始他还努力尝试过,请调回禁卫军。可是右贤王坚决不许,因为请调的人实在太多,大家都想争取军功,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如果右贤王都同意,只怕自己部队中的将领要走掉一大半。 尉迟易格正心灰意冷之时,没有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右贤王召集将领对他们说,汉帝国准备对鲜卑开战,部队要马上进入临战状态,并且迅速向边境集结。将领们或忧或喜表现各异,尉迟易格自然属于后者,这派人也大多以少壮将领居多,他们就盼望着能用战功来提升自身的地位。 尉迟易格还记得,路西就属于忧心重重一类的将领,并对右贤王提议,部队在边境筑起营垒专心防守,即便有机会也不要主动进攻。尉迟易格知道他是被汉军吓破胆了,已经不能称之为军人了。如果自己是右贤王,早就让他回家养老去了。 可惜的是右贤王却同意了他的提议,并让他与自己带着两千骑兵先行赶往马水峡口支援那里的守军。临行时,右贤王还专门交待:“现在汉帝国还没有正式宣战,所以你们遭遇汉军袭击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遇到汉军来袭,你要听路西的指挥。他与汉军作战多年,是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你要多学学他的长处。你们只要坚持一周,后面的六万步军就会赶到,这其间峡口绝不能丢。” 尉迟易格口中答应,可心里却不服气。他与路西同为千夫长,凭什么就要听他的指挥。跟他又有什么好学的,难道学他闻敌色变的孬样儿吗? 路西也知道尉迟易格看不起自己,所以一路上从未对他下过命令,什么事儿都与他商议后再决定。可是他的忍让,根本没有换来尉迟易格对他的一丝好感,还是时时用言语讽刺他。 路西心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没有吃过亏,你永远不能体会战争是什么东西,敌人是多么的狡猾。如果遇到汉军来袭,他要是不听我劝,也就由他去了。为了我的一千多族人性命,到时候我还是保命要紧。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年轻的代价 第二百六十一章年轻的代价 三月十四日,尉迟易格与路西的骑兵到了距马水峡口不到五十里的领水镇。路西对尉迟易格建议,在领水镇休息一晚,并派人去位于峡谷口的奈斯城堡的守军取得联系。 尉迟易格断然拒绝了路西的提议:“只需数小时就能到达城堡,何须再多等一日?你要是觉得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我的部队入夜前必须赶到城堡!”路西无奈,也只得跟着往前走。 距奈斯城堡二十里,尉迟易格部的前锋突然遭遇一股汉骑兵,双方发生短暂的交战,交战不久,汉骑主动撤出战场,向着东边退去。 消息传到尉迟易格耳中,这位勇敢的青年将领眼见第一次战斗的胜利唾手可得,不由兴奋异常,高声下令全军追击,务必消灭这股汉军。路西急忙劝阻,道:“现在敌情未明,贸然追击恐遭敌军埋伏。” 尉迟易格胸有成竹地分析道:“这股汉军只有百人左右,定是过峡谷来侦查的汉游骑。人数不多,所以见到我们才会慌忙逃窜。我们应该全速赶往峡谷口,切断他们的后路,再围而歼之。” “你的想法不错,可万一他们是汉军的先头部队呢?我们如果贸然追击,很可能会陷入大批的汉军包围中。”路西仍耐着性子劝说。 尉迟易格鄙视地望了路西一眼,道:“哪有这么多万一?象你这样畏首畏尾,天大的好机会都被你错过了。现在汉人还没有正式与我们宣战,哪会过来大批的汉军?我看你是小心过头了,杞人忧天。” 路西没有读过书,不知到“杞人忧天”是什么意思,不过料定也不是什么好话。心里骂着这个自以为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如果都按照规矩来,那就不是打仗了,而是决斗。 碍于尉迟易格的身份,路西强忍着怒气,再次劝道:“如果实在要追击,先派些斥候把周围的情况侦查清楚再说。如果贸然追击,失败了如何对王爷交待?” “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为将者不能当机立断,还能取得胜利吗?你不识兵法,不通战理,所以才屡屡败给汉军。王爷信得过你,才让你率部出征,你却临敌犹豫,徘徊不前,你能对得起王爷的信任吗?”尉迟易格牙尖嘴利,一番驳得路西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尉迟易格见路西被自己骂得狼狈不堪,也没有恶言反击,只是低头不语。又见他两鬓花白,面目显得格外沧老,心一软,他年纪大,没有进取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后还要相互配合,关系闹僵了也不好,还得给他个台阶下。“也罢,为了谨慎起见,我部先行追击,你带着人跟在后面,如果真是遇到汉军大部,你接应我部后撤,如何?” 路西点头同意,于是两人的部队分开行动。尉迟易格带着本部人马朝着汉军退出的方向追击而去,路西则带着剩余人马,在他们身后保持十里距离跟进。 追击半个小时后,前方又传来消息,说那股汉军正在吃饭,见我军追到再次惊慌逃窜,连煮好的牛肉都没有来得及带上。 尉迟易格大喜,这个消息,更加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股汉军却是越境侦查的小股部队,他们像是侦查任务没有完成,所以才会逗留不去。他们没有想到我军会全速追击,故此才会在这个时候吃饭。正好拿这股汉军来练练手,给部下们累积些实战经验。 尉迟易格圈着马,在部下前面发表了一通简短而热烈的演说。他的口才很好,很快就激起了部下们的战斗欲望,口中“嗬—啦!嗬—啦!”欢呼着,跟着尉迟易格再次向汉军发起追击。 又追了十里,眼看就要到峡谷口了,终于追上了那股汉军。那股汉军都是骑着矮小的北马,再绝对速度上明显逊于鲜卑人骑的顿河马。见无法再逃,那股汉军索性在一处山岗上停了下来,摆好阵势准备迎战。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尉迟易格这时早就冲到队伍的最前面,远远望见了汉军正在布阵。三军之勇,源于士气,现在自己的部队士气正高,如果停下整队,很可能影响士气。尉迟易格深通兵法,所以没有下令停下整队,一马当先朝着汉军冲去,口中再次高呼:“嗬—啦!” 在他的激励下,一千五百名鲜卑骑兵一齐声嘶力竭吼着“嗬—啦!”,这呼喊声好像是大海在狂怒下发出的怒号声一般,狂野、浸人心脾,胆小之人,不要说与他们作战,只听见这样排山倒海的呼声,就已夺路而逃了。在震天动地的呼声中,鲜卑人像爆发的山洪一般极速向百余名汉骑涌去。 他们在接近山岗之时,迎面扑来道道寒光。尉迟易格反应迅速,立即伏低身子,躲避汉军射来的利箭。尉迟易格知道这是汉军最后的抵抗,只要冲入汉军的阵中,胜利就到手了。 可是尉迟易格忽略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凡是山岗都有坡度,特别是汉军布阵的这个山岗,坡度又长又陡。鲜卑骑兵的冲击速度从踏上山坡就开始明显减缓,而且越来越慢。 随着身边将士的伤亡增加,尉迟易格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现在可不是纠正错误的时候,总结经验也要等战后再说。不冲上山顶,消灭这股汉军,就对不起死去的弟兄。尉迟易格没有动摇,仍朝着山上猛冲。 他的想的没错,停下来不仅免不了伤亡,而且进攻还失败了,士气必定会受大的影响。现在拼着伤亡前进,如果登上山顶,还能消灭眼前的这股汉军。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距离山顶不到百米之时,山顶上突然冒出大批汉军,随之而来的就是如急风暴雨般的箭雨。 看着部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位年轻自负、轻率卤莽的鲜卑骑兵军官,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很明显,汉军是设计好了圈套等着自己上钩,自己轻易地上了当。其实路西一早就提醒自己,自己却自以为是、不听忠告。他心里已有了战死的念头。 他知道即使自己侥幸逃回去,也要受到右贤王严厉的责罚。还不如光荣地战死在这里,起码还能给汉人留下一个英勇的形象。他正下定决心赴死的时候,身边的一名军官向他大声喊着:“长官,我们撤吧,兄弟伤亡太大了。如果再冲,一个也回不去了。” 自己的过失让不能让部下来承受,自己虽然可以去死,但他们没有理由陪自己一起殉葬。“撤退,立即撤退。”尉迟易格高声下令,而后又对那名军官说道:“现在由你指挥战斗,率部突围。” 那名军官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心怀死志,说道:“长官,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冲出去。没有你,兄弟们就没有突出去的希望。” 这番话,暂时打消了尉迟易格赴死的念头,心想,即使要死,也要等着把兄弟带出去再说。于是对那名军官下令:“我率领一部人断后,你带着后面的弟兄退一段距离后,布下阵势接应我们。” 那名军官答应一声,就要离开,尉迟易格又叫住他,说道:“记住派人去通知路西,让他立即赶过来支援。” 那名军官离去后,尉迟易格带着数百名将士一边用弓箭向汉军还击,一边缓缓地向山坡下退去。在损失了近一半人后,他们终于到了山下。 这里已在汉军的弓箭射程之外,尉迟易格看见距离山坡数百米外,那名军官带着五百余人,已经开始布阵。只要布好阵势,即使山上的汉军冲下来,也不定能冲垮剩余的部队。他已提到嗓子儿的心,才略微放下去些,部队总算暂时脱离了险情。 可是还没有等他完全把心落到肚子里,只见从两边各又杀出数百汉军,其中一部向着后方移动,隐约有包抄的态势。尉迟易格带着断后的两百余人朝着后面急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你们先撤,你们先撤!” 他心想,只要那名军官果断后撤,即使自己这部人免不了被汉军包围消灭,至少那五百名部下可以保全性命。但那名军官不知是不忍抛弃同袍,还是没有注意到汉军的包抄,仍在原地布阵,并没有后撤。等他会合这部人马时,汉军已经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尉迟易格来不及责备那名军官,开始观察战场形势。只见左右各有三百余汉骑,身后有五百左右,山顶的近千汉骑正在往山下运动,自己这部人已经彻底被包围了。 “你派人通知路西了吗?”尉迟易格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路西的身上,他急切问那名军官。 那名军官肯定的回答道:“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按照路程,他们再有十几分钟就能赶到。” 尉迟易格重新升起了希望,现在自己这部人阵势已经布好,抵抗汉军的围攻十几分钟没有问题。,只要路西来的及时,在身后打通一条通道,或许还能冲出去。 他大声呼喊道:“兄弟们,让汉军尝尝我们鲜卑勇士的厉害。你们说如何?”七百多名被汉军包围的鲜卑骑兵,并没有惊慌失措。他们围成圆阵,四面对着缓缓逼近的汉军,他们高声齐呼“嗬—啦!”,给自己助威。 尉迟易格此时感到骄傲,他的部下逆境中临危不惧,证明他平日的训练没有白费。他深信,只要经过这战,他的这支队伍,将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精锐。 “来吧汉人,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真本事?”尉迟易格对着汉军大声的呼喊,意图激怒对方向他发起进攻。可惜的是,四面围上来的汉军,在距离他们七八百米时,就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而且一连十几分钟都没有行动。 随之时间一点点过去,尉迟易格焦急万分,他不明白汉军还在等什么?不明白路西所部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直觉 第二百六十二章直觉 距战场二十里外的一处小山坳里,飞骑军前师的中军营地暂时设立在此。此刻,张锐正临阵磨枪,在营帐中给达须讲授战术理论,范明、宇文歆等人也在旁听。 正巧今日张锐讲的也是吴子兵法,与尉迟易格说法相近。“吴子兵法有云‘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为将者,切忌犹豫。你以后要记住该下决心时,绝不要瞻前顾后、反复思考,一定要学会快速地下达命令。” “殿下,深思熟虑不是比轻率冒失下的命令更有胜利的把握吗?为什么要学习快速下达命令呢?”达须读过几年书,不过基本上是在学习识字。他也知道自己的底子薄,所以学得非常认真,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就刨根问底。 对于他,张锐耐心十足,只要他提出问题,就细心解答。张锐表现出来极大的耐心,让跟随他已久的范明等人都暗自惊讶不已,因为有时达须会提出在他们看来非常幼稚的问题,而张锐从没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色,从最浅显的道理讲起,一直到达须彻底明白为止。 有人在想,这也就是达须,换成另一个人,恐怕殿下早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其实张锐教达须并不是完全看在乌兰的面子上,他是被达须从军决心所感动,所以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一名优秀的军官。 上次张锐让达须解决他提出的两个问题后,再说从军的事情。达须回到领地,召集长老们商议组建军团的事情。长老们听说本族青年可以从军,而且加入的部队以后很可能成为汉军的主力军团,纷纷表示赞成。有的长老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说出一万人,就是出两到三万人,我们也可以出得起。 待把挑选预备军官的事情定下来后,达须便把自己想从军的想法对长老们说。不出张锐所料,刚才还欢喜不已的长老们立马沉下脸。塔尔代表大家向达须提问:“虽然这次的机会难得,我可以理解你想从军的心情,但你毕竟是族长,你走之后,族中的事务由谁来处理?再则,你从军后虽然能得到虎哥的照应,但危险还是有的。万一你出了事,你现在还没有子嗣,利西家族该由谁来继承?” 如果没有张锐开始提出这两个问题,达须还真不好回答。回来的一路上,达须一直在想这两个问题,现在已有解决的办法。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在族中处理的事务本来就不多,小事轮不到我管,遇到大事我以前也是要找你们商议的。我走之后,如果出现大事,你们七人一起商议决定,只要有五个以上的人同意,就少数服从多数,按多数人赞同的办法实施。” 达须想出这个法子,是借鉴了朝廷内阁的模式。他想以后遇到族中的大事就叫他们开长老会决定,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大多数长老赞同的事情,自己从来没有反对过,所以自己在不在也不会影响太大。 塔尔等人虽然觉得这是个好的解决办法,但还是以他没有子嗣反对。达须又说道:“虎哥与乌兰生的第一个儿子,过继给我的这事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能说我没有儿子呢?他的名字都我取的,叫利西巴特尔,他名字也被填入家谱,是利西家正式的一员。我活着他是第一继承人,我死后,这个位置第一个就由他来继承。” 达须此言封住众人之口,正如达须所言,张锐与乌兰的儿子虽然在安江,但在名义上,已是利西家的人了。而且他身上也流着利西家的血脉,完全有资格出任利西家族族长。无奈,长老们只得同意达须从军的请求,让他离开。 达须带着一批利西族的预备军官赶到集结地与张锐会合后,告诉了他自己的解决办法。张锐闻之甚是感动。自古以来,家族继承权之争从来是非常激烈的。有的为了争夺继承权,还兄弟相残,骨肉反目。但达须的那番话分明传达了一个意思,就是以后即使他有亲生儿子,利西族的第一继承人还是巴特尔。 在张锐看来,这等于说是把利西族让予自己的后代,这份情意不可谓不大。即使为了报答达须的这份情意,张锐也有责任把他教好。故此,他时时把达须带在身边,不厌其烦地教导他,甚至有些时候,还让试着让他下达一些简单的命令,培养他作为一名优秀军官应具有的素质。 这时达须又出提问,张锐便详细地解释道:“一名优秀的军官,不可能象参谋一样凡事都细致地思考。因为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等你万事都考虑周全了,战事可能又发生了变化。犹豫不定的结果,最好是耽误的战机,最坏则有可能危及全军的安全。” “可匆忙间下达命令,又怎么能保证命令是正确的呢?” “这就是考验一名指挥官的判断能力了。其实指挥官主要判断的依据是以前的经验,有了以前的例子可以借鉴,就可以保证所做出的决定不会有较大的失误。即使再坏,也不会让部队遭受毕不要的损失。如这次我们遇到的鲜卑骑兵指挥官,应该就是没有什么经验的青年将领。” 张锐为了达须能听懂,便以实战战例进行讲解。“这名鲜卑指挥官,每道命令都下达的很干脆利落。高朔本想多引诱几次,他才会上钩,没有想到他一次就迫不及待的追击上来。他这样决定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就不用说,现在他身处的困境已经可以说明问题。好处嘛,如果真是遭遇战,他果断出击,很有可能把敌方的士气打掉,从而取得战斗的胜利。” 听到这里,达须又开始有些迷糊了,说道:“这也太不好判断了!比如这名鲜卑将领这次吃亏之后,以后他遇到真正的遭遇战时,有过这次失败的教训,他也许就不敢追击了,那岂不是白白错失了胜利的机会?” 张锐很满意达须谦虚好学的态度,道:“对,是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看他有没有成为优秀军官的天赋了。” “什么是优秀军官的天赋?”宇文歆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锐笑道:“那就是直觉。一名优秀的军官,必须有提前预知的本事。” 宇文歆不相信,说道:“你说的也太神了吧,能预知未来的是神仙,不是军人。” 张锐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向范明问道:“范明,我们在白堡被围之前,你是不是对我提出过,白堡有可能是突忽人对我们设的一个圈套?” 范明点头道:“对,属下是对你说过这话。” 宇文歆等人都不知还曾经有过这事儿,好奇的把目光转向范明,达须问道:“参谋长,你是怎么知道白堡是突忽人设立的圈套?” “凭感觉。”范明回答得异常简洁。 “只凭感觉?”宇文歆瞪大眼睛问道。 “对,只凭感觉。因为当时我们侦查的结果,叛匪离白堡最近的部队,在五百里外的楚河营垒,周围没有半点可疑之处,所以殿下才下令部队进入白堡。可是进入之后,我的心里越来越慌,老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似的,所以才对殿下说了。” 范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百感交集,他暗自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力劝张锐撤出白堡,虽然他们撤了之后,后面的战役不可能再发生,但千余名游骑兄却能保住性命。一想起杜晗,他的心就向刀割一样痛。 张锐对达须、宇文歆等人道:“这就预知能力。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也许没有丝毫理由,甚至在形势对自己十分有利的情况下出现,但我奉劝你们,如果遇到产生这样的感觉时,最好相信它,然后照着感觉下达命令。” “凭感觉,岂不是把命运交给上天来安排?让上天安排,还不如我自己安排的好,起码我是凭借亲眼所见的事实而做出的决定。”宇文歆不以为然地说道。 其实宇文歆说的也没有错,对于直觉的问题,张锐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也不知该怎样向他们解释。“直觉”不是宇文歆所说的神秘天意,它应该属于一种心理现象,是对客观规律性的一种把握,但他不能这样对他们解释。 同时他相信,直觉是存在的,其实在范明提出疑问之前,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甚至为此焦虑不安。现在看来,相信直觉是没有错的,特别是对一名随时面临生死考验的将领来说更是如此。 见达须仍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张锐略微想了想,用一个比较适中的解释,对达须道:“在能下定决心的时候,你可以不必考虑直觉。但在犹豫不决,迟迟不能下决心的时候,你就凭借直接下命令吧。这也符合吴子所说的‘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即使匆忙间作出的下策,也比战事结束了你才想出的上策要好得多。” 张锐的这句话,赢得了大家的赞同。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来报,先前被包围的那股鲜卑骑兵已被游骑团尽数消灭,歼敌一千二百余人,擒获包括敌指挥官在内的二百余人。张锐大喜,命人立即把擒获的敌将带过来。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虔诚的教徒 第二百六十三章虔诚的教徒 当尉迟易格被押送到汉军军营时,天色已暗了下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座汉军军营设立在一处小山岗上,尉迟易格双手被紧紧捆绑在身后,马缰由一名汉军牵在手中,一行三、四十人骑着马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慢跑着,朝着高地走去。 尉迟易格面色如常,毫无畏惧,双眼四下打望。他们从许多全副武装的汉军连队旁边经过,这些连队明显与埋伏引诱自己的那股汉军不同,每个连队都有不同的战旗,战旗不大,呈三角形,套在一柄长枪的顶端,手持战旗的骑士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当他们到达斜坡顶部时,尉迟易格看见小山后面的山谷里停放着数不清的马车。还有专门的辎重队,看来这股汉军的人数至少在万人以上。原本沮丧之极的尉迟易格,得到了一些心理安慰,自己区区千余人,汉军上万人,实力悬殊如此之大,战败了也不算丢面子。 来到一处由百余名汉军围绕着的大帐前,尉迟易格知道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暗下决心,我已输了一场,这次绝不能再输,要让汉军看看鲜卑人的骨气。 一名传令兵出来高声传道:“将军有令,带敌将入帐。” “快走。”一名随行押解的骑士推了尉迟易格一把,让他赶快入帐。 “拿开你的脏手,我自己知道走!”尉迟易格的汉语非常流利,用傲慢的语气说道。 “混蛋,做了俘虏还这么嚣张?老子要教训教训你!”那名骑士被尉迟易格狂傲的态度所激怒,提拳在他脸上来了一下。 这一拳正中尉迟易格的左脸颊,凶狠的拳力,使他的牙齿松动,嘴角浸出了一丝血迹。尉迟易格并未屈服,反而用冒着火的双目怒视对方。那名骑士见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更加气恼,举起拳头又想打。 “够了,快把他押进去。”跟在后面的一名军官出言制止。 那名骑士狠狠地瞪了他两眼,把举起的拳头在他眼前挥了挥,恨恨地叫道:“快走!” 虽然尉迟易格挨了拳,但看见那名骑士脸色气得发青,感觉出了口恶气,心情反倒舒畅些了。他挺直胸膛、昂首阔步走入军帐,仿佛是受邀而至的贵宾。 他这幅桀骜不驯的模样,不仅让殴打他的那名汉军感到气愤,也让同行来的汉军眼中冒出怒火。心想,要不是长官在战前特别指出要活捉敌军将领,早在战斗中就把他解决了,哪轮到他在这里耀武扬威? 进入大帐,尉迟易格的目光就与一人的目光对视上。尉迟易格感觉那道目光就像是一把尖刀直刺他的心窝,他背上浸出了汗水,胸腔隐隐作痛,脑袋也嗡嗡作响。眼睛在对方的逼视下不由自主转向他处。过了片刻,这种感觉才渐渐消失,脑子也清醒一点了。 尉迟易格知道自己又输了一个回合,对方表现出来的气势,不是他可以抗衡的。他暗自猜测,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夺人心魄的气势?尉迟易格努力不让对方察觉,他竖着眉、龇着牙,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眼睛却不敢与对方对视,只是昂着头盯着大帐的顶部。 “到了这种境地,还能保持军人的气节,还算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对方终于开口了。尉迟易格心道,这人还算有点眼光。 与尉迟易格对视的正是张锐,刚才帐外发生的小插曲,他大致也听了个明白。知道这个鲜卑军官桀骜不驯,拿定主意先要杀杀他的威风。先用凌厉的目光小挫了尉迟易格后,张锐又借着与达须说话,进一步激怒他:“从一名军人的角度来看,他是合格的,或许还很优秀。可从军官的角度来看,他则完全不合格。” 达须识趣地回道:“下官一定从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争取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 尉迟易格果然闻言大怒,再次把目光转向张锐。张锐正侧头与达须说话,所以他并没有再遇上那道令他差点崩溃的目光。他见说话的那人疤面浓须、模貌威武不凡,胸口两颗金星在火炬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不由一愣,这个人与传说中的疯虎非常相似,难道自己真的遇上了他? “怎么?说你不是合格的军官,不服气了?”在尉迟易格出神的时候,张锐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出言刺激他。 尉迟易格本能地避开了张锐的目光,回答道:“两国还未正式宣战,你用数倍与我的人偷袭,我焉能不败?”他言下之意,此败非战之罪,全是对方卑鄙的偷袭所致。 张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连周围的汉军军官也都哄堂大笑。尉迟易格被笑得面红耳赤,心里暗自咒骂着这群无耻之徒。 好一会儿,张锐才止住笑,反问道:“两国既然没有宣战,你带兵来这里干嘛?见到我军为何一言不发就发动进攻?见到我军后撤,又为何穷追不舍?” 尉迟易格沉默不语,张锐又道:“我帮你回答吧。你来这里,显然是得到我们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赶来增援的。既然是增援,就应该有思想准备遇到我军,所以我军并不算是偷袭你部。再则,当双方部队初次遭遇后,是你紧追不舍,才被我军包围,这也不应该算是偷袭吧。”尉迟易格无言已对,连脖颈也红透了。 张锐又故意对达须说道:“其实他也不算愚蠢透顶,在追击前他还知道把部队分成前后两部。在前部受到袭击的时候,还派人通知后队主动撤退,这样避免了全军被围歼……” 尉迟易格正在恍惚,只听得一句“后队主动撤退”,情绪突然失控,破口大骂道:“我操你路西的祖宗!怪不得老子左等右等你不来,原来你竟然自己逃跑了。老子活着不会放过你,就是死了也会变成鬼找你算帐!” 在受到袭击之初,尉迟易格就派人去通知路西救援。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可到两个小时战斗结束时,也没有看见路西的影子。尉迟易格被俘后,还在想,是不是汉军有其他部队正在攻打路西部,所以他才没有及时赶过来。 到现在他才从汉军的口中得知,路西是主动往后撤退。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都是路西那个胆小鬼,才害得自己兵败被俘,所有的怨气一股脑都发在了路西的身上。 他的突然发作,令大帐中的汉军将士吃惊不已。好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意思。张锐也愣了一下,突然呵呵笑了两声,又对达须道:“是我高估他了。” 面对张锐的讽刺,尉迟易格更加狂暴,厉声喝道:“因小人之故,老子才落到这个地步。如果援军来得及时,胜负还未可知。” 张锐见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失败的真正原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实话对你说吧,与你们遭遇的是整整一团汉军。包围你,并与你一直作战的只是两个营而已。其余四个营就在等后队那部人上来救援你,可惜的后队那个将领却独自溜走了,不然他的下场与你一样。”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把尉迟易格尚存的一点自信和傲气都给打破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垂头丧气,自认为兵法学得不错,结果一上战场就被对手如老鹰捉小鸡般逮住了,唉,空有一番抱负恐怕再也没机会施展了。 “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你的高姓大名。你不自我介绍一番,岂不是太失礼了?”张锐在他发呆之际,开始套话。 “我叫尉迟易格。”尉迟易格答道。 “姓尉迟?你出身尉迟部?尉迟晖可是你父亲?” “正是。” “原来是尉迟部的弟子,失敬、失敬。”张锐对着尉迟易格拱了拱手,以示礼敬。转而又对下面的骑士喝道:“来人啊,将尉迟公子身上的绳索去掉。” 张锐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尉迟易格摸不清头脑,直到身上的绳子被去掉后,才反应过来,说道:“你这是何意?要杀就杀,别多费时间。尉迟家的人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要是皱皱眉头,就不算好汉……” 张锐还未等他把豪言壮语说完,就对着他摆摆手,说道:“尉迟公子不必如此激动,我是看在你的家族和你父亲的面子上,才礼待于你。尉迟家族子弟世代从军,算得上是军门之家,这与我的家族非常相似。而且你父亲号称当今鲜卑的第一战将,我久闻大名,非常仰慕这位鲜卑人的军神。今日得见到他的公子,也算是缘分,所以,肯定不能亏待你。” 听这名汉将把自己的家族和父亲都夸了一遍,尉迟易格虽然面上没有改变,心里却对这人有了几分好感,再看他的面目也不觉得太扎眼。 张锐又说道:“尉迟公子,我虽然仰慕你的父亲,可是现在是两军交战期间,我也不能私自放你走,望你能体谅。不过你在我这里可以算是客人,只要你答应不私自逃跑,我会给你适当的自由,到了战争结束,或是到双方交换俘虏之时,我会安排你回去的。你可同意吗?” 尉迟易格被俘之后就心怀死志,没打算再活着回去,所以态度倨傲蛮横。可是张锐的和蔼的态度和诚恳的语气,让他的死灰一般的心微微起了变化。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何况还有机会回家与亲人团聚。尉迟易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张锐的建议。 张锐见状大喜,命人给尉迟易格端上一张折凳,让他坐下。像对待老熟人般,用和缓的语气说道:“尉迟公子,咱们都是军人,打仗不打仗不由我们说了算,所以在战场上我们是敌人。可是私下,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可以和平相处。”尉迟易格还是面带警惕之色,张锐又加了一句:“放心,关于军事机密的事情,我不会逼问你。” 这话让尉迟易格又安了些心,提防之心又放松了不少。也主动问道:“还未请教你的大名。” 张锐捋着胡须笑道:“我叫张锐。” “你就是疯虎?”虽然尉迟易格先前就猜测出他的身份,可是由他本人说出,尉迟易格还是不由得惊讶地叫了一声。 “看来,我在鲜卑也有些名气。”张锐嘿嘿笑着,对身边的达须说道。 达须笑道:“将军自安渡桥成名,到今日已快十年,威名自然已传播到了外国。下官想,即使不是所有的外国人都知道你,至少大多数军人是听过您的大名的。”其余将领也纷纷称赞,说将军的勇名四海威扬,不知道人恐怕只有还没有出生的腹中胎儿。张锐眯眯缝着眼,微微点头,像是很受用部下们吹捧。 尉迟易格见状愕然,眼前疯虎的形象与他听到传闻的不符,更与他想象的形象相差甚远。现在的疯虎像极了贪图名利之人,哪有半点血腥、残忍的凶样。尉迟易格想了半天,终于下了一个结论,就是关于疯虎狠毒、残忍的传言,都是编造出来的。而且很可能是疯虎自己编造的,只看他对名气的看重,就可以想像,他为了出名可以不择手段。 发现了疯虎的秘密之后,尉迟易格也对他产生了兴趣,试探着询问他最想弄明白的问题:“大汉还没有向我国正式宣战,你怎么会带队跑到我国的领土上来的?” 张锐毫不含糊地答道:“此言差矣。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一个月前,我国已经向贵国宣战。为了给贵国以充分的准备时间,我军特意延迟了一个月才进攻。到昨日,已经是一个月的期限,我带队到这里,并不算不宣而战。刚才的战斗,我军也不是偷袭贵军。” 尉迟易格点点头,从张锐话中,他也感觉得到张锐对名声看得很重,一再解释此战不算偷袭。 低头想了想,他又道:“你们汉人就是善变,刚与我们交好不到两年,现在又出兵来攻打我们。难道汉人都是这样不讲信义的吗?” 张锐当即反驳道:“此话可笑。不是我们汉人善变,而是你们鲜卑人中有人故意挑起两国的矛盾,好从中渔翁得利。” 尉迟易格吃惊地问道:“此话怎讲?” 待张锐把鲜卑人入境杀害汉朝平民的“真相”,对他说了一遍后。尉迟易格恍然大悟,原来事情都是右贤王一手炮制出来的。心想,难道他想借着这个机会,篡权夺取单于位?如果是这样,我得找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又与张锐交谈了一阵,尉迟易格发现对方非常健谈,并且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有问必答,充分显示了真诚。这让尉迟易格又放松了不少警惕,谈话中也略微涉及到了一些自己部队的事情。 这时,一直站在张锐身边的达须问尉迟易格:“请问尉迟公子,你刚才提到的路西,是不是云冈族的那个路西?” 尉迟易格爽快地回答道:“对,他是云冈族的,以前在突忽,乌河城堡兵败后投奔右贤王的。” “殿下,果然是那个老贼,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他抓住!”达须咬牙切齿地对张锐说道。 “放心吧,这次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把他抓住。”张锐向达须保证。看见尉迟易格有些诧异,又对他解释道:“这个老贼以前与我们交战时,把俘虏我军的将士通通吃了。所以我发过誓,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尉迟易格闻言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以前他虽然知道路西所在的云冈族有吃人的习惯,但那时与自己无关。现在听说他们吃的战俘,就立马联想到自己身上。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落地路西这样人的手中,不然自己连骨头剩不下。一想到,路西用泛黄的牙齿啃着自己的骨头,尉迟易格就不由得毛骨悚然。加之他一直对路西没有好感,自己被围时,他又见死不救,所以暗自祈愿疯虎早点把他抓住。 达须又借着问路西去向,向尉迟易格提了许多问题。尉迟易格也没有多想,都照实回答。从尉迟易格的话语中,张锐等人已基本了解了右贤王准备部署在马水峡口附近的兵力情况。 张锐暗笑,这个年轻人甚是好骗,这要顺着他的性子,想要知道的情报,唾手可得。也许这个年轻人还有用,现在杀了他未免可惜了,还是再留着他一段时间吧。 于是又对尉迟易格道:“我部轻骑深入,带着打量俘虏不便。我打算把你和你部下中有贵族身份的人留下,剩下的就放他们回去。你看可好?” 尉迟易格惊喜不已,那些部下是因为他的失误才被汉军俘虏的,疯虎能放他们回去,他当然又是意外又是高兴,连忙对张锐道谢。 张锐一副慈悯之色,叹息道:“两国交战,双方的将士有何罪责,他们不过都是在执行命令的军人,他们都有父母妻儿,上了战场家里必定十分担心。我让他们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天父不是教导我们要博爱吗?” “将军也信教?”身为基督教徒的尉迟易格激动不已地问道。 “我的一位朋友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他常常与我讲些教义。我觉得这些教义很有道理,也曾经想加入教会。可是你知道,我毕竟是朝廷官员,加入教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主说‘时候将到,如今就是了,那真正拜父的,要用心灵和诚实拜他,因为父要这样的人拜他。神是个灵,所以拜他的必须用心灵和诚实拜他。’我只要诚心信神,诚心与神沟通,入不入教并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尉迟易格明白了,疯虎是信仰基督教的,只是碍于身份没有加入教会。可是从他能背出福音中的句子,就可以肯定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尉迟易格想起刚才进帐时,疯虎曾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会儿,当时他还以为疯虎想要杀自己,现在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脖子上带的十字架。天下教徒是一家,疯虎自然会照顾上帝的信徒。 当即,尉迟易格把俘虏中贵族子弟名字讲出,张锐命人记下,又向程节招了招手。程节上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张锐把纸条递给他,吩咐道:“你去把俘虏中的贵族子弟和军官挑出来,派人送到中军营地来。剩余的战俘,你送他们回家吧。” “殿下,你真让他们走?”程节高声叫道:“他们回去后,也不能回家,又会被右贤王招募,继续与我们作战。殿下,以我之见还是全杀了吧,免得留后患。” 张锐勃然大怒,站起身喝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程节在这一声喝问下,像是一名受到惊吓的小孩儿一样,面带惊恐,连忙回答:“属下一定听命。” 虽然程节接受了命令,张锐像是还不放心,又对许士基说道:“你去监督他,出了问题,我拿你俩是问。” 许士基高声接令,拉着脸色发白的程节出了大帐。在回游骑的营地路上,程节闷闷不乐,一言不发。许士基笑道:“被殿下喝了一声,就变乖了?” 程节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殿下了。就拿这件事情来说,为什么要白白放俘虏走?这不是妇人之仁吗?” 许士基哈哈大笑道:“你啊,你是不懂殿下的心。你想想看,殿下能不知道你平日是如何对付俘虏的吗?那他为什么还要你去放那些俘虏走?你想想吧。” 程节瞪着大眼,迟疑地问道:“难道……难道殿下让我去,是要我处理俘虏?” “当然了。” “那殿下还让你跟着来?他不是就是怕我暗地把战俘杀了,会让你来监督?”程节还是有些不相信。 许士基嘿嘿一笑,说道:“殿下让我来,是要提醒某人,不然某人可能真的会做傻事。”说罢,加快马速向前跑出,身后响起程节如雷般的叫骂声。 是夜,程节把名单上的战俘送走,开始向剩余的战俘举起屠刀的时候,张锐正在邀请没有吃晚饭的尉迟易格一同用餐。饭前,两个虔诚的教徒做着祈祷:“求主降福我们、赐予我们食物,一切恩惠皆来自我们的主基督,阿门!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阿门!”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强渡乌河 第二百六十四章强渡乌河 三月十四日,当张锐在马水峡口对前来增援的鲜卑部队展开围歼行动时,远在乌河城堡的陆柯指挥包括陷阵军团的四个师以及飞骑军的两个师在内的六万余汉军,发起了对鲜卑的第一次攻势。 攻击部队在昨日太阳刚落山就到达了预定的出发地点,整整一夜都在紧锣密鼓地做着进攻前的准备工作。凌晨四点,分配了早餐,每人一个面饼,一个煮鸡蛋和一小块腌牛肉。 早晨五点,几个小分队火速往乌河岸边进发。他们中包括投石塔部队和首批抢渡部队。六点整,所有作战部队像钟表一样准确到达攻击地点,现在只等陆柯下达最后的攻击命令。 三月十四日上午八点,朝阳正努力挣脱遮挡在她前面的层层云彩的束缚,露出了半边脸,看得出来今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乌河早已解冻,汹涌的河水夹杂的大量的冰块和冰屑,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八点刚过,所属陷阵军团和乌河的百余具投石塔一起向对岸投去火油弹。火油弹最初的落点良好,基本上都落在情报表明有鲜卑军把守的小堡垒附近。然而,随着火油弹熊熊燃气的烟火冲天而起,那些被打击的目标就被在烟雾中遮盖了,无法判断具体效果如何,只能凭感觉尽可能照着预定的区域投弹。 半个小时里,汉军一共向对岸发射了6000千多枚火油弹,平均每辆投石塔每分钟发射两次。这样密集的发射频率,汉军投石塔将士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为了保证顺利渡河,前线指挥部从后方运来了大量的火油弹。陆柯曾对投石塔指挥官说道:“不管你发射了多少,我只关心结果。你要是有本事,就把这五万火油弹一起投过去,反正渡河部队过去后,不能再遇到顽固的抵抗。” 有了陆柯这句话,投石塔部队的将士们可是过足了瘾。平时,他们都是用训练弹代替真正的火油弹。现在可以没有限制地使用这种昂贵的弹药,心情极端亢奋,手脚也比平日快了不少。可是即便如此,在规定时间,他们投出去的火油弹的量只达到总量的五分之一。 八点半,第一波渡河部队出现在一道支流回合处。他们乘坐着八艘大型平底运兵船,向着一千二百米外的乌河对面驶去。 陆柯的指挥部设立在距离乌河仅八百米的一处小山上,七八具瞭望塔早早地就树起来了。他坐在一张马扎上,面色平静地听着瞭望塔传来的战报。 “登陆部队正越过乌河中界,进入鲜卑境内。” “登陆第一波距离对岸不到百米,未遇到敌人大型武器的攻击。” “第一波已登上河岸,正在向纵深前进。” “第一波发来信号,他们已经控制了预定地点,后续部队可以随后跟进。” 陆柯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上午八点五十,第一波攻击部队,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完成任务。陆柯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下令,第二波部队开始渡河。 当命令传达到第二波攻击部队时,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陷阵军团前师二团,如出闸的猛虎一般,朝河岸扑去。 这里早等着了一支有八艘运兵船组成的船队,他们是随运载第一波部队的船一起到达。在第一波登陆时,他们就靠到本方的河岸边,准备搭载第二波攻击部队。 柳大江也在第二波攻击部队中,当他看见部下都登上了其中的一艘运兵船,才有空闲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虽然他是第一参加实战,又是第一次单独指挥一个营的部队,可是胸有成竹,毫无紧张情绪。他早就盼着这天,为了今天,他整整准备了十年,如果因为紧张而导致部队表现不佳甚至损失惨重,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也对不起看重自己的陆柯。 柳大江能当上营长,还要从头说起。他从张锐处回来后,听说前师二团的一名营长突然身患重病,已被送到后方风铃城去了,现在这个职务正空着,陆柯正在全军挑选合适的继任者。 柳大江感觉这是个机会,不能错失。于是借着给陆柯汇报这次与张锐见面的情况时,大着胆子毛遂自荐,说自己愿意担任这个营长职务。他也是想碰碰运气,没有想到陆柯看了他几眼,又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后,当即拍板,决定任命他。 就这样柳大江如做梦般到了前师二团的五营。为了不辜负陆柯的信任,他自上任后,就努力融入部队中去。他个性敦厚,又善于助人,加之他是军团指挥官陆柯钦点的,所以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短短十天,他就在五营站稳了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快,快,快!能不能再快一点少校?”他不断催促运兵船上的船长。 “你看看,我的人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了。”那名少校指着正汗流浃背拼命划桨的士卒,毫不客气地对柳大江吼道:“我敢保证,这几只船中,没有哪只会快过我们,难道这样你还不满意?” 柳大江悻悻而退,不久又冲着自己的部下吼道:“检查你们鞋子,抓紧你们的武器,等会儿登岸时,不要掉在水里。” 五营的将士们算是见识了柳大江的婆婆妈妈,这些事情,他昨夜加今晨,至少说了不下十遍,现在临上阵了,还在不厌其烦地叮嘱。无奈,只能照着他的话,把行装再次整理了一番。 这艘运兵船的船长没有说大话,他们的确比所有的船只都快,第一个接近到了岸边。到了离岸还有三十四米时,运兵船停了下来。还未等前板完全放下,一名五营的上尉连长和两名武士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 然而,被认为很浅的这片滩头却意外的深,三人下水后,旋即就被滚滚激流卷得不见了踪影。柳大江见状大声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下水。他命一名水性较佳的武士试了试,发现这里的水深至少在两米以上,于是对运兵船的船长说道:“此处不宜登岸,换个地方吧。” 那名船长指着刚才第一波登陆时,一支运兵船停泊的位置,对他说道:“那里应该可以。”“好,就那里。”柳大江当机立断,立即命令运兵船转向。不过这一耽误,本来落后很远的其他运兵船都比柳大江所坐的船早靠岸,并且部队都顺利的登上岸。 柳大江骂骂咧咧地带着部下登上岸,在岸上稍稍整好队形,就极速朝着前面推进。岸上到处是还冒着烟的火油弹落点,一些地方只能绕着走过,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焦油味儿和腐烂蛋般的臭味儿。 一些武士不能适应这种气味,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他们边跑边吐,没有一个落后。柳大江见状,将一名吐得厉害的武士的背包抢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别的将士看见了,也学着他帮助状况不适的战友背行装。 部队在前进千余米后,看见第一波攻击部队的身影。他们正在多数人正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刚才一直没有出气似的。他们看到后续援军,也没有欢呼,甚至没有看一眼,像是刚才耗尽他们所有的力气。 越过第一波攻击,他们便遭遇鲜卑人的抵抗。鲜卑人躲在一座座洞窟里,朝着汉军发射箭雨。这些洞窟有的是天然的,有的是人工挖掘的,都不大,最大的能藏二三十人,最小的只能容纳几个人。它们的数量非常多,内部纵横交错,相互形成掩护。 在乌河城堡,鲜卑人没有修建城堡。当初鲜卑人学着汉人在马水峡口外修建了一座城堡后,就发觉城堡是奢侈品,它的建造费用就不用说了,只每年的养护费一项,在鲜卑人看来是无法承受的巨大负担。 而且城堡又在偏远地区,修好之后,常年要派部队驻守在里面,这样又是一项巨大的开支。所以在乌河城堡地段,鲜卑人就没有再修建城堡,而是从岸边开始到十里外,修建了数千个洞窟。 修建洞窟好处很多,第一,可以节省修城堡的钱。第二,可以节省养护城堡的钱。第三,平日不需要驻守部队,临战时就可以使用。第四,它的防守效果并不比城堡差多少,如果要汉军要强行夺取这些洞窟,损失肯定是巨大的。 汉军虽然用火油弹摧毁了靠着岸边的那些洞窟,可是剩下的这些小型防御体系,仍然对汉军构成极大的威胁。汉军想要继续前进,必须一座座攻取。鲜卑人也有一个常备的防御计划,其计划就是利用洞窟,阻挡汉军的攻势,待后援部队集结后,再伺机发动反击。 可惜这个计划是数十年前制定的,当时鲜卑人没有想到汉军的武器在发生变化。前年,张锐在北波斯州进攻黑兰城时,就遇到过敌军的顽强抵抗。为了减少将士的伤亡,张锐发明了一种叫火龙车的进攻武器。 准确地说,这种进攻武器并非新发明,其实是对水龙车的改造成果。不过是把水龙车缩小比例,里面装满未提炼的黑油,遇到难攻取之处,就利用压杆把黑油喷洒过去,然后一把火烧之。这个想法是张锐借鉴了前世的火焰喷射器。 火龙车自身的毛病很多,当然不能与现代的火焰喷射器相比。它需要五六个人一同使用,还需要发射火箭引燃,有时发射数次火箭才能成功,而且有时燃烧不久还会无缘无故地熄灭。但不管怎么说,此项武器在现今还是有绝对的领先技术。它一出场,就变成了敌人的噩梦。 汉军进攻部队在遭遇不可逾越的防御时,会把一辆火龙车推到需要攻击目标的射程内,然后向洞窟内注入黑油,再往后是喊话,最后不听警告,便发射火箭点火。于是,冲天的火焰和夹杂着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响起,一个个浑身冒火的鲜卑人,冲出洞窟,然而没跑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无助地翻滚着、呻吟着,直至被烧成一团黑炭。 这样的情景,摧毁了鲜卑守军的士气和意志。当汉军抵达自己把守的洞窟,还没有来得及喷出黑油,绝大多数鲜卑人便高举着双手从洞中走出来投降。 这已经不是凭着勇敢精神就可以坚持抵抗的,在没有办法抵抗,甚至没有办法逃跑的情况下,投降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并且随着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其余的人也也不再观望,在汉军还没有进攻之前,就已做出了投降的决定,他们迫不及待地走出洞窟等待汉军的到来。 到了下午四点,计划当天过河的五波进攻部队,都已经渡过乌河,并且都提前完成进攻任务。又经过一个小时的扫荡,前方确认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彻底被突破,距离乌河二十里内,再没有任何有组织的鲜卑军队存在。 陆柯心情愉悦,对诸葛诩下令道:“指挥部立即过河。” 诸葛诩大吃一惊,战前部署计划时,并没有说指挥部要在第一天就渡河。他连忙劝道:“将军不可,你的安全系着全军安危,怎能冒险而进呢?依属下看,还是过两天再过河为好。” 陆柯遥望西方,说道:“现在张锐就在那边,他处在数十万敌人中间,都稳如泰山、毫发无损。我怎能落后呢?传令,指挥部立即过河,我要在河对岸吃晚饭。” 诸葛诩没有再劝阻,他知道陆柯与张锐较量上了。陆柯的脾气他很了解,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劝也是白劝。他心想,可不要为了一较高低,而影响了作战计划。 ------------ 第二百六十五章 草岭之战1 第二百六十五章草岭之战1 三月十八日,张锐所部人马踏着苍茫月色,静静地向南出发,他们此去的目的,是袭击正在赶来的六万鲜卑援军。只有消灭了这股援军,他们才能放开手脚,直插乌河地区威胁鲜卑军侧后,以配合陆柯的进攻。 高朔的游骑团按惯例,仍走在全军的最前方。罗济营为先导,张旭义营和程节营紧随其后,秦书营在左,邓三耀营在右,高朔的团部与五营走在最后,部队行进顺序与突忽作战时相差不大,唯一的变化是五营的营长不再是宋金刚,而换成了王奇。 刘文常带着前师一团,在距离大军三十里外的左侧平行而进。他们的任务是开战后绕到鲜卑军后方,堵住其的退路。赵无寒的二团,跟随师部一同前进。本来赵无寒对此很有意见,游骑团和一团都有重要的任务,只有自己是二团成了中军卫护,他感到愤愤不平。 早已成精的张锐自然看出了赵无寒的不满,找了个机会凑到他面前,对他说:“这是一场大战,六万鲜卑人不会一时半会儿就被消灭掉。我把你的二团留着,就是等敌人精疲力竭的时候,再让你发动最后的一击。” 赵无寒听罢不由得喜形于色,心想,自己人就是不同于别人,这样有功劳、没苦劳的事他首先就想到由我去做。于是心满意足地跟着中军而行,再没有半点怨言。 尉迟易格骑在一匹青灰色的北马上跟在张锐身边,此时他身穿一套汉军军服及盔甲,显得十分英威不凡,不知情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一名俘虏。 这套军服是张锐借给他穿的,开始尉迟易格不愿意换穿汉军军服。被俘还可以说是不由自主,但穿上敌方的军服就有了叛国的嫌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可是他身上的衣服,早在战斗力中磨损的不成样子。尉迟易格又极重外表,在继续的蓬头垢面的穿着如乞丐般的裸露衣衫,还是换上汉军军服的选择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说心里话,尉迟易格穿上汉军军服后,就喜欢上了它的样式。与鲜卑军服相比,汉军军服更能把军人的气质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而且他穿的半身战甲又轻盈又结实,样式也很新颖,比鲜卑的盔甲好了不知多少倍。 此时,他产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如果一直能穿这样的军服就好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真的叛国投靠汉军,即便真的叛国了,汉军在回国后,他也只能脱离张锐的部队。因为他听说汉军招收人员是非常严格的,特别是军官,必须经过专业的学习,毕业后才能分配到各部队中。所以他想一直穿汉军军服的想法,只是空想而已。 “将军,我们这是往哪儿去?”不知此行目的的尉迟易格,忍不住问道。 “来驰援马水峡口的部队不是除了你与路西的部队外,还有一支六万人的步军吗?” “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劝将军还是早点带着部下回国吧。不然他们堵死了峡口,你们便没了退路。”尉迟易格出于好心,劝谏张锐立即带队退出鲜卑境内。在他看来,一万多骑兵与六万步军对阵,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他从被擒后,张锐一直很照顾他,他也不忍张锐送命于此。 “我们此去就是要消灭这六万人。”张锐非常干脆的回答道。 “你…….你是想要用一万多骑兵去进攻六万步兵?”尉迟易格不敢相信的用手指着张锐,吃惊地叫道。 “有何不可?”张锐微笑地反问道。 “一万对六万你觉得能取胜?” “是一万六千三百人对六万人。”张锐纠正了他的错误。 “可…….可还是相差数倍,难道你认为我们鲜卑军的战力就真的这么低下吗?” “尉迟公子,不是我看不起贵军的战力。”张锐见他有点急了,便解释道:“你要知道,以前我很少指挥过上万人与叛匪作战的。以前与突忽军对阵,哪次不是击溃了数倍与我的叛军?相比起来,这次我用了一万六千人来进行这次作战,已经是看得起贵军了。你别忘我们是谁,我们是战无不胜的飞骑军!我们不怕任何敌人,无论面对多少敌人,我们都敢与之对战,并且战之能胜。” 张锐话语间的霸气和豪气,即便让身为敌对方的尉迟易格也不禁为之心动。再看周围的汉军将士,非但没有一人怀有惊恐之意,反而不少人脸上挂着兴奋之色,显然他们怀着必胜的信心。 尉迟易格非常羡慕张锐等人能在这支有着光荣传统和强大自信的军队中服役,他试着在鲜卑军中找寻出类似的部队来,结果没有一支能符合要求,就连号称鲜卑最精锐的单于禁卫军也不能与之相比。 半响,尉迟易格忍不住叹息道:“如果我们鲜卑也有一支飞骑军就好了,我也想加入这样的部队。” 张锐和周围听见这话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不是嘲笑尉迟易格。而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几百年前一个著名学者的话来,他曾说过:汉人骄傲,是因为他一生下来就有骄傲的资本,这种资本是别的民族和国家永远无法超越的。 现在看来,此话说的一点也没错。飞骑军的军官们从少年时代算起,为了达成自己的梦想至少奋斗了十年,才得尝所愿,说起来也很艰辛。不过他们与尉迟易格相比,他们无疑算是幸运的,没有条件的尉迟易格即使奋斗一辈子,今生也无法达成心愿。要怪,只能怪他没有投生到汉帝国。 此处在说话时,先行罗济营已越过一个山口,进入了一道深深的峡谷。这条峡谷被成为草岭峡谷,峡谷又深又长,又比一般的峡谷宽,两边是密林,幽深、昏暗,连月光也照射不进去。 罗济已不是第一次经过这里,前几天侦查时,他就率队走过这里数次。按照师部做的作战计划,出了这道峡谷,就到了预设战场,那里地势平缓,便于骑兵出击。他们就将在那里迎战来援的六万鲜卑军。 罗济自从老虎口一战成名后,他就是游骑团公认的第一猛将,即使嘴上不服气的程节,在私下也不得不承认罗济的杀敌本事比自己强。再经过楚河营垒的教训后,罗济性格变得更加稳重,所以后来游骑团的先行任务,几乎都被他一人包揽。 昨日,张锐在点将时,也是第一个就点到他的名字。不出所料,他又一次成了全军的先导,心里感到无比的自豪。尽管营中的骑士数年来经过万里奔波,不断作战,人马损伤十之六七,不断补充来的新将士也影响了二营原有的战力,但这八百人在他的带领下仍然士气旺盛,保持着张锐时期的优良传统—全营上下亲如一家,作战时绝不抛弃任何一名战友。 罗济预感到今日将是一场恶战,他的血液开始燃烧,盼望着驰突冲杀。他特意找来几支战矛,其中一支自己随身带着,其他几支吩咐亲兵携带。部下见他准备战矛,便知道他又起了与敌近战的心思,于是也纷纷准备起各种近战武器。昨日负责后勤的陈剑多次向张锐抱怨,说罗济营的人为了寻找格斗武器快把辎重队翻了个底朝天。 张锐深知麾下这员勇将的爱好,并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张锐治军严厉是众所周知的,但那只是指的遵守军纪,坚决执行命令等方面,而在作战方式上张锐却放的比较宽松。部下有自己的取胜之法,张锐是不会强求他们与自己做的一样。强行规定部下的作战方式,会扼杀将领的热情及创造力。 既然罗济认为近战能更有效的打击敌军,那么不妨试试。或许这样的作战方式,以后会变成游骑二营的传统也未可知。正因为张锐这种既严厉、又宽松的带兵方式,令不少将领觉得能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所以心甘情愿地受他驱使。 在罗济走到峡谷中段时,突然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兆。他拉住马,小声地命令:“传令,停止前进,不许做声。” “传,停止前进,不许做声。”这句话被骑士们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向后传去。不一会儿,整个大军便无声无息的停下,静静地在黑暗中等待。 身在最前面的罗济满头大汗,全军现在都在等着他的决定。是退,还是继续前进,必须立马做出决定。罗济望着那黑漆漆的峡谷,仔细聆听了一番。峡谷里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有微风拂动松涛时发出的“莎莎”声。 难道是我多疑了?罗济的心稍稍放下了点,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命令一个排的骑士,往前探路。又过了十余分钟,前面探路的骑士没有发出警报,罗济这才传令部队继续赶路。可是当他的命令刚刚传去,前面就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草岭之战2 第二百六十六章草岭之战2 “全体注意,原地布阵,准备迎敌!” “通知高朔将军,我营遭遇敌军。 “通知张旭义和程节,让他们在我营左右两侧布阵。” 罗济在战场上磨练多年,已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突遇敌情,仍然镇定自若、思路清晰,一连下了几道命令。几名亲兵高声接令,飞马而去。 这时,已是早上八点,由于时差的缘故,东方只露出一丝微光。罗济深知,全军万余人在昏暗匆忙撤退,很容易发生混乱,如果敌方再趁机追击,十有八九会造成全军崩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前锋只能死守,为主将争取更多的时间,最后到底是退、还是战,主将拿定主意后,自然会通知自己。 罗济向着号角响起的地方眺望,前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在罗济的眼中,这里的地形、地貌却历历如绘,出现在他的眼中。前几日侦查,他曾两次带队从这里经过,沿途的地形早记在心里。游骑,熟悉地形是他们的基本功之一,他们已被训练成平日无论走到哪儿,首先要做的就是熟记地形,罗济自然也不例外。 左侧应该是条溪谷,水虽不深,却山石交错;右侧是一座小山,山势不高,却林木茂密,都不利于骑兵通行。只有中间不到两百米的山谷通道,还勉强可以纵马驰骋。这种地形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行动,对骑兵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死地。”倘若是平时,罗济在这种地方遇敌,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撤兵。可今日不同,即便身在死地,也只能坚守不退。 罗济正“观察”地形,忽听前面响起马蹄声,随后是一阵尖锐的口哨。刚想举弓射击的游骑们听见后,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不一会儿,二三十名探路的骑兵,进入了己方的队列中。 “敌军是否在专门伏击我们?”罗济看见领头的排长,便急切地问道。 “敌军不像是在伏击我们,因为我们与敌人的前锋是在山谷通道上相遇的。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没有打火把,见到我们很是吃惊,高叫着往后传送消息。”排长否认罗济的推测。 “你能判断出有多少敌人?” 那名排长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天色太暗,属下根本无法观察清楚,不过从脚步声中判断,应该不会少于千人。但这也只是敌人的前锋,后队还有多少人,属下就无从得知了。” “很好,你下去吧。”罗济一面对那名排长说,一面心想,看来这股敌人是偶然与我们相遇,不然的话,他们千余人的前锋,哪能让这几十人跑回来? 而后又想到,这股敌军是从哪儿来的?之前的侦查,来援马水的六万鲜卑军距离这里至少还有两天路程。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这里?如果不是他们,难道又有新的鲜卑军来马水?如果是新来的援军,那么他们有多少人?这些疑问不断在罗济脑海里盘旋。 这些疑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清楚的,此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他刚安排了一人去向高朔禀报情况,就只听前面传来噪杂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亮。侧耳一听,是许多人一起跑动发出的脚步声以及枪刀剑戟的碰撞声。终于来了,罗济紧握了握手中的战矛。 这会儿功夫,天色又亮了一些,目视距离已可以达到百步之外。在罗济二营身后不远处,张旭义的一营和程节的三营已布好了阵型。此刻,游骑团战力最强的三个营都已准备就绪。 声音越来越近,罗济高举起战矛叫道:“全体听我的命令,准备射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二营的骑士们举起了战弓,拉紧了弓弦。 “前方二百五十米,三连发。”判断出敌军大致的距离后,罗济一声令下。二营的八百支锋箭脱弓而出,奔着远处的目标而去。于此同时,一营和三营也在做着同样的射击。 三次射击结束后,冲在最先方的敌人已露出了身影。他们也在这时看见了排列成三个方阵的汉军,发出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端着长枪向这边冲来。 罗济没有再次下令射击,二营的骑士们面色平静地等待。他们确如外人形容的一样彪悍异常、冷酷无情,在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面前,临危不惧,如山岳一样屹立不动。 “排成攻击阵型,前进!”罗济这时如一名重骑兵指挥官,发出了冲击命令。并举着战矛,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二营的骑士们收起弓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近战武器,在奔跑之间,以罗济为首,依次向后排列,组成了锥形阵。战马在霎那间提速到最高速,迎面而来的风把他们的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罗济伸手解开了披风带,身上披风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飘去。他大吼一声,如同晴天霹雳,闪电般朝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冲去。他身后紧跟着八百名同样的勇士,在他吼叫之时,也振臂高呼。这支气势如虹的队伍,直闯入迎面而来的敌军之中。 罗济手中的战矛,犹如出水蛟龙,锐不可挡,又如朝日发出的霞光,四散而出,笼罩大地。正对着他的敌军,无一例外地纷纷中枪身亡。此刻罗济双目充血,就像是红眼怪兽。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出半点英俊容貌和儒雅之态,剩下的只有狂野、凶狠、冷酷。 迎面而来的鲜卑军,没有想到汉军会发起冲锋。顷刻间就像被洪水冲垮的墙屋,轰然倒塌。断气的和没有断气的,在这群人马的铁蹄之下,都变成了一团肉糜,只留下了一条血路。鲜卑人开始慌乱,左右闪避这群凶神恶煞,争相匍匐着逃命。 当罗济冲入敌阵的时候,张旭义、程节不曾有丝毫犹豫,也率队发起了冲锋。他们冲击的路线,正好是鲜卑人为了躲避罗济营冲击时汇集到一起的地方。待鲜卑人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次躲避,于是刚才的那一幕惨剧再次上演,不少人到死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去归黄泉之路必定会疑惑不已。 罗济冲锋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看见前方有一鲜卑人骑着马,旁边还有一人骑马打着军旗,即使在一片苍茫的晨曦中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料定那必是鲜卑人的将领。擒贼先擒王,罗济脱离阵型,直朝着那名鲜卑军官扑去。 那名鲜卑将领也发现了罗济的举动,手忙脚乱地招呼左右部下迎击。百余名鲜卑士卒排列在他的身前向前举起长枪,如同树起的一道铜墙铁壁。 罗济的战马转眼就冲到了近前,再想调头已经来不及。在千钧一发,生死取决于呼吸的刹那之际,罗济跳到马背一跃而起,在战马冲进枪林之中时,他腾空越过了那些士卒,落到那名鲜卑将领的身边。 在那名将领张口惊呼之时,罗济手中的战矛直接刺入了他的口中,与此同时,罗济拔出腰间的骑刀,手气刀落斩断了那个将领的脖子。罗济举着插着首级的战矛,厉声高呼:“斩敌将一员!” 罗济快刀斩乱麻般取得了将领的首级,看得鲜卑士卒眼花缭乱、惊骇不已,他们如见到天神般吓得纷纷后退。有着密密匝匝的护卫的长官都在瞬间就被这名汉军军官斩去首级,如果对方想要他们的小命,还不跟捏死一只小蚂蚁般容易?眼见着浑身是血的罗济用冒着红光的眼睛扫视看他们,不由得惊恐万状,转身夺路而逃。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叫唤:“罗刹来了,罗刹来了!”就连扛着鲜卑旗帜的士卒,也丢下旗帜仓皇逃窜。 等周围的鲜卑人都逃走后,罗济的亲兵才跟了过来。一名亲兵跳下马背,把马缰交给他。罗济翻身上马,把战矛平放,吩咐亲兵道:“留下几人,把这副首级收好,再把地上的战旗拿回去。” 亲兵按照他的吩咐,把首级从枪上取了下来。罗济随即又拍马追赶前面的冲击部队去了。几名亲兵留了下来,把首级和地上的那面战旗收了起来,转身退回身后的出发阵地。 罗济刚刚追上大部队,就听停止追击的号角响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营那边响起的号角声。原来是张旭义下达的命令。罗济把战矛举在空中划了两个圈,高呼:“停止前进!” 回到出发地后,罗济立即清点二营的伤亡人数。在刚才的冲击中,二营阵亡五十四人,伤一百二十三人,不过绝大多数属于轻伤,包扎之后可以继续作战。张旭义营和程节营的伤亡人数略少于率先冲锋的罗济营,不过伤亡总数也都过百。 主动出击虽然出现了较大的伤亡,但是他们用仅仅三个营的力量,一举击溃了至少五千鲜卑人的进攻。如果换成单纯的防御,伤亡人数可能还会增加。罗济命人把统计出来的战报以及那名鲜卑将领的首级和军旗送交高朔,自己和张旭义、程节仍然在前方据守,等候新的命令。 罗济望着血红的战场,心想,击退了鲜卑的这次进攻,至少赢得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到鲜卑人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那时,突袭变得更加困难,就不知殿下是否还会下令继续战斗?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草岭之战3 第二百六十七章草岭之战3 三月十八日清晨,草岭峡谷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白雾。张锐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屹立在一处小山坡上,向南眺望。这里距罗济的前锋营有十余里,其实看不见前方的战况,但他还是忍不住凝神远眺。 自从接到遇敌的警报,他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和罗济相同的疑问—鲜卑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殿下,是不是让后队先撤?”张通老成持重,建议张锐先把辎重队撤离峡谷。 “不忙,先等等再说。”不越过草岭,便无法赶到乌河地区配合陆柯的进攻,此行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不到万不得已,张锐是不会选择后撤的。 张通见他语气坚决,也没有再劝,退后几步与前师的将领们站到一起,静静地等待。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号角声和喊杀声,众人侧耳倾听。从这些声音中,大家可以判断出,遭遇的敌军不在少数。 中军官宇文歆用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张锐,时刻准备听他的命令。可是张锐除了面带严峻的表情之外,直到厮杀声渐渐消失他也没有吭声,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又过了十几分钟,高朔的一名亲兵从前面快马赶来,喘着粗气报告:“殿下,高将军向您报告,我团在前方遭遇大批敌军。” “人数有多少?”张锐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敌军的具体人数,不过他们的前方至少有五千人以上。刚刚罗济营、张旭义营和程节营,联手击退他们的首次进攻,消灭了其中的二千人左右,自身伤亡也有五百人。罗济营长斩杀敌将一员,缴获敌军战旗一面,由属下带过来了。高将军想请问殿下,我军下一步将采取什么行动安排。(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那名亲兵一边说,一边把马后放着的首级和战旗呈送上来。 张锐瞥了一眼血迹斑斑的首级,然后把战旗接过来察看。只见上面绣着一个狼头,呲牙咧嘴表情凶狠,旁边还写有几个字。张锐没有学过鲜卑文,正想叫人师部懂鲜卑人的军官来问问,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这是贺楼将军的战旗,难道他被你们斩首了?!”张锐侧头去看,原来说话的是尉迟易格。 张锐示意高朔的亲兵把首级举给他看看,尉迟易格没有伸手出接,隔着几步看了看,悲伤又沮丧地说道:“确是贺楼将军。” “贺楼将军是谁?”达须受张锐指使,这一路非常照顾尉迟易格,大多时间也与他在一起,两人关系相处得不错。这时,由他出面询问,尉迟易格是不会拒绝回答的。 “他叫贺楼尔纳,贺楼部出身,是右贤王军中的一员大将。”尉迟易格与贺楼尔纳同在右贤王帐下效力,私人关系密切。今天忽然见到他的首级心情异常沉重,哽咽道:“出征之前,我们还约好了战事结束后,一起回基普城的,没想到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达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身为将军能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无愧军人的称号。” 尉迟易格点点,达须此言有理。自己在兵败之时,也想过殉国,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成功。贺楼尔纳战死,是军人的正常归宿,也是为国尽忠了。 “这么说,他的部队也是后续驰援奈斯城堡的六万人之一?”达须借机又问。尉迟易格这次没有爽快地回答,犹豫了半天,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范明见状,悄悄地对张锐说道:“看来鲜卑援军是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所以才会提前与我们在这里相遇。殿下,此处不便骑兵作战,我们是否先撤出峡谷,再另寻战机?” 张锐也感到情况严重,对方是六万人,而且绝大多数是步军,在狭小的山谷地区与其交战,己方失败的可能性非常大,即使侥幸胜利,损失也极其严重,也会影响配合陆柯的行动。 张锐当即把师部的所有军官集中起来,商议下一步行动。他指着铺在地上的地图,对师部的军官们说道:“我们的敌人是驰援奈斯城堡的右贤王部的六万鲜卑军。据俘虏交待,这六万人的主帅是右贤王的小舅子独孤康成。” 他见一些军官脸上露出不屑之态,又说道:“你们别小看了这个独孤康成,他与右贤王有亲属关系没错,但的位置绝不是全是凭借他姐夫的关系得来的。据监察部提供的消息,此人是右贤王麾下的一员智将,也是深受信任的大将之一。从他能被右贤王选中派往马水峡谷单独指挥这里的战事,就可以看出情报没有错误。” 待军官们都端正了态度,张锐又接着说道:“各位,敌军的人数比我们多,又占有地形优势,又有一位不弱的指挥官,看来我们的形势不妙啊!各位都说说自己的想法,我们该如何决策。” 参谋长范明立刻道:“各位,这里的地形限制了我们的骑兵的行动,什么战略、战术都发挥不出来,敌人又占着兵种和人数的优势。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果断后撤,撤出峡谷之后,再寻找战机,消灭这股敌军。” 范明说完后,张锐环视了众军官一圈,说道:“还有谁有不同意见吗?” 大多数军官同意范明的看法,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张锐没有立即下令,继续用目光在这群军官中扫视。 “殿下,下官能否说说自己的看法?”许士基小声地说道。他虽然已晋升了一级军衔,成了少校,但毕竟只是张锐的侍从官。严格讲,他并没有资格参加师部会议,他能在这里,是应张锐的要求要把每次会议发言都记录下来,他充当记录人员。 “说,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张锐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许士基非常感动,张锐允许他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发言,就是将他放到与这些高级军官同等的地位,要是在杨义臣那里,这种机会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士为知己者死,此刻他升起了一种想法,要永远留在张锐的身边,全心全意为他献言献策,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张锐不知道许士基的想法,见他仍然有些放不开,再次鼓励道:“为了我军的安危,任何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许少校,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 “是。”许士基没有再迟疑,立刻说道:“下官认为,既然独孤康成是智将,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想到我军现在的处境。如果下官是他,就会发动一次次的强攻,拼命拖住我军,不让我军有撤退的机会。即便我军要撤退,也要吃掉断后的一部人马。” 许士基的话,令军官们齐齐变了脸色。之前大家都没有想到这点,认为撤退就一定能成功。可是现在看来,撤也不是那么好撤的,如果出现许士基刚才所言,即使损失两到三个断后的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怎么没有考虑到这点?”范明拍着自己的头懊恼地嘟囔道。 “不能撤,那只有拼死作战了。咱们有两个团,一万余人,在狭小的地段,抵挡六万人的进攻是没有问题的。再火速派人通知刘文常部,命他们迂回到敌人身后。到时我们两面夹击,说不定能全歼这股敌军。”宇文歆高声叫道。 “小竹,你的想法不错,可是刘文常要迂回到峡谷的另一侧,至少需要两天时间,咱们在这里与六万步军打上两天,损失就不止两、三个营的部队了。何况任何有经验的将领,都会注意自己的身后,尤其在交战之时,刘文常的突袭很可能不凑效。到时候既没有消灭这股敌人,反而还会与刘文常失去联系。如果敌军再转而对付刘文常,一团的处境就不妙了。”张通作为长辈,耐心地对宇文歆解释这种分兵作战的害处。 “那您老的意见是舍弃一部了?”宇文歆皱着眉头问道。 “如果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正确的选择。”张通理智地说道。 “我不同意这么做!”宇文歆坚决反对,高声道:“如果这样做了,就会失去将士们的心。以后谁还敢担任断后的任务?” “那你说怎么办?全军就在这里与敌人拼光?”张通也不由提高了声音。 “这……这…….”宇文歆半天没有说出具体的办法,无奈把目光转向张锐,看他如何抉择。 “你有什么办法?”张锐却问许士基意见。 第一次要提出关于全军安危的建议,许士基心有些慌了,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身子甚至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犹豫再三,终于在张锐鼓励的目光中,在众位将领的注视下,鼓足勇气说出了两字:“进攻!”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草岭之战4 第二百六十八章草岭之战4 天蒙蒙亮,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夹杂着零星飘落的雪花肆虐而行。朔风怒号、旋转着试图拥抱飞舞的雪花,雪花忽高忽低地躲避着,像在与狂风游戏一般。 草岭峡谷南侧的一处避风的小山包后,数百鲜卑将士正在这里休息。领头之人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的鲜卑将军。一顶貂皮帽紧紧箍在他的头上,帽檐没有放下,两只耳朵里冷风冻得通红,直挺挺地支棱着,像是石雕玉琢的。 一些鲜卑士卒在寒风中努力升起了几堆篝火。但篝火的烈焰被风吹的斜斜的,自身也处在熄灭边缘,丝毫不能给旁边的人一点温暖的感觉。 一名鲜卑士卒端来一盆不知哪儿搞来的冰水,那个鲜卑将军见了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摘了皮帽,露出一颗油光水滑的光头,从盆里舀着水往脸上泼,并用手揉搓着脸颊。不一会儿,他用冷得彻骨的冰水,把脸搓得红光光的,像是打磨光亮的铁皮一样。 洗完脸,鲜卑将军从亲兵从手拿过干爽的毛巾,仔细把脸上和头上的水渍擦干,并把皮帽带回头上。红光满面地对几名鲜卑军官道:“好了,现在头脑清楚了,咱们再来说说该怎么对付前面的这股汉军。你们谁先说。” 说话的这位叫独孤康成,是这六万鲜卑军的主帅。说起来,他与汉帝国老丞相独孤信还有亲戚关系。在三百多年前,他们同属鲜卑的独孤部,生活在大兴安岭东侧的浅山区和广漠草原地带,亦称辽东塞外鲜卑人。 在圣祖北伐之际,族长哥哥独孤桓与族中重臣弟弟独孤风发生争执。独孤风认为目前鲜卑各族,无法抵抗强大的汉军,如果要保全家族,最好是投靠汉人。而哥哥独孤桓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汉人北伐只是圣祖的一时冲动的决定,行动必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部族可暂避锋芒,待汉人撤退后,再返回家园。 两人各执一词,都说不服了对方。于是独孤家族出现分裂,兄弟俩带着自己的支持者各奔东西。后来证明,弟弟独孤风是有远见的,他主动投奔汉军后,得到了圣祖的奖励,给予他的部族汉人的一切待遇,并授予他爵位、官职,其后独孤风的家族就成了汉帝国内有名的非世袭家族之一。 在汉的孤独家族人才辈出,到了独孤信这一代,他更是做到三公之一,加之他的女儿非常多,他选女婿的本事又高,不是世袭家族的世子,便是当朝权贵,使得独孤家的名声达到了顶峰。 同属一族的西移独孤氏家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历尽了艰辛,花费了百余年时间,才在这片贫瘠的北陆扎下根来。期间,跟随独孤桓的西移的部群中的人,十之八九没有能活下来。现今部族中的很多人的祖先,都是被抢来当地“野蛮人”的孩子的后裔以及“野蛮”女人所生的混血后裔。 即便如此,西移的孤独氏家族在血统上也比在汉的独孤氏家族纯正得多。从独孤康成还保持着高鼻深目、白皙的皮肤上就可以看出。不像独孤信除了姓氏还能显示的先祖身份外,本人及家族人员都与汉人没有明显的区别了。 独孤康成自小也听说了家族分裂的事情,对在汉的独孤氏非常感兴趣,很想去汉帝国亲眼看看他们。为此他发奋读书,努力学习汉语,终于在二十多年前,如愿以偿的到了汉帝国留学。 在汉期间,他以同族身份去拜会过独孤信,并与之深谈过数次,又亲眼看见了在汉独孤氏的状况,心底不由也产生过与毕兹艾同样的想法—如果自己的祖先那时也投靠了汉人该多好。 孤独康成回国后,并没有从政,而是参加了军队,不久分配给右贤王当家臣。由于他能干,最重要的是忠心,没过多久就赢得了右贤王的信任。而且他是坚决支持右贤王参与夺嫡之争的家臣之一,并为此出谋划策、争当急先锋,被右贤王视为绝对的心腹干将,后又娶了他的姐姐,加深了彼此的关系。 这次右贤王在点兵之时,第一个就是点到独孤康成,命让他单独负责马水地区的防务。独孤康成率六万人北上,以路西和尉迟易格为先行。可是前几日,时时有消息传回的前队,却突然失去了联络。 独孤康成暗思,尉迟易格年轻,可能还会忘记派人回报情况,可是路西是员经验丰富的老将,他是不可能忘记这些事的。一定是他们遭遇了汉军,很有可能是被汉军全歼。于是他下令部队加快行进迅速,预图在最短的时间赶到奈斯城堡。 独孤康成所部起早贪黑,加紧赶路。加之三月里天色亮的晚,黑得早,部队常在黑夜中行军。为了谨慎起见,独孤康成下令部队在夜行军时,不能举火把。当时部下还颇有怨言,没想到,在真的在草岭峡谷中遭遇了汉军。 由于都是夜行,彼此毫无察觉的相遇了。鲜卑军的前锋贺楼尔纳当机立断,向汉军发起了进攻。可这股汉军却异常彪悍,发起了反冲锋,一举击溃了贺楼尔纳的部队,并斩杀了贺楼尔纳。 消息传到独孤康成的耳中,他感到一阵阵兴奋。与强手对阵,是他的梦想之一。汉军一上来就表现了极强的态势,这不由让他战意大增。用冰水搓过脸后,他便与部下商量对策。 “大人,这股汉军的战力强大,他们只用不到三千人,就击溃了贺楼尔纳将军的五千部队,并斩杀了贺楼将军。下官认为,峡谷地形狭小,不利部队展开,部队只能一队队上前与汉军拼杀。我们应该撤出峡谷,并在峡谷口布阵,利用优势兵力对付他们。”一名年老的鲜卑将领首先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妥!现今我军非但不能退,还要继续保持进攻才行…….”一名青年军官出言反对。 “毛头小子,你懂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速速退下。”那名年老的鲜卑将军,见是这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在反对自己的意见,还说什么出动进攻的话,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呵斥。 “秃发将军,你让他把话说完。”独孤康成制止了他继续骂下去,又对年轻的军官道:“尉迟,说说你的理由。” 这个叫尉迟的年轻将领,便是被张锐俘获的尉迟易格的弟弟尉迟敬格。尉迟敬格在其父的教导下,自幼熟知兵法战略,在单于国内小有名气。据说,他七、八岁时提出的一些兵法理论,就连某些兵法大家也赞赏不已。 求才若渴的右贤王听说后,当然不会放过他。死皮赖脸地求了尉迟晖无数次,把尉迟敬格要到了自己府中抚养。右贤王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又请了无数的老师教授他兵法,有空还带着他围猎,后来又把他的哥哥也调到自己的军中服役。 右贤王的此举,不少认为是他是在讨好尉迟晖,想赢得他的好感,以便为以后夺嫡之争时,尉迟晖会倒向他这一方。可是也有不少人认为,右贤王是真的喜欢尉迟敬格,不然不会待他如此之好。具体是不是,除了右贤王自己知道外,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尉迟敬格在王府长大。成年后,又在右贤王的军中服役,绝大多数右贤王的将领,把他视为王子看待,对其十分的礼貌、恭敬。可也有一少部分人,对尉迟敬格怀有敌意。这个秃发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右贤王长子的老师之一,自然从心里反感这个受到右贤王宠爱的尉迟敬格。 尉迟敬格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能容忍自己,虽受了他侮辱,但情绪并未激动。他理理思路,对独孤康成说道:“据败退下来的将士说,他们遇到的汉军都是骑兵…….” “是骑兵怎样?先行部队由骑兵担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必要大惊小怪吗?”尉迟敬格刚开了句头,秃发又忍不住出言讽刺。 尉迟敬格白了他一眼说道:“先行部队由骑兵担任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要说很可能这部汉军都是骑兵。咱们要是现在撤退,汉军很有可能会趁机追杀,那时我军士气必然大受影响,能不能安全的撤出峡谷都成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骑兵?”秃发虽然觉得他说的有理,仍好奇地问了一句。 尉迟敬格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凭判断。” “哈哈…….判断?那还不是猜的?”秃发哈哈大笑地对旁边人说道:“都说他得到了兵法真传,很有本事。结果今日才知道,他打仗就靠蒙的。这样的兵法,我也会。” 秃发一再讽刺,尉迟敬格即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会动怒。何况他本来就年轻气盛,立即出言反击道:“智者,是判断;愚者,是猜测。谁是智者,谁是愚者,自有公论。阁下,认为自己兵法了得,不妨在战场上试试,犯不着和小子在这里争论不休。” 秃发本是脾气暴躁之人,地位也不低,平日哪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闻言大怒,也不再想尉迟敬格的身份,拔出腰刀大叫着:“你敢骂老子是笨蛋?老子宰了你。”说罢,举刀向尉迟敬格砍去。 ------------ 第二百六十九章 草岭之战5 第二百六十九章草岭之战5 “住手!”眼看着秃发的刀就要落到尉迟敬格的身上,独孤康成终于出声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严厉。独孤康成治军严格,众所周知。秃发一时兴起忘了此刻正在临敌之时,要是惹恼了主帅,自己的脑袋很有可能不保。 “属下放肆了,请大帅责罚。”秃发收起了战刀,向独孤康成认罪。 他及时认错的态度,稍稍平息了独孤康成的怒气,不打算再追究此事。不过仍用严厉的目光看着秃发,警告道:“军情紧急,谁也不能再说无关战事的话,违者斩!” “末将遵令。”众将一起高声领命。 “尉迟你接着说。” “是!属下认为这股汉军是偏师,由马水峡谷进入我境内,目的是绕道乌河地区配合那里汉军的进攻。他们的人数必然不多,而且又是骑兵,错过今日我们就很难再抓住他们。所以一定要利用现在对我们的有利地形,把他们紧紧的拖住,不求全歼,也重创他们。即使他们逃走一部分,也没有能力再去完成此行的任务。”尉迟敬格用极快的言语,把自己的想法道出。 “与我想的一样,你小子确实有一套。”独孤康成哈哈大笑道。笑了一会儿,他对众将道:“我们在这里与汉骑相遇,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不消灭这股汉军,就对不起上天对我等的眷顾。你们有没有信心取得开战以来的首功?” “末将等愿意立此战功。”众将齐声高呼。 “好!”独孤康成满意地看了看他们,说道:“只要你们有这个信心,我们就一定能取得这次遭遇战的胜利。传我的将令,从现在起,六个万人队轮流攻击,一举击垮这股汉骑。秃发,你的部队第一个上,有没有问题?” “感谢大帅给属下这个立功的机会,属下的部队如果不能突破汉军的阵线,愿把头摘下。”秃发自信满满地接令。 独孤康成再次用严厉的语气说道:“秃发,你给我记好了。你的部队在进攻时,如果听到撤退的号角声,一定要退下来,不然可不要怪本帅无情。” 秃发诚惶诚恐地回答道:“请大帅放心,属下一定遵守命令。” 独孤康成对他挥了挥手,道:“半个小时后,你的部队开始进攻。现在你下去准备去吧。” “是,末将告退。”秃发向独孤康成敬了也礼,转身而去。 待安排完所有部队的进攻次序,众将都退去后,独孤康成又问尉迟敬格:“你说汉军是怎么布置的?” 尉迟敬格想了想说道:“如果属下是汉军的将领,会留下一部人阻击我军,其余大部迅速撤出峡谷。” 独孤康成又问道:“你如果是汉将,要留下多少部队,才能抵挡住我们六个万人队的轮流进攻?” “这……”尉迟敬格犹豫了一下,猜测道:“至少五千吧。如果少了五千人,阻击的时间短了,我们还是有可能追上他们撤退的部队。” 独孤康成捋着胡须,微微点头道:“说的有理。遭受重创的汉军,便没有能力去乌河地区。如此一来,我们这一战目的也就达到了。” “大帅,你没有想过要全歼这股汉军吗?”尉迟敬格开玩笑地问道。 “尉迟,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一定要切记‘贪多者,必失’这句话。再有,一定要明确作战目的,一旦达到了目的,就不要过分的强求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防御马水峡谷地区,不让汉军从这里突破。击溃了这股汉军,也就达到了目的。至于能不能全歼汉军是次要的,没有机会就不要去强求。”独孤康成曾经受右贤王指派教授过尉迟敬格兵法,是他老师之一。他也非常喜爱这个聪明的年轻人,此刻也不忘为他上上课。 尉迟敬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大帅的教诲,属下一定会牢记于心。” “走吧,尉迟。我们去看看战况。”独孤康成心情愉悦地叫上尉迟敬格,一起到前方观战。 独孤康成也是一个敢于冒险之人,他带着百余名护卫,来到距战场两、三里外的一处地势稍微较高的小山岗上,立马向汉军阵地观望。只见对面的汉军呈品字形排成三个方阵,总人数在两三千之间,都没有骑马,手里拿着长枪、盾牌等步军的武器。 “这是怎么回事儿?”独孤康成奇怪问一名一直在此观察汉军情况的军官。 那名军官回答道:“回禀大帅。汉军在击败我军的第一次进攻后,就把我们阵亡将士的武器收集去了,而后,他们就下马布阵,并把战马都牵到后面去了。” 独孤康成转头对尉迟敬格说道:“尉迟,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汉军应该就是他们断后部队。” 尉迟敬格皱了皱眉,道:“才这点人,未免太少了吧?” “查清楚对面的汉军的身份了吗?”独孤康成又问一旁的军官。 “查清楚了,他们是飞骑军游骑。” “飞骑军的游骑?哈哈……”听到这个回答,独孤康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尉迟敬格不解,问道:“飞骑军游骑的名声,属下早就听闻过。这支部队作战时飘忽不定,对敌凶狠、残忍,作风顽强,堪称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是非常棘手的敌人,他们对阵,大帅为何反而高兴呢?” “尉迟啊,尉迟。敌人越强大,越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独孤康成满脸兴奋地对尉迟敬格说道:“现在看来,与我们遭遇的应该就是汉军的飞骑军游骑团了。这个团共才五千人,我们能留下其一半人马,已经很不错了。” “再则,我很早就想与他们对阵了。当初突忽人在白堡用了整整十余万人,都没有能全歼两个营的游骑。现在与我们对阵的至少有三个营,如果我们一举将其歼灭,岂不是奇功一件?机会难得啊,尉迟!我很想看看,飞骑军游骑在失去地形优势后,战力是不是不减。” 独孤康成自信满满地又说道:“如果我们消灭了这股游骑,很可能在极大程度上挫败汉军的信心,也许他们的这次进攻就会因此取消。尉迟,这样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把握住。” “大帅所言即是,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尉迟敬格赞同了他的话。尉迟敬格自得知对手的身份后也想到,从以往的战例上看,飞骑军游骑行踪一贯飘忽不定,让对手始终摸不清他们的出击方向。等到他们发动真正的进攻时对手为知已晚,通常都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就眼前他们的行动看,如果不是大帅命令加快行军速度,很可能就让他们偷偷地溜到乌河地区去了。那时,汉军的陷阵军团在前进攻,他们在后面骚扰,乌河防线很可能就会土崩瓦解。 幸好上帝保佑,让我们在此地与他们突然遭遇。只有在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后,才有可能歼灭他们可能性。如果让他们溜掉,再想有眼前这样的机会,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难怪大帅会如此兴奋。 “传令,让秃发立即发动进攻……”独孤康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对身边的传令兵发布指令,可是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前方传来一阵阵号角声。 “天啊!他们想干什么?”尉迟敬格闻声朝前方看去,只见三个汉军方阵,正在缓缓向前移动。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不由得高叫起来。 “疯了,疯了,他们全疯了。”独孤康成见之也连声叫道。本来应该老老实实据守阵地的两、三千游骑,却主动发了起了进攻。而且他们身后,又出现了三个骑着战马的方阵。看样子是整个游骑团,都要参与这次进攻。 独孤康成与尉迟敬格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之色。敌人非但没有照着他们预计的那样去做,反而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意外。从这点上看,对方的指挥官,不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疯子,就是一个行动永远让对手无法揣测之人。 无论对他哪种人,都应该是极难对付的,因为即使对方真是疯子,疯子做出的决定,也是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当然无法预知和防备,吃亏也是显然易见的。 正在准备进攻的秃发,就被汉军突然行动弄懵了。他愣了好半天,才在副官的喊叫声中惊醒过来:“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立即命令全军出击,击溃敌人的进攻。”秃发的部队已将进攻阵型排好,再想转换为防守阵型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那几个万人队,按照大帅的吩咐正在用早餐,准备在早餐之后,替换他们继续进攻。现在也不能指望他们协助防守,他唯一的选择,只能迎击,为其他部队集结争取时间。 秃发的命令下达后,一万鲜卑人迎了上去。双方还距一里时,突然对面的汉军发出犹如惊雷般的喊杀声,加快速度朝着鲜卑人冲来。 汉军首先发出冲击的反而是身后的数千骑兵,他们集中一点直扑秃发所部右翼。剩余暂时转职步军的游骑,则直接朝着鲜卑人中央杀来。手忙脚乱的秃发,连下数道命令自己的部队分别迎击,但为时已晚,骑兵已在瞬间撞入了他的右翼阵型中。紧接着,正面的双方步军也交上了手了。 自交手后,鲜卑人算是领教了汉军精锐部队的作战能力以及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他们如同一股洪流,势不可挡、勇往直前。即使战士身受重伤,也在努力拼杀,直到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才会倒下。有很多遭受身负重伤的汉军将士,都会在最后时刻选择与敌俱亡的招式。 他们的表现出来的凶猛气势,让绝大多数鲜卑人感到害怕了,渐渐地阵势也松动起来。秃发见之,放声高呼激励部下:“鲜卑男儿们,拿出你们的勇气继续与敌人作战,我们的后队就快上来了。”可惜,他的声音虽然极其洪亮,但在喊杀声一片的战场上,却显得弱不可闻。 很快,右翼阵型汉骑兵突破,中间的一股汉军正努力的杀向他立身的地方。秃发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专心调动部队到汉军突破的地段做拦截,保持战线不至于完全崩溃。按说汉军离他还有数百米,前面又有重兵布防,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可是他没有想到,危险正悄悄地向他逼近。 程节营攻击之处离秃发最近,程节从开始就挥舞着一把战锤冲在部队的最前面。偶然一抬眼,看见远处有一员鲜卑将领,立在一面战旗前面,身边还有不少护卫,猜他应该是鲜卑军的一员大将。于是招呼部下掩护自己,拿起一把缴获而来的强弩暗地向秃发瞄准。 正当秃发又在发布一道命令时,程节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利箭发着寒光脱弦而出,瞬间就扎入了秃发的胸口。秃发身子摇了摇,转头想努力看清是谁在暗算自己,可惜他并没有在战场上找到程节,就倒了下去。 程节趁机叫道:“兄弟们,冲上去拿到他的首级。”部下们士气大增,齐声回应道:“取他的首级。”并高呼着“万岁”奋勇向秃发倒下去的地方杀去。 鲜卑军本来就在苦苦支撑,如今有见指挥官被敌军射伤,生死不明,士气一落再落,不久便彻底崩溃。在一片噪杂声中,人推着人,向本方阵地后面涌去。一时不慎被推倒的人,就再也没能站起身来,他们被无数双从他们身上踏过的脚踩成一团团肉糜。 程节和他的部下们如愿以偿的杀到了秃发倒下的地方,驱散了周围的鲜卑兵,顺利拿到了秃发的首级。程节割下秃发的首级后,高高举起,得意的大叫:“罗济,老子与你一样,也拿到了敌将的首级了。” 可惜的是罗济并没有听见他的叫喊声。此刻罗济正翻身上了一匹缴获敌将的战马,持矛朝远处一个小山岗冲去。因为他看见那里有几名鲜卑将领,正在向着战场眺望。他心想,这几个观战的鲜卑将领中,很有可能有敌将主帅在里面,如果将他擒住,岂不是天大的战功。 在冲击的路上,罗济招呼一连经过他身边正在追杀溃兵的秦书营骑士,命他们跟随自己一起向山岗突击。那队骑士的连长听从了他的命令,一百余人,如疾风暴雨般的冲向独孤康成立马的山岗。 ------------ 第二百七十章 双雄会 第二百七十章双雄会 “大帅,请您暂退,由属下来迎击他们!”尉迟敬格看见一股汉军直扑山岗,连忙请求独孤康成退后。 独孤康成屹立不动,说道:“见敌而退,何以为将?我决不后退半步!拿我的弓来。”从部下手中接过弓箭后,他又豪气地说道:“我倒要看看,敌人能不能冲到我的面前。”尉迟敬格深知他的脾气,也不再劝,转身离去。 罗济离山岗越近就越兴奋,眼看着山上的几十人就要成了自己的俘虏,忽然一股鲜卑骑兵从山后转出迎面逼来。罗济不以为意,欲杀散来敌再上山擒敌,径直带队朝着敌人冲去。 两班人马速度都快,转瞬间已撞到一起。正对着罗济而来的一员敌将,身高过丈,膀阔腰圆,皂袍金甲,黑马长刀,燕颔虎须,悬鞭佩剑,好一派威风。只见他大喝一声,双手抡开长刀,“呼”一声奔罗济顶梁便劈。 罗济以骁勇善战而驰名,哪能退让?抖枪招架,想挡过他这招,再顺势刺他肋下。大刀刃子正砍到枪杆上,“锵啷”一声,火光迸现,罗济的枪杆断为两段,一道寒光奔着他顶门劈来。 罗济身体如折断的竹竿朝马左侧倾斜,险险地避开这一劈,然而他的肩膀上还是被擦肩而过的刀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两马交错而过,罗济将手中的的断枪朝敌将背心掷去,又拔出骑刀连斩三四名从身边而过的鲜卑兵。那员敌将,如同背后张了眼睛般的闪过罗济的投枪,手中的长刀也没闲着,风驰电掣般的从几名游骑脖间挥过。 两人冲出几十米后,不约而同地拉住马缰倒转而回。与罗济交手的正是尉迟敬格,他见罗济身手敏捷,功夫不凡,遂起了争胜之心。抖了抖长刀上的血滴,用手指了指罗济脖颈,意思是这次要取你的首级。罗济眼中喷火,一言不发从马后取出一柄备用的长枪,催马而上,尉迟敬格呲牙笑了笑,也迎了上来。双方的部下,也跟随着他们再次冲锋。 转眼两人又一次错马,尉迟敬格同样还是一招力劈。这次罗济没有用枪去挡,他灵巧地躲过刀锋,把长枪一抖,分心便刺。尉迟敬格眼前出现朵朵枪花,一看不妙,忙往右一闪身,枪攥贴着他的前襟险险掠过。 躲过这一枪,尉迟敬格拔出铁鞭,翻身使了个力劈华山,挥向罗济的后脑。而罗济这时,也同样回身一枪朝着尉迟敬格的背心刺去。霎那间,双方的兵器都来到对方的近前。两人的反应都快,各自闪避。 只是这次尉迟敬格的动作稍慢,罗济的枪从他的头顶擦过,将他的头盔刺落,额头上也留下一道血痕。尉迟敬格如同从阎王殿走了遭,出了一身冷汗,直冲出去百余米,才定下神来拉住马。回身见罗济正向他钩手,意思再来。 尉迟敬格深呼吸了几次,右手执刀,左手持鞭,正想再次与罗济交战。就在这时,从汉军阵地方向传来几声号角,罗济闻之皱了皱眉,又紧紧盯了尉迟敬格几眼悻悻离去。尉迟敬格也不追击,目视罗济等人远去后,才带着部下返回山岗。 “尉迟,飞骑军实力如何?”一直在山上观战的独孤康成,见他上来,便问道。 “强悍!”尉迟敬格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额头,暗自佩服这汉军军官的武艺。在交战中,他没有看清罗济的军衔,但从他带着百余人来看,应该是名连长。心道:飞骑军的游骑的一名无名连长,就能在与我对阵中不落下风。如果是遇上勇名远播的疯虎,只怕我早就命归黄泉了。都说飞骑军强悍,看来并非虚言。 “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尉迟敬格在山上,看着正在缓缓退回原处的汉军,向独孤康成问道。 “什么怎么办?按照定下次序,继续进攻。”独孤康成坚定地说道。 “可…….”尉迟敬格望着刚才被汉军冲击过的阵地,一片狼籍。初步估计,那里也躺着至少三四千尸体,再加上受伤的人数,秃发的部队几乎就在汉军的一次冲锋后,被彻底击垮了。剩余的五万人,很难说挡得住几次汉军如此的攻击。这时,他对开始制定的进攻计划,产生了怀疑,感觉不宜再进攻,原地防守才是上策。 独孤康成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只看见了我们的损失,而没有算到汉军的伤亡。我刚才仔细地观察,汉军在这次进攻中,至少也损失了一两千人。古话说得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汉军虽然战力强大,但架不住我们人多。他们冲锋一次就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数,只要再来两次这样的冲锋,整个游骑就都完了。” 尉迟敬格连连点头,这六万人,只是第一批增援马水地区的部队,随后二十天到一个月后,又会有至少同样数名的部队前来支援,所以用两三万人,来换取全歼战力强大的飞骑军游骑团,也是很划算的事情。 “报,我军前队伤亡过半,秃发将军阵亡。副将沐尔将军,请问大帅,前队的下一步应当采取什么行动。”前队的一名传令兵,跑过来禀告道。 “秃发将军阵亡了?!”这个消息对尉迟敬格来说十分意外,他虽然看见秃发的战旗在作战中倒下,但从没有想到他会战死。虽然秃发看不起自己,但听说他英勇战死,尉迟敬格心里还是感到有些酸楚。 “知道了,命令沐尔将军率领前队退到后方休整,随时准备听候进攻命令。”独孤康成没有露出一丝异色,平静地对传令兵下令。 尉迟敬格见之,非常佩服独孤康成的沉着、冷静,心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才是大将。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今后还得好好跟老师学习。 “传我的命令,第二队开始进攻。”尉迟敬格正在浮想联翩之时,独孤康成高声下令继续进攻。 高朔此时正在阵前,听取各营的战报。当程节把秃发的首级和战旗,放在他面前时,他拍着程节的肩膀夸道:“行啊,小子!这次击败敌军,首功当你莫属!” 程节难得在罗济面前露回脸儿,又见罗济身上带伤无功而返,心里乐翻了天,口无遮拦地说道:“将军,以后咱们团斩将夺旗的事儿,只要交给我去办就行了。我保证完成任务,不会像某人,状态时好时坏,更不会为了贪功,放弃部队的指挥单独行动。” “罗济,你刚才怎么回事儿?你放着部队不管,跑哪儿去了?”经程节的提醒,高朔想起此事,语气低沉地询问罗济。 “属下在战场上,见远处一座山岗上有鲜卑将领在观战,想必是鲜卑人的主帅在其中,所以带着秦书营的一连人,去那山岗,想擒住敌人主帅。”罗济如实回答。 高朔得知缘由,严肃的面容稍稍放松下来,罗济在战场上见机行事,率队袭击敌军主将,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可擒到敌军主帅?人在哪儿?牵出来让我们看看。”程节明知故问道。见罗济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于是又刺激道:“或你是斩了他的首级?那么首级呢?” “程节,你不要无理取闹!”罗济忍不住怒斥道。 程节怕的就是罗济不急,看见罗济有些生气,更加来劲儿,笑着说道:“嗨,嗨,嗨,你的肩膀还在流血呢,赶快包扎一下吧。别不是人没有擒到,反而受了伤吧?”他的话,引得旁边几名营长的笑了起来,就连高朔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他们难得看见罗济出丑,这一次,可开了眼。 “你…….”罗济气得咬牙切齿、面色发青,却拿程节没有办法。他知道,程节等奚落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哪能轻易放手?心里又恨与自己交手的那员鲜卑将领,如果不是他,说不定鲜卑人的主将已经擒获到手,哪里还用受程节这小子的挖苦?心里发誓,下次遇到那员鲜卑将领,定要取他的首级,方能解心头之恨。 正在这时,从对面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和低沉的战鼓声,在号角和战鼓声中,一万鲜卑军又排着整齐的队形,朝着汉军阵地缓缓前进。为了鼓舞士气,鲜卑人阵前竖起一面战旗,走在最前面。 “准备迎敌,老张,冲锋时,你带着一营和秦书营在左。”高朔立即布置任务,对张旭义下令。 “是!”张旭义简洁而坚决地接受命令。 “程节与三耀的营在右。” “是,团长,你尽管放心,这次还看我的吧。”程节拍着胸脯保证道。 “罗济,罗济——罗济呢?”高朔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回答,再看刚才还气呼呼站在一旁的罗济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罗营长,在鲜卑人开始进攻时,就不见了。”高朔的一名亲兵回答道。 “混蛋!这家伙关键时候跑哪儿去了?”高朔厉声喝问。 “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没有说去哪儿。”亲兵据实回答。 “妈的,要是误了战事,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高朔大怒,恶狠狠地怒骂。 “团长,你看,那不是罗济吗?”说话时,张旭义突然看见从阵地右侧冲出百余骑士,朝着鲜卑人的进攻队冲去。张旭义眼尖,发现带队之人正是罗济,高声提醒高朔。 高朔与几名营长,见之均大惊失色,他们猜不出罗济这回又要搞什么明堂。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军旗 第二百七十一章军旗 罗济出击了,他要把刚才憋的气,都发泄在这次出击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并发誓要把鲜卑人阵前的那面军旗抢过来,亲手摔到程节脸上。 对面的鲜卑将领注意到罗济的行动,他派了大约四、五百强弩手在罗济的冲击线路上摆开阵势,只等这股汉军进入射程后,万箭齐发将他们射成刺猬。 不过他们愿望却没有达成,罗济虽然负气出击,但他却没有鲁莽行事。最初他是朝着鲜卑人左翼而去,故意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在将要进入强弩射程的一霎那,他猛地转向直朝着敌军军旗冲去。 这时,双方的距离不过几百米,鲜卑人再想派强弩队阻截已经来不及了。军旗下的鲜卑将领也隐隐猜出这股汉骑的目的,急忙命数百长枪手将战旗护住,又命自己的亲兵用弓箭瞄准罗济射击。 进入复合弓的一百五十米射程后,罗济一声令下,百余名游骑一起朝着战旗射击。罗济口中咬着六支羽箭,手中搭着一支,不用特别瞄准,只见他两臂一举,一声弓弦响,那名举着战旗的鲜卑旗手已经应声中箭,身子一晃向前栽倒,手中的战旗也摇摇欲坠。 军旗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有它在,就会鼓舞将士的信心,提升将士的士气。要是在作战中它倒下,全军的士气将会一蹶不振,弄得军心动摇。所以通常每面战旗不仅有摯旗手,还有护旗手,专门保护战旗不倒。 旁边一名反应较快的护旗手,伸手将战旗扶住,可是没等他扶稳,第二支箭就射进了他的脖颈,他慌忙丢掉手中的战旗,双手捂住脖子,原地转了半圈,和那面战旗同时向后倒去。随后几名抢去扶旗的护旗手,都无一例外地中箭,那面战旗最终还是倒下了。 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战旗倒下的一瞬间,鲜卑将士的自信心遭到了极大的打击。正在这时,远处汉军阵地上又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声,正当鲜卑人惊魂未定之时,伴随着呼声而来的是低沉而震人心魄的马蹄声,只见数千黑压压的汉军如奔腾澎湃的山洪、海啸般的扑了过来。 这些鲜卑人绝大多数是第一次上战场,之前从交战场地上经过时,看见地上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沾在自己身上、鞋上的鲜血时,不少人忍不住呕吐不止。鲜卑军官们努力鼓舞着部下的士气,才勉强保持着完整的阵型。 现在听见如雷般的喊杀声,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一些胆小的鲜卑人开始惊慌失措起来,纷纷四下张望,寻找逃生之路。即使一些没有想到逃跑的鲜卑士卒,也用眼光四处搜索自己的长官,想从长官身上得到具体的命令。但临战经验并不比他们丰富多少的军官们,也在试图想得到上级的命令,于是混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见本方发起冲锋,罗济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并率队没有朝着战旗倒下的地方冲去,他们极速转向避开前方已树起的枪林,从旁边敌军两队之间的空隙处闯入了鲜卑人的阵中。 闯入万人敌阵中,罗济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还感到无比兴奋。他率领着百余游骑,在敌阵中左突右冲,专找敌军两队交界处冲击。他们的冲击更加引发了鲜卑人的混乱,一些鲜卑人四处逃窜,一些鲜卑人不知所措地原地呆立着,也有一些勇敢的鲜卑人想冲过来堵截他们,却被自己人挡住了去路。他们所经过的地方,立马成了乱糟糟的一片。 内有罗济百余人捣乱,外有数千汉骑冲锋而来,这队鲜卑人的主将却犹豫不绝,迟迟没有下达具体的命令,眼看着这队鲜卑人就要陷于崩溃,不久前的溃败就要再一次上演。 正在这紧要时刻,尉迟敬格带着人增援上来。他本来还在山岗上观战,见小股汉骑杀出阵来,隐隐觉得不妙,便向独孤康成请求,自己率队前去支援。在得到独孤康成的同意后,他就带着两千骑兵赶来支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他来得正是时候,阵型还没有完全崩溃。他见主将毫无主意,当机立断假传独孤康成的命令,解除了他的职务,自己接管了部队,并且迅速下令向冲来的汉军发起反攻。 在他看来,罗济等少数汉骑只是骚扰,只要各队保持完整,他们就没有办法撼动本阵。现在要专心对付的是冲上来的数千汉军。可是部队已经处于混乱中,要想再次集结整齐,没有一定的时间不成。尉迟敬格一面令部队集结,一面率领着自己带来的两千骑兵和中军的两千步军,迎着汉军发起冲锋。 相互冲击的两拨人,数量相差不大,在鲜卑人阵前五百米处相遇,并厮杀起来。武器的撞击声,刀枪刺砍在盔甲上和肉体上的声音,临死的嚎叫声,顷刻间在战场上回荡起来。 尉迟敬格所带的两千骑兵,是尉迟家族的家族兵,异常骁勇,与汉军展开殊死搏杀。他们的英勇,也激起了两千鲜卑步军的血气,勇敢地与汉军作战。双方你死我活地拼杀,战斗进行得十分惨烈,程节、秦书等人虽然个个凶猛无比、猛冲猛打,但始终无法击溃眼前这股敌军。他们宁愿战死,也绝不后退一步。 战斗进行了十余分钟,作战经验丰富,相互配合熟练的汉军终于占据了上风,四千鲜卑军此时已不足一千人,再有五、六分钟,他们就会被汉军彻底消灭。可在这时,从汉军阵地上传来撤退的号角声。正在拼命搏杀的程节等人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好闻声后撤。 汉军如退潮的海水一般急速退去,幸存下来的鲜卑将士,有的呆若木鸡;有的惊魂未定,跌坐到地上,大口喘息;有的指着汉军的背影破口大骂,有的则顿足垂胸,痛失战友。作战时,无暇它顾,战事一结束,各种情绪都通通宣泄出来。 尉迟敬格率领着重新排列整齐的数千鲜卑军来到战场,看见自己所带两千精锐只剩不到三百人时,悲痛地流下了眼泪。这些家族兵,是父亲出征罗马前,专门留下来给他做护卫的。 尉迟家的家族兵,人数不多,身上都流淌着尉迟家族的血脉,他们不仅英勇善战,而且对本家忠贞不二。父亲将两千人留给他,而没有给哥哥尉迟易格一人,就是有立他为世子的意思。 平时,尉迟敬格对这些家族兵非常好,饮食起居都要好于右贤王的部队。这次接到出征任务后,他还组建了一支小型运输队,专门运载家族兵的食住用具。今日为了挽救败局,尉迟敬格动用了他们,其结果让他无法接受,整整两千人几乎全军覆没。 一阵揪心的沉痛之后,尉迟敬格在心里发誓要得到罗济的首级。他刚才在重新整理队形,发现带队闯入阵中的汉军军官就是与自己交过手的那人。他不仅延误自己的组队时间,到最后还趁机溜走了。追根溯源,让自己的家族兵伤亡惨重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不得到他的首级,就对不起战死的族人们。 尉迟敬格红着眼睛,命令部队立即进攻,他迫不及待想得到罗济的人头。主帅独孤康成像是理解他的心情,也下令第三队跟随其后一起进攻。 汉军没有再次出击,他们据守在三个独立的小山岗上,战马也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三个山岗间间距不大,可以相互用弓箭支援,山脚下还堆积了许多粗大的圆木。尉迟敬格指挥部队将三个山岗团团围住,等着第三队到来后,便发起了进攻。 鲜卑军发起第一次攻击时,山上不仅有雨点般密集的箭雨飞下,而且有大量的滚木雷石倾倒而下,让鲜卑人伤亡惨重。因是遭遇战,鲜卑军中所携带的大型投石机等武器也来不及组装,只能用强弩、床弩、弩炮等小型武器掩护进攻。但山上的汉军躲在岩石后面,这些武器对汉军的杀伤力不大,尉迟敬格试了三次均无法冲上山。 尉迟敬格心想,看来汉军在出击之前也在做据守的准备。难道得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据守,不让我们通过?如果是要坚守,这些防护措施也太简陋了,而且汉军的将领也不会傻到用骑兵来做这种事情。但如果不是要在这里据守,他们又为何不撤退呢?尉迟敬格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放弃无用的猜测,打算彻底消灭他们之后,再慢慢搞清缘由。 尉迟敬格命令部队不断的试探进攻,到了下午四点过时,山上汉军的射下箭支明显减少,滚木雷石几乎已经没有再用过。尉迟敬格大喜,汉军的箭支基本用尽。只要冲上山去肉搏,即使汉军再骁勇,也架不住围攻。 为了稳妥起见,尉迟敬格请求主帅独孤康成将第四队派上,替换有些疲惫的进攻部队。孤独康成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委任他为前线指挥,具体负责进攻。 等第四队一到,尉迟敬格命令第三队和残余的第二队围住另外两个山岗,自己亲自率领第四队猛攻其中的一个山岗。他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持着铁鞭,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将士们见他身先士卒,都奋勇向前。 汉军零星射下的箭支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进攻,这次他们终于冲了上来。尉迟敬格看见第一名汉军时两眼通红,大吼一声,一铁鞭将他的头颅砸碎。朝着他吐了两口口水,又继续往上冲。 猛然间,他看见了山顶上插着一面飞骑军军旗。他决定要夺取这面汉军军旗,如果成功,这份荣耀就会伴随他一生。他挥舞着铁鞭,朝着军旗冲去。山上的汉军拼死抵抗,一步也不退让,每前进一步,鲜卑人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尉迟敬格武艺高超,气力又大,与之对阵的汉军无一是他的对手,有的甚至连他的一招也接不过,就被他用铁鞭砸成肉浆。他一步步坚定地朝军旗而去,离军旗越来越近,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要成功。 可就在他离那面军旗不到百米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他愣了愣,因为他听到这号角不是本方发出的。难道我们围困的不是全部的汉军?尉迟敬格心里猛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威 第二百七十二章军威 远处的号角声没有响多久就消失了,但它却像有魔力似的让所有正在进攻的鲜卑人停下了脚步,举目张望发出声音的地方,刚才还激战惨烈的战场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此时,昏暗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山谷间的寒风“呜呜”作响,仿佛是某种怪兽发出的吼声。在这种声音里,还混入了一种低沉而又摄人心魄的声音,一下紧接着一下,每一下都震得人心跳动,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人心。 是战鼓声!尉迟敬格脸色发青,目不转睛的向战鼓响起的地方眺望,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数里外一个低矮的山岗挡住了他的视线,战鼓声就是从那个山岗后传出的。他意识到这是汉军发出的战鼓声,随着它的响起,意味着又有新的汉军到达战场。 妈的,到底我们遇到了多少汉军?尉迟敬格禁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此前他与独孤康成一致认为他们遇到的只是飞骑军游骑团。汉军的编制他们都非常了解,游骑团满员编制不过五千人而已,因此他们所做的安排布置都是针对这一团人的,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不过此刻游骑团都被他们围困在这三座小山上。没料想,又有新的汉军出现,而且还不知道具体的规模、数量,不能不说这是主帅和自己的失算。 “长官快看,大批敌人来了!”一名离尉迟敬格不远的鲜卑军官,惊恐地指着他正在注视的那处山岗。 其实不用他提醒,当第一名汉军出现在山岗时,尉迟敬格就看见了,而且他也看见了不断有汉军从山坡后冒出。顷刻间,本是雪白雪白的山岗,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幅美丽的山水画上,被打倒的墨水染黑了似的。不仅破坏了美丽的风景,也搅乱了观赏者的心情。 尉迟敬格的视力非常好,透过薄雾他能看清楚山岗上迎风飘扬的三面大旗。正中一面红底黑边,上书一个斗大的“汉”字。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是汉军军旗,所属汉军军团都要树立这面旗帜,不过通常只有团以上的部队集结出动时才会打出这种旗帜。 左边一面也是红底黑边,上面绣着一支展翅高飞的金黄色雄鹰。这是飞骑军战旗,只要对汉军军团稍有了解的人都会认识它。数百年来,无数的敌军倒在了这面战旗下,它是常胜的代名词。 只有右边一面旗帜,相对来说尉迟敬格比较陌生。这面旗帜为黑底红边,上绣两个金色的大字“虎威”。尉迟敬格愣了愣,据他了解在飞骑军中,没有叫哪个师团的名字叫虎威。只是转眼间,他就反应过来,这面旗帜代表的含义。 “啊!疯虎来了!”尉迟敬格不禁心中一惊,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疯虎的“虎威”称号是汉朝当今皇帝亲口册封的,所以他有资格单独树立这面大旗。尉迟敬格知道,这面大旗出现,不仅代表着疯虎就在那座山岗上,而且跟随他一同出现的必定是飞骑军中战力最强大的前师。 五千游骑,就让本方六万人几乎倾尽全力来对付他们。突然间,又出现一万战力与游骑不相上下,甚至更强大的汉军,尉迟敬格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今日的战局变得十分不妙。他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主帅能立即调整战术全力防守,只要拖到入夜,就能得到暂时安全。 “长官,我们该怎么办?”几名军官神色惊慌地看着尉迟敬格,等待他的命令。 “赶快下山,组织防御。”尉迟敬格下令撤下山岗。他知道自己这部人马不能后撤,他们的两只脚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如果现在往后撤,疯虎必定会乘势追杀,本方的溃军会打断后面部队的防御,说不定导致全军溃败。 “前进!…….”正当尉迟敬格带着人往山下撤的时候,远处山岗上突然发出地震山摇般的吼声,山岗上的汉军就像那由于暴雨和大雪而猛涨的湍流,从山顶往下倾泻而下,那种气势如同要把一切挡在前面的物体淹没、摧毁。 “疯虎来了,快跑啊!”山下的鲜卑军中不知是谁,也认出了疯虎的旗帜,看见汉军气势如虹地杀来,又想起关于疯虎残忍的种种传说,立马崩溃了。他顾不得军纪、军法,冲出队列,一边叫喊着,一边往后跑去。 他没有跑出多远,就被一名军官斩杀了。可是由他产生出的惊恐,在鲜卑人中蔓延。随着战马的轰鸣声以及喊杀声越来越近,不断有人脱离队伍,往后逃跑。开始军官们还能将这些制止或是斩杀,但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加,军官们也逐渐控制不了局面了。 “停下来,都给我停下来!”尉迟敬格下到山底时,看见数千人正往后逃窜,他挥舞着双手狂叫着,试图让他们停下,可是这些溃兵,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喊叫,如同一群被猛虎追赶的羊群似的,惊慌地从他的身边跑过。即使尉迟敬格手刃了数人,也丝毫起不了作用,最多让那些溃兵,离他远一点跑而已。 年轻的尉迟敬格这时突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是从他懂事后,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是在一片赞誉声中长大,文讨武略,样样精通,又有胆识,他一直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不逊于任何人。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与疯虎抗衡。且不说武艺、勇气比疯虎如何,单论气势,疯虎的军威已经不是任何一个军队可以比拟的。他一出现,就能另敌方士卒崩溃瓦解,他本人是如论如何做不到这点。 老子就是死,也绝不当逃兵!尉迟敬格不再做徒劳的拦截,他有了死的觉悟,手持着铁鞭,在溃兵中间屹立不动。他心里想,即使只剩我一人,我也要拼命阻止汉军。 不过事情并没有尉迟敬格想的那么糟,这些溃兵逃尽后,他看见还有至少五六千鲜卑士卒和他一样视死如归。他们虽然面色惨白,有的还浑身颤抖,但他们都屹立在原地,并且手里紧紧握着武器,等待着决一死战。 “你们都过来,到我的身边来。”尉迟敬格眼中含泪,大声招呼他们到自己的身边,并吩咐军官把他们简单地组成队列。 “鲜卑男儿们,我们从不缺乏勇气,我们从不怕流血。今日用我们的鲜血让敌人见识见识我们鲜卑男儿的勇气,兄弟们,一步也不要后退!不是胜利就是死亡!”尉迟敬格用激昂的语气,激励剩下的战士。在他看来,只有这些人才配称男儿,才配称战士。即使是那些浑身发抖的人,也同样配的上这样的称号。因为他们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仍然坚守在阵地上,他们也可以称为勇士。 号角手们奉尉迟敬格的命令,吹起了迎战号声。他要让后方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还在战斗。号角声刚起,潮水般涌来的汉军就夹着极其猛烈的气势冲入他们的阵列中。尉迟敬格的队伍抵挡不住这可怕的冲击,随着骑兵冲击过的路线他们被分割成了数块。 尉迟敬格站在第一线勇敢的作战,他用长枪刺翻了三个汉骑兵,又用铁鞭砸倒了几匹战马。他周围的二百多名家族兵,也同样英勇奋战,第一排的人战死,马上就有人顶上。冲击过后,他们正面至少留下百余名汉军骑兵的尸体和同样数量的战马。 “跟我上——”汉骑的冲击减缓下来后,尉迟敬格又主动带着他身边的数百人,向汉军发起进攻。正面的汉军没有想到他们还能主动进攻,又失去冲击优势,瞬间又有百余人被他们刺下马。 汉军不愧作战经验丰富,他们立即下马与尉迟敬格等人展开了步战。尉迟敬格一边作战,一边观察战场,除了自己这块阵地外,其他防线都被汉军冲垮。鲜卑战士们各自为阵,不过在汉军的围攻下,也支撑不了多久。 “杀!”尉迟敬格最后的一线生机已不存在,他鼓起全部勇气,用尽全部力气,拼命往前杀去。他希望即使是战死,自己也是往前倒下的。 在他的带领下,这数百鲜卑人,在汉军的包围中如同一只垂死的猛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们的英勇奋战,给汉军也带来不小的伤亡,而且尉迟敬格异常机敏,始终与汉军纠缠在一起,无法让汉军放箭。汉军只能下马从四面包围同时展开围攻,把他们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在尉迟敬格击杀第十名汉军军官的时候,尉迟克倒下了。他是家族兵的首领,也是尉迟敬格的武术启蒙老师。作战时,他一直在尉迟敬格的身边掩护尉迟敬格,不知为尉迟敬格挡了多少刀,最后他终于因年纪过大,体力耗尽,倒了下了。 “啊…….”尉迟敬格看见他倒下,如同受伤的胸口又被撒了一把盐,痛不欲生地吼叫起来,他猛地撕开身上的衣甲,赤裸着胸膛继续挥舞着铁鞭,砸碎了一名汉军连长的头颅。 “疯虎,你在哪儿?你敢出来与我一战吗?” “疯虎,你要是英雄好汉就出来与我一战,不要白白让这些无能之辈送死。” “疯虎,你在哪儿?…….” 十几分钟后,尉迟敬格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感到自己的气力在一点点流逝,身上又遭受了无数处伤,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想在临死前与传说中的疯虎一战,即使是死在他的手中也好。 可惜的是,他吼叫了无数次,也没有得到疯虎的回应,与他厮杀的汉军根本没有理会他。尉迟敬格沮丧地想,也许疯虎根本看不起自己,不屑与自己交手。自己在临死前,也不能见到疯虎,就死也不瞑目。 他正在绝望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何人如此张狂?” ------------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阶下囚 第二百七十三章阶下囚 “是你?”从人群中挤进来是罗济,他虽然不知道尉迟敬格的名字,但之前两人的那次交锋,让他对这员鲜卑将领记忆深刻。他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再次遇到尉迟敬格,所以深感意外。 “你来得正巧,上次我俩没有分出胜负,现在正好一较高下!”显然尉迟敬格也认出了与自己交过手的罗济,心想:如果我注定不能见识到疯虎的神武,那么退而求其次,与这个武艺高强的汉军军官拼死一战也不算冤枉。 罗济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说道:“你现在这种有气无力的样子,即使我打败你,也胜之不武。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保住一条命,养好伤,我们择日再战。” “鲜卑男儿是不会投降的。”尉迟敬格两眼闪烁着怒火,用雷霆般的声音吼道:“你要是英雄好汉,就上来与我一战,不然就滚到一边去!” “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罗济面无表情,答应了与他交手。 “好,来吧。”尉迟敬格双手持鞭,狠狠盯着罗济。他魁梧赤裸的上身沾满了鲜血,显得格外威武不凡。 罗济不再多说,挺枪便刺向尉迟敬格的大腿。尉迟敬格全然不顾刺来的长枪,大喝一声猛扑上前,举鞭朝罗济的头顶砸去,那架势就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 尉迟敬格想速战速决,之前的奋战,几乎耗尽他的体力,现在不是讲格斗技巧的时候,只要在临死前,能杀了这个汉军军官,他就满足了。所以他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一出手就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招式。 可惜的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上的伤痛影响了他动作的敏捷性,没等他的铁鞭落下,罗济就灵巧地闪过,一猫腰转到他身后,然后用枪柄狠狠地砸在他后脑勺上。尉迟敬格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周围观战的汉军将士们见尉迟敬格连一招都没有从罗济手上走过就被击败,并没有欢呼,而是一个个面带惋惜之色默默看着躺在地上的尉迟敬格。这个人虽是敌人,但他英勇不屈的精神和顽强的意志,令身为敌对方的汉军将士们,油然而生敬意。 他虽然没有在罗济手上走过一招,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和他所率领的数百人组成的阵地周围,至少堆积数百名汉军将士的尸体。仅凭这一点,他就值得对手尊重。 “你们怎么样?是不是也要一个一个同我单打独斗?”罗济击倒尉迟敬格后,向另外二、三十名幸存下来的鲜卑战士发话。 这些鲜卑战士大多数早就耗尽了体力,暂时还支撑着不倒,全凭一口气。现在看见唯一的精神支柱尉迟敬格也倒下了,他们再也支持不住,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最后还能站立的只有寥寥数人。 “我宁死也不愿做俘虏!”一名尚未倒下的年轻英俊的鲜卑军官,高叫了一声,然后转过刀口,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他一下子就倒到地上,脖子上被切断的大动脉处鲜血像泉水一般汩汩涌出,瞬间将他浸泡在一大滩血水中。 但他的自刎技术有限,并没有一下毙命。他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大声呻吟着,口中急促的喘息声,活像一个破旧的风箱在鼓风。 罗济走到他的前面弯下身子,看了看他的伤势,发现他已经没救了。罗济取下他的头盔,轻声说道:“你是真正的勇士,我愿意为你送行。”说罢,从腰中拔出自己的短刃,对准他的胸口刺下。 那个鲜卑人猛地挺起身子,举起双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而后又忽地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嘴痉挛地一开一合,似乎想竭力对罗济说些什么,可最终没能吐出一个字便断了气。罗济从他临死前注视自己的眼光中看出,他没有一丝憎恨自己的意思。 罗济将他的尸体扶正,把头盔盖在他的脸上,然后起身对另外活着的鲜卑人说道:“你们如果愿意殉国,我不阻拦。对活下来的人,我可以保证,会给你们勇士应有的待遇。” 罗济之前的举动,都被这些鲜卑人看在眼里。听见罗济这番话后,他们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便都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罗济并没有失言,他并没有捆绑他们,还叫自己的亲兵给他们上药。 前师二团的出击,除了两个营在尉迟敬格这道防线上遇到阻碍以外,其余各营都比较顺利。出击的二万余鲜卑军,能过顺利返回出发阵地的不足三千,余者不是被斩杀,就是暂时躲到山上去了。 独孤康成非常果断,他在汉军出击时,他没有下令向前增援,而是命令两个完整的万人队,迅速转入防守。等追击而至的汉军到达时,他们已经组成一道比较坚固的防线,汉军见没有机会,便缓缓退去,从而避免了全军溃败。直到夜幕降临,双方都偃旗息鼓,没有再开战。 转眼已经入夜,尉迟敬格醒了。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感觉自己在地狱。睁眼漆黑一片,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外,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但接下来,身上的传来的阵阵伤痛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死。 我是在哪儿?尉迟敬格暗自奇怪。说是被汉军俘虏了吧,自己又没有被捆绑,而且伤口像是包扎过。说是被自己救了吧,他们不会把自己一个人独自留在营帐中。 尉迟敬格正在猜测,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问话:“是谁?” 一人回答道:“我是许士基,奉殿下命令,带此人来见俘虏。” 尉迟敬格心头一惊,原来自己还是被汉军俘虏了。“不行老子不能当俘虏。”尉迟敬格一边想,一边挣扎的爬起身来。四处抹了几把,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军帐后面,准备来人进来时,抢夺他的兵器。他原本就没有活的打算,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想法,希望再多杀几名汉军。 他刚刚躲到军帐后,外面就进来一人。那人穿着汉军军官衣甲,举着一支火把,四处寻望。尉迟敬格正要上前掐住他的脖子,突然间愣住了。因为那个汉军军官转头之时,他借着火光看清了他的脸,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尉迟易格。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尉迟敬格惊讶地叫道。 尉迟易格闻声也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又惊又喜:“三弟,原来他们说的俘虏就是你?” “你怎么这副打扮?该不会是投降汉军了吧?”尉迟敬格激动过后,突然板起脸指着尉迟易格身上的衣服问道。 尉迟易格脸微微一红,说道:“我也是被汉军俘虏的,身上的衣服在作战时破损了,只能用这身衣服遮体。” “你真的没有投降汉军?”尉迟敬格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尉迟易格回答得很干脆。 “这就好,这就好。”尉迟敬格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态,上前拍着大哥的肩膀说道:“尉迟家族永远不能出叛徒,咱们就是死也不能投敌。” “这我知道。”尉迟易格不想多说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不是在大帅的身边吗?怎么也会落到汉军手上了?”尉迟敬格也没有瞒他,便把今日的战事对他说了一遍。 “三弟,不是大哥责怪你,你怎么能让家族兵冲到第一线迎敌?克叔怎么样了?”当尉迟易格听到,尉迟敬格让两千家族兵出击时,变了脸色,急忙问道。 一提到那些家族兵和尉迟克,尉迟敬格就像揪心的疼。父亲给的两千人,全为他送了性命。一千余人为了挽救第二队溃兵,战死了。剩下的数百人,最后也跟着自己一同迎战冲击而来的飞骑军前师,应该没有人能活下来,就连尉迟克也为了掩护自己而阵亡了。 “大哥,你身上有刀吗?”尉迟敬格满脸痛苦地问道。 “我也是俘虏,身上哪能会有兵器?”尉迟易格看出弟弟想自杀,别说他身上没有刀,就是有也不会给他。 “来,哥哥,你掐死我吧。”尉迟敬格伸着脖子说道。尉迟易格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勃然大怒,猛地扇了弟弟一个耳光。 他的这一巴掌力道很大,打得尉迟敬格眼冒金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这是干嘛?”尉迟敬格怒问道。 “你还问我干嘛打你?”尉迟易格愤怒地吼道:“我倒要问你是不是男人?” “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尉迟敬格瞪着通红的眼睛朝哥哥吼道。 “是男人就应该承认失败,面对失败。失败有什么?只要总结教训,下次再夺回胜利不就行了?当年汉朝的开国皇帝还是失败了多次,连父母、妻儿都被对手抓去了,他要是认输,哪会有现在的汉朝?”虽然尉迟易格当初被俘时,也想过自杀,不过后来被许士基劝的改变了主意。现在他就在用许士基对他说过的话,来劝弟弟打消自杀的念头。 “可…….可我们现在的处境和当年的汉高祖不一样,他至少没有被项羽抓住。”尉迟敬格虽然觉得哥哥的话有理,但还是不肯轻易改变主意。 “有什么不一样的?那是他运气比我们稍稍好一点。如果他运气不好被抓住了,你说他会不会主动向项羽求饶?” “这个……这个…….”尉迟敬格没有想到哥哥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一时无法回答。 “依刘邦的性格,他肯定会向项羽求饶的。如果项羽一时心软放过他,我敢肯定以后他一定还会接着与项羽对抗。依我看,像这样有不屈不饶精神的人,才是大丈夫、真英雄。反之项羽则比他差远了,只失败了一次,就自刎了,所以活该他不能取得天下。你要学刘邦,不要学项羽。”尉迟易格振振有词地教训着弟弟,听得在外面偷听的许士基暗笑不止。 尉迟敬格被略微说动,犹豫了一阵又道:“可是我是落在疯虎的手上,即使我不自杀,也会被他杀死的,说不定死得更惨,更没有尊严。” “胡言乱语。我也是落在疯虎的手上,你看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对啊,他怎么没有杀你?听说他是从来不留俘虏的。”经哥哥提醒,尉迟敬格惊讶地问道。 “你知道那只是传言,事实并非如此。他不仅没有杀我,而且还很尊重我。我从被俘见到他后,就没有再遭到捆绑,他甚至还允许我在营中自由行走。” “不可能啊。”尉迟敬格被哥哥的话恼糊涂了,喃喃自语道:“你遇到的,是真的疯虎?” “如假包换。”尉迟易格肯定地说道,“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传言,我们之前听到的疯虎如何如何残忍,大多数都是突忽人口耳相传的。他们仇恨疯虎,所以极力丑化他。比如那个路西,他本人就是食人族首领,却说疯虎是吃人的野蛮人,你说他的话可信吗?” “路西和你一起被俘了吗?” “他当然没有被俘。我们遭遇汉军的时候,说好由我队先迎敌,他在后面接应。结果,在战事最紧要的时候,他带着人临阵脱逃了,我们因此才被汉军包围,我就是这样被疯虎抓住的。”尉迟易格提起路西就满肚子气,随口把失败的原因都归咎到路西身上,仿佛他自己一点错也没有。 “难怪,难怪。”尉迟敬格对哥哥的话深信不疑,路西是临阵逃跑,所以他不敢回来报信,难怪大队与前队失去了联系。 “对了,疯虎也想见见你,让我先来看看你的伤势,如果没有大碍,就去中军大帐见他。你可以走动吗?”尉迟易格突然想起来此处的目的,忙问弟弟。 “疯虎想见我?”尉迟敬格感到很意外,说道:“他怎么会对一个俘虏感兴趣呢?他不会是借机想羞辱我一番吧?” “三弟,你作战是很勇猛,就连与你交战的汉军将领也夸你是个有血性的好男儿。疯虎听了也很欣赏你武艺高超、意志顽强,很想见见你这个勇士,所以让我来认认你,然后请你过去。来的路上我还在纳闷,一直猜测大帅麾下的哪员将领能如此勇猛,没有想到会是你。你不愧是我们尉迟家族的骄傲,没有丢我们家族的脸!”尉迟易格看着弟弟满身的绷带,血迹还没有干透,由衷地夸起弟弟来。 “这有什么用?还不是做了疯虎的阶下囚?”尉迟敬格满脸沮丧。 这时帐外传来说话声:“尉迟将军之言差矣,我家殿下素来敬仰英雄,更是尊重像你这样的勇士。”话音刚落,许士基从外面走了进来,并向尉迟敬格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既然人家以礼相待,尉迟敬格也回了一个军礼。礼毕,他绷着脸说道:“我虽然是你们的俘虏,但我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也不想见任何人。如果你们觉得我无用,尽管杀了我。” “你以为我家殿下要见你,是为了套你方的情报?哈哈…….”许士基大笑道:“你也太小看我家殿下了,你尽管放心,在这里没有人会逼你说你不愿意说的话。我是代表殿下来邀请你的,当然,如果你害怕与我家殿下见面,也可以不去。” “笑话,我会害怕?你前面带路,我这就去见疯虎。”尉迟敬格被许士基的话激怒,答应了与疯虎见面。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训将 第二百七十四章训将 “听说你今天威风得很,先是带着百余人去擒敌军主将,后来又带着百余人去闯敌军阵营,最后还生擒了一员敌将。说你是游骑团的第一猛将已不准确了,依我看你应该是我们飞骑军中的第一猛将。”张锐一边上下打量着罗济,一边“夸赞”着他。 “今日作战,属下做的都是份内之事,威风不敢不当,第一更不敢说。要称第一的话,别人暂且不提,单是程节那小子就第一个不服气。再说,咱们飞骑军中有您在,属下怎敢妄称第一?。”罗济没有听说张锐话语中含着挖苦的味道,谦虚地回答道。 张锐道:“说你胖,你就喘。还份内的事?你下一步‘份内’的事,是不是准备向郝青一样,单骑杀入敌阵去取敌将的首级?” 罗济这时已听出张锐不是在夸奖他,争辩道:“属下去擒敌将,也是为了想早点结束战斗。您不是常常教导我们,什么方法能更有效的打击敌人,就用什么方法吗?如果擒到敌军主将,敌人很可能已经全军溃败了。” 张锐瞪了他一眼,又问:“那你第二次带着人冲敌阵又是怎么回事儿?” 罗济振振有词地解释道:“鲜卑人发起两次攻击的间隔很断,属下当时就想,如果您在这里该怎么办?后来属下按照以往您作战的经验想,您一定会趁着敌人士气不高之时,再突击一次的,所以属下就照着做了。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鲜卑人的进攻队被属下的百余人一冲,便陷入了混乱,再加上高将军率队果断出击,我们乱中取胜又胜了一阵。只是可惜,他们的军旗我没有能抢回来。”说话时,罗济满脸遗憾,他还念念不忘那面敌军战旗。 张锐见他死不悔改,还强词夺理,拿这个勇猛的部下伤透了脑筋。心想,这小子闯入敌阵,如不是高朔下令及时出击,就是有九条命也没了。现在由他说出,就像是他一早与高朔商量好要出击似的,而且还那自己举例,仿佛不这样做就是违背我的命令似的,他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日渐精深了。唉!这小子临阵指挥能力极强,是把打仗的好手,只可惜他这争强好胜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在游骑团各营长中,最让张锐放心是罗济,而最不放心的也是他。说能放心,是指罗济有极强的临阵决断力,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能迅速下达命令。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游骑团的先行任务几乎被他的二营包揽。本来张锐已有打算,如果以后高朔调任,就由罗济来接管游骑团。 而最不能让张锐放心,也是指的这点。从今日罗济的表现来看,他当一名营长无疑是非常优秀的,但好胜之心太重,有时会很冲动,由他指挥游骑团,有可能累及全团将士的安危。 不仅是今日,罗济几乎每战都要出点惊险状况。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有真正危机性命的时候。运气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次次都有高朔、张旭义等人的及时支援,才化险为夷。如果把游骑团交给他,高朔那时肯定不在团里,张旭义性格弱了点,能不能劝阻罗济很成问题,再加上程节等人的怂恿或是挑逗,极有可能做出一时冲动的决定,所以张锐又开始犹豫罗济是不是游骑团后续团长的最佳人选。 不管罗济以后能不能当上游骑团长,都要杀杀他的锐气,不然照此发展下去,难保以后他不会做出单骑闯阵的事情。以前游骑团的老将领们在张锐跟前倒下的太多了,刘桓、毛司雨、杜晗、卢预亭、唐特、魏士敬、李国栋等人的身影时常会在张锐的梦中出现,张锐不想再见到全身插满箭羽的罗济,也列入其中。 “这样吧,你来师部担任护卫长,让郝青去指挥二营。”张锐考虑了一会儿,对罗济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调离二营?”罗济吃惊地叫道。 张锐笑着说道:“你们冒险的时候,都喜欢以我为例。不过在我看来,你们还没有学全我的冒险精神和冒险方式,调你来我的身边来,可以更加细致、全面的学习。前几天,郝青对我说,他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准备下到连队去实践实践,我正在考虑这事。正好,你也想学我,那你就到我身边来学,他下去实践,如何?” “不……不,属下从未想过要按照您方式作战,不用来学习了吧。”罗济惊恐万分,连声婉拒。 “就是不学我,你也可以来。有时间咱们可以讨论讨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去单骑闯阵,才更有把握取到敌将的首级和战旗。为了不影响二营的作战,郝青就去暂时顶替你。等我们讨论出最佳方式,我再放你回去。”张锐煞有其事地对罗济说道。 “殿下,属下能不能不来?”罗济苦着脸问道。 “为什么不想来?我如果在前面,也会和你一样的去闯阵。既然咱们战法相近,就应该相互借鉴、学习。放心,我的冒险精神不会比你差,在我的身边与敌交手时候不会少。你看看,白堡之役后,我身边的人还剩下几个?”张锐仍逗着罗济。 “属下错了!请殿下给一次机会,属下保证今后再不犯同样的错误。”罗济终于明白张锐是不满他今日闯阵的行动,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嘴上却认错认的很快。他可不想被调到中军部,从此失去“自由”。在以后还能不能拥有“自由”的关键时刻,他的临机决断力又一次充分的展现出来。 “你错了?你有什么错?你的出击让我们取得了一次胜利,你是胜利者。对胜利者而言,是没有错的。”张锐故意说着反话,刺激他。 “属下不应该率少数人去闯敌阵,更不应该不对高将军说一声,就去闯阵。”罗济低着头明确指出自己错在那里。 “你不去闯敌阵,就不会有第二次击溃敌军的事情发生。我们的损失可能会更惨重,怎么能说你错了呢?”张锐还是肯轻易放过他,不依不饶地说道。 “属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会与高将军商议后再出击的,不会单独行动了。” “如果遇到高朔不同意你出击,你该怎么办?” “那属下就遵守他的命令,也许他考虑的比属下周全。” “你真能这么做?” “属下用名誉担保!您要是发现我有失言,就把调到中军部来吧。那时,属下绝不会有怨言的。”罗济拍着胸脯保证。 “既然如此,你回去吧。”张锐见教育目的达到了,也没有再多说。 罗济出了大帐,才偷偷地擦了一把冷汗,心道:好险,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以后就失去了自由。把我调到悠闲的前师中军部任职,还不如让我早点退役的好,只能看见别人去战斗的日子,一定非常难过。我今后可得注意了,即使遇到出击时机,也要把面子功夫做的漂漂亮亮的,不能让殿下抓住把柄。 罗济走后,达须、范明等人从帐后走出,脸上都充满了笑意,张锐训罗济的话,他们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当听到平日骄傲无比的罗济诚惶诚恐地认错时,他们都忍不住偷笑不止。 达须非常佩服地对张锐说道:“虎哥,我真是服了你了。就这么几句话,就让罗济乖乖认错了。” 张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后也会担任高级职务的。你说说看,你担任高级职务后应该首先做些什么?” 达须想了想道:“应该首先树立自己的威信,如果一个长官没有威信,就无法指挥自己的部队。” “错了。”张锐摇着头说道:“树立威信固然很重要,但怎么才能树立威信呢?以你为例,我们假设你去一支部队任指挥官,当然这支部队的成员不是由的利西族人组成。你想想看,你没有立过显赫的战功,军中资历也相对较短,你拿什么才能让部下服你,甘愿听你的调遣?威信又该怎样树立?” 达须抠着脑门,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办法。按照张锐所言,如果部下不是利西族人,的确无法保证他们能心甘情愿的服从自己。最后虚心请教张锐道:“还请虎哥赐教。” 张锐耐心地教导道:“身为高级将领,应该首先了解自己的麾下的将领。了解他们的性格,了解他们优点和缺点,了解他们的能力等等,只有你把他们都了解透彻,才能有针对性的下达命令。当你按照他们的能力和性格下达命令,他们才会对你的命令服气,才会心甘情愿地去执行你的命令。久而久之,等他们已经习惯遵守你的命令时,你的威信也就有了。” “说起针对性,比如罗济,他性格孤傲、能力又强,一般人很难让他心悦诚服。这次他犯了错,但也立功,你能严厉的批评他吗?即使你严厉的骂了他,他也不会服气的,以后也会阴奉阳违。只有用其他方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才会有所收敛。还有程节,如果那小子犯了错,就应该严厉的责骂,必要时还要抽他几鞭,不然他记不住,转身就忘记了。当然我给你举些例子,说的是自己的经验,如果换成你初次与他们打交道,这种方式就不适合了,但其中大的方向,你可以借鉴,同时要考虑他们的承受能力。” “原来如此。”达须恍然大悟。如果不是张锐教他,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威信是这样产生出来的。 从军前他想,下级服从上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有下级军官都应该无条件服从上级军官的命令。可是到了部队后,他才知道为将的难处。张锐曾经让他下达过一些简单的命令,但即使是最简单的命令,也总有将领来对他抱怨,而且达须听他们的话也不无道理,经常被他们说得改变自己最初的命令内容。 而达须从张锐那里,就没有看见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有时达须想,很可能是这些将领看不起自己,所以才会再三找理由刁难自己。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命令没有针对性,他命一些将领出做他们不喜欢做的事情,或是能力达不到的事情,他们当然会抱怨。 现在张锐对他说出了其中的奥秘,他本已经变得有些不自信的心,也得到稍稍的恢复。心想,我以后只要按照将领们的性格和能力下达命令,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有意见了。幸亏有虎哥教导,不然以后即使让他当了指挥官,也无法取得部下的尊重,更无法树立自己的威信。 张锐的一番话不仅让达须醒悟,也让范明、宇文歆等人受益匪浅,一边听一边不断地点头。等张锐教完达须后,范明道:“殿下,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张锐道:“依你之见呢?” 范明道:“本来咱们按照许少校之计,由游骑团先发起进攻,诱使鲜卑人围攻游骑团,达到疲惫敌人之后,再出击一举击溃他们。由于个别鲜卑将士的勇敢和独孤康成的果断,使得这个计划没有彻底成功。我们虽然歼灭了其一半左右的人马,可还有两到三万鲜卑人,如果他们坚守不出,我们则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消灭他们。因此,我们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与他们对持。” 张锐点点头道:“撤,是肯定要撤的。我是问,咱们撤出草岭峡谷后,再如何行动?” 宇文歆插言道:“这部鲜卑人不是要去马水峡口吗?咱们撤退后,他们必然会跟进。只要他们出了峡谷,咱们找准机会在地势平坦的地方,再给他来一次狼群战术,这部鲜卑就完了。只要消灭了他们,我们加紧赶路,能在预定时间内赶到乌河地区。” “不错,小竹,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我问你,如果这部鲜卑人不出峡谷怎么办?”张通笑着问道。 “他们是去增援马水地区的,怎么可能不出来?”宇文歆惊奇地反问。 张通道:“错了。这部鲜卑人的任务是保证我军不能从马水地区突进。既然我们已经进来了,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去。独孤康成不是傻子,从今天的战事中,他了解了我军的规模和战力后,更不会在地势不利、士气不高、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再与我们对攻。如果我是他,就会在草岭峡谷对面设立营垒,只要堵截住我们南下的道路,他也达到了目的。” 通过他这么一讲,宇文歆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无用,为难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南下,就不能配合陆柯的进攻。不能取得乌河地区的胜利,我们何谈拿下普六城?” 张锐果断地说道:“不南下了,咱们出峡谷后,转而西进。” “西进?”宇文歆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 “对,西进。”张锐语气坚决地重复了一次。 “我们西进去哪里?”达须也好奇地问道。 “去这里。”当张锐把手指向地图上的某一点时,大帐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 第二百七十五章 西进 第二百七十五章西进 大伙儿顺着张锐手指处看去,都吃了一惊。张锐指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鲜卑国的京城基普城。 宇文歆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那儿是鲜卑人的老巢,凭我们这万余人,根本没有拿下它的可能,去了没有多大用处。而且鲜卑人会如同捅了窝的马蜂一样向我们扑来,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能不能安全撤退都成问题。此计不妥!” “怎么能说去了没用呢?”张锐自信满满,“你们想想看,鲜卑国有七成以上的部队都投入到两个战场上,其余一成应该在西方边境驻防,一成分散在全国各地,留在基普城的兵力最多只剩下一两万禁卫军,充其量还有同等数量的预备役。区区两三万兵力,我就不信鲜卑王见到我们一万余人兵临城下能够镇定自若。即使他有这胆量,那些王公大臣们也会力劝他,从别处调兵回来勤王的。” 说到这里,张锐对宇文歆颔首一笑,接着说道:“当然,很有可能出现你所说的情况,鲜卑人会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扑来。不过,你不用担心,咱们去基普城的目的并非真的要拿下基普城,而只是虚晃一招引诱鲜卑调兵回来,只要把攻城的架势做出来,等鲜卑人的援军快到时,咱们就立马撤退。咱们是骑兵,鲜卑人没有足够的兵力,也没有足够的骑兵来围追堵截咱们。咱们机动灵活,倒可以见机行事,一旦瞅准机会就消灭他们一股援军,即使没有机会也可转而进攻其他兵力薄弱的城镇,只要多拿下几座城镇,估计鲜卑王就会坐不住了,他就会从前线调兵回来。前线兵力减少了,我们不是一样配合了陆柯?你说此计如何?” 经张锐一解释,宇文歆明白该怎么做了,心想:当初张锐刚到西部战区的时候,就这样干过一回。那时他所属的营被敌人围困住,他干脆就带着人去了叛军的伪都柳城。以前听张锐说,他们中高朔带着仅仅百余人兵临柳城城下。就这点人,都搅得城中的叛匪人心惶惶、鸡犬不宁。这次一万多人去了基普城,可以想象出鲜卑人看见我们出现在基普城下时,是何等惊恐。这个法子还不错,值得试试。 宇文歆被张锐说服,可张通还有疑问。他并不是认为张锐的计划不好,而是觉得其中的变数太大。如果一切能按照张锐所想的进行,那当然好;如果中间出现一点差池,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此去,失败了自然就不必说了,如果其间部队损失过大,再或是此去没有起到配合乌河方向进攻的目的,那么朝中想整倒张锐的那些人一定会借题发挥。不论从私人关系,还是部属关系,张通觉得应该把自己考虑到的问题先给张锐提个醒,免得事后后悔莫及。 当张通把自己的忧虑道出,张锐沉默了。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如果想不惹麻烦,最稳妥的办法是全军按原路返回临洮城堡,然后快马加鞭,从西屿山脉东部赶往乌河地区,从正面支援陆柯。这样做,即便是这次进攻失败了,也没有人会指责他。 可是这样做张锐不甘心,这样做等于是逃跑。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当逃兵。老子当了十年的兵了,还从未有不战而退的时候。当年,达埴原失败后,老子也没有回乌孙,而是留下来把西部草原搅得天翻地覆。这次的遭遇战,按说老子还占了优势,更不可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 只是片刻,张锐就下定了决心,他语气坚决地说道:“如果我胜了,谁都会说我所做的一切是对的,我是英明的。倘若我失败了,那么谁都会因此而指责我。既然是这样,胜负如何我不想作预测,也不想知道,我只想中间的过程由我掌控。结果?结果就交给上天去定夺吧,要是老天让我失败,我也无话可说。” 张锐的这番话,让张通感触良多。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追求结果,他却在追求过程。也许正是这样的心态,才是他每战必胜的原因。 宇文歆又为张锐担忧,道:“六叔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别人不说,单是陆柯就可能要上告你。” “陆柯为何要告我?”张锐不解地问道。 “我们出发前,陆柯专门派人来询问我们是否要改变计划。当时你对柳大江说,为了防止鲜卑封锁马水峡谷,我们先行进入鲜卑境内,但配合他进攻的计划却不改变。这会我们突然转道西进,他却没有办法得知。如果他按照约定的时日进攻,一旦战事不顺,或是陷阵军团出现大的伤亡,他一定会把战败的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 “哈哈哈…….”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张锐就放声大笑起来,弄得宇文歆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是宇文歆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于是疑惑地望着张锐。 张锐笑了好一阵子,才止住笑,对他说道:“小竹,你太不了解陆柯了。你还怕他吃亏?他如果是那种死脑筋的人,也不会在白堡战役时,擅自改变刘武周的计划了。我敢保证,作战之始,他发现我们没有按时出现在鲜卑人背后,定会转攻为守。要想让他吃亏,很难啊。” 宇文歆想了想,确如张锐所言。陆柯如果是死脑筋,即使后台再硬也不可能爬到现在的位置。说起来,陆柯的临机决断力,不再张锐之下,也很有胆识,是个敢下命令的主,不然白堡之战很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众人都没有再反对张锐的西进计划,都等着张锐下命令了。这时,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的范明,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抬头对张锐建议道:“殿下,草岭以北西去的道路十分难行,我们骑马能勉强通过,但辎重队没有办法再与我们同行。如果殿下拿定主意要西进,就只能放弃辎重,全军轻装前进。但如果放弃辎重,我们便失去了作战物资,在鲜卑人境内呆不了多长时间,这个问题该怎样解决?” 这个问题张锐早就想过,不假思索回答道:“辎重队的确不能再跟随我们西去,让他们带着伤员返回临洮城堡。我们尽可能的多携带箭支,至于食物和草料只需带十天的量就够了。” 范明知道张锐的意思,是准备在西去沿途村镇内寻找食物,便提醒他:“这里人烟荒芜,几百里也见不到一个村庄,我们只准备十日的份量是不是太少了?” “你们来看。”张锐招手把张通、宇文歆等人也叫到地图前,手指着地图,分析道:“从这里往西走,大约有四天的路程就到了苏霍那河。苏霍那河是鲜卑国第一大河流—伏尔河上游的一条支流,咱们到了那儿以后就顺着河南下,再走大约两天就到了莫斯地区。莫斯是个水草丰盛的地区,有许多鲜卑部落长年在那里放牧。只要咱们到了那儿,还怕找不到吃的?” 张锐所说的地名,大帐中的大多数将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那些地方的地形是怎么样的。可是张锐却说得如数家珍,连大约走多长时间,他都知道。如果是以前,他们很可能会认为张锐曾经去过这些地方。可不久前部队出马水峡谷的时候,他们都亲耳听张锐说自己第一次出国,还对他们开玩笑地说:第一次出国,就到这种地方来,以后再也不想走出大汉了。 由此看来,他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可是他们也没有看见张锐在战前看过有关的书籍,即便看,也是很早以前看过的。众将心里感叹不已,难怪他曾经高中探花,谁要有这种超群的记忆力,谁都能进三甲。 张锐的记忆力超群是没有错,可是他们不知道,张锐在数年前对刘武周提议,与鲜卑开战要以攻代守,部队进入鲜卑境内作战好过在国内作战。并且曾经提出过,以骑兵奔袭基普的方案。 刘武周老成持重,他虽然赞同张锐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思想,可是并不赞同他提出的,派遣一支骑兵奔袭数千里,去偷袭鲜卑人的首府的方案。因为刘武周认为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不值得冒险。最后把张锐的建议打了几个折扣,计划里骑兵部队在支援乌河城堡方面取得胜利后,再去袭击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 张锐的提议虽然未被采纳,但他还是还是抽时间,仔细查阅了战区总部存放的鲜卑国的情报资料。自己假想制定了几种奔袭基普城的方案,其中一个方案的进攻路线,就张锐刚才提出的路线。沿途的地形、地貌他早就深入研究过,并铭记在心。 接下来,张锐又对众将说出了自己早在数年前就曾打算实施的计划:“咱们在莫斯地区休息两天,然后带着补充的粮草,再往南下。速度快的话,我们可在一周内到达基普地区;即使速度慢,十天也应该到了。” 范明刚刚看过地图,听了张锐这话不由有些奇怪,问道:“从地图上看,从莫斯地区到基普城,我们急行军只需三天左右的时间,即使每夜都扎营休息,五天内也能赶到。殿下为何说要用一周的时间才能达到呢?难道那里的路不好走?” 张锐道:“从莫斯地区到基普这一路除了有几条河流外,都是平原地带。即使没有人工修建的道路,咱们也可以驰骋战马。我说要用一周时间赶路,主要是考虑到咱们携带的食物会影响了行军速度。” 范明更加奇怪,问道:“就算把我们的备用马都带上粮草,也不会走得这么慢吧?” 张锐忍不住笑道:“我所说的食物,是能够自己走的,你们猜猜是什么?” 众人想了许久,也没能给出准确的答案,最后还是张锐揭开了这个谜团:“我所说的食物—是马。我准备把莫斯地区鲜卑人部落蓄养的马匹都收缴,并且携带前行。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可以减少鲜卑骑兵的马匹来源,二则,我们可以以这些马为食。你们想想,只要那些马不饿死,那么我们也不会饿死。先前我已经说了,莫斯地区是草原,而基普地区水草也很丰盛,加之现在是早春,草已经开始生长,那么马是不会缺少食物的,由此,我们也不必担心饿肚子。” 张锐的这个想法,是从蒙古人西征时的做法演变而来的。蒙古人是自己携带着大量的牛羊等牲畜随军而行,只要那里水草能让他们牛羊生存下来,蒙古人就能打到那里去。张锐考虑到,牛羊随行,太拖慢行军速度,还是只用马最好。反正那些马不是自己的战马,将士们也不会拒绝食用。这样不怕腐烂、不怕变质,能自己单独行走的“食物”,才是理想的军用口粮。 “不错,不错,这个办法挺好的。”范明恍然大悟,连声夸赞张锐的主意好。众人也为张锐的奇思妙想所叹服,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大家正兴致冲冲地讨论着,怎样在基普地区引诱鲜卑军时,张锐却收起了笑容,口气严肃地说道:“各位,不要认为此去就一点危险也没有。我之前所说的都是达到苏霍那河后的那一段。我们西去这一路,真正不好行进的是从我们现在这里到苏霍那河的这段路。你们要按我的吩咐,全力做准备工作,否则很可能有一半以上的将士到不了苏霍那河。” ------------ 第二百七十六章 消失的汉军 第二百七十六章消失的汉军 孤独康成在当天战事结束后一夜未睡,在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初遇汉军时流露出的兴奋之色。他没有想到在这里遭遇汉军,没有想到汉骑兵会在这种地形上与他的六万人作战,更没有想到汉军人数至少在一万五千以上。种种可能性他都没有预测到,也难怪今天败得这样惨。 入夜后,他把溃败的队伍都收拢,清点人数后,发现能继续作战的人还剩四万人左右。只与汉军交战一天时间,就死伤了近两万人。两军之间的战力差距如此之大,让心高气傲地独孤康城实在无法接受。可事实毕竟摆在眼前,不仅士卒损失惨重,就连高级将领也战死了几个。 最让独孤康成感到痛心的,莫过于尉迟敬格的阵亡。在他看来,尉迟敬格是绝不会投降的,每战不留俘虏的疯虎也绝不会放过他,所以无论尉迟敬格是不是被俘,他都性命不保,说不定此刻他的首级正拿在疯虎手中。 尉迟敬格是个好小伙儿,出身好,又有才华,作战又勇敢,又得深得右贤王喜爱,本来应有远大的前程,可惜却这里送了命。真是天嫉英才!独孤康成不住地扼腕叹息,也后悔答应让他去前面作战。 为了严明军纪,也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恨,独孤康成下达了一项残忍的命令—在十个逃兵中挑出一个斩首。为此,有千余人掉了脑袋。不过这项残忍的军法却起到了作用,本来全军以处在草木皆惊的地步,这个命令一下达后,全军上下顿时稳定下来。退后是死,那还不如死在战斗中。 独孤康成暗暗称幸,如果不是夜晚及时降临,汉军如果趁着己方士气低落之时再来一次强攻,很有可能使自己全军崩溃。 他一项自视过高,认为自己训练出来部队不会逊于汉军。可是今日汉军的表现,迫使他既服气又惊恐。他惊叹汉军狂热的战斗士气、不屈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顽强作战作风,以及汉军每个官兵身上体现的置生死于不顾的精神。 这就是疯虎的部队,难怪他能取得骄人的战绩。他从前听到过这样一句话,疯虎曾经对他的将士们说;你们也许有的时候会不确自己的作战任务,那么请你们记住,我们的任务就是咬住敌人、击退敌人、打垮敌人。 此前,独孤康成看不起疯虎,也与他听到的这句话有关。从这句话里,疯虎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拼命作战的莽夫。独孤康成那时心想,疯虎运气好,与他交手的突忽将领其实都门外汉,他们都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最高的将领特安达在突忽独立前,也只不过是一个郡的郡守。疯虎与他们交手,取胜是必然的。要是疯虎遇到我,他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独孤康成认定只懂得拼命的疯虎与自己对上阵,一定会败得很惨,所以当他昨日听说遭遇的飞骑军游骑时,感到特别地兴奋。众所周知,飞骑军游骑从以前的辅助兵种,变成了飞骑军中的绝对主力,疯虎功不可没。打败他们,也等于间接打败了疯虎。交战前,独孤康成基本认为胜利已经到手,正如他对尉迟敬格说过的那样,即使不能全歼游骑团,至少能消灭其中的一部。 愿望是美好的,可惜事实却很残酷。在作战中,疯虎部队一直按照他的话在做,始终咬住自己的部队,并且击退了自己部队,如果不是尉迟敬格等勇士用自己的性命拖住他们的进攻,说不定全军已经被他们打垮了。 独孤康成明白了,莽夫和莽夫也有所不同。疯虎即便是莽夫,自己抗不住他的疯狂。这里还是山地,如果换成是平原地区,让疯虎的骑兵们运动起来,六万人根本无法挡住疯虎如雷霆般的攻击。 独孤康成收起了轻视,转而对疯虎产生了敬畏。他暗思,从疯虎今天的表现看,明天他会接着进攻。我是不会再与这个疯子正面交战了,我就在这里竖起营垒坚守,只要挡住疯虎的南下去路便可。 于是,他下令部队连夜挖壕筑垒,并把随军而行的重型武器都组装起来。四万人整整忙了一夜,终于在天亮前营垒大体上修筑成型。望着还算坚固的营垒,独孤康成又有了信心,暗道;来吧疯虎,只要你敢强攻,我就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 事与愿违,天蒙蒙亮的时,一名传令兵来报,今早侦查的时,斥候发现汉军已不知去向。斥候们从汉军驻扎过的营地分析,认为他们应在昨夜就撤离了。 独孤康成闻言不禁目瞪口呆,半响,才想道:难怪别人都他叫疯虎,他的想法与正常人差别太大,以正常人的思维,永远无法揣测他的行动。昨日初遇汉军时,本以为他们要撤,结果他们是进攻;今日预计他们要进攻时,结果他们反而又撤走了。 难道是昨日的交战,也令汉军损失惨重,所以疯虎才会迫不得已的撤退?如果是这样,自己应该立即追击,即使不能消灭疯虎,也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到奈斯城堡,封锁马水峡谷,不能再让别的汉军再从那里入境。 独孤康成正想传令全军开拔,却突然意识到这会不会是疯虎的诱敌之计?也许疯虎就是想把我诱出草岭后再围而歼之。他犹豫了一番后,还是觉得谨慎行事,下令斥候继续向前侦查,如果出草岭还没有遇到汉军,就一路朝着奈斯城堡方向侦查,一定要查清楚汉军的去处。 此后数日,独孤康成一直在焦虑不安地等待,但斥候始终没有传来发现汉军的消息,有一部斥候与奈斯城堡内的守军取得了联系,得到的消息说确有一部汉军由马水峡谷返回汉境了,但不知具体人数。 独孤康成又陷入犹豫,从侦查结果看,疯虎的确走了,即便没有返回汉境,也没有在奈斯城堡周围。自己的这四万多人,不可能长期坚守此处,应趁着这个机会,立即进驻奈斯城堡。只要进了城堡,独孤康城就不再惧怕疯虎的骑兵了。别说疯虎只有一万多骑兵,就算他的部队与自己的部队人数相同,独孤康成也有信心守住城堡。 可独孤康成虽然与疯虎只交手过一次,但隐隐觉得疯虎不大可能会善罢甘休会,就这样撤回国去。他又想起路西对他讲起疯虎在征战西部草原时的一些战法,曾有一次,疯虎在达埴原与路西等草原联军失败后,也是让其中的一部佯装撤退,他却暗地带着人隐藏起来,等草原联军放松警觉之时他却突然出现,使得毫无防备的草原联军损失惨重。也许疯虎还想用这样的方法来麻痹我,可惜我知道了这些战例自然不会再上当了。 独孤康成仍按兵不动,并加派了侦查人数,扩大了侦查范围,他确信疯虎一定在某处藏着,正在耐心地等着自己出草岭。孤独康成心想,在找出来你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让他感到失望的是,之后几天斥候们几乎把草岭峡口到奈斯城堡这一路周围方圆数百里都搜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疯虎的踪迹。这时,独孤康成也不能再在这里驻守了,因为右贤王知道他到现在还没出草岭峡谷后十分生气,让人传令,命他在一周内必须赶到奈斯城堡。 独孤康成虽不情意,但还是服从了命令。他下令全军拔营启程,一路上独孤康成刻意放慢了行军速度,吩咐部下要高度保持警觉,一旦遇到疯虎来袭,全军立即在原地防守,任何人不能出击。 他紧张的情绪也感染了部下,全军将士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下,甚至有时会到草木皆兵的地步,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是疯虎来袭,慌忙吹响警报号角。等全军上下做好防御准备后,才发现警报有误。 让独孤康成难以忍受的是,有一天曾经发出了三次误报。他心想,如果全军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下,用不了多久自己也把自己吓崩溃了。 就这样,独孤康成的部队一日三惊,好不容易到了奈斯城堡,才把一颗高悬着的心放下。独孤康成进入城堡后的第一件事,就去了城中的教堂,他要感谢上帝能让他的部队安全的抵达目的地。 一番祷告下来,独孤康成又在想疯虎的去处。难道疯虎真的已经带着部下回国了?如果他真的回去了,那么他的任务自然也就失败了。自己的部队虽然损失惨重点,但也可以说与疯虎交战取得了胜利。这样的结局,是独孤康成最想要的。可是如果疯虎还没走,他又藏到那里去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呢?独孤康成脑子充满了疑问,对此感到迷惑不解。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周旋 第二百七十七章周旋 开战之后,上都城最忙的就数太尉杨坚了,白天他要上朝处理政务,晚上回府还要会见各国使节,每天起早贪黑,直到凌晨才能就寝。 各国使节得知汉帝国对鲜卑宣战后,都深感意外。他们怀着各自的目的,纷纷前来打探消息。本来这些人由礼部尚书接见便可,但他们都把名帖直接递到太尉府上,希望能从太尉本人处了解汉帝国的进一步打算。 太尉以前极少在府上接见外国使节,这次却一反常态,基本上来者不拒。只是在接见安排上做了适当的调整,会见时间各不相同,有的只是寥寥几句应付应付,有的则要谈上约莫一个小时。 第一个到太尉府拜会的是罗马使节梅特罗,他重申本国愿意与大汉建立同盟关系的立场,并表示坚决支持汉帝国对鲜卑开战。他称鲜卑是极其贪婪,而又野蛮的国家,还举出鲜卑两三年前曾欲与突忽叛匪勾结的例子,并说:对待这样的国家只能以武力反击,不然他们是不会吸取教训的。上次贵国抱着宽容的态度原谅他们的行为,这才多久,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挑衅,所以建议汉帝国这次一定要彻底解决问题。 当太尉询问他,什么是最佳的解决途径时,梅特罗回答,罗马皇帝认为,汉帝国这次出兵最好能取得部分鲜卑国领土。他说:“我国皇帝陛下知道汉帝国是不会贪图他国的领土,但取得这些领土后,贵国可以在上面成立几个小藩国。以这些小藩国为缓冲带,把贵国与鲜卑国彻底隔离开,这样做的好处是,以后贵国再也不用时时担心鲜卑人骚扰。” 太尉听罢没有立即表态,只是答应会慎重考虑罗马皇帝的这项建议,然后明确答复梅特罗,汉帝国愿意与罗马人结盟。梅特罗大喜,皇帝和元老院交待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梅特罗刚走,汉帝国的从属国扶桑使节藤原秀真又接着来访。对他,太尉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其来意。藤原秀真道:“上国与鲜卑宣战,我国身为汉帝国的从属国,是否也要对鲜卑宣战?” 太尉回答道:“关于从属国是否对鲜卑宣战的问题,内阁还在讨论之中,如果有了结果,会派专人通知你们怎样应对。” 藤原秀真其实来的目的,并不是想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不知上国是否需要扶桑为这次出兵做点什么事?如果有需要,请太尉明示,下官也可早点通知国内做准备,以免耽误时机。” 太尉闻之不禁莞尔一笑,他知道藤原秀真的本意是担心汉朝廷要从他们属国身上拿出兵军费。扶桑是个穷国,扶桑小皇的家产还没有帝国世袭家族富有。扶桑国内虽有几处金矿、银矿,但所有权、开采权都归汉帝国所有。 这些矿权归汉帝国所有,还要拜圣祖所赐。圣祖在世时,并没有出兵征服扶桑,但他在一份私人地图上却标出了这些矿具体位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后来,扶桑见汉帝国日益强大,便上表称臣。当时的汉帝国皇帝便想起了圣祖留下的那份地图,于是便提出帝国可以在扶桑探矿的要求。 那时,这些矿还没有被发现,扶桑小皇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收农民的粮税。扶桑小皇认为,对于铁矿的情况,他还是心中有数的。这个岛上最缺的就是铁矿,扶桑上至皇上,下至老百姓,找了千百年也没能找出铁矿,难道汉人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在这里找出铁矿来?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是,没有过几年他便后悔了,因为汉人找出来的不是铁矿,而是金矿和银矿。看着这些本属于自己的亮晃晃的稀贵金属都被汉人夺走,他既心痛又无奈。合约已经签署,是自己亲手签的字。白纸黑字,无从抵赖。何况,汉人又不是好惹的主,倘若他反悔,汉人皇帝一定会派兵灭了扶桑。 他只能忍气吞声,接受现实。幸好汉朝皇帝,见几处矿产量不凡龙颜大悦,特许,从每年的矿产收益中,拿出百分之五作为小皇的奖赏。就这些钱,也快抵上扶桑全年的农业税收,突然增加一倍收入,也让小皇的生活变得宽裕起来。随后若干年,陆续盖了几座像样的宫殿。 初次住进宫殿的小皇,对汉帝国皇帝感恩戴德,一时兴起,便提出整国加入汉帝国的请求,不过这个请求被汉帝国内阁否决了。主要原因,就是小皇提出,他想要成为汉帝国的世袭贵族。进入凌烟阁的荣耀,汉帝国贵族们不会给予一个在他们看来是蛮人头领的人,与这样的人为伍,他们感到耻辱。 扶桑小皇没有如愿,最终还是保持了属国的身份,每年矿产的奖赏汉帝国从不食言,一直按时给他。只是这些钱,仅够改善小皇家族极其朝中公卿的生活,如果汉帝国要让属国承担这次出兵的费用,恐怕小皇一族以后数年都要吃糠咽菜了。 以前汉帝国从未指令属国负担过军费,原因是,一则大汉国库比较宽松,用不着属国出军费;二则,大国心态较重,朝中大臣多数认为让属国出钱,有失上国身份。当然,各属国的君主们也巴不得大汉国不要自己掏腰包。 这次却不同往次,汉帝国国库资金近些年一直捉襟见肘,剿灭叛匪的钱都是号召民众捐募的,加之这次又是对外用兵,难保不会把军费分摊到各属国身上。藤原秀真就是想来问个明白,汉朝廷有没有这样的打算。 太尉明确答复他,如果要求属国对鲜卑国宣战,也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而其他方面,朝廷不会要求各属国给予支持,请他尽管放心。藤原秀真红着脸称是,心里惭愧之极。 太尉及时把话题转开,问道:“老夫曾听犬子提起,你曾经与无锋是同窗好友?” 藤原秀真十分吃惊,他没有想到杨英会把这事告诉太尉。他如实回答道:“下官十几年前就读帝大,曾经与无锋同窗四载,关系还算融洽。” 太尉语气转为和蔼,用对晚辈的口吻对他说道:“嗯,原来你是帝大培养出来的人才,难怪这么年轻有为。无锋与犬子是兄弟之交,老夫也甚是喜欢他的性格,把他当成子侄一样看待。虽然朝廷反对大臣私自与外国使节交往,但你与无锋的关系不同,曾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以私人的身份交往,朝廷还是允许的。” 藤原秀真早听说太尉把张锐当成子侄,今日亲耳听到太尉这么说,不禁暗自感叹,张锐能取得汉皇帝和太尉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用不了多年就能进入内阁,成为汉朝廷重臣,与他关系一定要维持好。既然太尉允许我与他交往,那么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见他了。 藤原秀真满意地离开了。随后,太尉又接见了几个客人,接下来,就轮到今日最后一批来访者了。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与鲜卑国有着同盟关系的苏丹国使节莱曼和单于国使节乌洛兰。太尉刻意把他们安排到今日的最后,也是想与他们多聊几句。 莱曼与乌洛兰一同来拜访太尉,也是受鲜卑国使节素和所请。素和在接到汉帝国的宣战书后,立即去联系了莱曼和乌洛兰,试图通过他们从中斡旋,使汉帝国放弃用兵的打算。莱曼和乌洛兰碍于彼此是联盟关系,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他们想在正式出面调停之前,先到太尉这里探探底。 太尉象对待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请他们到茶室品茶,席间一直聊闲话,绝口不提他们的来意。莱曼心情沉重,不仅是为了鲜卑人的事,而是因为他听到传闻,罗马很有可能与汉帝国签署同盟条约。 如果罗马与汉帝国真的签署同盟条约,那么汉帝国会不会与本国宣战?如果汉帝国一旦加入这场战争中,莱曼认为即使三国同心协力,也无法打赢这场战争,因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联手,无论多少敌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乌洛兰没有想这些事情,他只想着能调停纷争,本国能继续从汉帝国这里得到物资,眼看着亚细亚就要到手,他可不想节外生枝。当他向太尉提出,汉帝国是否能和平解决与鲜卑的纠纷时,太尉收起挂在脸上的微笑,缓缓而道:“鲜卑人早在几年前就谋划进攻我国,当时大部分朝臣向皇帝陛下上表,要对鲜卑宣战,后来被老夫劝阻了。当时老夫考虑到西部叛匪还未完全肃清,国家不宜两方作战。还有就是看在两位面子上,还记得当时是你们带着鲜卑特使如罗来寒舍的。老夫当时认为,既然有你们来说情,也愿意给鲜卑人一个机会,毕竟和平共处好过兵戎相见。” 说到这里太尉脸色一沉,用严厉的语气又道:“可是,当年老夫极力劝阻的结果却是鲜卑人的变本加厉,他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进一步挑衅。去年底,一股鲜卑军队悄悄越过国境,在我境内杀害我国平民百余人,掠走数百人。此暴行,激起我国民众的一致愤慨,都认为要这次一定要向鲜卑人讨回公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这次,你们还想让老夫来阻止我国对鲜卑用兵,岂不是要让老夫成为大汉国的公敌吗?” 乌洛兰无言以对,太尉说的是实情,当年在他们拜会太尉后,汉帝国改变了对鲜卑人的态度,不仅原谅了他们与突忽人密谋夺取汉领土之事,还一样给予了他们军援。归根到底,这都是太尉努力争取的。这次鲜卑人再次挑衅,汉帝国朝野下上异口同声要与鲜卑作战到底,如果再让太尉出面劝阻,他很可能会被万众唾骂。 乌洛兰想了半天,无奈地问了一句:“这事难道真的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太尉微微一笑,道:“此事也不是没有余地,我国曾对鲜卑人提出过和平解决事端的方案,只可惜鲜卑人没有答应,是他们关上了和平的大门,战争才成为了势在必行的解决途径。” 乌洛兰大喜,只要汉帝国有和平解决的意愿,那么事情还有转机,他急切地问道:“不知贵国有什么样的要求?能不能告知我等,由我等去转告素和,并尽量劝说他满足贵国的要求。” 太尉道:“两位大人愿意从中斡旋自然再好不过,毕竟战争是最后的解决手段。老夫在这里可以向两位保证,鲜卑人在任何时候只要答应了我国提出的条件,我国皇帝就立即下令停战。” 乌洛兰道:“请太尉明示。” 太尉缓缓而道:“我国的条件只有一个,而且非常简单,只要鲜卑人答应把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交给我国法办就成。” 乌洛兰以及一直没有作声的莱曼都不禁愣住了,他们之前并没有听鲜卑使节素和提起,汉朝对他们提个和平解决方案。刚刚听太尉说起此事,还以为是汉帝国的要价太高,所以鲜卑人不肯答应,所以也不愿意提起此事。 可没有想到,太尉只说了这么一个“简单”而又“合理”的要求,都感到鲜卑人没有答应这个条件,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乌洛兰心中鄙视如罗与素和,心想,即便找些替死鬼也把汉人敷衍过去再说,鲜卑人都是死脑筋。 莱曼比较精明,惊诧之余,感觉这个貌似简单的条件中一定包含某种特别的要求,而这个要求又是鲜卑绝不能答应的,所以如罗与素和才会断然拒绝。心想,是不是汉人还在暗地对鲜卑人提出领土要求?也只有这样的要求,素和连对他们都不想提起。于是,他保持沉默,没有开口询问太尉具体缘由,而是端起茶杯细细地品味起来,仿佛他来此地的目的很单纯,仅仅是品茶聊天。 乌洛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爽,暗道,说好两人一起说的,到了这里嘴巴可真严实,拗都拗不开。早知如此,还不如我单独前来。 乌洛兰转念又想,这时也不是与莱曼计较的时候,于是不再管他,干脆地对太尉说道:“贵国的这个要求非常合理,鲜卑人不答应此项条件实属无礼。请太尉大人放心,明天我就去见素和,保证劝他接受贵国的条件。” 莱曼在心里暗骂乌洛兰是自作聪明,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就想当中间人,还轻率地表了态,单于王选他这样的人当外使,简直就是在给单于国惹麻烦、丢脸面。转而又叹了口气,我忘了,单于王是他的亲叔叔。这个家伙能来上都,也就是凭着这层关系。 太尉听得乌洛兰的话后,显得十分高兴,对他施礼道:“乌洛兰大人不愧是我国的老朋友,随时想着为本国分忧解难。你与鲜卑人也有些关系,是出来主持公道不二人选。不论此事最终能不能谈成,老夫都先在这儿感谢你了。对了,你上次要的一批物资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你就可以去大司马那里领取。” 乌洛兰大喜,本来物资早应该在两个月前到手,可是宇文苞却以各种理由拖延,不是物资还在准备中,就是物资已经在路上。现在可好,只几句话,这批迟迟没有到手的物资就可以兑现了,心情激动之余,头脑一时发热说道:“一切都包在我与莱曼大人身上,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莱曼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声,说道:“乌洛兰大人,我们只是尽量促成此事,可不能把话说满了。别到时候事情办不成,让太尉大人失望。” 莱曼本是好意提醒他,没有想到激起乌洛兰更大的怨恨,心想,我是看在我们两国是同盟关系上,才好意算你一份,你还推三阻四,真是不知好歹。讽刺道:“明日你就知道我是如何促成此事的,放心到时候也用不着你说话。” 他讽刺的言语令莱曼也有点放不下面子,说道:“你拿什么劝说素和?他要是不答应,你逼他答应?” 没有想到他这一激,却让乌洛兰说出一番惊人的话语来。乌洛兰冷冷而道:“事情的起因全是由鲜卑人引起的,自然就应该把挑起事端的人交出来。如果鲜卑人连这个合理的条件都不答应,就证明他们没有诚意和平解决事端。既然他们没有诚意,还为何要找你我来从中调停?这不是在戏耍我们吗?” “我的身份是代表一个国家,他在戏耍我的同时,也羞辱了我的国家。我相信我国国王陛下要是知道鲜卑人这样戏弄我国使节,也必然会气愤万分。所以如果明日素和拒绝接受汉帝国提出的条件,我代表我国国王陛下正式向鲜卑国宣布,今后我国将断绝与其的一切往来!”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拉票 第二百七十八章拉票 太尉将莱曼、乌洛兰送出院门,目视他们离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两位客人走的时候心情都不大好,莱曼明显不满乌洛兰声称要与鲜卑断交之言,强压住怒气,没有与乌洛兰发生争执。而乌洛兰是个直脾气,从他拉长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对莱曼极其不满,他甚至不用正眼看莱曼。 太尉心道:支持他们与罗马作战可以,但不能让他们团结得过紧。任何一个联盟的存在都是对帝国潜在的威胁,何况这个同盟中三个国家都算是大国,如果他们太过密切,说不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大汉。 现在,在他们之间种下不和的种子,那么将来出现对大汉帝国不利的局面时也好分化瓦解他们。乌洛兰比莱曼好对付,单于国又与大汉相距很远,应该把他列为拉拢的主要对象。不过精明的莱曼下去后,定会找机会修补与乌洛兰间产生的裂痕,今后还得再想办法在他们中间制造点事端出来。 太尉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的居室走。进到屋中,见杨素正在浅酌独饮。“出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太尉揉着酸胀的脖根,随口问道。 “早在大哥会见第一个使节时,我就来了。得知大哥要很晚才能结束今日的约见,所以就吩咐下人拿点酒菜,在这儿边吃边等大哥。结果比我预想的时间还要晚,大哥现在才结束约见。为何不三两句话把他们打发算了?弄得自己疲惫不堪的。”杨素将太尉视为亲大哥,在他的家中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不仅说话十分随便,而且从来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论有什么要求,他都是直截了当的提出。太尉府上上下下早就习以为常,也把他当成家中的一员看待。 “我会见的最后两个客人,是苏丹和单于国使节。与他俩打交道,要费些心思。” 杨素见太尉满身疲惫,不断揉搓着脖子,知他今天快累瘫了,不忍心再耽搁他的时间,起身告辞道:“大哥,今天太晚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 太尉伸手将他拦住,道:“先别急着走。见你吃东西,我也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再走。”杨素闻言又坐下。他今日有重要事情找太尉商议,如果换成平时,他也不会等到这么晚。既然太尉都不急于休息,那么他也乐意把话说完再走。 太尉简单地洗了洗冷水脸,家人又重新端上了几道菜。全是豆腐干、冬笋等素菜,太尉与杨素相对而坐,端起一小碗米饭吃开了。杨素对太尉的素菜全然不感兴趣,只吃刚才自己叫的菜。他名字中虽然有个素字,他却从不爱吃素。 以前在部队上,他的职位低时,还能坚持大伙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可自从当上团长,有了吃小灶的待遇之后,他的伙食标准就与一般士卒不同了。每日无肉不欢,除了人肉不吃,其他什么肉都吃,有时还专门找来奇珍异兽尝尝鲜。 那时,负责杨素伙食的厨师经常犯难,不知该怎样去烹饪那些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动物。可他也是这样被锻炼出来的,退役后那个厨师就去开了家餐馆,专门经营特殊食品,生意还非常好,为此还发了财。 杨素在部队上搞特殊,下面的将士并没有多少怨言,因为他的伙食费全是自理。杨素是家中的长子,其家族在帝国内不算很有名,也不算很富有,但仍然是家财万贯,杨素就是吃八辈子也吃不玩,所以他与张锐一样,从来不把自己的俸禄寄回家,区别只是张锐用自己的俸禄帮助家庭条件较差的骑士,杨素则把俸禄全都用到了自己的伙食上。 杨素认为杨坚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吃肉这点值得商榷。在他看来,人的力气都是从吃肉中摄取的。不吃肉,哪来的气力?没有足够的气力,又怎么能上阵与敌搏杀呢?在他认识的人中,但凡有些气力的都比较爱吃肉。 就拿曾帝国有名的猛将张锐来说,杨素曾与他同吃过几次饭,发现他也是极其能吃肉,而且吃得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吃相极其不雅。仅看张锐的食量和吃相,杨素便对张锐曾在皇帝面前举过千斤铜缸的事深信不疑。 又见杨坚细嚼慢咽吃得十分缓慢,心想,照这个样子吃完已是深夜了,现在不说,就太晚了。于是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道:“大哥,小弟今日听到一个消息。” 太尉边吃边问:“是什么消息?” 杨素兴奋地说道:“我听说高丞相有意题名大哥进凌烟阁。” 太尉正在伸筷子夹菜,闻言手停在半空。杨素偷眼看去,发现那手竟在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太尉仍然夹起一口菜送入口中,待咀嚼咽下后,才用略带责备语气说道:“这个昭玄啊,真是胡闹。我的功、德都不足以与凌烟阁的英烈们同列,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不行,明日我要亲自去与他说,绝不能这样做。” 杨素听他这样讲,有些着急,劝道:“大哥,你为官数十年,在各个职位上都干得相当出色,而且在你任太尉期间,平定了帝国历史上罕见的叛乱。你清廉自律,没有做过一件徇私枉法之事,德行操守都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大家效仿的榜样,以功勋、操守而论你都足够进凌烟阁了。大哥,你以前退掉几次吏部对你的题名,这次,你就别再谦让了。” 太尉轻叹一声,说道:“出道,并不是每个为大汉立了功勋的人都能与前辈英烈们同列的,也并不是每个有德行操守的就可以进入凌烟阁的。其中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当年恩师功德均胜于我,可最终也没能进入凌烟阁,我就更谈不上了。与其推荐而不能被通过,还不如不去争,这样还能保全一个清心淡泊的名声。” 杨素摇着头说道:“大哥之所以有顾虑,不就是担心投票一关不能通过吗?这次不同以往,高丞相乃帝国第一家族的家主,他与好些世袭家族都有亲缘关系,由他出面负责联络,必会事半功倍。加之卫公家族又与你有亲缘,初略算来,能有一半的世袭家族会支持的。如果再能说服胡公和凉公,那么你通过的可能性会很大。” 太尉放下碗筷,低头不语,像是在考虑杨素是否分析得有道理。杨素继续劝道:“大哥,老夫人在世时,最大的希望就是想看着你进凌烟阁,你就当完成她老人家的心愿也好,试一回吧。” 良久,太尉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与昭玄都想让我试试,那我就试试吧。当成了结母亲的心愿也好,可说好了,就这么一次。” 杨素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了笑容,笑道:“好,就这么一次。如果这次不成功,小弟发誓今后再也不劝你了。” 这话把太尉也逗乐了,而后又很动感情地说道:“出道,只要是我的事情,你总是最积极的。你的这份情意,为兄时刻铭记在心里。” 杨素有些不高兴,说道:“我从来当你是自己的亲大哥,如果大哥还认我这个弟弟,就不要再说生分的话。” 太尉高兴地说道:“对,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的话,为兄以后再也不说了。” 杨素这才转怒为喜,想了想又问道:“大哥,你是不是给卫公、胡公、凉公去封信?” “给他们取信作甚?” “提前给他们知会一声,用他们的影响力,再给你拉拉票。” “信就不用写了,我想他们会知道该怎样做的。今年寿平大长公主的寿辰和凉公夫人的生辰,我想叫大成去祝寿,也该是锻炼锻炼他的时候了。” 太尉的长子杨勇,小名叫大成。说老实话,这个孩子没有杨英招人爱。杨素觉得他有些木纳,不善与人交际,胆子又小,也没有什么过人的长处。小的时候,见到陌生人连话都不敢说,现在已是三十多岁的人,对第一次见到的人说话时也会结结巴巴的。唯一的优点,就是还比较听话。以后大哥的家族就是世袭家族了,他身为世子如果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被别的家族笑话的。正如大哥所言,是该锻炼锻炼他了。 定下这事后,太尉突然想起一事,对杨素说道:“出道,你今后不要再怨恨昭玄。为兄与他交往数十年,他的脾气为兄很了解,有时是固执了些,但总的说来他没有坏心眼,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为兄与他只是政见上的不同,但友情仍在,心里还是常常念着对方。” 杨素点头称是。他以前与高颖的关系也错,可后来随着高颖与太尉的政见不合,他也就对高颖时有怨言。再后来,他听到高颖有逼太尉退位的传言后,就从心里非常厌恶他,并有几次干脆劝太尉断绝与高颖的交往,认为没有必要再与这种没有情意的人交往。甚至有几次他还暗示太尉,先对高颖下手,但都被太尉拒绝了。 还是太尉了解他,高颖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也不是绝情之人。在一些事情上他是有自己的见解,但在大事上,他始终还是向着太尉的,不然也不会揽下这事。想通这点后,杨素当即表态,今后绝不再说高丞相半句闲话。 几天后,杨素得到的这个消息就在朝野上下传开,众人都在议论纷纷,都知道进凌烟阁是极其困难的,平均几十年才有一人。上一个能凌烟阁的人距今已有七十多年了,七十多年里大汉国这么英才豪杰没有一个能如愿,大家都在猜测这次太尉是否能成功。 当事情被同乐听到后,就把高颖叫去询问,高颖据实回答的确有此事。同乐当即表态,自己支持他的想法,并让他全力办好此事。 高颖在得到皇帝支持后,更是立即让吏部题名,内阁会议上也几乎全票通过,唯一的反对者便是太尉本人,不过众人并没有把他的谦让当真。 接下来便是通知各家主和商定投票时间。在通知时,在京的各世袭家族,高颖都亲身前往,并耐心劝导他们赞成此事。家在外地的,高颖都一一亲笔写信合着通知一起送去。也几乎就在张锐带着部队进入鲜卑的国境时,全国的各世袭家族都收到了这样的信函。 不久后,众家主纷纷回信表明态度,从已收到的答复上看,全部赞成。贺若弼见之大喜,认为事情非常顺利,可高颖并乐观,因为投票是匿名的,谁知道那些家主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在暗地里投反对票?这事,一直要到投票结束后才能算完,眼下,还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 正式投票时间,定在次年八月。之所以把投票时间延迟到次年八月,一是,给各家族仔细斟酌的时间,二是,给他们足够的上京时间,三是,高颖想利用这段时间,争取将每个人的真实想法搞清楚,并有针对性地拉拢他们。 就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拉票行动拉开了帷幕。 ------------ 第三十百七十九章 空白地区 第三十百七十九章空白地区 三月二十一日,张锐所部先头部队抵达美卡地区。由于辎重队和重伤员都没有跟随部队西进,加上这里又处于鲜卑国的北部地区人口非常稀少,汉军一路进行千余里,也没在途中遇到一个鲜卑平民,更别说有鲜卑的军队堵截。按照计划,部队将在这里休整一日,然后再通过美卡,前往百余里外的第一个目的地苏霍那河。 听起来张锐等人西进一路似乎很顺利,其实不然。既然这里连鲜卑人都很少涉足,外人自然更加不熟悉。在陌生的环境里,危险始终是存在的。从草岭到美卡这段都是山地,矮小如丘陵一样的山坡被白雪装饰的大同小异,一座连着一座,隘口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永无止尽。汉军将士每人心里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是不是已经迷了路,部队正在原地绕圈子? 如果不是指南针所指的方向始终保持一致,就连张锐也怀疑是不是地图错了或是真是迷路了。为了制定这个计划,张锐曾详细地研究过地图,也查阅了许多有关的资料,自信能把地图上所标注的地形、地貌熟记于心。但这也仅限于地图上有标注的和有关资料提到过的地区,而别的地方他也一样毫不了解。 而且张锐所依赖的地图和资料也有待检验,具体是否准确也只能走过之后才能评价。汉帝国从圣祖时代就十分注意收集世界各个国家的情报和绘制各国的地图,特别是紧邻着汉帝国的以及对汉帝国威胁较大的国家,更是被列为最重要的侦查地区。鲜卑国两样都占了,所以侦查人员派出的数量也最多的。 没有那个国家愿意看到,自己国家的详细地图被外人绘制出来,所以不会允许汉人的专业绘图人员进入本国进行勘测。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所以汉帝国也只能在暗地里做这些事情。通常一些经过地形测量的情报人员会假借商人的名义前往他国。 这些情报人员的任务就是记录,自己沿途经过地区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他们也会进入一些偏远地区侦查。他们回国后,便把自己的记录报告上交给帝国政务院的地图司,由地图司的专业制图人员绘制成图。这样的绘测地图,严格上讲不算准确,但在条件特殊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获取他国地形资料的手段。 在侦查方面,情报人员会更多的把目光集中到他国军事要地和重要城镇上,而且派往的人数也不会太少,这样经过多次、反复的侦查和比对,比较容易绘制出较为准确的地图。 但像张锐选的这条西进路线,在极北之地、人烟罕至。能有情报人员能找机会来这里侦查已经很不容易了,当然不可能多次派人核对,基本上一次就把数据定下。单凭一次侦查,绘制出的地图准确性自然也就不能得到保障,出现误差的几率也高,部队迷路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说实话,以不准确的情报来制定进行路线,连张锐本人都觉得是在冒险。他虽然与部下说起这次进行路线时,显得十分有把握,有信心,但心里也有一些担忧。如果地图上的情报与实际情况出现很大的误差,很可能会导致这次突袭的失败,后果严重,这一万多人就再回不了大汉了。 部队开拔西进后,张锐命游骑团担任开路先锋,其中张旭义营和罗济营同时走在大军的最前方,罗济营的主要任务是警戒,张旭义营的主要任务便是拿着地图与实地做比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这样的安排前师的将领们并无不满,刘文常和赵无寒都知道,辨认路途是游骑吃饭的本事之一,自己的团在这上面不可能比游骑做的更好,搞不好还会误事,所以也没有与高朔抢这项任务。 果然,在西进的路上,张旭义营有几次始终没有找到地图上标注的地点。还有一次还是担任警戒的罗济营骑士,在地图五十里外的一个地方,找到了标注的物记。不过总的说来,误差不算太严重,加上游骑的实地勘测,即使有了偏离,最后全军又走回正确的方向上。 西进一路群山漫漫,大军每夜都在寒冷的山间雪地上安营扎寨。虽然做必要的保护措施,但受冻伤的人数每日都在递增,有的冻伤严重的,甚至丧失了作战能力。张锐也发现部队士气也受到一定影响,将士们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好不容易到了美卡,距离第一个目的地苏霍那河只有一步之遥。听说苏霍那河有鲜卑牧人在那里生活,将士们的士气又开始高涨起来,总算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不用再在山沟里单调的行走了。 果真这么容易达到目的地吗?绝大多数汉军将士还不知道前面还放着一个更大困难。美卡是包含苏霍那河东方圆数百里的所有地区。汉军到达美卡,如按正常进行速度,骑兵们能在数小时内就赶到苏霍那河。 但美卡不是平地,也不是山地,它是一片低洼的湿地。通俗一点的叫法,这里被称为美卡沼泽地区。是鲜卑国内最鲜为人知的地区之一,在地图上也是个未经侦查的地区。当年负责侦查这片范围的汉朝情报人员,走到美卡边上就停止了脚步,他的侦查工作也到此就完成了。苏霍那河一侧则是由其他情报人员进行的侦查,所以地图上的美卡是由虚线勾画出的空白地区。 美卡之所以是一片沼泽,全拜苏霍那河所赐。众所周知,伏尔河是鲜卑国的第一大河,全年水量均十分充足。但大多数人不知道,伏尔河的水量有一半以上来至上游的这条叫苏霍那河的支流。 苏霍那河就像一个脾气暴躁无常之人,除去冬季,全年其他三季,随时有可能泛滥成灾,一旦遇到持续超过两天以上的雨水天气,十有八九苏霍那河就会泛滥。洪水汹涌冲出主河道,在大地上肆虐。而苏霍那河泛滥的洪水大多后来都流向地势较低的美卡地区,成千上万年都是如此,美卡自然就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湿地。 苏霍那河对大多数鲜卑来说是陌生的。苏霍那河有没有泛滥与他们并没有直接关系,只要它不断水,不影响伏尔河的流量便行。它要是高兴,全年都泛滥也成,反正对鲜卑民众没有丝毫影响。 美卡比起苏霍那河更不为人所知,能知道美卡的,除了生活在苏霍那河附近的鲜卑人外,恐怕只有知识非常渊博之人曾在书上看到过它的名字。很少知道它的原因,一方面是美卡位于人烟罕至的地区,另一方面它会毫不留情地吞噬外来闯入者,一些勇于探险之人,进了美卡后就再也没能出去。 美卡是各种鸟类、昆虫和植物的天堂,是成了人类和大型动物的地狱。这块土地仿佛就像是个死亡的大陷阱,初次到这里的人,都会觉得它是一块有着积水的洼地,半膝的水深也能让人行走。可是等它张口嘴时,一切都迟了,它会在瞬间将一个人变得无影无踪。它到底有多深,没有人能知道,可张锐知道仅自己这点人马陷下去后,肯定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要从草岭以北去到苏霍那河,这里是唯一的途径,意味着张锐所部必须从这块沼泽上通过。在行动前,张锐对部下提到的危险主要就是指的要在这块魔毯上通过。 当然,张锐决心从这里通过,并不是想着去送死。在现在的季节里,美卡与苏霍那河一样还处于沉睡中。北地寒冷的气候,让它们每年十月底到次年四月中旬都处于冬眠状态。如果是换成五月之后,当苏霍那河与美卡苏醒过来时,即使遇到再好的战机,张锐也不会选择从这里经过。 当初张锐在研究这条突袭路线,也是假设在冬天开战的基础上。张锐认为,在这个季节里,通过美卡沼泽到达苏霍那河是可行的。而且从美卡往西走,更不容易被鲜卑人发现,能大大增加突袭的效果。 本来除了这条西进路线外,张锐还计划其他几条通往基普的路线,以防战事是在冬季之外发生。不过要走另外的几条路,首要的条件就是必须翻越草岭。草岭遭遇战结束的当天夜里,独孤康成便挖壕筑垒,牢牢地将汉军南下的道路堵死。美卡也就成了汉军西进的唯一之路。 现在虽然是处在美卡的冬眠期,张锐还是不敢等闲对待。在出发前,他不断提醒高朔要担任前锋的游骑团将士注意安全。可是美卡像是要给他来个下马威,当他刚刚到达位于美卡边的休整营地时,高朔就气喘吁吁地赶来向他报告,游骑团有将士出事了。 ------------ 第三百八十章 泪 第三百八十章泪 “殿下一再吩咐要俺要提醒部下注意,不要食用野生植物,可游骑团里还有将士贪图野味,误食有毒的蘑菇。现在,他们的情况十分危急,属下有愧,请殿下惩罚。”高朔满脸自责的表情,向张锐告罪。 “说说具体情况?有多少将士中毒?”张锐翻身下马,一边将手中的马缰丢给身边的亲兵,一边问道。 “我团在下午三点时达到这里,在安营扎寨时,六营有一名排长见附近有个地方长满了蘑菇,颜色和形状与他家乡的野蘑菇很相似,一时嘴馋就采了去熬汤。汤熬好后,正巧六营长王奇巡视经过,蘑菇汤香味扑鼻,他就忍不住过去尝了一碗。谁知道那蘑菇有毒,刚喝了一小会儿,将士们便都不行了。”高朔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对张锐讲述了一遍。 王奇是张锐的故交,早在张锐进入飞骑军之时就相识了,两人的友情算来已有八年之久,曾经有一段时间张锐与王奇不在同一营里服役,后来王奇又成了张锐的部下。尽管是上下级关系,并没影响两人长久以来建立的真诚友情。闲暇之时,张锐常把王奇叫来,让他烤上一两只黄狗给大家解解馋,王奇也很乐意在大家面前露露自己的烤狗肉的拿手本事,只要张锐一叫他便欢天喜地地跑来。 师部将领们品尝过他的厨艺,都赞不绝口,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听见是他出了事,张通、范明、宇文歆等人都露出关切之色。 “一共有多少人中毒?”张锐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排的骑士或多或少都吃了点,无一幸免,都中毒了。之外,便是王奇和他的四名亲兵也喝了蘑菇汤,加在一起总共有三十人。”高朔说话时,头越埋越低,根本不敢看张锐的表情。 张锐气得脸色发青,他之前就预料到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特别吩咐高朔要提醒部下注意。这些本来完全可以避免发生的事情,结果还是发生了,而且一下就倒了三十人,其中还有自己的故交王奇,这不能不让张锐感到气愤异常。 “走,去看看。”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张锐强忍怒火,大步流星地往营地里走去。高朔紧跑几步,在前面领路,范明等人也紧跟其后。 来到游骑团六营驻地的一处营帐外,张锐见张旭义、罗济、程节、邓三耀、秦书几名游骑团的营长都在这里,他们见到张锐到来,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焦虑不安的心情立刻平静了许多,仿佛张锐一到,王奇等人就能化险为夷。 张锐也顾不得与他们打招呼,迅速走进营帐。进了帐,张锐见王奇和几名中毒的亲兵躺倒在地,表情痛苦不堪。王奇身子是朝里躺着的,腹中绞痛,意识模糊,恍惚中听见有人进帐,努力想翻动身子转过身来,但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王奇,我来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张锐来到他的身前蹲下,帮他把身子翻过来,轻轻地唤道。 王奇目光迷离,哼哼了几声,像是在回应张锐的话,但他说了些什么,张锐一个字也没听清。张锐伸手翻开他的眼皮,发现瞳孔已经扩散,此时王奇多半视力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又见他的脸浮肿得不成样子,轻轻一摁便是一个窝。脖颈间也出现淡淡的红色斑纹,形状甚是奇特。张锐很清楚,中毒之人一旦出现这种症状,情况便不大妙了。 “他们从中毒开始就是这样?”张锐问高朔。 高朔一直站在张锐身后,回答道:“刚发现他们毒发时,王奇还能说话。他告诉属下自己的身体麻木,体内就像有团火在烧一样。后来没过多久,他就不能言语了。其他中毒的将士中,有的一开始就昏迷不醒。” “给他们用过解毒剂没有?” “已经用过了,每隔半小时,属下命人为他们服一次解毒剂,可是…….可是似乎没有好转。” 张锐所提到的解毒剂,是一种能缓解常见毒素的抗毒药剂,是汉军军中配备的唯一的解毒药,如果遇到连这种解毒剂都没有效果的毒素,再无其他药物可以使用,中毒之人也就只能等死。 张锐心里非常难过,轻轻抚摸王奇的额头,触手滚烫,身子一直在发抖。从观察的结果和高朔所说的情况,张锐可以确定王奇等人食用的蘑菇中含有麻痹神经系统的毒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中了这种毒,便是放在前世抢救不及时,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更别说是现在这个时代了。 “王奇啊!王奇!全是你这张好吃的嘴害了你。你想吃蘑菇,不会等到咱们胜利凯旋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吃个够?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贪嘴?”张锐默默在心里暗自责怪王奇太不小心,为了贪嘴便要送了命。他用惋惜的目光看着不断喘着粗气的王奇,为又将失去一个战友而感到痛心不已。 “殿下,他们还有希望吗?”高朔见张锐一直抚摸着王奇的额头,久久没有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锐闻言猛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便往帐外走去,高朔等人相互望了一眼,急忙追了出去。走出帐外很远,走在最前面的张锐突然转过身来,对高朔厉声喝道:“高朔,你这个团长是怎么当的?出发前,我三番五次交待你不要将士们食用野菜、喝生水,你小子转身便忘了。到这个时候,你还问他们有没有希望?希望什么?希望他们早点死吗?” 张锐的声音越说越大,特别是最后几句质问如滚雷一般响亮,话语说过许久余音还在营地上空回荡。高朔如被着滚雷劈中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本来有些低着的头猛地向上一抬,脖梗子僵硬而挺直,身体也绷得直直的。他口中不断抽了一口冷气,眼睛一张一合,起伏不定的胸膛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此时正陷入极度恐慌中。 “奶奶地,你既然这么容易忘记事,那还有什么资格再当团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撤了你?”张锐怒火中烧,越骂越气,连怪话也脱口而出,最后似乎还嫌骂得不过瘾,还跨上几步向高朔靠去。 张通以为张锐要动手揍高朔,急忙跨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劝道:“殿下,高团长是绝不会忘记你交待的事情,我想他肯定是把命令传达下去了。王奇等人是食用有毒蘑菇,是擅自违反命令的结果,与高团长没有多大的责任,望殿下明察。” “请殿下息怒,属下认为副师长之言有理,这事不应有高团长负全部责任。”范明也及时站出来为高朔说好话。 随后游骑团的五位营长,也信誓旦旦地向张锐保证,说高团长在出发前曾下过命令,禁止将士食用野生植物。接着前师的将领们也纷纷为高朔求情,宇文歆说现在部队在敌后,此时撤换高团长会影响游骑团将士们的士气,就算要追究他的过失,也要等部队返回后方休整时再说。 见同僚纷纷为他求情,高朔十分感动,不过他还是拒绝了众人的好意,说道:“各位的好意,俺多谢了。可游骑团出了事,俺作为团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殿下想要揍俺,俺心甘情愿的挨打,殿下想撤去俺的职务,俺心甘情愿的服从。俺是真心认罪,各位就不要再为俺求情了,如果殿下不惩罚俺,俺的心里才不好受呢。” 张锐虽然很生气,骂得也很凶,但并没有撤换高朔的意思。对高朔,张锐是能够放心的,而且到目前为止,张锐也还没能找到高朔的接替者。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张锐更不会轻易将他撤换掉。 原本只是气话,没有想到众将都认真了,纷纷为高朔求情。而高朔也诚心实意的认罪,说话时带的那股憨态,令张锐心中怒火平息了大半。 张锐极力仍然板起面目,恶狠狠地对高朔说道:“你想心里好受?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今天我不揍你,也不惩罚你。不过等会你要与我一起,陪中毒的将士走完最后一程。你可愿意?” 高朔低着头说道:“属下愿意。” 经过这一阵发泄,张锐的心情也转好许多。又回转身,往刚才的营帐走去。达须追上几步,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殿下,你是不是训高团长训得太重了。说什么他也是游骑团的团长,是个将军,你这样当着他部下的面训他,他会不会放不下面子?” 张锐瞥了他一眼,说道:“高朔是个直性子,只要你训他训得对,他就口服心服。他那些部下,有谁敢看轻看他?别以为高朔是好欺负的,有谁敢从此跟他捣乱,不听从他的命令,你会知道高朔的厉害的。他要是占着理犯了牛劲儿,就是我出面劝说,他也会坚持到底。” 张锐又进了营帐之后,便把除高朔之外的人都赶了出去,他俩默默地陪伴着王奇。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陆陆续续有中毒的将士断了气。王奇和他的几名亲兵可能只是喝了几口汤,所以还在坚持着。 此时,张锐已经看见王奇嘴角泛起了微红的泡沫,看来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张锐拿着汗巾不断为他擦着额头的汗水,看着他已有些变形的脸,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一滴眼泪落在了王奇的脸庞上。王奇像是被滚烫眼泪烫醒,猛地挺起身子,一只手奇迹般的抬起,指向东方,嘴里哦哦地叫着。 “放心吧,兄弟。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的,我会带着你继续前进,我会带着你取得胜利,我会带着你返回大汉,我会亲自把你送回家……”一边说,张锐脸上的泪水一边往下趟,说到最后已有些哽咽得不能言语。 王奇听了张锐的话后,脸上露出安详的神态,随后长长出了一口气,便停止了呼吸。张锐的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又一个朋友兼部下倒在了他的身前,他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旁边的高朔此时已是痛不欲生,边哭边捶着胸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张锐与高朔都哭得特别痛心,他们哭并全是因为王奇的死,而是此时他们又想起了已逝去的战友们。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悲伤,在此刻得到发泄。 高朔此时想起杜晗,他心想,如果杜晗还活着,他肯定不会服气我来当游骑团团长。这家伙一定会想方设法想把我拉下去,自己好当团长。老伙计,你要是活到今天,就有机会把我挤下去了。可你为什么去的这么早呢?难道厌倦与我再争了吗? 待把王奇的遗体火化之后,张锐的脑子才稍稍清醒过来。他感到心里总是惦记着什么,而且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思忖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对什么感到疑惑。 直到最后一名断气骑士的尸体被焚烧时,燃气的股股浓烟冲向天空,张锐抬头去看,只见天空中繁星点点,明月高悬。张锐猛地变了脸色,他突然明白自己对什么感到疑惑了。 ------------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逆天而行 第三百八十一章逆天而行 抬头望见满空的星辰,张锐心里一阵惊悚。从听到将士误食毒蘑菇的消息起,他就感到心里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本以为自己焦虑不安,主要是担心王奇等人的生命安全,可当王奇和中毒的将士们都陆续断气后,这种感觉还愈加强烈,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 当他看到天空中布满璀璨的群星时,猛然间醒悟了,自己到底为什么感到担忧。野地里能长出蘑菇,说明这里的气候正在转暖,今年美卡的春季比往年来得要早。一旦美卡提前解冻,再想从这里穿越几乎等于自杀。 “可恶!”张锐忍不住骂了一句,事情为什么就这样凑巧,以往本应在4月中旬开始解冻的美卡,偏偏今年还不到三月底就有从沉睡中醒来的迹象。难道是上天在保佑鲜卑人,故意不让我从这里经过? 张锐的咒骂声虽然不高,但高朔就在他的身后,清清楚楚听到耳中。高朔以往张锐还在为折损将士的事而气愤,于是又请罪道:“殿下,这事全是俺的责任,你还是处罚俺吧。你要是不处罚俺……。” 张锐挥手打断高朔的话,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如果你非要自行请罪,待部队返回国内后再议。我现在要考虑的,是不是仍按计划继续前进。” 高朔听说张锐有退兵的打算,震惊程度不亚于初闻部下有人中毒的时候。本来他对从草岭北部往西而进的计划是有过疑虑的,后来当张锐把计划详细地对他讲述一遍,又介绍沿路的地理环境后,高朔被说服了。认为这个计划可行,成功的把握极大。 张锐起了退兵之心,这让高朔异常惊诧。感觉近一段时间张锐似乎变了一个人,以前他定下的计划,鲜有中途改变的时候,近段时日却屡屡更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前次在草岭改变计划还算得上是迫不得已,变得有道理,可现在前无堵截后无追兵,眼看着过了美卡后,部队即将大显身手,在鲜卑人境内纵横驰骋,张锐又想改变计划,不能不让高朔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惊愕之余,高朔力劝道:“殿下,咱们都已到了这里,怎么能返回去呢?朝令昔改,将士们该怎样想?士气必将大挫。而且独孤康成所部极有可能已到达奈斯城堡,即使我们往回走,也不大可能从马水峡口返回国内。” “难道殿下是想,趁独孤康成前往马水峡谷的机会,咱们再从草岭南下?这个想法不错,但太浪费时间了。再加上我们的辎重队已返回国内,我们身上只携带够数日的粮草,南下过草岭后,居住在那个地区的鲜卑人似乎并不多,我们即便成功翻越草岭,算算日子也该断粮了。到那时,我们到哪里去找粮草?殿下,咱们还是继续往前,待渡过苏霍那河在鲜卑牧人手中得到粮草后,再来商议部队下一步的行动。” 高朔说这番话,是以为张锐突然间又不想去基普城。虽然不知道张锐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但心想,不去鲜卑人的老巢也好,谁知鲜卑人会留下多少部队保护鲜卑单于。之前张锐所说的数字都是估计出来的,如果鲜卑单于怕死,也许会留下数万人保护自己,我们这万余人去了基普也胜负难料,说不定无功而返呢。还不如待补充完粮草后,折返东进,去威胁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这样成功的希望还大些。同时,那里更接近陆柯的部队,更能有效地支援他的进攻。 高朔还想据理一争,张锐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想往前走,是老天爷不想让我们再往前。” 高朔满脸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吉元,你们家乡的野外什么季节能长出蘑菇来?” 高朔没想到张锐会问出这样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愣了愣,还是回答道:“俺家乡的野蘑菇一般会在入伏…….”说到这里,高朔便反应过来。虽然各地的蘑菇生长期不同,但温度和湿度都要达到一定程度才会长出。既然此地已长出蘑菇,极有可能下面的冰层已解冻,美卡又变成了一个饥肠辘辘的恶魔。 “殿下,难道没有别的路可行了吗?”高朔心有不甘地问道。 张锐之前就一直在回忆地图上美卡周边的地理环境,也许有第二条路可行,但是地图上却没有标明。倒是可以派游骑去寻找新的道路,但在陌生的环境里寻找道路需要时间,现在的关键是粮草有限,部队不可能一直驻扎在这里等游骑把路找到为止。张锐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所虑告知高朔。 高朔听罢急得连连跺脚,骂道:“在草岭时天还在下雪,这里的气候怎么会变得如此反常?奶奶地,难道是上天故意与我们作对?” “你们是侵略者,上天怎么会保佑你们呢?”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旁边突然冒出。 高朔转头看去,发现声音是从一个军帐中传出。说话之人在帐内,他的身影被帐内火光照耀投射在营帐上,显得格外的高大。 “三弟,不要乱说话。”另一个声音焦急地劝阻道。 高朔已听出,这两个说话之人便是被俘的尉迟兄弟,其中先说话的弟弟尉迟敬格。他与张锐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关押他们的营帐外,听尉迟敬格所言,刚才的话语都落入他们的耳中。 高朔对张锐比划了一个动作,意思是他们既然在无意间得知军事机密,也就不能再留着,应当立即斩杀。张锐望了望营帐,并没有立即表态。 尉迟敬格听见帐外张锐没有说话,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哥哥尉迟易格满脸焦急,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三弟,你这是干嘛?你知不知道这样说,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尉迟敬格无所谓,仍是大声的地说道:“我自从被俘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你兵败之时,不是也曾经想过要自杀殉国吗?既然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言语不能说?我偏要说,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哈哈…….”尉迟敬格边说,边纵声大笑起来。 尉迟易格并觉得有什么可笑,他皱紧眉头,为自己和弟弟的性命担忧。说老实话,疯虎对他们两兄弟算是礼敬有加了,一路上既没有捆绑,也没有给他们吃猪食,每天扎营后甚至允许他们在营地里溜达一阵,几名跟他们形影不离的骑士,也被冠以“保护”他们安全的名由,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在尉迟易格看来,这是同为基督教徒的张锐,对自己的特殊照顾,弟弟尉迟敬格完全是沾了自己的光,才享受这样的待遇。可是弟弟却不知好歹、恣意妄为,时刻找机会用言语刺激疯虎,像是不把疯虎刺激得狠下毒手就决不罢休似的。 尉迟易格心想,是人都有三分脾气,疯虎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容忍几次,但不可能永远忍受下去。一旦有天,疯虎的容忍到达极限,弟弟的性命恐怕就不保了,也许自己还会跟着受过。 可由他怎样劝说弟弟尉迟敬格就是脾气不改,而且讽刺疯虎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今日他们无意听见疯虎与部下对话,知道了疯虎所部的困境。尉迟易格便对弟弟猛使眼色,警告他不要出声,结果还是白费劲,弟弟装作根本没有看见,依然我行我素,大声出言刺激疯虎。 尉迟易格心里哀叹,平日聪明一世的弟弟,怎么被汉军俘获后就一直犯糊涂,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汉人有句名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下性命,今后做什么不行?非要争一时之勇,无端丢掉性命,真乃莽夫。 尉迟易格心里嘀嘀咕咕之时,尉迟敬格又在说道:“大哥,咱们能看到疯虎所部被逼上绝境,真乃幸运之事。可惜此处无酒,不然你我兄弟当举杯为之庆贺。可惜啊,可惜!”说罢笑得更加厉害。 “真有如此可笑?”帐外响起了疯虎的声音。 尉迟易格闻声心中发颤,他听出了声音里有冷酷的味道,难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尉迟易格脸色发白,绝望地看着弟弟。 尉迟敬格满不在乎,大声对着帐外说道:“我鲜卑王国乃是上天所赐,我们鲜卑单于也是上天的宠儿。你们汉人仗势欺人,无端侵入我国领土,挑起战争,这是逆天行事。所以上天要惩罚你们、毁灭你们。啊,感谢老天有眼,让美卡提前解冻,让你们陷入绝境,根本没有活路再走。我劝你,最好的办法还是向我军投降,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逆天而行?也罢,就算逆天而行,最终的胜利者必定还是我。我相信,人定胜天。你擦亮眼睛等着看我们汉人是怎样战胜美卡,怎样战胜老天爷的。”张锐说这句话的时候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寻条道路从美卡之上经过。为了大汉国,为了自己的部下,就算对手是上天,自己也绝不能束手待毙,而要千方百计战胜它。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基普城 第三百八十二章基普城 汉元795年四月十五日凌晨六时许,基普城一带象近几天一样,黎明时候就开始起雾。在乳白色的薄雾和曙色的交融中,基普城异常寂静,只偶尔传出守城士兵问话的声音。由于大雾弥漫,十步之内已辨不出人影,城楼上高悬的灯笼,其光芒在厚重的雾气中朦朦胧胧,依稀闪烁。 城中大部分人都在酣睡。虽然鲜卑国正在与两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交战,形势不容乐观,但这里暂时没有号角喧鸣,没有战马奔腾,也没有震天的喊杀声,似乎一切都如平常一样宁静、祥和。 守在北城墙上的鲜卑将士们无精打采,凌晨的困意正浓。为了打发漫漫长夜,大多将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吹牛、聊天。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问口令声,随着来人回答口令的声音响起,士卒们急忙跑回自己的岗位,挺胸收腹,全神贯注凝视远方。其实浓雾完全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根本看不到城下的情况,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精神抖擞、警惕万分的模样。 来人是例行巡城的近卫少将纥奚佑一行人。纥奚佑是鲜卑单于的侄儿,他的主要职责是负责都城的城防安全。纥奚佑是八大部族出身,又与单于王室有亲属关系,故此很受老单于的信任。 为了不辜负单于的信任,纥奚佑对都城的防务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每日清晨,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城墙巡视全城一遍,完后才回家梳洗、吃饭。纥奚佑性格残暴、治军严厉,守城的将士稍有松懈被他发现,轻者几十军棍是少不了的,重者立即斩首。 部下们都怕他,也习惯每日在他面前装样子。只要不被他现场抓住,他走后,大家仍是该干嘛干嘛,又恢复到之前的松懈状态。 纥奚佑不知道部下阳奉阴违的情况,每次巡查都看见每个将士都神情专注,表情严肃,非常满意。这次巡查也不例外,他心情大悦,对身边的一人说道:“贺赖将军,每次我来,你的部下都保持着高度警觉,很不错。我会禀明单于陛下,单于陛下历来是赏罚分明的。” “多谢大人,下官定当再接再厉,不负大人的美意。”说话的是负责北城防务的将领贺赖能。 纥奚佑走到一处城墙跺边停了下来,用手轻拍着墙跺又说道:“贺赖将军,快到开城的时间了。今日雾很大,你要吩咐部下格外小心警惕。” 贺赖能恭敬地说道:“下官遵令。请大人放心,只要有我贺赖能在,任何敌人也别想从北门进入基普城。如有失言,大人只管拿去下官的人头。”他嘴上这样讲,但心里想,无论是罗马人还是汉人,都不可能来到这里,我的这颗头,想掉也掉不了。 纥奚佑点点头,又说道:“如此甚好,现在是战争时期,要保持高度警觉才行。” 贺赖能连连称是,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大人,虽然现在是战争期间,但依下官之见敌人是不大可能打到这里的。” 纥奚佑看了他一眼,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贺赖能回答道:“我们东面和南面都设立很多关口,罗马人和汉人要到这里,除非把这些关口都攻下。何况汉军的主力现在正在乌河地区与右贤王的部队作战,罗马人则没有多余的兵力进攻我们,所以下官认为,都城是安全的。” “贺赖将军,敌人并不只是汉人和罗马人,你刚才的想法很危险,你必须要保持高度的警觉。”纥奚佑用手指着北方说道:“也许敌人就会从这个方向来袭。” “这个方向?”贺赖能稍稍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惊讶地叫道:“大人难道是指莫斯地区的洛夫等部落要谋反?这……这不大可能吧。” “贺赖将军,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纥奚佑严肃地说道,“都城现在只有不到两万的部队,其余的都去支援东部前线了。敌人很有可能见都城空虚,趁虚而入,我们必须多加小心才是。” “是!下官记住了。”贺赖能觉得纥奚佑言之有理。 洛夫等部落,是在他们来此之前就在这块土地上土生土长的部落,鲜卑人来后夺取了他们的领地,土著部落因此与他们进行了长达近百年的战争。最后,松散的土著联盟无法战胜已形成了国家体制的鲜卑国,其中一部分部落只有投靠鲜卑人,另一部分则向着西方迁移。 洛夫部落便是投靠鲜卑人的最大的土著部落,鲜卑单于把莫斯地区划给他们做领地,以示褒奖。又过了百余年,洛夫部落在莫斯地区得到了很大的发展,成为了鲜卑国内非鲜卑族的最大的部落,一些弱小的非鲜卑部落纷纷去投靠洛夫部落,逐渐又形成了一个联盟性质的组织。 鲜卑朝廷不能容忍洛夫等土著部落日渐壮大的趋势,便想招洛夫等部落首领来基普,以便就近控制他们。但洛夫部落等首领甚是机警,百般推脱就是不肯来基普。于是鲜卑朝廷以洛夫等部落违反朝廷命令为由出兵讨伐。洛夫等部落首领不甘被擒,也起兵反抗。 双方的战争又进行了几十年,鲜卑人虽然在战局上取得多次胜利,但终究无法消灭洛夫等部落。最后迫于无奈,鲜卑人放下颜面与洛夫等部落谈判。洛夫等部落也在战争中受到了重创,也无心恋战,于是顺势答应了鲜卑人的谈判要求。 和谈最终因双方的让步达成了一致。洛夫等部落方面宣誓仍归属鲜卑国,保证不再组成联盟,部族护卫队不会超过一万人,并且随时听候鲜卑朝廷的调遣。鲜卑方面则保证永不剥夺洛夫等部落在莫斯地区的领地,并且答应洛夫等头领免于到基普城觐见的条件。 谈判结束后,双方都没有违约,似乎彼此的矛盾得到了最好的化解。时间一晃又过了近百年,到了现在的洛夫头领是年轻的巴仸洛夫,他的民族情结更胜自己的先辈。据传言,他曾说过,非鲜卑籍部落的人民应该团结起来,把占领我们土地的鲜卑人彻底赶走。 这话虽然是谣传,也引起了鲜卑朝廷的高度警惕,鲜卑朝廷加强了对莫斯地区非鲜卑部落的戒备。在前些年,鲜卑左贤王的首要任务,便是监视这个地区的动态,他麾下的部队大半集中在靠近莫斯的地区。 当突忽人提出联盟之时,鲜卑单于拒绝的原因之一,是考虑自己国内有内患。后来参加反罗马联盟,也是因为巴仸洛夫为了证明自己并无二心,亲身前往基普觐见了单于。他是数百年来,第一个到基普面前单于的洛夫首领,他的这一举动得到鲜卑单于的信任,大大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于是,才放心地把左贤王的部队都开入罗马境内。 可事情并不简单。前些时候,汉人突然对鲜卑宣战,鲜卑的主要部队都集中在罗马境内,国内兵力吃紧,只有发布命令调遣洛夫部落派三万骑兵前往乌河城堡支援右贤王。可是出乎鲜卑朝廷预料的是,巴仸洛夫婉言谢绝了这个命令,说自己部落现在人口不多,无法凑够三万人。如果朝廷只让他们出五千人,他会执行命令的。 巴仸洛夫的违命让鲜卑君臣深感不安,洛夫部落及在莫斯地区的非鲜卑籍部落有能力征集至少十万人参加军队,鲜卑朝廷只让他们出三万人,已经是在考虑了他们实际情况的基础上提出的最低数目,但巴仸洛夫还是一口拒绝了。公然的违抗命令已形同造反,由此可见巴仸洛夫的确怀有异心。 外敌当前,鲜卑单于与臣下们商议后,觉得在眼下首要做的是稳住巴仸洛夫,只要他现在不谋反,待罗马境内的大军撤回国后,再来讨论该如何处置他。于是鲜卑朝廷免去了洛夫等部族的征召令,转而把剩余的禁卫军派往乌河地区。 这件事情在鲜卑朝廷群臣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纥奚佑就是知情者之一。由于单于下达了噤口令,所以他也不便对贺赖能明言,只能隐晦地提起。贺赖能反应也不慢,结合一些传言,立刻便把原因猜得八九不离十。 贺赖能知道巴仸洛夫有可能谋反后,心里暗暗害怕,他的部下是什么样子,他非常清楚。一直以来,他只是抱着能把纥奚佑打发过去就行的想法,应付纥奚佑。现在得知巴仸洛夫有可能谋反,才真正感到了害怕。巴仸洛夫如果真的起兵谋反,他肯定会带兵直扑基普城,自己把守的北城则首当其冲。他暗地里擦了擦冷汗,下决心待纥奚佑离去后,便让部下打起精神来,不能再像平时一样懒散。 纥奚佑与贺赖能说话的这会功夫,城门已经打开,一些早起的菜农和生意人忙忙碌碌地出入城门。纥奚佑又与贺赖能交待了几句,正要转去西城,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轰鸣声,像是一阵滚雷由远及近,如泰山压顶般,让人心悸。 纥奚佑与贺赖能互望了一眼,脸色变得惨白。他们听出滚雷声是战马奔腾时发出的,数量不在少数,至少应该有数千骑兵驰马而来,才能有这么的声响。他俩不约而同的想到:巴仸洛夫还是谋反了。 ------------ 第三百八十三章 神兵天降 第三百八十三章神兵天降 “敌人来犯,关闭城门!” “有敌来犯,赶快鸣警——” 稍一错愕之后,纥奚佑与贺赖能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也几乎同时高声下令。守城的鲜卑士卒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他们听见两名将领的呼叫声后,仍然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像是一群无头苍蝇。 城门口处更是乱成一锅粥,城外想进城的人群都往城内蜂拥而入,顷刻间把城门洞堵得水泄不通,进退两难,哭声、喊声响成一片。负责把守城门的鲜卑将领以前从未遇到这种《》着挤满人的门洞,对于如何才能关上城门,一筹莫展。 贺赖能跑到城下,看见还没有关闭城门,恶狠狠地对着他大声嚷嚷:“混蛋,快下令关闭城门!” 守门的将领迟疑地指着门洞道:“大人,里面挤满了人,根本无法关闭城门。” 贺赖能懒的再与他说,拔出腰刀一刀将他砍翻在地。又大声呼叫起来:“立即关闭城门!有敢抗命者,杀无赦!”周围的士卒见此情况也顾不得城门洞的人了,便开始推动沉重的城门。 正拼命往城里挤的百姓,见城门将闭,唯恐被关在城外,更是铆足了劲往城内挤。他们人多力量大,当城门关闭一半时,无论推门的士卒如何使力,城门硬是无法再关拢半分。 “不许再往里挤,不然格杀勿论!”贺赖能面色惨白,绝望地大声呼叫。正在全力逃命的百姓,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喊话,即使有人听见他的话也全然不理会。 贺赖能狠下心,对着周围的士卒大呼道:“违令者杀!去,把堵在门洞的人都杀了。”士卒们没有想到他会真的下达这样的命令,都惊恐地望着他,犹豫不决。 “快动手,不然我杀了你们。”贺赖能高举着手中带着斑斑血迹的大刀,凶神恶煞地朝士卒们大叫。 士卒们被逼无奈,只得狠着心痛下杀手。一时间,城门处刀光闪烁,箭雨横飞,惨声连连,血流成河。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当他们把城门处的百姓都驱赶出城后,再想关闭城门已经来不及了。 在慌乱之际,纥奚佑与贺赖能谁都没有想到要人拉起吊桥,风驰电掣般而来的骑兵已经踏上吊桥,冲到了外城们洞口。这时候贺赖能才发现,敌人并不是他们预测的洛夫部落的人,而是汉军。 “跟我来!”贺赖能见无法再指望关闭城门,将手中的刀一挥,勇敢地迎了上去。他想用人墙把城门堵住,以便给纥奚佑争取时间调集援军。 贺赖能的勇敢行动并没有能够阻止汉军步伐,冲在最头里的一名汉军,手持一柄长枪。当贺赖能举刀向他砍来时,他灵巧地侧身躲过,手中的长枪一闪,在贺赖能的喉咙上留下了一个血洞。在贺赖能的身躯倒地时,那名汉军已经冲入城中,他身后的数百骑兵也纷纷从贺赖能的身上踏过,飞驰进城中。 守城士卒不是被杀死,便是四散逃亡。汉军入城后,立刻分成三部。一部仍骑马驱赶、追杀四处逃窜的鲜卑士卒,另一部下马守卫在城门处,还有一部则在领头冲进城来的汉军将领的带领下,朝城墙上杀来。 大雾挡住了城墙上将士的视线,纥奚佑根本不知道吊桥居然还没有拉起,更没料到汉军已经长驱直入攻入城中。只是听见城下喊杀声响得更胜之前,误以为贺赖能还在驱赶堵在城门里的百姓,所以也没有在意。 直到喊杀声已经接近到城墙上时,纥奚佑才感觉不对,被驱赶的百姓是不会往城墙上来的。他正预找人问话,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卒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大人,不好了,汉军杀入城来了。” “什么汉军进城了?”纥奚佑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且不问汉军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城下,单是让他们进了城,自己就是死罪。远处轰鸣的马蹄声还在不断接近,说明还有大部的汉军正在朝着基普城而来。 纥奚佑猜测这部杀入城的汉军应该只是前锋,人数应该不会太多,现在他活命的唯一机会便是趁着汉军大部赶到之前,把进入城中的汉军消灭或者赶出城去。 他一面命人调集兵力增援北城,一面自己亲自带领数百士卒冲到上城的通道口跑去。他来得正是时候,进攻城墙的汉军异常勇猛,他们根本不顾自己的生死,拼命向上杀来。附近的鲜卑士卒几乎已死伤殆尽,眼看着他们就要冲上城墙。 纥奚佑所带的这部人赶到后,弓弩不停地朝下射击,至少射杀了一两百汉军,才止住了汉军的进攻,暂时退了下去。 可还没等纥奚佑喘口气,城下又涌上数百汉军,这次他们拿着缴获的盾牌,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势。这次,城上的箭雨对汉军造成的伤害显然不及上次,在损失几十人之后,第一名汉军成功登上城墙。 “兄弟们,跟我杀啊!”纥奚佑绝望了,操起一把长枪第一个迎了上去,他身边的亲兵也跟着他冲了上去。他的行为大大激励了士卒们的士气,纷纷挥舞着武器杀向登上城来的汉军,城墙上顿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在最激烈的战斗中心呐喊声和喊杀声反而小了很多,只有沉重的呼吸声,短促的怒骂声,混乱的脚步声,刀枪的碰击声,以及武器打击在人身体上和头部的闷响声,还有不时响起的惨叫声。 双方似乎势均力敌、暂时分不出高下,不是你进我退,就是我退你进,像是大海上掀起的波涛,进退不定。战斗的最前列,又像是激流中的漩涡,不时有人被卷进去,不时又有人被抛出来。处在浪尖和漩涡中的人,脚底下践踏着血泊,践踏着尸体或者重伤倒地但尚存一丝气息的士卒的身体,前进或是后退。接着,又有更多的人倒了下去,开始被别人践踏。 除了城墙上的“主战场”外,城下还有几处也在发生混战,战斗也进行得异常激烈,而最平静的地方,反而是城门,这里的百余名汉军正在清理挪开门洞内的尸体,为将要抵达的骑兵大部队疏通道路。 这时,城中已经开始发生混乱。最早是挨着北城的居民,被喊杀声惊醒,有许多人来不及穿衣服,赤膊奔出来打探消息。待得知是汉军入城后,立刻扯家带口地向着其他三个城门处跑去,想尽快离城避难。 随着出逃的人越来越多,道路被堵死,城中一些赶来的援军被堵在逃难的人群中无法前进,有的甚至还被推着随人流倒退。 当混乱的嘈杂声传入王宫时,鲜卑单于被惊醒,他本是年老体弱,平时下床都要人搀扶,此时,却像是个年青的小伙子一样,一跃从床上跳下,一边往外走,一边叫问道:“来人啊,出了什么事儿了?” 一名近侍跑了过来,回道:“据传闻,汉军已经攻入城中。” “汉军?你确定是汉军?”老单于停住脚步,再次让近侍确认。 近侍确定地回答道:“陛下,外面的人都说是汉军从北城杀进城来了,现在正往王宫奔袭而来。臣听到消息,当即赶来启奏陛下。” 老单于闻言身子晃了两晃摔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道:“汉军怎么会打到这里来了?他们又是如何能攻入城中的?” 近侍赶忙将他扶起,劝道:“陛下,现在趁着汉军还没有入宫,您还是速速离开基普城吧。” 老单于茫然地说道:“离开基普城?离开了基普又能到哪儿去?” “陛下,您可以去普六城。”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话音未落一人急步冲了屋内。老单于抬眼看,原来是权大纳言如罗平托。老单于见如罗平托衣冠不整,发须凌乱,看样子是得到消息后,就立马赶来王宫了,心里甚至感激。他得到消息后,不顾家人的安危,立刻赶来护驾,其忠心当数第一。 老单于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爱卿,汉军既然已经打到这里,普六城只怕也不保了,我们还能去吗?” 如罗平托侃侃而道:“陛下,往北面走,莫斯地区的洛夫怀有异心,此去乃自投罗网。西面没剩下多少军队,如果汉军乘势追击,陛下的处境就危险了。唯今之际只有去普六城,昨日右贤王传来的战报说汉军主力都被拖在乌河一线,这股汉军定是从小道绕道而来,陛下到了普六城,再集合兵力,把这股汉军赶走。” “陛下,谁劝你去普六城,谁就是想要您的性命。此人当斩之。”老单于还没有开口,门外又响起一个声音,随着话音,几位面容苍老的大臣走了进来。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基普城的沦陷 第三百八十四章基普城的沦陷 如罗平托转头看去,见领头的是右大臣步六孤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右大臣这个官衔,是步六孤族在鲜卑朝廷的世袭职务。步六孤峰是步六孤族的族长,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个职务,而且他还是左贤王的老丈人。 步六孤峰对着老单于行了一礼,又怒视着如罗平托质问道:“你劝陛下去普六城居心何在?” 如罗平托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贼兵已至,下官劝陛下移居普六城也是权宜之计,老大人怎么能说下官别有用心呢?” 步六孤峰没有再理会他,转而对老单于进言道:“陛下,前些年发生的乌尔海事件你还记得吧?” 老单于闻言心里一惊,立马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如罗平托。步六孤峰所说的乌尔海事件,是早几年发生的事情。那年老单于病势严重,大有一病不起的趋势。左右两位贤王都在暗地里厉兵秣马,以便老单于咽气后,自己能一举击败对手顺利登上王位。 其中右贤王表现得更为明显,他的支持者之一乌尔海是禁卫军副统领。在老单于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里,乌尔海曾擅自下令禁卫军封锁基普城,任何人没有右贤王的诏令不得出入城。 手握重兵的乌尔海成功控制了朝廷百官和王宫,其行为已经算得上发动政变。只是基普城之外还有几十万鲜卑军队,其中在基普附近驻扎的达三十余万,而这些军队大部分又都掌握在尉迟晖手中。虽然尉迟晖有两个儿子在右贤王的帐下任职,但他本人的态度却不明朗,跟两位王爷都不是太亲近。 正是因为尉迟晖的缘故,右贤王有所忌惮,即便他和他支持者们已经把基普城牢牢控制住,他也不敢贸然坐上单于的宝座。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期望老单于尽快驾崩。他们相信,只要老单于是自然病故,右贤王再做单于,尉迟晖应该不会反对。有了尉迟晖的支持,再加上禁卫军和右贤王本部的人马,左贤王即使不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兵力,绝不敢公然起兵造反。 可是事与愿违,老单于竟然大难不死,战胜了病魔,在昏迷十几天后又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加上精心调养,身体日渐康复。老单于身子骨又硬朗起来了,有人便把乌尔海擅自封锁基普城、阴谋篡位的举动密奏老单于。老单于大怒,立即将乌尔海关押起来,准备拷问他交出幕后主使。 乌尔海也是个硬汉,在牢狱中受尽酷刑,还是一口咬定是由于当时单于病重,为了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为了保障单于和京城的安全,才紧急下达了这道命令。当日在京身份最高贵的当属右贤王,所以才下令需要右贤王指令才能出城。老单于并不糊涂,乌尔海的心思昭然若揭,任何说辞都蒙蔽不了他。不过老单于也并不想为此大义灭亲,毕竟右贤王在自己断气前还没有篡权夺位。 后来这件事情就以乌尔海预图谋反定了案,乌尔海本人及其家族被诛杀,另有一些涉案的官员也因此送了性命,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右贤王只被罚去数千户。对外昭告的处罚原因是,右贤王与汉帝国的反叛者有往来。老单于这样做的目的是既警告右贤王,又顺便讨好了汉帝国,一举两得。 一晃数年过去了,老单于并没有淡忘此事。他对右贤王深怀戒心,所以在出兵罗马之时,用的是左贤王和本部的军队,右贤王的一兵一卒也没有调动。老单于担心右贤王野心过大,在夺取罗马领土的同时也拼命扩张自己的势力。 此时,步六孤峰旧事重提,触及了老单于的痛处。步六孤峰不便明言,而其言外之意,担心老单于此去普六城是自投罗网,被右贤王软禁,成为傀儡。如罗平托在平日与右贤王交往过密,老单于心里犯嘀咕:是否因为右贤王授意,如罗平托才提议我去普六城? 老单于看了几眼如罗,发现他神色如正常,不像有阴谋之人。不过他也不敢全信如罗,转而问步六孤峰道:“爱卿,贼兵已入城中,朕该去哪里好呢?” 步六孤峰道:“朝廷早在一个月前就下旨让左贤王以及尉迟晖大人退兵。臣想,此刻在罗马境内的部队,应该在逐步撤回国。臣建议陛下往南去,到南部边境寻找尉迟大人的部队。只要找到尉迟大人,陛下您就安全了。然后,再由尉迟大人保护你返回基普城。” 步六孤峰的这番话,深得老单于的认同。他没有说去左贤王处,而是说去在夺嫡之争中处于中立立场的尉迟晖军中,证明其没有私心杂念。此时,老单于已有了自己的决定。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近侍来报,据北城逃来的守军士卒报告,已有数千汉军从北门杀入城中,其中一部正向王宫方向杀来,所幸他们在通往王宫的道路上,被逃难的平民堵在道上了,汉军又不熟悉地形,所以进展缓慢。 步六孤峰等人闻言连忙劝老单于立即起驾出城。老单于也不再犹豫,立刻带着几名宠幸的嫔妃,在两千余禁卫军的保护下仓惶逃离王宫,往城南而去。单于出宫的消息传出后,宫中立马大乱,众多嫔妃携箱驮柜,哭爹喊娘,往宫外逃去。 单于出城的消息,被把守南城的将士传出。不多时,所有在城中的守军都得到这个消息,引起极大的恐慌。许多家眷在城中的将士,纷纷快速返回家中携妻带妾也加入了逃难队伍当中。其他将士也无心迎战,一起往南城退去。 当汉军把据守北城的纥奚佑之部消灭后,基普城中再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上午十时许,程节营攻入单于王宫,赵无寒团达到南城门外,至此,基普城被彻底攻克。 上午十一时,张锐与师部将领们由北城进入基普城。当他们一行人踏入城门的一刻,许士基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由衷的感叹道:“殿下,你创造了一个奇迹。这场奔袭战,必定是今后战史上的经典战例。属下能跟随您参与这场战役,真乃三生有幸!” 此刻,张锐也的确有些得意。在过去的战争史中,还没有那个国家的都城,被如此迅速而轻松地夺取。今天自己创造了历史,今后历史上必定留下自己的名字。想到自己能流芳千古,今后时时被后人谈及,心情格外激动。 张锐长舒一口气,张口吟诵道:“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周围的前师将领们拍手叫好,宇文歆更是玩笑地对其他人道:“殿下这首诗粗狂豪爽,正合咱们前师的风格。我看找人谱个曲,今后当成咱们前师的军歌吧,各位说怎么样?” 许士基抢着说道:“壮士结伴,在精不在多,勇者出,所向披靡。咱们前师和游骑团取得的战果,当得起殿下的这首诗。属下赞同宇文大人的提议。”其他将领也纷纷表示赞同宇文歆的提议,有心急的,已经开始谈论回去后应该找哪位高人为这首诗谱曲。 城门洞里鲜卑守军屠杀的平民和战斗中留下的尸体,都被清理干净。如不是地上血红的印迹还在,几乎看不出这里曾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进了城中,张锐骑在马上捋着胡须四处观望,见城门内侧两旁堆满了尸体。一堆堆的,像是一座座小山。 “殿下,高朔将军和罗济和邓三耀两位营长在路旁迎接您呢。”张锐正看得入神,达须轻声提醒他。 张锐拉住战马往另一侧看去,只见罗济满身鲜血,仍身板笔直地站在路边迎接他。罗济见张锐骑马过来,连忙朝他行礼。张锐跳下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这次还好,没有受重伤。你满身是血,看来鲜卑人抵抗还是很顽强嘛。”转而又问邓三耀道:“你所部两营的损失是否严重?” 邓三耀回答道:“我营和二营伤亡比较惨重,伤亡共计六百二十人。” 张锐皱了皱眉,在老天的帮助下,突袭进行得非常成功。本以为鲜卑人在遭遇突袭的情况下,抵抗不会很激烈,没想到前锋的两个营伤亡就达到了三分之一。如果先行进城的游骑各营伤亡都是这么大,这场胜利的光彩也就显得暗黯了许多。 高朔像是猜到张锐的心中所想,回报道:“殿下,游骑团伤亡八百三十四人,其中阵亡将士四百九十二人,重伤人员一百一十五人,余者皆无大碍,可以骑马行军,一周内可以参加战斗。” 听此言,张锐便知道,抵抗最激烈的地方便是在北城门。伤亡基本出至负责夺取此处的二营和四营,其余各营伤亡则微乎其微。张锐很是好奇地问道:“这个守北门的鲜卑将领是谁?此人,你们可擒住了?” 罗济回答道:“据俘虏交待,在此据守的是负责城防安全的鲜卑近卫少将纥奚佑。他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人,属下几次想生擒他都没有成功,最后把他刺成重伤,他见无力作战便自杀身亡了。” “这个人倒是有些血性,传令下去好生对待他的尸体,单独安葬,再给他立一块碑吧。”张锐最欣赏的便是作战勇猛顽强之人,即使纥奚佑是敌人,张锐也深为敬佩。 “鲜卑单于现在何处?”张锐又问道。 高朔道:“据俘虏们交待,单于带着一部分人从南门逃出。城中的鲜卑守军正是听到这个消息,才彻底崩溃的。王宫已被程节营控制,您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张锐刚想说现在就去,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一人,又改变话语,下令道:“还是咱们的朋友来了之后再去吧。你要吩咐程节,不许他擅动宫中的任何物件。” 高朔高声接令,正准备离开,城上已传来警报声,发现又有大批骑兵正在接近北城。 ------------ 第三百八十五巴仸洛夫 第三百八十五巴仸洛夫 数千骑奔驰向前的情景非常壮观,如同一股决堤的洪流,发出的轰鸣声令人热血沸腾。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年轻的巴仸洛夫处在洪流的最前方,他身着一袭密不透风的冬装,脸的下半部蒙在白色丝巾后面,双耳也被皮帽捂得严严实实,登着长统马靴,蓝色的斗篷在身后飘扬,样子显得很神秘。 巴仸洛夫在鲜卑人的眼里的确是个神秘的人物。鲜卑人觉得他神秘,倒不是因为他的衣着打扮,而是因为他行为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在巴仸洛夫刚刚继承洛夫族族长时,鲜卑人并没有重视他,借用鲜卑内大臣丘穆陵宏的话,就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能坐稳族长的位置就不错了,莫斯地区绝无可能再形成新的联盟。老夫预测十年之内,北方地区无忧患。” 可是丘穆陵宏的话显然说得太早,三年之后,莫斯地区再一次形成一个非鲜卑部落联盟。年轻的巴仸洛夫不仅坐稳了族长的位置,而且把十余个生活在莫斯地区的非鲜卑部落紧密联合到了一起,逐渐形成一个比他父亲在世时更为强大的联盟。 鲜卑人不得不对这个年轻的洛夫族长刮目相看,开始广泛收集他的资料,密切关注他的动向。但令鲜卑人失望的是,巴仸洛夫很少呆在本族营地内,鲜卑探子很难打探到他的行踪,对他了解和认识几乎都是通过传闻得来的,于是,巴仸洛夫就在鲜卑人眼中变得神秘起来。 通过传言,鲜卑感觉巴仸洛夫有独立的倾向,便将左贤王麾下的大部分军队调集到莫斯地区的周围,加强对这一地区的防范。而就在这时,巴仸洛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突然向鲜卑单于上表,表示自己要亲自到基普城觐见单于王。 这份表章让鲜卑君臣既惊讶又疑惑。数百年来,十余位洛夫部的族长没有一人来过基普城,甚至还因觐见之冲突引发过战争。巴仸洛夫不仅敢来,而且在鲜卑朝廷做出答复前,就率领着少数亲随动身上路。 来到基普城后,巴仸洛夫挨个登门拜访鲜卑朝的重臣,态度非常谦恭,无论对方年纪大小,他均以晚辈自称。巴仸洛夫此来基普,携带了大量的财物和美女,除一部分进献给单于外,其余的都作为见面礼送给了这些在鲜卑朝中能说话的大臣们。此举,打消了鲜卑朝中大臣对他的成见,对他印象颇佳。 单于召见巴仸洛夫时,他又主动提出,准备留下数个洛夫族子弟,在基普城常驻。老单于大喜过望,巴仸洛夫这样做的目的是留下人质来换取他的信任。老单于当然一口答应这个请求,还特意赏赐了一座面积很大的府邸给巴仸洛夫,作为洛夫族在基普城的安身之处。 巴仸洛夫成功消除了鲜卑君臣对他的戒心,左贤王的军队也逐渐返回原驻地。他离开基普城的时候,也信守了自己的诺言,将自己的亲弟弟以及另外两个表兄弟留了下来。对于巴仸洛夫这一做法,鲜卑人感到很满意,因为谁都知道巴仸洛夫刚刚才成婚,还没有子嗣,能把自己的亲弟弟留下做人质,已足显诚意。 可当鲜卑出兵罗马,汉帝国又突然对鲜卑宣战后,一贯表现乖巧的巴仸洛夫,突然转变了态度,拒绝执行鲜卑朝廷下达的调兵命令。这让对毫无准备的鲜卑君臣乱了方寸,国家现在正在两线作战,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讨伐巴仸洛夫。而且他留在基普城中的人质也不敢杀,一杀等于逼着巴仸洛夫造反。 这时便有大臣对老单于献计:“臣建议陛下从王室待嫁的公主中选择一位赐婚巴仸洛夫,如果他答应,证明他并无反意。如果他拒绝赐婚,便证明真有造反之心,京城的部队绝不能调往东部。” 老单于左右衡量,觉得此计可以一用。于是下旨赐婚,将自己的一个女儿许配巴仸洛夫。本来巴仸洛夫已成婚,其夫人的娘家也是生活在莫斯地区的一个非鲜卑籍的大部落,也是洛夫部落主要的支持者。 鲜卑人赐婚巴仸洛夫不仅是在试探他,而且也含有挑拨的意思。因为赐婚而来的单于公主是不可能是妾的身份,如果巴仸洛夫接受赐婚,就必须把原妻子的地位降为妾。一旦他这样做了,原妻子的娘家部落极有可能与巴仸洛夫离心离德,原本紧密的联盟关系也会出现裂痕。 鲜卑君臣认为巴仸洛夫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衡量此事,可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巴仸洛夫连想都没有想,在接见赐婚使者时,便一口答应下来。同时迅速派人到基普城,将公主接到洛夫部落火速成婚。 巴仸洛夫的举动,再次消除了一部分鲜卑大臣对他的怀疑,认为他并无反意,拒不执行调兵命令目的只是为了保存本族实力罢了。但还有一部分大臣坚持认为赐婚、更换正妻这么大的事情,巴仸洛夫居然丝毫没有考虑就答应,证明他早就心怀异志,答应只是在迷惑我等。 不管巴仸洛夫有没有造反之心,鲜卑君臣都知道现在不是对付他的时候。现在关键是否把基普城及周边地区的近十万军队派往东部前线,因为右贤王的请援表章每日一份接连传来。是否派遣援军,成了鲜卑朝臣们每日争论的话题。 朝臣们争论不休,取决权还在老单于手中。经过一番比较,老单于最终觉得汉军的威胁更加直接,一旦乌河地区失守,汉军就能长驱直入,大片的国土就有可能被沦陷。老单于认为巴仸洛夫既然答应了赐婚,在一个月里出兵造反的可能性很小,目前首要解决的是稳定住东部前线,只要再有一个月,等主力部队从罗马撤军回国后,巴仸洛夫这方威胁便不存在。 正是出于此番考虑,老单于便下令将基普城及周边地区的八万军队派往东部前线。可当这些部队刚走十几日,基普城便沦陷了。虽然夺取基普城的并不是巴仸洛夫的军队,但基普城的沦陷跟他有着直接的关系。 巴仸洛夫拒绝鲜卑朝廷的调兵命令,一是,出于族人安全的考虑;二是,在等待时机脱离鲜卑人的控制;三是,他料定鲜卑人现在正与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作战,是断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讨伐他。 只是他的确还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他认为,尽管鲜卑人现在两线作战,势态危急,但国家的兵力尚存,他担心自己造反后,鲜卑人向罗马和汉帝国求和,转过头来全力剿灭自己。所以,他还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鲜卑部队被罗马或者汉帝国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再发动联盟起兵,彻底摧毁鲜卑人。 计划没有变化快,很快,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促使他改变主意的是很偶然的一次巧遇。在与鲜卑公主完婚后的第二天,巴仸洛夫便抛下新婚的公主夫人,带着少数近卫出去狩猎散心。当他们行猎至美卡边缘地区时,几名近卫向他报告说,有一支军队正在穿越美卡沼泽,看军服很可能是汉军部队,人数不明,至少有数千人。 巴仸洛夫闻言惊愕不已。他一是惊,汉军部队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自己出来行猎偶然达到这里,汉军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莫斯地区;二是惊,汉军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鲜卑人东部战线说不定已经被溃退,自己专门派人去打探鲜卑人两个战线的消息,怎么会没有人回来报告;三是惊,美卡自古以来便是死亡的代名词,据他所知只有极少几个人数人在最严寒的季节里走过美卡,从未听说数千军队从美卡通过的。汉军的指挥官怎么敢冒险从这里走,他难道不知道美卡是凶险的魔鬼地带吗? 为了证实情报的真实性,巴仸洛夫在近卫的带领下亲自前往察看。他们从小道,来到了发现汉军的地方,这时汉军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万人,并且还有军队正源源不断地经由美卡走过来。 这支汉军将士的军服上都沾满了泥泞,精神也有些疲乏,但个个脸上都带有一种刚毅和坚强的神态。再细看他们的旗帜,巴仸洛夫更是大吃一惊。眼前的这支军队,便是大名鼎鼎的飞骑军。 飞骑军是汉军部队中的精锐力量,他们有着无数的传奇战史,他们在敌我双方都享有神话般魔力的武装,既叫人望而生畏,又使人充满嫉妒,让人感叹不已。汉人称他们为军中刀锋,敌人称他们为屠夫,他们是胜利和死亡的象征。 巴仸洛夫在少年时就拜读过飞骑军的历史,对飞骑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曾经幻想洛夫族也能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在自己的带领下打败鲜卑人,夺回祖先们失去的土地。当这支军队真实的出现他面前时,他突然感到机会就在眼前。虽然本族目前还没有如同飞骑军一样的军队,那自己可以借用真正的这支令世人感到恐惧的骑军,以他们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目标。 巴仸洛夫就在那时下了决心,要与这支汉军部队合作。同时,他也有一些担心,担心这支汉军的将领拒绝他的要求,于是他悄悄的返回本族营地,一面通知联盟各部准备迎战,一面派出使者,试探性地与汉军接触。 他没有想到,当汉军将领得知他要准备与己方合作的消息后,竟然带着少数几人,亲自来到洛夫族营地拜会他。他更没有想到是,前来拜会他的汉军将领竟是声名远扬的疯虎本人! ------------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合作 第三百八十六章合作 在得知巴仸洛夫有意与本方合作的消息后,张锐决定亲自前往洛夫族营地与之见面。他的决定,遭到全体将领反对。大家对巴仸洛夫是否真心背叛鲜卑表示怀疑,认为如果这是巴仸洛夫的诡计,张锐此去便凶多吉少。即使再勇猛善战,陷于数万敌军中也难有生还的希望。 张锐认为,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即使冒险也值得。他不顾众人的劝阻,带着少数亲随,跟巴仸洛夫的信使一道,星夜赶往洛夫族营地。张锐在制定这个进攻计划时,也从情报中分析到巴仸洛夫对鲜卑是怀有异心的,在制定对敌计划时也有与洛夫族合作的设想。 此前,张锐之所以没有对部下提到过这个想法,主要原因是拿不准巴仸洛夫目前的真实意图。即使认定巴仸洛夫对鲜卑有异心,也不敢断定他必然在目前的时局下起兵造反。张锐担心他告知部下拉拢洛夫族的想法,而最终又没有如愿的话,会打击部下的信心,影响士气。所以,他宁愿先做最坏的打算,那么最后即使拉拢不了洛夫族也不会对士气造成太大的影响;而如果能够与洛夫族合作,则更能鼓舞士气。 张锐亲身到访,令巴仸洛夫又是惊讶,又是感慨万分。他早就听说疯虎胆略过人,今日方才见其英雄本色。只带区区二十余人,就敢到敌友尚未确定的营中,巴仸洛夫试问,自己无论如何不敢如此冒险。疯虎的确胆量非凡,他对张锐的敬佩之意又增加了几分。 他恭敬地将张锐请入大帐,并设立酒宴为他接风。席间张锐谈笑风生,各地天文、地理、风俗、人情都有涉及。话题非常的广泛又讲得风趣,听得巴仸洛夫津津有味,从而也更加深刻的认识了疯虎。巴仸洛夫心想,难道自己听到的疯虎如何如何残忍好杀的传言都是捏造出来的?他除了相貌威武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知识广泛的文雅之士,很难将他与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挂上勾。 席间,巴仸洛夫发现与张锐同来的一位汉军上校,竟然是个残废。在此之前,巴仸洛夫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疯虎的身上,酒过半巡才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上校。此人相貌实在难以恭维,脸上疤痕累累,眼睛、耳朵、鼻子都不是齐整的,犹如厉鬼一般。 单是如此也就罢了,军人打仗受伤是难免的,样貌被毁也是普遍现象。只是巴仸洛夫不明白,那个上校不仅是面目被毁,手也缺少了一支。他感到不可思议,汉军允许缺胳膊断腿的人继续留在军队中服役吗?这样的人,还能上阵杀敌吗? 好奇之下,巴仸洛夫的目光频频注视那个上校。没多久就被张锐察觉,他笑着对巴仸洛夫说道:“这位是我的参谋长范明,也是跟随我从白堡中死里逃生的患难兄弟。” 听到张锐的介绍,巴仸洛夫对范明肃然起敬。白堡之役之所以在世界各国广为流传,不仅是这次战役注定了突忽人的灭亡,同时汉军将士展现出的无畏精神,在各国战史鲜有比肩者。 巴仸洛夫在了解白堡之战的详细过程后,对最后幸存的十八汉军将士产生了一种非常浓厚的兴趣,很想亲眼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看看他们到底与常人有何不同之处。可是这十八人中除了声名远扬的疯虎之外,巴仸洛夫对其他十七位白堡勇士都很陌生,汉军也没有刻意宣传他们,在这次战役后的便没了音讯,显得很神秘。 此刻,巴仸洛夫听说这个残废的上校就白堡幸存者之一,敬意油然而生。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范明行礼,言道:“此前不知您是白堡勇士之一,有所怠慢,请多包涵。” 范明也站起身来客气地回礼道:“俺只不过追随殿下在白堡打了一仗,还搞得浑身是伤留下残疾。哪里能称得上勇士?请族长不必客气。要说勇士,那些英勇战死在白堡中的我军将士才配得上这个称号。” 巴仸洛夫对这位谦虚的汉军将领敬佩,在之后的酒宴中也频频向范明敬酒。范明酒量不差,只要巴仸洛夫敬酒,从不拖泥带水,总是一饮而尽。范明的豪爽,甚合巴仸洛夫的脾性,也越发感觉意气相投。范明在张锐暗示下,也热情主动地把酒言欢,好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热络劲儿。 酒宴之后天色已晚,巴仸洛夫又请张锐和范明到他的私人营帐中安寝。这一天,张锐与巴仸洛夫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合作的事情,仿佛张锐的到来,纯属朋友相聚。对于合作之事,张锐也没有着急。他知道,既然是巴仸洛夫主动找他们来的,注定没有太大的耐性,不出两天就得开口。因为合作之事,由巴仸洛夫主动提出,自己会有更大的主动权。 不出张锐所料,第二天一早,巴仸洛夫便忍不住提起双方合作的想法。张锐心里欢喜,但却做出一副关心巴仸洛夫的样子,面带难色地说道:“合作打击鲜卑人,对你、我双方都是件好事。只是我军的这次出击,只是为了报复鲜卑人无故杀害我国居民的措施。小惩一番达到目的,我军便要退回去。我们撤兵之后,鲜卑人会调集全国的兵力来对付你们。我担心到那个时候,我军帮不上你们的忙哪,所以还请族长三思啊。” 巴仸洛夫坚定地说道:“我早就在做起兵的准备,只是碍于没有时机。这次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只要将军答应帮我洛夫族做一件事,我就率莫斯地区的全体部落宣布脱离鲜卑人的控制,在莫斯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即便将军以后率部回国,我也会继续与鲜卑人抗争的。请将军放心,在北方地区,只要我们联盟不与鲜卑军正面作战,鲜卑人是消灭不了我们的。打上几年,鲜卑人疲惫不堪了,就会自动退兵的。” 当张锐问及他到底需要汉军怎么样的帮助时,巴仸洛夫洛夫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见状,张锐更加好奇,对巴仸洛夫言道:“请族长明言,只要是我疯虎能力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诿。” 巴仸洛夫犹豫再三,还是将请求说了出来,道:“我洛夫家族人丁单薄,几代都是只有一两个嫡系子弟。我父亲是兄弟两人,到我这代也是兄弟两人。前几年,鲜卑人对我产生了怀疑,部署了大批兵力到莫斯地区周围。当时起兵的时机不成熟,为了争取时间,为了暂时赢得鲜卑人的信任,我亲自去了一趟基普城,并把我的弟弟和叔叔的两个儿子,留在基普城当了人质。如果我公开反叛,他们的性命必将不保,所以请将军想个办法将他们营救出来。” 张锐从他的话语中立刻了解到巴仸洛夫的真实意图,他是想让自己帮助他夺取基普城。巴仸洛夫的这个想法与张锐制定的此次目的有不谋而合之处,区别只是张锐没有想过要攻陷基普城。 巴仸洛夫的请求其实不难办到,不过张锐还是“慎重”地考虑了半晌,才面带难色地说道:“也只有出其不意攻陷基普城,洛夫家族的三个子弟才有可能获救。可是我军此来目的并不是为了攻克基普城,地理状况不熟,情报不明,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一举将基普城拿下。如果勉强而为,恐怕夺城未果反而害了洛夫家族弟子。” 巴仸洛夫见张锐没有断然拒绝这事,顿时喜上眉梢,急切地说道:“这些将军就不用担忧了。我之前早就在策划营救的方案,也派出了大量的探马摸清了去基普城的沿途情况,并且找到了一条很少人途经的小道。现在基普城只有两万守军,将军的部队加上我们莫斯地区联盟的三万军队,在突袭的情况下,有很大把握拿下基普。” 张锐闻言心里暗思,巴仸洛夫连去基普城的道路都选好了,城中的驻军情况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果然早有夺取基普城的居心,很可能他认为只凭自己的军队没有确定的把握成功,所以才与我合作。也罢,能在他的帮助下将鲜卑人的老巢一举攻克,也是奇功一件,这个生意可做。 而后,张锐转念又突然想道:也许巴仸洛夫说的为了营救家族子弟而去夺取基普城只是一个借口,他要是真心念及家族子弟的安全,也不会想到这样冒险的方法。因为即便突袭得手,也不敢保证人质不被杀。看来这个巴仸洛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也是一个非常有心机的人。不过也好,他越是有心机之人,对鲜卑人越有威胁,对我大汉也越有利。 明白了前因后果、是非利弊,张锐点头答应了巴仸洛夫的请求。而且还好人做到底,对巴仸洛夫保证,夺取基普城之后,汉军只拿一些鲜卑人的资料档案,其他财物均归巴仸洛夫。张锐如此豪爽大度,倒让巴仸洛夫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声明,如果拿下基普城,所获财物汉军将士可获一半。 张锐笑着对巴仸洛夫道:“你拿下基普城后,还想着要还给鲜卑人吗?从今以后,那里便是你们洛夫部落的家了,你我是朋友,我去朋友的家里,怎么能拿朋友家里的东西呢?此举如同窃贼的行径,不为人耻。我当你是朋友,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外人,刚才的话就不要再提了。我呢,也不客气,我军穿过美卡之后,粮草也不多了,此去基普所需的粮草需要兄弟来供给,你看如何?” 巴仸洛夫激动地站起身来拥抱张锐,道:“从今后,你我便是兄弟。以后大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弟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张锐一边热情地与巴仸洛夫拥抱,一边暗思,这年头有了利益就是兄弟,话也说得漂亮。谁知道在没了利益关系的时候,还有几个人真正地能和自己称兄道弟? ------------ 第三百八十七章 胜利的代价 第三百八十七章胜利的代价 张锐自从军后就保持着一个优良的习惯,经常在战斗或行军途中的间隙,同部下们一块谈天说地,了解他们的需求,听取他们的意见和想法。这个习惯,即使他成了将军后,也依然如故。 在攻陷基普城的第二天,张锐与师部的几名将领,去驻扎在基普城外的刘文常团巡视。当他们走到二营的驻地时,二营长周楚德红着脸向张锐说道:“上次属下不知天高地厚,说了不敬之语,冒犯了殿下。属下现在知道错了,随殿下怎样处置,属下都心甘情愿受罚。” 张锐跳下马,笑着对周楚德说道:“血性男儿哪个没有几分脾气?偶尔发发牢骚、脾气也是正常的。我是你们的上司,职责之一就是听你们发牢骚的。你们以后心里有不痛快的时候,只管来找我。只要你们牢骚发过了,继续去作战杀敌就没有错,我也不会因此追究你们的罪过。” 周楚德听罢甚是感动,自己能在这样大度而通理的上司麾下服役,实属幸运。心里发誓今后要追随张锐,只有这样的上司才值得自己心甘情愿的卖命。 这事,还要从部队穿越美卡那天说起。因为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美卡也提前处于半苏醒状态。为了继续执行计划,张锐下决心冒险通过美卡。 美卡的气候就如同爱耍小性子的少女一般变幻无常,时而冰雪交加,时而大雾弥漫,时而狂风怒吼、时而细雨蒙蒙。大地一片银色,放眼看去茫茫一色,如果不是配备了指南针,即使老练的寻路高手,也会在里面迷失方向。 首先进入美卡的是高朔的游骑团,他们的任务就是必须设法在这片沼泽中开辟一条道路出来,以便前师的部队通过。即便游骑团多少受过一些穿越沼泽的训练,但拼尽全力也很难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荒原中快速前进。 其中一些地方和别处一样,看上去都是坚硬的冻土,结果人踩上去却软的像豆腐。不幸掉入沼泽的人,伙伴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消失了。虽然后来探路者腰中都系着绳索,由后面的伙伴拉着。但有时前面的探路者落入泥潭后,就连后面连着绳索的同伴也被一起拉入其中,一同消失在魔鬼的口中。 高朔和他的部下们,花费了三天时间,失去了五百余名同袍才终于在这片沼泽上开辟出一条可行的通道。后续部队进入美卡后,凭借着他们留下的路标行进。开始跟着游骑团留下的路标行进的部队,还能有惊无险地通过美卡,可到了后来这条通道被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后,地面就变得越来越松软,到最后成为了可怕的食人陷阱。 周楚德所在的前师一团二营就是最后几支通过美卡的部队。他的营刚进入美卡时,还能按照标出的小路走。可是到了后来,在这条通道走,就像走在摆动的浮桥上,每挪动一步就摇晃一下,稍停下来,脚就会陷进雪泥中。 越往前走,道路越松软,脚不仅陷入的快,而且脚下像胶一样的粘。有的人停下,便会被往下吸,如果傍边的人没在第一时间拉住他,泥土便会在瞬间淹没到人的腰部,这时无论再想什么办法营救也无能为力了,同伴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逐渐被泥水吞没。 当二营损失百余人时,周楚德便下令部队改变进行路线,他担心再怎么走下去,出美卡时自己的营最后剩不了几个人。二营在周楚德的带领下,离开了游骑团标明的道路,自己寻找新的通道。但他们没有受过寻路训练,在一眼看去,各处的景物都一摸一样的美卡沼泽里一再迷路。 数次迷路的后果不仅让二营成为是最后一支从美卡中走出的汉军部队,而且一个编制满员的营出美卡时只剩下三百余人。面对如此惨重的损失,周楚德情绪失控了,他对着前来迎接他们的张锐大声吼叫道:“你别他妈的装样子了,你要是真的在乎我们的安危,就不会下达穿越美卡的命令。” 他指着身后的美卡沼泽道:“我的一个营有五百人,留在那里。五百名身经百战的勇士,就因为你的狗屁命令在这里白白的送了性命。你他妈的真是个冷血的屠夫,一点也在乎部下的性命。” 周楚德的恶言,让所有在场的汉军将士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众所周知,曾经因为吴孟明骂了有侮辱张锐家人的话语,张锐就当着陛下的面发狂,把吴孟明骂得吐血身亡。虽然张锐并没有亲手打他,但大多数人相信,如果那天皇帝没有在场,张锐极有可能会动手殴打吴孟明。现在周楚德言语中也带有侮辱张锐家人的话,众将领十分担心,张锐会因此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如果他做出当众殴打周楚德的举动,很可能会在将士中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出乎他们意外的是,张锐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向周楚德以及二营的将士们行礼致敬。他用沉重的语气说道:“你们因为执行了我的命令,而损失惨重,是我对不起你们。在这里我向你们致歉,也向倒在美卡中的将士道歉。同时,我要说你们是真正的军人,在面对艰难困境的时候,仍然坚持不懈的执行上级的命令。请你们相信我,那些已逝的将士们会得到告慰的。他们虽然倒下了,我将继续带领你们去取得胜利,我们会用辉煌的战果来告慰留在美卡中的战友们。” 张锐的话和诚恳的态度,令二营的绝大多数将士平息了怨气。可这些话并没有让周楚德心服,他仍然认为张锐是在演戏。只是见团长刘文常频频的向他暗示不要再说话,他强忍住怒火没有继续发作,但心里却极其鄙视张锐的虚伪功夫。 他对张锐看法的转变,是昨日的一战。部队在莫斯地区休息了两天之后,便重新开拔。这次,上级没有对他们说此行的目的地,一路上昼夜行军。直到昨日凌晨十分,团长刘文常才把麾下的营长召集起来,对他们说今天要攻打基普城。 周楚德听到这个消息后既惊诧又怀疑,他最初认为张锐率领他们深入敌后,只是做骚扰性的攻击,没有想过要攻取鲜卑人的大城镇,更没有想过要攻克鲜卑人的都城。他惊讶张锐的作出这样大胆的计划,又怀疑是否真的能够一举将基普城拿下。 后来的攻城战进行的非常顺利,在有利的天气掩护下,游骑团两个营首先夺取了北城门。而守城的鲜卑人又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忘记了拉起吊桥,当全部游骑冲进城后,基普城已经注定将要易手。 用了半日时间,只损失数百人,便攻克了敌人的都城,整个过程中周楚德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战事顺利的让人觉得不真实。等过了一日后,周楚德睡了一觉醒来,看见自己还在基普城中,这才确信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他想起了倒在美卡中自己的好友刘艺。当时刘艺与他并肩而行,突然刘艺就陷入了泥潭中。他和亲兵们试图将刘艺拉出来,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看着刘艺一点点的下沉,周楚德心如刀割,他拿出一些吃的,想让刘艺再最后吃一点东西。可刘艺这时已经不能咀嚼了,口中含含糊糊喃喃自语:“我要永远呆在这个荒凉之地,再也回不了家了。这里没有人烟,没有生气,也不会有人来看我。” 周楚德记得当时自己像个幼儿似的嚎啕大哭,而后听见刘艺又说道:“告诉我的亲人,我死了。请告诉他们,我是死在与敌人的战斗中。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死的没有价值。”说完这句话后,泥土便淹没了他的脖子,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不久后,便彻底从周楚德等人的眼前消失。 正是有这样的经历,他才会在那天恶言怒骂张锐。现在想想看,刘艺和倒在美卡的那些部下们都没有白白死去,也正是有他们的牺牲,才会有今日的战果。正如张锐说的一样:“请你们相信我,那些已逝的将士们会得到告慰的。他们虽然倒下了,我将继续带领你们去取得胜利,我们会用辉煌的战果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周楚德彻底对张锐信服了,也彻底消除了心中的怨气。他默默地向刘艺的在天之灵说道:兄弟,请你放心,我会对你的家人说,你是在攻取基普城的战斗中光荣战死的。 当张锐巡视完毕一团后,正要返回基普城时。只见留守在城中师部的许士基匆匆赶来,张锐见他神色异常,便问:“可是城中出了事?” 许士基来到张锐身边,悄声对他说道:“殿下刚刚出城,巴仸洛夫便下令关闭基普城的所有城门,并调集部队在城中各个要道设卡。属下以为他想过河拆桥,便通知高将军暗中做好准备。” 张锐摇头道:“这个时候巴仸洛夫是不会与我们翻脸的,他还得依靠我们与鲜卑人作战。我猜想洛夫族可能是要屠城吧。” 众将闻言都愣住了,巴仸洛夫竟然要在基普屠城,里面至少还有二十余万没有来得及逃走的鲜卑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平民。这些汉军将领自认为自己已经够冷血,但与巴仸洛夫此举相比,他们以前的屠杀行为只是儿戏。 愣了半响,达须才惊讶地问张锐道:“虎哥,你是怎么想到巴仸洛夫准备屠城的?” 张锐笑了笑回答道:“我猜想巴仸洛夫的本意也不是要屠尽城中的鲜卑人,他这么做是有其他的目的。” “他有什么目的呢?”宇文歆好奇地问。 张锐为众将分析道:“莫斯地区的各族跟随巴仸洛夫起兵反叛鲜卑,现在得了鲜卑人的国都,如果不分给他们一点好处是说不过去的。之前,我们把鲜卑人的国库和王宫都移交给了洛夫族,巴仸洛夫定不会拿出这些财物与别的部落平分。他能想出的唯一办法,就是答应其他各族在基普城中自行寻找财物。基普城中有许多鲜卑大家族的府邸,哪一家没有些财物?而且鲜卑人逃走的急,很财产都没有带走,只要各部落上门去找找,都会有所收获的。” “只是这样的寻找财物,不可避免的要引发屠杀。到了后来,杀红眼的各族士卒就很难控制了,屠杀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大。巴仸洛夫本人也极端仇视鲜卑人,我猜想他是不会干涉各部族的屠杀行为。” 众将频频点头,认为张锐分析的不错。接着张锐又对许士基说道:“我就不回城了,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回去告诉高朔,洛夫族及其各部族在基普城中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我们的事,让他把游骑团的将士看紧些,有擅自违令参与屠杀者格杀勿论。什么时候城内停止了屠杀,再派人来通知我回去。”就这样,许士基带着张锐的指示返回了基普城,而张锐等人则在城外前师营地住了下。 汉元795年四月十六日起至二十二日止,洛夫族及其联盟部落在基普城中,一共屠杀了十二万三千鲜卑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在头三日被杀,鲜血将基普城染得一片血红色。 从这次屠杀后,鲜卑人和洛夫族结下了血海深仇,上至老单于下至鲜卑民众在得知巴仸洛夫下令屠城的消息后,便发誓要将巴仸洛夫及其全族铲除。 不过巴仸洛夫既然敢下这样的命令,也就没有再想过留下后路。他从与汉军开始合作起,就已经做好了与鲜卑人彻底决裂的准备。 世间或许有因果报应,巴仸洛夫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就在他屠基普城一周后,一支鲜卑的军队突然杀入洛夫族留在莫斯地区的营地。 ------------ 第三百八十八章 鲜卑军神 第三百八十八章鲜卑军神 这天,巴仸洛夫以及各部的族长来到张锐的设定在基普城中的指挥部。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一进门,巴仸洛夫便跪倒在张锐的面前,哭诉道:“殿下,鲜卑人几乎将我们的亲人屠杀殆尽,请殿下一定要为我等报仇。”各部族长也纷纷跪倒,齐声叫道:“请殿下为我等报仇。” 张锐先是一怔,而后急忙拉起巴仸洛夫,道:“有什么事坐下慢慢道来。行如此大礼,我张锐安能担当得起?诸位,快快起身。”接着将其余族长也一一拉起。 待巴仸洛夫等人都入座后,张锐见巴仸洛夫双目赤红,神情激动,便问道:“洛夫兄弟,到底出了何事?” 巴仸洛夫用哽咽的语气对张锐说道:“几日前,有一支鲜卑骑兵突然从西部杀入莫斯地区。我等族人没有丝毫防备,两日之间有七、八个部族的营地遭到他们的袭击,其中以小弟的部族损失最为严重,数万族人遭到杀害,这些族长们的部族也多少受了些损失。请殿下下令,极速启程赶回莫斯,去剿灭这股该死的鲜卑骑兵。” 张锐闻言心惊,他惊愕不是鲜卑屠杀了巴仸洛夫等人族人,而是对这股突然冒出来的鲜卑骑兵感到惊讶。在突袭基普城之前,张锐专门问过巴仸洛夫鲜卑是否在莫斯地区附近留有鲜卑的军队,洛夫等族倾巢而出后,留下的族人是否安全。 当时,巴仸洛夫十分肯定地回答道:“鲜卑人的军队几乎尽数调往东南两个战场,驻守在莫斯地区周围的只有几处要塞中的留守部队,人数大概在两万左右,而且都是步兵。小弟派专人负责监视这些要塞中的驻军,一旦发现他们出动,族人们就会向北撤离,而我们则返身回去,占领那些要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将他们歼灭。” 巴仸洛夫的想法得到了张锐的认可,区区一两万步兵,即使知道洛夫族造反,也轻易离开要塞去进攻莫斯地区的洛夫族营地。有了这样的想法,张锐也放心让洛夫等族的数万人跟随自己一同去突袭基普城。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鲜卑人的骑兵,却杀入莫斯地区,这不得不让张锐感到惊讶万分。按理说巴仸洛夫肯定是经过多次侦查,才会肯定地说周围没有多少鲜卑军队。那么这股鲜卑骑兵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们又是如此瞒过洛夫族布下的岗哨,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莫斯地区的呢? 将这些问题问巴仸洛夫,巴仸洛夫也无从得知,道:“他们是从何而来,小弟也不清楚。小弟的族人将侦查重点都放在莫斯地区的南方,西边没有派太多的探马,据来前来报信的族人说,这股鲜卑骑兵是从西边杀入莫斯地区的。他们的具体人数也不清楚,单是偷袭小弟族人营地的骑兵就在万人以上。但他们的人数肯定不止这些,因为小弟族人的营地在遭袭击的同时,另有几处族长们的营地也遭到鲜卑人的袭击。” 张锐刚想再问一些细节,只见范明匆匆走进来。他快步来到张锐身边,附耳低声禀报道:“殿下,高将军刚刚派人送来急报,游骑三营在据基普城南方二百里处,发现数万鲜卑正规军,正向基普城开来。另外,游骑五营在基普城的东方百余里处,也同样发现了不少鲜卑人的军队的踪迹,只是由于鲜卑人布哨严密,至今无法查清具体人数。” 南、北、东三个方向都有鲜卑军队出现,张锐明白了这是鲜卑人已展开了对基普城的反攻。这些突然出现的鲜卑军队应该都是从罗马境内撤退回来的。张锐早就预料到大批鲜卑军队会疯狂地涌向基普城,只是没有料到鲜卑人的动作会如此的果断、快捷,在不到十日的功夫便完成了战略上对基普城的包围。 现在鲜卑人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唯一的缺口—西面,不过张锐并不想往去。越往西走,离乌河战场越远,所能起到的牵制敌军的作用越小。而且往西走最终也没有出路,在粮草耗尽后,在陌生而又人烟稀少的鲜卑西部地区,不用鲜卑军队围歼,大家都得饿死。 不能往西,就只能从剩余的三个方向寻找出路。南部鲜卑军队应该最多,从罗马境内撤出的鲜卑军队,首先都汇集在南部地区。张锐还没有自大到,以区区数万混杂了洛夫等族的数万军队,去与鲜卑人数十万正规军作战。 往东部去,看似是最明智的选择。只要动作迅捷,一举冲过鲜卑人的封锁,便到达右贤王的地盘,那时或是突袭右贤王的居城,或是直接赶到乌河战场,都能起到牵制鲜卑人的作用。 可是张锐仔细一想,觉得不妥。据刚才的情报,鲜卑在东部布置了严密的岗哨,自己如果带人往东部去,不久便会被鲜卑发现。那时,南部大批的鲜卑军队就会蜂拥而至,加之东去一路有很多鲜卑人的要塞城镇,沿途如果遭到阻截,行动稍有迟缓,就很有可能被鲜卑人彻底包围。 而往北路撤退,面临同样的困境。洛夫等族被鲜卑骑兵杀得落花流水,已经失去了对莫斯地区的控制,即使自己的部队回到莫斯地区,击退鲜卑人的骑兵,但同样也没有出路。要返回东部,只能又重新穿过美卡沼泽。但现在不比半个月前,此时的美卡已经苏醒,万余人进去,只怕没有一人能活着走出来。 张锐抬眼看了看范明,只见他独眼中充满忧虑之色,显然他也明白己方现在的危险处境,而且也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张锐暗叹一口气,自己还是太低估鲜卑人的本事了。本来按张锐的计划在占领基普城后,就与巴仸洛夫分兵。由巴仸洛夫留在基普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自己则带着汉军直奔乌河战场鲜卑人的背后。 可是当张锐对巴仸洛夫分兵时,巴仸洛夫却不愿意。他对张锐道:“现在基普城与莫斯地区还没有合成一片,中间还隔着一些鲜卑人的控制区。请大哥帮助兄弟夺取这些地区再走,不然小弟的粮草供给都成问题,如何能守住基普城?” 张锐从这话当中听出了威胁的成分,巴仸洛夫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张锐执意要走,那么他将不会供应汉军所需的粮草。张锐暗恨之,这个巴仸洛夫显然是薄情寡义之人,自己在占领基普城后,把城内鲜卑人遗留下来的所有财物都原封不动的移交给了洛夫人,可现在巴仸洛夫却拿不供给粮草来威胁自己。 张锐恨巴仸洛夫也没有办法,他的威胁十分有效,眼下汉军的粮草全靠洛夫族供给,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早在出兵之前巴仸洛夫就对张锐说,汉军带着大批粮草不方便行动,粮草就有本族人押送,三到四天一次,按时给汉军补充。由此看来,在那个时候巴仸洛夫就有了以粮草来控制汉军的想法,此人城府的确很深,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无奈,现在不是与巴仸洛夫翻脸的时候,鲜卑人才是他们眼下共同的敌人。帮助巴仸洛夫壮大,也是在打击鲜卑人的手段。于是张锐答应了巴仸洛夫的请求,派出前师的一个团,协同巴仸洛夫的军队,去攻打基普城与莫斯只见的地区。 按照张锐的推测,这些地区应该能在一周内拿下,那时鲜卑人的军队也未必能部署到位。可就在这会功夫,鲜卑人的大批军队已经对基普城实施了战略上的包围。决策之果断、反应之迅速,不得不让张锐对鲜卑人的指挥官产生敬意。 而目前能调控大批军队对基普城实施包围的鲜卑将领只有两人,一是鲜卑左贤王,再是鲜卑的大将军尉迟晖。张锐从情报中对两人的了解,左贤王虽然手握重兵,却不是个有能力的统帅,手下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将军,指挥调派军队对基普城实施进攻的不大可能是他。 “是尉迟晖。”张锐与范明不约而同地说出尉迟晖的名字。他们近来越来越默契,连所想的事都几乎一摸一样。 尉迟晖出身于鲜卑的显赫世家,少年时便参加了鲜卑军队。在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中,参加过的战役,都以胜利告终,到现在一直保持着不败的战绩。 一名将军,在一生中能取得绝大多数战斗的胜利已是不易之事。能保持长久不败者,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人。尉迟晖到目前为止,就享有这一荣耀,也难怪鲜卑人会视他为军中之神。 以前张锐曾对尉迟易格说,自己非常敬仰他的父亲,其实这不是真心话。张锐是很想与这位鲜卑军神交交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能被人称为军神。现在他的心愿达到了,可是尉迟晖一出手,就让张锐感到异常难受。 张锐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与一位围棋大师对弈,对方离自己远远布下寥寥数子,便取得了大势,自己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这就是军神的手段,张锐暗思,自己会不会成为证明尉迟晖无敌的另一个佐证? 不,我绝不甘心就这样败在尉迟晖的手下,也不会跟着他的棋路走。这时,张锐心中已有打算。他转头对宇文歆下令道:“传令,命赵无寒团在两日内返回基普,其余各部做好随时开拔的准备。” 宇文歆高声接令转身离去,巴仸洛夫站起身来说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要返回莫斯地区?如果是要返回莫斯地区,赵长官的部队不用返回基普城,我们直接往北去,就能会合他的部队。” 张锐摇头道:“不回莫斯,我们往南去,我要去会会这个尉迟晖。”当张锐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镇内,尉迟晖正换好朝服,进殿觐见老单于。 ------------ 第三百八十九章 掌握命运之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掌握命运之人 近来,老单于的心情很不好,这是由多种原因促成的。基普城丢了,自己狼狈而逃;匆忙出逃之时,有几个心爱的嫔妃没有来得及带上,现在生死不明;逃到南部的这座小镇中,安全是得到了保证,可是简陋的条件,让他难以忍受。 目前,他呆着的这座大殿,名义上叫大殿,其实就是一座普通商户家的大厅,设使也许在本地算得上是条件优越,可是老单于的眼里,这里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连日来,他寝食难安,每日拿身边的近侍撒气。这日,老单于才处罚完一名近侍,尉迟晖就来了。 尉迟晖先给老单于行了礼,然后站在一旁,心情不佳的老单于沉着脸问:“朕今日并无宣你,你来何事?” 老单于此言说的尉迟晖心中非常不快,暗道:这纯粹是废话,没事我能见你来吗?有心反驳几句,又怕越轨,只好暗气暗憋,强压怒火,施礼道:“陛下,窃得基普城的巴仸洛夫下令屠城,我国的十余万民众惨死在洛夫族的屠刀下。臣得到这个消息后,便赶来向陛下禀明。” “该死的巴仸洛夫,该死的巴仸洛夫!”老单于霍然站起,把桌子拍得很响,“巴仸洛夫竟然屠杀我鲜卑子民,其罪不可恕。尉迟晖,你传令下去,谁能生擒此贼,朕重重封赏。朕一定要让这个孽贼遍尝酷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尉迟晖见老单于气得全身颤抖不止,担心他气极而病,便接着说道:“请陛下息怒。臣在领到陛下的退兵旨意时,就派了一支轻骑绕道前往莫斯地区,此刻他们已经攻占了洛夫人的老巢。巴仸洛夫已经无家可回了,生擒他只是早晚的事情。” 听得此言,老单于极度气愤之心,才得以稍稍平复。喘息了半天后,奇怪地看了尉迟晖一眼,问道:“你接到朕的旨意时,应该并不知道巴仸洛夫已经造反,你怎么会想起派一支骑兵前往莫斯地区?” 尉迟晖回答道:“臣当时确是不知巴仸洛夫已经反了,只不过臣一直认为巴仸洛夫此人怀有异心,以前也多次力劝过陛下要对他多加防范。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臣在得知汉对我国宣战,国内的大批部队都调往东部战场后,就担心巴仸洛夫会趁火打劫。因此撤兵之时,臣就派了一支骑兵轻装急行绕道赶往莫斯地区以防万一。臣对这支骑兵的将领下令,在得知巴仸洛夫反叛后,他就率领所部突袭洛夫等部族的营地。” “哼,哼,哼!”老单于冷哼数声,心里对尉迟晖极度不满。在尉迟晖的言语中,他听出了尉迟晖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什么叫早就知道巴仸洛夫怀有异心;什么叫以前多次力劝自己要防备他。说来说去,就是怪自己当初没有听他的建议,真是岂有此理。 老单于刚想怒斥尉迟晖几句,可转念一想:他救驾是有功的,并且以后还得靠他去打败巴仸洛夫和汉军。目前正在用人的时候,切不可自相矛盾。如果在这个时候处罚了他,可能会影响军心士气。也罢,朕就暂且忍他这次,以后如果再这般居功自傲,再与他算帐不迟。 正在这时尉迟晖又禀告道:“陛下,我军在罗马境内的部队大多已经撤回,臣调派大批部队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将基普城包围。按臣的估算,不出数日,基普城便能光复。” 老单于见尉迟晖把话又拉回去了,也顺势下了台阶。他沉思片刻说道:“三面包围基普城,汉军与巴仸洛夫就只能向西逃窜了。卿一定要紧紧追赶,争取早日消灭他们。一日不消灭他们,后方就一日不得安宁。要是他们一直在后面捣乱,我军将士如何能专心在前线作战?” “请陛下宽心,汉军与巴仸洛夫是不会向西而逃的。”尉迟晖自信满满地说道:“臣料定他们会南下,最有可能是来偷袭我军的指挥部。臣已做好了安排,只要他们来,准保叫他们插翅难飞。” 老单于心怀疑虑道:“我军在南部地区有三十余万军队,汉军与巴仸洛夫南下是自寻死路。以朕之见,他们是不会南下的。” “此言差矣!陛下,如果指挥汉军的是别的将领,或许他们会向西逃窜,再不然就向东部突围。可这支汉军的指挥官是大名鼎鼎的疯虎,臣断定他不会西去,向东突围的可能性也很小,南下是他的第一选择。” 老单于仍然不信,道:“朕听说疯虎作战勇猛,但也不至于鲁莽。他真的傻到南下来送死?” “陛下,南下并不是送死。如果臣换在疯虎所处的地步,也会首先选择南下的。” 老单于被尉迟晖的话说得更加糊涂,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此言怎讲?” 尉迟晖为老单于解释道:“陛下,打仗靠的是士气,靠的是粮饷,请问大王,将士们如果不吃饱肚子如何争斗?又如何能保持高昂的士气?巴仸洛夫已丢了老巢,汉军向北撤,得不到足够的粮草。没有粮草的汉军,就好比将死的老虎,不用我们动手也很快会毙命。同理,往西部去,汉军也没有办法得到所需粮草,所以他们的出路只能选择东、南两个方向。” “而臣在东部伏下多数疑兵,疯虎曾经在白堡上过突忽人的当。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往东突围的可能性很小。加之,此人最喜突袭战,作战时往往突袭对手预料不到的地方。我军虽然在南部拥有大量的军队,不过将士们的警觉反而不如东、北两个方面的部队。他突然率部南下,而我们又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很可能会被他偷袭得手。” “这么说,卿已有计划?” “是的,陛下。臣是这样安排的……”尉迟晖把自己的计划向老单于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通过一番讲解,老单于终于明白尉迟晖的具体安排。心中暗暗佩服尉迟晖:此人果然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也难怪他能常胜不败。敌军还没有行动,他便预测出了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并且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以此部署,安能不胜? 老单于郁闷了很久的心情,现在有了好转,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爱卿的计划很好,朕甚是满意。爱卿尽管按照计划行事,朕全力支持你。”说罢,转头向一名内侍道:“传朕的旨意,从今日起到,南部地区的所有部队归大将军尉迟晖统一调遣,有谁敢不听从其指挥者,定斩不赦!” 尉迟晖跪下磕头谢恩道:“臣定不负陛下信任,臣定会取得疯虎首级和生擒巴仸洛夫献与陛下。” 这次的觐见,尉迟晖获得了更大的权利,整个南部地区的将近四十万鲜卑军队的指挥权,都落在了他的手中。他获得更大的权利的同时,当然有人因此不满,特别是自己的权利都到影响的人。 在这些不满尉迟晖的人中,当属左贤王地位最高,恨他也最深。左贤王本来是单独指挥其领下部队,而被老单于的一纸命令,就夺了他的权,让他变成了光杆司令。说他能霍然的接受,是骗人的鬼话。 左贤王打仗不在行,但他长期处在权利斗争的漩涡中,练就了极深的城府,他不敢对父王旨意露出半点不满意的意思,确在暗地里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尉迟晖身上。又见尉迟晖连句客气话都说,便接过他的指挥权,心里便更加对尉迟晖恨之入骨。 当天晚上,左贤王把幕僚们召集起来,商量对策。有幕僚对左贤王道:“尉迟晖长期以来,声称自己在王位继承上保持中立。其实以属下看来,他是右贤王的人。主公请想,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右贤王军中服役,其中一个还被右贤王视为亲子对待,他怎么可能保持中立?现今,陛下将主公的军权都移交到尉迟晖手中,也等于是把主公和我等的性命都交到了右贤王手上。主公要尽快想办法挽回目前的局势,不然我等性命难保。” 左贤王虽然恨尉迟晖,可并没有想过他会与右贤王勾结到一起。经这名幕僚的提醒,便有戒心。心想,的确如他所言,如果尉迟晖是暗中支持弟弟的,而现今自己又没了军队,只要弟弟一句话,自己便会沦为阶下囚。这该如何是好? 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解决办法,又询问幕僚有何对策。还是刚才的那个幕僚说道:“主公暂且放心,在疯虎所部没有被消灭之前,尉迟晖还腾不出手来对付主公,因此我们还有时间来安排对策。不过时间紧急,一旦尉迟晖将疯虎所部击败,我等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左贤王心中不悦,道:“刚才我去父王那里,听父王讲了尉迟晖的计划。按尉迟晖的计划,疯虎很可能就会上当,他打败汉军和巴仸洛夫的可能性很大。” 那名幕僚笑了笑,将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主公,现在疯虎的命运不是掌握在尉迟晖手上,而是掌握在您的手中。您想让他败,他就败。您如果不想让他败,他便不会败。” 左贤王闻言大惊失色,而后怒容满面的起身呵斥道:“尔竟然敢出此大孽不道之言?来人啊,将此人推出去斩首!” 那名幕僚毫无惧色,仍由殿下武士捆绑,口中言道:“主公要斩便斩,只是要谨记属下之言,不然属下在不久的将来便会与主公会与黄泉之下了。”说罢,转身向屋外走去。 屋中其他谋士们,不知那名幕僚是说了何话将主公惹怒,一时不知该怎样劝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僚将要被推出斩首。就在那名幕僚的脚将要跨出屋门的一霎那,屋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叫道:“且慢!” ------------ 第三百九十章 举棋未定 第三百九十章举棋未定 清晨,太阳升起以后,白乌涧两岸山谷地带,雾霭浓浓。在山涧的北麓的某处山坳中,透过浓雾,隐约之间可看山坳中树立着一座军营。 这里便是张锐所部的临时营地。数日前,巴仸洛夫带着联盟部落的数万人往西而去,他的目的是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张锐则带着汉军在洛夫族向导的指引下,从小道悄悄南下,在鲜卑人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进入了白乌山区。 翻过白乌山,再往南不到百里,就到了波尔镇。据之前洛夫族侦查得到的情报,波尔镇便是南部鲜卑军的大本营,从基普城出逃的老单于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张锐此次南下的目的就是突袭波尔镇。能生擒老单于当然最好,不然逼着他再仓皇而逃也可,只要鲜卑大军陷入混乱,张锐便可带着部队转道东去。 到目前为止,一路都很顺利。进入白乌山,就等于到了鲜卑人的眼皮低下。鲜卑人是万万不会想到汉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这个地方,算来突袭波尔的成功的把握很大。 在大帐中,张锐的兴致很高,问帐下众将道:“诸位,你们看我们能不能生擒鲜卑人单于?” 刘文常、赵无寒和高朔三位团长抢着回答道:“请殿下放心,属下必将生擒鲜卑单于。” 张锐心情大悦,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忽然间,见范明眉头紧皱,像是有满腹心事,便问:“我的参谋长大人,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也没什么不妥的,……”范明低着头,只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像是在说:我觉得有问题。 张锐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癖性,见他样子便知他有不同意见,于是追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给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不要给我藏着掖着。你的职责就是要提醒我,是否有疏忽的地方。你可是觉得,我们的计划还有问题?” 范明抬起头来,说道:“殿下,到目前为止计划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属下正是因为计划进行的过于顺利,总是觉得这可能是鲜卑人给我们设的一个局。” “你的意思是说,鲜卑人早就知道我要南下来突袭他们的大本营?”张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的问道。 “如果,属下是鲜卑人的指挥官,在现今这个状况下,不会如此轻忽大意。殿下,我们南下的一路,虽然走的都是偏僻的小道,可如果换成您是鲜卑人的指挥官,能不在这些小道上安排一些游哨吗?可是这一路,我们遇到过一个鲜卑人吗?连一个平民都没有见到,这正常吗?” “嗯,……”通过范明这么一说,张锐也感到有些疑惑。先前的那股兴奋劲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锐反省自己,之前他一直感到自己很幸运,总觉得是上天在保佑他,让他能顺利的渡过一道道难关。在美卡如此,在基普如此,到白乌山还是如此。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情况下,他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警惕,也忽视了平时早就应该察觉的异常情况。今天如果不是范明提出来,他很可能还蒙在鼓里。 鲜卑人的军神就在波尔,别人也许会一时疏忽,忘记安排巡哨侦查各处要道,可尉迟晖绝不会如此大意,如果他没有想过在这些地方安排岗哨,那他也就是徒有虚名而已。想明白这点后,张锐就知道这很可能是尉迟晖给自己设下圈套。 突然间,张锐背后冒出了冷汗。尉迟晖果然厉害角色,他已经摸清了自己的打算。张锐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打仗就跟对弈一样,技术当等的高手之间的对弈,就是在猜测对手的心思,只要了解了对方的思路,也就等于取得了胜利。现在自己的心思都被尉迟晖看破,面对一个掌握了自己心思的对手,自己还能战胜他吗? 张锐努力控制自己,不让部下看出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高朔下令道:“高朔,你的游骑团加大搜索范围,仔细侦查周围两百里内的地区。一有情况,立即来通知我。” “属下遵令。” “宇文歆,你立即派人通知巴仸洛夫,让他把人带回来,在寮而卡地区接应我们。” “是。” “刘文常。” “属下在。” “一旦我下令撤军,你的团担任后卫。如果有敌军追击,你必须把他们拖住,直到接到我的命令才能后撤。” “请殿下放心,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在没有接到您命令前也不会擅自撤退。” “赵无寒,你的团,从现在开始一直跟随中军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属下接令。” “好,你们都去吧。叫将士们都做好准备,接到命令立即开拔。”张锐一口气连下了数道命令,众将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都习惯性的接受了命令。 “是,属下先告退了。”高朔、刘文常、赵无寒三位团长,向张锐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他们出去后,宇文歆带着达须也出去安排人通知巴仸洛夫,营帐中只剩下范明、张通和许士基三人。张通见众人离去,迟疑一会儿对张锐道:“或许事情并不像想象那么糟,也许真是鲜卑人疏忽了对我们来这一路的防范。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里,突然又后撤有伤将士们的士气。再说,我们不进攻波尔,又该往那里去呢?我们离开后,基普城肯定被鲜卑人夺了回去,巴仸洛夫又失去了对莫斯地区的控制,难道殿下是想向东突围?” 张锐也正在为这些问题困绕,张通提出来,他也无从给出准确的答案。到现在他自己也没有想好,下一步全军该往那里去。 许士基见张锐沉默不语,便接口道:“殿下,属下建议,我们当前应以静制动,全军暂且留在这里,等游骑团侦查的结果出来,再确定我军的下一步行动。” 张锐看了许士基一眼,而后对张通道:“士基的建议不错,我们暂时就留在这里。也许是我太多疑了,但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对,对。小心谨慎些是没有错的。”张通连连点头,他一贯也是主张谨慎行事。总是在规劝在他看来张锐的一些冒险行动,现在能张锐出于谨慎而暂停了计划,他感到很满意,认为自己平日的规劝对张锐起了作用。 张锐没有再说话,继续想着心事。他之所以没有对张通讲明自己的猜测,是因为他有所顾虑。如果真如他所想,这是尉迟晖给他设的套,既然他已经一头钻了进来,尉迟晖是不会轻易将他放跑。 眼下张锐感到自己所处的境地比当初被突忽人围困在白堡时还要绝望。在白堡,自己和全军将士都知道援军迟早会来营救他们的,所以大家都怀有希望,有了希望也能保持高昂的士气和战斗力。 而现在不同于在白堡,不会有援军出现,一切只能靠自己。张锐担心部下们如果知道全军已陷入敌人的包围中,会不会产生动摇和混乱。所以他宁愿先瞒着他们,等最后有结果后再来对他们说。 张锐又看了一眼许士基,暗叹一口气,心想:他心细如发,是个人才。只让他当自己的侍从官,是屈才了。如果这次还有命回去,一定给他换一个合适他发挥才能的位置。 张锐的猜测是正确的,两天后游骑团把侦查结果交到张锐的手中—在白乌山周围至少有二到三十万鲜卑军。这些鲜卑军虽然没有向白乌山靠近,但张锐从他们的布防上就可以看出,自己已经陷入了他们的包围中。 当张锐把侦查结果如实的向师部将领说后,大部分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有范明和许士基没有感到惊讶。 “既然我们已经陷入鲜卑人的包围中,他们为什么不进攻?”宇文歆最先提出疑问。 “尉迟晖之所以没有下令进攻,很可能是在等我再进一步的落入陷阱,我敢肯定,只要我们走出白乌山,这几十万鲜卑军便会蜂拥而至。”情况明朗后,张锐的心情反而不像两天前那么紧张。说这话,就像在说别人被自己包围了一样。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宇文歆又问道。 现在该怎么办?张锐把目光投向范明,可见范明也在不断的绕着头,知道他也没有好的办法,接着又把目光转向许士基。 许士基倒是干脆地建议道:“既然已经被包围了,不如我们破釜沉舟,全军向波尔突击。据游骑的侦查,波尔周围有五万余鲜卑军,只要我们的行动果断、迅速,一举战胜他们,还是有拿下波尔的希望。如果生擒了鲜卑单于,四面而来的鲜卑军也不敢贸然进攻我们。那时,我们以释放单于作为条件,与鲜卑人谈判,叫他们让出一条我们东去的路。” 他的建议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但也有一部分人反对。两方的支持者争论良久没有结果,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张锐,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张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同意许士基的这条建议。尉迟晖既然已经看出自己要突袭波尔,断然不会将老单于在留在那里冒险。即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击败数万鲜卑军,拿下波尔,得到的很可能也是一座空城。 不采纳许士基的建议,可出路又在哪儿呢?正当张锐举棋起未定之时,一名亲兵从营帐外进来,对张锐禀报道:“报殿下,游骑团送来一名刚刚抓获的鲜卑俘虏。” ------------ 第三百九十一章 花岩店之战 第三百九十一章花岩店之战 白乌山北麓十余里处,有一个镇名叫花岩店,据说这里盛产花岗岩而得名。这里并不是重要的关口要道,所以鲜卑人以前在这里并没有驻扎军队,镇上只有一些维护治安的捕头、衙役。 前几日,突然来了三万余步骑齐整的鲜卑禁卫军。镇上的平民从没见过这么多军队,又是惊讶又是好奇。经过一番打探,才知道几天前有一股汉军夜间从小镇边经过,进入了白乌山里,现在来的军队就是要堵住汉军的退路。 镇上的居民们估摸此地很有可能变成战场,纷纷忍痛收拾细软出门避难去了。镇上十室九空,空闲出来的房屋,就被禁卫军占用,作为临时驻地,此时的花岩店俨然是一座大型军营。 镇上居民们的担心果然成了现实。汉元795年5月12日这天,在白乌山内停留了两天的汉军突然在夜间杀出,直奔花岩店而来。鲜卑人虽然在白乌山外派了大量的游哨、探马,无奈汉军均是骑兵,他们行动快速、果断,许多鲜卑的巡哨即使发现汉军出动,也来不及将情报传回。凌晨四时,汉军的先行部队已经抵达镇口。 汉军先锋营的将领是以勇猛著称的罗济,部队刚到镇外,他便下令进攻。紧跟在先锋营后面的是游骑团的邓三耀营、程节营以及秦书营,这个三员将领也是赫赫有名的猛将,见罗济发动进攻,立即命令本部人马向镇内攻去。 按以往的经验,在凌晨时突袭敌军,游骑们很少失手。罗济在这个时候进攻花岩店应该说时机把握得非常好,一则,镇内的鲜卑人大多都还在梦乡,突然进攻会让惊醒的鲜卑将士惊慌失措、混乱不堪,极有可能全军崩溃;二则,再过一个多小时,天色就渐渐放亮,正好可以在视野较好的情况下追杀崩溃的鲜卑军。 但这次不同以往,罗济刚刚带着部下冲入镇内,猛听锣鼓声大作。刹那间喊杀声四起,无数的火堆被点燃,将整个市镇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就在罗济错愕之间,一彪鲜卑骑兵从小巷中杀出,直奔罗济营杀来。 情况紧急,容不得罗济细想,他举起手中长枪,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冲——”话音未落,拍马挺枪迎向杀来的鲜卑骑兵而去。罗济不愧是游骑团第一猛将,杀入敌阵中越战越勇,举手之间便取走一人性命。罗济营因罗济本人喜爱搏杀的缘故,在平时的训练中也加入了搏杀项目,日久天长麾下将士都练有一手精湛的搏杀技能。此时,他们个个如下山猛虎,跟随在罗济身后,在敌阵中左突右杀锐不可挡。 这股鲜卑骑兵也异常骁勇,交手之后虽然伤亡惨重,但仍然十分顽强,前仆后继,死死地拖住罗济的去路。罗济一边厮杀,一边留意周围的情况,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是战还是退。当他发现越来越多鲜卑的弓弩手向这里汇聚而来,当即判断不能再在镇内厮杀,一旦这股鲜卑骑兵找机会脱离本方的纠缠,那么己方的将士就会成为鲜卑弓弩手的活靶子。 在冲杀了数分钟后,罗济瞅空带队冲入一条小巷。运气不错,从小巷的另一头出来,正遇上前来接应的张旭义营。两营会合之后,合力杀出了镇区。退到镇外,他们又遇到了刚刚到达的六营。三个营会合后,罗济才放下心来,本部的人马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还没容他好好将息片刻,他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厮杀声提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除了本营之外程节、秦书、邓三耀的三个营还在镇内。为了火速将他们接应出来,罗济对张旭义道:“我再杀入镇内,接应程节他们出来,你和傅南就这里接应我们。” 说罢,他策马扬鞭,想带队重新杀入镇内,这时,六营营长傅南拉住他,恳切地请战道:“罗营长,你部刚刚才厮杀了一阵,将士们都已疲乏,还是由我的营前去接应程营长他们吧。”说完,也不等罗济答复,对着身后喊道:“六营的将士们,跟我来!”六营的数百将士高呼一声“前进!”跟随傅南向镇内杀去。 此时,镇内的程节营和邓三耀营已会合到一起,但他们遭了上万鲜卑军的围攻。好在程节机警,带队躲入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中,只需把两头守住,就可暂时抵挡。可随着越来越多的鲜卑弓弩到来,巷内的汉军伤亡也逐渐增多。 正在危机之时,全力进攻小巷北段的鲜卑军背后杀出数百游骑,鲜卑人没有防备,顿时被冲乱了阵脚,纷纷抱头逃窜。心急如焚的程节见鲜卑阵脚大乱,顺势率部冲出了小巷。双方会合后,程节才发现,来的竟然是秦书营。 原来秦书冲入镇后,便发现中了鲜卑人的埋伏,他不敢恋战,一直带着本营将士在镇内四处游动。不知是鲜卑人都去对付罗济和程节等营了,还是一时没有调动过来,秦书营在镇内游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受到较强的阻击。 他原本可以带着本营杀出镇去,可他估计其他几个营被敌军困住了还没能突围出来,得去营救他们。在他进入游骑团的第一天,张锐就对他们训过话,训话的大多数内容秦书已经忘了,就有一条,他记得非常清楚:在三营,绝不允许抛弃自己的战友! 光阴飞逝,这么多年过去了,三营以及后来的整个游骑团,都遵守着张锐的这条训言。游骑们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战友,战友越是遇到危险情况越要竭力去营救他们。这条训言,几乎是游骑团的一条铁律,深入人心。 三个营会合后,刚才陷入混乱的鲜卑人已恢复过来,又展开了围攻。程节等人边打边退,逐渐向镇外撤退。鲜卑人看出了他们的意图,调集人马绕道包抄,在游骑撤退的的必经之路上堵截。秦书营奋勇突围,担任开路先锋的秦书身负十余处战伤仍然奋力厮杀,无奈鲜卑人实在太多,无论他们冲向哪个方向,始终有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在阻击。 眼看着形势又陷入危急关头,从侧旁又杀出一支游骑。这次来的,正是傅南所带领的六营。鲜卑人遭到两面夹击,又一次陷入混乱,程节营由傅南营断后,迅速朝镇外冲去。 见程节等脱离敌军的包围,傅南也不恋战,立即下令撤退。不料刚刚下达完命令,冷不防一箭射来,正中前额。傅南大叫一声,从马上坠下,当即身亡。这时,数千鲜卑弓弩手一齐射击,箭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六营将士一片一片地倒下。只是一次齐射,六营便阵亡近一半将士,剩下的大半也受了箭伤,所幸一连长伤势不重,他当即命令剩下的将士赶快撤离。见汉军大败,鲜卑将士士气大增,紧追不舍,其中数千骑兵跟在六营的身后,冲出镇外。 六营残部退出镇外,被张旭义接应入阵。游骑已然摆好了阵型,但鲜卑人士气如虹,并未停止追击的步伐,直接冲入阵来。双方又经过短暂的厮杀,张旭义见不断有鲜卑军冲镇内杀出,便下令全军撤退。 游骑们迅速向南撤退,鲜卑人大多都是步军,只有数千骑兵有能力追击。鲜卑军指挥官当机立断,命令骑兵追杀退败的游骑。 退却几里路,张旭义发现身后仍跟随着鲜卑骑兵,他并没有下令转身与其交战,继续带着游骑团速速后撤。又退了两三里,天色已渐渐放亮,眼看要到白乌山脚下。追击他们的鲜卑骑兵将领非常着急,如果不能在进山前追上汉军,让他们退入山里,便无法一举将他们歼灭。于是他下令,命全军以最快的速度追击。 命令一下达,鲜卑骑兵们开始不惜马力,鞭策战马前进。这样做虽然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但也消耗了战马的大量体力。眼看着就要追上汉军,突然一声号角响起,上万汉骑兵从四周杀了出来,将追击的鲜卑骑兵团团围住。 汉军以逸待劳,鲜卑骑兵的战马又已疲惫,双方交战不到半个小时,鲜卑骑兵就崩溃了,而退路又被汉军切断,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又过了十数分钟,除了被汉军斩杀的以外,其余数百人皆被汉军俘虏。 当鲜卑步军追击到这里的时候,汉军早就退入了山里。到达白乌山脚下,鲜卑指挥官见己方骑兵被围歼,其尸首横卧,鲜血横流,惨状不忍目睹,不敢再轻易入山追击。他一面派人将战报传给大将军尉迟晖,一面在山外驻下营寨,半个小时后,又有三万余鲜卑达到山脚营寨。 与此同时,在白乌山的南麓,也有近十万鲜卑军在靠近山口处筑起营垒。同日,白乌山的其他出山要道,均出现鲜卑军的身影,也都筑起了营垒。当天夜里,鲜卑大将军尉迟晖亲自来到花岩店,组织进下一步对汉军的清剿行动。浓烈的硝烟味已在白乌山脚弥漫开来了。 ------------ 第三百九十二章 死局 第三百九十二章死局 罗济一进中军大帐,带着沉重的心情,向张锐和高朔请罪:“属下有罪,在花岩店没有察觉鲜卑人有埋伏,请殿下治罪。”罗济说罢满脸通红,低着头等待张锐宣布对他的处罚。帐中诸将皆沉默不语,某些暗自嫉恨罗济的甚至隐隐浮现出喜色,等着看他受罚。 罗济在飞骑军中人际关系并不好,除了与游骑团的几位老三营出身的营长关系密切外,很少与其他人来往。加之他是游骑团中鼎鼎有名的猛将,战功显赫,身上渐渐带有一丝傲气。正是如此,前师的许多将领对他都没有好感。 这次出战前,前师的刘文常团和赵无寒团争着执行先锋的任务。游骑团的高朔当然不想放弃这个本来应该由游骑担任的任务,于是与刘、赵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争执不下之时,罗济站出来向张锐请命:“我们游骑擅长的便是侦查敌情,担任开路先锋再合适不过。属下所部担任过数十次先行任务,试问全军有那支部队,有本营经验丰富?望殿下把先行的任务交给我们二营,属下保证一举拿下花岩店,如有失言,甘愿受军法处置!” 他的这话虽然显得有些自满自大,但也是实情。张锐在游骑团任团长时,尽管罗济不是一营营长,他也总是派遣罗济所在营担任先行。罗济也不负张锐厚望,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张锐调任后,高朔接手了游骑团。高朔上任后,保留了张锐在时的作风和习惯,其中包括派遣罗济营担任先行的惯例。渐渐地,罗济也就成了游骑团先行的头号人选。而游骑又常常被张锐指派为全军的先头部队,所以罗济营也成了全军的先行官。刘、赵二人虽承认他所言无虚,但也不服气,认为他是时运好、机会多,只可惜自己没这样的机会出头,打心眼里反感这个骄傲自大的家伙。 这次,有着丰富经验罗济吃了大亏,他身为全军先行却没有发现镇内有敌军埋伏,使得游骑团将士伤亡惨重,致使张锐制定的计划彻底成了泡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此时此刻,见平时高傲无比的罗济低头请罪,刘、赵二人心里终于了一口恶气。心道,现在不给你个落井下石,已是看在战友一场的份上,但也休想我们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求情。 而有心为他求情的高朔,此刻又深深自责。游骑团与鲜卑人交手的过程中,高朔一直没有出现。他没有及时跟上自己部队的原因,是因为团部在出山的时候,正遇到数百鲜卑人骑兵,高朔便带着团部人员与之交战。谁知那股鲜卑骑兵异常狡猾,既不转身逃离,又不与高朔正面交战,他们边打边走渐渐地把高朔引到远处。高朔追出很远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指挥游骑团攻克花岩店,而不是来消灭这一小股鲜卑骑兵的。 可是等高朔再转身回来时,前面游骑已败退回来。高朔非常悔恨,如果自己一直跟随部下前进的话,也许游骑团就不会出现如此大的损失。高朔也正想向张锐请罪,却被罗济抢了先,作为游骑团长,他也罪责难逃,所以也不好意思出面为罗济求情。 罗济请罪后,张锐却没有立即表态。众将各自想着心事,也都沉默不语。大帐里显得异常安静,静得几乎能听到各自心跳的声音。 “请殿下处罚。”罗济忐忑不安地垂首等待了许久,没听见张锐开口,又再次高声请罪。同时偷眼看去,只见张锐正在捋须沉思,也不知道他是在考虑如何处罚,还是在考虑其他问题。 这次他的话音刚落,张锐有反应了,他先是“哦”了一声,接着用沉重、缓慢的语气责骂道:“真是白长脑子了,怎么就轻易上当了呢?就因为一时的冲动,丢了两千余人的性命,真是该死!” 罗济还从来没有见过脾气火爆的张锐如此慢条斯理地指责手下将领,感觉很不好受,他宁愿被张锐痛痛快快一顿狠批,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帐中诸将也一时呆住了。大家都知道张锐的脾气,他生气、发怒的时候,骂人的嗓门儿越大,气也消得越快,几乎在骂声停止的同时,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而张锐现在这种骂人的语气,让罗济和其他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在拼命压制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其话中带话,似乎隐含了要罗济以死谢罪的意思。 张锐的话语声落下片刻后,罗济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地对张锐和高朔敬礼道:“属下有负殿下的厚望,有负与高将军的信任,愧对阵亡的将士们,属下这就到九泉下向战死的将士们请罪。”说罢,他突然拔出自己腰中的短刃,对着心脏猛插下去。 “啊……”大帐中的诸将大多都还未反应过来,看着罗济将要自裁,都来不及阻止,眼看着这位猛将就要毙命在帐内,不由得惊叫声连连。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罗济的短刃将要插入胸膛的一刹那,将领中有一人,已经冲到罗济面前,只见他飞起一脚将罗济踹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脚将罗济手中的短刃踢飞。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阻止罗济自杀的原来是前师军法官百里杨。 罗济倒在地上对百里杨大声喊叫:“杨子,你为何要阻止我自裁?” 百里杨冷冷地回答道:“在我们军法处定你的罪之前,你不能死。即使我们军法处定了你的死罪,在殿下没有准许前,你也不能死。” 罗济大怒,翻身跳起对着百里杨吼道:“难道你想我被斩首示众?我真是错交了你这个无情无意的朋友。” “来人啊——,将罗济抓起来!”百里杨一声令下,帐外拥进来十几名骑士,便要去捆绑罗济。 “住手!”正在这时,张锐突然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阻止了骑士们的行动。待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时,张锐走到罗济的身边,伸手拍打起他身上的灰尘。 罗济一阵错愕后,赶紧避让,口中叫道:“怎敢劳动殿下的为属下拂尘?请殿下快快住手!”无奈张锐一只手为他拍打,另一只手将他拉住,无论他怎样避让,也无法挣脱张锐的手掌。 张锐一边为罗济拍打尘土,一边对百里杨道:“杨子要不是你及时出手,今天几乎要折我一员猛将。”百里杨“哼”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又回到诸将的队列中。 张锐又对罗济道:“都怪我开始没有把话说清楚。我的意思并不是责怪你,而是在责备我自己。是我又上了他的当,才导致这次的突袭失败。这人果然难已对付。” “殿下…….殿下说的是上了谁的当?”通过张锐的一番解释,罗济才明白,原来张锐之前所讲的话,并不是针对他。他非常想知道,张锐所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张锐苦笑了一下,说道:“还能有谁?他就是鲜卑人的大将军尉迟晖。”张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极其懊恼。心想,这已是他第二次算准我的行动,难道他真是我的克星吗? 一天前,高朔送来师部一个被游骑抓获的鲜卑兵。这名鲜卑士卒十分顽固,无论怎样询问,他拒不回答,甚至动了几次刑,他也没有透露半点有用的情报。也正是他的顽固,让张锐产生了怀疑,一般的鲜卑士卒是不会有他这样的表现。于是命人仔细地搜那名鲜卑士卒的身上,果然在他衣服的夹层内搜出了一封信。 张锐打开信,见这是鲜卑大将军尉迟晖给一支部队的调动命令。命令非常简短,是命一支部队必须在两日后的日出前抵达花岩店听候下一步指令,别的什么都没有提。 张锐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尉迟晖不会无缘无故的调遣部队到一个偏僻的小镇去,他调兵去那里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弄清楚具体情况,张锐命程节亲自去审讯那名鲜卑传令兵。程节不愧是心狠手辣之人,那名鲜卑传令兵在他手上没有过上几个回合就什么都招了。 据那名传令兵招供,大将军是见汉军已被包围在白乌山中,便准备命各部向白乌山靠拢。为了方便下一步指挥各部围剿汉军,他决定将指挥部设到靠近山脚的花岩店。他下达的命令,便是让一支部队赶到花岩店保护指挥部的安全。 张锐不是没有对这个情报产生过怀疑,可是这个情报对张锐的诱惑实在太大,不由得不让他去尝试一下。就如当初突忽人把白堡让出来一样,他明明察觉到有危险存在,也决心冒险去试试。尉迟晖给张锐的心理压力很大,如果能一举将他击杀,从此后,也不用再担心鲜卑人的追剿。如果能在花岩店将尉迟晖抓获或斩首,鲜卑各部失去统一的指挥,必定会产生混乱,张锐便可出奇制胜,利用鲜卑军混乱之际突出包围圈。 最终,张锐走了这步险棋,下定决心突袭花岩店,结果却证明,这只是尉迟晖为他设的一个陷阱。张锐刚才背心一直在冒冷汗。总结这次遭遇战,可以说,鲜卑人也犯了一个错误,如果他们不是太心急要消灭进入镇中的游骑,而是逐渐后撤的话,很有可能便把全军都引出山外。那时,只需派一支部队绕道己方背后堵住进山之路,那全军就真成了瓮中之鳖,在劫难逃。 不过张锐在庆幸之余,也在发愁。虽然刚刚躲过了一次灭顶之灾,可是现在全军仍被鲜卑人包围着。即使鲜卑军不进山围剿他们,十日后,粮食耗尽,等待他们的依旧是全军覆灭的结局。张锐已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陷入了死局当中,自己、以及全军的命运都掌握在尉迟晖手中。 ------------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将军尉迟晖 第三百九十三章大将军尉迟晖 花岩店之战的当晚,大将军尉迟晖来到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战火的小镇上。要了解尉迟晖这个人,还要从二十多年以前说起。二十多年前,尉迟晖任北部都卫时,正好遇上莫斯地区的部落首领巴仸洛夫的父亲因不愿去基普觐见单于而起兵造反。 数万莫斯联盟的军队朝着尉迟晖的防地开来,年轻的尉迟晖初战就面临如此众多的敌军并未惊慌失措,他带着麾下千余名骑兵,主动出击迎战。此战中,尉迟晖将骑兵机动、灵活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给予了联盟军队以沉重的打击。后又就将联盟军引入赶来援军的包围圈中,斩杀、擒获了两万余联盟军队,连巴仸洛夫的父亲都差一点被他擒获。 尉迟晖正是凭借着此战一举成名,几年以后被老单于任命为近卫少将。近卫少将在鲜卑朝廷是非常的重要的一个职务,相当于汉帝国的近卫军统领,具体负责基普城的防务,手中掌握着数万部队的军事调动权。 老单于之所以任命他为近卫军少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武艺、勇敢和才干样样出众,更重要的是考虑到他的出身。尉迟家族一直在鲜卑朝轮流担任几个高级军事职务,尉迟晖的父亲当年时任右将军,年事已高,而尉迟晖又是尉迟家族的长子,从军历练几年后,自然要提拔他的职务,以便他以后能接任父亲的官职。 在升任近卫军少将后,左右贤王都想尽办法积极地拉拢尉迟晖,以便间接控制基普城的军事力量,但尉迟晖却不为所动,始终保持中立立场。正是因为他中立的立场,让老单于对他更加放心,在此后刻意的对他提拔任用。 汉元780年,也就是张锐刚刚高中探花的那一年,鲜卑国与西部的日耳曼人爆发了战争。战争初期,鲜卑人与日耳曼人相持数年没有分出胜负。原本想尽速打赢这场战争的老单于对鲜卑军的统帅十分失望,在一次局部战役失败后,老单于便下决心撤换统帅。 撤人容易,找一个合适的接替者难。在考虑新的统帅人选时,老单于迟迟没有选中合适的人选。后来还是右贤王向老单于推荐尉迟晖,称赞尉迟晖的军事才干在国内无人能及,由他出任统帅一定能尽快打败日耳曼人。左贤王当然明白弟弟的意图,于是也向父王举荐尉迟晖。 老单于也曾考虑过让尉迟晖出任统帅,可是又担心他太过年轻,无法镇住前方那些骄兵悍将。但见两个平日总是爱唱反调的儿子,竟然在尉迟晖出任统帅的问题上意见相同,不由得既欣慰、又欢喜,也就顺势答应了他们的提议。 就这样才三十多岁的尉迟晖便就任了数十万鲜卑军的统帅之职。他初到前线,便召集各部将领来中军开会。在会上,尉迟晖用严肃地语气对诸将说道:“本帅深荷陛下厚恩,委以重任,誓必破敌,以报恩德。诸位或世受国恩,或为陛下所识拔,均应同心协力,破敌报恩。本帅与诸位约法三章,整肃军纪、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如有违抗军令者,将军以下者先斩后奏,将军以上严惩治罪,决不宽贷。” “本帅的话会不会有失言的地方,诸位以后自会知晓。只是本帅望诸位自重,不要以身试法,以免自误。本帅把话说在前面,不管是谁违反了军法,一律按军法处置,你们也不要向本帅求情,也休怪本帅无情。” 尉迟晖的一番训示,给众将留下深刻的印象。有的感到畏惧,有的感到振奋。此前,正是因为主帅的威令不行,军律废驰,成了鲜卑军中的普遍现象,所以鲜卑军才一直没能取得较大的战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诸将都知道现在来的这位主帅,不仅家族高贵,深得老单于信任,而且还是左右两位贤王同时举荐的人。前方的将领不论是分属那个阵营,都不敢违他的命令。 尉迟晖在整顿了军纪之后,便发动了对日耳曼人的攻势。日耳曼人虽然勇猛善战,却少谋略,而谋略正是尉迟晖所擅长的。尉迟晖以己之长,攻其所短,数次大败日耳曼军,最后逼迫日耳曼王不得不割让国土请和休战。在这场战争中,尉迟晖不仅确定了自己在军中的威信,也被鲜卑民众视为战神般的人物。 从那时到今天,又过去了十余年。在这十几年里,由他领兵出战的战役均已胜利告终,渐渐的他在民间的威望甚至高过单于王,军中的青年将领们,无一不把他视为自己奋斗的目标。 大将军到来,花岩店附近的鲜卑军布防异常严密。自白乌山脚到花岩店一路布满了岗哨,临时行辕外,将兵如林,明盔亮甲,刀枪在淡淡的薄雾中闪着寒光。一对十几米高的大旗杆上悬挂着两面红色旗帜。左边一面绣着“大将军尉迟”,右边一面绣着“三军统帅”。另外辕门外还树立着两行旌旗,每行五面,相对成偶,旗方七尺,一律是火焰形的旗边,每面旗帜上绣着一只猛兽,这些旗帜便是统帅才有资格用的中军门旗。只要看见它们,就意味着统帅就在这里。 从辕门到临时的中军大殿,是深深的两进大院,中间一道二门。二门外肃立着八名卫士;从二门到大堂阶下,两旁也站着两行侍卫,另外还有一大群将领站在阶梯下。台阶下还树立着一杆旗帜,旗上绣着一把利刃,这旗名叫中军营旗。这是军事重地的标志,门外树立此旗,各部将领非统帅命令不得擅自入内,违者格杀勿论。 在尉迟晖之前,这个旗帜的作用似乎不大,一些将领仗着自己有战功,或者是有后台,对此旗视而不见,可随意的可闯入中军大殿面见统帅。但在尉迟晖担任统帅期间,还没有遇到过一例闯营事件,即使是右贤王跟随他出征罗马时,来到中军大帐外,见到树立此旗,也会止步命人通报后才敢进入。由此可见,尉迟晖的军纪之严。 在二门外肃立等候多时的将领们,在听见宣召声后,才按级别高低,排成两列进入大殿。在大殿内,尉迟晖端坐在公案后,两名年轻的侍卫官侍立在他左右身后,一人手中捧着印信,一人手中捧着战刀。众将报名参拜后,躬身肃立,恭候他的训示。 尉迟晖今年四十九岁,体格魁梧,紫铜色面皮,颔下一捋微黄色的长须,目光中闪烁着精光,显得格外的威武。众人行礼完毕后,他没有马上训话,只是捋着胡须用炯炯目光扫视诸将。众将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更加端正自己的站姿,大殿内一时屏息无声。 半响,尉迟晖站起身来,清了一下喉咙,开始说话:“阿尔泰何在?” “末将阿尔泰在!”一名将军从队列中站出,报名行礼。 “阿尔泰你可知罪?”尉迟晖冷冷地问道。 “末将……末将不知犯了何罪?”阿尔泰闻主帅的责问,大惊失色,迟疑了好一阵,结结巴巴地反问一句。 尉迟晖面目越发严峻,他并未搭理阿尔泰反而对殿下的一名军官说道:“班图,你告诉他犯了何罪。” “是!”那名军官名叫班图的军官出列,来到阿尔泰身边,对他说道:“阿尔泰将军!五日前,大帅是怎样吩咐你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大帅命末将所部在汉军进入白乌山后就赶到本镇布防。末将执行了大帅的命令,汉军随后发动的攻势,也被末将击退。就算末将所部在作战中损失多了一些,也是功过相抵,不用治末将的罪吧。”阿尔泰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阿尔泰,到这个时候你还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如此愚蠢之人,何以为将?来人啊,把阿尔泰拿下。”尉迟晖听了他的话,猛然拍着桌案大喝道。大殿下的侍卫闻得主帅命令,立刻涌进十余人,上前欲捆绑阿尔泰。 阿尔泰一边挣扎,一边吼叫道:“末将冤枉!大帅可以治末将的罪,但是要给末将一个理由,不然末将不服。” 尉迟晖挥手示意侍卫且慢动手,接着对阿尔泰说道:“也罢,今天就给你个理由,让你心服口服的领罪。”随后又对班图说道:“你对他说明白吧。” “是!”班图接令后,质问阿尔泰道:“阿尔泰将军,当日大帅给你的命令中明确提到,你部在遭遇汉军进攻时,应逐步撤出花岩店。可是你呢?不仅不执行大帅的命令,反而率部与汉军在镇中厮杀多时,后来汉军撤退,你还派兵追击。你这样做,是在执行大帅的命令吗?” “末将见来犯的汉军人数不多,我部可以围歼他们,故此才……”阿尔泰面红耳赤地辩解道。 “你不用再解释了,你昨日的行动已经违反了大帅的命令,并且也破坏了大帅的破敌计划,大帅有足够的理由治你的罪。” “这……这……”阿尔泰被班图辩无言以对,半天说不出话来。 尉迟晖见他无言可辩,便对众将说道:“本帅早就说过,违反军令者严惩不殆。你既然犯了军令,就休怪本帅无情了。来人啊,将阿尔泰推出去斩首。” ------------ 第三百九十四章 祸端 第三百九十四章祸端 按鲜卑军法规定,尉迟晖即使身为全军统帅也没有权利斩杀将军以上的将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以往遇到类似情况,统帅都是将违令的将军先行关押起来,然后送回基普城交与老单于亲自审理定罪。所以当堂下的将领们听尉迟晖说要斩阿尔泰,都露出惊讶之色。 惊诧之间,见侍卫们要将已捆绑起来的阿尔泰推出时,一些将领忍不住了,其中有一人站出来对尉迟晖高声说道:“请大帅息怒。阿尔泰虽然违背了您的将令,但毕竟他刚打了一场胜仗。您这样将他处斩,恐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这人的话音刚落,又十余名将领站出来为阿尔泰求情。 这些将领的求情并未劝动尉迟晖,他对求情的将领们说道:“身为将军,理应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阿尔泰却明知故犯,其罪不可恕。本帅决心已定,各位将领就不要再为他说情了。”众人面面相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改变决定。 这时,处于昏沉状态的阿尔泰清醒过来,他一直不敢相信大帅下令要斩杀他。清醒之后,阿尔泰高声吼叫道:“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左贤王,我要上告。” 尉迟晖挥手示意正在推搡阿尔泰出去的侍卫们停下,问阿尔泰道:“你要上告何事?” 阿尔泰神情激愤的叫道:“我是将军,你没有权利斩我。你杀我,就是滥用职权。” “笑话,本帅会滥用职权?睁大你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尉迟晖边说,边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由锦丝绸缎包着的事物。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丝缎,将里面包裹着的物品取出举在手中。 待阿尔泰抬眼看清尉迟晖手中拿的是何物时,心里凉了半截。堂下众将也纷纷向尉迟晖望去,看见他手中拿着一面玉佩。玉佩因年代久远已经变得泛黄,有一边角还略有破损。在场之人都知道这面玉佩的来历,它便是鲜卑国的传国之宝—人首蛇形坠。 这件鲜卑国宝的来历,还要从几百年前说起。当时鲜卑人还生活在汉帝国的北方,虽然当时还没有形成国家体制,各部之间也有争端,但遇到外敌,特别是与汉帝国作战时,大多部落都能暂且放下内部恩怨,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东汉末年,汉帝国国力日渐衰弱,也无力出兵讨伐不断滋扰边境的鲜卑人。有大臣便向桓帝提议,采用和亲的方式拉拢一部分鲜卑人,待国力强大后,再出兵征讨。这个建议得到了桓帝的认可,在宫中挑出一名宫女认作女儿,准备与鲜卑人和亲。 和亲使去到北方,找到当时鲜卑人最大的部落拓跋族首领提出和亲请求。鲜卑人在北方称雄已有些时日,但那时还没有起过要彻底将汉帝国消灭的念头,在他们的观念中,汉帝国仍然是个庞然大物,自己虽然有时能在其身上捞些便宜,但如论如何也撼动不了这个巨人。 而且拓跋部落的首领也需要得到汉帝国的认可。因为拓跋部落虽然得到一部鲜卑部落的拥护,部落首领也取得了单于的称号,但始终有一些鲜卑部落在犹豫、在观望,还有一些部落公开反对不肯臣服,甚者还想取而代之。这时拓跋部落如果能得到汉帝国的承认,也能影响一部分鲜卑部落的选择。既然汉帝国已将拓跋部落首领视为鲜卑单于,那么其地位也就相对正统了。 于是当时的拓跋部落首领爽快的答应了汉使节的和亲请求,并立即派人去将汉“公主”接回草原成亲。桓帝见此事如此顺利,心中大喜。一时高兴,便破例大方了一回,赏赐许多宫中财物作为“女儿”的嫁妆。人首蛇形坠便在这些嫁妆中,随着汉“公主”一起来到拓跋部落。 人首蛇形坠是佩戴在身上的组佩玉,是由两件人首蛇形玉饰组成。这对玉是春秋时代的产物,流入汉宫廷时已呈黄色。玉饰小巧玲珑,能直接握在人的手掌中。两面雕琢相同的人首蛇身纹饰,雕工非常细致,整件玉饰显得华贵精雅。拓跋部落首领见之甚是喜爱,从此后便一直佩戴在身上,临终时,又把这对玉饰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光阴似箭,转眼几百年过去了。这时的鲜卑人已迁移到遥远的西方,拓跋部已成了鲜卑人真正的王族,单于也换了无数个,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这对人首蛇形坠一代传一代始终作为单于王的配饰物,以至于后来鲜卑人把它们视为单于王的象征,只有佩戴了这对玉饰的人,才能被认为是合法的单于继承人,其重要程度可以与汉帝国的传国玉玺相提并论。 此时,尉迟晖手中拿着这对玉饰其中的一个,大有“见此物如见朕亲临”的意思。众将皆对着玉饰行大礼参拜,口中高呼“万岁”。 尉迟晖举着人首蛇形玉,对阿尔泰而道:“此战前,陛下亲手将此玉交与本帅。陛下言道‘凡不尊将令者,无论职务高低,卿皆可先斩后奏。’本帅就是奉旨斩你,此物便是凭证。你还有何话可说?” 阿尔泰见到此玉,已绝了生念,垂头不再言语。那些开始为他求情的将领,也纷纷站回队列,看样子也不打算再多言。尉迟晖正想下令将阿尔泰退出斩首,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名将领上前低声说道:“大帅,此人乃左贤王旧部。大帅斩了他,恐怕左贤王面子上过不去。属下以为,还是将阿尔泰暂时收押,待战事结束后,将交与陛下亲自处置更为妥当。” 尉迟晖略微想了想,摇头轻声言道:“军无戏言!我已下令要杀他,怎能失言?他虽然违了军令,但也打了一场胜仗,罪行要追究,功劳也应奖赏。这样吧,你起草一份为阿尔泰请功的奏报,派人送交单于为他请功。”说罢,挥手命令侍卫将阿尔泰推出斩首。 最后劝谏的那人心想,人都杀了,还请什么功?不过他也没有再劝,他知道尉迟晖已下了决心要拿阿尔泰立威。一旦尉迟晖拿定主意的事情,自己无论再怎么劝,他也不会听的。他正在想,可不要为了这事,影响到大帅的前途才好。可尉迟晖接下来的一道命令,更让那人吃了一惊。 “嵇于汗听令。” “末将在。” “从现在起,阿尔泰所部归你指挥。本帅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将此部整合完毕。你可能做到?” “末将接令。末将保证三天后,各部都能随时听从大帅的调遣。” 劝谏的那名将领先是一怔,往下面看去,果然将领中的一些人变了脸色,有的还用仇视的目光看向尉迟晖。但可能他们都畏惧尉迟晖的威严,所以即使心怀不满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他心想:大帅啊,大帅。你难道不知道这道命令下达后,你便会多了一个死敌吗? 转眼又看见尉迟晖面色如此,像是没有察觉那些人的反应,又接着对诸将下达命令。他心里又疑惑起来,难道大帅是放弃了以前的中立立场,改为支持右贤王了?如果真是选择支持了右贤王,他这样做也就有能解释通了。 将领中有类似想法的人很多,他们都认为大帅已经倒向了右贤王。就属于右贤王的将领喜形于色,心想,看来大帅是真的投靠了王爷,不然也不会杀了左贤王的人,还把他的部队交给己方的将领指挥。大帅能投靠王爷太好了,王爷成功的把握又大了许多,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而向着左贤王的将领,特别是原隶属于左贤王的旧部各将领则对尉迟晖产生了怨恨和警惕之心。认为尉迟晖杀阿尔泰的举动是在向右贤王表忠心,心想,从今后多留点心眼儿吧,不然很可能被他夺去军权,甚至还有可能向阿尔泰一样连性命都保不住。 还有一些本和尉迟晖一样保持中立的将领,也开始犹豫了。心想,连一贯保持中立的大帅都在这时做出了选择,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要选择一方支持呢? 接下来大部分将领心事重重、情绪不高,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中进行一个多小时。当会议结束后,一些支持左贤王的将领,立即派人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远在百里之外的左贤王。 当左贤王接到这些报告时,顿时变了脸色,拍案大呼道:“岂有此理!尉迟老儿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本王与他誓不两立。” 旁边有一人道:“属下早就说过尉迟晖已投靠了右贤王,可主公就是不信。现在主公该信了吧,他要不是投靠了那边,怎么会干出这些事情来?” 左贤王气愤地叫骂了一阵,对那人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那人反问道:“主公还记得属下上次提过的建议吗?” 左贤王呆愣了片刻,接着又用犹豫的目光看向那人。那人道:“主公,俗话道‘无毒不丈夫’。尉迟晖已在想方设法铲除您的支持者了,属下可以断言,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如果您再不下决心反击,您的支持者会逐渐的被他铲除掉,剩下的也会对您丧失信心。那时,悔之晚矣!” 那人说罢,见左贤王仍然成默不语,又接着再劝道:“属下知道您心里尚有疑虑。要成大事者,遇事哪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现在是您该下决心的时候了,请您速速做出决定,不然等尉迟晖剿灭了山中的汉军后,咱们也就彻底丧失了机会。” 在那人再三的劝说下,左贤王终于下了决心,道:“这事需要你亲自去办,你可愿意冒险走一趟?”说完,怕他不愿意去,接着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办好此事,回来后,本王自会重重有赏。” 那人一口答应,道:“为主公效命,是属下的职责。请主公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妥。” 左贤王大喜,当下又与那人商议整整一日的细节问题。入夜后,那人带着两名侍从出了镇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左贤王的使者 第三百九十五章左贤王的使者 “你要见我,是为何事?”张锐向帐下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鲜卑人问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那鲜卑人回答道:“我来此,是想与将军谈一笔交易的。” “与我谈交易?哈哈……”张锐闻言放声大笑。良久,才止住笑声,对那鲜卑人道:“阁下是来劝我投降的吧?” 那人还未回答,张锐又笑着对帐下的诸将道:“看来尉迟晖也有不了解我的地方啊,他竟然会派人来劝我投降?你们说,我会答应吗?” “奶奶的,敢来劝老子们投降,老子先杀了你祭旗!”刘文常脾气火爆,拔出腰中战刀,恶狠狠地瞪着那鲜卑人,只待张锐一声令下,就斩下他的人头。 “对,先杀了他!然后全军冲出山去,与鲜卑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战死,也要多拉些鲜卑狗垫背!”宇文歆也不甘落后,跳出来大声叫道。 “杀了他,杀了他——……”其余诸将随后也群情激愤地高喊要杀掉那鲜卑人。 张锐很满意部下的表现,挥挥手示意诸将暂且不要动手。转而对那鲜卑人道:“你可看见了?我军将士宁愿战死,也不愿背负耻辱,所以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不仅如此,恐怕你自己也是自寻死路。” 张锐的威胁,帐内诸将凶狠的目光,并未使那鲜卑人恐惧不安。他神色从容自若、言语舒缓而平和地说道:“在下知道将军及其所部是不会投降的,将军被困白堡时,还斩杀过突忽人的劝降使。因此,在下怎敢劝将军投降?在下来此,是有别的事情要与将军商议。” “哦?”张锐闻言吃了一惊。 原来,这名鲜卑人是在凌晨时,被巡哨的游骑三营将士擒获的。据俘获他的骑士讲,此人一见到他们出现,便高喊着自己是使者,专程来拜见虎威将军的。游骑将他送到营部交与程节,程节又将他带到团部。团长高朔不敢擅作主张,与程节一起,将他押送到临时中军营地。 正被尉迟晖打击得懊恼沮丧的张锐,听说此事的第一反应是,此人是尉迟晖派来劝我投降的使者。他的信心又恢复了一些,心想,尉迟老儿,你也有算不准的时候。我张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我飞骑军将士又怎会答应向敌军投降?你想必也知道我曾在白堡斩敌使者激励部下之事,还敢派人来劝我投降,这不是白白派人来送死吗?所以早在审那鲜卑使者之前就下定决心,要斩了他。 可现在听那鲜卑人说,来此并不是劝降的,而是有另外的事情要与自己商议。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暗思,在这个时候,鲜卑除了劝我投降之外,还会为什么事情,派人来与我商议? “有话就说。”张锐猜测不出其中的原由,便直截了当问那鲜卑人。 那鲜卑人环顾左右一遍,而后道:“将军,在下所言之事十分机密。请将军退去左右人等。” “在这里的人都是值得我信赖的人。对于他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那就不要说了。”张锐的这席话,让帐下诸将大为感动。主将能如此信任自己,自己怎能不拼死报答? 那鲜卑人点点头,没有再说让诸将退去的话。他又侧过身子,将自己被捆绑的双手朝向张锐,道:“请将军下令,去掉这些绳索。在下才好细细道来。” “殿下,这家伙得寸进尺。依属下之见,还是斩了算了。”刘文常手中的刀还未入鞘,此时用刀指着那鲜卑人叫道。 “给他松绑。”那鲜卑人越是从容不迫,张锐越是好奇他要讲的事情,于是下令为他松绑。刘文常虽然气愤,但见张锐已下令,也只好将刀入鞘站回队列。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张锐见那鲜卑人松绑之后,一个劲儿的揉自己的双臂,像是忘了有事要对张锐讲。张锐忍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追问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在张锐的追问下,那鲜卑停止了揉搓,抬头回道:“在讲正事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拓跋愬,在左贤王府中混口饭吃。来此,是受王爷所托给将军传句话。” 张锐得知此人身份后,又吃一惊。原来他不是尉迟晖派来的人,而是左贤王的使者。可左贤王会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呢?张锐略微思索了一番后,心中大概有了数。 “左贤王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王爷要在下问问将军,可否想离开此地?” “什么意思?”张锐明知故问道。 “意思是说,将军如果想离开白乌山,王爷可以帮助你安全离开。” “王爷怎样帮助我部离开?” “由在下带路往东走,从一条小道出山。” 说到这里,宇文歆按耐不住,道:“殿下,属下看这人是尉迟晖派来的,目的是妄图诱使我军进入他们的包围圈,一举消灭我们。殿下千万不可轻信此人,依属下之见,还是先杀了他,然后全军杀出山去,咱们硬闯也能闯出一条生路来。” “哈哈……”拓跋愬闻言大笑起来。 “被我识破了奸计,还敢放肆?”宇文歆怒视拓跋愬而道。 拓跋愬止住笑,说道:“这位将军,无论贵军往北还是往南突围都不可能成功。现在南北两个方向的入山道路都被封锁,每个路口修筑了营垒。贵军要想攻下营垒,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即使贵军能如愿拼出一条血路,又能朝哪儿去呢?南方我军有十万机动部队严阵以待,北方更是有十五万人,而且大将军尉迟晖亲自那里指挥。贵军真的有把握从这两个方向突围出去吗?” “难道东面的出山路口就没有你们的部队把守?不要妄图用这样的鬼话骗人,我军早就侦查清楚,东方的出山口也被你们堵死了。” “正是因为贵军目前处境危急,所以更应该与我家王爷合作。东部的出山口,是都被我军封锁的。但只要有我跟随贵军行动,自会找出一条通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左贤王的人,你能拿出证据来吗?你可有左贤王的亲笔信或证物?” “我拿不出这些东西来证明我是王爷的人,我来此是机密之事,又怎能把王爷的书信、信物揣在身上?” “既然你拿不出证据,就证明你是来诱使我们上当的。”宇文歆认定他是奸细,对张锐道:“殿下,已可确认他是奸细。不必再理会他了,杀掉,我们再想办法突围。” 此刻,张锐大脑中正在激烈的做着思想斗争。应不应该相信这个鲜卑人说的话?现在全军已被尉迟晖逼到绝路上,正如拓跋愬刚才所言,硬闯是闯不出去的。如果拓跋愬真是左贤王的人,还值得一试。但如果拓跋愬是尉迟晖派来的诱使自己上当的人,跟着他去,岂不是又要落入尉迟晖为自己设的陷阱中? “尉迟晖投靠了右贤王?”张锐打算将话挑明,看看拓跋愬的反应。 “将军猜的不错。”拓跋愬知道如果不对张锐讲明其中的原由,他是不会轻易下决心与自己合作的,于是将尉迟晖在花岩店会议上的所作所为对张锐细细地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将军与我家王爷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将军可以带着人安全的离开,而我家王爷也可以自保。” 张锐点点头对拓跋愬道:“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待我与部下商议后,再答复你。” 拓跋愬又道:“如果将军决心合作,就尽快答复在下。虽然在下已安排好离开路线,但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不测。” “放心吧,一个小时内,就给你答复。” 拓跋愬朝张锐行礼告辞:“如此,在下就先退下了,静等将军的消息。” 等拓跋愬出去后,宇文歆急不可待地问道:“殿下,你不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吧?” 张锐沉默了片刻,问张通道:“六叔,你怎看此事?” 张通皱着眉头回答道:“六分似真,四分似假。其中真伪,老夫也分辨不出。” 张锐又看向范明。范明道:“俺觉得即使这事是真的,而且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为何如此说?” “从刚才拓跋愬的讲述中,可以看出鲜卑单于是非常想在此战中将我们一举歼灭。为此,他赋予尉迟晖极大的权限,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尉迟晖身上。而结果要是我们从尉迟晖设立的包围圈中溜走的话,可以想象一下鲜卑单于会是怎样的失望。也许他会把全部的罪责都归咎于尉迟晖,而左贤王等人再趁机落井下石,他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撤免去大将军职务,搞不好性命都难保住。所以俺认为,左贤王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来找我们合作,这事八九分是真的。” “不过俺认为,即使左贤王及其心腹有这样的打算,但此举无疑与叛国没有区别。拓跋愬说是已安排好一切,但他们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对忠于他们的将士下达放走我们的命令。最有可能的是,左贤王给一部忠于他的将领下令,在我们经过时,将把守在山口的部队调走。可这样做还是有危险,一旦鲜卑人的防守部队没有及时撤走,发现我军后,肯定会下令阻截。如果突围行动失败,必会引起尉迟晖的注意,从而加强布防兵力。那时,左贤王也不可能再派人来与我们合作,所以俺说机会只有一次。” 范明分析得很合理,大多数将领都同意他的看法。只有宇文歆还在怀疑,不过他也没有出言表示反对,只是在心里想,现在全军已陷于绝路,就是遇到悬崖峭壁也要闯已闯。即使这是尉迟晖设的一个圈套,也只能试试了。 而这时,张锐的思路已没有停留在如何突围上了,他在听范明分析说此战如果尉迟晖失利,很有可能被鲜卑单于追究罪责时,突然脑海里出现一个计划。如果这个计划,实施得当的话,尉迟晖将命不久矣。 ------------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不翼而飞 第三百九十六章不翼而飞 汉元795年5月27日,在鲜卑南部的一座小镇的大宅子里,鲜卑单于拓跋浩正手握一卷书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但他的心思没有一点在那本书上。他正在想:花岩店之战已经过去十天了,为何还没有收到前方送来的捷报? 尉迟晖当初曾说:“汉军随身携带的粮草最多能支撑十天到十五天,只要他们一断粮,我军将不战而胜。”拓跋浩听罢大喜,汉骑彪悍,主将又是勇猛善战的疯虎,如果是正面作战,不知道伤亡多少人才能全歼他们。而尉迟晖的计策好,不用损兵折将便可消灭强敌,不愧是世人公认的名将。 因此,拓跋浩对尉迟晖的期望很高,自从他离去后,天天盼着能传来取胜的捷报,甚至还数次派人去前方打探消息。也许是尉迟晖察觉到拓跋浩的急躁心情,于是又临时制定了一个诱敌出动的计划,想争取早日歼灭汉军。 拓跋浩后来是从战报上了解到花岩店之战的前后详细经过,对此计划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感到惋惜。此战汉军虽遭到一定的损失,但并未伤及筋骨,大部分汉军仍退入白乌山中。 拓跋浩也认为误事的阿尔泰该杀,眼看着汉军将要被吸引出山,进入尉迟晖设立好的圈套中,就因阿尔泰的一时冲动,又让汉军缩了回去。此人勇则勇矣,但无大将之才,杀就杀了吧。现在国家缺少的是大将,而不是勇将,只要杀了他,能使得全军用命,也是值得的。 而花岩店之战已过去十五日,满怀希望的拓跋浩仍然没有接到捷报。拓跋浩心里甚是着急,也略略对尉迟晖有些失望。自己如此的信任他,给了他调遣三军的权利,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利,然而他却迟迟没有消灭这股汉骑。数十万大军,半个多月无法消灭已陷入重重包围的万余汉军,说起来也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想到这里拓跋浩长叹一声,喃喃自问道:“不知还要等多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启奏陛下,臣刚刚收到大将军传来的最新战报。” “速速递进来。”拓跋浩心情十分激动,说话的声音也略微有些颤抖。他心想:捷报终于传来了,虽然比尉迟晖自己当初预计的要迟了几日,不过最终还是全歼了汉军。能全歼战力强悍的汉军精锐也属难得。 门帘被人挑开,从外面走进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进屋后,便对着拓跋浩行礼。此人便是鲜卑朝的重臣—右大臣步六孤峰。 “免礼,快快将战报给朕。(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拓跋浩也顾不得拿架子,站起身来,转出书案,几步抢到步六孤峰的身前。步六孤峰见状连忙将一份没有启封的文件袋举过头顶,呈到拓跋浩的面前。 拓跋浩一把将文件袋拿了过来,转身回到书案后,取出案桌上的裁刀将袋子的封口划开,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里面的战报。他低头一看,像一瓢冷水当头浇下,不禁浑身一颤,颓然坐回椅子上。 “陛下,可是前方战事不利?”步六孤峰见之低声问道。 “尉迟晖深负朕意,尉迟晖深负朕意……”拓跋浩一边用力敲击着桌案,一边大声地叫着。 步六孤峰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拓跋浩:“难道是大将军战败了?不可能啊。他指挥着数十万部队,汉军才万余人,怎么可能战败呢?” “败倒是没败,不过他却让汉军溜走了。”拓跋浩满脸愤怒地说道。 “汉军溜了?怎么可能?”步六孤峰惊讶地问道:“臣记得前几日大将军来的战报上还说,已经将汉军团团围困在白乌山中,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怎么一转眼,就让他们溜走了?” “汉军为什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朕看,这个尉迟晖也是徒有虚名而已。” 步六孤峰话语一转,道:“陛下,汉军是不可能从围的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中溜走的,其中必有蹊跷。依臣之见,这事要严查。” 拓跋浩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迟疑了一阵道:“你的意思是说汉军有内应,才会溜掉的?” “臣是这样认为的。您想,数十万大军将白乌山围得死死的,各个通道都有部队把守,汉军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溜掉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军中有内奸,帮助汉军逃走。” “可恶,可恶之极!”拓跋浩拍案而起,怒喝道:“下令追查此事,一旦发现通敌者,无论是谁,一律诛其九族。” 步六孤峰附和道:“陛下圣明,对卖国者决不可宽恕。” 拓跋浩又问道:“尉迟晖说汉军溜走,其身负罪责。上表请求朕处罚他,爱卿的意思如何?” 步六孤峰劝谏道:“陛下,汉军现在去向不明,如果在这个时候撤换主帅,而汉军又突然现身,我军将士没有统一指挥,很难将其剿灭。所以臣认为此时不宜处罚大将军,最起码是将这部汉军消灭或是驱除出境前,不宜处罚大将军。” 步六孤峰的一席话,让拓跋浩刚起的要解除尉迟晖职务的决心又动摇了。片刻后,他点点头,算是同意步六孤峰的建议。 接下来拓跋浩正想与步六孤峰讨论讨论汉军的出去时,又听门外有人在报:“启奏陛下,臣收到急报,请陛下过目。” “进来吧。”拓跋浩再也没有先前的那股兴奋劲儿,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声。 这次进来的是权大纳言如罗平托,进来后行礼完毕,将一份案袋呈放到拓跋浩案桌上,道:“陛下,这事基普城传来的急报。” 这句话提起了拓跋浩的一点兴趣。基普城夺回后,拓跋浩并没有马上返回。他怕基普已经被汉军和巴仸洛夫给烧了个精光,贸然回去恐怕连住得地方都没有。于是他叫自己的弟弟拓跋埕先回去看看情况后,再做决定。 前几天拓跋埕来过一份奏报说:皇宫建筑还完好无损,就是里面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一些家具也被损坏,而且里面非常的脏乱,陛下现在还不宜返回。待臣弟将里面收拾干净后,再请陛下返京。 拓跋浩得知这份奏章是从基普城送来时,心想,是不是三弟已将皇宫收拾好了?来信叫我回去?如此甚好,这里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可是等他看清信上的内容时,神色突然大变。步六孤峰和如罗平托清楚的看见拓跋浩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两人互视了一眼,心想,又出了什么大事,惹的陛下龙颜大怒? ------------ 第三百九十七章 掠夺者 第三百九十七章掠夺者 碰的一声,拓跋浩将桌案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碎裂的残片四溅,其中一片从步六孤峰的脸侧飞过,差一点将他击中。 步六孤峰、如罗平托与听见响动从屋外跑进来的近侍们齐声劝道:“请陛下息怒!” “送信的人何在?”拓跋浩厉声向如罗平托问道。 “回陛下,他正在院门外候着。”如罗平托颤声回答道。 “快叫他进来,快!快!” 一名近侍奉旨而去,拓跋浩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屋内的众人不知他为了何大发雷霆,一个个提心吊胆,屏息无声,低着头垂手肃立。 不一会儿,一人在屋外高声道:“微臣彼得罗奉旨觐见。” “进来!”拓跋浩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高大、雄壮的军人走了进来,向他行叩拜礼。 “免了。你快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对朕说一遍。”拓跋浩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微臣在司契潘将军麾下任百夫长。5月24日一早,微臣奉司契潘将军命令,带着弟兄们外出巡哨…….” 彼得罗便开始向单于讲述当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彼得罗带着手下出了基普城,顺着大道向南巡逻,沿途遇到不少当初逃难而去,现正在返回基普城的人群。彼得罗及其手下偶尔会在人群中,挑些出来盘问一番。说是盘问,其实就是搜搜看他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如果有,就会收为己有。 他们这样做,说是抢劫也不过份。鲜卑军也有军纪军法,对违反军纪者的处罚也很严重。但彼得罗和他的手下并不害怕会被军法处置,因为他们有特权,即使是治军严厉的大将军尉迟晖也不会因此处罚他们。 他们拥有这样特权,是因为他们是格西族人。格西族—是世代生活在鲜卑西部边陲的部族。他们在鲜卑众多的民族中很特殊,他们不以耕种、放牧、狩猎、贸易维生,而是靠掠夺生存。 要掠夺他人,就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为后盾。格西族就是一个强悍的民族,族内下到十二岁的少年,上到六十岁的老人皆为战士。作战紧要时,连族中年轻的女子也能拿起武器上阵战斗。因而他们能迅速的聚齐数万战力强大的军队,紧邻着的其他部落皆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贡献出自己的粮食、牛羊、马匹来换取继续生存的权利。 而格西族收下了这些贡品后,就以保护者的身份来保证这些部落不受别人的掠夺。从这点上看,格西族有点向今日的黑社会组织,都是依靠收去保护费维生。不过格西族的军事力量,比现在的黑社会组织更为强大。 几百年前,一直这样生活的格西族遇到了麻烦。东边的鲜卑人开始向西扩张,不免就与格西族发生了战争。格西族靠着强大的战力,与人数相对而言众多的鲜卑打的势均力敌,双方各有胜负,战争一直持续了数十年之久。 后来,当时的鲜卑单于为了尽快将现今的鲜卑西部国境夺取手,就在武力无法迅速实现的情况下,采取了安抚招降的策略。他给了格西族许多优厚的条件,其中一条,格西族男子成年后都可参加鲜卑军队,并编制两个由格西族人组成的万人队,给格西族军人的俸禄高于鲜卑军中其他族军人的俸禄,因此,格西族人只要从军,以俸禄养家没有任何问题。 其二,鉴于格西族人战力强大,并且十分好战,所以鲜卑单于答应一旦有战事发生,优先调到他们去前线。另允许他们在作战期间,抢夺到的财物归为个人所有。 其三,授予格西族头领鲜卑朝的高级职务,并给其家族世代皆可进入鲜卑朝为官的待遇。 格西族经过了几十年的战争,在当时也元气大伤,族人总人口不足四万。部落头领见鲜卑人给出的条件不错,也就答应加入鲜卑国。鲜卑人从此得到了一支战力强大的军队,但也从此不得安宁。 由格西族人组成的军队,在鲜卑历次对外对内战争中,都是被一批调到前线,立下赫赫战功。历代鲜卑统帅对他们是又爱又恨,既喜爱他们的作战勇敢顽强,又恨他们无视军法军纪,肆意妄为,不仅抢劫敌人的财物,有时连战区内鲜卑平民的财物也顺带掠夺一番。搞得战区内鸡犬不宁、怨声载道。 这次鲜卑对罗马开战,格西族的两个万人队,也是第一批进入罗马境内鲜卑军队。他们一路所向披靡,攻城拔寨无算,在短时间内就取得美索不达米亚行省的大部份地区。虽然也有罗马人在东部行省兵力不足的原因,但格西族的战力也可见一斑。 在进攻罗马的这段日子里,彼得罗和他的部下们感到像是生活在天堂中。在美索不达米亚他们可以随意掠夺,凡是觉得顺眼的都可以抢下来。在这里,没有人来制止他们的行为,甚至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他鲜卑军队也暗地里进行抢劫。 可好日子终归要结束,没过多久在罗马境内的鲜卑军队接到命令,让他们迅速地撤军回国。彼得罗等格西族人驮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入境后的第一件事,两军的将领就派专人将麾下将士抢到的财物运送会老家。这时,他们身上又轻松了,腾出手来可以开始新一轮的掠夺。 前一阵子,汉军和巴仸洛夫的联军奇袭了基普城。为了尽快将国都夺回,大将军尉迟晖命令格西族的两个万人队向基普城行进。汉军和巴仸洛夫没有打算死守,巴仸洛夫的联军向西撤退,汉军却神秘的失踪了。 夺回基普城后,格西族的两个万人队分别行动,一个万人队尾随巴仸洛夫的联军向西而去。另一个万人队被拆散,其中五千人四处寻找汉军的下落,另外五千人就暂时驻守在基普城中。 后来汉军真如尉迟晖预料的一样,向南进攻。于是寻找汉军下落的五千格西族军队朝着南方而去,彼得罗等五千人仍留在基普城中。 在来基普城之前,彼得罗心想,基普城是鲜卑人的国都,有钱人家必定很多,这次应该好好的捞一笔。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愿望落空了。此时的基普城就如鬼域一般,里面连人影也看不到一个,不时刮起的阴风,似乎还伴有哀嚎声。 后来,彼得罗才知道原来是巴仸洛夫屠杀了数十万没有来得及逃离的基普城平民。心想,我们格西族人虽然有时也杀人,但是多数情况下是杀那些不肯交出财物的人,只要乖乖地交出财物,我们也不会乱杀的。 鱼要有水才能活,抢夺也要有被抢夺的对象才行。巴仸洛夫这小子,把满城人屠杀干净行经,就如同把水抽干了。水都没有了,鱼还能活多久了?彼得罗在心里极端鄙视这个半道出家的抢劫者,认为他不是干抢劫的料。还好过了几天,有一些听闻收复基普城的居民陆续返回,彼得罗等人才有了收刮财物的机会。 但他们这些日子来的收获并不多,因为大多数逃出基普城的人,都没有时间带走家中的财物,回来时,也不可能有很多的东西供格西人夺取。彼得罗等人也只有放尖自己的双眼,在人群中搜索有抢夺价值的人。 5月24日那天,彼得罗这部人马,一上午也没有抢到多少东西。中午时候他们来到一座小山岗的背阴处,这里便是他们今日巡视的终点。彼得罗命令部下下马休息,准备简单的吃点午餐后就返回基普城。 彼得罗登上山岗上向远处眺望,前面是一片被正午的暑热蒸烤着的平原。平原远处有一座小村,小村附近弯弯曲曲流淌过一条小河。河水如镜般平静,仿佛像一条银色的绸带。 “不知道那座村庄里有没有人?”彼得罗对身边的一名军官道:“你等会领人过去看看。” “是!”那名军官爽快的接受了命令。早在几日前,他就对彼得罗建议去小村看看,可是彼得罗明显不相信小村里有什么值得可以抢劫的东西,拒绝了他提议。今日他主动下令过去看看,那名军官心想,看来长官也是不满意最近的收获啊。 吃过午饭,那名军官正想带人出发,彼得罗就听山岗上有人喊道:“有大批骑兵正从小村中出来。” 彼得罗快步跑到山岗上,几名负责警戒的士卒同时指着远处对他叫道:“长官快看,在那边。” 彼得罗眯缝着眼睛,用手遮挡着前额向远处望去。果然看见有骑兵从小村出来,朝着这里奔驰而来。彼得罗的眼神很好,只是片刻,他便看清楚了对方的军服的颜色。 “是汉军!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彼得罗惊愕地拉着长声问道。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周围的人同样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都知道汉军已被大将军率领的数十万人围困在白乌山中,即便还没有被全歼,也应该在继续的躲藏在白乌山里。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汉军怎么出现在这里。 彼得罗惊愕了一阵,立刻命令正在乱轰轰往山上跑的部下,都下山去整队集合。又对一名亲兵道:“霍夫,你的马比别人的快。你现在立刻骑马返回基普城,将汉军出现的消息报告将军。” 那名亲兵高声答应一声跑下山,回到自己的坐骑前,把帽子的皮带扣在下巴上。动作迅速地翻上马背,拉转缰绳朝着基普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彼得罗直到看见他离去后,才把目光又移向小村的方向。这时,汉军已经全部出了村,彼得罗大致估算了一下,这部汉军有五百到六百人。他心想,早听说汉军作战勇猛,今日我就来会会他们。 彼得罗拿定主意,便转身下山。见部下已排好队形,因为马蝇叮咬,马直晃着脑袋和身躯,马嚼子叮当乱响,队列显得乱糟糟的。彼得罗跳上一匹跳荡不止的、身材匀称的红色战马上,跑到队伍的面前。 他一手紧握着马缰,一手扶在骑刀把上,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部下。部下们都挺直腰,紧握着武器屏息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彼得罗将骑刀从鞘里拔出,在空中挥舞了半圈,用高亢的声调喊道:“兄弟们,让我们去打败世人公认最强大的汉军。不要怕敌人比我们多,不要怕对方是精锐的汉骑。因为我们是格西人,是不可战胜的格西人!” “乌拉!我们是不可战胜的格西人!”部下们热血沸腾地高呼着。每次出战前,他们都是都会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汹涌奔腾,战斗欲望格外的浓烈。 彼得罗满意地点点头,将骑刀插入鞘中,从一名亲兵的手中接过一柄长矛,调转马身高呼道:“各—队—!”举着长枪向前一指,“成散兵队形,前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部下们都放开了紧拉着的马缰。顿时,大地在众多的马蹄践踏下,发出沉闷的哼声。勇猛擅战的格西族骑兵出击了,他们转出小山岗,朝有着同样威名的汉骑兵奔腾而出。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再夺基普城 第三百九十八章再夺基普城 彼得罗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跨下的那么红色的战马异常神骏,四脚蜷成一团,又伸展出去,每一次跨步就有数米远。他身后的百余名格西族勇士的战马,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远远看去这队冲锋的骑兵,就像秋天田野里被风吹拂的麦浪一般起伏着。 迎面而来的汉军越来越近,彼得罗也越来越兴奋。当双方距离只有千米时,彼得罗大叫一声,将手中的长矛放平,加快马速。他的呼叫声也传染了身后的部下,他们也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 部下们的呼叫声还没有停止,彼得罗的耳朵听见一种怪异的尖啸声迎面而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支利箭飕飕响着从他的头顶飞过。而后拉着长声破空而来的尖啸声越来越密集,彼得罗似乎觉得他的周围全是飞来的利箭。 彼得罗将身子趴在马背上,减少中箭的范围。他的脑袋伏在潮湿的马脖子上,刺鼻的马汗臭味直往他鼻子里鑚。他的眼睛里全是地面极速往后飞逝的映像,多看一会儿,就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他紧握长矛的手掌一直在冒汗,就像涂了一层粘液似的。他把长矛木柄紧紧地夹在肋部,夹得发痛。只有这样做,他才能保证长矛不会从自己的手中滑落。 彼得罗回头看了看部下是否跟上,转头正好看见身后的一名格西族骑兵中箭从马背上掉落下去。他刚刚落地,便被从后面奔来的一匹马的马蹄践踏而过。彼得罗没有听见他的惨叫声,可是他从那名骑兵的紧贴着地面、斜着嘴、眼睛努出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在拼命的喊叫。 接下来,他又看见几名自己的部下被射中栽落马下,有的甚至连人带马一起摔倒。彼得罗早听说过汉骑的骑射功夫了得,暗自庆幸刚才下达的是散兵队列进攻,如果是密集阵型冲锋,很可能此时已有大半的部下中箭了。 眨眼间,双方的距离已到五十米。这时,对面射来的箭雨忽然停止了。彼得罗这才敢抬起头,看了看前方。进入彼得罗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瘦小,嘴唇上留着两撇胡须的汉军骑兵。他的皮盔遮到眼眉上,眼中放射着冷酷的寒光。他手中的骑刀已经高高的斜着举起,正等着两马交错时劈砍。 彼得罗的马术不错,反应也相当迅速。他左手猛地一拉马缰,右手的长矛直挺的刺了出去。他突然改变马速,让对面的那名汉骑兵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刀劈空,人的身体也向前倾,正好迎向彼得罗刺来的长矛。 彼得罗刺出长矛的力量相当大,整个长矛的头部都没入了那名汉军的胸膛,就连长矛的白木柄也扎进去数寸。彼得罗刺出这矛后,还没有等他来得及拔出,觉得长矛直哆嗦,好像在抽筋。又看见那名汉军骑兵已经丢掉了手中的骑刀,双手紧紧的抓住刺入胸膛长矛。彼得罗当机立断松开手中的长矛,迅速地从腰中拔出骑刀。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当两马交错而过,彼得罗没有再理会那名汉军,他要专心对付下一个与他交手的汉军。当他看见迎面来的第二个汉军时,稍稍的愣了一下,因为这名汉军竟然是黄须碧眼的色目人。色目人也能加入汉军?彼得罗奇怪地想,难道他是混血?可不像啊,怎么看他也是纯粹的色目人。 就在他迟疑的这会功夫,对面的那人的骑刀已挥到他的眼前。彼得罗虽身材高大,但身体却非常灵巧。他从马鞍子上把身体向下一探,便躲过了这一刀。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骑刀也斜着往上挥去,从那人的太阳穴上划过。 彼得罗的力气很大,滑过的骑刀从那人的太阳穴上削下来一片皮肉。错马的瞬间,彼得罗看见那片被削下的皮肉像一块红色的破布挂在那人的腮帮子上,创口的血想喷泉似的涌出。彼得罗知道他活不成了,心里非常得意,心想:被世人称为无敌的汉骑兵也不过如此,自己能在两个回合里连杀两名汉骑,这就证明格了我们格西族人才是最勇猛无敌的。 接下来他遇到的这名汉军,显然是看见他杀了两名自己的同袍,改变了最初的行进路线,直奔他而来。彼得罗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心想,汉骑兵弱是弱了点,勇气还是有的。就像眼前的这人,明明看见我杀了他们两人,他还敢过来主动找死。也罢,就让我成全了他吧。 彼得罗潇洒地将手中的骑刀挽着刀花,想像刚才一样在错马的时候将那名汉骑斩杀。可是他得意的太早了,轻视敌人的后果,让他蒙受了耻辱。就在他挽刀花之时,那名汉骑的马速突然加快,猛得冲到他的身前。 彼得罗的刀花刚转了一半,再想挥出已是不可能了。他只好将身子紧贴在马背上,躲避迎面砍来的骑刀。刀是躲过去了,可是腰中的皮带猛地一紧,然后身子腾空而起。 彼得罗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支强有力的大手掐住了脖子。他不能呼吸,身体也变软,手中的骑刀不由自主的掉落。他拼命的想用双手扳开那支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但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接着他又被摁在马背上,脸贴在马鬃上,熟悉的马汗气味又鑚入了他鼻子里。我被他生擒了?这是他在昏迷前最后想到的。 当彼得罗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绑着躺在地上。脸朝着地面,他能清楚的看见地上铺着的是大理石。彼得罗脑子还未完全清醒,他迷迷糊糊的想,我怎么会被人捆着放在这里? 他努力地想翻过身来,这时听见身旁一个人在叫他:“长官,你醒了?” “嗯,嗯。”彼得罗含糊的回答应了一声。 “你能醒过来太好了,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动静了,属下还以为……”那人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彼得罗却听明白了,他是以为自己死了。这时,彼得罗已想起来自己是被汉军生擒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彼得罗问道。他很奇怪,汉军为什么没有杀掉自己? “长官,我们现在是在基普城里。” “基普城?”彼得罗脑子又是一阵迷糊。难道我不是被汉军生擒的,而是被将军关押起来了?之前与汉军交战的情景,都是我做的梦? “是的长官,这里是皇宫。咱们呆着的地方,是皇宫大殿的一个偏厅。汉军昨天夜里就把我们放到这里,之后也没有人进来过。”那人的话让彼得罗明白自己没有在做梦,与汉军的那次交战是真实的。 “汉军进了基普城?”彼得罗猛地直腰,坐了起来。举目四处观望,果然看见这间布置的华丽堂皇的房间很熟悉。他想了想,记起来了,这里是皇宫大殿的右偏厅中的第二间。他之所以对这件房间熟悉,是因为他曾奉上司命令,来监督重新装饰这间房间的工人。 彼得罗环顾房间一圈,又把目光转到刚才与他说话的那人身上,问道:“你是我的部下?” “是的长官,我是第五小队的。” “咱们队里还有别人吗?”彼得罗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整队人马,就剩下他俩,但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别人了,其他的弟兄都战死了。”那人黯然的证实了彼得罗的猜测。 “你知道汉军是怎样将基普城夺下的吗?”彼得罗问道。他记得在与汉军交战前,自己派了人回去通知将军发现汉军。将军得到通知,应该把城门关闭了。彼得罗知道,这股汉军都是骑兵,他们不肯能轻易地就拿下有着数千人把守的基普城。 “我不知道长官。我们被擒后,与我们交战的那些汉军,就没有继续前进。他们回到小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才动身。来到基普城的时候,属下看见城已经被汉军占领了。”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两名汉军。其中一个走到彼得罗的面前,对着他说了几句话。彼得罗不懂汉语,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那名汉军说了好几声,见彼得罗没有反应,便用脚踢他。彼得罗没有反抗,仍由那名汉军踢,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那名汉军。那名汉军看见他的目光后,更是拳脚一起向彼得罗身上打来。 后来还是同时进来的另一名汉军拉住了打他的那名汉军,对他说几句话,那名打他的汉军才愤愤的走出屋去。不一会儿,那名汉军又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位长官,汉人说他们的长官要见您,请您跟他们出去。”进来的这位是鲜卑人,样子像是一个商人。他懂汉语,听两名汉军说过话后,便翻译给彼得罗听。 彼得罗站起来身来,说道:“见就见,即使去见疯虎也行。别人害怕疯虎,我们格西族人却不怕他。走,让他们前面带路。”他虽然这样说,但没有想过疯虎会见他。他不过是一名百夫长,按汉军的军制也就是个连长之类的小职务。疯虎是将军,他怎么可能要自己呢?可彼得罗却猜错了,要见他的还真是疯虎。 ------------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可疑的信(1) 第三百九十九章可疑的信(1) “你见到疯虎了?”听到这里拓跋浩忍不住问了一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千真万确,陛下。微臣被他们押到疯虎的营帐,见到了疯虎本人。” “他是怎样一个人?”拓跋浩对有关疯虎的消息很感兴趣。自从疯虎在西部草原屠杀了数万人开始,各种关于他的报告从情报部门源源不断地送到自己的手中。突忽人视疯虎如洪水猛兽一般,上自阿巴亥,下自每一个民众都想除之而后快。疯虎就像是突忽人的克星似的,每次出击都会给突忽人以沉重的打击。特别是拓跋浩听说了白堡之役后,更是对疯虎其人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和汉帝国开战后不久,疯虎所部突然出现在基普城下,自己被迫仓惶出逃。那时他才感悟到突忽人为什么如此惧怕疯虎,他简直就像幽灵似的,随时随地都可能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眼前。也是从那时起,他对疯虎怀有深深的惧意,所以当尉迟晖说有办法消灭疯虎时,便给予了他极大权限去执行这个计划。 可是计划周密、嘴上也说得头头是道的尉迟晖仍然没有将疯虎困住,他神不是鬼不觉地从数十万鲜卑军的包围中溜掉,又一次将基普城夺了去。拓跋浩既震惊,也暗自佩服疯虎:果然非同寻常!同时也非常想知道,疯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难道真的像传言一样肋下生有双翼,能展翅飞越千里? “疯虎身高近两米,身材魁梧,疤面浓须,样貌可怖。如果他不是穿着汉军军服,就说他是野蛮的日耳曼人,臣也会相信的。” “他都对你说了什么?”拓跋浩相信彼得罗的确见到了疯虎本人,因为他的描述跟以前情报部门给报告中描述的相差无几。 “他问了臣很多问题,都是关于我军的布防情况,但是臣一个字也没有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你没有说?”拓跋浩怀疑地看了彼得罗一眼,厉声道,“你没有说,怎么还会活着回来?疯虎对敌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臣不敢欺瞒陛下,句句是实,臣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说!臣有人证。”彼得罗急忙跪下磕头道。 “人证?”拓跋浩愣了一下,问道:“何人为你作证?” “臣不懂汉语,汉军找了一个基普城的商人为臣翻译疯虎的问话。臣与疯虎之间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臣回来时,也带上了他,他现在就在外面,陛下如果不相信,可以传那商人进来问话。” “这么说,是疯虎放你走的?他为何放你回来?”拓跋浩对彼得罗的话将信将疑。 这时,如罗平托开口道:“陛下,世人皆知疯虎残忍好杀,既然问不出情报,肯定会一杀了之,怎么还会把彼得罗放回来?臣以为,彼得罗之言不可信!” 彼得罗在肚子里把如罗平托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心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犯得着把我往死里整吗?这个仇老子先记住,等以后在找机会报回来。他心里这样想,口中却对如罗平托道:“大人,下官说的都是实情,望大人明察。” 如罗平托问道:“你说的是实情?那么,你拒不回答疯虎的问题,疯虎为何不仅没有杀你,反而还将你放回来?” 彼得罗偷眼看去,只见单于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顿时背上渗出了冷汗。那天他见疯虎之前就怀着必死之心,所以对疯虎的提问根本不予回答。并且以他的级别来说,即使想透露情报,也不可能对疯虎说出很有价值的情报。 出乎意料的是,疯虎不仅没有下令杀他,还命手下不要捆绑自己,把他和那个商人请到一件偏厅里用餐。用完餐后,又下令将他与那名商人一起释放。此举让彼得罗迷惑不已,这个疯虎所作所为与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虎根本判若两人。他心想,难道我遇到的这个汉军将领,并不是传说中的疯虎?而只是与疯虎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 不管怎样,能死里逃生,彼得罗感觉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可是,回来后却被几乎所有的人怀疑,他虽然问心无愧,却无法解释疯虎为何不杀自己。 如罗平托见彼得罗无言以对,便对拓跋浩奏道:“陛下,以臣之见,彼得罗定是透露了我军的情报,才换取的疯虎没有杀他。对于这种卖国之人,陛下要严加处置。” “冤枉啊,陛下。臣发誓,绝没有透露半句我军的情报,而且臣的地位低下,也不会可能知道有用的情报。陛下,望明鉴……”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彼得罗保命的唯一方式就是拼命地磕头喊冤,祈求拓跋浩能明白事理。 “陛下,臣认为彼得罗没有说假话。他只是个百夫长,能知道多少有用的情报?”步六孤峰走到拓跋浩身侧,轻声地提示道。 拓跋浩踟躇了,无法判断谁说的话才可信。犹豫了半会儿,问步六孤峰道:“那么,你认为疯虎为什么无缘无故放他回来?” “臣以为,疯虎放他回来定有别的原因,待臣再问问他。”步六孤峰说罢,提高声音又问彼得罗道:“疯虎放你回来,可有让你传话或是带会什么书信?” “没有。”彼得罗垂头丧气地回答道。他现在几乎已经绝望了,此前他只顾着早点回来,却一直没有想过疯虎释放他的原因。唉,现在想想也是,凭什么疯虎要无缘无故地放自己回来呢?对于众人的怀疑,自己真是百口难辩。 “疯虎除了释放你之外,还释放了谁?” “还有就是那个翻译,疯虎就下令让我们两人离开。下官还有一个部下被他们擒了,走的时候下官还问能不能放了那个部下,疯虎说过几天也会放他走的。”彼得罗也知道步六孤峰是在帮自己,所以每句问话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商人就在外面?” “是的。”本来出了基普城,那名商人就对彼得罗说要回去找自己的家人,可是彼得罗不让他走。幸亏自己有远见,没让他走,有他在,自己还有个证人,否则自己就更说不清楚在基普城里的事情了。 步六孤峰转头对拓跋浩道:“陛下,请传那个商人进来问话,臣觉得他有问题。” “传那个商人进来。”拓跋浩向外面叫了一声。 不一会,一名近侍带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走了进来。 “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人进来后,便扑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高呼万岁。 步六孤峰语气严厉地问道:“你的姓名,家住何处,何时被汉军抓获的?” 那名商人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叫阿回力,家就住在基普城中。上月,汉军与巴仸洛夫的叛军突然兵临城下,小的带着家小逃出城去了。小的在南边躲了一段时间,听说基普城已经被光复,于是小的带着家人便返回了基普城。没有想到,小的才回基普城不到三天,汉军又突然杀入城中。这次,小的想跑也来不及了,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就控制了所有的城门。后来,拜尔王殿下带着人躲到了小的府中…….” “三弟躲到了你家里了?他人怎么样了?”之前一直没有作声的拓跋浩听他到弟弟的消息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的把王爷藏到地窖里。可是汉军四处搜查,不久就来到小的家中,把王爷抓走了……” 拓跋浩听闻弟弟被抓,气愤地叫道:“可恶,是不是你说出三弟的藏身之处?” 阿回力满脸冤枉地喊道:“陛下,小的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供出王爷啊!是汉军搜出来的。正因为小的没有招,才被汉军一起抓去了。” “拜尔王殿下现在何处?”如罗平托追问道。 阿回力指着彼得罗说道:“小的没有与王爷关在一起,被关不久就被叫去为这位军爷当翻译了。” 步六孤峰紧盯着他问道:“汉军放你走,有没有让你带信给谁,或是给谁传话?” “没……没有。”阿回力虽是竭力否认,但谁都能从他紧张的神态中看出,他说的是假话。 步六孤峰冷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你是在陛下面前回话。如果说了假话就是欺君之罪,是要被灭九族的。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再说!” “小的……小的……”阿回力吞吞吐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做着思想斗争。 步六孤峰进一步威胁道:“你现在从实招来,陛下可以原谅你之前的行为。如果再执迷不悟,你和你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阿回力彻底崩溃了,哭喊着道:“小的家人被汉人胁迫,逼不得已才答应为他们带一封信。” “信在何处?疯虎让你把它交给谁?”拓跋浩没有想到汉军会让他带信,惊讶不已。 “疯虎让小的把这封信带到土伦城,交给一个名叫费信的人。疯虎说了,如果小的不把信带到就杀了小的的全家。”阿回力一边说,一边脱下鞋子,用力的把鞋底撕开,从里面取出信来递给了步六孤峰。 步六孤峰没有看,直接把它呈到了拓跋浩面前。拓跋浩强忍着恶心,伸手接过来。他低头一看信封上的几个字,刷的一下脸色骤变,口中恶狠狠地叫道:“内奸竟然是这个孽子!” ------------ 第四百章 可疑的信(2) 第四百章可疑的信(2) “孽子!孽子……!”拓跋浩撕开信封,看罢之后更是气得全身发颤,咬牙切齿地叫喊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房内众人见他暴怒的模样十分惊恐,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一会儿,等拓跋浩怒气稍减,如罗平托才低声地问道:“陛下,疯虎的这封信,到底是给谁的?” “你自己看看!”拓跋浩把手中的书信扔向如罗平托,书信掷出不远便掉落在地。 如罗平托赶紧上前拾起书信,低头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瓦尔殿下亲启”的字样。再定睛一看,其实信上只有十个字:“未识君容颜,何时能报恩?” 如罗平托看罢,恍然大悟,心道:难怪疯虎能从数十万大军围困中脱身,原来是左贤王在暗中帮助他!疯虎也感恩图报,逃出重重包围后,写了这封信给左贤王表达感谢之意。从此信上可以看出,疯虎很想见见左贤王,也想回报左贤王的援手之恩。 而左贤王帮助疯虎可是冒着叛国的死罪,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应该是为了夺取单于的位置。最近单于削减了他的兵权,而尉迟晖又像是投靠了右贤王,所以他才会想出这个办法。他帮助疯虎脱困,利用疯虎将单于擒获或是杀死,这样他便有机会谋夺单于位置了。如罗平托脑袋转得飞快,暗想,这可是好机会!我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将左贤王扳倒,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如罗平托是右贤王的忠实追随者,早就想奏左贤王一本了,只愁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次,机会就在眼前,怎会视而不见?他大义凛然地向拓跋浩奏道:“陛下,疯虎之所以能在我国境内到处流窜,就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常言道:内患不除,何以御外?要想彻底消灭疯虎,就要先将内奸除掉,否则即使再把疯虎围困住,也难保他不会再次被人放走。臣建议要彻底追查此事,一定要将叛国者绳之于法!” “臣同意如罗大人的建议。”这时,已从如罗平托手中接过书信,看过内容的步六孤峰也出言附和。 如罗平托闻言惊讶地看了步六孤峰一眼,疑惑不解:他是左贤王的岳丈,按理说应该死保左贤王才是,可他怎么会同意彻底追查此事呢?难道他看见左贤王卖国行为已有了铁证,所以想极早撇清自己的干系?算他识时务!这样也好,免得他在中间阻挠。 可他高兴得太早了,步六孤峰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如罗平托的意料。步六孤峰紧接着又对拓跋浩说道:“不过臣却认为左贤王不是内奸,他只是疯虎陷害的对象而已。” 拓跋浩闻言也很是惊讶,他挥手让人把彼得罗和阿回力带下去,然后问步六孤峰道:“卿为何如此肯定不是瓦尔放走的疯虎?为什么说他是疯虎陷害的对象?” 步六孤峰回答道:“臣专门研究过疯虎,此人一贯善用离间之计。以前与突忽作战的时候,他临战时放走了利西族的族长。导致突忽人内乱,从而逼反了利西族。这次他又想故计重施,想用一封书信,就让我们产生内斗。陛下,您想,如果真是瓦尔殿下放走了疯虎,疯虎会把瓦尔殿下的名字写在信上吗?而且如此隐秘的事情,疯虎怎么会派一个不可靠的商人去送信呢?” 拓跋浩虽然开始无比气愤,但从内心讲,还是不大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内奸。听得步六孤峰之言,不由得连连点头称是。如罗平托在心里暗叫不妙,却找不到理由反驳,他不得不承认步六孤峰分析得很有道理。 步六孤峰接着又道:“这件事,应该说疯虎做得很不错。他让阿回力带信,又不让阿回力直接送走,而是把阿回力和彼得罗一起释放。他知道彼得罗回来后一定会受到我们的讯问,从而便可将阿回力牵连进来,而阿回力是又个贪生怕死之人,只要稍加审问他便会招供,信也就会落入我们的手中。他这样绕了一个弯,就是想让我们认为书信的内容是真实的。从这点上看,疯虎确定是个用计的高手。” 如罗平托虽然承认步六孤峰说得在理,但仍然不肯放过这个扳倒左贤王的机会,他对步六孤峰说道:“步六孤大人,你说的这一切也只是你的猜测,并不能说就是事实。下官以为,要弄清楚事实,还是要彻底地调查一番才是。” 步六孤峰点头道:“老夫刚才对陛下说同意你的建议,也是觉得有必要仔细查清楚此事。老夫的意思是,在调查时不能把目标都集中在瓦尔王身上。”说到这里步六孤峰转头对拓跋浩道:“陛下,瓦尔王已没有再指挥部队,而且他身在白乌山百里之外,您想,他怎么可能放走疯虎呢?” 拓跋浩捋着胡须微微点头,如罗平托见老单于已被步六孤峰说动,渐渐解除了对左贤王的怀疑,心里十分着急,他仍做最后的努力,说道:“大人怀疑疯虎陷害瓦尔殿下,可是疯虎为什么要选择陷害瓦尔殿下,而不去陷害其他人呢?” 步六孤峰微笑道:“其中的原因很简单。第一,疯虎不知道陛下已将瓦尔殿下部队交与尉迟大将军指挥。他以为包围他的我军部队还是由两个指挥官在指挥,只要我们怀疑瓦尔殿下,就会解除他的兵权,那时就有可能引起我军的混乱,他便可以趁机溜走或是去进攻别的目标。第二嘛,陷害瓦尔殿下能使很多人获利……” “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怀疑谁?”如罗平托听出他话中带刺,不满地质问道。 “呵呵……如罗大人不要激动,老夫讲错话了。老夫的意思是,瓦尔殿下身份高,陷害他能引起一连串的反应,这点是别人比不上的。只要我们陷入内乱中,疯虎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步六孤峰呵呵笑了几声,改变了话语。不过他的话却令拓跋浩陷入深思,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如罗平托虽是心中不满,却不敢多加解释,言多必失,反而被动。他只能在心里暗骂:步六孤峰这个老狐狸果然不简单,三言两语就把本不相干的右贤王殿下给扯进这件事里。有他在,很难轻易整倒瓦尔。 过了好一会儿,拓跋浩才缓缓地说道:“两位卿家都说得在理。朕决定由你们两位负责去调查此事,你们可愿意?” “臣接旨。”步六孤峰和如罗平托异口同声,高声领旨。 拓跋浩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朕这就下旨,只要你们需要,无论是谁都必须接受你们的询问,违者当叛国者论处。希望你们不负重托,一定要将放走疯虎的内奸找出来!” 步六孤峰道:“臣竭尽所能,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如罗平托也道:“请陛下放心,臣这就是去办理此事,就是不眠不休也要尽快把事情调查清楚。” “如此甚好!”步六孤峰满意挥挥手说道,“今日已晚,你们从明日开始审理。你们退下吧。”望着步六孤峰和如罗平托离去的背影,拓跋浩心道,也只有把这个事情同时交给他俩去调查,才能做到不偏不倚。 他又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唉!两个都是不孝子。不然朕早就选定一人为太子,哪会闹出来这么多事情出来?” 再说,步六孤峰出了殿门,便与如罗平托分道扬镳,之前一直挂在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转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暂居的家中,他便进了房里已有一人正坐着看书,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步六孤峰没有回礼,径直的在椅子上坐下,随手端着桌上的一碗茶却又不喝,呆呆地出神起来。 “老大人,因何不快?”那人也没有客气自己坐下后,又问步六孤峰。 “那个商人被查出来了。”步六孤峰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哦?”那人闻之面露喜色,站起身来,兴奋地在房间内来回走了两圈,说道:“太好了,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下一步,就看老大人能不能争取到审讯他的权利了。” 步六孤峰无精打采地说道:“陛下已经下旨让老夫和如罗平托共同审理此案。” “如罗平托?”那人听见如罗平托的名字便一愣,稍停了停说道,“陛下怎么会想到,让他也来审理这个案子?” “兵部的合安大人病重,这一阵由他代理兵部。从基普城来的人,正是被他带去见陛下的。” 那人点点说道:“嗯,有他在只是比较麻烦而已。只要老大人参与了审理此案,就一定能取得我们想要的结果。” 步六孤峰抬起头来,面带怒容而道:“从前老夫自认为没有做过亏心事,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陛下。而从今日之后,老夫就不敢这么说了。这个瓦尔,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仅放走了疯虎,还想着要陷害忠良,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奸臣所为,犯的是叛国之罪。老夫后悔,昨日怎么就糊里糊涂的答应参与这事。” 那人哈哈大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汉人、疯虎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盟友……” 他还未说完,步六孤峰拍案而起,怒喝道:“住口,你这个卖国的小人。老夫先将你拿下,再去向陛下请罪!” ------------ 第四百零一章 真相? 第四百零一章真相? 步六孤峰之言并未吓倒那人,那人说道:“老大人暂且息怒,容在下把话说完可好?” “那…...接着讲吧。”步六孤峰只是一时恼怒,并无意揭穿此事,见那人从容镇定的样子,暗自佩服他的胆量,怒气稍减,又坐回原处。 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大人,在下说汉人和疯虎不是我们的敌人,主要是指他们不会对我们构成致命的威胁。而我们真正的敌人,随时随地都想要我们的命!” 步六孤峰皱着眉头道:“此话怎讲?汉人正在与我们交战,疯虎及其所部在我国境内到处流窜,难道他们不想要我们的命?疯虎此人好杀,我们要是落在他的手中,想死得痛快都难。” 那人坐回椅中,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老大人,看来您对汉人出兵我国的缘由不够了解。” 步六孤峰忿然道:“汉人出兵的目的,老夫当然了解,他们受了罗马人的诱惑。据说,罗马一次就付给汉人两千多万金币的出兵费,汉人真是贪婪,为了钱财就给罗马人卖命!” “老大人,你知道的这些情况,是从如罗平托嘴里听到说的吧?” 步六孤峰听他话里带话,疑惑地说道:“难道他说了假话?应该不会的,这是他对陛下说的话,老夫料他还不敢犯欺君之罪。” 那人微微一笑,道:“如罗平托倒是没有说假话,但是,他的话也没有说完。” 步六孤峰恼怒道:“有话你就明说,不要给老夫绕圈子!” “请老大人息怒。其实,在下去见疯虎之前,也是对如罗平托之言深信不疑,认为汉人是为了钱财而出兵攻打我国。可是,从疯虎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疯虎之言,你也相信?” “以在下看,疯虎之言比如罗平托之言更为可信。” “哦?”步六孤峰见他回答得如此肯定,好奇心大起:“昨日时间太晚,老夫还没有问你去见疯虎的经过,现在你仔细对老夫讲讲。 原来这人便是左贤王派去见疯虎的使者拓跋愬,他就原原本本地把自己与疯虎会面的情况对步六孤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说道:“疯虎在确认了在下是王爷的使者后,对在下的态度大为转变。他将在下奉为上宾,将所部兵力、给养等诸事都告知了在下,甚至还陪同在下一起在营地内转了一圈。在下亲眼目睹汉军的情况与疯虎所说并无二致,证明了疯虎没有对在下说谎话。” 步六孤峰大感意外,问道:“疯虎为什么要将他们的军事机密告诉你?你不觉得蹊跷吗?” 拓跋愬回答道:“在下开始也很疑惑,后来疯虎对在下讲‘常言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我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所以又可算是同盟。既然是朋友、同盟,同仇敌忾,相互之间就应当坦诚相待,共商对敌之计,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步六孤峰疑惑地问道:“我们与他有共同的敌人?他指的敌人是……” “是右贤王!”拓跋愬将步六孤峰犹豫了半天没有说出口的名字说了出来。 步六孤峰更加迷糊,道:“疯虎跟右贤王何仇之有?” “汉人这次出兵并非贪图罗马人的钱财,而是为了报复。老大人您想不到吧,在去年年底时,有一支隶属右贤王的部队进入汉国境内,屠杀、抢掠了数百平民。” “这不可能!”步六孤峰听罢倍感惊讶,说道:“右贤王怎么可能派人越境去挑衅汉人?” “大人,不管你信不信,此事千真万确。据疯虎说,汉军抓住了数名越境的士卒,经他们供认,他们是隶属于右贤王。人家人证、物证俱全,在下想即使这事不是右贤王下令做的,也是他的部下瞒着他私自去干的,反正他脱不了干系。” 步六孤峰目瞪口呆,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之前他一直相信如罗平托的话,汉人是为了钱财与罗马人合作的,没想到其中会有这样的隐情。如罗平托曾对单于说过这样的话:“汉人肯定会对外宣传是我国先挑起的战争,他们会找各种借口来掩盖他们贪婪的本色。出现这样的谣言,不仅我们不能相信,也不能让国民相信。臣请陛下下旨,谁要是传播这样的谣言,一律按叛国罪处之。” 单于相信了他的话,也下旨禁止国民传播谣言。现在想想,如罗平托的确可疑,他先下手为强,蒙蔽单于,让单于偏听偏信,即使有不利于右贤王的传言流入单于的耳中,单于也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汉人制造的谣言,而不予理会。如此看来,他应该早就知道实情,是故意在帮右贤王隐瞒。 步六孤峰沉思之时,拓跋愬又接着说道:“疯虎说帝国刚刚才举行了胜利庆典,就出现这样的事情,这让汉皇帝非常恼火,他下令要缉拿所有跟此事有牵连的人。汉朝廷本来想用外交手段解决此事,派人对如罗平托提出交出涉及此事人员的要求,却被如罗平托一口拒绝了,而后又私自逃回国,因此汉帝国才正式向我国宣战。而正好这个时候罗马人派使节去汉帝国游说,于是汉朝廷就决定与罗马人联盟,顺便赚取罗马人的军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拓跋愬的这番话让步六孤峰如梦初醒。据他了解,汉帝国皇帝性情刚烈,又非常好面子,出现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旨缉拿凶手也是必然之事。这事涉及右贤王,而如罗平托又是右贤王的支持者,他当然不会答应汉帝国提出的要求。没想到平时口口声声忠君爱国、样貌岸然的如罗平托是这事的始作佣者,整件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如罗平托才是老奸巨滑的大奸臣! “老大人,您有所不知,其实疯虎也并不想打这场战争。”拓跋愬又抛出一句让步六孤峰惊讶不已的话。 “你说什么?疯虎不想打这场战争?”步六孤峰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不仅是疯虎,还有他的部下大多也都不想打这场仗。”拓跋愬看见步六孤峰的表情又接着说道,“老大人,您对疯虎还了解不够。他虽然擅长作战,但并不是好战之人,也不是残忍好杀之人。在下与他详谈过,他的理想是当一个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他不想打仗,那为何还要留在军中?” “一是他出身胡公家族,从军是他必然的选择,他如果没有进入军中,就会被人认为是有辱胡公家族的声誉。二是,他想凭借军功捞取爵位,汉帝国世家都是长子继承,他无法继承胡公家族,只能靠自己去爵位。他对在下说,现在他的爵位也挣得差不多了,本来想着突忽战争结束后就提出退役,回家去专心开他的钱庄,没有想到又出这事,迫于无奈只能打完这仗再提退役之事。” “他还说,飞骑军将士已在西部与突忽人作战多年,这期间很多人都没有回过家,都非常想念自己的家人,本来想着战争结束后回去休假探亲,有的人连返家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结果又传来与我国开战的消息,这让他们非常失望。您想,汉军上自疯虎下到士卒都从内心里不愿意打这场战争,他们能我国产生多大的威胁?” “这么说,汉军不久就会退兵?战争也就结束了?”步六孤峰知道飞骑军已经在西部作战四、五年了,肯定大多数将士都厌倦了作战。即使他们战斗力再强大,没有高昂的士气,也坚持不了多久。 拓跋愬摇摇头,说道:“这倒也不是。他们虽然不愿意打,但是汉帝国皇帝是下了决心的。也许战事进行不利,他还会调来新的军团参战,有了罗马人出军费,汉帝国完全能再调派三到四个军团来与我们作战。能不能结束战争的关键,还是在于能不能达成汉帝国皇帝的心愿。” 拓跋愬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确了,弦外之音就是,只要把右贤王交出去,战争就可以结束。可步六孤峰知道,即使单于答应汉帝国的这个要求,也很难将右贤王拿住。他现在手上掌握着三四十万军队,怎肯轻易就范?说不定逼急了,会举兵造反。 步六孤峰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战争也只有一直持续下去了,也不知要打多久。如果是三、五年,我们还能承受,要是再拖长一点,恐怕就吃不消了。” 拓跋愬道:“老大人,以在下之见,就是我们能坚持三五年,最好也要想办法早点结束战争,不然大家都会跟着遭罪,还有万一陛下在这期间驾崩,我们没有掌握军权,如何与那边争锋?” “你有什么办法?旦说无妨。”步六孤峰客气地问拓跋愬。 “那边现在倚仗的就是军队,他在军中有很多支持者,我们只要慢慢将他的支持者逐一消除,再换上我们的人,到那时一纸诏书便可将他拿下。” “这么说对尉迟晖下手,就是开始在执行计划了?”步六孤峰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拓跋愬眼中放出精光,回道:“对!尉迟晖现在可以说是那边在军中的头号人物,他手握数十万大军,对我们威胁最大,所以首先要除掉他!” “嗯,说得有道理,老夫同意。”步六孤峰点点头,同时又有些担心,“不过你昨日说的那些话,陛下能相信吗?以这样的借口陷害他,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大人您放心吧,在下昨日对您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是在下亲眼目睹的。这事那个商人应该也知道,只要老大人在审他的时候追问得紧些就会知道。” 步六孤峰一块石头落了地,信心十足地拍案而起:“好,只要这事是真的,老夫必然追查出结果!” ------------ 第四百零二章 嫌疑 第四百零二章嫌疑 第二天,步六孤峰、如罗平托提审彼得罗和商人阿回力。问彼得罗情况时,他回答得相当爽快,也很详细,但主要内容与他昨天在大殿上讲的都一样。而问及其他情况时,彼得罗一口咬定自己被俘时是昏迷的,醒来就在基普城了,除了见疯虎,其他时间都被牢牢看管着不能出去一步,所以有关汉军的情况并不清楚。 彼得罗以为步六孤峰二人询问自己是在打探汉军的情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尽可能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说得详尽些。无论步六孤峰、如罗平托怎样变着花样诱供,他的回答翻来覆去都是一样。 到了中午,步六孤峰二人在彼得罗口中也没挖出个名堂来,都感觉彼得罗不像撒谎。步六孤峰便对如罗平托提议,没有必要再问彼得罗,接下来应审阿回力。如罗平托同意了他的意见,决定下午一起提审阿回力。 阿回力似乎胆子很小,耷拉个脑袋,见了两人大气都不敢出,有问必答。他陈述道,给汉军带信是被逼无奈,既然已被查出,自然不敢隐瞒,接着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如实抖落了出来。一番问讯后,如罗平托见没啥进展,想结束审理,不料步六孤峰却不肯答应。 步六孤峰沉着脸,厉声对阿回力说道:“汉军的情况,你只知道这些?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是不会说的!”说罢,吩咐左右:“将此刁民拖到厅外,重打五十杖!” 阿回力被打得鬼哭狼嚎,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不绝于耳。如罗平托奇怪地看了步六孤峰一眼,心想,依你昨日对陛下说的,这个阿回力只是疯虎找的替死鬼。既然是替死鬼,就不可能知道很多情况。现在你还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这不是多余之举吗!?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该调哪些人来问讯。 腹诽归腹诽,如罗平托并未出言阻止,一直端坐着沉默不语。一则,单于虽没有明确他俩谁是主审,但步六孤峰在朝中的官职比他大,年龄也比他长,论资排辈自己也就是个副审。步六孤峰想咋折腾就咋折腾呗,自己乐得清闲,兼带着看热闹,最多就多耽误点时间嘛。 二则,反正王爷与此事没有牵连,步六孤峰爱调查谁就调查谁,能调查出真相最好,不仅可以查出内奸,还可以证明王爷清白。如果步六孤峰查不出来结果,单于也只会认为是他无能,因为这个案子摆明了他是主审。所以,只要步六孤峰不借着此案陷害王爷,一切都可由着他,自己不插言。 阿回力用刑完后,被拖回厅内,痛哭流涕地对步六孤峰道:“大人,小的已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真的没有一点隐瞒。小的知道大人您想了解实情,小的不敢编出假话来诓骗您。可要是大人一直严刑相逼,小的熬不住了反而会口不择言、胡言乱语,望大人明鉴!” 如果拓跋愬昨日没有特别提醒,步六孤峰也不会觉得有必要在阿回力身上多费时间。他本来认为,今日的审理,不过是确认彼得罗和阿回力是否说假话,以及是否有隐瞒未报的情报,哪用得着严刑伺候。 可是听了拓跋愬意味深长的提示,步六孤峰就将此案的突破口都放在他身上了。可恨的是阿回力却一直不提他感兴趣的关键情况,翻来覆去只交待带信的细节。如罗平托就坐在旁边,步六孤峰又不好提示得太明显,怕引起怀疑。 沉思片刻,步六孤峰问阿回力:“从你和拜尔王被汉军俘虏,到你去给彼得罗当翻译的这段期间,你是一直被汉军关押着,还是为汉军做过别的事情?你要如实回答!很快基普城就会光复,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所以,你不要妄图以假话来蒙蔽老夫。” “嗯——”阿回力似乎在努力地回忆当时的情形,顿了顿,答道,“小的曾为城中守军的伤员做过一回翻译。” 如罗平托没有想到,步六孤峰还真问出了新的情况,不由得开口骂道:“可恶!刚才为何不从实招来?贱民!看来是不打不长记性,不受皮肉之苦,就不会老实招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求大人不要打了,小的什么都说……”阿回力一听又要挨揍,马上磕头如捣蒜般求饶,一边磕头,一边解释道,“小的冤枉,刚才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只去了一小会儿。到那里也只是按汉军的要求,问了问那些伤员身上的伤势如何而已,前后总共不到一个小时,翻译完就被押回去了。” 如罗平托冷冷哼了一声,道:“刚才叫你回答你在基普城期间做过的所有事情,无论何事,都不能遗漏。你不回答,就是在故意隐瞒!不用刑杖伺候,你会老实招认吗?哼!难说你还隐瞒了其他什么情况。不狠狠地打,你是不会全部交待的。接着打!” 阿回力连声求饶:“大人,是小的糊涂。望大人开恩,再给小的一次机会,不要再打了,小的还有话要说…..” 步六孤峰一直阴沉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笑容,他放缓语气,对阿回力道:“老夫昨日在陛下那儿曾对你说过,只要你说实话,你为汉军传递书信之事可以既往不咎。所以,你一定要说老实坦白,说得越详细越好。只要你说的是实话,还可启奏陛下恩准你回家。” “小的,这次小的什么都说,一定不会遗漏一丝一毫。”阿回力飞快地回答,而后从他带着家人返回基普城那天开始讲起,把所有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这次他又说得过于详细,连一天吃了几顿饭撒了几泡尿都一一交待,听得如罗平托直打呵欠。如罗平托暗自后悔,早知道要听他讲这些费话,刚才就不该出言威胁他。有心想制止他接着说,可转头见步六孤峰听得十分认真,只得耐着性子忍耐。 一个多小时后,阿回力终于说到他去为城中伤员当翻译的这件事情上。他把过程说了一遍,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下连步六孤峰都有些失去耐心了。心想,是不是拓跋愬搞错了,也许阿回力并不知道那件事情。 他正想结束今日的审讯,回去和拓跋愬再商议商议,就在这时,突听阿回力大叫一声:“啊!小的忽然想起一事。” “何事?快快讲来。”步六孤峰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小的看过那些伤员后,在被押回牢房的途中,看到一个人。” “是谁?”步六孤峰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问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小的看到的是大将军三公子尉迟敬格。” “尉迟敬格?”如罗平托猛然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阿回力竟然说出了这个名字。 “是,小的可以确认,他就是尉迟敬格。”阿回力的口气十分肯定。 “你怎么能确认所看见的人就是尉迟敬格?难道你认识尉迟敬格?”如罗平托稍愣了一下,追问阿回力。此刻他心里忽然产生出一种预感,不祥的预感。 “小的虽然与尉迟三公子素不相识,但在基普城有谁不知道他?当年,他在西城会参加摔跤比赛,小的就台下观战。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年最后取得了冠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的对他摔跤的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和别人打赌,赌他赢,还赢了钱呢。”看来阿回力对此记忆深刻,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提起来还仿佛历历在目。 “他也被汉军羁押着?”步六孤峰接着问道。 “小的没有看见他被捆绑。” “把当时的情况细细道来。” “小的和他只是擦肩而过。当时,他正与身边的一名汉军军官说着话。说来也怪,那名汉军军官竟然是与我们一样的黄须碧眼,而且样貌与尉迟公子也有几分像。如果他不是穿着汉军军服,说他是尉迟公子的兄弟,小的也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和他像汉人,小的真是开了眼了。”阿回力一边回忆,一边感叹。 步六孤峰满脸微笑地说道:“你再仔细描述一下那个汉军军官的模样。” “是。”阿回力仔细的描述一番了那个和尉迟敬格同行的汉军军官样子,他的记忆力不错,表达能力也很强,他一描述,步六孤峰与如罗平托都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步六孤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立刻结束了审讯,他和颜悦色地对阿回力说道:“你今日的招认得好,老夫会吩咐人给你疗伤的。以后如有需要,再派人叫你,你先下去吧。” 听见这话,阿回力也松了一口气,把头磕得邦邦响:“多谢老大人!” 阿回力被架走后,步六孤峰对还在发呆的如罗平托说道:“如罗大人,你我现在就去见陛下吧。” “等等。”如罗平托如梦初醒,道,“老大人,咱们不能单凭这个商人的话,就认定谁是内奸。此事还须再仔细查查。” 步六孤峰稍稍考虑一下,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单凭一人的证词的确可能冤枉好人。事关重大,还需慎重从事。据老夫所知,他兄弟二人都在右贤王麾下服役,怎么会在疯虎的军中呢?此事可疑,我们应该以此调查。依老夫之见,派人去右贤王那里看看,只要他们都在军中,就证明阿回力说的都是假话了。” “这……这…….”如罗平托吞吞吐吐半天,才低声说道:“前几日,兵部才收到王爷的奏报,说他兄弟二人都为国尽忠了。” “为国尽忠了?那他们的遗骨总还在吧?只要把他们的遗骨取回,一样可以洗去他们的嫌疑。” “那就按照大人的意思办吧。”如罗平托说罢告辞离去。他还未走出院门,就听见厅内发出步六孤峰得意的大笑声。 如罗平托长叹一声,心道:如果阿回力说的都是实话,此事会不会危及到王爷尚不敢断言,但尉迟晖肯定难脱干系了。 ------------ 第四百零三章 消息(1) 第四百零三章消息(1) 六月,骄阳似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锐的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当值的骑士在四处巡逻,其余之人都在各自的营帐中休憩。他们实在太需要休息,连续在敌后活动了半年之久,别说是初次经历敌后作战的前师将士,就连经常深入敌后的游骑将士也感到疲惫不堪。 张锐走出大帐,向着远处眺望,口中喃喃自语:“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范明和张通一直跟在张锐身后,听见张锐的话语,范明感叹道:“尉迟晖是铁了心想把我们留下。他在白乌山没有成功,又企图在这里把堵追堵截我们。此刻,东去的每条道路上都有成千上万的鲜卑军把守,南边也有大批的军队正朝我们这里开来,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啊。” 张通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们出了白乌山,如果立刻挥师东去,此刻已在普六城了。尉迟晖反应再快,也拿我们毫无办法。现在……唉!……老夫建议向北去。据游骑侦查得到的情告,巴仸洛夫正率部返回莫斯,我们赶去莫斯地区与他的部队会合后,再商议下一步行动。” 张通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不痛快,因为当初部队刚出白乌山时,他就向张锐建议全军东进,突袭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平常一贯很尊重他意见的张锐,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且不做任何解释,就武断地号令全军再一次突袭了鲜卑人的老巢—基普城。 虽说基普城再次被汉军顺利夺取,但拿下了基普城有什么用呢?张通百思不得其解,此时的基普城几乎是一座空城,里面除了万余守军之外,只有数万刚刚返回城的鲜卑平民。鲜卑单于和鲜卑国的王公大臣们,早在上一次他们兵临城下时就跑得干干净净。 而占领基普城两天之后,张锐又下令全军撤出城外,这又等于是把城又“还”给了鲜卑人。对此,张通想不明白,也很不满意。在他看来,今日全军再次陷入危境,都是张锐一意孤行、不听其劝谏的结果,他也第一次对张锐感到失望。 张锐从张通的话中听出了他的不满,也很清楚众将对他这次突袭基普城的举动很不理解。换个人这样干,恐怕早有大批的将领前来劝阻。即便是张锐威望高,众将都严格执行了他的命令,但背地里还是有不少议论和猜测,都摸不透他这样做的真正意图。 当初张锐在白乌山经过一番试探,确认拓跋愬就是左贤王的使者后,便在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后来他与拓跋愬商议下一步行动时,将众将都请出大帐。帐内除了他与拓跋愬外,就只剩下身为侍卫长的郝青和身为侍从官的许士基二人在场。 他对拓跋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拓跋愬先是惊讶,而后欣喜若狂,他信誓旦旦地向张锐保证,只要张锐这边能依计行事,自己那边没有任何问题。接下来两人又密谋了一夜,将计划补充得更加详尽。为了确保计划不出任何纰漏,张锐决定暂时对手下将领保密。隔墙有耳,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因此,张锐曾专门嘱咐知道这事的郝青和许士基,吩咐他们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他与拓跋愬之间的密谈的内容,郝、许二人也都知道兹事体大,发誓严守秘密,否则军法处之。 从这段时间众将的表现来看,郝、许二人的确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起过此项计划,否则众将也不会在私下里纷纷议论、猜测自己意图了。因此,张锐对郝、许这两个身边人也感到非常满意,认为他们完全值得信赖。 本来张锐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取得了初步结果之后再对张通等人解释原因。现在见张通对自己的不满已到了极限,再不告诉他实情,恐怕会挫伤张通出谋划策的积极性。而且,自己这方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成功一方面取决于拓跋愬的安排,另一方面要靠天意,没有必要再对部下隐瞒了。 他正想开口,对张通说明情况,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张锐抬头向营门口望去,只见三名骑兵快速向营门飞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 转眼,三名骑士已到营门前。他们并没有勒马,而是在马到达营门的一刹那从疾驰的战马上一跃而下,不等站稳身子,便朝着营地内跑来。其中一人边跑,还边向守门的哨兵喊话。几个哨兵闻声跑上前去,抓住了那几匹空马的笼头,把它们牵进了哨所。 “传他们速到这里来。”张锐猜测他们应该是出去侦查的游骑,现在回来向自己禀报军情,于是吩咐郝青将那几名骑士带到这里问话。 郝青答应一声,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他就带着那三名骑士来到张锐面前,其中一人胸口还佩戴着上尉徽记。只是这三名人浑身上下全是尘土,连眉毛胡须上都沾满了尘土,以致平日能认识全游骑军官的张锐也辨认不出他是谁,只好叫他自报家门:“你是游骑哪个营的?” 那人立正行礼道:“回殿下的话,属下乃游骑团一营三连长伍安,这两位是属下的亲兵。” 张锐一听他是伍安便乐了,就像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样开怀大笑。因为他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时,都不由自主的会联想到午安上面。暗道,这个名字取得好,只要听过他姓名的,便很难忘记。 张锐一边笑着,一边上前握住伍安的手道:“原来是我们的勇士来了。”能被张锐称为勇士的,在游骑团只有寥寥数人,伍安就其中之一。张锐认识伍安已有数年,第一次见面时,伍安还未从军校毕业,是被分配到游骑团来实习的见习军官。 当时张锐是游骑团团长,在接见这批实习军官的时候见过伍安一面,只是印象不深。真正让张锐产生深刻印象的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在张锐见过伍安两年之后,有一天罗济来找张锐,对他说自己营缺少一名排长,请求张锐帮忙调一个人来。 这时,张锐已是前师师长,按理这些事情归高朔管,罗济应该去找高朔解决。可罗济竟然还来找他,张锐便觉得其中定不寻常,仔细一问,果然如此。原来当年伍安见习时,被分配到罗济连。不知什么原因,伍安深得罗济的器重,在伍安见习期间都是罗济手把手亲自教导他。 后来伍安见习期满,返回军校继续读书。可是他在见习期间对飞骑军游骑团产生了深厚的情意,一门心思毕业后到游骑团服役。于是他想尽办法找关系托人说情,可谁也不愿答应帮忙。 无奈伍安只能写信给罗济,请罗济为他想想办法。而罗济呢,接到他的来信就直接来找张锐。他知道这事也只有在军中神通广大的张锐才能办到,去找高朔也是白搭。也正是因此,张锐对伍安有了初步印象。能说动罗济出面帮助之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这事对张锐来说一点不难,新任的战区中军官就是杨英。杨英和张锐是什么关系?他的这点要求还能不答应?于是伍安毕业后得尝所愿,被分配到游骑团,只是他并没有分到老上司罗济的营中,而是分到张旭义的一营,当了一名排长。 伍安正式进游骑团服役时,西部平叛刚刚结束。伍安正暗自感叹自己时运不佳,晚毕业了几年,失去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心想,如果自己是和罗济、程节、秦书他们一批毕业的该多好,毕业后就有大把的晋升机会,现在个个都是上校营长。可怜自己一毕业战事就结束了,以后要熬出头,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说来也是上天对他眷顾,他正心灰意冷之时,大汉向鲜卑宣战。游骑团在副指挥官张锐带领下与前师一起,进入了鲜卑境内。汉军进入鲜卑境内的第一次大战便是草岭之战。此战,游骑团从战事的开始到结束都在战斗的第一线。 伍安在此战中,一人夺敌军旗三面,斩敌军官三十八人,杀敌士卒百余人,一战便捞够了男爵的战功。这一战,让他在游骑团名声雀起,也让张锐见识了他的真功夫。 张锐喜爱作战勇猛之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张锐找来高朔,饶有兴趣地了解伍安的情况。高朔唯恐张锐找个理由将伍安调去师部,于是先下手为强,对张锐说:“一营的三连长在此战中不幸阵亡,俺正准备提拔伍安接任三连长,报告都写好了,回去后就报军团批示,现在暂且让他代理三连。” 高朔如此一讲,堵住了张锐的嘴。而后张锐便对高朔道,还代理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伍安为上尉,一营三连以后就由他指挥吧。张锐是军团副指挥官,有权任命营级以下的军官。 就这样,伍安在第一战就晋升了一级职务,两级军衔,心里对张锐也是感激不已,现在又听张锐称自己是勇士,连忙谦恭地回答道:“在殿下面前,属下那里敢称什么勇士?请殿下不要再戏耍属下了。” 张锐笑了一阵,又问道:“一营向南侦查,一路没有遇到麻烦吧?” “没有,我营在张营长的带领下一直往南,到了八鲁城外。” “哦?你们到了八鲁城了?”张锐略感惊讶,转头问范明:“八鲁城离此地有七百余里吧?” 范明回答道:“对,殿下记得不错,有七百三十多里。一营能往南深入这么远,说明鲜卑人南边的空隙还很大,殿下是不是考虑我军向南去?” 张通则疑惑地说道:“这是不是尉迟晖又给我们设的一个圈套?” 范明点头同意他的猜测,连声说道:“嗯,有可能是尉迟晖…….”他欲言又止。 这时,伍安接着说道:“殿下,各位长官,属下奉张营长之命,赶回来报告的,便有一条是有关尉迟晖的情报……” ------------ 第四百零四章 消息(2) 第四百零四章消息(2) “快说,尉迟晖怎么样了?”一听是有关尉迟晖的情报,张锐便急切地追问。 伍安稍稍整理下思路,说道:“前夜,我连奉营长命令去巴鲁城以南进行侦查。我连从小道绕过巴鲁城,前行不到三十里与一队鲜卑骑兵遭遇。经过一次短暂交战,属下发现这股鲜卑人的战斗力不弱,于是下令全连撤出战斗,向北转移。等到天亮才停下脚步稍事休息,此时属下才发现连里有骑士还带着在昨夜战斗中擒获的两名鲜卑人,而且其中一人的妆扮像是鲜卑人的大官,于是带领他们去见营长。” 张锐刚才已看见,来见他的就只有伍安等三人,并未见其他人等,忙问道:“擒获的人怎么没有一同带来?” 伍安遗憾地回答道:“营长想诱使他们招供些情报,于是下令给他们松绑。本来属下已命人搜过他们的身,可没有想到那个鲜卑官员鞋底还暗藏着一把匕首。刚给他松开绳索,他就取出匕首先刺杀了同被擒住的另一名鲜卑人,而后又准备行刺营长,结果被营长周围的亲兵给射杀了。” “哦?”听到这样的事情,也让张锐略感惊讶,叹道:“此人倒也刚烈,是条汉子。你们有没有好好安葬他?” 伍安听张锐这样问也没有感到意外,回答道:“已将他单独安葬,并在坟前树了一块木牌,写明他是因何而亡,相信以后鲜卑人会找到安葬他的地点。” 张旭义此事做得很合张锐的心意,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但凡跟过张锐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毛病,或者叫一种习惯,那就是他特别敬重作战勇敢和性格刚毅之人,即使是敌人,也会特别对待。所以手下的大多数将领擒获到勇猛刚毅的敌将,都会尽量客气地对待他们。倘若其英勇战死,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单独将其安葬并树立碑文。 不过,也有些人并不情愿礼遇敌将,比如程节。他对张锐善待敌军将领的做法就很不满意,他曾对邓三耀、秦书、百里杨等人发牢骚说:“殿下的官做得越大,心肠就变得越软。你们看,以前殿下还在咱们三营时,对待敌人多狠,所以突忽人都怕他。可是自从殿下晋升将军后,他下令杀人的时候就变少了,去了前师后,更是没有直接下过一次屠杀令,还特别善待作战勇敢的敌人,这不是鼓励敌人顽抗到底吗?要我说,还是应当像以前一样,把那些有威胁的敌人一概杀掉。这样才能杀一儆百,使敌人惧怕咱们,闻风丧胆。”程节虽不满意,但也不敢当面规劝张锐改变做法。抱怨的话,也只是私下里对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僚说说。 而与程节想法类似的言论,也传入过张锐的耳中,但他一笑置之,依然我行我素。同时,他也没有考虑过部下将领中会不会有人以此为借口诬告他通敌。他对敌残忍的名声早在帝国内流传甚广,就是有人将他现在行为散布出去,恐怕也没几人相信。 再则,他以前使用离间计使得利西族归降的事情,战区的那几位头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使他们接到告密信,也会首先思考这是不是张锐故计重施?再加上张锐现在的官级、爵位都十分显赫,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不会贸然派人去调查他。现在,他能体会到身居高职的好处,可以不用过多地顾忌别人的看法,很多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甩开膀子去做,不必畏首畏尾。 张锐正在前思后想,伍安的话又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眼前:“在安葬那名鲜卑人时,在他衣服的暗袋里发现了一封信。营长看过之后,命属下给殿下送来。”说罢,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了过来。 张锐接过信打开一看,才知这是鲜卑单于拓跋浩给尉迟晖的诏书。内容不多,命尉迟晖见诏立即将部队移交副帅喃尔康指挥,并在十日内赶到里德镇觐见单于。 张锐看罢又惊又喜,喜的是从这份诏书上,可以看出计划已经成功。拓跋浩对尉迟晖产生了怀疑,免去他的军权,并准备将他召回去询问。惊的是,怎么偏偏就把这份诏书给截获了?尉迟晖没有收到诏书,就不会离开,他不离开,张锐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将部队安全地带回国去。 现在该怎么办?派人把这份诏书送回去?别说这份诏书能不能送回鲜卑人的手中,即便是送回去了,也会令尉迟晖产生怀疑。这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范明、张通等人见他看过信后脸上忽喜忽忧,双手不断挠头,可见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静默良久,范明见他还是一言不发,终于忍不住走到近前,低声问道:“殿下,信上所说何事?” 他的问话将张锐惊醒过来,这才对许士基道:“你去通知师部的军官都立刻到我的大帐来,我有紧急情况要通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待许士基走后,张锐又对范明、张通道:“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人到齐了,一并说。走,回营帐。”说罢转身朝着中军大帐走出。 走出去没几步,又停下脚步,对转过身来对伍安道:“你现在立即返回一营,告诉张旭义,在接到新的命令前不要再继续南下,留在原地侦查即可。” 伍安高声接令:“是!殿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张锐对他挥挥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你带的亲兵也太少了,下次多带几个人,这里是敌后,万事要特别小心。” 本来汉军连长级别的军官一般都配有五到六名亲兵,可伍安武艺高强,加之当连长的时日也不常,很不习惯有人跟在身后保护自己。现在跟着他的这两名亲兵,也时常被他当作传令兵在用。 虽说他对张锐提醒的在敌后要万事小心的话不以为然,但在心里还是很感激张锐的关心。心道,难怪跟过殿下的人,几乎都对他死心塌地。以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终于明白了,不为不别的,就为他能时刻惦记着部下的安危,就值得追随。 回到大帐没多久,师部的军官们就全部到齐。张锐环视了众将一圈,开诚布公地对大家讲道:“近段时间,你们可能觉得我的命令有些奇怪吧。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出白乌山没有立即东进,再次突袭基普城都是为了要打败尉迟晖。打败对手不仅是战场上能做到,在其他方面也能做到。你们难道不认为充分利用有利因素,不费一兵一卒,在战场外打败敌人更加合算吗?” 宇文歆反应快,张锐话语声刚落,他便回应道:“这么说,殿下是在白乌山就与那个叫拓跋愬就商量好了要算计尉迟晖?” 张锐便将自己与拓跋愬商量好的计划一一道出,众将这才明白,原来再次占领基普城,是为了刺激鲜卑单于,让他更加对尉迟晖失望。 可宇文歆却仍是不解,问道:“可我还是没有明白,拓跋愬……或者说是鲜卑左贤王,为什么要帮助我们?现在两国正是交战期间,他们这样做是犯了叛国罪。左贤王是鲜卑国的继承人之一,以后单于之位很有可能由他继承。他这样做,岂不是等于在背叛自己吗?” 张锐闻言哈哈大笑,反问宇文歆:“我们与鲜卑人之间的这场战争为什么会发生?” 宇文歆道:“当然是为了报复鲜卑人的挑衅行为。”宇文歆当然不会知道这场战争发生的真实原因,他的说法也是按照官方的宣传。 张锐虽然心知肚明战争的真正起因,但这事他绝不会对任何人讲,便顺着宇文歆的话说:“其实任何一场战争都有目的才会发生,并且在一方达到其目的后,战争就会结束。左贤王知道我国是出于报复目的才发动的这场战争,不会占据鲜卑的领土,更不没有打算灭掉鲜卑国,所以他会与我们合作。在他的心目中,更需要消灭的敌人不是我们,而是他的兄弟右贤王。而我们奉陛下的诏令也要缉拿右贤王,这样一来,我们与他就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联合起来一致对敌也就不足奇怪了。” 张通在张锐刚第一句话时,就已经悟出了其中的玄机。他又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更加清楚张锐是怎样设计陷害尉迟晖了。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便问张锐:“这么说,三天前,你下令放尉迟兄弟俩走,也是在执行计划?” 张锐开玩笑地说道:“他们两兄弟从被俘起跟了我们几个月,其间一直我们管吃管住,现在也该为我们出点力了。”这话把众将都给逗乐了。 张通一边笑,一边心想,这条计策真是狠毒,本来在左贤王等人的陷害下,尉迟晖已被鲜卑单于怀疑,现在在把这两兄弟放回去,尉迟晖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被撤职调查,是必然之事,不管最后能不能真相大白,反正至少有几个月的时间会看不到这位鲜卑军神了。想清楚这点,之前在心里对张锐的那点怨气,也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等众人笑了一阵,张锐将缴获的那份诏书拿在手里,叹了口气说道:“可人算不如天算,这次恐怕是功败垂成。本来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鲜卑单于已经给尉迟晖下诏书,命他移交军队立即返回。不巧的是,送这份诏书的鲜卑人在路上与我南下侦查一营的某连偶然遭遇,结果这份诏书反到了我的手上。尉迟晖没有接到这份诏书,会继续带兵来围剿我们。” 众将闻之皆惊叹错愕,唏嘘不已,没有想到这世上阴差阳错之事不幸落到了自己身上。费尽心思设计出来,历尽千辛万苦才成功实施的计划,却在最后一刻毁在自己手中,换成谁也无法接受。阴翳沉重的气氛笼罩着中军大帐,众人都沉默不语。 沉寂了片刻,范明道:“我们现在只好往北撤,不与尉迟晖交战。等过一段时间,鲜卑单于见尉迟晖没有去,自然又会派人送去诏书。只要尉迟晖离开了,我们再回来寻找机会东去。” 他的建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纷纷言道可行。但张锐却在担心,从擒获送诏书的人地点看,尉迟晖很有可能已在巴鲁城中。巴鲁城已非常接近汉军的活动区了,他到那里等于是亲临前线。说明鲜卑人很有可能已完成了对己方的战略包围,现在已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刻。 而诏书给尉迟晖十天时间赶去见单于,从擒获送诏书的人算起,这才过去两天,也就是说尉迟晖至少还有七八天的时间可用,如果在算上新诏书路上的时间,他应该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十来天的时间,对指挥一场作战来说已是绰绰有余了。 张锐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众人默然。可以料想,眼前面临的是严峻的考验。张锐也是懊恼不已,早知天意如此,不如当初出了白乌山就向东去。现在可好,费尽心机绕了一大圈,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到最后一刻,张锐不会考虑与尉迟晖正面作战,他相信交战之时,尉迟晖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的。鲜卑军的总兵力数十倍与己方,而对方指挥官又不会犯错,结局可想而知。 可现在不打似乎是不可能的,难道是老天非要要我与尉迟晖一战,所以才出现这样的局面?也罢,既然难以避免,也只有背水一战了。即使可以预见到惨不忍睹的结局,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张锐不得不马上考虑怎样打这一战,此时,突听许士基说道:“殿下,既然咱们的选择不多,不如索性豁出去了,全军南下!” ------------ 第四百零五章 南下 第四百零五章南下 “南下,直奔里德镇去!”许士基手握着刚才已给众将传阅过的那份突忽诏书,朗声说道,“根据诏书所说,鲜卑单于暂居里德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各位认为,如果他见我们突袭,会有怎样的反应?” 在众人注目下,许士基侃侃而道:“下官反到觉得诏书落到我们手中更为有利,可以试想,鲜卑单于本来在等待尉迟晖返回,却等来了我们,会作何反应?到那时,恐怕他对尉迟晖就不仅仅是失望这么简单了,要是我们再使些计策,这位鲜卑军神的性命休已。” 以前许士基在这种军事会议上很少主动发言,一则,他的身份较低,只能算是张锐的秘书兼传令官,没有资格在会议上发言;二则,这里的将领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能与之比肩,即使自己提出建议,也不会被众将重视;三则,他参加会议的主要目的是记录,即按照张锐的要求,把正式会议上的议题、建议和意见,逐一记录下来以备查考。所以,历次会议上,他只是默默无闻地履行书记员的职责,从不主动发言。即便偶尔张锐点名让他发言,他也是轻声慢语,通常也没有什么自己的意见。于是,他给众将留下了沉默寡言、谨小慎微的印象。 而今日,他的表现出人意料,反应敏捷、思路清晰、发言主动,讲话时声音洪亮、语气高亢,那副神采飞扬,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自信的模样,与以前判若两人。并且他提出的这个建议既大胆又冒险,令众将他刮目相看。 许士基提出自己的建议后,大帐内又一次陷入沉寂,大家都在反复掂量这个建议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范明首先开口对许士基说道:“士基,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执行起来有些困难。” “请参谋长明示。” “第一,根据游骑的侦查,除了东边,就属南边的鲜卑军最多。要实行你的计划,就要从这些鲜卑军中杀开一条血路。暂且不说能不能突破鲜卑人的防线,即便是冲出重围,我军突围的战报也早就传报给了他们的单于,不等我们到达里德镇,鲜卑单于早就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第二,里德镇周围河流纵横交错,光是地图上标注出来有名字的河流就有七八条之多,其他小型支流还不知有多少。水源丰富,农田自然也多,这种地形是我们骑兵的天敌。就算我们拿下了里德镇,随之而来的也会是鲜卑军的反扑,而受制于地形地貌,我们的机动能力难以施展,很有可能被鲜卑人合围。” “第三,我军的箭支已经非常有限了,人员也很疲惫,就算我们再次神不知鬼不觉从尉迟晖的包围圈溜出去,能不能完成千里奔袭很难预料。要知道,里德镇距离此地有一千八百余里。”范明边说边摇头,似乎觉得这是个阻碍重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计划。 对范明的质疑,许士基似乎早有对策,他点点头,说道:“参谋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下官这个建议是有些冒险。殿下曾经说过,大胜几乎都是建立在冒险的基础上。还有,鲜卑人南边的防御应该比其他方向薄弱……” 说到这里,宇文歆忍不住插言道:“游骑之前侦查,南边有大批的鲜卑军正在北上,人数甚至比东边的还多,你怎么能说南边鲜卑的布防薄弱呢?” 许士基呵呵地笑出声来,答道:“鲜卑军北上不假,可他们真的只是堵住南下的路吗?如果南边鲜卑军人数众多的话,游骑一营绝无可能到达巴鲁城地区。由此可见,之前游骑的侦查得到的情报,是尉迟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下官猜测,鲜卑北上的部队到达巴鲁城后,都绕道往西,很有可能大部分再由西往北而去,就如殿下担忧的一样,尉迟晖已将重兵调到我们的北面,意图在我们往北转移的时候阻击我们。” 宇文歆还是没有被他说服,反问道:“难道尉迟晖就不怕我们南下?他们的单于可在南边。” “刚才下官已经说过了,这个计划是很冒险,尉迟晖可能也考虑到这点,认为我们南下的可能性不大。再则,他可能认为即使我们往南突围,他也有把握重新将我们围困住。正如参谋长刚才所说,南边不利我们骑兵行动,更方便他围剿我们。” 宇文歆摇着头说道:“那么,我们南下岂不是自投罗网?即使逼迫单于再次逃窜,而我们又该往哪儿去?” “只要我们能再次逼得鲜卑单于狼狈逃窜,就不用担心出路了。” 宇文歆被说得更加迷糊,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许士基微笑而道:“只要计划成功,鲜卑单于在脱险之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解除尉迟晖的军权。之后谁来代替尉迟晖出任鲜卑军统帅呢?依下官之见,八成是左贤王。” 宇文歆显然不信他的猜测,正想再接着问。张通开口说道:“许士基说得有道理。鲜卑人在进攻罗马期间,左贤王与尉迟晖各领一军,后来在围剿我们时为了方便指挥才两军合为一部。尉迟晖被解职后,当然是左贤王最有可能出任统帅一职了。” 这时,范明也醒悟过来,接着说道:“只要左贤王接手鲜卑军统帅,就不会真的把我们围死,他还想借我们的手,取他兄弟的性命。因此,他必定会给我们留出一条通道,让我们离开,只要我们到时候仔细观察分析,就能找到他为我们留出的退路。所以,只要尉迟晖离任,我们的安全就有了保证。” 诸将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不止宇文歆一人,刘文常也迷惑不解地问道:“左贤王要放我们离开,难道他不怕单于恼怒之下也解除了他的职务?”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锐开口了:“不必为左贤王担心,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就能摆脱与自己的干系。至于他具体采用什么方法我们不必操心,总之极有可能把责任推到尉迟晖身上。这个计划不错,这个险值得去冒!” 见主将同意了自己的建议,许士基反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对张锐说道:“殿下,属下担心的和参谋长所说的第三条相同。我军深入敌后数月,将士们的体能消耗已处于极限,能不能再次奔袭千里,尚未可知。万一路上多遭遇几次敌军,再加上尉迟晖反应迅速,很可能不仅计划落空,我军还会陷入比现在更加危险的境地。因此,属下的这个计划有极大的危险性,成功的几率至多有五成。” 张锐捋着胡须,微微一笑:“我以前对范明说过,冒险并不是没有计划的盲目行动,也不是在失败可能性很大的情况下瞎碰运气。我们要做的是,怎样把握好尺度。当风险大于成功时,我们要慎之又慎。反之,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尝试。现在,我们处境也很危险,甚至比不去冒这个险更加危险。两权相害取其轻,比较起来,执行你这个计划更可行。” 说着又半开玩笑地说道:“五成几率已经不小了,很值得一试,总比我们在这里等死强!至于将士们能不能吃得消,我看不必太担心。我麾下的兵都是硬汉子,我相信,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大伙儿都会咬牙挺过去的。” 说完,又指指刘文常和赵无寒、高朔三人,问道:“你们说说,你们的部下能不能挺过这关?” 三员将领异口同声,信心百倍地回答道:“属下所部保证能完成任务!” 张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所谓精锐,不是指在一两场战斗中超常发挥战斗力的部队,而是一支能在任何状况下,都能持续发挥战斗力的部队。你们是战无不胜的飞骑军,更是飞骑军中的精锐之旅。我相信,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你们,任何敌人也打不垮你们!” 张锐的一番煽动言论很见效果,三员将领激动满脸通红,刘文常眼中冒着精光,叫道:“请殿下放心,别说是奔袭千里,就算行进万里属下所部也能坚持下来。” “好,此事就这样决定,让鲜卑单于再次在我们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吧。立刻传令各部,今夜开拔!” “是,属下告退。”三员将领向张锐告辞,转身出了大帐。其余将领也纷纷离开,去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不一会儿,大帐中只剩张锐与许士基两人。许士基正要将会议记录整理一遍,忽听张锐问道:“士基,你刚才说我们再用一些计策,指的是什么?” 许士基笑着说道:“殿下,你难道忘了,我们的俘虏中还有一位地位很高的鲜卑人,如果不利用起来,岂不是浪费了?” 张锐闻言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是该好好利用。”接着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以后有什么建议就要大胆提出来,别窝在心里,应该像今日一样。这次回去后,我会考虑调整你的职务。唉,你要是离开了,我还真不习惯,以后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身边人啊。” 许士基道:“属下,愿意一直呆在殿下身边。” “别傻了,你很有战略眼光和才华,再让你继续担任我的侍从官不仅是屈才,也会耽误你的前程。只要你以后有空,能来看看我就行了。说实话,要是多日不见你们这些朋友,心里还怪想念的。” 许士基跟随了杨义臣多年,也是尽心尽力的为他办事,却从未听杨义臣说过半句有情有意的话语,到最后还被弃用。而张锐不仅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还将他当成朋友一样对待,这不能不令许士基感动万分。 是夜,汉军全军集结开拔,向着南方而去。这一去,注定了尉迟晖的悲惨命运。 ------------ 第四百零六章 仓皇逃窜 第四百零六章仓皇逃窜 汉军六月七日深夜越过巴鲁城,在长祚县分兵三路南下:一路由张锐亲自率队朝南直奔里德镇而去;一路由高朔带队,留在长祚县一带;一路由赵无寒率领,在距张锐本队左翼五十里处齐头并进。 第二日,巴鲁城的鲜卑守军便发现汉军南下,慌忙通知在城中指挥的尉迟晖。尉迟晖闻之也是吃了一惊,汉军这次的行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前他曾分析过,汉军最有可能的是北上,去与巴仸洛夫之部会合;其次是向东突围,去普六城;再次是向西,在抛开己方追兵后,再寻机北进或是东去。至于南方,在尉迟晖看来,只要张锐还没疯,是绝计不会南下的。所以,他按照先北、再东、后西的次序调集兵力,有很大一部分鲜卑军到了巴鲁城后就绕道朝北去了。 尉迟晖没有料到汉军最终走的是朝南这一步险着,但他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南方阡陌纵横的河道无疑是阻碍汉军顺利逃脱的天然屏障,密集的河流将大大限制汉军的行动。越往南对己方更加有利,即使有内奸引路,汉军也不容易逃脱。这次汉军南下,在尉迟晖看来,最多就是多苟延残喘几日,等他再调集兵力断其北上道路后,汉军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于是他发出将令,命正在北上的部队立即调头南下,已在东部和西部的部队则原地待命。接着,又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里德镇,将汉军南下的消息报与单于拓跋浩,建议单于及其朝廷大臣们尽快转移到他处暂避一时。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汉军早已知道拓跋浩在里德镇。汉军目标明确,过了长祚后,除留下断后的一路游骑在长祚一带以外,其余的人马兵分两路、昼夜兼程,直扑里德镇。尉迟晖派出的信使在途经长祚县时没有防备,被汉军游骑手到擒来,信又落到了高朔的手上。 六月十二日凌晨,近万汉骑在只离距里德镇三十里处时,才被鲜卑军巡哨发现。鲜卑巡哨慌忙将汉军突袭的战报急报单于拓跋浩。拓跋浩得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惊得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到地上。最后在步六孤峰、如罗平托等几名大臣们的护拥下出了镇,仓惶向西逃窜。 他们刚离开十余分钟,汉军的先头部队便抵达镇外。自从单于暂居里德镇之后,一直是鲜卑禁卫军担任防务,而此时禁卫军都已跟随单于逃走了,于是里德镇成了一座空城,再加上此镇没有城墙,汉骑长驱直入,轻松地夺取了小镇。 相比基普城那次,这次汉军来得更加突然、更加快速,单于等人出逃时根本没有时间通知镇中的官员们,大多数官员都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连带家眷一道被汉军抓获。 单于一行人出了镇一路狂奔,直到天亮。喘息间,发现并没有汉军追击,才敢停下脚步稍事休整,商议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很显然,单于已被气糊涂了,一个劲儿地大骂尉迟晖,步六孤峰、如罗平托等人接连问他几次下一步的打算,他似乎都没听见。 无奈,步六孤峰等人只好自己拿主意。如罗平托对众人道:“我们的军队都在北边,只有往北走与尉迟晖的部队会合,才能确保陛下安全。” 步六孤峰却不同意,反对道:“往北走老夫并不反对,但是不能直接去尉迟晖的军中。” 说完见如罗平托等人用疑惑目光看着他,忙补充道:“陛下让尉迟晖围剿汉军,结果呢?汉军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越来越猖狂,前次他们攻占了基普,这次又长驱直入里德镇,简直可以用如入无人之境来形容。按说,我方有数十万大军用于围剿这股汉骑,怎么也不应当出现眼下的这种情况。汉军屡次从数十万大军包围中溜掉,只能有一种解释,是有人故意为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如罗平托反驳道:“你怀疑尉迟晖通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尉迟晖可以通敌,他手下的数十万我军将士会跟着他一块儿通敌吗?” 步六孤峰冷笑道:“大多数我军将领当然不会跟着他通敌,但他身为统帅,手中又有陛下赐予的玉坠,将士谁敢不听他的命令?谁又敢对他的命令提出质疑?你能保证他在调动军队时,不会留出一条通道让汉军通过?而且,老夫怀疑汉军此次突袭里德镇,也是他有意为之的。陛下刚给他下旨解除他的军权,即刻返回里德镇,汉军就接踵而至,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且陛下在里德镇的消息,汉军怎么知道的?哼,我等要是就这么去他军中,恐怕命将休已。” 步六孤峰一番话,说得如罗平托无言以对。仔细一想,步六孤峰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加之已有人证证实尉迟家两兄弟在汉军军中,如罗平托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为尉迟晖的忠义担保。只得低声问道:“我等如果不去尉迟晖那里,又该往哪儿去呢?” 步六孤峰道:“去左贤王那里。现在左贤王身边还有一万余人,再加上陛下的禁卫军,陛下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等稍稍安定下来,再由陛下各部将领单独下旨。即便尉迟晖抗旨不交军权,也不会有多少军队再跟着他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一举将他拿下。” 这时单于拓跋浩也骂累了,怒气也出了一大半,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表态道:“朕,绝不会再相信尉迟晖,也绝不会去他那里。就去瓦尔那里,现在只有他还能令朕放心。” 既然单于已经开口,众人也不用再商议,立刻起身赶往左贤王之处。第一天,倒是相安无事,汉军并没有追赶上来,众人渐渐放下心来。第二天一早上路没多久,前面就传来警报,说是发现数百汉骑。 拓跋浩慌忙命一部禁卫军去挡住汉骑,自己带着大部人马转往另一条道路北行。谁知这条道也不安全,没走多久又与一支汉骑遭遇。在这一天,他们一共与汉军遭遇了三次,虽然每次遭遇汉军不多,却让鲜卑君臣惊恐异常,他们担心自己被这些少数汉骑纠缠住,而后被后面正在追赶的大批汉军包围。所以,每次拓跋浩都扔下一部人马应付汉骑,自己不敢停留,立马换道继续往北走。 这天夜里,拓跋浩仍不敢停下休息,命令连夜赶路。他早已吓破了胆,稍有风吹早动就会魂飞魄散。有时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现在他不是在自己的国家里,而是深入了汉帝国境内,正在被大批的汉军围追堵截。到了第三天天亮,没有与汉骑再遭遇过,他才下令队伍停下来休息。但也不敢停留过久,仅仅数分钟后又接着赶路。直到入夜时,前方传来与左贤王的巡哨相遇的消息,才真正让拓跋浩大松一口气。 此刻,他心里更加痛恨尉迟晖,认定汉军是尉迟晖故意放过来取自己性命的。不然,这北来的一路上,怎么遇到的全是汉军,却没有见到一名本国的将士。一定是尉迟晖不让大军南下,所以才会出现昨日的局面。 其实他是冤枉尉迟晖了,他昨日数次遭遇的汉骑兵,是在留在后面担任堵截任务的汉游骑。不知什么原因汉军过去之后,尉迟晖并没有派出鲜卑骑兵追赶,高朔在等了一天后,也下令游骑向南开拔。汉游骑一贯是以营为单位行动,每个营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齐头并进。所以昨日鲜卑君臣才会多次与游骑遭遇,好像是游骑是在故意追踪阻截他们似的。 拓跋浩到了左贤王处,顾不得休息就宣布了一个重大任命,那就是下令,由左贤王接替尉迟晖的职务。而后,他又准备给尉迟晖下旨,命尉迟晖见旨立刻交出军权并随使者返回向自己请罪。 此时,步六孤峰提议道:“陛下,您在下这道旨之前,应该有些准备才行啊。” 拓跋浩不解地问道:“朕要做何准备?” 步六孤峰偷眼看了左贤王一眼,见他在轻轻点头,便解释道:“陛下,您别忘了,尉迟晖可不是一般人,有了前车之鉴,在这个时候您就不能再指望能用一纸诏书把他给招来了。” 拓跋浩略有所悟,道:“他难道想造反?” “他敢不敢明目张胆的造反,臣不敢断言。但臣担心,他会用别的名义起兵,比如说清君侧……” 拓跋浩闻言大怒,道:“他敢?朕不相信军队将领都会跟着他走!” 步六孤峰继续挑拨道:“尉迟晖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从军多年,在军中威望甚高,又是蒙陛下恩宠担任多年的统帅,难保不会培养一批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党羽。而且,他现在还手握军权,他要是利用权力将那些忠于陛下的将领铲除,再换上自己的心腹也不是不可能的。” 步六孤峰说得句句在理,大多数鲜卑人将尉迟晖看成是军神,拓跋浩是知道的。如果他真的是以清君侧的名义造反,恐怕有一部分人会受他的蛊惑。拓跋浩现在非常后悔,当初赋予尉迟晖大权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这可如何是好?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拓跋浩感觉,真要解除尉迟晖的军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的确应该想个万全之策,各方面安排得天衣无缝,做好一切准备。 还没有等他想好解决办法,又听步六孤峰说道:“陛下也别忘了他是尉迟家族的家主,尉迟家族有族人数万,素来以勇猛善战著称。他要是造反,他的族人能不跟从吗?所以要拿尉迟晖,就必须做好准备,不然后果难以预料。” ------------ 第四百零七章 自投罗网 第四百零七章自投罗网 一个月前,尉迟晖奉命剿灭这股深入国境的汉军。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信心百倍,不仅因为战场是在本国本土,己方军队占有绝对的地理优势;而且己方人马众多、粮草充裕,远远超过汉军;更让他志得意满的是单于的对他十足的信任。这次出战,单于赋予了他极大的权力,甚至赐予他一块传国玉佩,在他看来,这既是至高的荣耀,也充分显示了单于对他的倚重。 只要单于不插手军务,胡乱下达命令,那么凭借己方的优势和自己的本事,就有百倍的信心消灭疯虎所部。可事与愿违,汉军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眼看着时间过了一月,他非但没有消灭这股汉军,反而两次被疯虎牵着鼻子走,让他很是气恼。他终于领教了汉军的难缠,疯虎的狡诈。 数日前,疯虎所部突然南下,打了尉迟晖一个措手不及,顺利地冲出了包围。总结这次被汉军溜掉的原因,尉迟晖认为要围堵汉军的范围太大,虽然自己手中的军队数量不少,但是分配到四个方向后,每一面都有较大的空隙。而汉军游骑又是侦查老手,他们很容易发现己方的各部间的空档,加上汉军行动神速,所以赶在自己合围前逃之夭夭。 总结了深刻教训后,尉迟晖发誓这次不再给汉军这样的机会。他下令东、西两个方向鲜卑军原地布防,而正在北上的鲜卑军各部立即后队变前队向巴鲁城靠拢。只要堵住东、西两头,再从北面压缩进攻,汉军便插翅难飞。汉军这次不可能再继续往南逃跑,因为最南边就是黑海,死路一条,谁到了那儿都插翅难飞。 同时,尉迟晖也清楚地意识到,单于对自己很失望,如果这次再不能将汉军消灭,就再没有将功折罪的机会了,其结果可想而知,轻则被罢免职务,重则受军法处置。所以,这次万万不能再出意外。为了确保这次不出意外,尉迟晖打算待部队到巴鲁城集结后,再统一行动,不再给汉军任何可乘之机。 他令各部前往巴鲁城的部队每日派人向他报告,以便随时掌握其行程。开始各部都按要求,每日送来报告。可在前两天,他突然与各部失去了联络,这让尉迟晖心急如焚。倘若是一两支部队没有音讯,还可以理解,也许是来人在路上遇到了意外而有所耽误。可奇怪的是所有部队的报告都没有来,这不能不令尉迟晖产生疑惑和担忧。于是,他立即派人出去寻找,可更令人焦虑的是,出去寻找的人一连数日也没有一个回来报告。 “难道他们在途中遭遇汉军了?”这个疑惑在尉迟晖脑海中闪现,但片刻之后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不可能所有出去寻找部队的人,都遇到了汉军。但是,那些正奉他的命令在巴鲁城驻扎的部队和自己派出的人,为什么杳无音讯?尉迟晖百思不得其解,最近两日他仍然连续派数批人马出去打探消息,但结果与先前完全一样,都是有去无回。 入夜十分,尉迟晖正考虑是不是要再派一些人马出去侦查,他的副官进了大帐,低声对他说道:“大帅,属下刚才听说城外来了几人。” “哦?他们现在何处?”尉迟晖一听从城外来人,第一反应就是认为他们是被派出去的侦查人员。心想,他们可能是回来想我报告的。 “属下听说他们直接去了副统帅那里。” 尉迟晖微怒道:“他们怎么不来见我,反而跑去见喃尔康?去,你去喃尔康那里,把他们叫到这里来。” 那名副官犹豫了半响,说道:“大帅,难道您没有察觉这两日不对劲儿吗?” 尉迟晖稍本来就很烦躁,听副官吞吞吐吐的,沉着脸道:“你有什么话就明说,不要跟我打哑谜。” “属下这两天一直在思考,是什么原因使各部同时与我们失去联络,而出去寻找他们人也没了音讯。开始怎么也想不通,直到刚才属下才略有所悟。” “是什么原因?”尉迟晖也在为这些问题困扰,很想知道他的副官是怎么想的。 副官用复杂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事情恐怕与大帅有关联。” “与我有关?”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了副官的提醒,尉迟晖仍然一头雾水,没有明白过来。 副官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叹了一口气,心道:大帅打仗是把好手,却不是搞政治斗争的料,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大帅。属下想很可能是上面,直接给各部去了命令,迫使他们不遵守您的命令。同时,也扣押了我们派去寻找他们的人。大帅,眼下这种状况,您可要有心理准备呀。” 尉迟晖瞪大双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接到陛下的命令?” 虽然尉迟晖感觉这匪夷所思,很希望副官否认自己的猜想,但副官却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为何?陛下为什么要怎么做?”尉迟晖仍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出战前拜见单于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单于拓跋浩对他说的话,也在耳边回响。 “爱卿,尽管按照计划行事,朕全力支持你。” “传朕的旨意,从今日起到,南部地区的所有部队归大将军尉迟晖统一调遣,有谁敢不听从其指挥者,定斩不赦!” 尉迟晖终于明白了原因,却在心里暗暗叫苦:陛下是怪罪我没有将汉军剿灭,所以要拿我问罪。可是陛下,您难道不清楚,臣面对的敌人是汉军中精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之一吗?如果能轻松地剿灭他们,还能称作是可怕的敌人吗?陛下,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难道就不给臣多一点时间,多一次机会吗? 副官见他已经想明白,又问道:“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尉迟晖沮丧地说道:“还能怎么办?没有能剿灭汉军,我辜负了陛下的期望。陛下要拿我问罪,我毫无怨言。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不直接下旨?” “难道大帅忘了,前些时候来的那些禁卫军,属下想他们可能真的是陛下派来的使者。今日这些事情,应该都是因此而起的。” 经副官提醒,尉迟晖想起来了。在汉军通过巴鲁城南下的前一天,有数百禁卫军来到城下。他们声称自己是单于派出的使者护卫,在来的途中曾与汉军遭遇,交战后发现主使不知去向。尉迟晖询问过他们,前来传达的是什么旨意,可那些禁卫军都摇头不知。 本来尉迟晖想在第二天派人去里德镇,专门询问此事。可当天夜间汉军绕城而过,第二天天亮,尉迟晖得知汉军南下消息后,便派人上路去里德镇通知单于转移,也顺带询问有无那份旨意。 后来尉迟晖的心思都放到了汉军身上,对这件事也渐渐淡忘了。现在由副官提起,他猛然醒悟,可能那份旨意就是要宣布撤我的职,我没有奉旨交出军权,所以让陛下起了疑心。也许我派去通知陛下转移的人,被汉军俘获了,所以陛下不知我没有收到圣旨的这件事情。 尉迟晖醒悟过来后,暗自苦笑不已。事情怎么如此巧合?他又把自己的猜测对副官讲明,副官皱着眉头说道:“陛下这样做,分明是认为您有谋反意图。谋反可是大罪,如果被拿住,很可能性命不保。属下建议大帅赶紧逃走,返回尉迟家族的领地,然后再去信向陛下解释。” 尉迟晖呵斥道:“胡言乱语。我本无罪,要是走了,才真的说不清楚。你现在就将喃尔康找来,我马上将军权移交给他。” 副官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尉迟晖又将他叫住,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见他吧。”尉迟晖心想,如果猜测的是对的,这个时候我叫喃尔康来见我,他肯定也会推三阻四不敢来,还不如我直接去见他。 来到喃尔康的营帐时,喃尔康慌忙从里面迎了出来。又是对他行礼,又是恭敬地请他入帐,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不过进了帐,尉迟晖就感觉帐后藏着不少人,喃尔康见他看向营帐后神色也变得异样起来。 尉迟晖直接对喃尔康说明了来意。喃尔康听罢,用惊诧莫名的眼光看着他,那模样仿佛是听到了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尉迟晖微微笑了笑,心想,我又不是真的谋反,还怕我不交出军权吗? 尉迟晖来之前已做好了离任的准备,为了不影响剿灭汉军的行动,于是他主动的向喃尔康介绍自己计划,希望喃尔康能够继续带领大军将汉军歼灭。可他刚刚说了个开头,从帐后转出一人,大声叫道:“尉迟晖勾结汉军,又预图谋反,奉旨陛下旨意,将其拿获查办。来人啊,将这个反贼拿下。” ------------ 第四百零八章 千古奇冤 第四百零八章千古奇冤 尉迟晖被单独关押在一座营帐内,也许是鉴于他的身份,也许是担心军中将士恐慌,奉旨前来缉拿他的官员并没有下令捆绑他,只是在营帐周围布置了数十名哨兵,而随他前来的亲兵则另行看押。 这天夜里,尉迟晖心绪纷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黎明时分,营帐外突然传来噪杂之声,尉迟晖正欲询问帐外看管他的将士出了何事,只见帐帘一掀,从外面进来一人,定睛一看却是班图。 “大帅,赶快走。”班图见他后面露喜色,一把拉住就往帐外走。 “放开我!”尉迟晖奋力挣脱班图,大声质问道,“你这是作甚?” “大帅,时间紧急,出去后下官再向您解释。”班图一边说,一边又去拉他。 班图自从军以来就分配到尉迟晖身边当侍从官,若干年来,班图有无数次机会出任领兵将领,但他都婉言拒绝了。他宁愿放弃前途无量的美差,也不愿离开尉迟晖,对尉迟晖可谓忠心耿耿。尉迟晖也对他信任有加,让他担任自己的中军官,自己无论在哪儿任职都会让他跟随左右。 这时,尉迟晖已猜出班图是带着留在中军大帐的亲兵前来救他的,可他不愿就此逃走,紧退数步与班图保持一丈的距离,喝道:“我哪儿也不去,你赶快离开。” 班图急了,叫道:“大帅,您难道不知这次他们是想要您的命,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没有剿灭汉军,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就是陛下定我的死罪,我也毫无怨言。何况,如果陛下圣明,听我陈述实情,也许还不会定我死罪,而让我戴罪立功。而如果我逃走了,岂不更是落人口实,惹陛下恼怒,罪上加罪?你不必多说,我也不愿连累你,你自己赶快走,离开军营,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如果老天有眼让我过了这关,再寻机会为你求情。”班图冒着死罪前来救自己,尉迟晖心里甚是感动,尽管自己不想逃走,也不愿班图为了他丧命,于是劝班图赶紧自个儿逃命。 “大帅,您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想要您命的,并不是陛下,而是左贤王一伙儿。” 尉迟晖并不信班图所言,摇头道:“我与左贤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想要取我性命?” “前次您杀了阿尔泰,又将阿尔泰的部队交给了嵇于汗。嵇于汗是右贤王的人,您这样做,不就已经表明您投靠了右贤王吗?” 尉迟晖怒道:“一派胡言,我杀阿尔泰是因为他违抗军令。将阿尔泰的部队交与嵇于汗指挥,是因为嵇于汗的统兵能力出众,绝无私心!” 班图急得直跺脚:“大帅,下官完全相信您秉公执法,所作所为光明磊落,可左贤王他们相信吗?他们会认为您就是右贤王的人,所以千方百计想除掉您。您看看,是谁来宣旨拿您的,您就应该明白了。” 尉迟晖闻言一怔,前来拿他的确实是左贤王心腹之人。之前一直没有仔细想过,现在经班图提起,才醒悟过来。心道:也许班图说的有理,可能左贤王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投靠了右贤王。唉,自己从来不想卷入夺嫡之争,所以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与两位王爷周旋,可没想到因为一时没考虑周全,就让左贤王误会至深。 班图见尉迟晖沉默不语,以为他已动心,又想拉他出帐。不料尉迟晖再次避开,语气坚定地对他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走。” 班图惊愕道:“大帅,您难道想死得不明不白?” 尉迟晖苦笑了一下,道:“但求问心无愧,不负陛下足矣。” “可是,您纵然不惜生死,与国何益?依下官之见,与其死于西市,不如战死沙场。咱们出去后,再找机会想陛下解释缘由,好过被奸人所害。” “不!”尉迟晖大义凛然地说道,“我乃鲜卑统帅,怎能当逃兵?你休得再言,速速离去!” 班图了解尉迟晖的脾气,见他执意不走,知道再劝也是白费力气,于是纵身上前抓住尉迟晖,想强行带他走。谁知尉迟晖早有准备,在班图拉他之时,从班图腰间拔出短刃抵在自己的脖间,说道:“你要是再拖我走,我就自尽!” 班图见他心意已决,心中满是悲愤。(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他竭力不让热泪从眼脚滚落,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他背过身子,难过地擦着泪水。 这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尉迟晖猛得推了他一把,喝道:“我命令你赶快离开!” “大帅,您多保重,望后会有期。”班图徒然转过身来,对着尉迟晖行了一礼,正准备出帐。突听尉迟晖叫道“等等——” 班图大喜,以为尉迟晖改变了主意,急忙停下脚步。尉迟晖走到他的面前,从怀着逃出一物递到他的手中,说道:“你出去后,找机会把这个东西交给宝怀。”班图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手中之物竟是尉迟家的家主信物—狼图令。 “拜托你对宝怀讲,如果我出了事,家主就由他来接任。让他一定要保住家族,必要时可以用家主的名义,将我从尉迟家族中除名。” 班图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跟了尉迟晖这么久,对大帅家的子女很了解,知道宝怀便是尉迟晖三子尉迟敬格的小名。班图哽咽地说道:“请大帅放心,只要下官还剩一口气,定将此物亲手交到三少爷手上。” 尉迟晖长叹一声:“尽人事以听天命吧。你自己要保重,别为了送达此物,就丢了性命。”接着又连连催促他快走。班图将东西揣进自己的怀中,转身出了大帐。随着他离大帐越远,喊杀声也越来越小。 “快去看看尉迟晖跑掉没有!”尉迟晖这边,帐外传来喃尔康的喊叫声,接着无数人朝营帐跑来。 尉迟晖摇头苦笑,倘若自己想反抗,昨夜喃尔康,还有来宣旨的使者哪能将自己留下?他还记得当使者宣布要拿下自己时,就连喃尔康的大多数亲兵都不肯领命。要是那时自己高呼一声,保管有上千人冲进喃尔康的大帐来营救自己,何需等到现在才逃跑? 尉迟晖将手中的短刃丢到一边,静静地等待喃尔康等人的到来。反正家族事务已有所交待,他心中再无牵挂。家族由三子尉迟敬格接掌,他很放心。加之尉迟敬格一直在左贤王的死对头右贤王手下任职,所以安全不成问题。 可惜,他并不知道,在右贤王麾下的尉迟敬格兄弟二人早在数月前便被汉军俘获。而误以为他俩已经阵亡的右贤王也没有就将兄弟二人的“死讯”上报,也没有派人告知尉迟晖,因为他自感无法对尉迟晖交待兄弟俩同时战死,并且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的噩耗,担心尉迟晖因此忌恨他而倒向左贤王阵营。 这几个月来,右贤王一直在寻找两兄弟的遗体。直到前不久,实在无法再拖延下去,才先上报兵部,想为他们兄弟俩讨到名誉,再与尉迟晖讲。谁知,尉迟敬格、尉迟易格兄弟俩早已被卷入此事,而且还成为左贤王等人诬陷他的主要罪证之一。 喃尔康等人进了帐后,见尉迟晖镇定自若,并未逃跑,都惊讶不已。这次,喃尔康没有对尉迟晖客气,一入大帐就下令给他带上枷锁,关入囚笼。尉迟晖坦然面对,任他锁拿。 把尉迟晖关押停当,喃尔康去见使者,对使者说道:“这次阁下可猜错了,尉迟晖并没有逃走。” 那使者正是拓跋愬,昨夜便是他吩咐喃尔康放松对尉迟晖的看管。他深知尉迟晖在军中的追随者甚多,定会有人冒死来救他。而他放松对尉迟晖的看押,其目的就是想让尉迟晖被手下救走。只要尉迟晖一走,不仅他的罪名难以洗清,连尉迟家族也会跟着遭受牵连。不料,尉迟晖却没有走,拓跋愬吃惊之余,在心里也对尉迟晖生出一丝敬意。 只是片刻,他按奈住心中的不忍,对喃尔康道:“没有逃走也罢,反正他的罪名又多一条,而将军的功劳也多了一条。”喃尔康闻之会意,尉迟晖不是不想逃,而是被自己及时发现没有逃掉,这可不又是一件功劳吗?拓跋愬既然这样说,摆明了是在送功劳给自己,喃尔康连声对拓跋愬道谢。 天亮后,拓跋愬便押着尉迟晖上路,喃尔康派了数千隶属左贤王的将士护送。拓跋愬怕路上再生事端,于是下令日夜赶路,两天后,一行人便到了单于的暂驻地。 尉迟晖本以为单于会见他一面,可一到地方他便被拷问。更出乎尉迟晖意料的是,给他按的第一条罪名不是谋反罪而是叛国罪。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两个在右贤王麾下的儿子早被汉军俘虏了。 这个消息,无疑似晴天霹雳,惊得尉迟晖目瞪口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左贤王等人是要对他赶尽杀绝。不仅自己和两个儿子没了生路,连整个尉迟家族也会因自己的“叛国之罪”而灭门。 尉迟晖竭力解释,可审讯人员全是左贤王的手下,哪里会听他的解释,只要不肯招认,就吩咐大刑侍候。尉迟晖被他们折磨得体无完肤、四肢尽折,连双目也被刺瞎。尉迟晖有冤无处伸,惟有咬紧牙关绝不屈打成招。无论遭受怎样严刑逼供,也一直大呼冤枉,不肯承认强加给自己的罪名。 几日下来,左贤王等人也没有能取得口供。不过左贤王等人掌握的“证据”确凿,即使没有尉迟晖的口供也可以定他的死罪。而且与此同时,单于又接到尉迟家族人员正在离开领地的消息。左贤王等人又趁机大进谗言,说尉迟家族定是参与了谋反,否则不会不等审理完毕就仓惶出逃。 单于大怒,下令凌迟处死尉迟晖,并下旨清剿尉迟家族,国内有任何人敢收留尉迟家族人员者,一律按叛国罪论处。 尉迟晖行刑时,有数万人观刑。由于左贤王等人早就在四处宣扬尉迟晖父子与汉军勾结,才是汉军无法被剿灭的原因。加之“人质”、“物证”齐全,鲜卑民众大多被蒙蔽,不少因巴仸洛夫屠城失去亲人之人,也将怨恨转移到尉迟晖身上。 他被押出时,愤怒的民众一边高声骂着他,一边用手中的石块去投他。如不是被押解人员用盾牌护住,还未到刑场就会被活活砸死。 尉迟晖被凌迟了。他身受千刀万剐之痛,却抵不过心中的痛楚。一腔热血只想报国,却落的如此万人皆骂的下场,家族也因自己的“罪行”而灭亡,还会永远背负耻辱的名声。尉迟晖仰天长啸——这是为什么?!可是,他的声带早被第一刀给割断。只能看到他张着嘴,无声地朝苍天呐喊。直到停止了呼吸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还凝望着天空,仿佛想让上帝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还他一个清白的名声。 ------------ 第四百零九章 怪才 第四百零九章怪才 汉元795年7月12日,张锐所部占领萨拉托夫镇。萨拉托夫镇位于基普城与普六城之间,从此镇西去,骑兵急行四天能到达鲜卑国都基普城;东去,两天能到达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是鲜卑国东西国道上的一个重要城镇。 说它重要,因为它背靠伏尔河而建,是伏尔河中游最好的渡口之一。伏尔河也就是张锐前世时的伏尔加河。它是世界上最长的内流河,前世时斯基泰人、斯拉夫人、匈奴人、蒙古人、鞑靼人以及日耳曼人都曾经为争夺这里,进行过惨烈的战争,其中著名的斯大林格勒战役的主战场,就在萨拉托夫镇的下游。而今生,这里又加上了鲜卑人和汉人的足迹,这些都足已证明这里是人类历史上文明碰撞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开战前,萨拉托夫镇外的渡口经年累月都是一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每日从这里经过的往来客商至少有数千人。而这么重要的一个要道,却被汉军不损一兵一卒就拿下来了。 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实如此。昨日深夜,游骑二营抵达这里的时候,镇上没有一名鲜卑士卒,而镇上的鲜卑平民见汉军如见鬼魅一般,吓得紧闭门窗,不敢走出家门半步。 张锐达到萨拉托夫镇时,已是清晨时分。他并没有进镇,而是直接去了码头。他立马在一处小山坡上远眺伏尔河,一连半个小时沉默无语。众将不解,在他们眼里这条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充其量比一般的河宽一些而已,有什么值得将军流连忘返。 他们哪里知道,前世深爱旅游的张锐,曾经不止一次想到这里来,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成行,这次总算合了心愿,怎能不多看几眼?此刻张锐心里正感慨万千,甚至有些自大地想,连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没有亲眼目睹过这条河,而我却立马在这条河边,从这点来说,我就比他强! “殿下,您来看看这个。”好在这时有人及时打断了他的遐想,不然还不知他要在意识中超越多少“先辈”张锐回过头,见郝青手中拿着一张榜文。 “哪儿来的?”张锐把那张榜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上面写的内容。他虽是帝大毕业的高才学子,但遇到这些弯弯曲曲类似蚯蚓的鲜卑文字时,也跟文盲没有什么区别。 郝青回答道:“罗营长知道您到了,派人从镇上送来的。还说满镇上都贴着这东西,找了几个鲜卑平民来问,但都不懂汉语,只能将原文送来。” 萨拉托夫镇地处交通要道,每日经过那么多客商,要说找不到会汉语的鲜卑人张锐不信。看来这里的鲜卑人抵抗意识很强,虽没有拿起武器,但也用这些消极抵抗的方式表达对汉人的愤懑。 张锐对达须道:“五弟,叫单利来。” 达须答应一声,回头朝山坡下吹了声口哨。下面队列中跑上一名留着浓密长须的少尉,对着达须行礼道:“长官,有何吩咐?” 这个名叫单利少尉,其真实身份并不是汉军军官,也不是利西族的预备役军官,甚至他的名字也是临时改的。他原名叫林白泉,以前身份是突忽汗国官员,现在是利西族的奴隶。 要问一个原伪朝官员,一个现奴隶怎么能混进汉军跟着张锐出征,这还要从数月前说起。原来,在出征鲜卑前,为了将来能知晓缴获的敌军文件上的内容,张锐便四处寻找懂鲜卑语的人。 但在汉帝国学外语的人不多,基本是一些商人为方便交易才会去学,再就是监察部会培训一部分人。在游骑团和前师都找不到一个会鲜卑语的人,后来在风铃城战区总部总算找到五个人。可这几个人远远不够用,当时时间又紧,张锐没有办法只能请达须帮忙,让他在本族中找些人来。 可惜,利西族人懂鲜卑语的也不多,即便一些人能说鲜卑话,也不识鲜卑文字。找来找去,最后达须也只带四个认识鲜卑文字的人,去了临洮城堡。张锐眼看连十个翻译都凑不够,急得团团转。正巧这时,在利西人的押粮队中看见了林白泉。 在伪造告密信那次,林白泉给张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认为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估计他懂鲜卑文字。叫来一问,林白泉果然懂得。于是张锐吩咐达须带着林白泉一同出征。 这时,范明站出来坚决反对带林白泉一同出征。他对张锐道:“林白泉曾是俘虏的突忽官员,在我们军营中关押过。按理他早应该被利西人杀掉了,现在却跟着我们出征,万一他要被军中某个不知情的将士认出怎么办?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可张锐却不以为然:“有十几万被俘获的突忽官员及其家眷被我们关押过,有谁能记得他们每个人长得什么样?何况审理林白泉的人是许士基,你难道不放心他吗?再说,这个世界上张相相仿的人多得是,我们统一口径都说林白泉就是利西族人,谁又能证明他是突忽人? 范明一想也对,于是与张锐商量着给林白泉起了个新名字。从此,林白泉便化名单利,张锐给他补了个利西族预备军官的名义让他进了汉军。不过,谨慎起见,张锐还是把他留在了达须身边,对外称他是达须的侍从官,还他蓄起了长须。几个月后的今天,蓄着浓须、身着汉军军服的单利,即便遇到他以前的亲朋故友,也没人将他与林白泉联系在一起。 现在,范明还庆幸当时张锐没有听自己的建议,因为现在全军就只剩林白泉一人能通鲜卑文字,其余九人均已阵亡。刚刚出境作战时,张锐将翻译都下放到了各团。由于都是游骑先行,所以给游骑分配得最多,一共去七人,每营加团部各一人。结果,这七人中有六人在草岭之战中阵亡,他们本不是骑士,在此恶战中能活下来才是奇迹。 张锐见“翻译”日渐稀有,不敢再把剩下的分到游骑营,只给了高朔一人,其余两人前师两个团,每团一个,并严令不许他们参加作战。可结果,“翻译”们还是没能活到现在。跟着赵无寒的,在美卡沼泽中丧命;跟着刘文常的,在白乌山中患病而亡;跟着高朔的,在再次奔袭基普城时,于夜间赶路时坠马摔成重伤,后来不治而亡。 现在林白泉成了独苗,张锐派了一个排的亲兵去保护他。如果他再没了,全军真成了睁眼瞎。后来范明又知道林白泉不仅通晓鲜卑语,还会拉丁语等七国语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随口吟诵、百家经略都有涉及,加之以前又在突忽干的是参谋工作,兵法战略应该也不陌生,认定他是一个天才,也越来越敬重他。 范明从张锐手中接过榜文,交到林白泉手中,客气地说道:“请你看看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林白泉看了一眼榜文,抬头对张锐道:“恭喜殿下了,尉迟晖已死,他的家族也被单于下令剿灭了。” “尉迟晖这么快就死了?”宇文歆又惊又喜,对范明道,“这么说,我们故意放走的那位鲜卑王爷,功不可没!” 范明点头道:“是啊,应该是起了大用,不然鲜卑单于怎么连他的家族也不放过?”说罢看了一眼林白泉,心道,他模仿的功夫越发了得。上次模仿告发信,他还看了三天真迹才动笔,这次不仅要写鲜卑文,而且他只看了一眼尉迟易格的笔迹就立刻下笔,写出来鲜卑文字与尉迟易格的真迹一摸一样,他真是个怪才! 林白泉看见范明投过来的敬佩目光,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那个尉迟易格跟我们几个月,他又爱做些诗。因此我早就见过他写的字,模仿起来自然不成问题。倒是上次的那封告发信,因为要的时间紧,又是才接触字体,所以对我来说才有些难度。 接下来,他又将榜文的全文念了一遍。大家才知道尉迟晖被指控犯有叛国、谋反等十几项重罪,已于十日前被凌迟处死,同时五日前,尉迟家族遭灭族,家族中只有少数人现在逃亡,其中就有曾被他们俘虏过尉迟易格、尉迟敬格两兄弟,这份榜文便是缉拿尉迟家族在逃人员的通缉令。 尉迟晖前一阵,数次将他们逼迫到绝路。尤其是白乌山那次,现在大伙想想就觉得后怕,如果不是鲜卑人内斗,自己现在恐怕已成了一抔黄土。此刻,听闻尉迟晖是被自己人凌迟处死,并且名誉、家族俱毁,都觉得十分解气,纷纷叫道死得好。 可是,策划这场阴谋的主谋张锐,听完后却愣了半晌,感喟不已。当他听到尉迟晖是被凌迟处死时,仿佛整个人被压在了一块巨石下,几乎喘不过气来。一位可敬的对手,甚至让他感到害怕的对手,就这样活生生地被诬陷致死。 其实张锐也知道,自己诬陷尉迟晖的手段并不高明。首先,让人在基普城看见了被俘的尉迟兄弟俩在汉军军中,让鲜卑单于起了疑心。而后,又利用了那份巧得的圣旨,加剧了单于对尉迟晖的怀疑。最后,靠着一封伪造信彻底地断送尉迟晖的性命。 说起那封信,半个月前,张锐命秦书营带着那位在基普城俘虏的鲜卑王爷从里德镇转移,夜间秦书营与一队“鲜卑骑兵”遭遇。而在混战中,那位王爷趁乱跑掉了。 逃跑途中,鲜卑王爷看见一名鲜卑人死在道边,手中还牵着自己战马的缰绳。王爷为了得到那匹马,便去扳开那鲜卑人的手,无意间看见死人怀中揣着的信露出来一角。出于好奇,王爷便将信取走。 王爷不知,那晚有上千汉军在为他一人演戏,如果他没有取信,还真跑不了。而那封信,是出自林白泉之手,以尉迟易格的口吻所写。 信上内容大约是说,他们兄弟二人在基普城与汉军分手后,现已顺利返回家族领地。正在召集人手,定能在按约定时间赶去会合地,并说其父尉迟晖到时也会带一部分人前来会合。在合兵之后,大军直取单于驻地。信最后又写道,希望在铲除了拓跋家族后,张锐不要失言帮助其父尉迟晖当上新的鲜卑单于。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步骤,一封来历可疑的伪造信,就将一个家族显赫、位居高位、手握重兵、威望极高的一代名将搞的声败名裂,死于非命,全家人也跟着他遭殃。想起来,就让张锐背心发冷,心惊肉跳。 让他感到心惊胆颤的并不是自己的计谋有多么阴毒、多么巧妙,而是让他深深体会到外敌易御,暗箭难防的道理。这次如果不是有左贤王在内协助,自己就是完成了以上各个步骤,也绝不会让尉迟晖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也可以说,这次尉迟晖主要是栽在了左贤王的手里。自己人的愚蠢远远超过凶恶的敌人!而倘若其中还掺有卑鄙小人的谀惑,其结果更是致命! 张锐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今后越是自己人越要小心,不然尉迟晖今天就是自己的明日。同时他也在想,如果自己换作是尉迟晖,该怎样做?一边是坚守忠君、报国理念;一边是自己和举家人的性命? 坚守理念?落得尉迟晖的下场,但也有机会在后世人了解真相后为他昭雪平反,从而变成一代民族英雄。而不坚守理念,性命是保住了,却会留下千古骂名,永世成为秦桧、汪精卫一样的人物。两难之下,该如何选择? ------------ 第四百一十章 疯虎的礼物 第四百一十章疯虎的礼物 “殿下,一团刚刚到达镇外。刘团长派人询问下一步的行动,是否现在过河?”张锐正在感慨万千,范明来向他禀报前师一团已经到来。 “目前,游骑哪个营在对岸?” “邓三耀营。他们已经过去侦查了两个多小时,没发现有鲜卑军埋伏。” “命令刘文常立即率部渡河!” “是!”范明答应一声,转身命人通知刘文常准备渡河。 这时,一旁的宇文歆对张锐开玩笑道:“这个右贤王挺够意思的,为我们准备了这条通道,我们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他才是。” “哈哈……”张锐闻言放声大笑。自从突袭里德镇之后,形势一直在张锐的预料之中。鲜卑并没有立即南下围剿他们,而是停留在巴鲁城一线。从那时起,张锐就看出鲜卑军已不是由尉迟晖指挥了。 他派出了大批游骑出去侦查,去寻找左贤王为他们留出的东去通道。几天前,张锐收到消息,说驻扎在通往萨拉托夫镇的道路上的鲜卑军全都调走了,一部南下,一部西进。 张锐知道萨拉托夫镇是鲜卑东西通道上的一处要地,也是汉军东向突出包围圈的必经地之一,鲜卑人却慷慨地把它让了出来,足以证明接替尉迟晖指挥鲜卑军的是左贤王。 对于左贤王送出的这份大礼,张锐当然却之不恭了。在接到报告后,立即命令全军向萨拉托夫镇进发。一路上非常顺利,没有遭遇鲜卑军阻拦。 担任前锋的游骑达到萨拉托夫镇后,为了谨慎起见,张锐又命令高朔先派一营游骑先过河侦查一番。 侦查结果是,对岸也没有发现鲜卑军,证明了这条路正是左贤王放他们东去的通道。镇上贴满的告示,是左贤王在告诉他计划已经成功。 张锐忍俊不禁,对宇文歆道:“好,既然你说左贤王够意思,那我们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你去告诉赵无寒,让他把那些俘虏都留在萨拉托夫镇上吧。” “你说的是真的?”宇文歆不敢相信张锐所说的是真话,又问了一遍。 张锐笑着答道:“当然是真的,带着俘虏会延缓我们的行动。来而不往非礼也,左贤王先帮助我们除掉了尉迟晖,又给我们留下出路,我们再不有所表示,岂不是太不知礼数?人都给他留下,好让那些俘虏都承他的情,我想他一定会喜欢我送的这份大礼的。” “那好,我这就派人去通知赵无寒。”宇文歆答应一声,命人给赵无寒传令。 张通望着宽阔的伏尔河,问张锐道:“无锋啊,过了伏尔河再一天左右路程就进入右贤王的地盘了。我们是先攻击普六城,还是先回国休整一下?” 张锐没有立即回答,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张锐从里德镇缴获的右贤王报送给单于的军报上得知,在失去自己的策应后,陆柯的陷阵军团在攻入鲜卑境内百余里后,停止了进攻势头。右贤王也没有组织反击,在汉军的对面筑起营垒与之对峙。 二个月后,汉军的暴熊军团、武勇军团以及飞骑军的一部分师团陆续赶到边境地区,右贤王便开始向单于发出求援信。 据右贤王的求援信上说,现汉军在乌河城堡集结了十万人,加上已过乌河的陷阵军团,在这个地区汉军的人数已达到了十五万人。在临洮城堡地区,汉军也有三万人。而右贤王手中的部队只有三十万出头。 右贤王在信上说,如果汉军在近期发起新的攻势,以现有部队很难抵挡,希望单于能派至少十万大军前去支援。 这样的求援信一连发了六封,而且发信日期的间隔越来越短。最后的两封信之间,只相差十天时间,估算起来应该是单于这边才接到信,右贤王那边的信又发出来了。而由于单于正在一门心思对付张锐,还没顾得上右贤王那边的紧急求救,所以一直没给右贤王派去援军。 从右贤王的救援信中,可以看出,汉军可能会在近期对鲜卑人发起一次大的攻势。张锐心想,只可惜,不知道具体的进攻日期,不然在我军进攻时,我部突然出现在右贤王之部身后,鲜卑人定会全军崩溃。 也许应该先返回国内休整休整,连续数月在敌后转战,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加之,右贤王知道我军在鲜卑国内四处游动,理应早已加强普六城的防备。我军即便是去偷袭,也不容易得手。 张锐经过这番深入考虑,才回答张通的问题:“还是先回国吧,等部队休整补充后再做打算。” 这时,已返回来的宇文歆叹息道:“我们在敌后这么长时间,拖住了鲜卑军数十万。我就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陆柯不早点发动进攻。如果我们回去了,鲜卑的援军也跟着来了。” 后勤官陈剑猜测道:“可能是陆柯遇到麻烦了吧,要不,就是进攻物资没有调配齐全。这次机会错过可惜了,下次再进攻未必有这么大好的时机了。” 许士基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官认为,战争进行到这里就够了。” 宇文歆瞪着圆眼,直嚷嚷:“够了?咱还没有抓住右贤王呢!你别忘了陛下是下了圣旨的,非要抓住右贤王和屠杀村庄的那些人才能停战。” “其实不抓右贤王,对我国更有利。” 陈剑疑惑道:“此话怎讲?” 张锐见许士基有些犹豫,便帮他卸包袱:“我们这是私下聊天,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有了张锐这句话,许士基放开胆子说道:“以前鲜卑的左右贤王虽有矛盾,但表面上还能维持。这次通过尉迟晖事件,他俩的关系必定势如水火。鲜卑单于年事已高,身体也一直不好,又经过这段时间的惊吓,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如果单于在这个时候一命呜呼,那么,现在都手握军权的左右贤王必定会为争夺单于位而翻脸,双方极有可能为了王权而致对方于死地。如果双方再打成平局,那么鲜卑国就会分裂。一个分裂的鲜卑,对我国的威胁远远低于一个统一的鲜卑。” “不错,不错。让敌人自己打,比我们去打要划算得多。”张通闻之大声称赞。转而又对张锐道:“无锋,士基之言很有道理。我们回去后,你可以向战区统帅建议静观其变一段时间。” 张锐点点头,拍着许士基的肩膀说道:“士基,难得你看问题如此深远。回去之后,我一定将你的意见转告统帅。”他早就看出许士基有大才,留在自己身边是埋没他的才华,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为他争取新的职务。 不料许士基却道:“殿下,请不要告诉统帅这个建议是属下提的。” 宇文歆以为他是谦让,想逗逗他,说道:“士基,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你却不想要?你不要,给我可好?” 许士基呵呵地笑道:“好啊,你想要,给你好了。” 宇文歆见他并不是像在说谦让之语,不由心道,有功劳还不想要,难道他想当一辈子侍从官?真是个怪人。 许士基不想要功劳,不是因为他是圣人,而是他心里有顾虑。他从毕业就跟着杨义臣,一连数年没有得到过晋升,而且最后还被杨义臣给弃用了。那时他曾想,这辈子算完了,再也没机会施展的才华,实现抱负。 后来绝处逢生,张锐把他调过来当侍从官。刚到张锐身边,许士基也不敢展露自己的才华,甚至表现得沉默寡言。他知道有些上司讨厌下属太过聪明、能干,有些上司讨厌下属对自己的行为指指点点。张锐是员猛将,极可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能听取别人的意见。 随着时间推移,许士基发现张锐并不是专横之人,虽然有的时候也很霸道,但他一旦发现别人的意见是正确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采纳。于是许士基慢慢地在会议上也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后来随着他才华的慢慢展露,得到了张锐的赏识并萌发了提拔他的念头。 张锐最初说要提拔他时,许士基很感动也很激动,心想自己终于可以熬出头了。而后来仔细一想,发现在前师里,并没有合适自己的位置。他最想担任的是师部参谋长职务,可是这个位置被范明占着。 范明是谁?他是张锐在游骑团时的老部下,他是跟着张锐在白堡出生入死过白堡勇士之一,他是张锐的铁杆心腹之一。虽然自己的才能强过范明,可张锐绝不可能为了他调走或者撤换掉范明。 其他职务也是一样,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张锐的心腹,而且那些职务许士基也不感兴趣。他想,最有可能的是,张锐会推荐自己去别的师团任职。可在杨义臣身边工作的那段经历,让他心有余悸。许士基担心自己再遇到一个像杨义臣的上司,自己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想来想去,许士基还是觉得自己不如留在张锐身边,最起码自己的才能有施展的空间。所以他也不想要什么功劳,也不想因此功劳被调走。 张锐不知道许士基还有这些顾虑,也没有注意他与宇文歆之间开的玩笑。他夸奖过许士基之后,便开始考虑其他的问题。 他想,许士基的这个建议真的不错。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这个建议定会被内阁通过,然后想法设法的让那两兄弟打起来,甚至为了保证双方势均力敌,暗中支持较弱的一方,这样起码能保证数年鲜卑国处于分裂状态。如果运气好,也许鲜卑国真能就此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国家。 可如果要采纳许士基的建议,首先要停战。不停战,那两兄弟就不可能打起来。张锐很清楚,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太尉挑起来的,这项建议太尉能答应吗? 也许在太尉没有消灭朝中反对派前,是不会同意停战的。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错过。张锐在心里叹息不已。 汉军用了一整天,尽数渡过了伏尔河。当天夜里,一股鲜卑军赶到萨拉托夫镇。他们在镇外的一处小树林里,发现了数千被捆绑着的人。仔细一看,发现他们是在里德镇被俘的朝廷大员及其亲属。 过了一天,左贤王亲自赶到萨拉托夫镇,安抚这些被解救出来的俘虏。那些朝廷官员们认为汉军是在左贤王部队的追击下,迫不得已才把他们丢下,均对左贤王感激涕零。一些官员还私下找到左贤王,对他发誓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突然多了这么多支持者,左贤王心情大好。他非常满意疯虎送给他的这份礼物,有了这些人的支持,他在朝中的支持者就远远超过了右贤王。 而且前几日,单于又患病卧床不起,将朝政临时交与他的老丈人步六孤峰代理,这样朝中基本一被自己控制。来这里之前,他已与步六孤峰商议过,决不给右贤王派去一兵一卒的援军,并且他已经下令各部不许擅自越过伏尔河。 左贤王志得意满地心想,现在我要做的不是去救援,而是要利用这段时间,把军中的异己先铲除掉。然后等着你做出格之事,只要你的把柄被我抓住,我就带兵从后面攻打你。老二啊,老二,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左贤王志得意满之时,也是右贤王心烦意乱之日。让他心烦的不是汉军即将开始的进攻,而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这件事,让他左思右想,久久下不了决心。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密谋 第四百一十一章密谋 汉元795年7月15日深夜,右贤王眉头紧皱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自从汉军三月发动进攻始,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先是马水地区被汉军疯虎部突破,尉迟易格和路西两军吃了败仗,接着独孤康城在草岭与疯虎发生遭遇战。草岭之战独孤康城所部损失惨重,好在堵住了疯虎南下的去路,使普六城保持住暂时的安宁。 正是因为疯虎没能到达普六城,剩下的部队才能拼尽全力将陆柯的陷阵军团堵截在乌河一线。即便如此,在阻击陷阵军团进攻中,他的部队也损失了十万人左右,如果不是父王派来的数万禁卫军及时赶到,自己很有可能已被汉军包围在普六城中。陆柯那边,可能是陷阵军团的损失也很大,所以暂缓了进攻。 他这边倒是暂时稳住了阵脚,可代价是兵力空虚的国都基普城被疯虎和巴仸洛夫趁机夺去了。而后,巴仸洛夫又在基普城丧心病狂地屠杀了十余万无辜平民,使得右贤王现在想起来都痛心疾首。 国家早晚都是他的,基普城早晚是他的家。巴仸洛夫毁了基普城,也等于毁了他的家,他怎能不愤恨巴仸洛夫?怎能不为自己的家被血洗而痛心? 好在尉迟晖后来帮他解了些气。尉迟晖派了一部骑兵抄了巴仸洛夫的老巢,虽然没有将洛夫族赶尽杀绝,却也逼迫他们往北逃窜。正是因为巴仸洛夫失去了对莫斯地区的控制,所以后来疯虎和巴仸洛夫才分兵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倘若在后方四处阻击的疯虎再得到巴仸洛夫的支持,那麻烦就大了。 巴仸洛夫回去拯救他的部落去了,剩下的疯虎还是让尉迟晖吃尽了苦头。疯虎就像钻进肚子里的一条毒蛇,在鲜卑境内四处游窜、撕咬。尉迟晖被他戏耍得不轻,每次眼看着就要把疯虎逼到绝路了,可每到最后关头疯虎总能溜掉,甚至还让他又一次丢了基普城,父王再一次被他赶得狼狈出逃。 右贤王可以想象得出,父王对尉迟晖是多么失望和气恼,所以他早有了尉迟晖被父王撤换掉的心理准备。更令他伤脑筋的事,对于尉迟晖令父王大为恼火的“战绩”,他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其实,他已感觉尉迟晖有投靠他的倾向,他应该挺身而出力保尉迟晖。可是瞻前想后,右贤王顾虑重重。因为如罗平托来信说,单于对他还存有疑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上表保尉迟晖还好,否则非但达不到预期效果,很可能单于连他一起怀疑上。 所以右贤王选择了沉默。他原以为,父王最多将尉迟晖撤换掉,大不了自己再找个机会把尉迟晖请回普六城。有他在,自己更有把握抵挡汉军的进攻。可单于最后对尉迟晖的处理结果,大大出乎右贤王的预料。尉迟晖及其家族,就这么眨眼间被父王一声令下给灭了。 右贤王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晴天霹雳!尉迟晖究竟犯了多大罪过要惨遭凌迟甚至灭门!?凭自己对尉迟晖的了解,他对鲜卑国、对单于一片赤诚之心,谋反之罪纯粹栽赃陷害!父王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在国家正与世界上最大、最强的两个国家同时开战中,竟然下令屠杀本国最优秀的将领!难道他就不怕鲜卑国灭亡吗? 事已至此,右贤王除了痛惜良将被冤杀,也无可奈何。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没有办法、也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不仅是他离得远,就算他当时在父王的身边,也无法改变这种结局。看看如罗平托等人劝告父王的下场就知道了,他们试图劝阻父王不要杀尉迟晖,结果都被盛怒中的父王给解除了职务,如罗平托结局更惨,还被软禁起来。由此可以推测,即使自己当时劝告父王,也很有可能和如罗平托一样失去自由。 还有,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尉迟敬格、尉迟易格两兄弟会投降汉军。尤其是尉迟敬格从小就被他领养,右贤王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尉迟敬格的脾性的,他怎么可能投降汉军并且帮助汉军呢? 尽管他不信,可别人却不这么看。尉迟两兄弟确实是被汉军俘虏了,而且后来还被释放。疯虎对敌残忍是出了名了,如果那两兄弟没有帮助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被疯虎释放? 为此,他每日唉声叹气、心烦不已。今日入夜时分,有人来报说尉迟晖两兄弟带着百余人来到普六城城外,口口声声说要见自己。右贤王既欣慰又惊讶。欣慰的是他们两兄弟竟能死里逃生;惊讶的是,尉迟家领地离普六城上千里,两兄弟却能避过危险千里迢迢来投靠自己。 右贤王刚想传令召两兄弟来见,问个究竟,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父王已经下旨要缉拿他们,自己如果收留他们,很有可能因此获罪。虽然他手握数十万大军,他们要拿自己不容易。但尉迟晖的军队现都归大哥调遣,再加大哥本部人马,人数已超过自己的兵力。而且这事他们还能借朝廷、父王的名义,自己又要对付汉军,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最好的办法是抓住这两兄弟,然后解送到基普城交给父王处置。这样一来,父王就不会在怀疑自己了,麻烦也没有了。可是右贤王感觉这样做也不行。他们两兄弟以前终究是自己的人,都知道他把尉迟敬格视为亲子相待。 如果在他们最落魄的时候,来投奔自己的时候,自己把他们给出卖了,部下们会怎么看待自己?他们肯定认为自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恐怕很多人会与自己离心离德。 “这事可真是不好办啊!”右贤王挠着头,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稳妥的解决办法。 “王爷,独孤康城求见。”正在右贤王烦恼之时,外面有人来报,独孤康城来了。 “快快有请。”右贤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大叫有请。等他打开房门时,看见分别数月的独孤康城已站在门外。 独孤康城是右贤王麾下的第一战将,又是他的第一心腹。前些时候被他派去防御马水峡谷一带的防御。早几日,右贤王见汉军有大举进攻的迹象,而援军又迟迟不到,所以就派人去把他替换回来。有他在身边,右贤王才能稍感放心。 把独孤康城让进房间,右贤王便吩咐下人退避,任何人不能再来打扰。他准备好好和独孤康城好好合计合计眼下局势。 “沃玛,出大事了!”待独孤康城刚刚坐定,右贤王便焦虑不安地对他说道。 独孤康城将自己的皮盔取下,露出油光水亮的光头,缓缓地说道:“主公,在来的路上属下就听说尉迟晖被杀之事。依属下之见,这事肯定与那边有联系。” “你怀疑是老大在里面搞鬼?” 独孤康城气愤地说道:“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说尉迟晖与汉军勾结想谋反?骗鬼去吧,如果他都是汉军的内奸,朝中大臣还有几个是清白的?” 右贤王不解,问道:“那么,他围剿疯虎期间,疯虎屡次溜走,尉迟两兄弟在汉军中逗留过之事又该如何解释?对了,还有那封尉迟易格所写的信是怎么回事?” 独孤康城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抹抹嘴说道:“肯定有内奸不假,但肯定不是尉迟晖。主公请想,尉迟晖想要谋反,能等到现在吗?当初单于病重之时,他手握数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基普城外。他要是派兵把基普城包围了,我们一个也跑不了。再不然,他把那些军队带回他的领地独立,我们也没有精力去讨伐他。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就那么一直在城外呆着,让我们和那边的人都不敢行动。难道当时的时机,不比现在好?我看说尉迟晖谋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独孤康城的话证实了右贤王之前的猜测,道:“这么说尉迟晖是有意投靠我们了,被那边的人给暗算了?” 独孤康城点头道:“很有可能。他在花岩店斩杀了阿尔泰,然后又将阿尔泰的部队交给嵇于汗。世人都知道嵇于汗是您的人,左贤王他们一定是为了这事报复我们。” “唉!是我害死了他。”右贤王长叹一声,以掌击案,“当初我应该拼死保他的。” 独孤康城也叹息道:“主公,现在说什么已经晚了。尉迟晖的二十多万人就这样被那边给掌握了,那些可都是多年征战的精锐之旅啊。再加上他本部的人马,我们现在的力量已经不如他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主公,我听说陛下病了,现在是由步六孤峰在代理朝政?” “是,我们在朝中的人传来的消息,假不了。” “仗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是白白消耗我们的力量,最后让那边得了便宜。而且,他们也不会给我们再派来援军。” 右贤王一边苦笑,一边叫着独孤康城的小名“沃玛啊,沃玛。这场仗我本来就不想打,是汉军逼着我打的。听说汉皇帝下旨,非要抓我才肯罢手,奈何?” “不能打,咱们就撤。只要汉军进攻,我们就边打边撤。必要的时候把普六城让出来,撤到伏尔河以西也无妨。” 右贤王吃了一惊,道:“我们过了河,人马吃什么?他们肯定不会给我们粮草。” 独孤康城表态道:“八大家族中除开王族和被灭族的尉迟家族,有四个是支持您的。独孤家族可以出粮草,再加上其他三家多少也会出些,支持我军一年时间没有问题。” “可是……可是普六城是我们的根本啊,怎么能丢呢?”右贤王还是不舍放弃自己的居城。 独孤康城耐心劝道:“主公,我们在这里一天,汉军就一天不会罢手。他们会一次次地发起进攻,而且那边的人在我们身后,随时有可能给我们背后来一刀,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两头挨打。所以,我们还是渡河吧。我们渡过伏尔河之后,即便汉军还要进攻,也是那边的人琢磨怎么迎战了,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汉军长驱直入,要是他们不迎敌,就会失去人心。”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主公,要想彻底解决汉军的威胁,还是要派人去上都周旋才行。” “派人去上都?那不是送死吗?不妥,不妥!汉朝君臣还能听我们解释吗?如罗平托曾说过,汉国朝廷上下都在声讨我,不把我抓住誓不罢休!” “几乎,那也就是说不是全部的人,还是有人不想开战。我们派去的人,先可以联络这些不想开战的人,只要我们的条件够好,想他们应该会答应的。” 右贤王隐隐动心,只要汉朝廷不再提出把他交出的条件,其他的事都好商量。他很想听听独孤康城的意思,便道:“我们能出什么条件,才能使汉国答应撤兵?” 独孤康城摸了摸光头,考虑了一下,道:“汉皇帝性格刚毅,所以我们必须要服软,而且要顺着他们的意思来说。就说,屠杀汉平民之事,是手底下的人瞒着主公干的,主公您并不知晓。现在已查清真相,我们可以把人交给汉国处理……” 右贤王摇头道:“交人?我那里去找人交给汉人?再说,汉人能相信吗?” 独孤康城微微一笑说道:“有一个人很合适,属下想汉人会相信是这个人干的。” “谁?” 独孤康城恨恨而道:“路西。这个路西当初跟尉迟易格一起去马水。路上他们与疯虎所部遭遇,尉迟易格跟疯虎的人在前面交战,他却带着人跑了,躲进了奈斯城堡。属下到了奈斯城堡后,他又编造谎言来欺骗属下,说他与尉迟易格一起作战,是突出的汉军的包围,想派人通知属下,又被疯虎的人所阻挡。属下当时就有些怀疑,后来经过很长时间的调查,才发现他是在说谎。” “这种人,没有必要再留着。他曾经吃过汉军俘虏,是汉人最想抓获的人,我们只要把他和云冈族人都交出去,汉人一定会满意的。而且他与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汉人也会相信他是干出此事的。” 右贤王稍稍考虑一下,道:“既然如此就把他交给汉人吧,只是我还是担心,汉人不肯罢休。” “您可以给汉皇帝上一道表章,自称儿臣……” 独孤康城的这条建议,让右贤王大怒,喝道:“岂有此理。我怎能认汉皇帝为父,他的年龄比我还小!” 独孤康城并未被他的怒吼给吓住,还是坚持讲明自己的观点:“大丈夫能屈能伸。苏丹几十年前十分弱小,穆莱.哈桑认罗马皇帝为父,经过一番励精图治,最后还不是全歼了罗马远征军?现在有谁看不起穆莱.哈桑?只要我们渡过了这场危机,再把内患除去,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慢慢与汉人算帐不迟。” 独孤康城知道右贤王崇拜穆莱.哈桑,用这番话必定能打动他。果然,右贤王咬咬牙,道:“好,我也学学勾践,你再接着说。” 独孤康城满意地点点头,他看重的也是右贤王头脑理智、从善如流的优点,只要属下提的建议有理,他便能欣然接受。他又接着说道:“您对汉皇帝说,只要您当上了单于,就向汉帝国称臣。我想这么大的诱惑,汉皇帝会答应的,说不定以后在暗中支持我们跟那边斗。” 右贤王用手指轻敲着桌案,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而后右贤王又想起尉迟两兄弟还在城外等着回话,又问独孤康城该怎样处理。独孤康城也没有想到这两兄弟还活着,也觉得此事非常棘手。 尉迟兄弟是单于点名的通缉犯,而且他们还背负着谋反、叛国之罪。如果收留他们,一旦被左贤王知道,肯定会在单于面前进谗言。如果赶走他们,不仅毁了右贤王的声誉,被单于知道后也要追究罪责。如果抓住他们交给单于,则会寒了支持者们的心。 心想,这两兄弟干嘛还活着?死了就没有这些麻烦了。突然,他心里有了想法。问右贤王道:“他们来这里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右贤王回答,只有几名自己的亲随知道。独孤康城狠狠心,道:“这事不宜声张,公主把他们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右贤王一怔,随后像是明白了独孤康城的意思,脸上露出不忍之色,道:“尉迟晖是为我而死,家族也被毁了。现在他们是尉迟家族最后的一点希望,难道不能有别办法吗?” 独孤康城咬着牙说道:“我知道尉迟敬格是个好小伙,主公您非常喜爱他。可要把他们留下,被那边知道了,我们大家一起完蛋。主公下决心吧,您要是觉得愧疚,当上单于之后找机会为尉迟晖平反吧。我相信,只要您为尉迟晖平反,他们两兄弟就是死也无憾。” 右贤王悲伤地点点头,勉强同意了独孤康城的提议。就这样,这晚他俩不仅把路西给卖掉了,也确定了尉迟两兄弟的命运,同时也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 第四百一十二章 乌河防线 第四百一十二章乌河防线 汉元795年7月20日拂晓,张锐所部在敌后游击了四个多月后,终于抵达了这次出击最初计划到达的地方—乌河战场敌方战线的身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乌河战场的地点并不是在乌河边上,距乌河至少还有一百余里。乌河战场是一个作战区域的统称,包括了汉军进攻路线经过以及有可能经过的所有区域,是受防守一方的鲜卑人密切关注的区域。 乌河战场区域很大,攻守双方的战线纵深面积在方圆三百里以上。,因为战线不可能是平行的,任何有作战经验的将领都会留出有适当广度和深度的战场空间来,进可攻、退可守。即使进攻方要相对集中兵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一个平行线上,最起码也要在进攻部队的后面留出一定数量的预备队,以应付突发事件。 而防守一方战场的纵深空间更加广阔,兵力会在战场前后依次分开布防。或前轻后重、或前重后轻,或前后轻中间重,这样布阵的目的是逐渐消磨掉进攻方的进攻力量。这种情况在防守方不以决战为目的的情况下最为明显。他们会利用各种天然的、或人工的防御体系一层一层削弱进攻方的力量,耗尽进攻方的力量,最后使得进攻方无功而返。 也有人会认为,防守方防御纵深过大,兵力就会比较分散,从而犯了逐次使用兵力的错误,但事实上也未必如此。这要取决与将领的指挥水平,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不会单纯考虑防御,在考虑防御时必定会考虑到反击或反攻。因此,他们会在战线某些重要支点上布置相对较多的兵力来实施这一手段。 乌河防线其实是鲜卑人自己选定的,是鲜卑国土防御计划的一部分。这个计划的主要规划者是尉迟晖,他在假设汉帝国突然进攻本国的情况下作出的防御措施。其假设就是汉军突然发起进攻,本国的大批军队无法及时赶到乌河岸边组织防御。所以最理想的战场位置不在乌河岸边,而是在鲜卑军现在布阵的地区。 这一地区,距乌河有一百余里,距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有四百余里。战场北部是西屿山脉的乌河段,战场南部靠近黑海地区是一片沼泽,中部大部分是丘陵地带,只有极少地区是适合骑兵作战的平原。在这里鲜卑依靠地形修了不少防御工事,其中有三个大型军事城堡。 尉迟晖的计划是由一部分兵力在乌河边尽量拖延汉军的进攻,给右贤王的部队争取集结时间,让他们能及时赶到这个地区来进行防御。以右贤王的兵力,再借助此地的防御工事,抵抗汉军一个月理应不成问题。 在一个月里,鲜卑单于的直属部队以及左贤王的部队都能赶到。这样,鲜卑军的数量能达到七、八十万,有足够的把握阻挡汉军的攻击,也有能力在适当的时候发起反击。 因此,右贤王现有的三十余万军队都是按照尉迟晖当初计划的进行布防。其中在三个城堡中部署二十万人,其余的分布在纵深数百里区域里的各个防御工事中。 汉军如要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就必须要攻下这三座城堡。这三座城堡不好攻,不仅因为城堡坚固,而且三座呈品字形的城堡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支援,汉军一旦攻打其中一座,另外两座城堡中的鲜卑军能够及时出兵攻击汉军的侧翼,同时,各地防御工事中的鲜卑军也可伺机出击阻断汉军粮道。 而汉军如果想先扫平各地鲜卑人的零散工事,三座城堡中的鲜卑军既可以向汉军身后乌河方向突击,也可以派兵支援各地防守。鲜卑君臣均对这条防线充满信心,认为只要不出现明显的指挥错误,汉军就不可能突破这条防线。 正因为如此,虽然前段时间右贤王天天发求援信,鲜卑单于却不为所动。他相信以右贤王现有的兵力还能坚守住,而剿灭疯虎所部才是第一要务。只有消灭了疯虎肃清后方,才能保证与汉军长期在乌河战场对垒。 而汉帝国也发现了鲜卑的这条防线。鲜卑人接连修建三座城堡以及无数的防御工事,嗅觉灵敏的汉帝国监察部早就获取了大量情报。只是当时这条防线没有引起汉帝国的足够重视。因为这条防线的目的是防御,对汉帝国的威胁不大,帝国原本没有打算主动攻击鲜卑,也无须浪费精力去研究如何突破它。 今年初,打算攻打鲜卑后,汉帝国才注意到不突破这条防线就无法打到普六城去,更谈不上打过伏尔河,打到基普城去了,内阁大臣、各级将领深感棘手。幸好张锐和刘武周早在数年前,就琢磨过如何与鲜卑人作战,草拟了一条绕道至这条防线背后的行动计划。刘武周根据作战目的,在以前模拟作战计划的基础上,连夜商定出完备的作战方案和计划,并呈送给内阁商议。这份计划,令战区各级将领、内阁大臣们乃至同乐皇帝如获至宝,喜出望外,都一致赞成。 最初刘武周的计划是,开战后张锐所部从马水峡谷进入鲜卑境内,再经草岭南下威逼普六城,如果右贤王害怕自己的居城丢失,则必定会把乌河防线的部队调回,陆柯的陷阵军团就可以轻易地突破乌河防线。 如果右贤王不调乌河防线部队回防,那么张锐可以伺机夺城,也可以在机会不好时,在鲜卑人的防线背后断其粮草。失去粮草、物资供给,而又受到不断攻击的乌河防线自然也无法持久。 可惜战况的进展完全被意外事件扰乱了,并没有按预想的方向发展。张锐所部在草岭与独孤康城的部队遭遇,没有能继续按照既定的计划绕道至这条防线的背后。而陆柯在约定时间发起攻击后,没有感觉有张锐在配合,也就停止了再继续进攻。 现在张锐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来到这条防线的背后,却无法通知陆柯配合,刘武周的计划仍无法执行。而要返回国,也只有从这条防线上寻找突破口。 游骑大致侦查了一番后,张锐又领教到了尉迟晖的手段。同时也发现尉迟晖的战略比战术出色,规划能力比具体指挥更胜一筹。鲜卑人的防御纵深很大,需要防守的区域很多,但尉迟晖规划巧妙,那些零散的防御工事都修建在各条通道上,而且每条通道上还不止修建一个工事。 “殿下,情况就是这样的。游骑团下步该如何行动?”高朔汇报完了情况,等着张锐下新的命令。 范明建议道:“如今之计,只能强行突破了。选一条相对容易的通道,咱们硬闯过去!” 张通不赞成这项建议,劝阻道:“据游骑侦查,所有通道上修的营垒工事不止一处。若只是突袭一处营垒,老夫相信完全有把握;若是突袭两处营垒,或许有成功的可能;但要是接连突袭三到四处营垒,难,太难了!” 宇文歆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咱们返回马水去寻找机会吧。” 范明摇头道:“不妥,不妥。马水那边鲜卑人虽少,但那里只有马水峡谷一条通道。鲜卑人肯定在峡谷口修筑营垒,再加上离峡谷口不远的奈斯城堡可以支援,我们更没有把握突破。” 许士基沉思了一阵,也建议强攻:“还是强攻好,也只有强攻这条路可走了。我们是从敌方的身后发起攻击,而且我们只求快速通过,即使没有完全攻克也无妨。如果行动迅速、突击坚决,我相信能打出一条通道来。” 张通仍然反对:“我们即使攻克了一两处营垒,但如果鲜卑人闻风而动,从城堡中派出援军,后面的营垒就很难再攻下。如果这次再被鲜卑军断了后路,其结果只能全军覆灭。太危险了!” “六叔,你有何建议?”宇文歆问道。 张通捋着胡须,摇摇头:“老夫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实在没办法通过,我们就返回普六城,去试试右贤王的反应。” 可是张锐心想,如今的情况与计划制定时考虑的情况不同。当初设想是两面同时行动,现在没有陆柯正面的配合,我就是去威胁普六城也没有多大效果。而断敌粮草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见到效果的,部队已经在敌后打了四个多月,再没有能力长期在此执行断粮任务。 想到这里,张锐问高朔道:“张旭义还有消息传来吗?” 全军渡过伏尔河后,高朔命张旭义及秦书营在乌河防线找到突破口之前负责普六城方向的侦查与警戒。昨日,张旭义传来消息,说普六城的守军已经发现他们,但并未派兵出来围剿。还说他们已经拦截了数批普六城派出的信使,希望能尽快找到突破口。 张锐现在担心,此时乌河防线的鲜卑军还不知自己已到了他们身后,如果再拖下去,很有可能普六城会把这个消息传到防线上鲜卑军将领处。一旦行踪暴露,就很难再通过防线。 高朔回答道:“到现在为止,大武还没有传来消息。” 张锐知道,势态紧急,此时绝不能犹豫徘徊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我决定,强行通过!吉元,你马上通知大武他们回来。” 见张锐已下决心,张通也没有再阻拦,只是问道:“那么,我们该走哪条通道?” 张锐手指北方,说道:“就从羊肠山走!” ------------ 第四百一十三章 突击(1) 第四百一十三章突击(1) 羊肠山位于西屿山脉乌河段的奥兰地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在奥兰地区有两条通道可以通往乌河,其中一条是这个地区的主要商道,道路平整宽阔;另一条则是羊肠小道,入口就是羊肠山。 张锐选择的回国通道就是羊肠山。在西屿山脉乌河段,羊肠山是最险峻的山脉,山虽不大,但乱石密布,尖石如林,除了那条人迹罕至的蜿蜒小道外,别处根本无路可走。 鲜卑人在这里修筑了一座营垒,位置在羊肠山小道的中部。张锐所部必须夺取此处营垒,才能保证全军顺利翻越羊肠山。如果选择强攻,要攻克城堡必将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因为这个营垒中驻有一千余强弩手,还有数百步军,共计两千余人。 7月20日拂晓,张锐命游骑团罗济营配合前师一团担任前锋,前师二团、游骑团部以及在花岩店伤亡惨重的六营残部跟随师部行动,游骑团程节营、邓三耀营负责担任左右警戒,张旭义营、秦书营断后,全军一万一千人向羊肠山进发。 7月21日凌晨,对羊肠山营垒发起攻击。张锐早有思想准备,估计至少要损失数百人才能成功拿下营垒,可结果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糟。 羊肠山营垒的鲜卑守军遭到攻击后惊恐异常,始终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一团只用不到十分钟就夺取了营垒后门。半个小时后,一团就将营垒全部占领,而本方的人员伤亡还未过百人。这一战,让刘文常大大地露了一回脸,也让张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鲜卑人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轻而易举就攻克营垒让张锐很意外,直到他进了营垒后才弄清楚原因。原来,在羊肠山营垒前,到陆柯的陷阵军团控制区一段,鲜卑人还修建有三处营垒。(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羊肠山营垒的鲜卑军一直认为,汉军必须首先突破其它三处营垒,才可能到达此处,首当其冲的绝不会是羊肠山营垒。 而一旦汉军攻击前面的营垒,这里肯定会接到通知。城堡方向也会派来援军支援他们,因为这里可以说是乌河防线奥兰地区的最后一道关卡,右贤王绝不可能坐视不管、任其丢失。所以,即使汉军有如神助地连闯三关抵达这里,那么,从城堡方向派来的援军,加上一直在此防守的将士,再加从前面三处营垒败退下来的残余部队,本营垒的将士至少也达两到三万。 此地山路崎岖,汉军的那些重型攻城武器根本无法运抵,所以从地理条件上讲,这里也是乌河防线上最难攻克的营垒。驻防此地的鲜卑军将士认识上的谬误,导致其警觉性不高,派出巡哨也主要是侦查前方。 刘文常也是派出了小部分突击队,利用夜色做掩护,慢慢地爬到羊肠山营垒后门。而防守后门的鲜卑将领却没有在岗位上,守门的士卒也多半在睡觉,还有一些聚在一起小赌。因为以往轮到当值后营垒时,一直平安无事,久而久之全营将士越来越松懈,也没有严格遵守军纪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汉军居然神不知鬼不觉,从身后来冒了出来。汉军的突然袭击,顿时惊得这些鲜卑将士乱了阵脚。 刘文常不仅夺取了羊肠山营垒,还在营垒里缴获了一千余具强弩以及十余万支箭。张锐命刘文常将这些缴获的强弩、箭支分配到其所部各营,让他们暂时转为强弩营,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负责压制鲜卑人的强弩手。 投石塔和弩炮也缴获了不少,因不便携带,张锐下令将其全部烧掉。全军没有停留,一夜之间,火速翻越了羊肠山。过了羊肠山,就是一段盆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通乌河的道路穿过了整个盆地,其中有一段经过特拉镇。 鲜卑人在特拉镇边也修建了一处营垒,名曰特拉营垒。营垒里驻防了三千人左右。张锐本想从远处绕开特拉营垒,但是没有一条可以通马车的道路能绕过特拉镇,最终只能选择从镇中穿过。 如果在以前,游骑遇到这种情况,完全可以走不能通行马车的小道,甚至可以连小道都不走而是自己披荆斩棘翻越山岭。但是此时不同以前,在西进后部队第一次作战就是突袭基普城,在那场战斗中,有不少骑士负伤,有的已经不能再骑马。张锐就用缴获的马车带着他们一起走。 伤员当中,那些重伤员有的伤势太重不治身亡,有的伤势好转可以骑马继续作战,但每次作战下来都会增加新的伤员,不得不用马车搭载的新伤员,数量一直在增加。到现在为止,仍有数百伤员,只能靠马车搭载。马车既要运人还要运粮,因为抢来的粮草也要马车运载。所以,有数百辆马车跟着一起行军,部队别无选择,只能走能通车马的大道。 全军没有休息,终于在7月21日中午,抵达特拉镇。特拉镇原有居民两千余户,战争爆发后,大部分镇的平民离家逃难去了,现在镇上只有不到一千人。而鲜卑人的营垒修筑在镇外。张锐命前师一团,迅速占领特拉镇,并组织起防御,待全军通过后,再撤出小镇。 刘文常部顺利夺取小镇,镇外的鲜卑军以为汉军会攻取营垒,所以在营垒内做着积极准备,并没有要夺回小镇的意思。可是当他们看见大批的汉军不断到来,并通过小镇要东去时,就再不能龟缩在营垒中。担任此处指挥的鲜卑将领留下五百人防守营垒,带着二千五百人出击,准备夺回小镇堵住汉军的去路。 刘文常的三个营在夺取小镇后,便弃马在镇外的一条小河修筑起的防御阵地。小河上本有一座木桥,刘文常下令将它烧毁。鲜卑人要夺回小镇,只能涉水渡河。刘文常又命他们挖土在河堤堆了土堆,拿着缴获的强弩,站在土堆后面可以轻松地向河面射击。 这条小河原本是特拉营垒的一处屏障,结果现在成了鲜卑军阻碍。而鲜卑将领可能是害怕汉军从此经过,他要担罪责,所以决心夺回小镇。他不顾汉军在对岸早已有准备,达到河边就下令,全军强渡。 河水不深,中央部分也只没过大腿处,完全可以涉水渡河。只是他们的行动,受河水以及河底的淤泥影响变得缓慢起来。待鲜卑人大部分走到河中央时,刘文常一声令下,一千余汉军一起射击。 霎那间,小河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最先渡河的数百鲜卑将士被射死在河中。鲜卑将领命己方的数百强弩手进行压制射击,不断驱使部下继续强渡。同时对强弩队下令,发现有后撤之人杀无赦!鲜卑士卒只能拼死向前,有的甚至身中数箭仍顽强站立起来,使出浑身气力,向河对岸猛冲。 无奈汉军弩箭太多,即使没有分到强弩的,也用复合弓在进行射击。最后整整二千鲜卑人倒在了河里,死的、伤的都在河里横七竖八躺着。正好张锐这个时候随师部来到小镇,在远处看见这个情景,摇头叹息。这哪里是在作战,分明与屠杀没有什么区别。 宇文歆笑着对张通说道:“六叔,如果一路鲜卑人都是这样的表现,我们能轻而易举地突破防线。” 张通则摇头说道:“你光看见鲜卑指挥官的愚蠢,却没有看见鲜卑士卒的勇敢。他们明知向前是死路一条,却前仆后继,拼死要渡河。从这点上看,与他们作战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便会陷入绝境。” 范明也说道:“对,六叔说的对。这样的敌人是可怕的,试想一下如果与他们贴身肉搏,我军即使能取胜,那么三个营的将士也会损失大半。” 宇文歆挠挠头说道:“我们在羊肠山,也没见鲜卑人如此拼命。同是一样的敌人,差距也太大了。” 张锐呵呵地笑道:“要不怎么会有主力和非主力,精锐与非精锐之间的区别呢?依我看,这部鲜卑军,定是鲜卑军中的精锐之旅。只有一只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才会如此不畏生死地与我们对决。” 许士基点点头也说道:“如果我们是以攻取营垒为目的,那么今天至少得损失上千人。难怪陆柯不再继续打了,我想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张锐开玩笑地说道:“是啊,如果每处营垒都要用投石机和攻城塔才能攻破,那么这一战下来,保管叫罗马人破产。” 众将哈哈大笑,他们都知道这场对鲜卑人的作战,是由罗马人出军费。可是罗马自己也在作战,哪里能拿多少。估计这场对鲜卑人的战争,最后帝国多少也要自己贴补点钱。如果真是由罗马人负担全部军费,那么汉军多用些价格昂贵的火油弹,就会让罗马破产。 这一点,罗马君臣应该是知道的。第一次突忽叛乱前,汉帝国国库有十余亿金币的储备,结果一场战争下来,就消耗得干干净净。罗马帝国现在的国库肯定没有当时的汉帝国国库充裕,况且它还同时与三个国家作战,每一块金币都要用在刀口上,怎么敢随心所欲乱花? 眼见渡河部队无一幸存者,一个个都倒在汉军的强弩下,对岸剩下鲜卑军没有再继续送死,狼狈地逃回了特拉营垒。直到汉军全军过后,他们才渡河重新占领小镇。 一天后,三万余鲜卑军也到达这里增援。他们一到,便在小镇口筑起营垒,将道路完全堵死。这批鲜卑军来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堵住疯虎的退路,意欲将疯虎及其所部尽数歼灭在奥兰地区。 ------------ 第四百一十四章 突击(2) 第四百一十四章突击(2) 7月22日,担任全军前锋的前师一团在奥兰地区的合山附近,与一支鲜卑军遭遇。据罗济营初步侦查,这支鲜卑军由骑兵三千,步兵三千,强弩手一千,投石车十辆和若干后勤队组成,总兵力接近八千人。 刘文常列阵于一座小山丘上,此处两面是绝壁,一面是树林。刘文常命一团五个营弃马在山丘上布防防御,另一个轻骑营和罗济营埋伏在树林中。总兵力四千二百余人。 刘文常本想等待己方主力到齐后,再与敌军开战,不料鲜卑人却率先发起了进攻。最先冲上来的是三千鲜卑骑兵,刘文常命埋伏在树林中的罗济等两个营迎击,令罗济担任作战指挥。 罗济所率两营都不满员,两营相加人数只有一千出头。罗济十分清楚,与鲜卑骑兵硬拼对己方不利,即使取胜也损失太大,于是带着两营骑兵与敌人周旋起来。鲜卑骑兵最先朝小山丘冲击,罗济便从其侧翼发起攻击。鲜卑骑兵转身想与之交战,罗济又边打边撤,渐渐把敌骑兵引向远处。 在双方骑兵纠缠时,这支鲜卑部队的主将下令三千步军与五百强弩手,向小山丘发起进攻,留下五百强弩手和少数亲兵担任预备队,又命后勤队组装投石车。 由于是遭遇战,前师一团根本来不及挖掘出防御工事,只能命两个营暂时充当步兵,拿着以前缴获的长枪、战锤、盾牌等步兵武器站在前排,后面三个营,一个压制鲜卑强弩手,二个营射击冲向山丘的鲜卑步兵。 这股鲜卑步兵甚是勇猛,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快速地冲向山丘。两个营虽然倾尽全力射击,无奈鲜卑人太多,即使损兵折将无数,仍然如排山倒海般涌过来,直扑向汉军布阵的山丘。刘文常命前排的汉军下山迎击,继续朝冲过来的鲜卑人射击,阻止其后续部队跟进。 一团二营长周楚德被刘文常委任出击部队指挥,他率领两营八百人勇敢地向着两千余人鲜卑步兵迎去。一、两分钟后,双方在山丘坡地展开了肉搏。 周楚德在一团素有勇名,是刘文常麾下第一猛将。刘文常很放心他带队出击。这时的周楚德哪里像是骑兵,他解去衣甲、手持两柄战锤,第一个冲入敌阵。他一面高呼前进,一面挥舞着沉重的战锤砸向敌人。在他的带动下,八百骑兵高呼“前进——”,与鲜卑人步战在一起。 周楚德从军前也是业余砸阵高手。他身体强壮、体力充沛、头脑灵活,是当年所在队的主力突击手。此时此刻,他把战场当成了砸阵场,朝着十分区—敌方的军旗处冲去。 沿途鲜卑人拼命阻止他的前进,可他搏斗术过人,又敢玩命,行进路线又是鲜卑人相对薄弱之处,最后奇迹般地带着五十余人突到敌方军旗的所在处。 敌方将领见他来者不善,急忙命令亲兵们组成枪阵,如林般密集的锋利枪头树立在军旗前方。周楚德无视对方组好的队列,将手中的战锤舞得如风车一般,撞入枪林中。 他手中翻飞的战锤砸翻了周围的十余名鲜卑士卒,打开一条通道,身后五十余汉军高呼“夺旗——”杀入阵列。鲜卑将领也死战不退,立于军旗前与冲进来的汉军打成一团。 周楚德虽硬闯进来,任他把战锤舞得飞转,也无法避开所有的刀枪。他的左臂与右腿都被长枪刺穿,后背也挨了几刀。更险的是,迎面突然刺来一枪,他急忙侧头一闪,结果避之不及,从嘴角到左耳部被枪尖划破,形成一道又长又深的创口,鲜血喷洒四溅。 周楚德被亲兵们拼死救下。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仍含糊不清地呼喊着“前进”,一使劲,鲜血止不住地从裂开的伤口往外冒,血肉模糊的模样甚是可怕。亲兵们想为他简单地包扎一下,可他见越来越多的鲜卑士卒向军旗处汇聚来,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亲兵,身上穿着两把半截长枪,一手提着战锤,一瘸一拐朝五丈开外的敌将走去。 他身前本有几名敌军士卒想上前阻拦,但见其如同厉鬼般的模样和冷酷的目光时,都哆嗦了,结果立马被周楚德的亲兵们给杀掉。 在亲兵们的掩护下,他到了那员敌将的身后,举起战锤大喝一声“嗨!”,战锤应声下落。正巧那员敌将刚将一名汉军砍倒,闻声转过头来,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出现在眼前,一双凶狠的眼睛瞪着他,尽管他也是久经战阵勇将,也惊得大呼起来。 在惊呼声中,周楚德的战锤落下,将那员敌将的脑袋砸得粉碎,红白之物溅了他一身。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此将领一死,军旗周围的鲜卑士卒顿时士气锐减。与周楚德一同突进来的数十名汉军趁机高呼着“万岁”,涌向敌军旗。霎那间,就把军旗周围的鲜卑兵杀散,将军旗夺下。 鲜卑军旗一倒,全军士气大减,尽管没有四散逃窜,整个队形马上变得混乱起来。有的鲜卑军官带队冲向倒下的军旗处,妄图将军旗夺回;有的鲜卑军官则带队继续往小山丘进攻;还有的鲜卑军官想重组队形,乱如一盘散沙,给汉军乘胜追击创造了大好机会。 破敌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刘文常却没有意识到,没有下达骑兵出击的命令。所幸担任阻断射击的一团四营营长马士轸意识到了,机不可失啊,他来不及向刘文常请示,当机立断下令本营将士上马出击。 四营六百多骑士在马士轸的带领下,从山丘冲下撞入鲜卑步兵阵的左翼。进去敌阵后,四营又在马士轸的指挥下四处冲击,专攻敌军排列整齐的队列,顿时使敌阵大乱。终于,刘文常也看到了战机,速令另一个阻断射击营,也上马出击。 汉军步骑配合出击,鲜卑步军再也回天无力,坚持了几分钟,只得后撤,希望暂时拉开双方距离后再重组队列。但在汉骑兵凌厉的追杀下,他们始终无法如愿。紧接着,刘文常又带着团部人员出击,直扑还算保持完整的五百鲜卑强弩队侧翼。 远处的鲜卑指挥官见大势已定,长叹一声,下令撤退。退却的鲜卑军又被汉骑兵追杀,一直追击了十余里,刘文常才下令停止追击,撤回小山丘。待汉军退去,鲜卑军才渐渐稳住阵脚,重新列阵。 当鲜卑指挥官清点所剩人马时,欲哭无泪,连自杀的心都有了。此时,他麾下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几乎丢失所有的粮草、物资及武器,如果不算战斗开始时去追击汉军骑兵的三千人,他的部队可以说已经被汉军全歼。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十几分钟后本部骑兵也回来了,发现骑兵也损失了一半人马。他的这支部队本是鲜卑军中的精锐之旅,步骑混合倍于当前的汉军,但交战结果却是己方损失四分之三的兵力,整军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这样结果让他无法接受,他急火攻心,口吐鲜血坠下马去。主将昏迷不醒,又担心汉军在整队后发起进攻,残余的鲜卑军慌忙向更远处撤退。 合山之战到此正式结束。这场短暂的交战,加上汉军追击时间只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但其惨烈程度可以与草岭之战相比拟。此战不仅时鲜卑军丧失了战斗力,也使前师一团无力再战。 前师一团也清点了人数,这场遭遇战是打了胜仗,但损失也十分惨重。全团伤亡一千八百余人,其中阵亡了九百人,与鲜卑步兵最先展开肉搏的两个营几乎全部阵亡,率队出击的周楚德也夺下敌军旗后就陷入昏迷中,虽然在部下的拼死保护下,没有当场阵亡,但所受伤势非常严重,生死未卜。 元气大伤,刘文常也不敢再次出击,命罗济营担任警戒,其他将士一面打扫战场救护己方伤员,一面等待二团和师部的到来。 天色渐暗,张锐来到了战场,得知一团遭如此重创,不禁愣住了。对方只有不到八千人,如换成是游骑与之作战,伤亡最多也不过数百就能取胜。但一团却伤亡近半,才险险取胜,这又一次他看到了前师与游骑的差距。 差距,不仅是战斗力方面的差距,将领指挥能力的差距也很明显。别的不提,单说这次遭遇战。罗济带着一千骑兵迎击三千鲜卑骑兵,在罗济灵活的指挥下,骑兵只伤亡四百余人,就射杀了敌军半数。如不是敌军听见撤退的命令,再打下去很可能全军覆灭。 而刘文常率领三千余人,与敌方步兵三千五百人作战,双方差距只有数百人,但兵力损失与敌相比达到了1:2的比例。如果不是个别将领的当机立断,一团的损失还会更大。这一战,让张锐对刘文常非常失望,甚至起了撤换他的心思。 可是想到刘文常的身份和他对自己的恭敬态度,又让张锐无法痛下决心。他强压下失望的情绪,反而安慰自责不已的刘文常:“此战损失虽大,但打出了一团的气势,打出了一团的威风。你们几乎全歼了敌军,就算伤亡很大也不必太自责,好好总结一下得失,下次就会有更佳的战绩。” 刘文常退下后,张通见一团无法再继续担任前锋,于是又向张锐提出后撤建议:“与刘文常团遭遇的定是右贤王最锐的部队。右贤王不可能将麾下主力精锐部队分散各地布防,他们极有可能是从城堡里赶来的援军。” “这也就是说,鲜卑主帅已经得知我军突击其防线的消息,派出了援军。鲜卑人会派来多少援军,在我们前面还会有多少有今日这样战力强大的部队,都不得而知。这样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太危险了。依老夫之见,还是趁着鲜卑人没有堵死我们的身后,再往西去普六城吧。” 范明、宇文歆、达须等人皆沉默不语,为眼下的处境担忧。大家都知道,现在一团不能再担任前锋了,只能换赵无寒的二团上。因为游骑的损失早就超过现在的一团,出境以来,几乎都是游骑团在第一线作战,各营将士早已损失过半,其中损失最大的六营,不仅两任营长阵亡,连骑士也只剩下二百余人,现在只能跟师部一起行动。 在渡过伏尔河之后,张锐就没有让游骑再担任前锋,而是让游骑各营专门负责侦查。他不想把游骑团的老底子都打光,还想为游骑团多留些好苗子。所以,前师二团就成了现在全军最后的主力。倘若再遭到大的损失,全军就危在旦夕了。 在关系到全军安危的关键时候,大多数人不敢轻易向主将张锐提出建议,也不敢自诩比张通更能看清局势。只有许士基没有这些顾虑,说道:“不行,我军只有破釜沉舟一直往前突击才有生路,此时往后撤,必定全军尽灭!” 张通皱了皱眉,说道:“你何以如此肯定,说后撤要全军尽灭?如果老夫是鲜卑乌河防线主帅,定会把部队放到前面阻击。” 许士基像是没有听出张通话语中的不满之意,坚持道:“鲜卑主帅派兵在前面阻截我们不假,可也不能排除他会派兵力到我们的身后。如果我们向后撤,遇到鲜卑军阻拦怎么办?与之作战,即使打胜也会损失惨重,之后前面的鲜卑军涌来,可以轻而易举将我们消灭。所以趁着部队还有战力时,一鼓作气往前冲,即使用较大的代价打出一条通道,全军也有机会突出去。” 许士基的话没有将张通说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辩论着。也许,本来他俩并没有打算将对方说服,只是通过辩论的形式把前进和后退的利弊讲出来,让张锐做最后的决断,因为最后的决定权在张锐。是勇往直前还是暂时后撤?这可真是一个难题,张锐也在犹豫。 ------------ 第四百一十五章 突击(3) 第四百一十五章突击(3) 张通、许士基俩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张锐一时也不知如何抉择。这次出征鲜卑,让他终于体会到身为主将的难处。 身为主将,必须具备洞悉势态、决断的能力,在关键时刻要快速做出权衡利弊、做出决择,这可比单纯指挥作战要难上百倍。因为主将下达的每一道命令都关系着全军的安危,所以承担的精神压力很大,有时还会连续数日无法入眠。 如果是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出于这样的紧张状态,以张锐的身体来说,完全可以从容地应付下来。可是在连续四个多月的持续紧张状态之中,到现在他已经很难做到时刻能保持头脑清醒、矢志不渝。 战争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不会依照事先的计划部署而发展,其间必会遭受接二连三的波折,甚至重创,在这种状况下,即使是有非凡意志力的人,也会产生动摇。 现在的张锐,正处于动摇状态,心情烦躁不安。他听到张通和许士基你一言我一语辩论不休,就更加急躁,铁青的脸上青筋暴跳。张锐按奈不住想痛斥张通和许士基一番,好发泄一番胸中的憋气。 在他几乎忍耐不住呵斥出声时,宇文歆像是看出了他情绪波动,建议道:“无锋,不管是继续前进还是后撤,部队都需要休息。咱们在过去的两天内不眠不休连续通过敌人营垒两座,与鲜卑军交战三次,将士的体力消耗已到极限,不宜再打疲劳战了。” 张锐出一口长气,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议。于是,全军在合山扎营,准备休息一夜再继续上路。用过晚饭后,张锐仍没有想出稳妥之策,便走出大帐,带着郝青以及几名亲兵在营内四处转悠。 “如果我现在还在指挥三营该多好。”他一边轻声念叨,一边叹气。他近一段时间老回忆起以前当营长的日子,那时哪儿有现在这些烦恼?上级的命令是明确的,只需执行即可。需要他考虑的,主要是具体的打法。 现在他不仅要考虑作战方式,还要考虑作战方针策略以及解决战争当中所遇到的各种问题。前段时间,他费尽心思才成功地将心腹大患尉迟晖除掉。为了将计划考虑得更加周全、严密,他废寝忘食,四、五天没有合过眼,吃饭都在出神。 为了消灭尉迟晖,他透支了大量的精神和体力,再加上出境后,能休息好的时间实在有限,长期操劳落下了头痛之症,偶尔会发作。特别是用脑过度的情况下,更是容易发作。 发作时,张锐就感到从太阳穴到后脑有一股青筋凸起,阵阵跳动,每跳动一下,就牵动头部神经剧烈疼痛。有时侯,这种疼痛会持续一天,其对人的折磨程度跟受刑没什么两样,使他根本无法处理军务。 眼下,他又隐隐感到那股青筋在微微跳动,看来头痛症又有发作的迹象。他用双手揉着两侧的太阳穴,来延缓将要发作的疼痛。 “殿下,让属下给你揉揉吧。”不知什么时候百里杨出现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张锐有头痛症的毛病,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都知道。有一次,张锐头痛得实在厉害,连续二天二夜吃不下睡不着。随军大夫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起色。百里杨见状,毛遂自荐,说能她有办法能缓解疼痛。 张锐痛得实在无法忍耐,也为了能早点处理军务,所以就同意让她试试。百里杨为他按摩头部,揉搓按压太阳穴、后颈等头部穴位,还别说,效果明显,一个多小时后,张锐的头痛就缓解多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见她的手法老到,力道不重不轻,张锐心想,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替人按摩头部。心里十分好奇,问她:“看不出你还懂得头部按摩术,何时学了这一手?” 百里杨笑着告诉张锐,她的爹爹以前也常犯头痛的毛病,多年来无药可治。后来寻到一位名医,用的就是这种按摩手法,使她爹爹的病情大为好转,只是没有断根。 而名医不可能一直留在她家只为他父亲一人治疗,于是向她父亲建议,让家里人跟他学学这种按摩手法,以便头痛时家里人为他按摩。 百里杨的母亲和她父亲的一个小妾都学了这种按摩手法。百里杨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母亲不希望她整日骑马练箭,想找事情拴住她,也哄她学。百里杨虽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总不能不为父亲尽孝道吧。于是也跟母亲一道向名医学习头部按摩术。她悟性好,轻重拿捏得也很到位,也常常为父亲按摩。 她考上军校后,就再没有使用过这种按摩手法,但以前的技术并没有完全忘记。一边按摩,一边回忆,手法也越来越熟练。 从此,只要张锐头痛症发作,百里杨便会为他按摩治疗。时间长了,张锐感觉问心有愧。百里杨是他的部下,但她身为前师的中校军法官,也属于前师的高级军官之一,又不是自己的随从亲兵,哪能假公济私,一直让她为自己治病呢。再者,老这样“亲密接触”,自己是个大男人到无所谓,人家百里杨还是个黄花闺女呢,要是闲言碎语多了,她岂不很吃亏? 想来想去,张锐决定,让百里杨把按摩手法传给自己的亲兵,百里杨也很乐意传授。可说来也奇怪,他手下那么多亲兵,学得也像模像样,但没有一人能在短时间内帮他缓解头痛症状。甚至许士基等侍从官也学了,也没有明显的效果。 百里杨便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勤学苦练了半年时间,又为父亲按摩了数年,才练成今日这种娴熟的手法。要是谁能在短短两三个月时间练成娴熟的头部按摩技术,那可真是天才了。”张锐无奈,头痛病发作之时还得由她来按摩治疗。要是因为头痛症耽误了军情,那后果就更严重了。从那以后,百里杨俨然是张锐的“御用大夫”,只要头痛症发作,她必定会出现。 “不用了,现在还疼得不厉害。”张锐一面自己揉着太阳穴,一面拒绝了百里杨的好意。可正在这时,那股青筋猛地跳动起来,一阵强烈的疼痛袭来。他紧皱眉头,强忍按压住这股剧痛。 “郝青,快去拿张马扎来,殿下的头痛症又发作了。”百里杨看见张锐难受的表情,知道他头痛得厉害,立即向护卫长郝青喊道。 “快,快,快去拿来。”郝青又立即吩咐身后的一名骑士。他身为张锐的护卫长,天天跟在张锐身边,对张锐头痛病非常了解,知道这病是病来如山倒。 不一会儿,马扎取来。百里杨见张锐额头已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忙道:“殿下快坐下,属下为你按摩。” 张锐也不再客气,坐在马扎上闭上双目。百里杨略微冰冷的两手大拇指紧紧按住他因疼痛变得滚烫的两侧太阳穴时,刺激得张锐吸着丝丝冷气。 “看来殿下这次发作得不轻啊。”郝青看见后,焦急地对百里杨说道。 “殿下几天没有休息了?”百里杨一边用手指捋刮张锐的脑后到顶门的两侧,一边问郝青。 “从渡过伏尔河之后殿下就没有睡过觉。” “谁说我没有睡觉?”张锐不满地说。 “那也能算睡觉?在马背上假寐了不到十分钟就醒过来,问我有没有前方传来的军情。”郝青嘀咕着说道。 张锐这时就像小孩子似的,非要跟郝青争个上下,怒道:“我每次睡的时间短,但是次数多,总的加起来与一个整晚睡的时间差不多,怎么能说我没有睡过觉呢?” 郝青悻悻然,不再争辩,百里杨一面为张锐按摩,一面忍俊不禁。 正在这时,范明出来寻找张锐。看见百里杨正在为他按摩,知道他的头痛症又发作了。于是对看见他的郝青摆摆手,打算悄悄走开,不打搅张锐。 张锐的耳朵很好使,听出了动静:“谁来了?” “殿下,是俺。”范明只好上前回答。 “什么事儿?” “还是等会再禀报吧,也不是什么急事。” “快讲,不要紧。杨子的技术好,按摩几下已大为好转,头不太疼了。” “刘文常刚才派人来询问,今日的俘虏该如何处理。” “一共有多少人?” “二千多人,绝大部分都负重伤无法行走。” “交给程节处理吧。”张锐说这句话的时候,百里杨正在为他揉搓头上的某处穴道,闻声她的手稍稍地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按摩。 这细微的动作被张锐察觉,心道:别看她是一名战场上优秀的将领,也曾经做出过为哥哥、为战友报仇而屠杀平民的事情,但毕竟是女孩子,心肠有时也会变得很软。 等范明走后,张锐便与百里杨聊天。张锐问道:“杨子,你从军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属下,785年考入军校,到今年已有十年了。” 十年了,来战区已快有五年了。张锐内心感慨,这么说她也算是一员从军多年的“老将”了,记得她今年已经有二十六岁了。这种年代,女性到这个岁数还没有出嫁,几乎已经是嫁不出了。她为了从军,奉献了自己的青春,牺牲的东西太多了。 “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后悔过?”张锐又问道。 “后悔?呵呵……属下可没有后悔过。”百里杨莞尔一笑。 “真的假的?是不是后悔也不愿意说出来?”张锐很轻松地跟她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没有从军,我哪能经历这么多精彩的生活?哪能认识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哪能获得这么多荣耀?哪能有现在的身份?我给爹爹去信说,女儿现在的爵位已经比他高了,再过几年,你女儿说不定会能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将军呢。”百里杨一边说,一边呵呵地笑着。 “嗯,你现在已经是中校了,再过几年当上将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张锐虽然这样说,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百里杨能成为将军。这不是张锐看不起百里杨,而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帝国从圣祖中兴以来,就没有出过一位女将军,再上溯到高祖开国,也没有女性当过将军。 张锐记得圣祖以后,在帝国军队做到上校退役的女性,一共才两位。百里杨最多也只能平了她们的记录,想要超越比登天还难。先不说军队是否认可百里杨的统兵能力,内阁和皇帝那关,她是否能逾越,只要她打算成家,那么就不可能成为将军。 虽然,帝国不排斥女性从政、从军、从商,但绝大多数人从骨子里不愿意看到女性出来工作。女子一旦嫁人,有半数以上都会留在家里持家,其余的即使因各种原因出来工作,也会从事没有危险的职业。只要百里杨今后成婚,她的丈夫也绝不会愿意让她继续留在军中。即使她丈夫勉强同意她留在军队,那么在她生孩子的时候,也必须退役。所以任凭她在军队里再发奋努力,取得再多军功,也不可能像冼夫人在仕途上那样扶摇直上。充其量授予她一个与军功相等级别的爵位,想成为一名将军,只能是她的一个梦想。 也不知百里杨是没有考虑过这些,还是与张锐开玩笑,她说道:“属下如果没有当上将军,就要怪殿下了。谁让殿下把属下从游骑团调到前师师部呢?来了这里后,属下还没有参加过一次作战,没有军功还怎么升将军?” 她的这番话,逗得张锐哈哈大笑。郝青也在一旁凑趣,对百里杨说道:“杨子,说起来你我是同病相怜。本来我好好的当着主力营营长,前途一片光明。结果被殿下硬调到师部,从此就与将军无缘了。” 但凡在张锐手下呆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只要不是谈军务之时,怎么与张锐开玩笑都没关系。有时候,为了帮助大家松驰神精,张锐还主动逗身边的人玩笑。也正因为这样,很多将士也把他当成兄长一般看待。 张锐笑了一阵,对百里杨和郝青说道:“你俩就只管抱怨吧。越是抱怨,我越是不放你们下部队。什么时候等你们像以前的程节、邓三耀一样老实了,不抱怨了,我再考虑调整你们的职务。不然,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百里杨轻晃着张锐的头,故意轻言细语地说道:“殿下,属下发誓今后再不抱怨了,安安心心当好军法官。你行行好,过个一年半载,把属下也给放到下面部队去吧。” 郝青更是夸张,蹲到张锐面前,故作沉痛状:“殿下,是属下错了。你就是一辈子不放属下到下面部队,属下也会安心当一辈子你的护卫长。” 他们的话逗得张锐又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感觉头痛明显好了许多,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烦躁,又开始思考进退的问题。 郝青见他陷入深思,知道他在考虑重要问题,于是站起身向百里杨摆摆手,两人不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忽听张锐问道:“你们说咱们这次西征阵亡了那么战友,却没有对战局取得明显的作用,有意义吗?” 百里杨、郝青闻言愣了一下,百里杨先说道:“二百多年来,帝国军队还没有攻下过别国的都城。这次咱们两次夺取基普城,逼迫鲜卑单于两次狼狈逃窜,只此战功就能永记于史册。属下能在有限的生命里,经历这样的壮举感到荣幸。所以对属下来说,这次西征是非常有意义的,即使属下明日就阵亡,也是死而无憾!” 她虽然是在张锐身后讲的这番话,可是张锐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到她说的是真心话。本来张锐还在对部下能不能理解这次“无谓”的西征担心,从百里杨的话语里,得到了一丝欣慰。 接着郝青也说道:“咱们这次西征虽然没有对战局起到关键作用,可是我们在敌后牵制了数十万鲜卑大军,还让鲜卑人内部产生矛盾,属下觉得很值。不然,那数十万大军,早就到了乌河防线,陆柯的部队能不能顶住他们的反攻都成问题。” 百里杨又道:“说起打仗,殿下的本领不得不叫人钦佩。咱们出境时是一万六千余人,在敌后转战四个多月,与敌大大小小交战上百次,现在加上伤员还有上万人。除了你能做到这点,属下还不知道帝国还有哪位将军能与你一样出色。” 郝青也赞同百里杨的话:“现在前师和游骑团的哪位将士不把殿下看成是军神?!与鲜卑名声赫赫的军神相比,我们的军神可不是盖的!只不过耍个小小的手段,就让鲜卑军神完蛋了。属下对你可佩服的五体投地!” 郝青作为张锐的护卫长,整天在张锐的身边,他对张锐设计陷害尉迟晖的内情知道的得比谁都多,他是真心实意佩服有勇有谋的张锐。 不料他们的赞扬之语,却引来张锐的一阵叹息。说道:“唉!你们也不用安慰我了。眼下我军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我可伤透了脑筋,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决策。” 百里杨和郝青当然都了解现在全军的处境,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张锐会对他们直言,在为此伤脑筋。张锐能在遇到不能及时解决的问题时,对他们说抱怨话,这让他们感觉张锐是把他们当成亲人般看待。 两人互视了一眼,郝青说道:“不管殿下如何决策,属下绝对相信你最终能带领我们返回国内!” 百里杨紧接着说道:“在军校的时候,战略教官曾经对属下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无坚定的意志,则永远成为不了一位优秀的指挥官。’你是属下所见过意志最坚定的人,属下深信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所以无论进退都快下决心吧。” 张锐听了百里杨这话话,猛地站起来,回身对郝青说道:“去通知各部将领到中军大帐开会,我宣布明日的行动路线。” 他的这突然举动令百里杨、郝青都愣住了,好在郝青反应快,没等张锐催促他第二次,就应声而去。 张锐拉着还在发愣的百里杨的手,笑着说道:“非常感谢你,杨子。不是你的一番话,我现在还犹豫不决。你说的没错,没有坚定的意志,是成不了事的……” 张锐还没有说完,百里杨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是军校的教官说的。”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劝我快下决心总是你说的吧。上次抓了那匹汗血马,不是你提醒我就差点犯了大错。这次,如果不是你的提醒,可能到明天我都下不了决心,全军说不定会真的陷入绝境。” 接着又玩笑着说道:“如此,我更舍不得放你下部队了。有你在身边真好,关键时候总能提醒我。” “这……那……”百里杨手足无措、神色异样,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锐以为她是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放不放你走,以后再说。现在,跟我回大帐商议军务。” 一提到军务,百里杨立即恢复了常态,高声应道:“是!”两人一起回到大帐,片刻,各部将领都到齐了。 张锐用坚决的语气对众将宣布决定:“明日继续向前突击!这一点大家必须明确。即使前面有再多的鲜卑军阻挡,即使全军损失惨重,也要一往无前,哪怕只剩下一人,也必须往前突击!” ------------ 第四百一十六章 楼平之战(1) 第四百一十六章楼平之战(1) “既然决定坚持到底,全军突进,老夫也无异议。”张通见张锐下了决心,马上提议研究具体的作战计划,“下面我们商议商议,该怎么打松山营垒?” 挡在张锐所部前面的还有两座鲜卑军营垒,其中一座修建在紧邻道路、地势更高的一处山坡上,没有横跨在道上,不会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可以像在特拉镇那样,只需派一支小分队监视营垒内的鲜卑军,而大部队快速经过即可。但另一座鲜卑营垒与羊肠山营垒一样,是修建在山道上的,要想全军通过必须攻下营垒。这座挡住去路的营垒就是松山营垒,也是他们回国途中最难通过的地点。 松山营垒,位于鲜卑人乌河防线的最前线,修建在地势险要的松山上。松山因山上多松树而得名,山体多是险峭的断崖,能容纳马车通过的通道只有经过松山营垒的那条,其他几小路杂草丛生、乱石密布,只能徒步攀登。 范明担心攻不下松山营垒,建议道:“松山营垒此时肯定已经得知我们将要攻击他们,已有所准备,强攻极不容易得手。同时,鲜卑人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达到,时间也对我们不利。我建议,还是绕开松山营垒,从别的小道翻越松山。” 宇文歆一听不走松山营垒,立刻不干了,高叫道:“走别的小道?不走松山营垒,我们就得丢弃马车,抛弃战马。咱们是骑军,丢了战马与丢了武器没有区别。我不干,要走你走小道,就是只有我一人,也要从松山营垒走!” 宇文歆一贯说话率直,范明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丢弃心爱的战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笑了笑说道:“走松山营垒就必须强攻。鲜卑人已经有了准备,强攻起来我军必将损伤惨重。如果强攻不下,紧接着又被赶来的鲜卑援军包围,在两面夹击之下,我们可就全完了。相比之下,是全军将士的性命重要,还是战马重要?” 宇文歆沉着脸,没有再说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可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范明的话并没有说服他,只是他一时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暂时没有开口辩驳。 “不行,不能走小道!”许士基继宇文歆之后,第二个站出来反对范明的提议。他问范明:“参谋长,你有没有想过,走小道需要多长时间?” 范明略想了想,回答道:“全军步行通过,最快大概需要二天吧。” 许士基缓缓地说道:“最快两天。我军现在有伤员上千人,背抬他们行走,说不定需要三天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鲜卑人肯定会侦查出我们的行踪。等我们出了松山之后,迎接我们的就是成千上万的鲜卑骑兵。那时,我们没了马匹,拿什么和鲜卑骑兵作战?不战而走,遭到鲜卑骑兵的追杀,最后的下场也只能是全军覆没。” 范明闻之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俺没有考虑到这点。” 以张锐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愿意弃马从小道走。暂且不说翻过山去会不会遭到鲜卑骑兵的追杀,单单以弃马的方式回国这一项,就把之前所立的一切功劳都一笔勾销了。 帝国现在军费紧张,上万匹训练有素的战马需要多少钱才能重新配备起来?朝中有人一定会借此来弹劾自己,甚至有人还会四处散布谣言说自己是弃马逃跑回国的,那么,自己纵横驰骋多年所建立起来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还有,从宇文歆的身上,就可以看出,很多将士宁愿战死,也不愿抛弃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马单独逃命。如果硬要命令他们这么做,即使保全了众将士的生命,让他们安全回国,恐怕也会遭他们的怨恨。这样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张锐决不会做。再加上许士基的分析也很有道理,既然走小道也有极大危险,那还不如强攻松山营垒。 于是,范明提出的弃战马、操小道的建议被否决了,摆在面前的只有强攻一条路了。这可是一场攻坚战,松山营垒不比羊肠山营垒,松山营垒处于鲜卑方乌河防线的最前线,防守之严密,其程度远远高于之前通过的羊肠山营垒。 正如范明所说,此时松山营垒肯定已经收到了通知、做好了准备,只等汉军到来,而同时,鲜卑人的援军也源源不断地接近向松山营垒。想要短时间攻克松山营垒,比登天还难。即使侥幸得手,战斗也会十分惨烈,也许最后全军只剩下几个人。 张锐很早就考虑到这些困难,在刚过伏尔河后,他就在思考是否还有最佳的通道。可凡是他能想到的通道,其上都修筑有鲜卑人的堡垒。相比之下,羊肠山通道是鲜卑人修筑堡垒最少的一条通道,所以他选择了从这条道走。 虽然下定决心从这里冲杀过去,但他心里顾虑重重,不然也不会因张通的劝言就产生了动摇。刚才百里杨的一番话,让张锐猛然醒悟。身为主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摇,因为他的情绪会左右全军将士的士气。既然已经选定通道,那么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勇往直前。只有全军上下一条心,一鼓作气打下去才有希望冲出重围。 此时,张锐已经有想法。在进攻松山营垒时,全军除少数断后部队外,全体投入进攻。其中挑选出若干敢死队,在摸清鲜卑人防御相对较弱处后,对其集中发动猛攻,他本人和亲兵护卫都加入敢死队,他相信凭借着敢死队的拼命和亲兵们的搏杀技术,能够攻入营垒中。只要打开了营门,就有八成的希望攻克营垒。 至于伤亡多少,张锐现在已不再过多的考虑,只要在现有的人数上,能突出去一半以上的人,也算可以接受,毕竟比全军都葬送在这里强。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在去松山这一路,还会遭遇多少次鲜卑军的阻截。如果多次遭遇阻截,部队伤亡过大,就算到了松山也无法组织起足够人数,对鲜卑人的营垒发起进攻。 不幸的是,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当张锐正在为众将讲述他攻打松山营垒的计划时,罗济派人来报,四十里外发现大批鲜卑军,据初步侦查大约人数在三万人左右,步骑混合,现正在扎营。估计明日天亮后,会与我军作战。 众将听了这个消息后面面相觑,皆感势态严重。张锐也是叫苦不迭,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担心什么,什么就发生。同时他也知道,不来则罢,来则必是鲜卑军的精锐之师。待见众将都用期盼的眼光望着他时,张锐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绝不能显露出半点惊慌失措之态。 他哈哈大笑起来,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鲜卑人的援军来与我们打野战最好不过,我就怕他们龟缩到松山营垒去了。既然他们出来了,就别想轻易回去,明日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飞骑军的厉害!” 果然,他自信而轻松的态度,将大帐内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尽。一些将领还悄声讨论起来,明日怎样教训教训这批鲜卑军。 范明问道:“这么说,殿下是下决心明日与这股鲜卑军作战了?” 张锐肯定地回答道:“对,一举将他们击垮!只要他们垮掉,我们在松山遇到的阻力就会小许多。先议明日的作战,至于如何攻取松山营垒,待以后再议。”说罢,走到营帐中悬挂的一张地图前,开始查看附近的地形、地势。 研究了片刻,张锐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对围在身后的众将道:“明日,咱们就在楼平与鲜卑人决战!” 众将顺着张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楼平地处在一处森林的边缘,离合山有二十里,离鲜卑军驻扎地有十余里。从地图上看,楼平是一大块平地,其中有一些低矮的山丘,是附近最适合骑兵作战的地区。 范明看了看,说道:“我军现能够作战的有九千余人,其中张旭义营、秦书营在断后,离我们还有半天的路程。明日我军只有八千人可以出战,八千对三万,骑兵对步骑混合,兵力悬殊太大,想要取胜的确很难。俺建议,将伤员都留在此地,咱们在交战时,还有回旋的余地。” 张锐对范明说道:“你与我的想法一样。不过明日去楼平迎战的不是八千人,五千足矣。” “五千人就够了?”范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看来,即使是八千对三万,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来的是鲜卑军的精锐部队。但张锐说只用五千人去作战足矣,这不可能不让他吃惊。 张锐指着地图为众将布置任务:“明日师部、游骑团团部留在营地看护伤员、游骑团六营负责合山周围侦查。刘文常的一团、赵无寒的二团于明日凌晨五点出发,八点到达楼平,吸引敌军出来决战。游骑团罗济营、程节营、邓三耀营今夜三点出发,绕过这处森林,必须在明日午后到达鲜卑军阵后,下午一点,对敌军主阵发起进攻。” 众将听罢,知道张锐想用袭敌身后的方式打败鲜卑军。这样作战是非常危险的,五千人能不能挡住敌军一个上午的进攻很难说。用游击的方式,楼平两侧又不适合骑兵作战,也无法留出较长距离的后退空间,因为合山离战场只有二十里,倘若鲜卑军紧追不舍,自己退得过快,那么连伤员都保不住。 范明迟疑地张锐:“殿下,如果楼平正面战场不能坚持到下午一点,那么分兵就没有意义了,而且很容易被敌军各个击破。” 张锐自信地笑了笑道:“明日,我准备亲自去楼平指挥作战。到时,我要用一种新的战术与鲜卑人对阵,如果进展顺利,那么等不到罗济他们到来,战事就宣告结束了。” ------------ 第四百一十七章 楼平之战(2) 第四百一十七章楼平之战(2) 汉元795年7月23日上午9时,鲜卑军开始在楼平西北部布阵。(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全军骑兵八千人,步兵二万人,弓弩手二千人,辎重队三千人,总兵力合计三万三千人。主将勿忸定现任鲜卑军乌河防线副统帅,他在右贤王势力中位居武将地位,只比右贤王的第一心腹独孤康城和现任乌河防线统帅嵇凌略低,名列第三位。 前几日,汉军刚刚攻破羊肠山营垒,勿忸定与嵇凌便接到报告。他俩紧急商议对策,都一致认为,必须尽快剿灭这股闯入防区的汉军。因为之前不久他们已收到消息,乌河对面的十万汉军已尽数渡过河来与陆柯的陷阵军团成功会合,汉军即将发起的大规模进攻已迫在眉睫。 主帅嵇凌认为,疯虎在这个时候从防线后方突入,很可能是为了接应正面陆柯主力部队的进攻。很显然,两部汉军是在行动时间上出了差错,不是疯虎提早进攻,便是陆柯耽误了进攻,幸好不是两边同时夹击,否则乌河防线很难保住,很可能被汉军一举突破。 勿忸定也同意嵇凌的看法,疯虎所部已进入国境活动长达四个多月,早不来,晚不来,偏巧防线对面汉军要进攻的时候来了。而且一连数日他们都没有见到普六城的信使,证明疯虎已切断了乌河防线与普六城之间的联系。 一切迹象表明,这是汉军有计划的一次配合进攻行动。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配合行动的两方在行动上没有同步。想想这种失误也属正常,疯虎所部自进入国境后,就没有与本方取得过联系,即使陆柯的部队遇到问题改变发起进攻的时间,也无法通知疯虎。 想明白这点,勿忸定还暗自佩服汉军这一大胆的计划。汉军统帅部怎么就敢认定疯虎能在我国境内呆上四个多月?难道真如朝廷所说的一样,尉迟晖是汉军内应。似乎也只有尉迟晖做接应,汉军才有胆量、而且也才有可能实施这项及其冒险的作战计划。 可是转念一想,又感觉疑点重重。如果尉迟晖真是汉军内应,为什么不先安排好自家的退路?难道不知道有掉脑袋和株连九族的危险?即使他自己不怕死,也得把一家老少安顿好,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被朝廷给拿获,并且整个家族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剿灭了呢?以尉迟家族的实力,如果真想造反,要和朝廷对抗,那么,即使朝廷派重兵去剿灭,至少也需要半年时间。 尉迟晖叛国之事疑点太多,他一时也想不明白,干脆不去多想。现在趁两部汉军的行动时间出现偏差之时,剿灭疯虎才是关键。于是他向嵇凌建议,立即由城堡派出援军,去奥兰地区消灭疯虎。嵇凌同意了他的建议,委任他为作战指挥。 虽然勿忸定建议剿灭疯虎,但他不情愿亲自去与疯虎对阵。他虽在乌河前线,没有与疯虎交过手,但对疯虎这几个月在国内游击作战的情况多少也知道一些。疯虎在本方数十万大军的围剿中两次夺得基普城,两次将单于逼迫得狼狈逃跑,最后还能安全地绕到乌河防线身后,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疯虎却有如神助,一一做到了。一想到自己要与疯虎这样凶猛而又狡猾的敌人交战,他就从心底感到畏惧。 愿意不愿意,这可由不得他。嵇凌身为乌河防线的统帅,不可能亲自率军前去围剿疯虎,而其他将领之中,最有资格与疯虎对阵的就是他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领命出战。所幸主帅嵇凌也知道疯虎不好对付,从三个城堡派出七万人归他调遣,这多少给他增加了一点信心。 不过在作战期限上,嵇凌毫不含糊,只给了他一周的时间,要求他一周内必须将疯虎所部彻底剿灭。之后,率部迅速返回城堡,准备迎接汉军发动的大规模进攻。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在采取压迫围困的方式,唯一可用的就是堵住疯虎的退路,逼他决战。 刚刚出兵,他又接到疯虎已突破特拉镇,正继续往东行动的消息。于是他分兵三万去了特拉镇,在那里筑起营垒以断疯虎的退路。在营垒修筑完毕后,其中一万留守,其余两万尾随疯虎东进。他则率领剩余四万人,昼夜行军赶去疯虎前面堵截。 在昨日,大军前锋与疯虎部前锋遭遇并展开激战。交战结果,八千前锋部队最后只剩二千余人回来,好在疯虎部前锋在合山之战中也损失惨重,交战后便在合山驻扎下来。后又有斥候来报,疯虎所部现在兵力只在万余人左右,并有许多伤员随行,作战人员只有数千人。 他闻之大喜,首次交战虽然失败,但对方与自己的兵力悬殊巨大令他信心大增。己方兵力在疯虎部前后,不算各处营垒的驻守兵力还有六万人。他率领的这六万人是右贤王麾下的正规部队,与驻守各处营垒的战时才召集的农兵相比战力强大许多。以六万人精锐对付疯虎连续作战四个多月的数千人疲兵,怎么算也是自己的胜算大。所以当今日凌晨听斥候来报汉军在楼平布阵时,他没有犹豫立即带领三万余人迎了上来。 刚刚达到楼平,他又接到报告,说在对面布阵的汉军只有五千人左右。勿忸定又信心倍增,也第一次有了战胜疯虎的必胜信念。在他看来,疯虎所部现在只能派出五千迎战,真的已到了强弩之末。还在合山的那数千汉军,恐怕全是汉军的伤兵和后勤部队,所以只要消灭在楼平的这五千人,剿灭疯虎这一大功就唾手可得了。 勿忸定一面布阵,一面与幕僚们及麾下将领们登上一座山丘查看汉军阵势。一看之下,勿忸定等人皆愕然,对面汉军竟然布的是雁行阵。 阵形是古代军队的野战队形,是人类战争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盛行于冷兵器时代。氏族社会,人类的战争表现为部落冲突,当时还没有军队,也没有什么指挥,战斗大多是一拥而上,如同群殴,自然也就无所谓阵形。 随着历史的发展,奴隶制国家出现,奴隶主为了巩固统治和掠取奴隶,开始编制有组织的军队,并且采用一定的队形,这就是原始的“阵”。阵是在军队产生的过程中,因为组织军队和指挥战斗的需要而出现的,融合了古代军制学和战术学的成果。东方的战阵起源于中国。 中国最早的阵法,据说始于黄帝,黄帝为战胜蚩尤,从神那里学到阵法,但这只是传说,据可考的,阵是出现在商朝后期。从商王武乙到武丁编制了左、中、右“三师”,从“三师”的命名来看,已经采用固定的阵形。 中国的阵法是在春秋和战国发展成熟的,这一成果的代表有《六韬》、《吴子》和《孙膑兵法》。《六韬》又称《太公兵法》,相传为西周姜尚所著,据考为后人伪托,成书在先秦或者汉初,至今尚无定论;《吴子》是战国名将吴起的兵法,以上两部兵法主要介绍了车阵。 战国以后,步骑取代战车成为军队的主要编成,阵法又有了变化和发展,《孙膑兵法》里面讲述了方阵、圆阵、锥行之阵等十种步骑阵形及其使用的方法。同时代的《尉缭子》本来也有“阵形篇”。 随着汉帝国的强大和向外扩张,原只在中国使用的阵型,也逐渐传播到世界各国。一些国家还借鉴这些阵型,创造了适合本国军队使用的阵型。但对今日世界各国影响最大的,至今仍在使用的,还是汉圣祖综合中国历史上历代实用阵型而整理归纳出来并由谯公诸葛亮注解成书的《圣祖八阵》。 这八阵分别是:鱼鳞、锋矢、鹤翼、偃月、方圆、雁行、长蛇、衡轭。这些阵型勿忸定等鲜卑将领皆全面学习过并具体使用过其中的大多数阵型。可在《圣祖八阵》里也有一些阵型,被后人认为是无用之阵。认为那些无用之阵可能是谯公为了凑数而增加进去的,其中就有长蛇阵以及雁行阵这两个阵型。今日勿忸定等人忽见疯虎摆出“无用”的雁行阵,均目瞪口呆、大感意外。 诧异之余,勿忸定问左右:“你等认为疯虎摆出此阵是何打算?” 一名幕僚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可能是疯虎想用弓箭抵御我部进攻,之后两翼会依次往后方撤退,从而转换为别的阵型。” 这名幕僚的话得到大部分鲜卑将领的认可,勿忸定也连连点有认为所言有理。按谯公所著《圣祖八阵》兵书解释,雁行阵是弓箭阵,两翼梯次往外延伸布阵,以充分发挥射击兵种的威力,因两翼展开后形状象一队迁移的雁群,所以命名为雁行阵。 雁行阵虽被谯公注解为弓射阵,但在实战中使用的并不多。因为弓箭队历来是和步兵配合作战,不可能单独列阵。如果弓箭手需要单独列阵,还不如列纯防御的方圆阵,或是采用多路纵队并排的形式的衡轭阵。密集的射击总比梯次射击更容易杀伤敌人,也更不易被突破。 所以只要对方指挥官不是傻子,就不可能用弓箭兵单独列雁行阵。这种阵型很容易被敌人骑兵分别突破,一旦阵型突破,行动相对缓慢的弓箭兵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敌人骑兵消灭干净。 而疯虎用这个阵型,还较为可行,因为疯虎所部都是骑兵。汉骑善射,又机动灵活,一旦敌军逼近两翼阵头的队列,他们可以迅速地往后撤退。 勿忸定又问左右:“那么诸位,我们该采取那种阵型?” 一名将领回答道:“疯虎所部攻击力强悍,属下建议我军布鹤翼阵,将骑兵也布在两翼。”勿忸定点头同意,传令全军布攻守兼备的鹤翼阵迎敌。 在鲜卑布阵之时,对面的汉军雁头队列中,达须见鲜卑军到来并开始布阵,而本方却没有主动出击,便不解地问张锐道:“虎哥,我军趁敌军布阵时开始攻击不是比他们布阵完毕开始攻击好吗?为何现在不进攻?” 张锐呵呵而笑:“你所言有道理,但也要看时机。比如对面的鲜卑军虽没有布好阵型,但士气颇高,人数也比我方多数倍,我们这个时候贸然进攻,很可能无功而返。如果敌军少于我方又或是敌方士气明显不高时,可以采取主动进攻,争取在敌方还没有站稳脚跟时,就将他们击溃。” 这时达须又见鲜卑人开始布阵,问道:“虎哥,对方布的何阵?” 张锐望了望,回答道:“看样子是在布鹤翼阵。”说着又对左右的郝青和百里杨等人道:“这个鲜卑主将很稳健,虽见我军布雁行阵,也选择攻守兼备的鹤翼阵对之。今日,可能是一场持久战,也许真要等到罗济他们出现才能分出胜负。” 达须从未读过军事理论的书籍,对阵型区别和具体使用一直很模糊。借着这个机会,他便请教张锐。“虎哥,能否与小弟讲讲阵型的优劣?” 张锐点点头,说道:“要把所有阵型的优劣都讲清楚,没有数月功夫是不可能的。现在也只能跟你大概讲讲最常用的、最基本阵型,也就是圣祖的八阵。” 达须从随身口袋中掏出小本子和铅笔,准备记录。这是他跟随张锐出征以来养成的习惯,随时随地准备记录张锐为讲解的军事知识,以便为今后自己能独立领军打下坚实的基础。 张锐见他已准备好,便缓缓地说道:“圣祖八阵被誉为阵型基础,今天世界各国军队使用的任何一种阵型,都可以在其中看到它们的影子。所以只要掌握好这八阵,其他阵型都可以八阵的基础上推演出优劣。这八阵分别名为:鱼鳞、锋矢、鹤翼、偃月、方圆、雁行、长蛇、衡轭。” “第一阵为鱼鳞阵,主要特点: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大将位于阵形中后,属于进攻阵形。战术主要是实行中央突破,集中兵力对敌阵中央发起猛攻。鱼鳞阵是最常见的进攻阵型,大多数将领会在已方优势明显时使用,阵形的弱点在于尾侧。” “第二阵为鹤翼阵,也就是对面鲜卑人正在布的阵势。布此阵时,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使用战术:左右包抄,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应严,防止被敌突破。” 说到这里,张锐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说道:“不过使用这个阵型,需要主将有较高的战术指挥能力,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否则就不能达到目的。 今日,我们就见识见识对面那位勿忸定的指挥水平。如果他的指挥水平比我高,我们就有可能被他打得节节后退。” 达须、郝青、百里杨闻言哈哈大笑,在他们看来鲜卑将领中,还没有哪一位的指挥能力能与张锐比肩。张锐这样说,分明是在讽刺对方主将不知深浅,摆出这个阵型对阵,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众人笑罢,张锐又接着为达须讲解:“第三阵为偃月阵。全军呈弧形配置,形如弯月,是一种非对称的阵形,大将本阵通常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偃月阵属于防守反击阵势,大将本阵应有较强的战力。兵强将勇者适用,也适用于某些不对称的地形。” “第四阵为方圆阵,是纯防御阵型。大将位于阵形中央,外围兵力层层布防,长枪、弓箭在外,机动兵力在内。与优势敌军交战时使用,战术使用:密集防御。方圆阵的队形密集,防御力强,因队形密集限制了机动,缺少变化,敌军败退亦难以追击,攻击性较差。” “第五阵为衡轭阵,采用多路纵队并排的形式。大将位于阵形中央或底部,兵力也是按照步军、弓弩手、机动兵力的顺序从前到后布置。适合在与敌方兵力、战力相当并且准备打持久战的情况下使用。战术较为简单,以己方的兵力消耗敌方兵力,待敌方疲惫之时,一举将敌军击溃。” “第六阵为锋矢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也是属于进攻阵形。战术:中央突破。 锋矢阵的防御性较鱼鳞阵为好,前锋张开的‘箭头’可以抵御来自敌军两翼的压力,但进攻性稍差,阵形的弱点仍在尾侧。” “以上六种阵型,适用于军团、师、团级别的集团作战、兵种可以步骑混编。下面讲的两种阵型则与以上阵型不同。” “第七种长蛇阵,这种阵型作用单一,只适用于行军或追击时使用。阵型为一路纵队,特点机动力强,战斗力弱。再有就是海战时,舰队可以用编排这种阵型作战。” “第八阵就是我们现在所布的雁行阵。兵力配置如大雁飞过的斜行,以谯公所注解,此阵乃弓箭阵,是充分发挥射击兵种的威力的一种阵型。其实则不然,大家都误解了雁行阵的真正作用。” 听到这里郝青和百里杨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不像达须,都是读过军校,学过正规的军事理论,历来都认为雁行阵是弓箭阵,现在却听张锐说这种理解是错误的,而且张锐还怀疑谯公的注解,这不能不让他们感到意外。 百里杨插口问道:“殿下,雁行阵不是弓箭阵又是何阵?” 张锐微微一笑:“这个阵型可以说是专门为我们骑兵发明的。” 郝青也说道:“适合骑兵?难道也是利用两翼进攻?可此阵中间过于薄弱,一旦敌军骑兵从中央直扑我军本阵,两翼铺得太开救援不及,全军阵型就有可能崩溃。属下还正想提醒您,咱们今日布下此阵太过凶险了。” 张锐闻言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如何具体使用此阵作战,诸位等会便可以看到。保管你们看过之后,会喜欢上这个‘无用’的阵势。” ------------ 第四百一十八章 楼平之战(3) 第四百一十八章楼平之战(3) 上午十时许,鲜卑军布阵完毕。鲜卑军主将勿忸定下令道:“传令左翼骑兵出动一支千人队攻击汉军侧翼,试试疯虎的反应。”在号角及战旗的指引下,鲜卑军的一个千骑队出击了,朝着汉军的右雁翼冲来。 “报,敌军出动千骑朝我右翼而来。”鲜卑军刚刚行动,便被汉军了望哨察觉,立即禀告主将张锐。 张锐点点头,传令道:“那就开始吧。”他这一声令下,楼平之战正式打响。 “报——!本阵发来信号,敌军接近我阵时迅速后撤。”就在本阵下达命令的同时,汉军右翼雁翅头阵马士轸营,一名传令兵立即向营长马士轸报告。 马士轸一面观察敌军攻击方向有无改变,一面迅速下达命令:“传令全营将士准备射击。在敌军进入射程后,进行一轮射击。射击完毕,立即向后撤退!” 马士轸今年三十岁,前师一团四营中校营长。出身于汉帝国显赫的凉公家族,其父是现任凉公的三弟,他与张锐初调到游骑团三营任一连长时的原上司三营营长马士愈是表兄弟,马士愈之父是现任凉公的二弟。 虽然马士愈在黄涛事件中受到牵连,并因此退役,但马士轸却从未怨恨过张锐。黄涛事件发生之时,他也刚毕业不久,打心眼里反感黄涛之类违法乱纪的害群之马。他听说张锐斩杀了黄涛后,还公开表示支持,对同僚、部下说过这样的话:“这是清除军中的蝼蚁,整饬军纪。千里之堤,溃于蝼蚁。蝼蚁不除,早晚会损毁整座河堤。” 说起来,马士轸与张锐多少也有些关系。他也是在汉元784年考入北京骑兵学院,与张锐、宇文歆、杨英等人是同期同学。只是他的受训地点与张锐不在一处。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了飞骑军前师一团任排长。 毕业后不久,辽东四郡发生暴乱。他所在的部队没有参加平叛行动,飞骑军来到西部战区时,他只是一名中尉排长。到战区后的几年里,他立了不少战功,职务升到营长,军衔也到了中校。比较起同期的张锐、杨英等人,无疑晋升速度慢似蜗牛。再有他性格属于沉稳型,与直属上司刘文常开朗奔放的性格截然相反,不大讨上司喜欢,这也影响了他的晋升速度,即使他与同他一起到前师一团服役的宇文歆相比,晋升速度都慢了许多。 自从担任前师一团四营营长后,马士轸行事处处小心谨慎、循规蹈矩。他非常清楚刘文常素来喜爱猛将,其手下的猛将都提拔得比较快,比如周楚德等几个作战勇猛的营长,比自己晚毕业几年,而现在的职务已与自己一般高。刘文常提拔部下的机会,基本上轮不到自己这样智将。再则众所周知,刘文常很好面子,谁要是扫了他的面子得罪于他,绝没有好果子吃。 为了以后的前途,马士轸在刘文常麾下必须小心行事,功劳可以不要,绝不要异想天开做什么出格之事。但昨日合山之战中为了抓住战机,而形势紧迫没法请示,他才不得已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合山之战中,周楚德夺得敌军军旗,使得鲜卑军阵型混乱,而刘文常却没有察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马士轸清楚知道这种战机稍纵即逝,为了早点取得胜利,为了减少一团将士的伤亡,他没有向请示刘文常便私自率本部人马出击了。 合山之战取胜后,马士轸却没有丝毫的胜利喜悦,反而忧心忡忡。他擅自出击无疑扫了刘文常的颜面,今后前途不堪相望。就在他感觉前途无望之时,亲临战场巡视的主将张锐得知了作战经过,派人把他叫了去。 以张锐现在的职务,单独召见他这样的小营长是非常罕见的。见张锐时他心里忐忑不安,不料得到张锐好一番夸奖。说他果断出击,是合山之战取胜的关键。当张锐从言谈中得知他们是同期同学后,还与他谈起一些原军校中发生的趣事。自己昨日的行动能得到主帅的肯定,让马士轸既惊讶又感激,惊讶的是张锐不像刘文常那样专横霸道,感激的是张锐的知遇之恩;而张锐很熟络地跟他一同回忆军校生活,又让马士轸倍感亲切。 短暂的交谈,让马士轸更加了解了张锐为人。心里感叹,要是能在张锐这样的将领的直接指挥下作战该多好,自己才能得到充分的展示。可是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张锐是即便是主将也不会干涉刘文常的正常指挥,他下达的命令,具体还是得刘文常负责执行。 今日凌晨四点,他还在睡觉突然接到命令,一团、二团所有营长以上军官立即到中军大帐开会。这么早开会什么会啊?他一头雾水的来到张锐的营帐,才是布置今日的战事安排。当他听到张锐说只率五千人去迎击鲜卑三万大军时,与大帐中的其他大多数将领一样惊讶不已。当他们又听到张锐说要布雁行阵时,更是变得目瞪口呆。 主将张锐却信心十足地对他们说:“这是一次新的战术尝试,不能排除失败的可能。但我相信即使是失败了,大家都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的。请你们也相信,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指挥好这次作战,作战计划及作战中可能会遇到的困难我都已做的全面的考虑,我希望与诸位一起做到尽善尽美,即或万一有失也无可遗憾,那是天命!” “人的一生,生命有限。在有限的生命里,男儿就应当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这次我们的西征,已能永载史册。在西征即将结束之时,诸位愿意不愿意让它划上完美的句号?诸位,让我们一起再次努力,去迎接一场完美的胜利!” 张锐的这番话语,使得众将情绪立马高涨起来,之前的疑虑、犹豫抛得无影无踪,就连马士轸也激动起来,跟着大家一起高呼:“请殿下放心,我等誓死遵循殿下的命令,此战定会取得成功。” 雁行阵最重要的位置有三处,一处是本阵,另外两处是两翼的雁翅头阵。本阵就不用说了,由张锐坐镇指挥。另两处重要位置,马士轸心想张锐可能会派两名团长去指挥。结果出乎意料,张锐第一个点将便叫到他的名字。 他在众将羡慕的眼光下,上前接令。(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锐又嘱咐他说道:“两翼的雁翅头阵是全阵的关键所在。作战过程当中,也许会出现本阵来不及下达具体命令的情况,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右翼归你指挥,前提是不能使部队出现大的伤亡,除此之外,你可以对右翼下达任何命令,直到接到本阵新的命令为止。这需要考验你的随机应变能力,不过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张锐之前已介绍了出战计划,马士轸知道右翼要列四阵,其中一团有三个营,二团一个营。同样左翼也是四阵,不过都是二团的营。这样布置是也考虑到一团在合山之战中损伤惨重。以马士轸的四营为例,在合山之战结束后,只剩下五百余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伤员。 因此张锐只派一团三个营出战,并由一团不出战各营中调人马对三个营进行补充。补充后,每个出战营除去伤病之外都为五百人。二团出战五个营也是如此,剔除伤病后皆补充到五百人。而本阵,则由张锐、刘文常、赵无寒的亲兵以及剩余的各营将士临时编制组成。 这样部署完毕后,全军左右两翼都各有四个营,每翼兵力二千。而雁头本阵部分,张锐又分出三个小阵,分别由刘文常、赵无寒各带三百人,张锐本人带四百人,全军共计五千人整。马士轸就成了全军右翼的后备指挥官,一旦失去本阵的指挥,整个右翼就都归他临时指挥。 马士轸第一次接受如此重大的任命,也第一次有这种先斩后奏的权力。心里特别激动,也对张锐的信任万分感激。 今日作战刚开始鲜卑人便对右翼发起攻击,马士轸转头向本阵方向望了一眼,在心里默默念道:请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这场作战,属下定尽全力打好。 “虎哥,一团四营开始撤了。要是鲜卑人不追,而是继续去攻击右翼第二阵王斌营该怎么办?”达须在本阵看见四营在马士轸的指挥下朝冲来的鲜卑骑兵射击了一轮后,朝后方退去,便问张锐。 “那王斌营也撤退。”张锐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战场情况,一边简单地回答道。 达须还想继续问,但见张锐的心思都在战场上,也不敢再过多让他分心。倒是旁边的百里杨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为他解释:“你看,马士轸营的一轮射击就让鲜卑人损失了两百余人。他们要换进攻已准备好的王斌营,也会遭到同样数量的损失。王斌营撤后,他们要再接着攻击,在后面每个营阵前都会损失。等他们攻击在本阵时,最多也只剩下一两百人。一两百人,还怕他们能冲进来吗?” 达须连连点头,同时也稍微明白了雁行阵是怎样逐次消灭敌人的。郝青也道:“鲜卑人这次只是试探进攻,不会朝着本阵来的。依我看,他们会追击马士轸营一段距离,而后转向从侧翼攻击我们右翼的其他阵。” 达须担心道:“如此阵型不就乱了吗?如果敌军再趁机派兵从正面进攻,整个阵型就有可能崩溃。” 百里杨微笑道:“放心,这股鲜卑骑兵转去攻击其他阵时,马士轸营会立即转为追击,两方夹击下,鲜卑人必然败退。”说着对郝青道:“现在我稍稍有点明白了雁行阵为什么适合骑兵,与其他阵比起来,雁行阵布的更开,对骑兵运动战有利。” 郝青点头道:“是能发挥骑兵的机动能力,也能牵制敌方的进攻。” 三人正在悄声讨论,忽听张锐下令:“传令,马士轸营射回马箭,王斌营断敌退路!” 达须抬头看战场,只见追击马士轸营的鲜卑骑兵已经追过了第二阵的王斌营阵列。随后本阵的号角声响起,正在撤退的马士轸营迅速减慢下来。待鲜卑骑兵追击进入射程后,一起往后射击,之后一直与追击的鲜卑骑兵保持在射击有效距离之内。 马士轸营只射了三轮,敌方本阵传来号角声,追击的鲜卑骑兵立即转马回撤。就在这时,右翼第二阵王斌营出击了,速度赶到鲜卑前面将其归路堵住。而马士轸营,在鲜卑人转身的同时,也马上停止撤退,并转换队列转入追击中。 只在转向中,双方的差距就表现出来了。马士轸营后于追击的鲜卑骑兵转向,但他们却比敌军首先完成转向,队形保持得非常整齐,立即投入了反攻。这个差距是致命的,鲜卑骑兵还在乱糟糟整队,见汉军前后夹击而来,顿时变得一团混乱。 马士轸营和王斌营并没有冲进混乱的鲜卑骑兵阵中,而是在达到敌军的边缘时,突然转为车轮阵,以连为单位朝着混乱不堪的鲜卑骑兵射击,前队过后再转向返回队尾,连续朝敌军射击。 车轮阵是汉骑与敌军骑兵交战时使用的最基本阵型,是以弓箭杀伤敌人为主的作战方式。张锐早在军校的第一年就学习过此阵,只是后来去游骑,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他对这个阵型的威力到底如何很有兴趣。凭推理和感觉,他认为此阵很有杀伤力。 今日终于能在战场上一睹真容。车轮阵,确如教官讲的那样:敌方骑兵一般遭到这种持续不断的射击,会顷刻间瓦解崩溃。马士轸和王斌两营,队前和队尾还没有绕成圈,鲜卑骑兵就已彻底崩溃了,所有将士都开始四散而逃躲避箭雨。 而马士轸营和王斌营在鲜卑骑兵崩溃后,立即转为排为单位的小队,或是追击,或是包抄,每个小队目的明确,行动果断迅速。不到十分钟,这股鲜卑骑兵便被包围消灭,只有数十骑侥幸逃出,向鲜卑人的阵地退去。 首战告捷,让张锐对今日的战事更有把握。飞骑军前师本属于轻骑,以前他们就是以训练队列作战为主。要求各种各样的阵形、队列,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游骑在这方面与前师相比,相差甚远。这也是张锐为什么没有让游骑参加与鲜卑军的正面作战,而是单独派他们去敌后包抄的主要原因。 轻松下来的张锐,又开始与达须等人说话。他笑着说道:“先给了勿忸定一个下马威,接下来看他如何行动了。” 达须笑道:“依我看,他不敢再这么试探了,出来这么点人,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郝青也道:“试探已有了结果,接下来是正式的较量了。依我看,他会派出所有的骑兵,直取我军本阵。”接着他又问百里杨道:“你说呢?杨子。” 百里杨想了想,回道:“从勿忸定排出的阵型看,他不是冒险之人,我想他会集中兵力攻击我军一翼,争取在局部取得胜利,然后再进攻本阵。” 张锐闻言“唔”了一声,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说,遇到这种情况我军该如何行动?” 百里杨嘴角微翘,高挺的鼻端微微皱起波纹,笑着问道:“殿下这是要考考我?” 张锐乐了,说道:“就算是考你吧,考题我已出了,就看你怎么做了。” 百里杨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是不是我答对了,殿下就放我去单独指挥一部?”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要是你答得好,也许我会考虑。” “既然如此,属下就献丑了。”百里杨满脸兴奋,“经过刚才的接触战,属下有点明白殿下为什么要摆雁行阵。当敌军骑兵进攻我军一翼时,另一翼可以既可以进攻敌阵侧翼牵制敌军,又可以绕到敌进攻骑兵的身后断其归路,实行夹击。就如刚才那一战,不过是规模扩大罢了。只要我们消灭敌人骑兵,那么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到时我们运动起来,寻找鲜卑军两翼破绽,有机会我们打一下,没有机会我们就一直骚扰他们。等游骑达到敌军身后时,骑兵已被歼灭,又经我们骚扰多时的鲜卑军必然战力和士气大幅削弱。那时,我军再实行一次更大规模的前后夹击,鲜卑人必败无疑。” 张锐呵呵笑了几声,又问道:“那敌军猛攻我军本阵怎么办?不能排除勿忸定有冒险的可能。” “呵呵……谁说本阵就一定不能动呢?敌军派重兵进攻我方本阵,我们就往后撤。敌人步军,很难跟上他们的骑兵,所以不必担心敌人会步骑配合的追击。只要敌方骑兵单独追击,那么我军两翼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向中央靠拢,包围追击的鲜卑骑兵。四面攻击,鲜卑人只会败得更快。”百里杨笑呵呵地解释道。 接着她又补充道:“今日殿下在分派任务时,委任两翼的头阵将领为后备指挥官,在没有本阵命令时,两翼暂归他们指挥。而这两个位置,殿下没有分派给刘、赵两位团长,而是委任了两位有随机应变能力的营长,可见殿下就担心本阵在撤退中,可能来不及发出命令准备的应急措施。殿下,我说的可对?” 达须和郝青听罢,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百里杨,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张锐,等着他揭晓答案。他们很难相信,百里杨只凭刚才的接触战,就推测出这么一大堆话,似乎都说得十分在理。 张锐也是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他第一次发现百里杨有如此高的悟性,只看了一个开头,就能全面推测自己作战意图,说她是天才也不为过。同时,他也在心里惋惜:百里杨非常有潜力,而且她的作战指挥能力不比罗济差,性格相对也比罗济沉稳。她要是男将该多好,再锻炼锻炼几年,今后如高朔调任,游骑团完全能够放心地交给她。 ------------ 第四百一十九章 楼平之战(4) 第四百一十九章楼平之战(4) 远远望见己方的一千骑兵,在十几分钟内就被汉军消灭得一干二净,勿忸定脸色变得煞白,心痛不已。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虽说只是试探性进攻,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千骑兵会在他眼皮底下成为汉军的活靶子,白白送了性命。又见左右幕僚、将领个个面色凝重,神情焦虑,显然他们都为疯虎部在刚才的试探战中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而感到担忧和恐慌。 这时,对面参加作战的汉军已重新排好队列,一个完整的雁行阵又出现在勿忸定眼前。勿忸定问左右道:“诸位,刚才的试探进攻我方已败,接下来,又该如何破敌?” 一名将领建议道:“我军应集中兵力对疯虎的本阵发动攻击,只要疯虎本阵崩溃,也就破了汉军的雁行阵了。” 一名幕僚反对道:“不妥,不妥。雁行阵两翼虽然布得很开,但汉军都是骑兵。如果我军骑兵直扑疯虎本阵,汉军两翼向中央围拢,岂不是落入汉军包围圈中?如果是步军配合骑兵出击,又跟不上骑兵的速度。” 又一名幕僚建议道:“破雁行阵的关键还在要破两翼,不如我军集中骑兵攻击汉军其中的一翼。只要一侧汉军被消灭,整个雁行阵就破解了。”勿忸定微微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 出击命令下达后,鲜卑阵两翼的骑兵开始出动,其中右翼的骑兵行动中朝着左侧运动。待行进到战场中央地带时,左右两翼骑兵会合。之后出击的鲜卑骑兵越冲越快,不顾一切地一个劲儿朝着汉军左翼雁翅冲去,犹如一群被激怒的野蜂一样。而汉军左翼各阵并不与他们交战,仍然按计划射击一轮后,就往后撤退。 眼看着出击的鲜卑骑兵已把左翼汉军追击到了疯虎本阵的后方,汉军雁行阵的左翼往后弯曲。勿忸定正考虑是否下令骑兵转向,转为从侧翼攻击疯虎本阵时,忽听疯虎本阵传出一阵号角声“呜——”。 随着号角声响起,汉军右翼各阵开始出动。行动方向并不是朝着左翼方向,而是朝着鲜卑骑兵身后运动。勿忸定大惊,慌忙传令出击骑兵立即后撤,又命二千长枪兵和五百强弩手出动前去接应退回的骑兵。 幸亏他反应及时,在汉军刚刚采取行动的时候,就下达了撤退命令,出击骑兵在汉军切断退路前就完成了转向,而前去接应的部队,也已经开始走出阵列。疯虎发现夹击鲜卑军的时机不成熟,于是又吹起号角,命右翼返回原地。 当出击骑兵全部退回阵列后,伤亡报告也递交到了勿忸定的手中。这次出击中,受了伤还能坚持骑马的将士都跟着返回阵地。即便如此,也有一千余人没有回来。刚才的那次出击,好比是他卯足了劲儿打出的一拳,结果不仅落了空,还扭伤了拳头,并且背后又被疯虎虚砍了一刀,其难受程度不言而喻。 勿忸定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都说疯虎难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汉军为敌是件令人头疼的事,与疯虎为敌更是一件恐怖的事。尽管自己兵力上占优势,但要打败疯虎,还要小心谨慎才行,不然很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勿忸定正暗自懊恼之时,对面汉军本阵里的张锐等各级将领心情非常舒畅。这股鲜卑骑兵只有八千人,两次交锋下来,已经让对方损失了四分之一。这样再打下去,几次过后鲜卑骑兵就要被消灭干净。只要鲜卑骑兵被消灭,那么今日作战获胜的把握就有五六成。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达须咧开大嘴说道:“果然同杨子预计的一样,勿忸定真的集中兵力攻打我们的一侧。幸亏他还不傻,在我们合围前就撤回去了。” 郝青也对百里杨开玩笑:“杨子,幸亏殿下把你调到前师师部来了,不然很可能你真的会成为将军。这样也好,看见你没当上将军我心里还平衡一点,要不你成了将军我成不了将军,我还不郁闷死?” 百里杨的眼笑得眯成一条线,呵呵笑道:“我要是成了将军,就调你去陈剑手下喂马,真让你郁郁而终。” 达须哈哈大笑,对郝青说道:“就凭你嫉贤妒能这条,就很难成为将军。你看虎哥心胸多么宽广,刚才一直夸奖百里杨有将才。你什么时候能学到有虎哥一样宽广的胸怀,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成为将军,不然一辈子都甭想。” 百里杨一边摇头,一边继续打击郝青:“看看殿下的仪表和风度,我很难想象你要是成了将军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张锐出言帮郝青说话:“有上进心,总归是好的。郝青想当将军,也不是坏事,你们不要这样打击他的积极性嘛。” 郝青闻言得意地瞟了达须、百里杨一眼,意思像是在说:看吧,还是殿下最了解我。你们的讽刺挖苦,我权当没有听见。不过张锐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哭笑不得。 “郝青,我支持你。只要你一直肯努力上进,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心智成熟之后,当将军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话逗得达须和百里杨前仰后合。百里杨一边笑,还一边俏皮地对郝青眨眼,气得郝青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反击。 几人正在说笑,鲜卑军阵中又响起一阵号角。张锐立即收起笑容,目光专注地远眺鲜卑军的进攻方向。只见鲜卑军出动步军大约一万人,分别向着己方的左右两翼而来,而骑兵并没有出动。 张锐转头对郝青下令:“传令刘文常、赵无寒两队,准备跟随本阵后撤。” 郝青接令而去,达须奇怪地问道:“鲜卑人是要同时进攻我军左右两翼,并没有进攻我军本阵的迹象,虎哥怎么要准备将本阵后撤呢?” 张锐指着对面鲜卑军的军阵道:“六弟,你看见没有,敌军的骑兵没有参与进攻。你想想,他们的骑兵为什么不参与进攻我军左右两翼呢?” 经张锐提醒,达须立马明白了,说道:“虎哥是说,他们的骑兵会在步军与我军两翼交战之时,直取我军本阵?” 张锐点点头道:“对,勿忸定肯定是这样打算的。” 达须面带忧虑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就一直撤?二十里后,就是合山,我们的伤员可都在那儿啊。” “不用撤二十里,只要撤十里左右,我军左右两翼就会包抄上来,加上之前的布置到时三方夹击一举歼灭鲜卑人的骑兵。” “可是,我军两翼同时后撤的话,勿忸定有可能看出我们的打算,会停止追击。而且如果本阵后撤,他们的骑兵也有可能放弃追击我们而投入到左右两翼战场去。” “不错,你考虑的有道理。所以我打算本阵在后撤时与追击的鲜卑骑兵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他们能看见希望,而不至于放弃追击。至于左右两翼,先命令他们不后撤,在这里与鲜卑步军周旋一会儿,等我们去远后,他们再逐步后撤。(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达须还是有些担心,道:“这样做,左右两翼有很大的危险。如果在这里与敌军杀起性子,再或者是他们撤退不及时,很可能被鲜卑步军包围。” 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吗?为将者,要充分得了解自己部下的能力,分配给他们的任务要在能力范围之内,这样才能服众。我指派的右翼指挥官马士轸和左翼指挥官吴平都有相当强的指挥能力,又懂得临机应变。我今早已经交待过他们,你尽可放心,他们是不会误事的。” 达须还是半信半疑,据他所知,张锐与马士轸、吴平也接触不多,了解也比不上知根知底的游骑营将领,怎么就这么放心交给他们如此重要的任务?!在他看来,用马士轸和吴平还不如用相对比较了解的刘文常和赵无寒。最起码,刘、赵两位是团长,部下都会听从他们的命令,而马、吴两人却是临时指派的指挥官,如果一旦出现指挥不动部下的状况,整个作战计划就可能毁于一旦。 张锐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心,又微笑着解释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用了马士轸、吴平就相信他们会克服种种困难完成任务。各营将领也不必担心,今早我已说过,要与他们通力合作,取得一场完美的胜利,他们都已发誓听从指挥。既然都应允了,就不会出现不服从指挥的问题,我相信他们。你也要记住,今后给部下指派了命令,就一定要相信他们,否则开始就不要用他们,换成值得你信赖的人。” 达须从马后的口袋中掏出那本已有些破旧的小本子,翻到最后几页将张锐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他这个小本子,已经快用完了,这次的西征对他来说收获颇多,在四个多月中,他不仅在实战中得到了锻炼,而且张锐还用实战结合理论为他讲解每战的得失。到现在,他自认为指挥一个团,应该没有问题。 他还没有记录完毕,两翼已开始与鲜卑军接触。雁翅各阵并不死守,逐渐往后退却。当汉军两翼已被压缩到与本阵阵列呈一条水平线时,鲜卑阵列中骑兵蜂拥而出,直奔汉军的本阵而来。 汉军本阵早在张锐的吩咐下,做好了退却准备,待鲜卑骑兵接近射程时,保持同等的速度,边往后射击边往后撤退,逐渐把鲜卑骑兵引离战场。 鲜卑军本阵,大多数将领看见疯虎本阵退却,都喜出望外,认为胜利即将到手。但勿忸定却有些担心,疯虎狡诈,这会不会是他的诱敌之计? 询问左右是否让骑兵停止追击,一名将领说道:“汉军左右两翼还在这里作战,疯虎本阵只有一千人左右,我们追击的骑兵有接近六千人,还怕被疯虎包围?只要消灭战场上的这四千汉军,即便疯虎此战逃脱,最终也难逃我们的围剿。” 另一名幕僚也道:“此言有理,包抄疯虎后路的部队,按时间计算,离此地只有一天的路程。现在只要把疯虎远远赶离战场就行,并不一定今日就取他的首级。我们先集中兵力消灭他的主力,待明日包抄的部队上来后,我们前后夹击,疯虎就插翅难逃了。” 其他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俩的意见,勿忸定思索了一下,也认为言之有理,于是下令再出动五千步兵,向汉军的左右阵型冲去。 等这批步兵上去后,汉军左翼的部队,首先败退了,而右翼的二千人还在继续作战。这时,勿忸定又开始犹豫,是派兵追击左翼败退汉军?还是集中兵力消灭还留在战场的二千汉军?再或者是下令全军返回阵地? 一将又建议道:“汉军是骑兵,步军追击肯定追不上。不如把右翼部队,调去堵住右翼汉军的退路,争取全歼这二千人。剩下的汉军,明日再一并解决。” 他的话让勿忸定下了决心,击溃全部汉军不如歼灭其中一部。虽然统帅嵇凌给自己的时间紧迫,但用两到三天来打败疯虎,还是赶得上期限的。而且要想一战消灭疯虎,这也不现实,还不如趁现在有机会把这二千汉骑全歼。等到明后日再与疯虎交战时,更有把握一举歼灭疯虎。 于是他迅速下令,己方右翼出击的步军放弃追击,转向汉军右翼身后,断其退路。骑兵继续追赶疯虎,一定不能让他再返回战场来营救这二千人。 按照计划,马士轸所率领的汉军右翼四个营,是在左翼撤出战场后再往后撤。现在鲜卑军却在他们撤退前突然截断了退路,这让马士轸陷入两难中。 能否强行冲击呢?倘若强行冲击,且不说在敌方强弩、长枪的阻挡下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突围,死伤也非常惨重。马士轸想起张锐在布置任务时交待过的话,他指挥的前提就是不让部队遭受大的损失。时间紧迫,马士轸片刻后就放弃了撤出战场的打算,传令所部各营,朝着鲜卑主阵地两翼出击。 他的命令刚下达,就遭到其他人的反对。一团三营长王斌所部离马士轸的四营最近,他听到命令后,立即驰马来见马士轸,说道:“殿下早间布置的任务是全歼鲜卑骑兵。现在鲜卑骑兵既然已追击殿下去了,我等就应该按计划赶去包围消灭那些鲜卑骑兵。可你现在却让我们冲击鲜卑的步军阵地,你还有没有将殿下的作战计划放在眼里?” 马士轸道:“鲜卑人已切断我们的退路,强行突围必定会损失惨重。殿下交待过,不能让部队有大的损伤,所以我决定不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追击殿下的鲜卑骑兵只有六千,我军左翼的吴平部已经按计划去支援殿下了,左翼吴平部加上殿下的一千人,再加上事先已布置好的战场,已有能力将敌军六千骑兵击败了,我等去不去都不会影响战果,最终结果都一样。而我们留在这里,用处更大,一则可以继续拖住鲜卑军大部,二则通过我们的主动出击可以疲惫他们。等到游骑出现在敌阵后,我们更有把握一举将敌军击败。” 他的话并没有将王斌说服,王斌还是以围歼鲜卑骑兵才是主要任务为由,强烈要求马士轸改变命令,让全军向后突围。 马士轸见情况紧急,也不再做解释,绷着脸严肃地对王斌说道:“三营营长王斌,我现在以全军右翼临时指挥官的名义,命令你执行我下达的命令!” 王斌见他说得认真,也不敢公开违抗军令,说道:“下官遵令。只是我要警告你,如果殿下围歼鲜卑骑兵的计划没有成功,你可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马士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放心,全部责任由我来承担,现在你只需执行我的命令!”王斌无奈,答应一声悻悻而去。 马士轸又传令,将二营营长鲁新叫来,吩咐他率领本部及二团三营,进攻鲜卑阵地右翼,他特意交待鲁新,不要与鲜卑人过于纠缠,有机会就打一下,没有机会就撤到战场中央休整片刻,再伺机出动寻找鲜卑军的防守漏洞。鲁新领命出击后,他则带着本部及王斌营去进攻鲜卑阵地的左翼。 鲜卑军阵中,勿忸定见到马士轸的行动后皆大为吃惊。本来他们预计这股汉军会拼命突围,已经传令堵截部队要不惜代价将他们的后路堵住,而后又传令军阵中的剩余五千步军立即出动,包围汉军。 可是等命令刚下达,军阵的步军还在依次出阵时,二千汉骑却朝着本方阵地两侧发动了进攻。鹤翼阵两翼本来有骑兵保护着,才能算是攻防平衡的阵型。可是骑兵出击后,两翼就显得薄弱起来,在加上已经出击的一万余步军,剩下的军阵更是漏洞百出。 汉军突然转为进攻,就很有可能从侧翼直接攻入本阵。一旦汉军攻入本阵,勿忸定等高级军官的性命就难保了,如果下令本阵撤退,很可能影响全军的士气,今日的作战说不定就会以失败告终。所以勿忸定立即改变命令,正要五千出击的步军迅速转向两翼防守,前方已经出击的各步军,迅速往军阵靠拢,争取在军阵前包围这二千汉军。 命令下达后,五千鲜卑步军往左右两翼布防,前面堵截的鲜卑军也迅速往军阵方向移动。可是这一举动被马士轸及时发现,命令骑兵们迅速往战场中央撤退。 勿忸定见汉军后撤,以为他们又要跑,立即传令前方的鲜卑步军停下来准备阻截。当一万多鲜卑步军停下脚步列好阵势后,马士轸又率领着二千骑兵直扑又相对较弱的鲜卑军主阵中央。吓得勿忸定又命两翼的步军往中央集结,而当两翼步军们集结到中央后,汉军骑兵又往两翼而去。 如此反复数次,主阵前的五千鲜卑步军被折腾得精疲力竭,人的两条腿永远没有四条腿的马跑得快。勿忸定以掌轻击额头,不知道如何是好。汉骑虽少,但其行动迅速、果断,运动起来就让失去骑兵保护的主阵陷入被动局面,为了包围这股汉骑,他还将全军分成了两部,一前一后,相互不能支援。 如果此时下令堵截的部队返回主阵,主阵自然就没有危险,可是他又不甘心就此放走已到手一半的鸭子。 这时,又一名幕僚建议道:“本阵这里将军请放心,有五千步军在,再加上千余弓弩手,汉骑一时还冲不进来。现在关键是不能让这股汉骑跑了,将军可以下令,在前面堵截的步军缓缓向本阵靠拢,一步步压缩汉军的行动,只要将汉骑逼得运动不起来了,那么他们就插翅难逃了。”勿忸定无计可施,只能同意这个幕僚的建议。 勿忸定又下达了新的命令,令前先出击的一万五千步军在汉军原先布阵的地方,重新集结布阵。布成一小块一小块错开的方阵,然后一步步向本阵包围过来。他心想虽然本阵的那五千步军虽然来回奔波累点,但坚持一两个小时应该没有问题。在包围期间一定要小心,不能放这二千汉骑逃走了。 一万五千出击的鲜卑步军在一个多小时后列阵完毕,然后排着整齐的队列一步步朝着本阵移动。整个战场有数里宽,按勿忸定预计再有一个小时,二千汉骑便会被彻底围死。 中午十二点时,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已经走到战场的中央,眼看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完成围歼二千汉军的计划。可就在这时,战场形势风云突变,疯虎的军旗突然出现在一万五千鲜卑步军的身后。 这样一来,现在成了二千汉骑被鲜卑军前后夹击,而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又被汉军前后夹击的形势。勿忸定惊恐不已,追击疯虎的那六千骑兵一个都没有回来,难道他们都被疯虎给消灭了? 正在勿忸定不知所措之时,忽听斥候来报,说又有数千汉游骑出现在军阵身后数里处,十几分钟后就有可能出现在本阵身后。 ------------ 第四百二十章 楼平之战(5) 第四百二十章楼平之战(5) 一阵号角过后,鲜卑军本阵后方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在鲜卑军本阵前方的马士轸立即明白,是罗济率领的三个游骑营包抄到位并发起了进攻。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发现时间才十二点半,离约定配合攻击时间还有半小时。马士轸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这个罗济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好,既然他们提前发起攻击,我就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在马士轸的指挥下,前师四个轻骑营又向鲜卑军本阵左右两翼发起了一轮冲击。他们在距离鲜卑军阵前一百五十米处,朝着排列整齐的鲜卑步兵连续射击,箭如雨下。 张锐所部按照刘武周的计划需要在敌后呆上一、两个月,所以当初部队出境时携带了大量的箭支。到现在为止,他们已出境作战四个多月,出境时所携带的那些箭支早就消耗殆尽。 现在汉军骑士们身上携带的箭支,都是在战场上缴获的鲜卑人制造的重箭,性能远远不及汉帝国制造的重箭。并且所缴获的箭支数量也有限,每名骑士只分配到一两壶箭。 有限的箭支绝不能浪费掉,张锐一再告诫全军将士要尽量节约使用弓箭,箭支要用在关键的时刻,力争箭无虚发,每一箭都消灭一个敌人。 今日作战的马士轸部,除了在战斗刚开始消灭敌人的一千骑兵时使用了弓箭,后来与鲜卑步军的纠缠中,一直没有再使用弓箭。他们始终与鲜卑军保持一定的距离进行骚扰。现在的情况与刚才的骚扰战不同,为了配合游骑的进攻,马士轸下令全体骑士向鲜卑军射击。 密集的箭雨在呼啸声中落入鲜卑军阵中,而后又从鲜卑军队列中传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接着又是惨叫声,惊心动魄、不绝于耳。 鲜卑将士手举盾牌抵挡着如暴雨般落下的箭雨,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击之力。而身边接二连三哀嚎着倒下的战友,使他们越来越担惊受怕,唯恐下一箭射中的就是自己,恨不得马上借地遁形以保住性命。只可惜自己没练过遁地术,只有默默地向上帝祈祷自己不要中箭。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只能随风浪飘摇,是否颠覆,全凭天意。 鲜卑军本阵周围还有一千余强弩手,本来勿忸定可以派他们去支援步兵,眼下也只有他们才能压制住汉军的弓箭射击。可是身后突然冒出来汉军游骑,让勿忸定举棋不定。 现在的形势对他来说非常不利。本阵身后不远处就是辎重队,全军粮草辎重都在里面,绝不能有闪失。虽说辎重队也有三千人,但那些人几乎都是后勤人员,可以说毫无战斗力,一旦辎重队被汉军消灭,烧了全军的粮草,还怎么继续与疯虎作战? 勿忸定见本阵两翼被汉军射击的步军,队列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不过他们仍在军官的鼓励下坚持着。勿忸定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命五百强弩手火速赶到辎重队布防。其余六百强弩手,继续留在本阵周围防御。本阵也是全军的关键,也不能有闪失。 那些步兵只能让他们再坚持一会儿了,勿忸定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出击的一万五千步兵赶快返回本阵。此时,他原来那种消灭、重创汉军的想法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转为期盼全军能重新集结。只有全军集结,才能渡过今日的危机,要消灭疯虎,还需等汉军身后那三万人来了再说。 勿忸定正在向上帝祈祷的时候,张锐所率领的汉军在一万五千鲜卑步军的身后发起了进攻。战场的局势,也出乎张锐的意料。最初他的想法是,在鲜卑骑兵追击本阵后,两翼各营摆脱鲜卑步军的纠缠,迅速赶到下一个预定战场,先将鲜卑骑兵一举歼灭。 张锐本阵退出楼平战场十余里后,进入一处山谷。这处山谷不大,准确地说是两面都是矮小的山丘,山丘坡度不大,但乱石林立,没有多少植被,一般这种地形藏不住伏兵。鲜卑骑兵将领也没有怀疑,率队进入了山谷。 可是汉军偏偏就在这藏不住人的山坡上,埋伏了八百人。这些埋伏的汉军早在凌晨三点就来到这里,在山坡上挖出了一个个能趴伏的浅坑,然后趴在里面一动不动隐藏了一个上午,就等鲜卑军上钩。他们每人身前摆放着两到三具上好弓弦的强弩,静待追击的鲜卑骑兵过去一半的人马时,突然齐刷刷朝着山谷中射击。 山坡最高处离山谷底部只有不到一百米,如此近距离的射程,加上强弩的杀伤力,正在峡谷通道上的两千余鲜卑骑兵眨眼间相继落马,死伤一片。 由于山谷已被封锁,追击的鲜卑骑兵被分割成两部。跟随张锐本阵已出了山谷的有二千骑兵,张锐见埋伏成功,立即命令本阵返身迎敌,将这二千多鲜卑骑兵拖住。而在山丘的另一侧的一千鲜卑骑兵,则被随后赶来的左翼吴平部消灭。随后,吴平部又通过山谷,准备与张锐的本阵会合,消灭剩下的二千余鲜卑骑兵。 这支鲜卑骑兵的将领见汉军人数已经超过了本方人马,自认无法取胜,便带着剩下的骑兵朝着西面退去。这个时候,张锐才发现马士轸部并没有跟来,也不去再追击败退的鲜卑骑兵,而是带着人马返回楼平战场。 他回来得正是时候,鲜卑军方面出击的一万五千步兵正准备包围战场中央的马士轸部。张锐见状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全军向这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发起攻击。这部鲜卑军无法再继续向本阵靠拢,现在他们不得不首先应付身后汉军发起的攻击。 在这一万五千鲜卑步军中只有九百强弩手。九百人要同时保护一万多同袍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汉军在张锐的指挥下,巧妙地避开了鲜卑军强弩相对集中的队列,专门射击强弩相对较少的队列。 “一部人留下拖住疯虎,另外的人跟我返回本……啊!”一名鲜卑将领大声下令,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变成了他自己的惨叫声。张锐在三百米开外,准确地将一支利箭送入了他张开的口中,箭头从脖颈后面穿出来。 那名鲜卑将领异常强悍,忍住剧痛左手抓住箭尾,硬生生将那支箭拔了出来。可是他再也说不出话来,鲜血从他的口腔中喷涌而出,脸部抽动了几下,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他的死,让鲜卑军也丧失了最后取胜的机会。 百里杨久未作战,今日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她带着二三十骑,在刘文常、赵无寒两队的掩护下,直奔刚才被张锐射杀的那位鲜卑将领处,把他的战旗给夺了下来。 回来后,百里杨得意洋洋地朝着郝青挥舞着手中的战旗,气得郝青哇哇直叫。但他也没有办法,开战前,张锐向他交待过任务,要他保护好达须。在任何情况下,不能出击。他不敢违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里杨取了这个军功。 而一万多鲜卑步军在失去了指挥,又倒了战旗的情况下,并没有溃散。他们仍聚在一起,顽强抵抗。张锐也没有想过要一举击垮他们,虽然这一万多鲜卑步军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但是他们的人数始终强于己方。他们都是鲜卑军中的精锐,战斗力也不弱,又有数百强弩手混于其中,自己这部人马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大的伤亡。 为了尽量减少伤亡,张锐命三千骑兵轮流朝这部鲜卑冲击,进入射程后,再放一轮箭,而后又撤回来。周而复始,死死地将一万余鲜卑军拖住。 这时的楼平战场上显得十分混乱。汉军、鲜卑军一层夹着一层,仿佛象一块三明治。这块巨大的三明治,又绞成了两个大漩涡。围绕着两个漩涡,汉军与鲜卑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说厮杀也不准确,准确地说,两块战场上汉军在进行射击表演,而鲜卑军则如同汉军的活靶子,只能被动挨打。 张锐十分明白,这种情况支持不了多久。现在己方每名骑士身上只剩下不到一壶箭,一旦箭支用尽,这部鲜卑还有可能向他们主将本阵靠拢。马士轸所部应该也是一样,他们的箭支也几乎要耗尽。而且他们被两部鲜卑军夹在中间,箭射完后,想退出战场比登天还难。 虽然箭射完之后,还可以冲入敌阵与鲜卑人展开肉搏,但这样做的后果,极有可能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而又不能取得多大的战果。 张锐向着敌方本阵后面望了一眼,口中轻轻念叨着:“罗济,这回就看你的了。”他现在将扭转战场形势的希望,都寄托在罗济及他带领的游骑身上了。 张锐念叨罗济的时候,他正率领着本部游骑二营直扑鲜卑军本阵。在他的二营前面,还有程节的三营和邓三耀的四营。 三个游骑营其实早在十一点就迂回到鲜卑人的身后,距离约定的攻击时间还早,罗济便安排三个营躲在距离战场十里外的一处小树林中。十二点的时候,担任侦查的游骑来报,说是鲜卑军的本阵正遭到我军轻骑的攻击。 罗济当即决定提前发动进攻。他认为,既然前师已经动手了,那么也没有必要等到下午一点再动手。于是他带着三个营从鲜卑军背后直扑向敌方本阵。在出击路上,他见一路都是泥土地骑兵驰过后尘土高高扬起,遮住了半边天,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鲜卑军本阵一定留下不少兵力,如果这样冲上去,只怕是要损失不少人马。于是他下令,程节营、邓三耀营在前面做佯攻,到敌军本阵前,往左右行动,分散敌军的注意力。而他的二营利用扬起的尘土做掩护,一举冲入敌军本阵。 邓三耀倒是欣然接受了命令,但程节却非常不愿意。他向罗济吼道:“为什么不是二营在前掩护,我的三营再后进攻敌军本阵?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使自己取得最大的一个功劳。” 罗济嘿嘿朝他一笑,逗他道:“谁让殿下指派我担任指挥?我有权力,当然由我安排。什么时候你当了指挥,我全听你的,别说做掩护,就是命令我不动,我也坚决执行命令。” 他坦然承认自己利用职权,噎得程节没有话说,谁让主将张锐在他们出战前,指派罗济担任三个游骑的指挥呢。没有办法,程节只好认命,充当起掩护的角色。 罗济的这一招还真见效果,当程节营和邓三耀营快要冲进鲜卑本阵强弩手的射程时,突然转向,扑向正被马士轸所部射得阵型混乱的两翼鲜卑步军身后时,鲜卑军主将勿忸定再也稳不住了。他知道本阵的两翼步军如果崩溃的话,他的本阵也保不住,现在只能调强弩手去支援两翼。 谁知他刚刚将强弩手派出去,扬起的尘土中又冲出数百汉游骑,朝着他的本阵直扑而来。他再想将强弩手调回已经来不及了,罗济的二营已经离他的本阵只有百余米。 “死战不退!”勿忸定拔出腰刀,振臂高呼,他现在别无选择,在两翼分兵来救他之前,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与汉军拼死搏斗了。 “保护将军,死战不退!”他身边的五百名亲兵一边跟着他高呼以壮士气,一边举起手中武器,准备迎接汉骑兵狂风暴雨般的冲击。 一眨眼的功夫,罗济营便冲上了勿忸定本阵所在的那处小山丘。罗济首先冲上山丘,他的目标就是敌军主将大旗。因为山坡的缘故,罗济坐下的那匹北马,在冲到小山顶时,已经失去了冲击力。 失去了速度,马身上顿时挨了不少刀枪,如果不是罗济见势不妙反应敏捷,及时从马背上跳下,很可能就与自己的战马一起倒下了。罗济脚还未落地,手中的两把长枪已分别刺入左右两名鲜卑士卒的咽喉上,枪尖一沾即走。那两名中枪的鲜卑士卒全身一阵抽搐后,一头栽倒在地。 两柄长枪在罗济手中翻飞,周围的鲜卑人象中了魔法似的,纷纷捂着脖子摔倒。他毫不费力地就冲到了勿忸定大旗前,也不理会不远处的勿忸定,直接将护旗的几名鲜卑士卒刺死,然后一脚将树立着的战旗踹倒在地。 跟随在他身后的二营将士,大声高呼“万岁!”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立刻传到鲜卑本阵左右两翼的步军阵地上。有的鲜卑将士忍不住转头向本阵望去,只见主将大旗一倒,顿时惊呼起来。他们的惊呼声又惊动了更多的将士转头观望,紧接着又是更大的人惊呼声,鲜卑军军心大乱。 主将已死,战旗已倒,鲜卑将士的信心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再加上马士轸部看见敌方战旗倒下攻击越发凶狠起来,不到片刻,左右两翼鲜卑步军阵都崩溃了。 而此时勿忸定还没有死,他虽然胆小,在这个时候他像是吃豹子胆一样,嚎叫着冲向罗济,在他的脑海里只有杀死罗济,夺回军旗这一个念头。他还没有接近罗济身边,一枪迎面刺来。他反应还算快,侧头躲过这一枪。可是还没有等他站稳,他的肚子就被罗济的另一支枪刺穿。 他丢掉手中的刀,双手抓住刺入腹中的那柄长枪死死不松手。口中断断续续地叫着:“夺……夺回军……军旗!”亲兵们见主将如此拼命要夺回大旗,勇气大增,嚎叫着朝罗济冲去。 罗济所率领的二营,是在白堡之后重新组建起来的。在白堡之战中,二营和四营的将士几乎全体阵亡,只有数十名参加了程节行刑队的原二营、四营骑士幸存下来。可就是这些幸存下来的将士以及后来补充来的新将士,把阵亡在白堡中前辈的勇气给继承下来。 二营在罗济担任营长之后,一再给麾下将士灌输“我们绝不能辱没前辈勇士用鲜血给换来的威名”的观念,激励全营将士每战都要保持悍勇的作风。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更没有想过被敌人击败,敌人越是勇猛,就越发激起他们的血性。 此刻见鲜卑人拼命想夺回军旗,二营将士都纷纷下马,取出自己的近战武器,向罗济身边汇聚而来,他们要保护罗济,要阻止鲜卑夺回军旗。罗济也一脚踢飞了勿忸定的尸体,然后瞪着一双充血的双目,仿如修罗般冲入勿忸定的亲兵中。霎时间以罗济为中心,整个山丘顶上杀声四起,惨嚎声响彻云霄。 而此刻,除了这里还算是在战斗外,整个楼平战场上的鲜卑军都在狼狈逃窜,汉军则四处追杀。下午四点时,楼平之战正式结束。 此战,参战的三万三千鲜卑军,共被斩首二万一千级,被俘五千人,失踪四百六十六人,勿忸定等十三位鲜卑高级将领阵亡;参战的七千二百汉军,此战阵亡二百六十七人,伤四百二十三人,校官以上将领无一阵亡,可以说是取得了一场完胜。 楼平之战中,从最初的汉军摆雁行阵,到其次的本阵主动撤退诱敌,到后来的相互包围,再到最后的汉军突入鲜卑本阵,都打得精彩纷呈。此战开创了骑兵的新式阵型,雁行阵从此战后成了汉军骑兵对敌的主要阵势之一。 而鲜卑人在这场作战中的唯一闪光点,便是本阵的军旗争夺战。本阵上自主将勿忸定下至五百将士均战死在山顶,无一投降或逃逸。众多的尸体在那面倒下的军旗周围围成一个圆圈,有的尸体的手还伸向军旗,仿佛是临死前也想去摸摸它。 楼平之战,不仅是骑兵的作战的经典战例,也是步军作战的典型反面战例,从此后被世界各国收入了本国的军事教材中予以研究,在此战中汉军曾被分割成三段,三位汉军将领在战场上方位各异,而他们却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世人皆叹服飞骑军将士的默契程度,也深深领悟汉军骑兵的作战能力远超世界列强。 此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值得好好庆贺一番。但战斗结束后,汉军主将张锐的心情十分压抑,根本无心庆贺。因为这一战,耗尽了汉军几乎所有的箭支。没有弓箭的支援,后面的松山营垒该如何攻克?这一大难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时间又很紧迫,他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二阶段作战 第四百二十一章二阶段作战 汉元795年7月24日,黎明时,初升的太阳已投下长长的阴影,空气中的热浪也渐渐升温。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季节,炙热的太阳才尽情地释放它的能量。干燥的空气似乎被热浪点燃,空中弥漫着阵阵焦臭味儿。 西部战区统帅部的高级军官们正在风铃城西部战区总部会议室开会,参会的有西部战区统帅上将刘炯、西部战区副统帅兼飞骑军指挥官上将史万岁、西部战区副统帅兼暴熊军团指挥官上将元景山、西部战区参谋长中将刘武周、西部战区中军官少将杨英、西部战区总后勤官少将方戊、西部战区总军法官少将江少易。 今日的主要议题,一是听取方戊汇报对鲜卑作战第二阶段物资准备情况的报告,二是商议对鲜卑乌河防线发起总攻的具体日期。 “这次作战所需的粮草有五成储放在风铃城,三成储放在乌河城堡两成已运抵前线粮仓。其余作战物资,半数储放在乌河城堡,三成储放在风铃城,二成运抵前线物资库。预备补充兵力,已经在乌河城堡集结完毕……”总后勤官方戊汇报几个月来他工作的情况。 方戊担任战区总后勤官已有六、七年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依照作战计划按时完成集结粮草、物资的任务,称得上是一位优秀的后勤官。这些年来,极少出现没有完成任务的状况,准确地说,只有两次没能完成任务。 第一次是发生在突忽平叛的最后阶段。那次是奉令行事,故意拖延时间。为此,他还被原战区统帅韩擒解除了职务。不过韩擒倒台后,新任战区统帅马上让他官复原职。而他对最后的结果,也早有心理准备。 真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的第二次情况。按参谋本部的计划,这次对鲜卑作战要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也就战区参谋长刘武周临战前制定出的一个作战计划阶段,该阶段以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为主要目的。虽然从他接到命令到粮草、物资调配到位,只给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他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第一阶段虽然时间紧迫,但参战的部队不多,只有陷阵军团和飞骑军团的一部,总兵力不到八万人。而且乌河城堡有一些现成的粮草、物资可以使用。加之他对战区各处物资分布了如指掌,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 真正让他费神的是准备第二阶段的作战物资。按照计划,第二阶段是以占领鲜卑国的伏尔河以东地区为主要作战目的。这个阶段时间跨度较长,如果鲜卑军战力不弱,这个阶段很可能长达一年以上。 因此战区要求粮草、物资储备必须要保证参战部队一年所需。而参战部队这时不再仅仅是八万人了,在西部的五个甲等军团,有四个将与鲜卑作战。四个军团就有二十万人,再加上十余万参加后勤保障的预备役将士,也就是需要准备三十万人的粮食,二十万人的进攻物资。 如此庞大的数量,却只有三个月准备时间,即使负责过突忽战争期间的战区总后勤官方戊也感到压力巨大。自接到这个命令,他接连三个月禅精竭虑、昼夜奔忙,亲自指挥、督促物资调配工作,每日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人也瘦了一圈,结果仍然没能完成任务。 一个月前,第一阶段以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作战计划,基本上算是失败了。对第一阶段起关键作用的张锐部下落不明,陆柯的部队仍在鲜卑人乌河防线外围。尽管第一阶段势态的发展很不理想,但第二阶段的作战,战区总部仍然决定按期发动。 到了第二阶段进攻时间,粮草、物资都还没准备好,使得统帅刘炯异常愤怒,当即下令解除了他的职务,方戊就第二次丢掉了战区总后勤官的职位。 但不久,他又官复原职,原因是经过调查,发现耽误进攻期间的主要责任不在他,而在于帝国内地。 这次对鲜卑作战所需要的粮草、物资数量太过庞大,绝大部分粮草、物资要从帝国内地运来。为了打好这场战争,内阁早已下令,战争期间任何事务都要优先考虑作战之需,粮草、物资必须首先保证前线所需,各地要积极配合,绝不能出现延迟、拖欠前线物资的情况。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认真执行内阁的这道命令,把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支持对鲜卑作战方面。可总有那么极少数人,没有认真执行内阁的命令,甚至做出与内阁命令相左的事情。 违背内阁命令的典型就出在豫州。豫州府库本有五十万石的粮食储备,地处北方相对离战区也比较近。往战区调集军粮的时候,豫州府库粮草成了首批要运上前线的军粮。 可是事情就是这般不凑巧,今年黄河突发凌汛,豫州延河数个郡遭灾,受灾人数有几十万人。这时,豫州的大小官员们就处于两难境地。府库存粮尽管还没有运上前线,但已被征用了成了军粮。 军粮是不能随意动用的,而不动用这些粮食就会有大批的灾民饿死。周围几个州的存粮也基本上全被征用了,不可能借来赈灾。朝廷倒是要运粮到豫州赈灾,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朝廷从南方运赈灾粮来豫州,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时间,有多少饥民能等上一个月?最后,豫州巡抚拍案决定,用府库存粮赈灾。 这样一来,灾民倒是得救了,需要运往前线的粮草也消耗完了,汉军对鲜卑第二阶段作战的粮草也大为短缺,连带着负责后勤的方戊也被解职。所幸查明原因后,统帅刘炯又恢复了职务。由于粮草原因,汉军第二阶段进攻日期不得不退迟。 刘炯又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筹备粮草,今日就是规定的最后期限。那个私自放粮的豫州巡抚命运如何,方戊没有去关注。他自复职以后,就全心全意投入运粮工作,每天都要过问粮草达到的地点,只差没有亲自去押粮了。 “到昨日为止,第二阶段作战所需粮草、物资均已准备就绪、到位。”方戊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战事以后的进程,他应该比较轻松了。 统帅刘炯听罢方戊报告,微微点头说道:“方将军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按时将粮草、物资运送到位。这件功劳会记录在案,战事结束后一并呈报朝廷。下面,我们商议发动第二阶段进攻的具体日期。” 刘武周轻咳了一声,说道:“一周前,陆柯将军送来军报。参加本次进攻的陷阵军团、飞骑军团、武勇军团、暴熊军团作战部队已到达集结地点并做好了进攻准备,随时可以发动进攻。我建议,进攻日期定在7月30日。” “我同意。”刘武周话音刚落,史万岁高声赞同,“据不久之前的侦查情报,现在乌河防线的鲜卑军还是以右贤王的部队为主,这就证明了张锐所部还在敌后活动,他们将鲜卑单于的直属部队和左贤王的部队牢牢地拖在敌人后方。在这里我提一点建议,我们是否需要专门成立一支部队,在突破乌河防线后去接应张锐。” 刘炯为难地说道:“这个,参加进攻的各部队都有明确的进攻任务,很难抽出接应的部队。” 元景山摇着头说道:“如果要抽调部队去接应张锐,那么前去接应的部队必须是骑兵,人数不能太少,否则也无法突破封锁进入鲜卑国内地。而且,这支接应的部队还必须有一定敌后作战经验,不然完不成任务,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刘炯又接着说道:“我也想过这些问题。参加这次进攻的骑兵只有飞骑军的两个师,二万余骑兵要配合十余万步军行动,本来就不够分配了,哪里抽得出多余的人去接应张锐?” 杨英建议道:“能不能从飞骑军中军师和后师中抽一些人组成救援军?” 自从张锐与本方失去联系后,杨英就一直在为他担心。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向刘炯建议过,派部队去接应张锐。可当时部队还没有集结完毕,只有陆柯的陷阵军团在乌河对岸。陷阵军团是步军,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当时史万岁也曾说过,不必太急派部队去接应张锐。他相信,张锐所部在敌后待上两个月没有问题。史万岁以前也有过长时间深入敌后的经历,他既然说张锐至少能在敌后待两个月,杨英自然也就相信他的话。 可是到现在,张锐所部已经深入敌后四个多月。杨英越来越担心张锐的安全,如果不是鲜卑军没有派新部队来乌河防线来,杨英很可能认为张锐所部已经全军覆灭了。 刘武周叹了口气道:“只怕不妥,飞骑军中军师和后师连参加作战的机会都很少,更没有执行过敌后任务,他们去了恐怕自身难保,何谈接应张锐?”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好了。”史万岁说道,“我们可以调彪骑军的游骑来执行这项任务。” 刘炯惊诧地说道:“彪骑军的游骑?他们驻扎在凉州,让他们来,赶得上二阶段进攻时间吗?” 史万岁早就想好办法,说道:“二阶段进攻他们是赶不上了。但这次并非让他们去参加进攻,所以即使他们晚几天到,也没有关系。据我估算,彪骑军的游骑能在两周后到达乌河城堡。那时,陆柯应该差不多刚刚突破乌河防线。防线突破后,正好由他们深入敌后去接应张锐。” 杨英连连点头,说道:“这个办法不错。” “嗯。就按照太平侯的意思办吧。”刘炯思索了片刻,也同意了史万岁的建议。 今日所议之事,都已完毕。刘炯正想宣布会议结束,忽听门外有人报告,说有前线传来的紧急军报。杨英立即起身开门,然后从一名军官手里接过紧急军报,转回身来交给刘炯。 刘炯打开军报一看,腾地一下,脸色骤变。 ------------ 第四百二十二章 猛将陆柯 第四百二十二章猛将陆柯 元景山接过军报看罢,连连摇头,心道,陆柯这个小子,老毛病又犯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元景山以前是陆柯的上司,非常了解陆柯。 陆柯这人不打仗的时候,儒雅持重、处事练达,眉宇间流露着书卷气,以及特有的贵族气质,加上容貌俊朗、身体单薄,倘若他不着军服,绝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是饱读诗书的先生,绝不会把他与战功赫赫的将军联系在一起。即使他身着军服,别人也会称他为智将,因为他的形象气度非常符合世人对智将的理解。 其实,这只是他的表象,准确地讲,陆柯属于猛将型的将军。因为他生性不喜用计,宁愿在战场上比拼实力,真刀真枪地与敌军对阵,把敌军击败。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只要他一上战场上,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丝毫儒雅风度,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在战场上他非常专横、霸道,只要是他认为是正确的、应该去做的,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在这种时候,即便是上级对他下达的命令,他也会视而不见。 换成一个人这样做,别人还能称他是智将吗?恐怕连将军都当不了,甚至早就被军法处置了,但陆柯却能这样做,并且军衔、职位越升越高。 他能这样做、敢这样做,有几个原因。其一,是他的身份。他出身卫公陆氏家族,当今皇后是他的小姑,当今的太尉是他的老丈人,即使他违令一般长官不敢轻易处罚他。 其二,他能打胜仗。就像张锐说过的一句话,“对胜利者来说是没有错的。”他即使违背了命令,但是取得了作战胜利,战后绝大多数长官会自动忽略他违令的事情。 其三,他采用自己方式作战的效果往往比战前制定的计划更圆满、取得的战绩更辉煌。就如他指挥的白堡战役,刘武周本来的计划是全军汇聚到白堡与突忽军展开决战,但他却先绕敌身后,断其归路后再与之决战。结果一战下来,不仅消灭十余万突忽军,还轻松夺取了兰城郡,使得战争形势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即使没有依计作战,但取得了令人惊异的丰硕战果,战区总部怎么可能以他没有执行命令为由处罚他?而他被人称为智将,这第三个原因还能算是他智慧的体现。他敏锐的大局观,非常人所能及。他的决断力,也非常人所能比。 这次,陆柯又犯了老毛病。本来,他应该等待战区下达进攻命令。但他送来的这份军报上称,发现乌河防线敌军有异动,兵力重心移向其左翼。 因此,他决定集中力量突击鲜卑人的乌河防线的右翼。他将在鲜卑人右翼投入两个军团的进攻兵力,另一个军团监视鲜卑人在三个大型军事城堡中的机动部队,剩下的飞骑军两个师充当预备队。 军报上称,他将在7月24日发起全线进攻。还说,他这次的进攻将以夺下普六城为目标,希望总部能保证粮草、物资的供给。 军报是他前天送出来的,而今天就是7月24日,也就是他制定的进攻日,他已经开始进攻了。这是典型的先斩后奏,难怪统帅刘炯得知后脸色骤变。 会议室里的众人传阅过军报之后,皆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元景山以前是陆柯的老上级,不便为他说话。刘武周也一时放不下面子,因为刚才议定的进攻日期是他提出来的,一听陆柯提前进攻,就推翻自己原先的提议,那也太着痕迹了。 杨英倒是很想说几句话,但顾及自己和陆柯之间的关系。唯恐贸然为陆柯说话反而落得个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也没有吱声儿。方戊和江少易自感身份略低了些,说出的话也没有份量,索性保持沉默。 一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静的连一颗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动静。杨英还在暗暗担心,因为他知道刘炯这个人很好面子,特别是刘炯坐上西部战区统帅的位置后,更是容不得下属出现违令的情况。 刘炯就任统帅自今,已经撤换过三个将军以上的将领。那些被撤换掉的将军,所犯之事都很小,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换在韩擒当统帅时期,是很难想象犯这样的事情就被撤职的。杨英暗地猜测,刘炯这样做是因为他缺乏自信。 以刘炯的威望、战功、资历来讲,他根本不可能坐上统帅位置,战区内如史万岁、元景山等人都比他更有资格出任统帅。刘炯当上统帅之后,也担心别人不服他,担心下属阳奉阴违,令不行、禁不止,于是表现得格外严厉,使得众人不敢轻易违背他的命令。 杨英的猜测,与实际情况相差不远,刘炯心理上的确有这样的阴影。他既然没有足够的威望,没有足够的战功、没有足够的资历让部下信服,那么他只能用严厉的军规来约束部下服从他。 这样做的效果不错,现在战区内绝大多数将领,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现在在西部战区,他的命令相当于圣旨。但这也不是全部,有两个将领即使公开违令,他也下不了严厉处置的决心。 陆柯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当然是张锐。这两个人,都是战区内数一、数二的能打胜仗的将军。他们到西部战区后,所立的功勋非一般将领可比。 陆柯指挥过两次大型战役,消灭了突忽二十余万精锐部队。两战下来,基本注定突忽人的灭亡。张锐更是在几年中,带着数千骑兵,打败、消灭突忽人数十万军队,从根本上削弱了突忽的军事力量。 两个将军都很能打胜仗,而且都背景不凡,他怎么敢随意处置呢?就如张锐,在第一阶段作战中,在草岭遭遇鲜卑军后,就擅自作主西进去突击鲜卑人的都城,一连几个月没有音信。要是换成一个人,刘炯才懒的理他的死活,即使侥幸回来,也要严厉的处罚他。可是对张锐,他还要与总部将领坐一起商议去怎样营救。 陆柯也是一样,虽然他前段时间下过命令,在粮草、物资没有备齐之前,不能发起进攻。但陆柯擅自提前进攻了,他肯定是有把握才这样做的。既然他有把握突破乌河防线,自己还能下令让他停下来吗?现在除了支持他外,别无选择。只是自己该怎样说场面话,怎样下这个台阶,还得费一番脑筋。他一直在心里默默琢磨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唯一能说话的史万岁开口了:“陆柯是前敌指挥官。他身在前线,比我们更为了解战事变化。战局瞬息万变,陆柯发现了敌军的弱点,也来不及通知我们。依我之见,他既然提前发动进攻,我们就应该配合他的行动。” 刘炯终于有了台阶,假意思索了一下说道:“太平侯言之有理,设立前敌指挥官的目的也是为了应付战局突发事件。陆柯将军既然认为提前发动进攻,更有把握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拘泥于一个固定的日期。” “对,对。第二阶段作战也是要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嘛,早一点突破不是更好?”元景山也急忙表态。 正副三个统帅都认可陆柯的行动,刘武周、杨英等人自然也不会站出来反对。于是先前商议的进攻日期宣布作废,重新制定了以今日为进攻日期的作战命令。 当战区的命令送出风铃城时,张锐正站在鲜卑人的松山营垒里。“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望着空空如野的松山营垒,一脸不解地问先行到达的罗济。 罗济也是满脸疑惑,回答道:“属下也不知,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一个鲜卑人。属下派人侦查了周围五十里,也没发现鲜卑军踪影。” “这真是太奇怪了,难道鲜卑人也想给我们设套?就想白堡那次一样?”范明看见,营垒内所有的东西都被鲜卑人带走,不禁想起了白堡。 张通摇头说道:“松山营垒不同白堡,我军现在的目的也与白堡时不同。我们只求通过,又不是要占领它,鲜卑人拿松山营垒做诱饵,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 张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发现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每次都不会照着预定的轨迹发展,中途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就拿这次来说,他预想全军达到松山营垒时,鲜卑人一定会严阵以待。要攻克松山营垒,必定会付出惨重代价。因此,他制定了详细的进攻计划,甚至详细到那个连队攻击那个地方,什么时间投入敢死队都做具体的安排。 可是,鲜卑人像是故意让他计划落空似的,不仅没有大批的军队阻挡去路,甚至还将松山营垒让出。他一边笑,一边想,这也太有意思了。要是以后都是如此,那么我每次把作战想得残酷些,是否每次都能不战而胜呢? 张通、范明等人见他笑得开心,仿佛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也都同时大笑了起来。他们越笑越开心,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次西征,因为这次西征不仅给他们带来了辉煌的胜利,也给他们带来很多曲折、惊险的经历。人的一生,能有这样的经历真是不错。 ------------ 第四百二十三章 游骑魂 第四百二十三章游骑魂 天终于慢慢亮起来,薄薄的晨雾在树林上空缭绕升腾。(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张旭义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欣赏早间美景。空气格外清新,微微带有泥土、青草的芬芳,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在树梢间穿梭,啼声婉转清脆。 林中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几颗粗壮的树干卧在水中央,水流从两侧流过,激起阵阵涟漪,一只可爱的小松鼠踏着水中凸起的石块和圆木,敏捷地穿过小溪跳到对岸,瞬间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间。 张旭义走到溪边,捧起溪水喝了一口,甘甜、冰凉的滋味瞬间就浸润了全身,感觉特别舒爽。他索性双手撑地,把整个头都埋入水中,一两分钟后,又猛地抬起头来用力一甩,一颗颗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水珠四散飞扬。他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觉疲乏、倦意都无影无踪了,全身上下充满了活力。 他从腰间取下水壶,将它灌满,然后站起身来,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水珠,转身回帐篷。 “营长,您的早饭。”亲兵用树枝从火堆中拨出一个餐盒。 他从行军包中取出一块方巾将烫手的餐盒包住,拿到一颗树下坐下。挑开盒盖,里面盛满了面糊状的东西,和着少许肉末和几根青菜。他早就饥肠辘辘了,向热气腾腾的面糊吹了吹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嘴凑到盒边喝了一小口。这种面糊看起来不怎样,但味道还不算太差。他边吹边吃,不一会儿就吃得一干二净。 他从地上抓了一把枯叶,来到溪边将餐盒洗干净。又去林中,把自己的战马牵到溪水边,为它梳洗起来。那匹马似乎也很享受甘甜清凉的溪水,时而低头饮水,时而甩动身躯,时而伸出舌头去舔舔他的手,没一刻安静、老实的时候。 “伙计,快要回家了。你可要坚持住,不要学蓝翎。”张旭义揽住它的脖子,轻轻抚摸着,眼中充满了悲伤。蓝翎是他的另一匹战马,在几天前阵亡了。当时蓝翎正在高速奔驰,可惜被鲜卑军的箭支射中,其中一箭直接射入了它的咽喉。 它身受重伤,却没有倒下,摇摇晃晃挣扎着出了队列才倒地。他知道蓝翎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它知道,一旦它倒下,背上的人就会被后面飞驰而来的骏马践踏致死无法活命。蓝翎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才努力用尽最后一点气力离开队列。 战马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添添他的脸,似乎在安慰他。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伙计!” 马打了两个响鼻,算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准备好了咱们就上路。说好了,咱们谁也不能学蓝翎,都要回去。” 张旭义牵着心爱的战马回到营地,开始为它上鞍。 “营长,快看,有人来了。”一名亲兵指着树林边缘,朝他呼喊着。 张旭义抬头看去,只见十几名骑兵正向营地而来。他知道他们是自己人,否则在树林外担任警戒的哨兵们,定会发出警报。 “是他?”当张旭义看清领头一人时,还是吃了一惊。来人竟是团部的中军官文旌宇。 文旌宇来到他的身前翻身下马,行了一礼,“我奉团长命令,给你送最新战情通报以及新的命令。” “老文,你还没有吃饭吧?来,快吃饭,吃完饭再说不迟。”张旭义向他回了一礼,接过他手中的信件。 “不用了,我在来这儿的路上吃了些干粮。” “那好,你先休息片刻下,让我看看命令。” 文旌宇为自己的马松了松腹带,从马后挂着的袋子中取了些草料去喂它。 “哦?我军昨日打了个大胜仗?!”张旭义刚看了信的开头,就吃惊地抬起头来问文旌宇。 文旌宇一边喂马,一边说:“三万多鲜卑人,只逃掉几千人。战事刚结束,殿下就命全军火速赶往松山营垒。趁敌军第二批援军还未到达之前,快速夺下松山营垒。昨日团长就已派人来通知你们,要你们赶紧跟上来。可是昨日没有找到你们。昨日夜里,我向团长请命,希望再次出来找寻你们。可不,天一亮终于遇上你们了,你们怎么躲在这处树林里?” 张旭义将命令看完后,扔进了火堆中。“昨天有三千多鲜卑骑兵追了上来。直到天黑时,才将他们击退。昨夜我见将士们太累了,所以决定休息一晚再上路。” 文旌宇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前师现在怕是已经在进攻松山营垒了。我们赶紧上路吧,争取天黑前赶到松山营垒。” “传令,收拾营地准备出发,请秦营长过来一趟。”张旭义对一名亲兵叫道。 亲兵走后,张旭义又对文旌宇说道:“等会你与秦营长先走,我断后。” “为什么不一起走?”文旌宇吃惊地问。 “昨日我们只是将鲜卑骑兵击退,但并没有消灭他们。战斗中,我营和秦书营都有负伤骑士,你与秦书带着他们先走。鲜卑骑兵有可能今日还要追击,我留下来先阻挡他们一阵。” “我……” “放心,我不会与他们硬拼。只要缠住他们阻止他们继续追击便可,等你们走远后,我会摆脱敌人,追上来的。” “不,我是说,我想留下来与你一起断后。” “为什么?”张旭义正在往身上穿皮甲,听见文旌宇要留下,停下动作转头问道。 文旌宇抚摸着战马的长鬃,说道:“因为,因为出了那件事后,我虽身在游骑团,但感觉不再像是游骑团的人了。我想通过作战,找回当游骑的感觉。” 张旭义沉默了。宋金刚和文旌宇告发张锐的事情,在朝廷派人来调查之时,全游骑团的人都知道了。自张锐担任游骑团长后,数年来全团将士亲如一家人。任何事,首先是在团内解决。就如张锐说过的,游骑团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在游骑团内部解决不了的事,几乎都是张锐这个“家长”出面背黑锅。几乎全团将士,都把张锐当成兄长、家长看待。宋金刚和文旌宇告发张锐,其行为如同背叛,他们不仅背叛了张锐,也背叛了全游骑团将士。不管他们告发出自什么原因,全团将士都不会原谅他们出卖兄弟的行径。 文旌宇见张旭义没有说话,头埋得更低了。出事后,宋金刚已离开游骑团,只留下他。他深深感受了被万人憎恨和唾骂的滋味。在写告密信之前,他也曾想过可能会出现团里人记恨,却没想到憎恨他的人如此之多。 几乎全团人都不怎么搭理他,甚至连他的亲兵,也纷纷申请调离。虽然他名义上还是游骑团的中军官,但团长高朔将中军官的工作交给团军法官接手,他成了游骑团里的闲人,也可以说是多余的人。 近一年时间,包括西征期间,他都是在别人的鄙视和敌意中渡过的。这种感觉难以言表,他几次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幸亏团里还有张旭义这号人,既是老好人,又是张锐的心腹。 张旭义有时会找他说说话,有时听见谁指桑骂槐地数落他,就会站出来制止。也只有他这样做,才不会,也不怕别人误会。文旌宇在心里深深感激他。 昨日,当文旌宇听团部派出的信使说,没有找到张旭义时,就主动向高朔请命出来寻找张旭义。高朔本来不想用他,可游骑各营都有任务在身,而在团部中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的就只有他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高朔勉强同意他找寻张旭义,这还是文旌宇近一年第一次接到任务,他又是激动、又是难过。如果能重头再来一次的话,即使掌握了张锐隐藏俘虏的证据,告密信他也绝不会写。他现在只想,回到还是游骑团一份子的日子。 “大武,你是好人,我求你给我这个机会。”他又求了张旭义一遍。 “好吧,你留下吧。”张旭义沉默了片刻,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谢谢。”文旌宇抬起头来,看见秦书跑了过来。 “大武,有什么任务?”秦书兴冲冲而来,突见文旌宇,脸色骤变,“呸!我说今天怎么早上有只乌鸦在树上飞,原来是我今日走霉运,见到……” “少阳!”秦书还未骂完,便被张旭义喝住,对他摇摇头。 “有什么任务?”秦书狠狠恨了文旌宇几眼,才转头询问。 “殿下已经去了松山营垒,让我们火速赶去会合。你带着伤员先上路,我和老文带一百人断后。” “这怎么行?我……” “相信我!”张旭义盯着秦书的眼睛说道,“我不会过多纠缠。” 秦书见他主意一定,只好答应。张旭义又说道:“路上多照顾照顾伍安,他昨天伤得不轻。” “放心吧大武,你要小心些,尽快赶上来。”秦书拍了拍张旭义的肩膀,大步而去。对文旌宇,巴不得他早死,才懒得管他死活。 秦书带着一营、五营数百骑兵及伤员离开了,张旭义、文旌宇带着一百骑兵仍留在小树林中。 “我们得等多久?” “一个小时吧。如果鲜卑骑兵一个小时内,没有追上来,我们就撤。” 文旌宇从马后取出弓箭,自嘲地说:“好久没有射箭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射中目标。” “老文,等会儿可要省着点射击。昨天一战后,我们剩下的箭不多了,每个骑士只有三到四枝箭,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箭。我们尽量与鲜卑人绕圈子,然后到时间咱们瞅准机会就走。” 文旌宇又把弓箭放了回去,“你作主,我听你的命令。”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逐渐升高。树林中还算凉快,百名骑兵手牵战马静静地等待。阳光从树冠中洒下点点金光,映衬林间地红一抹蓝一抹,深浅不一。 一个小时过去了,鲜卑骑兵没有追来。张旭义对文旌宇笑了笑,说道:“咱们运气不错,鲜卑人没来。” 文旌宇也笑了笑,说道:“看来老天也不成全我。没办法,这次西征只能是一箭未发就结束了。” 张旭义上马,对着骑士们高喝道:“走,咱们回家了。” 转出树林,一百零二名骑兵踏上了回家的路。 接近中午时,他们来到了合山附近。文旌宇指着前面说道:“再过去二十里,就是楼平。听说昨天殿下是摆的雁行阵迎敌,真想看看。” 张旭义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遗憾之色,心里叹了口气,他在游骑团是没法再容身了,就连飞骑军,他也呆不下去。最好的办法,是提前退役。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文,你没有想过换个地方?” 文旌宇苦笑了一阵,“我写了四五份请调报告了,一直没有下落。” 张旭义明白了,肯定是殿下没有批准。殿下,是用这种方式惩罚文旌宇。 “回去后,我去帮你说说。”张旭义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句话从口中说了出来。 文旌宇愣了一下,转过头对张旭义说道:“大武,你真是好人。咱们游骑团,你是最厚道的一个人。我相信,团长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张旭义呵呵笑道:“我的能力,我自己清楚。当个营长还行,当团长就勉强了。罗济、程节的能力都比我强,游骑团由他们指挥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 “不,不,大武。如果现在高团长调任,游骑团长肯定是你。罗济、程节虽然能力不错,但是他们不能把游骑团拧成一股绳,我想就殿下也会最终选择你的。” 张旭义摆摆手,“走吧,就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文旌宇望着张旭义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心中感触颇多。张旭义的作战能力虽然略逊于罗济、程节,但他在团里名声最好,他性格沉稳,淡泊名利,待人宽厚,乐于助人,团里谁有困难都愿意找他帮助。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谦让了。在张锐任团长时,他就曾放弃过当一营长机会,高朔才得以升迁。这样的人,才应该是团长的最佳人选,也才能使全团将士信服。 又走了十余里,眼看着就要到楼平。张旭义笑着对文旌宇说道:“我也没有参加楼平之战,等会过去看看战场,也好以后提起此战,心里有个谱。” 文旌宇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小腹上插着一枝箭。“敌袭……”他刚喊了一句,腰部又中了一箭。 “敌袭!散开,散开!”张旭义也看见了文旌宇中箭,立刻拉住他的缰绳,驱马奔驰起来。他一边骑马奔驰,一边观察敌情。箭是从右侧的一座小山丘上射下来的,而且越来越密集。山顶上,也出现越来越多的骑兵。 “快朝左边撤——!”只是片刻,已经有四、五十名游骑被射下马。张旭义见之立即下令撤退。剩下的游骑在张旭义的带领下,迅速撤退。 鲜卑骑兵怎么绕到前面去了?秦书他们受到袭击没有?如果他们也受到袭击,能不能冲过去?这些念头,一股脑儿闪现张旭义的脑海中。 “营长,他们追得太紧——”一名亲兵高声对他喊道。 张旭义回头一看,鲜卑骑兵跟在身后六、七百米的距离。又看剩下的游骑也大半身上带箭,文旌宇则趴在马背上生死不明。 “进入那片树林。”正在紧急之时,张旭义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一片小树林,连忙下令进入树林暂避。 “下马射击。”进入树林百余米后,张旭义下令放箭。 游骑们纷纷跳下马,取出弓箭,向紧追过来的鲜卑骑兵射击。先行追进来的数十名鲜卑骑兵,一时不备,全部射落马下。鲜卑人又冲击了两次,每次都损失几十人。之后,就没有再贸然进入林中。 张旭义擦了一把汗,暗叫一声好险。他的箭已经全部射完,剩余的骑士,也大半没有了箭。如果鲜卑人再冲一次,这几十人都难逃一死。 “快,拉着伤员快走,争取在鲜卑人包围树林之前出去。”张旭义知道现在只是暂时平安,只有尽快穿过树林而走,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等鲜卑人包围了树林,他们就插翅难逃了。 伤员在前,张旭义等未负伤的在后,一行三十余人,朝树林深入撤退。不过走了百余米后,他们全愣住了。树林另一侧,是一座山丘,虽然山体不高,却非常的陡峭,人马都不能登上。再往左右走,已经晚了,树林其余几个方向已被鲜卑人堵住,他们被包围了。 “里面的汉军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出来投降吧,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树林外,有鲜卑人用汉语一遍遍地喊话。 张旭义把文旌宇扶下马,查看他的伤情。文旌宇还活着,他自中箭以后,一直死死抓住马鞍两侧。他中的两箭,伤势都很严重。 “大武,我们被包围了?”文旌宇面色蜡黄,刚才颠簸,使腹中的箭头移位,剧烈的疼痛,几次让他差点晕过去。 “是的,被包围了。这些鲜卑骑兵是哪儿来的?”张旭义一直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不大可能是昨日追击他们的那批鲜卑骑兵,如果是从后面追来,他们肯定早就发现了。 文旌宇忍者腹中剧痛,说:“我听说……我听说,昨日有二千多鲜卑骑兵从楼平战场逃走。我们……我们遇到的可能就是他们。” “一定要忍住。”文旌宇身上插着的两枝箭,张旭义不敢拔,他知道一拔,文旌宇就有可能立即送命。他只能将两枝箭从创口处折断,然后洒上些止血粉,暂时用绷带包扎起来。 文旌宇几乎虚脱,已经说不出话来。张旭义又去查看了其他伤员,有七个伤员的伤势和文旌宇差不多,都失去了作战能力。现在包括他自己在内,只有二十三人能走动。 这时,他心中已有明悟,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他回到文旌宇躺着的地方,从腰中拔出短刃。 “大武,扶我起来。”文旌宇虚弱地叫着。 “你要干嘛?”张旭义疑惑将他扶起。 “我还没有作过战,不能这样的死。扶我上马,我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老文。你……”张旭义刚想劝阻,文旌宇盯着他的双眼说道:“大武,我求你了,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好,我陪你去。”张旭义怀着沉痛的心情扶他上马,又帮他把骑刀拔出来,握在他手中。 “营长,我们也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在冲锋的路上。”周围的骑士们纷纷叫起来。 张旭义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心如刀割。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受伤骑士们立刻帮助受伤的骑士上马。 张旭义拍拍自爱马的脸,轻声对它说:“伙计,对不起了,我们回不了国了。不过不用怕,蓝翎在等着咱们。” “笑什么?”张旭义上马后,看见文旌宇趴伏在马上轻声笑着。 “我在想,我们冲出去的时候,不带点声响出去好像气势不够。我正在想是喊前进呢?还是喊万岁。呵呵……” “哈哈……”张旭义放声大笑,没想到文旌宇在这种时候还很幽默。 张旭义笑了一阵,收起笑容认真对文旌宇说道:“老文,你是永远是游骑团的一份子。” 文旌宇蜡黄的脸上忽地泛起一阵红光,眼睛里也透出神采。“谢谢!谢谢你,大武。最后的时刻,能跟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那么,勇士们准备好了吗?”张旭义对三十名骑兵高声喊道。 “准备好了。”骑兵们用最大的声音回答。 “老文,说得不错,就这样出去,显得我们的气势不够。咱们还是高唱军歌,冲锋吧!” “呵呵……”文旌宇一时没听清楚,“唱歌?唱什么歌?” 张旭义用脚轻点马腹,往树林外走出,口中唱道:“骏马甩长鬃,男儿挥长刃……” 文旌宇愣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飞过大河,斩断高山……” 游骑们也紧跟在后。“草原广阔胸无极,骏马四蹄永不停……” 他们冲出了树林。“天生我身本无量,只求宝马奔四方。” “长官,他们在唱什么?” 骏马甩长鬃,男儿挥长刃飞…… “他们在唱飞骑军军歌。” 过大河,斩断高山…… “他们为什么要唱?” 草原广阔胸无极,骏马四蹄永不停…… “……”“因为他们是飞骑军游骑。” 天生我身本无量,只求宝马奔四方…… “准备射击……预备,放!” …… ------------ 第一章 张府的孩子 第一章张府的孩子 风把竹林吹得沙沙作响,上下翻飞的竹叶宛如一对对蜻蜓的翅膀,远远望去,仿佛一群群蜻蜓在阳光下翻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北方的气候寒冷不适宜竹子生长,在北方竹子很少见,只有少数喜爱竹子的有钱人在自家的花园种一些。竹子经受不住北方严寒的冬季往往在冬天冻死,想要第二年欣赏竹林摇曳多姿的景致,几乎每年春天都得重新种上新竹。 这片竹林不大,位于花园内的一处山坡上。现在竹林外是艳阳高照,而竹林内却一片阴凉,空气中还微微有一股海潮般的咸味儿。竹林里铺着厚厚的一层枯叶,旁边还堆积着清扫后集中到一起的落叶堆。 一个小脑袋探进竹林四下望了望,然后朝外面喊道:“姐姐,他们不在这里。” “不在吗?那我们到假山那边去,他们一定在那边。” 竹林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一个脑袋从枯叶堆中冒了出来,四下望了望,低声喊道:“都出来吧,她们走远了。”话音刚落,又有两个脑袋从另外两堆枯叶中冒了出来。 “快出来吧,地上的味道可不好闻。”最先从枯叶堆里钻出来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和枯叶,一边对另外两个同伴说。 他的两个同伴也是十岁左右的年纪,站起身后,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阳光泼洒在竹叶上,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斑驳明亮的光线随着竹林的摇曳而游弋不定,仿佛一条条金色的鱼儿在幽暗的竹林中嬉戏。 “刚才好险哪,幸亏进来的是兰兰,如果是六灵进来,我们一定被发现了。” “这里不能再躲藏了,如果她们在假山那边找不到我们,还会回来的。” “小竹,那我们藏哪儿好呢?”其中一个男孩问道。 “嗯……”那个叫小竹的男孩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有一处地方很隐蔽,就算六灵也找不到。” “好啊,好啊。我们快去。” 小竹一把拉住那个正要出竹林的男孩,认真地说道:“老虎,去那儿躲藏也行。不过,你能答应我绝不告诉别人我们去过那里吗?” “当然。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这事只要小吉不说,保管没人知道。”小名叫老虎的男孩望着另一个长着满头黄发的男孩说道。 黄头发男孩急忙道:“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快走吧,小竹。”老虎催小竹赶紧走。 小竹似乎对小吉十分信任,只要老虎答应不乱说,他就不怕这事被别人知道。于是对两个同伴说:“跟在我后面,赶快走。” 一行三人出了竹林,用最快的速度跑出花园。穿过两间庭院,来到一处回廊上。这处回廊沿着房间而建,弯弯曲曲伸向远处。他们走到一处拐角处,小竹摆手让身后的两人停下,自己将头伸出拐角观察了一下,才挥挥手示意可以继续前行。 在小竹的带领下,他们蹑手蹑脚地顺着回廊走出很远,最后在回廊的一处窗外停下。小竹蹲下在窗户外,示意同伴也蹲下。他指了指窗户里面,悄声地对同伴说道:“就是这里面了。” 小吉有点害怕了,说道:“小竹,我们别在这里躲了,主母知道了,我们会受罚的。” 老虎看了小吉一眼,然后问小竹:“这是什么地方?六灵真的找不到这里吗?” 小竹见小吉胆小,又有些犹豫了,说道:“六灵肯定不会到这里来找我们,因为她知道娘不允许我们到这里玩耍。如果被发现,肯定要受罚。” 老虎呵呵地低声笑着:“舅母脾气那么好,即便被发现,也最多不过罚饿一顿饭而已。何况肯定会有人为我们求情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竹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是没有见过我娘的厉害,她要是翻了脸狠下心来,连我爹爹也不敢劝阻。 小吉又再劝:“小竹哥哥,老虎哥哥,我们还是去别处躲藏吧。我们去二主母的院子,六灵肯能也不会想到。” “小竹,你不会真的害怕了吧?”老虎惊讶地看着小竹。 这个时候怎么能退缩?小竹咬咬牙,对小吉说道:“去二娘那里也不保险,六灵鬼着呢,我们只有躲在这里她才不会想到。别担心,如果被发现,我一个人担着就是。” 小吉了解小竹的倔脾气,既然他坚持躲在这里,自己再劝也是白搭。只是又说:“这里除了每日打扫的时间,都是门窗紧闭的,我们也进不去啊。” 小竹又四下望了几眼,见回廊上没有人,低声说道:“今天早上我跑步经过这里,发现这处窗户没有关严。一定是打扫房间的人,走的时候忘记关了。我当时,把窗户轻轻掩上,现在只要轻轻一拨就能打开。” 小竹一面说,一面轻轻地将窗户打开,然后对老虎和小吉说道:“里面很黑,进去后别乱动,等我点燃油灯,你们再动。” 老虎和小吉都点点头,于是小竹第一个爬进了窗户。等老虎和小吉进去后,窗户又轻轻地被掩上,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异样。 里面果然黑漆漆的,厚厚的窗帘把阳光都挡在了外面。老虎和小吉进来后,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听旁边的小竹在乒乓乓乓地敲着火石。小吉心想,怪不得刚才用主母的名义,也劝住不了他。他肯定是预谋好了要来,不然怎么连火石都准备好了?今天就是不和六灵姐她们一起玩捉迷藏,他也会找个其他理由来的。 小竹引燃了房间里的一盏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从没进来过的神秘房间。房间很大,以油灯微弱的光线,看不清整个房间的全貌。小竹举着油灯在前面走,老虎和小吉牵着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他们靠着墙壁挪动脚步,没走几步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前面。 “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老虎满脸惊诧地问小竹。因为他看见前面的墙壁上钉着一条条木架,木架上油灯光线所及之处全都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短刃。这种短刃老虎从他爹爹那里见到过,知道是帝国军团发给每个将士护身武器。而且他也知道短刃是不会随便离身的,他曾经想要爹爹那把短刃来看看,结果被训斥了一番,“这可不是玩具,不能随便玩耍!”今日突见这里摆放着如此多的军用短刃,他很吃惊。 “这里是我爹爹的书房。”小竹也是满脸惊讶的望着那些短刃。这间房间是他爹爹张锐的专用书房除了平日打扫之人外,从来不允许别人进入,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只去过一两次。母亲还专门提醒过他们兄弟姊妹,不能进入这间房间玩耍。 越是神秘莫测,就越发激起小竹的好奇心。他早就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放着什么宝贝。只是这里平日都是门窗紧锁,根本没机会进来。今天早上他偶然发现房间的一处窗户没有插上,于是下定决心要来这里探险一番。 “舅舅放这么多短刃在书房干嘛?”老虎从木架上取下一把短刃,拿到到油灯下仔细看。 “我也不知道。”小竹早前想着里面一定藏了不少书籍和宝贝,没有想到首先看的是这些东西。 “杜晗?小竹,你知道杜晗是谁?”老虎拔出短刃,看见刃柄上刻着杜晗两个字,知道这把短刃是属于这个叫杜晗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舅舅要把不属于自己的短刃放在这里,好奇问小竹。 小竹再次摇摇头,家中武士及骑士他大半都认识,没有听说过有叫杜晗的人,心里也是充满迷惑。 “老虎哥哥,别瞎摆弄了,快放回原处去。”小吉见老虎正在挥舞短刃,连忙制止。 老虎恨了他两眼,不服气地嚷嚷道:“好不容易才进来,当然要好好看看,不然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放回去吧,我们再往里面看。当心,要摆放好,别让明日打扫的人看出被人动过。” “好了,放心。我摆放的位置跟原来一摸一样。” 老虎放好那把短刃后,三人又接着往里面走,直到走到那面墙壁的尽头墙上全是摆放的短刃,三人粗略估计了一下,也有上千把。转过另一面墙,这里没有再摆放短刃,墙上挂着各种旗帜以及刀剑。 将油灯凑近一看,三人又倒吸了口冷气。因为他们看见这些旗帜都是叛匪的,比如一面上绣着:突忽近卫军铁骑营的字样。还有一面上面写着:突忽大元帅的字样。这次三人反应都不慢,马上明白了这些旗帜是房间主人的战利品,是消灭敌军后,夺下来的军旗。 “舅舅真不愧是帝国第一猛将啊。”老虎羡慕地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被缴获的战旗。 小竹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被墙上挂着的一把腰刀给吸引住了。那把腰刀鞘上镶满了宝石,在油灯的光线照射下,光彩夺目。 老虎不见小竹说话,转头也看见了这把腰刀,低声惊呼一声,上前就要取。“老虎哥哥,这样做不好。我爹爹说过,主公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动的。” “看看有什么关系呢?”老虎毫不理会小吉的劝阻,伸手把腰刀取了下来。一按刀把上的按钮,“沧啷”一声刀柄从鞘中弹起数寸,一道寒光夺目而来。 “小心别划了手。”小吉见小竹举着油灯凑近去看,并用手去摸刀柄,连忙叫道。 “咦?这上面也刻着……”老虎也把头凑近去看,忽地又叫了起来。 “小声点,别让外面听见。”老虎的说话声稍大了些,立刻小竹堵住了嘴。 老虎点点头,小竹才松开手。“特安达?这刀是属于伪朝廷的元帅特安达。”小吉看去刀柄上刻的字后,低声惊呼。 “啊?是那个邪恶的突忽侏儒元帅?”老虎放低声音问。 “应该是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小竹点点头,他也看清楚了刀柄上刻着的名字。 “舅舅真厉害,把这么凶恶叛匪的武器都夺了过来。我以后也要做个像舅舅一样的猛将!”老虎抚摸着刀鞘,满是憧憬地说道。 这时,就连胆子最小的小吉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那把刀。三个男孩都对这把精致的腰刀爱不释手,把玩欣赏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将腰刀挂回原处。 “终于找到了!”三人走出不远,前面的小竹猛然往前跑去。 “什么东西?”后面跟着的老虎一面问,一面随他跑了过去。 只见小竹跑到房间正中的书桌旁边,把油灯放在桌上,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弓匣,也放到桌上,并且小心翼翼地打开。 “这张弓有什么特别的吗?”老虎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祖爷爷的弓,后来祖奶奶给我爹爹。爹爹去前线,怕把它弄丢了,所以就放在家里。”小竹将弓从匣中取出,翻来覆去地看着。 “哦!”老虎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听娘说过,舅舅小的时候就最喜欢偷偷地去开外祖公的这张弓。” 老虎从小竹手里抢过那张弓,用手指轻轻挑着如小指般粗细的弓弦又说道:“听说这张弓很重,非一般人可以开的。”说罢,他试着拉弓,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儿,那张弓没有打开半分。 “娘果然没有骗我,这弓太重了。小竹,你试试。”老虎徒然地把弓还给小竹。 “嗯!”小竹满脸兴奋地接过。“嘿!嘿!嘿!”小竹用了吃奶的劲儿,连拉三次,那弓还是没有打开半分。 “我们年龄太小,也许过几年我们才能打开。”小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呵……”老虎轻声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欺欺人,明明就没这力气嘛,还说过几年就能拉开这张弓了。我听娘说,舅舅七岁的时候就能拉开这张弓了。你和我一样,今天开不了这弓,以后也开不了这弓。” 小竹黯然地将弓放回弓匣中,垂头丧气地说:“爹爹有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长子,想必也非常失望。” 小吉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小竹哥哥,你也不能这样说。主公的力气就像熙公殿下一样都是天生的,天生的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你的力气虽比不过主公,但你的骑术、射箭都很出色。我听见逸公爷爷夸你,说你现在的骑术比主公年少时好得多。” 这番话,让小竹又恢复点了自信。老虎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发现没有啊。” “发现什么?” “外祖爷爷的力气大,但外公的力气却一般,然后是舅舅的力气大,接着是小竹的力气一般。这样算来,小竹,将来你的儿子一定也是天生神力。” 小竹嘟着嘴,说道:“我的儿子?我哪儿来的儿子?老虎,你有儿子了?” 小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竹和老虎也笑出声来,笑得满地打滚,拼命压低笑声,生怕被外面经过的人听见。 在房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小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领着老虎和小吉从原路返回廊上。他又把窗户关严实,仔细地又看了看,才带着两人往花园走去。 来到花园的一处湖亭,这里已有五六个孩子在里面坐着。老虎走到一位女童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六灵妹妹,你们这么多人,也没有找到我们,这次你乖乖地认输了吧。” 六灵今年八岁,有一副白皙精致的脸庞,小巧的鼻梁,蓓蕾般的红唇,一对柳叶眉还有长长的睫毛,衬托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她的头发浓密而光滑,扎成一个马尾辫,斜垂在胸前。 她身穿一件淡黄色丝绸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又纤弱。她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看了老虎一眼,双目一瞥中透出的一丝精明神光。 “哥哥,你们藏哪儿去了?我们怎么找遍了府中,也没有找到你们?”这时另一个女孩子拉住老虎的手,一边摇一边问。亭中的其他几名女孩子,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老虎。 “哈哈……”老虎得意地大笑。 “算了,不问你了。”那个问话的女孩子又拉住小竹的手,“小竹哥哥,你告诉我们,你们藏哪儿去了?” 小竹也笑了,说道:“雨雨,你猜猜看。如果你猜对了,就算你们赢了。” 雨雨见他们都不回答自己,又把头转向另一个长着一头金发女孩。那女孩子会意,就问小吉:“哥哥,你们藏哪儿了?” 小吉刚想回答,老虎一把蒙住他的嘴,说道:“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你们猜。无论谁,只要猜对,我们都认输。” 叫雨雨的女孩生气了,摔下拉住小竹的手,走到六灵面前,说道:“六灵姐姐,你说他们藏哪儿了?” 六灵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在竹林里藏过。” 一个年龄最小的女孩,急忙摇手说道:“没有啊,没有啊。我看过的,小竹哥哥、老虎哥哥、小吉哥哥都没有在里面。” 六灵拧了拧那个女孩的小脸,说道:“兰兰,你只是在外面看过的,并没有进去啊。我想他们是藏在竹叶下面,你看他们的身上沾着好多泥土,老虎的腰带上还带着一片竹叶呢。” 兰兰蹦到三个男孩子面前,仔细看了看,回头叫道:“啊,真的呢。原来你们藏在竹林里面。”可是她说完后,又摇摇头说道:“不对啊,后来我和雨雨姐姐又进竹林搜了一遍,他们要是藏在地上,一定会被我们踩着的。你说是吗,雨雨姐姐。” “对啊,应该不会藏在竹林里的。”雨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六灵。 老虎又哈哈大笑起来,对六灵说道:“别看你聪明,这次就是你想破头,也猜不出我们藏在什么地方。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认输吧。” “是吗?”六灵站起身来,走到三个男孩子面前,把脸凑到他们面前,一个个挨着看。看了一阵,六灵又转身坐回原处,对着他们笑。 三个男孩子被她笑得有些发蒙,互相的望了一眼,小吉用眼睛问小竹:该不会六灵姐这次也能猜出吧。 小竹眨了一下眼皮,像是在回答:别担心,她不会知道的。不过从脸上也看出一丝担忧,按多年来的经验,只要妹妹认真起来,没有一次算失误的。 而老虎则被六灵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得手足无措。又见小竹和小吉脸上都带着恐慌,心也虚了起来,再也没有刚才的那股得意劲儿。 “你们去了爹爹的书房,是不是?”三个男孩子惊呆了,他们才是想破头,也想不出六灵是怎么知道他们藏到书房去了。 “好哇!你们藏到爹爹的书房里了,我要去告诉娘。”兰兰说着就往亭外跑,被小竹一把拉住。 “兰兰,别去告诉娘。下次哥哥去安江城,给你带好玩的回来。” “我要风筝,还要骑大马的糖人,还要弹弓。” “不行,弹弓不行。被娘看见了,会骂我的。别的到是可以。” “那好,拉勾,不许赖皮。”兰兰笑嘻嘻地答应了这个条件。 亭中的其他几位女孩子见兰兰敲诈得手,也纷纷叫嚷起来也要东西,小竹苦着脸都一一答应。而后又对老虎说道:“明天我们去安江城卖这些东西,先说好钱一人出一半。” 老虎摇头道:“我没钱……” 他话还没有说完,雨雨叫了起来:“小竹哥哥,你别信他。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我看见娘给了他五枚金币零用钱。” 见被妹妹揭穿谎言,老虎只好在小竹怒目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只是又说:“小吉是不是也要出点钱啊,我们是三个人。” 小竹摇摇头道:“和叔叔每月只给小吉五个银币,你忍心让他出钱?”老虎无奈地跟着摇了摇头。 三个男孩子正说要离开,忽然听六灵说道:“咦?你们好像没有问我要什么呢。你们敢这样跑了,我马上就去告诉娘。” 小竹和老虎一听这话头大入斗,六灵不比兰兰、雨雨这几个小孩子,她想要的东西或者提出的条件,肯定不一般,肯定很棘手。两人转过身,可怜兮兮地望着六灵,等着她开出自己的条件。 ------------ 第二章 家规 第二章家规 “呜,呜——”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在张府上空回响。刚才还嬉笑打闹的孩子们,立即丢掉手中的玩具朝着号角吹响的方向跑去。 这号角吹得正是时候,再晚点还不知六灵要提出什么刁钻古怪的条件呢!老虎和小竹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及时响起的号角声暂时替他们解了围。 “六灵妹妹,快走,回去晚了就没饭吃了。”老虎似乎挺关心六灵,然后拉着小竹飞快地跑了。 “等等我……”六灵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叫。她平日锻炼较少,没跑多远,就上气不接下气。 “老虎,我们帮帮她吧。不然,她肯定赶不上开饭了。”小竹转头见妹妹实在跑不动了,有点儿于心不忍。老虎回头一看,她正喘着气,手撑双膝无助地望着他们。 “唉!女孩子真是娇气!”老虎停下脚步,和小竹一起转回去,一人拉着六灵一只手,拽着她拼命跑。 他们三人气喘吁吁跑到号角响起的院子,号角声刚刚吹毕。此时,一位中年夫人正一手拿着竹鞭,一手拿着怀表,站在树荫下等候他们。跑在前面的小吉、雨雨、兰兰等都已经到了,正在和其他孩子一起排队。 “五、四、三、二、一。”中年夫人不急不缓地倒计时,三人连忙冲进队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关院门!”中年夫人读秒完毕后,一声令下院门“咣”的一声关闭。老虎和小竹对视一眼,心想,好险啊,就差一点没有赶上。 中年夫人三十多岁,乌黑的发髻,端庄的面庞,一身淡雅的白底蓝花缎面衣衫衬托出她卓越的风姿。从她现在风韵犹存的模样上,就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嘴稍稍大了些,不太符合樱桃小口这一审美标准,但她那漂亮整齐的牙齿,使她笑起来十分动人,同时也掩盖了嘴大这一瑕疵。不过,现在的她表情冷峻,目光凌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老虎是今年暑假时,才来到张府的。为了能在暑期来舅舅家玩,他已经跟他娘念叨了一、两年。今年他娘终于开恩,同意他与家中两个稍大点的妹妹,一起到安江过暑假。 初到张府,老虎非常兴奋。不仅因为结识了上次来时没有见到的小竹,成了要好的朋友,还因为暂时摆脱了家中的管教,获得向往已久的“自由”。可惜,他的这个愿望在来张府的第二天便被张府严格的家规无情地粉碎了。 初来时的第二天早上,老虎任凭丫鬟、奴婢如何叫他,就是赖在床上不起来。他在来之前就暗下决心,在张府过暑假的这段期间,一定要好好补补瞌睡,每日不到日上三杆绝不起床。眼看美梦即将实现,他偷偷乐了好多回。他曾经来过张府一次,发现舅母脾气温和,料定舅母不会因为他睡懒觉而惩罚他。 他睡到快到中午时才起床,觉得腹中饥饿,便叫房中的丫鬟取些糕饼小吃来充饥,准备先垫垫底,然后在午饭时大吃一顿。结果房中丫鬟告诉他,府中每个孩子的房间内都没有准备糕饼小吃,这些东西在节日才限量配发一点。 老虎暗地寻思,舅舅家的这条规定也太离谱了吧。在自家,糕饼小吃什么的,随时都有得吃,想吃多少都行。打他记事时起,家里就从来没有缺过这些零食。可舅舅家,为什么不给孩子们准备这些东西呢? 难道是舅舅家里缺钱?看来也不像啊,府邸修建得富丽堂皇、府中也有数百仆人、奴婢,各房中陈设的家具用品都很气派,每个孩子都有专职的训练师,教授他们各项技能,怎么看也不像缺钱的人家。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最后认为,这一定是舅舅定下的规矩。舅舅是难以琢磨之人,他定下这条难以琢磨的规定也不足为奇了。 没有糕点充饥只有暂时忍一忍,马上就到中午开饭时间了,到那时再大吃一顿就行了。熬到午饭时间,他早早到了餐厅,结果眼前的这个中年夫人却明确地告诉他,因为他早饭迟到,所以今日一天都要受惩罚,一天都吃不上饭。 老虎生气了,怒喝:“你是什么人?舅舅、舅妈还没有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我?” 那个中年夫人听了他的言语没有生气,只是轻言细语地说:“明日你也没有饭吃。什么时候,你能守张府的规矩,什么时候才有饭吃。” 老虎是冠军侯家未来的家主,什么时候受过下人的气?怒不可遏,还要高声叫骂,被一边的小竹给蒙住了嘴,拉着他走了。 小竹拉他出来后,对他说:“我家现在是军事化管理,你要想在这里好好过暑假,就必须遵守各项规定。” 老虎认定舅母不是心肠狠毒之人,疑惑地问:“难道你们兄弟姊妹违反规定,舅母也要饿你们的饭?” 小竹叹了口气说道:“我娘只负责管理家族中的大事,府中事务是由二娘总管,但二娘又把具体事务分派给了府中各个管事。负责我们起居饮食的,便是刚才的那个卢夫人。她给我们制定了每日三餐开饭的时间,迟到罚饿饭一顿,不到者饿饭三顿。家中孩子们房间里都不能准备糕点、糖果,吃饭只能去餐厅。每餐进食时间为半小时,时间一到,不论是否吃完,都必须停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这些规定,家中所有孩子都必须遵守,谁也不能例外。而且她管理的事务,娘和二娘都不会插手的。也就是说,她要惩罚我们,娘和二娘都不会替我们求情的。” 老虎心想,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舅舅家有这种规定?要是上次就知道这些规矩,这次打死他也不会来的。细问小竹他才知道,那个卢夫人,是一年多以前才到张府管事的。 据小竹说,卢夫人的夫君是他爹爹张锐的部下,在白堡之战中阵亡。卢家家境一般,家中子女也多,所以卢夫人的夫君阵亡后,日子就更加艰难起来。后来,卢夫人受家中邀请,便带着全家人来张家的安江庄园定居。 卢夫人以前在家时也要外出工作,据说在某个中学教书。来了安江庄园后,申请来府中当管事,希望既能做事挣钱,又能兼顾着照看儿女。家中主母----小竹的娘同意了她的要求,让小竹的二娘分派她管理部分事务。 卢夫人上任之初,就和家中约法三章。她管理的事务,谁也不能横加干预,否则她随时可以要求辞去职务。主母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她上任后,就定下了严格的作息时间,住在张府中的孩子都必须遵守,谁也不能例外。 小竹告诉老虎,刚开始,他们很不习惯,一不小心就违反了规定,就会受到毫不留情的惩罚,连平时最乖巧的六灵都被罚过两天没有吃饭,饿得直掉眼泪。而主母也信守了对卢夫人的承诺,没有出面干涉。孩子们都知道,六灵可是主母的亲生女儿,特别伶俐乖巧,又深得家主的疼爱,以前对她的管教也最为宽松。别的孩子见六灵都被罚了,都不敢违反卢夫人为他们定下的规矩。 老虎听罢目瞪口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眼下的张府今非昔比,现在,不是每件事情都由舅母作主了。老虎在心里一个劲儿后悔啊,自己就不应该打小算盘,不应该来舅舅家过暑假,这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下可惨了,落到铁石心肠的卢夫人手里,在舅舅家的这段日子不用说是暗无天日了,哪还有什么自由可言?是否应当赶紧找个借口动身回家呢? 小竹见老虎垂头丧气,又对他说:“你也别太担心。卢夫人只负责起居饮食,其他方面她不会管我们。只要每日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就不会有麻烦。” 正是小竹的最后这句话,才打消了老虎要马上回家的念头。现在过了一个多月,他也基本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就像小竹所的,只要不违反卢夫人的规定,每日跟小竹、小吉一起练马、射箭,和同龄的一大群孩子一起玩耍,到也逍遥自在。 “张昭雪。”见院门关闭,卢夫人将怀表揣入衣袋中,拿出一个名册开始点名。每到这个时候老虎就想笑,就像小竹说的一样,现在张府真像是座军营,在实行军事化管理。 “到!”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队列中响起。 老虎知道,这是舅舅家的长女,小名叫碧斯。听小竹说,碧斯和兰兰的亲生父母都在战乱中死去,舅舅在行军途中偶然见到她们姐妹俩,见她们无依无靠便收了做养女。碧斯比家中的孩子们的年龄都大,所以跟大多数孩子来往不多。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养花种草,花园里有很多花草就是她亲手种下的,也是她亲手打理的。 老虎对这位姐姐的印象不错,因为她非常漂亮。她棕色的头发以及棕色的眼睛,都有一种别样的美感。而且她的性格文静、举止典雅,老虎有空时,也愿意去找这位娴静美丽的姐姐聊聊天。只是有一点让老虎有些困惑,他看碧斯姐姐的身材跟他父亲的最小的小妾相仿,怎么也不像是仅仅十五岁的年龄。 “张克。”这时卢夫人又点了家中长子小竹的名字,小竹赶紧答应。小竹这两年来乖巧了许多,再不像一匹没有驯服的野马了。大半年的草原生活让他知道了什么是苦日子,那种生活他再也不愿意过了。被接回来以后,他痛哭流涕向母亲发誓以后再也不逃学,一定好好读书。 这些誓言,他的确也做到了。从回来后他就没有再逃过学,在学校也用心读书,也不与那些纨绔子弟来往。他已经决心照父亲的话去做,中学毕业后去考骑兵学校,以后成为一名骑兵军官。 “张优璇。” “到!”别看六灵在家中孩子里是最聪明、最伶俐、也最讨家主张锐的喜爱,以前也是家中最逍遥自在的一个。但现在,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卢夫人。也许是上次饿了她两天饭的缘故,因此她对卢夫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她的这种恐惧也影响了跟老虎同来的两个妹妹赵雨嘉和赵幼晴。虽然赵雨嘉比张优璇大一岁,赵幼晴比张优璇大几个月,但赵家的这两姐妹,一直管张优璇叫姐姐。因为她们很佩服张优璇,在她们看来,几乎没有张优璇不懂的事情。她们对张优璇近乎崇拜,所以心甘情愿地叫她姐姐。 她们到了张府后就要求和张优璇一起住,每日和张优璇同起同睡。张优璇不敢违反卢夫人的规矩,她们也跟着没有违反,所以到现在她们还没有被卢夫人罚过。不像她们的哥哥老虎,来张府的第二天就罚了两天不能吃饭。 “张恪,张恪。张恪去哪儿了?”卢夫人叫了两声,见没人回答就问张克。 “元元今日跟着王叔叔外出练马了,说是日落才能回来。”小竹回答道。 说实话,老虎并不喜欢元元。因为他太不合群,也太不像个男孩子,每日只去找六灵说会儿话,然后又回自己的院子,从不与他、小竹和小吉这些男孩子一起玩耍。不过老虎也听小竹说过,元元也吃过卢夫人的亏。以前元元在家里吃饭,每顿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后来卢夫人规定了吃饭的时间,开始一周时间,元元总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吃完饭,每顿饭只吃到一半就被无情地没收了。 元元每日都感觉饥肠辘辘,饿得处找吃的,结果寻遍整个张府也找不到东西吃。一周后,元元的吃饭速度出奇地快,还成了孩子们中吃饭最快的一个。老虎看见元元吃饭时那种狼吞虎咽的馋相,差点喷饭,整个儿一个饿死鬼投胎。 “张莉姿。”元元外出练马晚归,是正当理由,所以卢夫人又接着点名。 “在。”孩子们里年龄最小的兰兰笑嘻嘻地答应着。在所有的孩子们中,好像只有她不怕卢夫人。也只有她,每天要去缠着卢夫人为她讲故事。而卢夫人呢,也似乎对兰兰最偏心,每天午睡的时候,都要去她房间为她讲几个故事。 张府的孩子点名完毕,接着卢夫人又点赵家的三兄妹。虽然张府还有两个最小的兄弟,一个利西巴特尔,一个张懋,但这个两个年龄太少,每天跟自己的母亲一起用餐,不用来餐厅点名。 “赵淙。” “赵雨嘉。” “赵幼晴。” 老虎三兄妹赶紧回答,张府的规矩现在他们已经能完全的遵守。最后还有和鄯家的两个孩子,小吉和他的妹妹小音。和家两兄妹是一直跟张府的孩子一起生活,所以也要遵守张府的规矩。 点名完毕,在卢夫人的带领下,孩子们进入餐厅用餐。餐厅中一张长条桌,孩子们分男女在两边坐下,然后开始用餐。 老虎现在吃饭的速度也不慢,十分钟左右就吃完。不过按照卢夫人的规定,先吃完的也不能走,必须等用餐时间结束,所有孩子一起离开。 老虎吃完后,就东张西望,忽见对面坐着的六灵嘴巴一张一合地朝他讲话。 “你说什么?”六灵说话的声音太小,老虎听不见,于是便问她,不料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话音刚落,忽听背后风声响起,一根竹鞭从他身边挥过,“啪”的一声,打在他身前的餐桌上。 ------------ 第三章 跟踪 第三章跟踪 “咯咯……”午饭后,小竹陪着垂头丧气的老虎往住所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六灵捂住嘴在笑。 “六灵。”小竹对着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再刺激老虎。不过六灵显然没有将哥哥的劝告放在心上,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还笑得出来?你看看,我手都被打得血迹斑斑了,都是因为你……”老虎怒不可遏,几步冲到六灵面前,举起左手朝她大声嚷嚷。他的左手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那是刚才受到卢夫人惩罚的结果。虽然卢夫人手下留情只用了两成力,也只用鞭子抽了他了一下,但老虎哪儿受过这种 “非人待遇”?更何况还是当着众多的玩伴儿接受惩罚!自尊心极强的老虎感觉丢尽了脸面,懊恼之极。现在还被六灵取笑,心中怒火“腾”地燃烧起来。 “谁叫你笨呢!”六灵收住笑声,瞄了一眼老虎的手掌上的痕迹,说道,“你早知道吃饭时不能说话,还不守规矩,真够笨的。” “你……不是你跟我说话,我能受卢夫人的惩罚吗?!”自己受罚全是因为她,她不来道歉问候也就罢了,还被这个罪魁祸首指责成笨蛋,老虎心中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六灵嘴角瞥了瞥说:“我跟你说话没有发出声音啊。你不会看我的嘴形,猜我说话的内容啊?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老虎肺都气炸了,活像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似乎整个人都大了一圈。他哧哧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六灵,那模样像是要扑上去一口吞掉她。 “好了,好了,还说是男子汉呢,就知道与我这个弱女子斗气。”六灵见他要喷射出来,马上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旁边的小竹偷偷地乐,每次妹妹逗了老虎生气,只要使出这招,马上就能化解老虎的怒气。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即将爆炸的老虎听了六灵这句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放下手臂,又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老虎哥哥下午有空吗?” “干嘛?”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嘛。” “好,好。”老虎看着六灵那张变成桃花般绽露的笑靥,刚才发生的事情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头点得如同啄米的鸡一般,连声答应。 和六灵在一起玩,他总是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虽然他经常被六灵捉弄,可他都觉得跟六灵在一起很好玩儿,每天都想和六灵在一起玩儿。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六灵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只要一看见六灵如花的笑靥和狡黠明亮的双眼,就想接近她。 “哥哥,你下午有空吗?”六灵见老虎答应,又问站在老虎身后的小竹。 小竹刚想答应,看见老虎转过身来向他微微摇头,便又改口:“我……我下午还要看书。” “你敢说没空?”刚才还是一副如天使般模样的六灵,一听见小竹说没空,立即变了脸,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又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威胁道,“你再说一次没空试试看。” “有空,有空。”小竹从小就害怕这个妹妹,受她的威胁如同家常便饭。更何况这次自己还有把柄落在她的手里,连忙答应。 “真是调皮,每次都要我生气才肯答应。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六灵放开抓着小竹的衣领,并为他整理整理衣衫。 “嗯,嗯。”小竹边答应,一边心想,每次都用这种教训的口吻跟我说话。也不知道我是她的哥哥呢,还是她是我姐姐?唉!摊上这么个妹妹,是我人生中的一大不幸。 “好,既然你们下午都有空,就陪我去爹爹的书房。” “不行。”小竹和老虎一口同声的反对。 “为什么不行?你们能去,我就不能去?你们要是不陪我去,我就去告诉娘,大家一拍两散。”六灵又变了脸色。 老虎将小竹拉到一边,悄声问:“怎么办,带不带她去?” 小竹挠了挠头,说:“不带她去成吗?她告了娘以后,肯定还会想尽办法害我们。 “那就带她去吧,这样也好。只要她去了,以后就不会再用这件事威胁我们了。” 小竹点点头,转身回到妹妹面前,说道:“带你去也行,不过只能带你一个人去,要是有别人跟着就不行。” 六灵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拉着哥哥的手说道:“放心吧。雨雨和阳阳下午还要读书,就我一个去。” 根据卢夫人立下的规定,午饭后张府的孩子们都要回房午睡一个小时,他们都不敢违反这个命令,于是约定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午睡。 下午到了约好的时间,老虎和小竹匆匆赶到花园的湖亭。又过了一会儿,六灵也来了。三人正说要走,突然看见碧斯带着一顶草帽匆匆从亭边小道走过。 老虎感叹道:“碧斯姐真是爱花如痴,这么大热的天,还要去料理花草。” 六灵盯着碧斯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突然转头对老虎、小竹说道:“走,我们跟着上去看看。” 小竹拉住她,说道:“没事,我们跟着碧斯姐干嘛。还是赶紧去爹爹的书房,再迟一会儿,回廊上的人就多了。” 老虎也道:“碧斯姐去料理她的花草,你难道想去帮忙吗?” 六灵恨了他一眼,说道:“你有脑筋没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这么大热的天,碧斯姐姐能去料理花草吗?” 小竹经她提醒,也说道:“是啊,平时碧斯姐都是早晚来花园料理花草,从来没有中午来花园的。” 老虎也反应过来,奇怪地问六灵:“那碧斯姐大热天的这么急着到哪儿去?” 六灵莞尔一笑,说道:“这就是我想知道的,这么样,先去看个明白,等会再去爹爹的书房。” “嗯。”老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小竹本不想去,但他知道妹妹的性子。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事物,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无奈,也只好跟着凑热闹。 三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跟在碧斯后面穿过花园,来到府墙边。这里开有一处偏门,是为了从府外往花园里运送东西。平日这里的门都是从里面紧锁着的,钥匙也只有乌兰和府中的几个管事才有。碧斯到了这里,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出门后,又轻轻把门带上。 “碧斯姐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小竹惊讶地问六灵。 六灵想了想说道:“一定是碧斯姐姐从二娘那里要去的。” “可是二娘为什么会把钥匙给她呢?”小竹心想,我要是有这里的钥匙就好了,以后不方便从正门出入的时候,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六灵笑着说:“碧斯姐姐平日打理花园的时间多,有一些肥料需要从府外运来。我猜碧斯姐姐就是以这个名义,请二娘给她配了一把钥匙。” 旁边的老虎眼里冒着红心,满脸崇拜得看着六灵。看样子,他崇拜六灵的程度不比他的两个妹妹差。 “走,咱们也出去看看。”六灵的好奇心更浓了,拉着小竹和老虎就出了偏门。 到了外面,他们看见碧斯正沿着北去的一条道走去。这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三人不敢跟得太近,怕被碧斯发现。远远的跟在后面,还时常闪到道路两侧人家的门房中躲藏观察一阵再继续跟踪。 但他们的小心谨慎似乎有些多余,碧斯根本没有察觉有人在跟踪她。头也不回,快步朝庄北方向走去。 就这样,三人一直跟着碧斯来到庄北的一处花园。这处花园是庄上的公共场所,在庄上住着的人都可以来。老虎来张府一个多月中,小竹也带他来这里玩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晚饭后来的这里。 晚上这里人很多,特别是一些老年人很喜欢来这里散步。再次就是孩子多,小竹就是带他来这里找庄上一些孩子们玩耍。只是现在是中午时分,毒辣的阳光使得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来花园。 老虎见碧斯走进花园,就对六灵和小竹说:“没什么看头了。碧斯姐来这里,肯定也是为了花草。” 小竹同意他的看法,说道:“也许碧斯姐是看上了这处花园中的某种花草,想着带回去种到府里的花园中。” “别猜了。都跟到这里了,再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六灵还不死心,拉着两人也进了花园。 庄北花园占地很大,里面有很多移栽或是本来就生长在这里的树木,显得一片郁郁葱葱。花园里冷清,三人也不敢离碧斯太近,还是远远地跟着。这里的路不像庄里的路都是笔直朝前的,茂盛的花草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结果没有跟踪多久,碧斯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小竹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直冒汗,再次劝六灵回去,可是六灵哪儿肯放弃,非拉着两人一起寻找碧斯。只要能跟六灵在一起,到哪儿去老虎都不会反对,小竹没辙,只能跟他们一起在花园里瞎转。 他们沿着红沙铺成的曲径,寻找了大半个花园也没有看见碧斯的影子。最后他们来到花园中的一处小山丘下,看见半山坡上一处掩在树荫下的凉亭中隐隐有人,于是三人便猫着腰悄悄朝凉亭接近。 快接近凉亭时,六灵看见有两人坐在亭中,其中一个从背影看正是碧斯,而另一人身穿帝国军服,应该是个军人。六灵顿时明白了,原来碧斯姐是来会情哥哥的。 她很是好奇,碧斯姐的情哥哥会是谁呢?她朝老虎和小竹打手势,三人退了回去,然后绕过山丘,从山的另一侧接近凉亭。等他们从正面悄悄接近到能看见凉亭中人的距离时,六灵从一丛常青藤中探出头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等看清碧斯姐情郎的面容时,惊得差一点叫出声来。 ------------ 第四章 兄妹 第四章兄妹 “咦?”当小竹看清那名军官的面容后,也很惊讶,幸亏旁边的六灵反应快,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随即三人俯下身子藏在常青藤后。 小竹的声音虽小,但显然亭中军官已经听到了动静。只听碧斯问:“大郎,什么事?” 一个男声回答道:“我好像听见前面有动静。” 亭中二人凝神静听片刻,又听碧斯疑惑地问道:“没有什么声响啊?” 大郎迟疑了一下,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呵呵……”又传来碧斯轻松的笑声,“这里常有松鼠之类的小兽出没,也许刚才听到的声响就是它们发出来的。别疑神疑鬼了,大热天儿的谁会到这里来啊。” 大郎也乐了,笑道:“我们不是中午来这里了吗?难道我们不是人?” “不跟你说了,你老欺负我。”碧斯装作生气,欲起身离去。 “一句玩笑话,就生气啦?我不会让你走的。”大郎急忙去哄碧斯,也没空再琢磨刚才的声响是怎么回事了。 趁着碧斯和大郎卿卿我我之时,六灵朝小竹和老虎使了个眼色,三人又悄悄地溜走。一直出了花园,老虎才问:“石头哥哥要找碧斯姐说话不会到府里去吗?怎么约在这里见面,不怕费劲儿哪?” 也许男孩子醒事比较晚,小竹也嘟囔道:“是啊,石头哥就住在府外不远,仅几步之遥,大热天的不进府里,却跑这儿来见面,真是奇怪!” “咯咯咯……”听他俩这么说,六灵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六灵妹妹,你笑什么?”老虎满脸疑惑。 “没……没什么。”六灵努力忍着笑,“我也觉得他们够傻的。”虽然她已经猜出了缘由,但是不好对两个男孩子明讲。 “还有,刚才你们看见的事情,不要对别人说,知道吗?”六灵又叮嘱两个男孩子道。 “为什么?”小竹感觉六灵怪怪的。 “因为……因为如果碧斯姐姐开偏门离府的事情被曹夫人知道的话,一定会责罚她的。你们也不想碧斯姐姐受罚吧。”六灵人小鬼大,她知道碧斯和石头在这里幽会,肯定是不愿意被别人知道,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为他们遮掩。 “好的。”老虎和小竹没有多想,连忙点头答应。他们看来,六灵的解释很有道理,大伙儿都知道,无论是玩耍还是训练,府中的孩子要到府外去,都必须先向管这事的曹夫人请示,由她派人跟随才能出外。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谁要是擅自离府,被曹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受责罚。就算这次不为碧斯姐,而是为自己,都不能把今天在府外的所见所闻讲出去。 “好了,我们赶快回府,去爹爹的书房。”六灵拉着老虎和小竹往府中花园方向走去。 不过她心里却在想,石头哥和碧斯姐这事最后恐怕很难成,不仅娘不会答应,就算爹爹知道也会反对的。唉!这两个人啊,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还是明知故犯? 六灵这样想,原因很简单。因为碧斯姐的情郎小名叫石头,大名叫秦磊,也要管家主张锐叫爹爹,他和碧斯的身份一样,都是被家主张锐收养。他和碧斯姐的这段恋情,也可以称作是兄妹恋。虽然他们不是亲生兄妹,但这种事毕竟会影响到家族的声誉,他们的恋情肯定会遭到家族的反对,绝不会如愿的。 对于六灵来说,这事会不会影响家族声誉她管不着。她平日已碧斯姐姐的感情不错,和石头哥哥也合得来,对于他们的恋情深感同情,不忍心看到他们受处罚,所以帮他们严守秘密义不容辞。至于石头哥和碧斯姐能否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她根本无能为力。 这边三个孩子离去,那边秦磊刚刚安抚住碧斯。 “大郎,你什么时候走?” “最迟再过一周,我就得走。” “唉,真希望你能多呆一阵子。为何今年比去年回去得早啊?” “今年回学校以后,我们要分配到前线去实习半年,所以要早点回去准备准备。” “什么?你要去西部?”碧斯很不安地问道。 “嗯。” “去哪个州知道吗?” “应该先到西海州的乌河城堡,然后分配到飞骑军各个师团。我希望分配到飞骑军游骑。” “什么?你要去飞骑军游骑?”碧斯腾地站起身来,本来白皙的脸变得惨白,“你为何想去游骑?他们都是禽……” 碧斯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语,又见秦磊满脸疑惑地望着她,便改口说道:“游骑是出战很勤的部队,你去太危险了。” 秦磊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碧斯,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不过,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可是帝国现在正在跟鲜卑打仗,你去了飞骑军游骑肯定会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碧斯痴痴地看着秦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秦磊从怀中掏出一张汗巾,轻轻地为碧斯擦拭眼泪:“碧斯,碧斯,我身为军人,从军上战场是我的职责。请你原谅,让你担心了。” 碧斯扑入秦磊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咚咚咚咚”强劲有力的心跳,低声说道:“大郎,我并不是反对你从军上战场,帝国的骑军,尤其是游骑,杀人如麻。他们不仅在战场上杀敌人,还杀老弱妇孺,我担心你会变成那样的恶人。你现在多么善良,有多么宽仁的胸怀,要是也变成了冷酷无情、滥杀无辜的恶魔,我该怎么办?” 秦磊听了碧斯的话,哭笑不得。她真是太善良了,想到杀人就难过成这般模样。唉,还是哄哄她才行。秦磊轻轻抚摸着碧斯的秀发,劝慰道:“碧斯,我答应你,去了前线我尽量俘虏敌人,没有必要我不会杀人的。” “真的?”碧斯抬起头,含泪望着秦磊。 “真的,我保证。”秦磊努力使自己笑容显得“真诚”。 “可是如果上级命令你杀人怎么办?”碧斯也不傻,又问了一个叫秦磊难以回答的问题。 “这个……这个上级的命令我肯定要执行。不过,也并非杀过敌人就会变成恶魔。爹爹不是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有变成恶魔啊?” “可是爹爹的名声不好……”碧斯又把头埋入秦磊的怀中。 “名声不好,不代表就是恶魔啊。爹爹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否则他也不会收养你和兰兰。” 碧斯良久没有说话,秦磊能感到她在自己怀里微微地颤抖。秦磊十分后悔,自己不该提起爹爹收养她的事情,她肯定又想起了已亡的亲生父母。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秦磊轻轻捧起碧斯脸,向她道歉。 碧斯从秦磊手中拉过汗巾,擦了擦眼泪,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我早忘了。兰兰更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一直以为这里是她的家,一直以为二娘是她的亲娘。” 秦磊也知道主母早在碧斯两姐妹到府上时就立下规矩,任何人不能在兰兰面前提起收养的事情。为了防止兰兰长大后怀疑自己的身世,于是就对她说她是二主母乌兰亲生。这两年兰兰年纪渐大,也懂些事情,见自己长相和“生母”乌兰一样都是高鼻深目,也没有起疑心。加之府中上下之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有些怜爱,所以她过的比府中两个主母的亲生子女更逍遥快乐。不像碧斯,心里总摆脱不了失去亲人的阴影。 秦磊想到这里,对碧斯怜爱之心大增,紧紧地搂着她说道:“碧斯,你要相信不论是爹爹、主母还是家中的兄弟姊妹都把你当成亲人看待,所以忘了以前的事情吧。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迷人吗,我们想看到的是你的笑脸,而不是充满悲伤的双眼。” “嗯。”碧斯答应一声,轻轻推开秦磊说道,“我们还是走走吧,等会儿,我还得赶回府去。” “好吧。”秦磊也知道碧斯每天都是偷偷溜出来见自己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多只能利用别人午休的空档溜出来呆一个小时,回去稍晚一点就很容易被人发现。 两人下了小山,顺着小道在花园中散步。虽然烈日当头,但两人满是柔情蜜意,根本感觉不到炎炎烈日了。他们在一起时,整个身心都被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所占据,其他任何事物似乎都不存在了。 小道将他们带到花园中的小湖边。湖面不大,也可以说是一个大池塘。池边垂柳环绕,树影在水中荡漾。池畔还有密密匝匝的菖蒲叶,叶面饱满挺拔,绿得发亮,显得特神气。池面飘浮着大片大片的睡莲叶,随着微风在水面上轻摇。 池对面梫木开出的白花和海棠开出的红花,在四周蓊郁清翠的松木和碧绿的池塘的衬映下,显得鲜艳夺目。 池中有一座座圆形的踏石,切开水面延伸到对岸,人可以踩着踏石涉水渡过池塘。秦磊先踏上一块踏石,然后伸手来牵碧斯:“来,我们从这里过去。” 碧斯一手撩起长裙的下摆,一手牵着秦磊的手,小心翼翼跟了过去。“小心啊,别掉进水里了。”她看见秦磊又一蹦跳到另一块踏石上,身子还故意来回摇晃几下,连忙提醒他不要掉下水去。 秦磊呵呵笑道:“别说我一个人不会掉下水,即使是背着你也不会掉水里的。” “真的?” “要不试试?我背你过去。” 碧斯嫣然一笑,似乎不信:“试试就试试,你能背我过去,我就佩服你。” “啊……”秦磊又跳回第一块踏石,在碧斯的惊呼声中,把她背到了背上。碧斯没想到秦磊果真背她,心慌意乱,挣扎着想下来。 “你可要抓牢了,要是左右乱晃,掉进水里可不关我的事。”秦磊一边朝前跳,一边逗碧斯。 “快放我下来!啊——”碧斯还是想下来,正闹腾时,秦磊脚底一滑差一点落到水里,碧斯吓得一声尖叫。 “太险了!还是放我下来吧。”秦磊一个踉跄才站稳,碧斯可吓坏了。 “没事,没事。刚才踩到了一片莲叶。”秦磊看见脚下站着的这块踏石周围生长着许多睡莲,有几片叶子伸到了踏石上。刚才就是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片叶子上差点滑倒。 经过刚才的惊险,碧斯也不敢再动,秦磊安全地跳到池塘对面放下她。碧斯脸红扑扑的,眼中像是闪动着一泓清波,秦磊忍不住赞道:“真美。” 碧斯低下了头,细声问:“是在说我吗?” “碧斯,世上万物唯你最美。你看,那红花绿柳都不及你万分。” “大郎。”碧斯又扑入秦磊怀中,紧紧地依偎着他。 “碧斯,我走后,你要经常想想我。”秦磊又逗她。 “我会天天想着你的,你也要常来信。”碧斯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在前线只要条件允许,我每天给你写一封信。”秦磊以前去军校,至少每周给碧斯写一封信。当然信不是直接寄给碧斯的,而是寄到他的一位中学好友家中,托好友找机会转交碧斯。而碧斯写给他的回信,也是通过该好友帮忙寄出。 “碧斯,明天你还能来吗?”秦磊亲亲碧斯脸颊问。越临近分别,他就越发想和碧斯多见几面。 “嗯,没有特殊情况,我一定来。”碧斯也满脸不舍,用手环着秦磊的脖颈,痴痴地看着他。 “回去吧,晚了别人会发现的。”秦磊又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 “大郎,要是我们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碧斯说完这话,转身跑了。 秦磊呆呆地望着碧斯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担心爹爹张锐会反对他和碧斯的亲事,他担心会失去碧斯。要是爹爹反对,我该怎么办?秦磊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很沮丧。 同样,碧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以前也是大家族出身,知道有些规矩是不能违反的。开始她还很理智,想断绝和秦磊的来往。可是每当她想起秦磊,就顾不得家规祖训了,身不由己想在约定的时间和秦磊见面。 碧斯回到府中,心神恍惚地沿着回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突然前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听见脚步声就从身前的拐角处传来。她正寻思,是谁这么着急地赶路,就见拐角跑出一人,迎面朝她撞来。 ------------ 第五章 偷听 第五章偷听 “禀告夫人,钱庄贾总管有要事求见夫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府管事之一的曹夫人,站在主母董小意的院子里的回廊上向屋内禀报。 门帘掀开屋里出来一个丫鬟,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低声道:“主母正和小少爷午睡,还没起呢。” “我有要事禀报,请速速唤醒夫人。”曹夫人虽然放低了声音,但态度很坚决。 “非要打扰主母午休吗,不能再等一会儿吗?”那个丫鬟有些为难,轻声问。 “亚红,请曹夫人进来。”里面传来董小意的声音,看来刚才的对话她已经听见了。 “夫人请进。”亚红掀开门帘请曹夫人入内。 曹夫人脱了鞋走进外间。房间地面用材质极好的楠木刨光后拼接铺成,还刷了清漆,显得油光水亮。天花板上镶着金饰,镶金的壁柱以及数件挂在墙壁上的装饰品,将房间装饰得高雅华贵。屋中铜炉里的檀香轻烟袅袅升起,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内间门帘掀开,董小意走了出来。她身穿单薄的丝绸睡衣,隐隐显出少女般婀娜多姿的体态。洁白的皮肤娇嫩无比,弯弯的画眉下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因为午睡,她把头发高高束起,挽成花冠状。 “什么事?曹夫人。”董小意彬彬有礼地向曹夫人微微点头,轻声问道。 “回禀夫人,钱庄贾总管说有急事求见夫人,看模样很着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才冒昧来打扰夫人午休。”曹夫人一边鞠躬致意,一边说了缘由。 “去通知二夫人了吗?” “还没有。” “劳烦你去通知二夫人一声,让她一起去前厅议事。” “是。”曹夫人又行一礼,退出屋去。 “林妈,你看着点平平。”董小意向内屋吩咐一声,里面一位年长的妇人马上答应。 “亚红,给我换衣。” “是,夫人。”亚红连忙叫了几名丫鬟进来,随着董小意进了更衣间换装。 大约十几分钟后,收拾妥帖的董小意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出了院子朝前厅走去。 走到回廊上时,董小意看见碧斯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往这边走来,便迎了上去。 “娘。下午好。”碧斯远远地看见董小意走过来,便停下脚步站在墙边。待董小意走近,行礼问候。 “碧斯,你怎么了?”董小意看了看碧斯的脚,只见她的一支脚是脚尖点地,明显是受了伤。 “没什么,刚才孩儿不小心摔了一跤,脚崴了一下。”碧斯低着头回话。 “叫大夫没有?” “孩儿没事,可以走动的,不用叫大夫了。” “这怎么行?晏紫你扶大小姐回房,然后去请大夫看看小姐的脚。”董小意转头吩咐一个小丫鬟。 “是,夫人。”叫晏紫丫鬟马上过去扶住碧斯。 “不用了娘,孩儿真的没事。不用请大夫的。”碧斯还想着明日与秦磊见面,要是大夫给他上了药,这几天肯定不准她出门。 “今后在府上你也要带上一两个丫鬟随行,有事也好叫人通知一声。” “娘……”碧斯有些急了,要是有人天天跟着,她怎么悄悄溜出府去?可是她刚开口,便被董小意打断。 董小意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说:“你都这么大了,还耍小性子。乖,听娘的话。你先回去,娘还有事,等晚上再去看你。”说完就走了。碧斯无奈地看着董小意的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叫苦。 “大小姐,咱们回去吧。”晏紫见碧斯一直呆呆不动,便提醒道。 “嗯。”碧斯在晏紫的搀扶下,又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行至未远,又见二娘乌兰匆匆走来。于是她与晏紫又闪到一边,行礼问候。 乌兰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受伤了,只是点点头就走了过去。跟着后面的曹夫人看见碧斯,便向前面喊了一声:“二夫人,我就不去前面了。” “好的。”乌兰头也没回,急匆匆地走了。 “大小姐,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着我吗?脚怎么样了?”曹夫人连忙来查看碧斯受伤的脚。“哎呀!脚都肿了。你不能再走动了。晏紫去叫人抬一张软榻过来,抬小姐回房。” “是。”晏紫答应一声跑了。 “你没事吧,曹夫人。”刚才碧斯与曹夫人相撞,结果她脚崴了。而曹夫人说有急事去禀报主母,就让她先在回廊上等着,等她禀告完了事情,再来照顾她。现在她看见曹夫人额头上也有一小块相撞后留下的紫青色痕迹,便问道。 “我没事,倒是害得小姐受伤。实在对不起。”曹夫人满脸歉意。 “对了曹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么急着去找娘?”碧斯好奇地问。 曹夫人向左右望了望,看见廊上并无其他人,低声说:“是钱庄那边出了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不过和总管、贾总管以及府中骑士、武士统领都到齐了,出的事情肯定不小。” “是钱庄出了事啊,难怪呢。”碧斯也知道,钱庄是家族的主要生意之一。钱庄出了事,谁能不着急呀。 过了一会儿,晏紫带着几个仆人抬着软榻来了。碧斯拗不过曹夫人,坐上了软榻,一行人往碧斯的院子去了。 他们刚刚走,刚才他们站立处的一扇窗被轻轻推开,小竹、六灵、老虎依次从里面跳了出来。 “钱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竹关好窗子,对六灵说。 “你们想不想去听听?”六灵眨着眼,问两个男孩子。 “去偷听?”小竹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妹妹的胆子会这么大,提议去偷听娘和家臣们议事。 “怎么不敢啊?你不去,我和老虎去。好不好,老虎。”六灵瞟了一眼小竹,转头问老虎。 “好,我陪你去。”老虎拍着胸脯说。 小竹当然不甘心被妹妹看不起,鼓气勇气,说道:“去就去。只是我们不经曹夫人同意的话,出不了内院。” “放心,”六灵自信满满地对两个男孩子说,“跟着我走就行了。” “嗯。”小竹和老虎对视一眼,同时对六灵点点。 张府正屋有十三进,其中前五进是外院,后八进是内院。内外院分界处,有家丁看护。外院其实就是张府的办公地,而内院才用于居住。所以外院人员在没得到许可的情况下,不能进入内院。外院有事情需要通报内院的主母,需要通过曹夫人代为禀报。而内院的张府孩子要出外玩耍,也要先告知曹夫人。 三人既然要是偷听,当然不能告知曹夫人,不然他派俩家人跟着,还怎么去偷听呢?六灵带着小竹和老虎来到六进院,没往正门去,而是转去了偏房的一间房间。这间房间,是家中仆人们的餐厅,门没有上锁,现在不是吃饭时间,里面也没有人。 这间房间有一排窗子,都是从内插上的。六灵对两个男孩子说:“窗子外面就是外院了,我们就从窗子翻出去。”小竹和老虎大喜,他们又找到一条可以溜出内院的通道。 三人翻窗出了内院,偷偷摸摸地往议事厅方向走去。他们一路有惊无险,几次都差点被家人撞见,终于来到议事厅的一侧。议事厅这一侧外面种了一排万年青,三人躲在万年青丛中,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三人刚刚藏好,便听厅内传来董小意的声音:“人都来齐了吗?”因为夏日炎热,厅内的窗户都敞开着,里面的每一句话窗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里传来和鄯的声音:“只有骑士副统领王德化还未到。今日王副统领和三少爷出府练马,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应该快回来了。” “那就不再耽误时间了,贾总管你先说。”董小意宣布开始议事。 里面传来钱庄总管张府家臣之一的贾菖的声音:“很抱歉,属下辜负了主公、主母的信任,犯下大错。” “请罪的话,以后再说。贾总管请你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董小意打断了贾菖请罪的话,让他直接进入正题。 “是!四天前钱庄燕郡城分部,有客户需要提取一笔大额款项。因为分部预留金有限,所以客户提取数额超过一万金币以上的,都需要提前通知我们。这次客户需要提取十万金币,所以就从本部金库中取出相应款项派人押送去燕郡城分部。不料,押送队在上路的第三天就出了事。刚刚收到的情报,押送队四十八人全部身亡,十万金币被人劫去。”贾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押送队都是什么人?”董小意还是保持镇定,轻言细语地问,言语中没带一丝慌乱。 “回禀主母。押送队是由三十名武士和十名骑士以及八名车夫组成。” “是谁发现的押送队出事?我们的人是怎么死的?劫匪有没有留下尸体?” “我们押送队的尸体是被燕郡的官府差役发现,他们立即通知我们的燕城分部,燕城分部立刻用飞鸽把消息传回总部。据发现我们押送队的燕郡官府差役说,我们的人是被弩弓射死的,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劫匪也没有留下尸体。” “是谁,出来?”三个孩子正专心听屋里的人说话,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坐到地上。 “出来,再不出来,就放箭了。”这时身后又传来另一个声音,看样子不止一人接近到他们身后。 三人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站起身来,他们都知道,家中的这些武士、骑士为了保护家中人员的安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未经许可的闯入者。他们可不想被误杀,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当他们起身后,董小意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厅的窗口。她被外面的叫声惊动了,走到了窗边,结果看见这三个小鬼被抓住,非常吃惊。 小竹和老虎像是被当场抓住的小贼,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只有六灵走出青藤丛,对母亲说道:“都是孩儿的主意。刚才孩儿在内院偶然听到家中出了大事,便想出来探听一番,所以就叫上哥哥和老虎哥哥陪着孩儿一起来。” “这些事,是你们该听的吗?”董小意脸上露出怒容。 “孩儿好奇嘛。”六灵眼里含着眼泪,楚楚可怜地望着母亲。 “快向你娘认错。”乌兰也出现在窗边对着六灵使眼色。 “是孩儿顽皮,请娘责罚。”六灵很机灵,马上认错请求处罚。 “姐姐,孩子们年龄小,对什么事情都好奇,你也别再责怪他们了。”乌兰也趁机为他们求情。 “都马上回房间!……” “谢谢娘。”董小意刚刚说了个开头,还未说具体惩罚的话,六灵答应得飞快,行一礼就要跑。 “你给我站住,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娘……孩儿知错了,娘还有何吩咐?。”六灵又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董小意,那个样子像是她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 董小意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家里是小竹最淘气,小竹经过上次惩罚有所收敛了,现在又是这个六灵最淘气。六灵可不比小竹,她鬼心眼特别多,加之她学习又好,又不犯什么大事,所以每次想处罚她都不容易找到理由。 “从今天起,一周之内禁止你们出府,没有再条件可讲,否则直到到开学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不许出府玩耍。”董小意绷着脸说道。 “快去吧。”乌兰对六灵使个眼色,示意她赶快离开。 “谢谢娘,谢谢二娘。”抓着小竹、老虎的手,一溜烟儿的跑了。一口气跑进内院,她才丢下小竹和老虎的手,靠在一棵树上喘息不已。 老虎拍拍胸口,惊恐未定地说:“刚才吓死我了,如果那几个护卫不出声警告就射箭,我们的小命就没了。” 小竹也有些后怕,说道:“六灵,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这次幸好有二娘求情,不然还不知娘要怎样重罚我们呢!” 六灵现在根本没有想受罚的问题,而是在想那十万金币被劫的事情。她琢磨着,到底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打劫我们家的钱财?官府方面就不用说了,杀人劫财不是小罪,必定会追查到底。可我们家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钱庄声誉就会受影响,以后谁还放心把钱存在钱庄?可是如果插手调查的话,官府会不会同意?娘又该怎么做呢? ------------ 第六章 暗花 第六章暗花 赶走了三个顽皮的孩子,董小意和乌兰又回到厅中,与家臣们接着商议解决金币被劫这一大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大家有什么好办法,都说说看。”董小意用眼光扫视了一圈家臣们,缓缓说道。 “那属下就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和鄯第一个发言。他一接到金币被劫的通知,就意识到这一事件,会给家族信誉造成严重危机。商人们、还有各大家族为什么放心把钱存到张家办的钱庄?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把钱财放在张锐的钱庄很安全,有疯虎的赫赫威名,谁还敢打他钱庄的主意。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信邪,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仅劫走了金币,还杀害了数十个张家的武士。这等严重的抢劫杀人事件,摆明了是向张家挑衅,如果本家不及时做出反应,不及时缉拿凶手、追回金币,钱庄的信誉就岌岌可危,钱庄的生意就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和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建议,专门成立一个小组清查此事。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挽回家族和钱庄的声誉。” “你认为的最短时间是多久?一个月?二个月?”董小意思索了片刻问。 和鄯回答道:“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属下认为,最迟要在三个月内解决此事。否则一传十,十传百,三个月后,全国上下都会传得沸沸扬扬,到那时再也无法挽回声誉了。” “谁还有其他意见吗?”董小意点点头,接着问其他家臣们。 贾菖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认为,燕郡城分部所需的那十万金币应该赶快再派人送去。否则耽误了支付时间,我们的损失不仅仅就是几十人和十万金币了,还会失去客户对钱庄的信任,会严重影响钱庄今后的生意。” “客人什么时候需要提这笔款子?” “三天之后。如果今日押运队上路,也要昼夜赶路才能赶得上期限。” “那么等会儿你去安排押运之事,这次要多派些人,路上也要加倍小心。”董小意同意他的提议。 “夫人,请把押送的任务交给我去办。”说这话的是家族骑士统领黄道明。他原是飞骑军游骑团一营三连连长,原来张锐在游骑一营一连任排长的时候,他与张锐就认识,关系也不错。 高句丽战役结束后,张锐去了三营。他俩就中断了联系,直到一营去了西部战区,他和张锐才再次见面。不久之后,张锐又升任团长,他反倒成了张锐的部下。三年前他到了退役年龄,因为家境不好,他接受了张锐的邀请来到张家当家族骑士。 他一直感觉张锐为人耿直,对兄弟、朋友很够意思。反正自己退役后需要做事赚钱,与其到其他陌生的家族当骑士,还不如到知根知底的张锐家当骑士。由于他在游骑团担任过连长,他一来到张家,就被任命为骑士统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同是担任过连长职务的王德化,因比他晚到张家半年,所以只能位居副统领。 黄道明做事一贯严格认真,平时容不得部下出半点差错。当他听说十名部下被杀,押送的金币被劫就深感愧疚。他认为这是这些年来无论家族人员还是家族生意都一直平安无事的缘故,长时间的太平日子,使得身经百战的部下放松了警惕,而自己也放松了警惕,出了这种事情,自己得负督导不力的责任。如果不是麻痹大意,数十名负责押送的武士和骑士怎么可能被劫匪一网打尽?! 身为家族骑士统领,此案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到张家对他的信任,想到押运武士无辜送命,他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般难受之极。这第二次押送金币任务,也是将功赎罪的机会,因此他提议亲自押送金币去燕郡城分部。 “你需要多少人?”董小意盯着他问。 “属下带三十名骑士去就行了。请夫人放心,属下用性命担保这次绝不会再出问题!”黄道明信心十足。 “好吧,这事麻烦你了。”董小意点头同意。 “谢夫人。”黄道明起身行礼。他有绝对的信心,如果劫匪再敢来劫他押送的这笔款子,准保让他们有来无回。 “鼎叔,您老的意见如何?”董小意又问家族的武士统领张兴鼎。 董小意称张兴鼎为叔叔,是因为张兴鼎和去王敬宝一起做生意的张成一样,其先祖都是出身于胡公家族,与张锐算来都是远亲。张兴鼎今年已过五十岁,称他叔叔也合情合理。 张兴鼎少小从军,军校毕业后一直在怒火军团服役。从军二十多年,先后参加过骠州、西海州、大月州平叛以及突忽平叛的前阶段,可谓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五年前,他到了退役年来,于是申请退役,返回安江老家。 他退役时,是上校军衔,团长职务,子爵身份。虽没有被朝廷赏赐封地,但他的子爵身份可以让拥有很多私田,而且赋税也比一般人低,他本可以在家中安安乐乐得安享余生。可是忙碌惯了的他在家中赋闲一两年后,就耐不住寂寞了,总感觉闲呆着就像在等死。加之他以前在部队时习惯了统领几千人,家丁百余人管起来很不过瘾,于是寻思着出来做事。 他这样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去世袭家族,不一定能取得什么好职务,而一般家族他又不愿意去。此时,正巧张家办钱庄,大肆招纳武士和骑士,于是他就报了名。张锐的家族当然算不上是大家族,但他很看好张锐家,感觉很有成为大家族的潜质。张锐还未满三十,就已经是三等侯爵了,假以时日,混个一等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张家是帝国的新兴贵族,像自己这样的人去,肯定会被重用。 后来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张锐家是新兴的帝国贵族,家族中没有几个资历高的武士、骑士。张兴鼎的家族身份以及他在军中的经历,显然引入注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一加入张家,他便被任命为家族武士统领。突然间又能管辖一千余人,他的心一下子又活了起来,人似乎也年轻了十岁。最重用的是,家主和夫人都对他尊敬有加,把他当成长辈看待,这让他十分受用,他感觉自己就是家中的一员,而不是外人。他对张家可谓尽心尽力,事事以家族事务为重。 一听董小意问他的意见,他捋着胡须说道:“老夫认为此事不好办。敢冒险来打我们家主意的,来头肯定不小。老夫怀疑,这事是主公的仇家所为,借这件事情报复主公。他们肯定有详细的计划和周密的安排,我们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查出真凶,恐怕很不容易。” 和鄯点点头,说道:“鼎叔说得不错,一般人绝不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杀人劫财。” “可是不彻查此事,会严重影响我家的声誉,该如何是好?”贾菖眉头苦皱,满脸沮丧。 “查,肯定要查!报复,也肯定要报复!只是老夫认为,单凭家中力量,很难解决此事。”张兴鼎缓缓说道,“大家知道,现在家族中共有武士一千五百人,其中八百人被安排在各个钱庄分号和商号做护卫;二百人被安排在三个庄园做护卫;三百人去了开远看管修路、建港的犯人;还有二百在钱庄总部,其中数十人专门看管总部金库,另百余人分成三组负责押运送往各地钱庄分号的流动金。人员本已紧张,哪里还能抽调多余的人去专门调查此事?即使四处抽调人员,也只能凑个百八十人来。而他们是武士,不是帝国监察部的人,也不是刑部人员,调查破案不是他们的专长,恐怕也难以查出真相。” 经他这么一说,董小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依鼎叔的意思,我们应该请求别人帮助?” 张兴鼎点头说道:“是的。现在只有请求胡公殿下了,请胡公家族帮助我家查找凶手。” “不行。”董小意摇头坚决否定了他的提议。 “为什么?姐姐,鼎叔说得很有道理,现在只有求父亲大人帮助,借助胡公家的力量,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查明此事。”乌兰一脸不解地望着董小意问。 “因为这事要是借助了别家的力量,我们家的声誉就会受影响。”和鄯已经明白了董小意的意思,向乌兰解释道,“二夫人,请你想想,即使胡公家族帮助我们渡过这场危机,别人会怎样想?别人一定会觉得我们家族无能,得靠胡公家族才能生存,会对我们家族很失望。况且,胡公家族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现在主公的父亲还是胡公家主,他老人家可以无私帮助我们,一旦他老爷子退隐,胡公家族会不会继续帮助我们呢?如果我们得不到胡公家族的帮助,那么还有没有能力保护好的钱财呢?如果没有能力,谁还放心把钱存到我家钱庄?” 董小意一字一句地说道:“和先生所言,正是我所忧虑的。自己的事情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依靠胡公家不是长久之计。要是一有事就找胡公家救命,我们家永远不可能成为受人尊敬的家族。” 张兴鼎也明白了,董小意说得不错,一个家族要拥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成为受人尊重的家族。即使不能成为世袭家族,也能成为传承百年的非世袭家族。可是,眼下家族明显不具备这样的力量,非要自己处理此事恐怕很难取得圆满的结果。这该怎么办呢? 家臣们的想法与张兴鼎差不多,大家都低头不语、苦思良策,厅内鸦雀无声。大约十几分钟后,董小意见大家都没有提出新的看法,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同意鼎叔说的借助别人的力量,但不是单独借助一家的力量。” 众人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不解她话中的含义。董小意站起身来,在座前来回走动了两趟,问贾菖:“我听说有花红一说,是否可有此事?” 贾菖也听说过这事,于是回答道:“是的夫人,的确有这么一说。受害者为了官府能尽快缉拿凶手,便出一定数额的赏金鼓励衙差破案。” 董小意双眼精光一闪,说道:“那我们就出花红,限期破案。” 贾菖问道:“那我们出多少?属下好通知燕郡官役。” “有知情行凶者赏金币五万,拿获主谋者赏十万金币,拿获从犯赏一万金币。” 董小意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如炸开了锅。众家臣纷纷叫道,不可。在他们看来主母此举得不偿失,为了十万金币,就悬赏出如此巨额的赏金。如果从犯人数众多,最后很可能要支付四、五十万金币。 “各位,我还没有把话说完,等我说完你们再说。”董小意扫了一眼神情激动的家臣们,平静的说。家臣们这才安静下来,等她继续说。 “在两个月内破案,是我刚才所说数额的赏金,三个月内破案,赏金减半。超过三月,赏金分文没有。这种赏金不仅对官府人员,任何人都有效,只要能拿获凶手都可以得到赏金。当然他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所拿获的罪犯就是劫匪。” 和鄯劝道:“夫人,属下知道您急于破案,不过这种代价也太大了吧?” 董小意坚定地说:“我不在乎代价,我只在乎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对我们家下手。” “可是官府不会允许我们向民间人士悬赏。”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出暗花行赏。”董小意继续说道,“你通知各地商号以及钱庄分号,让他们四下放风,透露我家的赏额。当然官家来问时,我们必须矢口否认悬赏缉凶这一事实。他们没有证据,就无法阻止我们。而且,以我们家的地位,也没有几个官员敢于在没有查实情况之前,仅仅根据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诬陷我们出过赏金。” “拿住劫匪的人,我们要把赏金给他。但如果他拿了赏金之后向官府告发怎么办?” “只要确认是劫匪并找回被劫去的金币,领赏之人可以拿着劫匪的人头来领赏金。他们私下杀了人,领到赏金之后自然不敢说出去。即便后来他说出去,我们不承认,他也没有证据证明钱就是我们家给的。” “可是这样一来,事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帝国监察院也许会插手,他们有可能查到是我家出的赏金。”照董小意的办法行事,和鄯已经能预见到结果。肯定会有很多人为之丧命,事情闹大,肯定会惊呆帝国监察部的人。这些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很可能会掌握本家出赏金的证据。 董小意微微一笑:“这些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和夫君来解决。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上午接到夫君的来信,他还有一周左右时间就到家了。” “哦?主公要回来了?”家臣们既感意外,又感惊喜。意外的是,现在帝国正在跟鲜卑打仗,飞骑军是参战的主力部队,怎么会有时间回家探亲?喜的是,家主终于回家了,整个家族终于团聚在一起了。 董小意点点头,说道:“是的。夫君信上讲,他所属部队将撤回帝国内地休整,全体将士休假半年。” “这太好了!”家臣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对家主有绝对的信心,只要家主回来,这事似乎就迎刃而解了。谁听了疯虎的威名还不闻风丧胆的?那些劫匪做贼心虚,听到疯虎回来,还不得被吓破胆! “那么夫人下决心这样做了?”和鄯再一次问道。 董小意点点头,说:“是。要让那些敢打我们家主意的人,落得个全民皆敌的处境,甚至包括他们的亲朋故友都会对他们下手。这事就由你负责,你办事,我和夫君都很放心。” “属下遵命!”和鄯接受了这个任务。他以前听张锐说过董小意外柔内刚,但他看来董小意除了惩罚长子那次外为人处事都很宽厚、温和,认为张锐所说有误,今日他才领教到董小意刚毅的性格、敏捷的思维,以及狠辣的手段。四、五十万金币,对帝国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想想看皇家砸阵大赛,每年才有十万金币的赏金,就有那么多人参加去争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分,参加的所有队都有份,只是冠军队所得最多罢了。如果一个人突然有得数十万金币的机会,不豁出性命去拼才怪,就算去杀人放火,也有不少人愿意冒险。 董小意打定这个主意后,劫匪的命运肯定惨不忍睹。谁也无法保护他们,他们将在以后的三个月里,受到无数人的追杀,甚至连父母妻儿也无法活命。那些追杀他们的人,肯定会把手伸向他们的亲人,以便从他们亲人那里获取他们的行踪。即使这事有大家族在背后主使,也会卖掉这群劫匪,说不定先杀了他们灭口,以防线索落到自己身上。 他也知道经过这件事后,无论谁也不敢轻易再向本家下手,不然报复的后果将是极其惨烈的。他也第一次感悟到金钱的力量是这样强大,它作用也许比胡公家族的帮助还要显著。他深深为那些劫匪悲哀,这个家族也许在别的地方比不上百年传承的世袭家族,但这个新兴的家族,现在的资本力量已经绝对可以比肩帝国内的任何一个大家族。 ------------ 第七章 逝去的仇恨 第七章逝去的仇恨 晚饭后,乌兰带着兰兰和巴特尔去看望碧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她在会议结束后才知道碧斯今日崴了脚。到了碧斯居住的院中,看见不少丫头、老妈子在堂屋外的回廊上等候主人,便知来看望碧斯的人不少。 母子三人进了屋,看见董小意、小竹、六灵、元元以及老虎三兄妹、和家兄妹都先到了,大大小小的聚在一起,热闹着呢。乌兰微笑着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碧斯斜靠在榻上,满脸愁容,乌兰走过去坐到她床边,关切地问她:“可好些?”碧斯忙欲起身问候,被乌兰一把按住:“养伤要紧,不要多礼。” 碧斯欠身回道:“大夫上了药,说没啥大问题,一周内就能行走如初。孩儿这点伤惊动二娘和弟弟、妹妹,真是当不起。”碧斯说话间,望了一眼兰兰。 乌兰摸着碧斯的头说:“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管叫人告诉二娘。卢夫人那里我去帮你说话,你养伤这段期间可以例外。” 兰兰过来抓住碧斯的手,嘟着嘴说:“娘,好偏心啊。” 乌兰呵呵笑了起来,问:“娘怎么偏心了?” “孩儿也想要好玩的,也想吃零食,娘总是不答应。娘对碧斯姐姐就偏心,她想要什么都答应。小竹哥哥、六灵姐姐、老虎哥哥,你们说娘偏心不偏心?”兰兰不依不饶还寻求支持者。 六灵走过来拧了拧兰兰的脸蛋,笑着说:“二娘是偏心啊,不过是对你偏心,不是对碧斯姐姐。你们说是吗?”小竹、老虎等人连连点头。 “娘怎么对我偏心了?”兰兰嘟着小嘴问。 “不偏心,怎么还陪着你睡觉啊?二娘怎么没有陪着我们睡,没有陪着碧斯姐姐睡,也没有陪着巴特尔弟弟睡,就偏偏陪着你睡呢?”六灵故意逗她。 “娘…….六灵姐姐欺负我。”虽然兰兰有单独的院子,但她很害怕一个人睡觉,所以老去缠着她娘乌兰同睡。说起来乌兰是对她很偏心,将弟弟巴特尔交给奶妈带着睡,自己陪着她睡。她自己的院子只是睡睡午觉。即便如此,每日中午她还要缠着卢夫人到她的房间讲故事,她才睡得着。 兰兰渐渐长大,见哥哥、姐姐们都是自己单独睡觉,不要大人陪,而自己每晚都要到娘的院子跟娘同睡,也感到不好意思。现在,六灵当众揭她的底儿,感觉很没面子,而她又说不过六灵,就拉着乌兰的手撒起娇来。 董小意笑着轻轻敲打了六灵的头一下,帮兰兰出气:“兰兰比你乖多了。你看看你,还像是女孩子吗?成天惹事。”接着又对兰兰说:“大娘帮你教训她。”说着朝六灵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 乌兰也笑着拉着兰兰说:“你也不算小了,还在娘面前撒娇,难怪姐姐、哥哥们要笑话你。以后可要改改了。” 小竹也过来摸摸兰兰的头,逗她:“爱撒娇的兰兰,我们都习惯了,要是改了,我怕认不出来了。见了就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别是谁家走丢的吧。’哈哈……” 兰兰被他说得恼羞成怒,握起小拳头就去打小竹,边打还边叫:“小竹哥哥最坏,他还领着老虎哥哥和小吉哥哥去……”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小竹一把捂住嘴,连拖带拉走出屋外。 大家都呵呵笑了起来,连愁容满面的碧斯也露出了笑容。她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的话,让她照顾好母亲和弟弟妹妹,虽然母亲和弟弟都已经不在了,但兰兰能快乐地生活,她感到自己也尽到了一份责任。 又许了一大堆愿,好不容易安抚住兰兰,小竹拉着她回到屋里。碧斯招招手,把兰兰叫到跟前,把头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跟姐姐说,姐姐帮你要了留着。” 兰兰大喜,亲了一下碧斯,趴在碧斯耳边悄悄说:“碧斯姐姐最好了,兰兰最喜欢碧斯姐姐了。”接着说了她想要的玩具和糖果,然后心满意足地朝小竹和六灵眨眼睛。 大家又坐了一会儿,就纷纷告辞。董小意见碧斯还是一脸愁容,便拉着她的手说:“就一周时间不能下床,你也别担心,我会吩咐下人把你的那些花草照料好的。你要答应娘,乖乖养伤不许私自出院子。” 碧斯看着董小意关切的目光,只好点头答应,眼中闪过一丝难过的神情。这一细微的眼神没有逃过六灵的眼睛。六灵走到碧斯面前,悄悄对她说:“等会儿,我会再来陪你说说话。”碧斯听了很高兴,她很喜欢跟六灵这个丫头聊天说话,特别是在寂寞的时候。 出了碧斯的院子,六灵让赵家两姐妹先回去,然后叫住正要离开的元元,把他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问他:“今天又怎么了?挨王叔叔骂了?” 元元坐到一处草地上,双手托着下巴,闷了半天,才说:“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笨?为什么一个简单的骑术动作,我就是学不好呢?” 六灵坐到他的旁边,用手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啊,不是笨,是没有把心思用到这方面去。” 元元有些委屈地说:“我分明用心学了呀。” “可是,你不是自愿学的,你总觉得是别人逼你学的。我相信你很努力,但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就永远学不好。”这时,六灵还像个姐姐的样儿,耐心地教导元元。 元元低头不语,像是在琢磨她刚才说的话。六灵又摸摸他的头说道:“你不是家中长子,长大以后得全靠自己。现在爹娘给我们如此优越的条件,我们能够学习以后大有用途的技能,为了自己的前途,不要贪玩儿,应该好好用心学。” 元元抬起头看了姐姐一眼,低声说:“我就是喜欢画画嘛,除此之外,我别的都不感兴趣。” “你啊,你长大以后能靠画画养活自己吗?” “怎么不行?我画好了,可以卖画赚钱。” 六灵瞪着大眼,教训弟弟:“卖画赚钱?卖画能赚多少钱,能赚到足够建造出这种大宅院的钱吗?能赚足养活一大家子人的钱吗?你年龄也不小了,不要老是陷于不切实际的空想,应该好好为以后打算打算了。” 元元低头说:“我长大不想从军,练马、射箭有什么用呢?” 六灵扳着元元的肩膀,盯着他说:“元元,你要记住,你是贵族出身,这将是你今后最大的优势。这是多少人,连做梦都想得到的身份。可是你要现在不充分利用这个优势,以后明白的时候再努力就晚了,会后悔莫及的。” 元元若有所思,六灵又接着说:“骑术的好坏是衡量是否是贵族的标志。骑术差劲,以后就很难融入贵族圈子,也很难有发展。你要向爹爹学习,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受到了众人的尊敬。现在我终于明白娘为什么当年不惜与外公反目也要嫁给爹爹了,像爹爹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丈夫。” 元元眨着眼睛,说道:“姐,你懂得真多,难怪爹娘都喜欢你呢。曾经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爹对娘说,可惜你不是男孩子,不然长大后一定会大有一番作为的。” 六灵故意叹息:“这些道理其实很简单,书看得多了,自己再多想想,自然就明白了。我也觉得我应该是个男孩子,可惜错生了女儿身。唉!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希望你能帮我实现我的理想。” 元元感兴趣了,问:“姐,你的理想是什么?告诉我嘛。” 六灵歪着头,看着夜空边想边说:“我的理想就太多了,我想成为爹爹一样的男子汉;我想跟娘一样的成为状元;我想进凌烟阁;我想自己的家族流传百世;我想遍结天下英雄豪杰,和他们成为朋友;我想走遍全世界,游历天下的锦绣山河;我想……” “够了,够了。”元元连忙打断她的臆想,他总算是领教到姐姐的想象力有多丰富了。“你的这么多理想,我这么可能帮你实现得了?你饶了我吧。” 六灵咯咯地笑着跳起来,凌空一个霹雳掌,轻轻落在元元头上,然后说道:“不跟你瞎扯了,我还要去陪碧斯姐姐说说话。记得明天练马时可要用心点哦,可不要让我白费口舌。” “嗯。”元元点点头。六灵对他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了。元元见她走远,又双手托着下巴不知想什么事情。 六灵进了碧斯的房间,见碧斯正起来吃药。一个丫头坐在床边用勺子喂她,六灵便笑着问道:“好喝吗?” 碧斯瞪了她一眼,说:“好不好喝,你来尝尝便知道了。”说着对那个丫头说:“彩玲,你去喂二小姐两口,免得她在一旁馋得慌。” 彩玲“嗯”了一声,笑嘻嘻的舀起一勺药,直接凑到六灵嘴边:“来,二小姐,我喂你。” “你们主仆尽欺负我吧,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六灵边说,边拔腿就往门外走。 “别让她走,快拦住她。”碧斯连忙接过彩玲手里的碗,叫彩玲拦住她。 彩玲平日也跟六灵嬉戏惯了,立即下床来追她。六灵尖声惊叫,四处躲闪,不过她跑起来就不是彩玲的对手了,眨眼间就被彩玲抓住,拉到了碧斯床前。碧斯将碗放到床上的矮几上,按住六灵便咯吱起来。 六灵不耐痒,在床上打起滚来,边笑边求饶:“好姐姐,饶了我一回吧。” “还敢不敢取笑我?”碧斯故意瞪圆了双眼,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问。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六灵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好,暂且饶你一次。”碧斯停下手来,继续让彩玲喂她吃药。 六灵下了床,在屋里四处走,东瞧瞧西看看。等碧斯喝完药,彩玲端着碗出门,才又蹦到碧斯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脸看。 碧斯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六灵微微一笑,说:“我在看你情绪是否好点儿了。刚才看你难过的样子,我真担心你晚上睡不着觉。” 碧斯侧头捋着发梢,敷衍道:“别瞎说,不就是受了点伤吗?至于难过得睡不着觉吗?” 六灵又蹦上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又指着她的心口说:“我不是担心你的脚,我是担心你的心。碧斯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说不定我能帮帮你呢。” “越说越不着边际了,不知道你说些什么。”碧斯被她看得心慌起来,把头扭向一边。 六灵又跳下床,假装要离开:“好,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我也该回房睡觉了。” 碧斯一把抓住她,说:“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干嘛老跟我绕圈子?” 六灵顺势一屁股坐回床上,说:“是你让我说的哦?那我就明说了。碧斯姐姐,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见石头哥哥?” “小丫头胡说什么?谁要去见大郎?”碧斯没有想到六灵会说出这事,大吃一惊,心慌意乱之下连忙否认。 “连哥哥都不叫了,叫大郎?”六灵呵呵地笑了起来。 碧斯一时叫顺口了没有注意,被六灵抓住口误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知所措。六灵摇摇头说道:“碧斯姐姐,你跟石头哥哥的事情就不用瞒我了,我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碧斯抬起头来满脸惊讶。当她又看见六灵狡黠的笑容时,方知自己已经在不经意中承认了和秦磊的关系,一下子又失语了。别看她的年龄大了六灵许多,但在许多方面她都不是六灵的对手。 六灵拉着她的手,有些自傲地说:“在府中,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都瞒不住我。” 碧斯也知道这个妹妹平日聪明过人,府中大小事情都瞒不住她。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向来行事隐秘,她与大郎之间的事情六灵是怎么知道的呢? 六灵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碧斯姐姐,你的那些心事都在你的脸上摆着呢,只要是有心人就能看出来。所以你不用跟我隐瞒。你放心,这些事情我绝不会跟别人说。” “嗯。”碧斯点点头,既像是承认了与秦磊的关系,又像是在认可六灵说话算数。 “碧斯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跟石头哥哥好上的?”六灵饶有兴趣地问。 “有两年了。”碧斯低声回答,声音小得六灵差点听不见。 “那是什么感觉?”六灵盘腿坐到床上,继续追问。 “你小小年纪问这些干嘛?”碧斯瞪了她一眼。 “我好奇嘛。告诉我啊,告诉我啊。”六灵好学的精神,在这方面充分体现出来,只要她感兴趣的一定要弄个明白。 碧斯犟不过她,低着头低声道:“就是老想见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要帮我保密哦。”碧斯见她半天不说话,抬起头见她一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问题,又怕她说漏嘴让别人知道了,再次嘱咐她。 六灵回过神,说道:“放心。我要不保密,现在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今天一直不高兴,就是因为明日不能去见石头哥哥吧。” “嗯。”碧斯点点头。 六灵眨着眼睛问:“要不我明日去帮你传个话,说你不能去了?” “咦?”碧斯又是一惊,接着连连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 “哦,不用就算了。”六灵也没有勉强,只是又故意叹息着说,“唉!大热天的,石头哥哥独自一人在烈日下苦苦等待,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伊人踪影,也真够可怜的。只是一天也就罢了,如果以后每天这样等待都不见碧斯姐姐,恐怕情急之下会进府寻找姐姐。这样一来,你们的事情……” “好妹妹,请你明日帮我去跟大郎说一声吧。”没等她说完,碧斯就忍不住求她了。 六灵又故意逗她,皱着眉头说:“我倒是很想帮姐姐,可是我今天犯了错,被娘禁足一周,一周内不能出府啊。我正为这事犯愁呢。” “这……你又犯了什么错了?”碧斯焦急万分地问。 “呵呵……我今日跟哥哥和老虎哥哥跑到前厅去偷听娘跟家臣们议事,不小心被发现了。唉,一定是老虎太笨了,露出了脚,所以才被护卫们发现,早知就不带他去了。”六灵笑嘻嘻地跟碧斯讲起今日的惊险历程。 “你好大胆子,敢去偷听娘跟家臣们议事?下次可不敢了,知道吗?” “我好奇嘛。家中谁不知道我这点毛病?我也就这点毛病,我就是再犯娘也舍不得重罚我的。”六灵满不在乎地说。 碧斯已经不知该如何规劝这个胆大妄为的妹妹了,叹了口气,又开始想自己的心事。六灵见她又愁容满面,笑着说:“我不能从正门出去,我可以从别的旁门出去啊。只要能拿到钥匙就行,你有没有其他侧门的钥匙?” “我没……”碧斯刚开口,又止住了话语。她从六灵的话中听出六灵肯定已经知道她从花园的偏门出府的事情。心想,这个鬼丫头,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现在也只能找她帮忙了。唉,但愿她不要惹出多余的事情来。 “钥匙我有。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自行去配钥匙,回来后就把钥匙还给我,否则不敢让你帮忙。” 六灵举起手发誓:“好,好。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不另配钥匙。” 碧斯从口袋中掏出钥匙递给六灵,又嘱咐她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被别人撞见了,跟秦磊说明原因就赶快回来。六灵都一口应承下来。 这时,彩玲又进了屋,两人赶紧打住,聊了聊了其他闲话。又过了片刻,六灵打算回房休息了。刚走到屋门口,碧斯又叫住她,感激地问她:“六灵妹妹,为什么要帮我?” 六灵转头笑着回答:“因为你是我姐姐,我不帮你帮谁?”说完就跑掉了。 碧斯心里一股暖流趟过。当夜,她久久不能入睡,在心里一遍遍地向父亲告罪:虽然孩儿知道他们是仇人的亲人,应该去恨他们,但孩儿真的恨不起来。父亲,请您原谅孩儿。 ------------ 第八章 流氓讼师 第八章流氓讼师 边城位于并州东北部,是边城县的县府所在地,全县人口数万户,县城内居民万余人。 汉元795年8月15日这天,一大早有上百人从北边涌入县城,直奔府衙方向。有好事者问之,原来这些人从杨村来,是专门来看一堂审案的。大汉国法律规定,凡有触犯刑法者,由案发当地府衙初审,然后将审理结果报送郡府复审,最后报州府终审,方能定罪,执行惩罚。如果罪犯犯有死罪,还要上报刑部批准,才能行刑。 初审案件就有这么多人赶来观看,令好事者好奇心大起,想必是出了大案,于是也跟着去看热闹,到达府衙一看,围观者已有数百人之多,把府衙挤得个里三层外三层。 大汉国不论是县府、郡府、州府的衙门,布局都差不多,一般都是行政办公地位于中间,左侧是刑侦部门办公地,右侧是监察部门办公地。边城县的案件审理,当然也是在府衙左侧的刑堂进行。 主审犯人的不是县令,而是县刑丞。县令是正七品官吏,管的是全县的大事,一般不会亲自审理案件。倘若全县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县令事必躬亲,那么县令们累死都忙不过来。 县刑丞是从八品的小官,别看官品小,可归属于郡刑令直管,即使是县令也无权直接干涉。当然,县监察吏会派人前来旁听,确保案件审理过程的公正性。 旁听人群来到刑堂门口时,还没到开庭时间,大家都在外面伸长脖子守望着。闲聊中,好事者便打听到了案情。原来杨村有一户姓许的人家,长期虐待家中年老的父亲。几天前,老父不堪虐待回了两句嘴,便被儿子暴打一顿,门牙都被打落两颗。 杨村是个民风淳朴、礼教严明的村庄,发生了这等不孝事件,顿时闹得沸沸扬扬。义愤填膺的村民们纷纷前往许家,指责不孝之子。被虐老人已离家多年二儿子得知父亲被打,向村长报案,要为父亲讨回公道。 村长立马将这事上报边城县,昨日村上得到通知,都知道今日县堂要审理本案,希望愿意为作证的村民到审理现场来。今日一大早,全村有百余人自发地组织起来,赶到县里为许家老父作证。 好事者一听原来不是什么杀人劫财的惨案,也不是什么通奸之类的艳案,顿觉无趣,散去了许多,但还有百余闲来无事之人,随杨村来的人一起等着开庭看热闹。 上午九时,县刑堂打开大门。衙役见到外面围聚了这么多人,倒是吃了一惊。问询之后,才知门前观望之人中,半数是为被打老人作证的,半数是看热闹的,于是急忙禀告主审的刑丞大人。 县刑丞鉴于此案是个典型的反面案例,可以警示大家尊老敬老,于是传令,所有愿意旁听的人都可以进来。 九时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县刑丞大人升堂。他坐上厅堂的案桌,下令传涉案双方登堂。最先上来的是被打的老父,看年纪至少七十高龄,拄着拐杖也行走得颤颤微微。他脸上、鼻子上尚有淤青的痕迹,显然被打得不轻。堂下的众人私语声嗡嗡大振,都忿忿地谴责做儿子的太没有人性,应该严惩。 县刑丞见到被打老人也是非常同情,暗地摇头叹息,家门出此不孝之子,实属不幸。见老父站立都很吃力,便命人抬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听候审理。 接着上来的是被告,那个不孝的儿子。衙役唱传之后,从衙堂侧先走出一个青年。只见他二十岁刚出头,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眼如细线微阖、眉如斜月高挂,长相委琐不堪。 他头顶发髻,包着一张灰白头巾,身穿一件洗得泛白的蓝布长衫,脚蹬一双补着补丁的薄履,一手持把纸扇在另一手心轻击,脚下一步三摇,踱着方步而行。 堂上堂下之人,见到他这个样子都差点笑出声来。没有英俊潇洒的本钱,偏偏还要装模作样,简直是个滑稽可笑的小丑。 跟随在这个年轻人身后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人,生得肥头大耳,身体魁梧敦实。不过此时他缩头缩脑,显得非常害怕,左耳还包着一块纱布,样子也十分可笑。 这人一上来,下面杨村来的人就有人骂开了。那人偷眼望了下面一眼,见群情激愤,高声叫骂,看样子如果手里有臭鸡蛋、烂蔬菜这些东西,很可能已经朝他砸过来了。那人更是吓得躲到年轻人身后,似乎要把他当作挡箭牌。 来到大堂中央,年轻人对县刑丞大人行礼,言道:“晚辈卫子益,是被告许贵的辩护讼师。请大人多多指教。” “你是讼师?可有在衙门挂牌?”县刑丞瞄了他一眼问道。 按大汉国律法,民事案件的受害者可以请讼师代为起诉,被告者也可以请讼师代为答辩。刑事案件受害者由官府讼官起诉,案犯可自行请讼师答辩,也可以由衙门指派讼官答辩。 这宗儿子殴打父亲致伤案,已不属于民事案件,所以被打的老父由衙门的讼官代诉。县刑丞早知被告是自己请的讼师,但没有想到会请这么个年轻且滑稽可笑的人来为他答辩。而且他以前也没有在堂上见过此人,应该不是个老手。估摸此人才入此行,才询问他有没有讼师资格。 卫子益将手中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微微一摇,故作潇洒状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晚辈去年就已经在府衙登记,大人只管查查便知。” 一旁有衙吏对着县刑丞点头,像是证实卫子益所说属实。公诉官吏心想,果然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今日应该不费什么气力就能把他搞定。 “好吧,人员都已到齐,下面就开始审案。”县刑丞一声令下,审案正式开始。 首先有公诉官吏陈述案情。他走到原告跟前,手指老人脸上的伤痕说道:“大人请看,这宗案件是一起蓄意伤人案,而且打人的是受害者的亲生儿子。下面我从头开始讲起。” 杨村许家是村里的一家大户,拥有良田数百亩以及一家做小买卖的商号。被告许贵是受害者许庆的亲生长子,成年之后一直跟着父母居住。十二年前,父亲许庆身体状况不佳,于是退隐让许贵当了一家之主。 谁了知这就成了他苦难的开始。许贵当家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非常孝顺父亲,每日三次去向父亲请安,可是成为一家之主之后就对父亲不理不睬。更可恶的是,他每日叫家人只供给父亲两餐素食,饿得其父老眼昏花,时常顿足捶胸流泪痛骂许贵。 五年前,许贵的母亲去世。许贵对其父态度更加恶劣,将他软禁起来,还把其父的三个小妾都先后赶出家门。心情稍有不顺,就去辱骂其父。 三天前,许贵喝了酒心情不佳,又去其父门口叫骂。其父实在无法忍受,便回了几句,结果遭到许贵的一顿痛殴,还将他的门牙打落。许贵出完气便回房睡觉,其妻于心不忍,吩咐下人请来大夫为公公诊脉。大夫见其父伤势有异,不像是跌到摔伤,于是悄悄询问伤势原因。 许老爷子老泪纵横,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看病的大夫不听则已,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后就愤愤然把这事传了出来。大家得知许老爷子受此虐待,就自发去许家为老爷子讨公道。而住在同村的许老二,见到伤痕累累的父亲非常痛心,立即向村长报了案。 公诉官吏接着传唤了为许老爷子疗伤的大夫,还有愿为老人作证的村民。证人们异口同声,都证实公诉官吏所说属实。看来许贵打父之事,已成定论再无可辩。 证人陈述完毕,公诉官吏陈述道:“尊敬老人、赡养老人是我大汉的传统美德,也是我大汉法律之规定,人人都应该遵守。许贵殴打父亲,不仅违背岗常礼教,也触犯了法律。对这种致道德伦常于不顾,致刑法律条于不顾的恶劣行为,应该严厉惩处。根据大汉法律的规定,应当判处许贵五年刑期以示惩戒,并没收全部家财交予许家二子,今后由许家二子赡养老父。” 公诉官吏话音刚落,下面旁听的人又是嗡嗡声大振,大多人都赞成公诉官吏的处理意见。公诉官吏走下堂时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看一眼被告的答辩讼师卫子益,那个意思仿佛再说,小子,才出道就敢接这种胜负已定的案子,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在公诉官吏陈述案情时,卫子益一边轻摇折扇,一边脸上保持着微笑。等公诉官吏走下堂时,他把折扇收起,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走上堂。 “被告讼师这是何意?”县刑丞严肃地质问。 “回大人的话,晚辈觉得公诉大人讲的故事非常精彩,所以为他鼓鼓掌。” “混账,你敢说我在讲故事?”公诉官吏大怒,在一旁叫喝。 卫子益笑了笑,一语惊人地说:“这个案子仿佛大家都已经有了定论,其实不然。在这个案子中真正的受害者不是许贵的父亲,而是许贵。”众人皆惊,都不知卫子益在耍什么花样。 公诉官吏气得满脸铁青,冷笑地问:“受害者是许贵?那谁是行凶者?难道是许贵的父亲吗?” “正是。”卫子益“唰”的一声又打开折扇,点头称是。堂上堂下,一片哗然。这件人证、物证齐全的定案,却被他将被告、受害双方身份说得逆转,这也太离谱了吧!?帮人辨无罪,也不会辨到这个份上。 县刑丞见大堂之上一片混乱,用惊堂木连拍数下,才让众人止住话声。县刑丞脸色也不善,对卫子益言道:“大堂之上,休得胡言乱语,不然休怪本官取消你的讼师资格,把你赶将出去。” “大人,且听晚辈细说,便知此案的真相。”卫子益“啪”的一声又把折扇收回,走到被告许贵的身前。一把扯下许贵左耳上抱着的纱布,对众人说:“大家请看。” 众人向许贵的左耳看去,见只剩下半个耳轮,下面半截已不知去向。此时,伤口还未愈合,纱布被扯开之后,血又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县刑丞从案桌后探出半边身子,惊讶地问道。 卫子益从许贵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事物,打开众人见之正是那失去的半截耳朵。卫子益举着那半边耳朵说道:“事实的真相就是,许贵之父很反感许贵喝酒。那日,许贵喝了酒,被其父撞见。其父便殴打辱骂许贵,许贵酒后失言就回了几句嘴,不了其父大怒扑上去就咬许贵的耳朵,许贵疼痛难忍奋力挣扎,最后还是被咬下半边耳朵。” “一派胡言!”公诉官吏再也无法忍受卫子益的胡言乱语,质问道:“你说许贵的半边耳朵是被其父咬掉,可有证据?” “当然有。”卫子益将半边耳朵交给一名负责收集证据的小吏,走到许贵父亲身边,指着他的嘴说道:“他掉落的牙齿就是证据。” 这话又是惹得众人一片惊呼。公诉官吏已走上堂来,与卫子益辩论:“无稽之谈,这明明是被许贵打落的。” 卫子益又打开折扇,边摇边问:“你说是被卫子益打落的可有证据?” “疗伤的大夫和众村民都是人证,那些掉落的牙齿是物证。” “笑话。疗伤的大夫亲眼看见许贵打他父亲了?那些村民亲眼目睹了?再或者是那些掉落的牙齿告诉你,它们是被许贵打掉的?” “这…….这……”公诉官吏被卫子益辩得哑口无言。确切的讲,他的那些证据都是听许贵父亲自己讲的,严格说不能算是有效的证据。 “请大人传许贵的证人上堂。”卫子益向县刑丞行一礼,提出传己方证人。 县刑丞点点头,于是衙役便传许贵的证人。等这些证人走上堂时,公诉官吏急忙对县刑丞说道:“大人,这些证人不可为许贵作证。” “为什么不能作证?”卫子益在一旁装作惊讶地问。 “你找的证人不是许贵的夫人,就是家中的丫头、仆人,他们怎么可能说出事情真相?” “又是笑话。我的证人不能作证,你的那些证人就能作证?别忘了这个案子是发生在家里的,目击者都是家中之人,他们当然能成为证人。” 县刑丞也是一时为难,衡量了半天,觉得不妨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的。于是便点头同意,他们可以在堂上讲讲事情的经过。 于是许贵的妻子和家仆们就开始讲当日的经过。他们说,那日许贵是喝了酒,然后在发酒疯,打几个仆人。许贵的父亲听见叫骂就出来劝,结果许贵不听。其父十分生气就用拐杖去打许贵。许贵喝了酒,哪能老老实实站着挨打,于是四处躲避。 其父一边追着打,一边叫骂,言语中辱及许贵的母亲。许贵于是仗着酒性,就回骂了几句。其父火了,扑上去就咬许贵。他咬住了许贵的耳朵,许贵疼痛便挣扎,其父年迈扭扯之间,两人都摔倒地上。这一下,下落时不仅咬扯下了许贵的半边耳朵,连带着其父把自己的牙齿也摔落了几颗,脸上也被摔伤。 许贵见其父摔倒,吓跑了,妻子便请大夫来为公公治疗。大夫走后没多久,不怎么就来了大群人,说许贵打了其父。他们虽然解释过,但那些人就是不听。接着过了几天,就收到传唤许贵去县里受审的通知。 县刑丞听罢糊涂了,他也不敢断定谁才是说的真话。按说,目击者说的应该是真的,但其父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像在撒谎。 公诉官吏根本不信这些人的证词,又亲自盘问了半天,结果许府家人说法如出一辙,一口咬定当日许老爷子咬过许贵。 卫子益摇着折扇,在一旁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轻松样。公诉官吏盘问完许府家人,见没有明显的破绽,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问卫子益道:“那许贵长年虐待其父总是事实吧。” “怎么虐待了?”卫子益似乎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满脸惊讶地反问。 公诉官吏虽然气愤,但也只好又把许贵日常的虐待行为又讲了一遍。卫子益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这些是虐待?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这次县刑丞不敢再训斥卫子益,问:“此话怎讲?” 卫子益收起折扇,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说许贵当了家之后就不去问候其父。肯能大人不知,其实其父是非常痛恨许贵的。村里的人应该知道,许贵从小被其父殴打惯了,稍有过错就是棍棒相加。你们说,我说可是事实?” 堂下村民不出声了,他们都知道许府管教甚严,许贵小的时候调皮,的确经常被其父揍。虽然同情许父遭遇,但也不能不承认这些众所周知的事实。 卫子益见众人都不言语,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说:“许贵的父亲脾气怪异,每次见许贵都要责骂一番,许贵身为儿子被父亲骂也是应该的,因此以前也坚持每日问候其父。只是后来他见其父身体不好,怕每次去见父亲惹他激动,所以才避而不见。这也应该算是尽孝道吧。” 接着卫子益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说:“二,说许贵长年给其父吃素,而且这给吃两顿。但是大家应该知道,老年人吃素是有益身体健康的,每日也不能多吃。这也是尽孝道的一种方式吧。” “三,说许贵赶走了其父的三个小妾。但是你们知不知道,正是那些小妾把许贵的母亲活活气死的。要是还把她们留在家中,就是对自己母亲的不孝。试问,大家遇到这事,你们该怎么办?” 堂下又是一阵私语声,许家的这些家事,大家也都清楚。许贵的母亲生前的确非常反感其父的小妾,经常为了琐事吵闹不休。但其母是否是被小妾气死的,就无从考证了。大家纷纷争论卫子益话的真伪。 “四,说许贵把其父软禁,更是无稽之谈。大家看看其父年事已高,站都站不稳,还能出府吗?要是出去发生了意外怎么办?谁家的老父这样衰弱,也不放心让他出门闲逛呀。” “五,说许贵经常殴打其父,有谁看见了?”卫子益四处询问,众人皆默然。这些大家都是听说,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许贵打过其父。 卫子益绕场一周见也没人回话,走回其父身边,弯腰对他说道:“老爷子,这恐怕又是你放的风吧。”许贵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卫子益又对县刑丞行一礼,道:“大人,现在您应该有公论了吧。” “不,大人此案还有疑点。”公诉官吏见县刑丞似乎有说话的迹象,赶忙说道。 “请问大人还有何疑问?”卫子益笑着问他。 “我不信咬人能把牙齿咬掉,一定是许贵打落的。”公诉官吏本没有什么好理由,情急之下只能死咬住牙齿的事情。 他说完,卫子益也不说话,转身走到许贵面前。众人不知其意,都望着他。突然,卫子益挥拳对着许贵的嘴猛击一拳。这一拳卫子益是用了全力,打得许贵“唉呀,唉呀”之叫蒙着嘴连连后退,血顺着指间缝隙滴趟下来。 卫子益跟上去,拉开许贵蒙着嘴的手,又让他张开口。早在今日来之前,卫子益就对他说过,在堂上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听他的话。虽然不知为何被打,也老老实实地张开口。 卫子益指着许贵流血的嘴巴,对公诉官吏说:“你说许贵打其父才掉落的牙齿,你看见没有,我这一拳应该不比许贵打的力气小吧,可是他的牙齿怎么没有落呢?”公诉官吏被他辩得无话可说,只能低头不语。 卫子益又对县刑丞说道:“这件案子是许贵二弟报的案。他的想法大人还不知道吗?他就是要诬告许贵虐待父亲,然后把许府的家财据为己有。这种谎报案情、含血喷人之人才应该受到惩罚。至于许父说许贵打他,不过是家里发生点小摩擦说的气话,大人也不必认真。” 县刑丞问许父:“你可有话说?” 许父一边流泪一边说:“大人冤枉,是这个孽子打了小民。” 卫子益摇摇头,仿佛再说这个老人家还是死不承认。这时许贵扑到其父身前,磕头谢罪。许父举起拐杖去打,许贵也不回避,仍拐杖一下下落在身上,口中说:“父亲,都怪孩儿饮酒,才惹出这些事情。孩儿答应您,从此戒酒。您消消气吧,随孩儿回家。回家要是您的气还不消,再接着惩罚孩儿就是。”说罢,连连磕头。 公诉官吏见许父还在不断打着许贵,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已经输掉这场官司。果然,县刑丞大人命令拉开许贵,做出如下判决:此案系诬告之案。本应追究许父造谣之罪,但念其年纪大,故此免予刑法,让许贵带回家。许家二弟犯有诬告罪,另作别案处理。又吩咐许贵以后要尊重其父之意,要废除每日两餐素食以及不准其父出门的规定。 许贵连忙磕头谢恩,说一定遵照大人吩咐。又非常大度地为其弟求情,说二弟也只是误听谣传,心疼父亲,并非真想害自己,望大人开恩不要再追究。县刑丞想了想,也同意不再追究许贵二弟诬告之罪。 判决完,这件案子就宣告结束。退堂后,卫子益又摇着折扇踱着方步往外走。快出门时,他又回转身来,对着公诉官吏一笑。仿佛在说,这事看谁是笑在最后。公诉官吏被气得两眼冒火、青筋暴跳,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卫子益这个名字他是记住了,他知道经过这场官司后,以后与卫子益的较量必定不会少。心想:下次我一定要赢回来。 公诉官吏想的不错,当日堂下旁听的包括杨村来作证的那些人,都记住了卫子益这个长相奇特、奇巧善辩之人。这种将基本铁定的案子颠覆逆转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甚至有人已暗暗打起了主意,倘若以后惹了官司,一定要请他辩护。 许贵殴打老父案,在卫子益这个流氓讼师的帮助下算是平安无事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刚回杨村,就看见一大群骑兵进了村,而许贵去服役的儿子许旺,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 第九章 许府家事 第九章许府家事 “殿下,刚才真是失礼了,望殿下见谅,望各位长官见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许旺向张锐等人请罪。 “什么话?你我是兄弟,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来,来,大家难得来许旺家做客,这一顿定要饮个痛快。”张锐显然不想多提刚才之事,举杯向众人敬酒。许旺也连忙端起酒杯向同桌的张通、范明、高朔、程节、百里杨、郝青等人敬酒。 程节为了活跃气氛,笑道:“喝酒总要有个名目,咱们这第一杯是为什么而干的?” 高朔先声夺人:“为了西征胜利干杯!” 程节不赞同:“咱们前天在三耀家饮酒时就已经庆贺过西征胜利了,今日干杯得换个名目。” 张通哈哈大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为了咱们能死里逃生,干杯!” 范明又摇头了:“六叔,这话不太妥当。咱们西征,一路是惊险了些,但还不至于用死里逃生来形容吧。” “不如为了回家干杯吧。”百里杨嫣然一笑,提出了新名目。 “好,好!就为了回家干杯!”张锐首先表示赞同,大家也觉着这个名目好,终于统一了意见,举杯高呼:“为了回家!”然后纷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晃数载,诸位大多是第一次返家吧?高兴不高兴?”张锐放下空杯,大声问大家。 众人大呼:“高兴。”满桌人,除了张锐、范明、许旺在白堡受伤后回家养过伤,其他的自从随部队去了西部战区,还从未回过家。此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回家里。 这次能回家探亲,说起来还是托了鲜卑人的福。在七月底,张锐带领部队突破乌河防线返回汉军控制区后,汉军发现鲜卑人全线朝着普六城方向撤退。张锐见到汉军前线指挥官陆柯时,陆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鲜卑人在玩什么花样。 不管鲜卑人玩什么鬼把戏,陆柯都目标明确,直指鲜卑人的乌河防线。陆柯遇见张锐,也来不及与张锐细说作战经过,就让张锐率部返回乌河城堡,自己则指挥着部队抢占鲜卑人的乌河防线。 张锐率部渡过乌河后,命前师和游骑团将士留在乌河城堡待命。自己则与张通回到风铃城,向战区统帅部的将领们汇报本部人马前段时间的作战经过。 当刘炯等人听说张锐这次西征两次攻克基普城,两次逼得鲜卑单于狼狈而逃,又惊又喜,拍案叫绝。他们现在才明白,鲜卑人为什么从四月份起就一直没有再派主力来乌河防线,整个后方被张锐搅得一团糟,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支援乌河防线? 取得如此显赫的战绩,自然不能不上报朝廷。刘炯立即派人将张锐从基普城缴获的十几马车鲜卑人的档案资料、地图文献送去上都。只是统帅部对于鲜卑人匆忙从乌河防线撤军的情况,心存疑虑。他们想不通,张锐所部虽然在后方给予了鲜卑人沉重的打击,但未影响到乌河防线的鲜卑守军。为什么鲜卑人会突然主动后撤呢? 后来,刘武周考虑再三,对刘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听说右贤王一直崇拜穆莱.哈桑,他会不会在模仿穆莱.哈桑的作战方式,诱使我军深入呢?” 罗马远征军的惨败刚过去没几年,刘炯可不想让自己的部队重蹈罗马远征军的覆辙,严令陆柯不得紧追退却的鲜卑军。而陆柯也有同样的顾虑,就只是先占领了乌河防线,而没有派兵追赶撤退的鲜卑军。 没过几日,又传来鲜卑人从普六城撤退的消息,连城中的数十万平民也跟着右贤王的部队往伏尔河方向撤。于此同时马水方面的鲜卑人也在撤退,南下草岭与右贤王的主力会合,向着西方退却。 鲜卑人异常的举动,更使得陆柯以及统帅部的将军们疑虑重重,下定决心在没有摸清鲜卑人的底细前不能急于向前。这一犹豫,就彻底失去了全歼右贤王所部的机会。他们都不知道,鲜卑军之所以撤退,是右贤王和独孤康城一早就商量好的。 他们早就发出命令,让乌河防线的军队在发现汉军将要进攻时,就往普六城方向撤退。只是他们派出的几批传令兵,都被张锐部担任断后的张旭义营和秦书营给拦截了,乌河防线鲜卑军主帅嵇凌和副帅勿忸定没有得到通知。 也正是因此,副统帅勿忸定才带兵出来围剿张锐部,也正是因此,才诱发陆柯提前发动进攻。后来,鲜卑军主帅嵇凌终于接到普六城来的通知,但已经晚了,他接到通知的那天正是张锐在楼平与勿忸定决战之日。 鲜卑军主帅嵇凌在接到通知时,就命令全军全线撤退,除了少数没有得到通知的部队外,7月24日那天,整个乌河防线上的鲜卑军都在向后撤退。所以,那天张锐部才不损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松山营垒。 其实,鲜卑军从乌河防线向后撤得非常匆忙,而且赶上陆柯提早发动进攻,右翼的部队非常混乱。如果陆柯趁机派骑兵追击的话,很可能使得鲜卑军遭受极大的损失。再如果陆柯命汉军全线追击,很有可能将右贤王的主力部队彻底陷于崩溃,最起码从马水方向撤来的数万鲜卑军就无法与右贤王主力会合,而被汉军全歼。 只可惜,这些都是假设,陆柯出于谨慎,没有派兵追击,而汉军统帅部也下令他不许紧追。这样右贤王的部队才逃过了一场劫难,全军人马几乎没遭受什么损失就从普六城成功撤退了。 刘武周原本像刘炯建议,派一支部队深入敌区,侦查鲜卑人的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进兵。最适合这项的任务是飞骑军游骑,但飞骑军游骑团在这次西征中损伤大半,剩下的人也已是精疲力竭,再无可能执行这项任务。 于是史万岁又建议,之前已经下令彪骑军游骑尽快赶来,不妨等他们来了再去执行这项任务。统帅刘炯同意了他的建议,这样汉军的攻势就暂停了下来。 随后刘武周又奉刘炯之命去乌河城堡慰问西征归来的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他发现这两支部队基本已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回来后就向刘炯建议,将这两支部队撤回内地休整。刘炯很通情达理,稍作考虑后,就同意了。 于是统帅部下令,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被调往并州太原城附近休整。并再调彪骑军前师赶往西部战区,与之前就被调去的彪骑军游骑团一起接替这两支飞骑军部队参战。 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的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沸腾起来。也顾不得劳累,都来催促张锐赶紧上路。张锐见将士们归心似箭,也没有再坚持留在战区,便带着这两支部队一路急行返回内地。 到达太原城后,张锐就宣布全体将士放假半年。待过了年,再回来重组队伍。他们将武器装备移交给驻扎在这里的一支乙等骑军团,由他们代为保管,随后便各自返家。 一些友情深厚,回家路线又基本一致的将士们相邀一同走。张锐也邀集了一批人一同返乡,其中就有同居安江的张通、程节等人,也有顺路的高朔、范明、邓三耀、百里杨、郝青以及许旺等人。 许旺虽然只是张锐护卫军中的一名亲兵,军衔只不过是骑士长,但他与张锐的关系却非同一般。只凭他自来西部战区后就一直跟着张锐出生入死,又跟着张锐从白堡的死人堆里爬出来,虽然只是个小兵,但张锐早已把他当成可以换命的兄弟看待。 如果不是军中有明文规定,军官必须是军校毕业,张锐早就提拔许旺当了军官。不过虽然不能违令,但张锐还是任命许旺担任护卫军的搏击总教官,让他负责教授大家搏击技术。以至许旺在前师师部的地位也很特殊,即使身为张锐护卫长的郝青,也要听从许旺的训练安排。 既然同行的都是兄弟关系,从家门口过总不能不进去坐坐吧。所以每送一个兄弟到家,这帮人都会进家去喝一顿酒再上路。如果不是大家都急着返家,上次送邓三耀到家时,早就被热情的邓三耀挽留下来,住上七八天才让离开。 今日到了许旺的家,张锐等人也自然跟着进了村,但在村口就遇见了许旺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本来张锐等要上去见礼,但见许旺家人神色异常,家中两个长辈还带着伤,许旺的爷爷还不断在骂许旺的父亲。 张锐等人之见有些为难,去许旺家吧,明显人家家里在闹矛盾,自己去了岂不是添乱?不去吧,又怕扫了许旺的面子。之前每家都去了,好嘛到这里不去,岂不是有看不起许旺之意? 后来在许旺的一再邀请下,张锐等还是随许旺进了家门。刚进了家门,许旺就先向张锐等人告罪,说去后院看看父母就来陪他们饮酒。张锐等都说,只管去,我们在前厅等着就是。没料到,许旺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 直到酒宴摆好后很久,许旺才来到前厅。大家见许旺满脸愁容,显然是为家中发生的事情,都不好过问人家的家事,只好转移话题活跃气氛。 酒宴饮罢,天也快黑了。许旺本想邀请张锐等人在家中住一宿再启程,但大家都推辞。如果是平时家中无事也就算了,但现在他们怎能留下过夜。许旺也没有多挽留,只是坚持要送大家去边城县投宿。 许旺带着大家来到边城县,找到一家较好的客栈,并出钱为大家订了房间。众人也不好拂了他的一片心,任由他付了钱。安顿下来后,张锐正打算单独出去转转。路过郝青的房间时,发现房门是开着的,于是好奇伸头去看,只见许旺也坐在里面,正唉声叹气呢。 郝青发现张锐站在门口,连忙起身邀他进屋。张锐进屋,郝青悄声在张锐耳边说:“许旺家里出了事,他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正找我商量呢。”张锐知道,许旺和郝青的关系最好,两人几乎无话不谈。许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第一个就是找郝青商量。 张锐虽然好奇,但许旺没有亲口对自己讲,也不好过问。只有对郝青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说罢就要离去,许旺说:“如果殿下不觉麻烦,不妨也为属下拿个注意。” 既然许旺开口,张锐当然愿意帮忙,于是叫郝青关了门,坐在许旺身边听他讲家中出的事情。原来许旺回家后去后院见父母,才知父亲和爷爷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今日居然还闹到公堂上了。 而这事,要说谁对,谁不对也很难讲。许旺的爷爷许庆从小不喜欢许旺的爹爹许贵,经常打许贵。但对其二叔却非常疼爱,从来不打骂,而且二叔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如果不是碍于祖制,许庆早就把家交于许旺的二叔继承了。即便后来许庆把家交给了许旺的爹爹许贵,但许旺二叔离家的时候,也分给了他许多财产。 这让许贵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加之许庆对许贵的母亲不好,时常打骂,就更加重了许贵对父亲的怨恨。在许贵正式当家之后,许庆还是常为小事就打骂许贵,让许贵在下人们面前抬不起头。 后来许贵被一帮损友教唆,说:“现在是你当家作主,你还怕那个老头子干嘛?”许贵也早想解心头之恨,从此开始报复父亲,每日只叫人给许庆送两餐素食。 接着许贵的母亲过世,许贵更加肆无忌惮了。他把父亲的小妾都赶出门,也敢与父亲顶嘴对骂了。后来许贵又偶然听许庆与二弟之间的谈话,说要谋夺自己的家财,又把许庆给软禁起来,严令家中的人不许放父亲出门,也不许二弟来看望父亲。 这就更加加深了父子间的矛盾,两人见了面,一句话不投机就相互谩骂攻击。几天前,许贵心中不爽,喝了酒就开始骂下人,被许庆听见,于是出来制止许贵乱骂人。许贵当然不肯示弱。许庆气急败坏,就用拐杖去打许贵。许贵喝了酒,头脑一时发热也就还了手。 许庆年纪大,那里是许贵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牙齿也被摔掉了几颗。许贵见父亲倒地满口是血,酒也吓醒了,急忙逃走。许旺的母亲,就请大夫来为公公诊治,不料此事就宣扬出去。 儿子殴打父亲这可是大罪,少说也判几年刑。并且许庆已放出话来,说此事决不肯善罢甘休。许贵联想起以前父亲跟二弟说的要谋夺家财的事情,更是慌了手脚。如果罪名成立,很可能会被没收家财然后交与二弟打理。 许贵连忙去请讼师,希望能为之辩护。但他找了七、八个有名望的讼师,人家一听事情经过,没有一个答应受理此案。都说此案已成定局,毫无胜算的希望。还有的劝许贵赶紧把家业传给尚在军中服役的许旺,或许能把财产保下来。因为家中很多田亩,是靠着许旺挣得爵位购买的。 许贵倒想这样做,但许旺身在前线无法回来,也办不了相关手续。没有正式的文件,很可能连许旺的地也保不住。许贵正无计可施之时,有一个名叫卫子益的年轻人找上门来,说是能帮他打赢这场官司。 许贵上上下下打量一下卫子益,心里直嘀咕,此人长相委琐,衣衫破旧,哪里像能打赢官司的人?许贵根本无法相信卫子益,可这时,他已经收到官府的传唤通知,两天后就要开庭,再找不到讼师,就只能用官府提供的讼师来为他辩护,那些官府的讼师,与公诉官吏天天在一起,勾结的可能性很大,让他们辩护等于自认罪名。 无奈,许贵只好聘请卫子益为他辩护。卫子益跟他约法三章,无论他怎么吩咐,许贵都必须听从,否则无法打赢这场必输的官司。许贵答应,卫子益趁其不备,一口咬掉许贵的半截耳朵。 许贵疼得哇哇乱叫,叫嚷着要去告卫子益故意伤人。卫子益却笑着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赢得官司,你现在就是去告我,大不了我被判个徒刑,但你不仅掉了耳朵,也要被判刑而且连家财都保不住了。 许贵这才闭嘴,老老实实听从了卫子益的安排。接着,卫子益把除了许庆之外的全家人召集起来,对他们说:“老爷子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家财交给老二了,你们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各自走人吧。” 家人们不解其意,卫子益又说道:“你们以为许老二接任一家之主后,会让你们留下?劝你们别做白日梦了。留下你们,他就不担心你们找机会为原主子报仇?加上老爷子,平时恨你们虐待他,更加不会让你们留在家中,所以还是趁早各作打算吧。” 许府家人一听慌了手脚,他们在家里做惯了,虽然许贵脾气不好,但给他们的工钱不少,现在出去,也一时找不到比现在好的工作,于是纷纷央求家主许贵再想想办法。 卫子益又对他们说,办法不是没有,但是那晚发生的事情,大家今后都只能按照他说的经过对外人讲。家人们为了自身的出路,都同意了卫子益的办法。卫子益就编造了许老爷子咬掉儿子耳朵的谎言,让家人们记熟。然后又在家人中挑选出十几个机灵的,去堂上为许贵作证。再凭借着他的伶牙俐齿,终于为许贵免去了一场灾祸。 可是许老爷子与许贵的矛盾还没有解决,两人回家后又接着开始吵闹。一个是许旺的亲爷爷,一个是许旺的亲爹,许旺夹在中间不知该为谁说话。许旺很担心爷爷和爹爹再次打斗起来。如果再发生打斗事件,他父亲肯定罪责难逃。 张锐听罢,暗暗称奇。他不是为了许府的家事奇怪,而是对那个叫卫子益的讼师产生了兴趣。暗道:这小子也算是个奇才,虽然使用的法子够损,却能反败为胜,赢得官司。用别的什么办法,还真不容易达到让许旺父亲摆脱忤逆之罪的效果。 又见许旺不住地唉声叹气,便为他出主意:“既然无法相处,不如就此分家。” “分家?”许旺和郝青都吃惊地看着张锐,不知他此话何意。 张锐点点头,对许旺说:“既然老爷子无法与伯父相处,不如把他们分开。老爷子年纪大,需要有人照顾,就把他交给你二叔赡养。当然老爷子的家财,也要转给你二叔。但用你名义购买的田亩就不必给了,我相信你家的田亩也是你的比较多吧。” “是。只是这样的话,家中的房子也要交给二叔。”许旺明白了张锐的意思,也并无意见。家中的绝大多数田亩都是因他的爵位得来的。早在他取得男爵爵位时,他父亲有些闲钱就用来购买田亩,后来许旺在白堡之战后,又取得了子爵爵位,他父亲许旺更是把家中的所有钱都购买了田亩。 只是,这些田产地契上都许贵的名字。原因是许旺一直在前线,购买田产时不能亲自回来办理。而许旺是许贵的长子,以后这些财产都由许旺继承,所以官府也没有限定非得许旺本人办理不可,于是以许贵的名义就办理了田产地契手续。 现在要是分家,这些新购买的田亩肯定不会分给许旺的二叔。可家中现在住的房子是许老爷子以前的,分家后许旺父母一家就要搬出去。许旺也没有足够的钱,再去盖一座大宅子,一时为难起来。 张锐笑道:“不如这样,你们全家搬去安江庄园定居,我那里为你提供一座宅子。你们在这里的田地就租给别人耕种,每年派人来收租就成了。” 许旺也知道张锐在安江城外修建了一座极大的庄园,有很多遗孀都搬去居住。自己全家搬出住,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迟迟不回答。 郝青劝道:“还是去吧,殿下也劝我把全家搬去。我正在考虑呢,如果你去了,我也去。今后我们家都住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听了这话,许旺下了决心,答应了张锐的邀请,准备回家去处理分家以及搬家的事情。临出门,他又说:“那个卫子益虽然帮我父亲打赢了官司,但却咬下了我父亲的一块耳朵,实在可恶,此仇我必要报之。” 郝青笑着问:“你准备怎么报复他?” 许旺道:“至少也揍他一顿出出气。”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讼师,明日我们就去报复,怎样?” ------------ 第十章 卫子益 第十章卫子益 今日,卫子益在大堂上意气风发,一连三场都取得了胜利。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其中有两场与他较量的都是昨日为许老爷子申冤的公诉官吏。卫子益今日的辩论也是头头是道,连续两场把公诉官吏驳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看着公诉官吏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特别舒坦。这些年过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昨日的官司使他一鸣惊人,他的辩才使那些原本看不起他的人对他刮目相看,今后不愁找不到官司打。一想到今后的美好前途,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卫子益,并州边城人氏,自幼父母双亡。继承家业的长兄供他读完了中学。卫子益中学毕业时,还不到十四岁,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帝国政务大学。帝国政务大学的学费昂贵,又远在上都,每年不菲的生活费用令其兄望而生畏。 长兄不愿负担他高昂的读书费用,就借口家境贫寒无力供养,劝他放弃读大学的想法,早点找工作挣钱。卫子益口上不说,但心里有数,虽然父母留下的家产不多,供他上学的钱还是有的。只是供他上学后,家里就确实没有余钱了。现在是哥哥当家,不愿出这笔钱,他也不愿为了读书与哥哥反目。 卫子益人虽小,但很有志气,他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自己努力,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于是,他毅然放弃了去上都念书的机会,不再苦苦恳求兄长资助学费,然后独自一人去北京找工作。他运气不错,到北京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份工作,是给北京一所大学的教授先生当书童。 先生见卫子益知书识礼、为人也本分,可怜他小小年纪就外出谋生,于是雇佣他当书童,为自己整理书籍、查找资料。为先生当书童,就有很多机会博览群书,这可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差呀!所以,尽管先生付给他的工钱微薄,但他也干得异常卖力。 先生见他做事勤快,又聪明好学,更加喜爱他,得空时就亲自指导他读书。卫子益偏爱读政务和法律方面的书籍,一晃数年,他自学完成了大学里政务和法律方面的专业课程,把法律条文记得滚瓜烂熟。没事的时候,他还混入大学教室,旁听政务课和法律课,那些自学无法理解的问题,在先生的讲解中获得答案。 在卫子益十八岁那年,雇佣他的先生退休了,迁回老家安享晚年,他也失去了工作。那一年,也是他到离家年龄的一年,长兄写信叫他回家领取离家费。回到家里,长兄给了他全部的离家家当——一间破草屋,还有二十枚金币。 卫子益早就知道兄长一家人嫌弃自己,但不想与兄长争利,于是去官府立了户,从此与兄长各走各路。有了自己的家,卫子益得为今后好好打算打算。他志向远大,不愿去别人府中当下人,也不愿去当店小二、当伙计。 可惜他没有大学毕业文凭,也很难找到好职业。考虑再三,觉得当讼师替人打官司很有前途。想成为讼师只需要一个条件,就是考上讼师资格。幸亏大汉帝国没有规定报考讼师必须大学毕业,所以只要不是下三流的人,都能报考。 那些法律条文,卫子益早就烂熟于心,考试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回乡当年他就报名参加考试,很轻松地就获取了讼师资格,然后在衙门里做了登记。取得讼师资格,并不能保证能接到案子。他是新人,没名气也没贵人提携,长相又猥琐,即使收费比一般讼师低一半,还是没人请他。 他坚信,只要坚持不懈,就有出头之日。他每日坚持去刑堂旁听,像海绵一般拼命汲取其他讼师的诉讼经验。不知不觉,日子就过了一年,眼看以前当书童攒下的钱快用完了,再不接案子就要断炊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快要青黄不接之时,偶然听到别的讼师提起许贵打父亲一案。初听案情,卫子益也觉得许贵毫无胜算,难怪大家都不愿接。可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出头的机会吗? 别人都不敢接的铁案,如果自己敢接,而且打赢了官司,岂不就一举成名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愁接不到案子了,到那时,也许自己反而要为案子太多、应接不暇而发愁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卫子益一宿未睡,苦思出对策,第二天一早就毛遂自荐找到许贵。显然许贵也不信任他,他费尽口舌才说服许贵聘请他当讼师。然后他用苦肉计——咬掉许贵耳朵的办法,帮许贵打赢了官司。结果不出所料,他一战成名,许贵打父案取胜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边城县。 昨日第一个胜仗打完,他刚下堂,就接到了三桩生意,桩桩都是难办的案子,也是其他讼师不敢接的案子。一件是家财争夺案,一件是入室抢劫案,一件是杀人行凶案。他又是一宿未睡,深入研究三个案情,又精心策划了一番。 今日上堂,家财争夺案,他取得了完胜。入室抢劫案,被他辩成了入室偷盗案,也取得了胜利。最后的杀人行凶案,因为时间太仓促,考虑的对策不是很成熟,他就避实就虚,挑公诉官吏的漏洞,拖延时间,结果此案因时间关系,推迟审理。 只要有时间让他再研究研究,办法总归会有的。他深信下次开庭时,自己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即使不能保证被告完全摆脱罪名,至少也能把罪名减至最轻。 案子审理完毕,卫子益轻一步三摇,摇着折扇、迈着方步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今天不同于昨日,他头上的戴的是益州出产的锦缎头巾,身着一件崭新的扬州产的丝绸长衫,脚踏西京老子号的平履,连手中的折扇也换成了上都文翰轩的紫檀木把扇。 这身行头他花了近十枚金币,几乎把昨日许贵兑现给他的佣金都用光了。眼下的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了,昨天的佣金花光了没关系,今天又收了不少,今日这两件案子又收到了十枚金币的佣金。当讼师还是要讲形象的嘛,现在有钱,首当其冲的就是要置办一身具有著名讼师派头的衣装。他从小就没有穿过什么像样的衣服,这回可终于扬眉吐气了。 一路上,行人纷纷向他注视,有的年轻闺女还冲他笑。这次,卫子益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当然,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些人不可能欣赏他的长相,众人羡慕的是他这身行头。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体会过风光的滋味,原来,令人瞩目的感觉这么爽!难怪那么多人拼了命都想成名成家!此刻,他走起路来都不知道腿该迈向哪一边,他一步三摇,轻扇折扇,以卖弄其潇洒的风度。 殊不知,他今日所穿的这身行头,比昨日所穿的那身更显可笑。全是上下都是崭新的,鲜亮得像是打了蜡似的。而且他的长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配上这身新衣更是滑稽,众人看他如在看小丑一般。 顺着大街卫子益向西城走去。边城县西城住的都是家境贫穷的人家,这里少有深宅大户,大多都是单院独屋,卫子益的茅草屋也在这里。 来到城西,卫子益正要转入一条小巷,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人与他撞了个满怀。卫子益一时不防被撞得摔倒在地,崭新的衣衫上顿时沾满了尘土。 他跳起身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看撞过来之人,原来与自己相撞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也正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真是倒霉,出门就撞鬼。” 卫子益不由大怒,骂道:“小子,你出门没带眼睛啊?埋头瞎撞什么?” 那个小童也不甘示弱,回骂道:“好狗不挡道,你横在路中间干嘛?” 卫子益怒火窜上头,叫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撞了人还敢骂人,看来你是平日里缺少管教,今日我就代你父母教训教训你。”说罢,抓住那个小童就要打。 可是还没有等他的拳头落在那个小童的身上,那个小童便放声高呼:“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抢钱了。” 卫子益怒不可遏,喝道:“放你个狗屁,谁抢你的钱了?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打一顿。”说着,一脚踹在小童的屁股上。 那个小童甚是无赖,顺势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打起滚来。卫子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冲过来几个大汉,将他团团围住,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强抢幼童的钱,还殴打幼童,好大胆子。” 卫子益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完,一个大汉一把扭住他的手臂翻到身后,卫子益觉得手臂仿佛断了似的,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哎呦”“唉呦”呻吟起来。 他弯着腰,大声喊冤:“各位爷请听我解释,我的确没有抢他的钱。” “他抢了,他抢了。钱袋就他的怀里。”那个小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这时冲上来在他的怀里一阵乱掏,并且真的从他的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举在手里说,“你们看,就是这个钱袋。” 有一个大汉问道:“这真是你的钱袋吗?” 那小童说:“袋子里有五十枚金币,不信你们数数,少一枚就算我冤枉他。” 一个大汉接过钱袋数了数里面的金币,走过来踢了卫子益的屁股一脚,说道:“里面真有五十枚金币啊,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说?你这个可恶的劫匪,先把你送官再说。” “且慢!”卫子益脑子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事肯定是有预谋的,对方是串通好来陷害他。不过,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害他,自己也没有跟谁结仇啊。 “先放开我,我有话要说。”卫子益大声的吼叫着。 “放开他吧,反正他跑不了的,且看他有什么说。”这时一个疤面大汉开口了,随即抓住卫子益胳膊那人送开了手。 卫子益站直身子,揉着自己的胳膊,偷眼打量这些大汉。只见他们个个英武不凡,身上都带有一股彪悍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有话快说,不然就把你送到官府去。”其中一个大汉见他没有说话,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身上。 “各位军爷,小的与你们无冤无仇,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卫子益突然对着几位大汉施礼,开口求饶。 众人愣了一下,一个大汉喝道:“胡言乱语,你怎知我们是军人?” 卫子益苦笑的指着他们的脚说道:“各位军爷虽然没有穿军服,但是你们却忘了换下马靴。这种马靴是帝国骑兵穿的,各位爷既然穿着,那肯定是军人啊。” 另一个大汉喝道:“我等是军人如何?见你抢劫幼童,出面捉拿也是正义之举。” 卫子益又对几个大汉施礼道:“各位军爷,小的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小的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们就不要再戏弄小的了。” 疤面大汉突然笑道:“明明是你在抢劫人,却说成是我等戏弄你。你这张嘴,分明是颠倒黑白。” 另一人道:“不要与他再说,先打一顿再送官去。”说罢就要上前动手。 卫子益变了脸色,喝道:“够了,各位要是无休无止的继续闹,小的就奉陪到底。到时候,闹到官衙各位爷的面子也不好过。” “这小子还敢威胁我们,我看他是皮发痒了。老子先揍他一顿再说。”一个大汉挽起袖子,就要殴打他。被那个疤面大汉一把拉住,说道:“先别急。” 然后,那个疤面大汉又对卫子益说道:“你怎知我们在戏弄你?你要是说出理由,我们就放过你,不然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卫子益也不惧,说道:“这事非常简单。谁家的孩子会带五十枚金币上街?而我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如此多的钱?而各位爷,又怎么会这么巧都在这里等着抓小的?这只能说明是各位爷与那个小童串通起来在戏耍小的。” 疤痕的大汉说道:“小孩带五十枚金币上街是不正常,但也不能说绝对没有。你虽然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么多钱,但你总归是实施了抢劫的行动。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抓你,而是碰巧路过。见你抢劫他人,才出面拿你。” “这么说各位爷是不认识这个小童了?”卫子益问那个脸上有疤的大汉。 “当然,我们与他素未谋面。”疤面大汉一口否认与小童认识。 卫子益突然笑了起来。众人都不知他为何发笑,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卫子益摇头笑着说:“各位爷不认识这个小童就好,小的刚才不是在抢劫,而是在抓小偷。” 几个大汉都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转眼之间他就把身份逆转,这个本事的确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个疤面大汉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你是在抓小偷?可有证据?” 卫子益信心十足地说:“当然有证据。最主要的证据就在那钱袋上,小的刚才隐约看见钱袋上绣着字,一定是钱袋真正主人的姓名。这样吧,只要是钱袋的主人与这小童有关系,小的就认了抢劫之罪,如果没有关系,那么这个小童就是贼。” 卫子益说完,看了那个小童一眼,果然小童变得紧张起来,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一个大汉的身后躲,像是怕卫子益把他送到官府去。他心里暗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要一吓唬,事情就清楚了。 几个大汉也沉默了,卫子益又接着吓唬小童,说:“刚才,我看见你神思慌张,手里拿着一个钱袋,于是便夺下来,想把你押送官府询问。没有想到你恶人先告状,喊叫我抢你的钱,所以让几位军爷误会了。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所以你说吧,这个钱袋是那里来的?” 那个小童脸色发白,表情也像是要哭出来了。卫子益一把抓住他,说道:“你既然不说,那么现在就去衙门。到了那里,自然有你说话的时候。”接着又对几个大汉说道:“各位军爷,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衙门,也好为小的做个见证。” “哈哈……”那个疤面大汉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果然了得,就这么会儿功夫就被他识破了。”说着,从卫子益手中把那个小童抢过来,从钱袋里取出两枚金币递给他,说:“这是你的赏钱,快去吧。”那个小童一把抢过两个金币,也不道一声谢,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疤面大汉一手抛着钱袋,一面对卫子益说:“如果我就冤枉你偷了我的钱袋,你该怎么办?” 卫子益盯着那个钱袋看了半天,突然跪下磕头道:“开远侯殿下,您就不要再戏耍小的了。你如果看小的不顺眼,那么就痛打小的一顿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开远侯?” “那个钱袋上绣着虎威两个字。那是皇帝陛下赐您封号,小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个疤面大汉正是张锐,周围几个人是许旺、程节、高朔、郝青等人。他们是专门来找卫子益的麻烦。本来许旺说打卫子益一顿就算了,张锐却说不好,他想亲眼见识见识卫子益的本事。于是导演这出戏,当然是他故意留下破绽,看卫子益能不能发现。 这个卫子益的确不简单,只是片刻,他就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而后马上又察觉到那个钱袋有问题,并且把突破口放在了那个小孩子身上。最后他还凭借虎威两个字就认出自己的身份,更令张锐感到有些意外。 “起来吧,起来吧。”张锐把卫子益从地上拉起来,笑着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捉弄你?” 卫子益茫然地摇摇头。按理,疯虎应该远在前线,怎么会突然来到边城这个小地方?而且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戏弄自己。 张锐笑着指着许旺问卫子益:“你可知他是谁?” 卫子益又摇摇头,许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 “他姓许……”张锐故意只说了许旺的姓,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但卫子益立马就明白了许旺的身份,他早听说许贵的儿子在飞骑军中服役,联想起来也只有他与自己有恩怨。于是对许旺行礼,说道:“原来是许家大少爷啊。小的失礼了。” 行礼之间偷眼看去,见许旺还是对他怒目以对,又连忙低声说道:“令尊的案子,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实在很对不起许爷。要是许爷实在气愤难当,尽管揍小的出出气,小的绝无二话!”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话又说得漂亮,许旺也不好意思再打他。恨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知错,此事就此作罢。” 卫子益又向他连连施礼,说道:“许爷真是宽宏大量,小的谢过许爷不怪之恩。” 张锐笑着对卫子益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卫子益,你也不请我们去你家坐坐?” 卫子益一愣,没有想到疯虎会提出去他家做客。旁边的程节怒目相向:“怎么殿下给你面子,你却不识好歹?” “哪里,哪里。殿下光临寒舍,荣幸来不及,怎敢拒绝?请,请。”卫子益反应过来,连忙请张锐等人往小巷子里走。 张锐也不客气,跟着他进了小巷子。卫子益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对张锐说道:“小的住的地方太过简陋,所以不敢主动邀请殿下前往,望殿下莫怪。” 张锐问:“你是那所大学毕业的?” 卫子益回头尴尬的一笑,说道:“小的才中学毕业,没有上过大学。” “没有上过大学?那么,你如何能考取讼师资格?”张锐甚为惊讶,他看卫子益很有才干,就想与之结交,谁知他身为讼师,竟然没有读过大学。 “小的是自学律法,然后考取了讼师资格。” “哦,原来如此。”张锐越发对卫子益感兴趣了,他没有考上大学,居然能考上讼师资格,也算是个奇才。 进入小巷走了没多远,卫子益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所房子对张锐说道:“这就是小的寒舍。” 张锐望去,只见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卫子益所说的寒舍一点也不夸张,这样的房子的确够“寒”的,屋顶、四壁残破不堪,冬天人住在里面不被冻僵才是怪事。 “你就住在这里?”张锐本来见卫子益穿着光鲜,满以为他的住处也不一般,不料他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面。房子既破又小,小得进去几个人就转不开身。 卫子益脸上微红,低声道:“小的昨日才接到第一件案子。说起来也是许老爷子的案子让小的翻了身,如果再接不到案子,小的连饭都快吃上了。” “许旺,你带路,找一家上等的酒楼,请卫先生饮一顿酒,算是我们向他赔不是。”张锐也不打算再进卫子益的家,连忙吩咐许旺找家酒楼,也好和卫子益叙叙话。 许旺答应一声,转身带着众人走出小巷,朝着南城走去。卫子益虽然不明白张锐为什么要宴请自己,但也不好推辞,只好跟去。 许旺将他们带到城南一家酒楼,众人在包间坐定。酒宴摆上之后,张锐举杯对卫子益说:“今日之事,一是为许旺报仇,二是听说了先生昨日的案子,很想见识先生的真本事。我们是军人,行为粗鲁,请先生莫怪。这顿酒,权当给先生赔不是。” 卫子益连忙说:“不敢,不敢。” 饮了几杯酒之后,卫子益见张锐为人随和,说话耿直,逐渐对他产生了些好感。又饮了一会儿,张锐又问他:“以卫先生之才,怎么不去读大学呢?” 卫子益此时已被程节、郝青等人灌得有些醉意,听张锐提起多年来的伤心事,也就打开了话匣子。他把自己的身世,从头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开了。 众人听了他的身世后,对他很是同情,就连许旺也不怨恨他了。张锐对卫子益就越发看重了,他有如此不幸,换成一个人早就改行做了别的工作。而卫子益却没有放弃读书,而且凭借着自己的执著,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这样的人,值得尊重。遂起了爱才之心,寻思起如何把他网络到家中。 卫子益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心情觉得轻松了不少,酒也醒了大半。见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用餐巾擦了擦脸,故意找话题岔开大家的注意力。 他问张锐:“殿下,您家中之事可解决了?” 张锐惊讶地问:“我才从前线返回还没有回家,我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啊?原来殿下还不知您家中出了大事。” “什么事?”张锐有些紧张地问。 “我听说殿下家中的钱庄被人劫了,您家中的武士也被杀几十人。” “什么?”不仅是张锐惊地跳将起来,同桌之人也都惊得站起身来。 ------------ 第十一章 沐浴 第十一章沐浴 暴风雨敲击着屋瓦窗扇,隆隆的雷声在头顶上翻滚。张锐躺在温水池中,紧闭双眼,心绪已飘到很远的地方。阵阵的雷鸣声在他耳中变成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声,眼前浮现着血肉横飞的场景,惨叫声此起彼伏。隐约间,王奇、傅南、张旭义......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头上的两股神经被牵扯着跳动起来,头痛欲裂。 “该死!”他一边按住左右两处太阳穴,一边深呼吸。 “怎么了?”身后探出一双手,触摸在他头上。 “该死的头痛病又要发作了。”张锐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坐起来,把头靠在我的膝盖上,我为你揉一揉。”池边铺着一块浴巾,身后的人跪坐在浴巾上,又在膝盖上垫了一块厚实的毛巾。 “嗯。”张锐从水中抬起头,靠在软和的毛巾上。一双柔和细腻的手很温柔地在他头上摁揉着。 “舒服吗?”身后的问。 “很舒服,想不到你这么会侍候人。” “呵呵……怎么?以后想让我一直伺候你?” “当然,有你伺候还能省下几个丫头的工钱。” “讨厌。”身后的人在他的头上轻轻拍打了一下,假意嗔怒道。 “怎么?不想伺候我?” “想,行了吧。只要你喜欢,我就今后就是你的侍女。” 张锐笑了轻拍着正在头上按摩的那双手,说道:“就是你想当侍女,我也舍不得啊。” “是吗?” “不舍得。” “不舍得,还心安理得靠在在我腿上,赖我为你按摩?” 张锐哈哈大笑:“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要是我拒绝,怕伤了你的心。” “那我走了。”身后的人欲抽身离开。 张锐一把拉住:“别走,再为我按摩一会儿。我的头痛还没按摩好呢。” “别拉我,”身后的轻叫了一声,一把打掉张锐的手,“看,你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 “湿了可以再换一件嘛,总之现在别动,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真拿你没办法,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头疼!”身后的人不再离开,又轻轻地为他揉起太阳穴来。 “还会有假吗,你以为我在装病吗?”张锐很不满意。 “什么时候落下这病的?” “与鲜卑人作战期间得了此病。很怪,这病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无法预料。” “那么,如果在作战期间发病了怎么办?” “幸亏我的部下多,有人会按摩术。按摩几下就好了。” “真的那么见效吗?” “嗯,非常见效。” “什么时候把他叫来,我也学学,你要是在家里发作了,我也好为你按摩。” “你真好,小意,”张锐轻轻抓住董小意的一只手,亲了一下,“回家的感觉真好。” 董小意轻笑道:“你难得回一趟家,不对你好点,你该说我虐待你了。” 跟妻子的一番说笑,转移了张锐注意力,头上的青筋也减缓了跳动的频率,也有消退的迹象。 “家里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沉默了一会儿,董小意问道。 “知道了,否则我也不会提前赶回来。唉,连续两天两夜赶路,真是很累。”张锐继续抚摸着董小意的手,时不时把它们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梭着,感受那细腻温婉的感觉。 “有我在家里,你还不放心吗?干嘛这么拼命地赶回来?” “有你在,我怎能不放心?我想,悬赏是你主意吧。”张锐仰头望着爱妻,董小意也正低头看他,四目相对,眼中都饱含深情。 凝视片刻,董小意轻轻吻了张锐脸颊一下,问道:“这么说,你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在家里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张锐想翻身坐起来,却被董小意给摁了下去。 “别动,老实点。”董小意一边按摩,一边说,“只是这么做,有些事还是需要你出面解决。” “我知道,一些事情我已经办妥,其他的我正在想办法。”张锐又闭上双眼。 “哦?你都办妥了哪些事?”董小意很惊讶。 “比如给皇上写信叫苦,给太尉去信申冤等等,该通融的关系我都通融了,只有一个人不太好办,暂时还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给去信告知他这件事情。”张锐说话间,感觉董小意的双手停住了,睁眼一看,董小意正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张锐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夫君不是笨蛋。我们心意相通嘛,只要你开个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下去。亲爱的。” “亲爱的?!”董小意呆呆地望着他。自从嫁给张锐,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听他这样称呼过,一时痴迷起来。 “当然,你是我的爱妻嘛。我说过的,娶了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英明、最正确的一件事。”张锐伸手轻轻拧了拧她的脸蛋。 “锐郎,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你这张嘴啊就像抹过蜜糖一般,骗死人不偿命!”董小意伏下身子,把他的头抱入怀中。张锐又闭上了眼睛,闻着董小意淡淡的幽香,惬意地享受着她温暖的怀抱。 “你是不是在考虑该怎样给虞士基去信?”过了一会儿,董小意轻声问道。 这回轮到张锐惊讶了。董小意嫣然一笑:“你不是说我们心意相通吗?我猜得对吗?” 张锐点点头,“对,他负责监察院,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只是以前我与他没有什么交情。这个时候给他去信,只怕有些冒昧。” 董小意把嘴凑到张锐耳边,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决定?” “为什么?”张锐趁机吻了吻她的耳垂。 “讨厌,我给你说正经事呢。”董小意侧目白了他一眼。 “我也在做正经事。”张锐一脸坏笑,仍然拉着董小意亲吻。 “再闹我就不跟你说了。”董小意似乎真的恼了,又准备抽身离开。 “好,好,我认输。且请夫人慢慢道来。”张锐拉住她的手。 “那么,规矩点。” “好,一切听夫人的。” 董小意又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今年四月初,虞士基给家里来过一封信。” “他知道我在前线,给家里来信干嘛?”张锐一脸疑惑。 董小意轻声笑道:“他不是给你写的信,准确的说也不是虞士基本人写的信,而是他的夫人给我写的信。信上说,有时间的话,请我去上都,参加她家今年举办的聚会活动。” “这么说……”张锐有些迟疑。 “对,他是想结交你。虞士基是想利用这样的关系,与你结交。”董小意微微向他点头。 “我只是一个外臣,他有必要与我结交吗?” “你别忘了,你正得圣恩眷宠。他与你结交,也等于是拉近了与皇帝陛下的关系。而且他现在在朝中的树敌太多,再不多拉几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为盟友,今后出了事情,谁肯帮忙啊。” 张锐点点头:“我与他都是那些人想要打倒的奸臣,所以他想与我结盟。” “对,我猜他就有这样的想法。”董小意赞成了他的猜测。 “这么说,你赞成我与他结交了?” 董小意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你俩不结交是两个坏蛋,结交了是一对坏蛋,反正名声都差,不如结交,还能得些好处。” 张锐哈哈大笑,言道:“你当着夫君我的面,把我说成是坏蛋,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董小意笑道:“我不是曾经对你说过吗,我今生今世都会跟随你。所以即使你是个坏蛋,我也做你的妻子。”张锐感动地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给他的夫人回了信,说只要家中有空一定去。这下,你知道该怎么给他去信了吧?”董小意轻轻拍拍他的脸,把他唤醒、 “哦,我等会就给他写信。”张锐开始琢磨该怎么给虞士基去信了。 想了一会儿,张锐突然又问董小意:“我只是担心,你悬赏的金额这么大,家中是否有能力支付。” “这个夫君尽管放心,毫不夸张地说,即使我们家现在不是帝国内最富有的家族,但最起码我们家这几年的收入在帝国家族中是数一、数二的。” “哦?”这两年董小意给他的来信上,基本上都说的是子女以及思念他的话语,对生意上的事情提得很少。张锐没有想到家中的产业会发展得如此迅速,不免有些意外。 董小意呵呵笑道:“这两年,王叔叔和成叔那边每年都交来八十万金币。钱庄方面的除去支付利息的费用外,每年利润不少于十万金币。我们拥有的数十家商号,去年交回的纯利是三十万金币,今年交回的数额是四十八万。此外,平济、季原两个庄园每年也有数万金币的收入,你能够算出来了吧,我们家一年的收入有多少?” 张锐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现在家中每年收入不少于一百五十万金币。正如董小意所说,自己家族可能现在还不算帝国中最富有的家族,但帝国家族中也没有几个是年收入超过一百五十万金币的。自己家族的收入居然是帝国家族中最高的之一,他怎能不为之心跳? “现在开远那边进展如何?”张锐不由又想起开远,如果开远港建成,今后家中的收入恐怕又要翻倍。 董小意叹了一口气,说:“两年间已用去了一百万金币。今后两年,恐怕还得再用上百万。” 张锐点点头,又要修建港口城镇,又要修路,花钱肯定如流水。这还是免费得的劳工,如果再算上劳工的工钱,再多用一倍,也不一定能摆平。 他又问道:“家中谁在那边负责?” “最初是让和鄯去筹办的,后来那边稳定下来,这边又需要和鄯总理,所以就用张忠替换了和鄯。” “张忠?”张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家中应该没有叫张忠的管事。 董小意轻笑道:“你忘了,就是你上次捡回来的那个乞丐。还是你为他起的名字啊。” “哦,原来是他。”张忠就是巴加,那个变节的叛匪军官。不过张锐虽然勉强把他收入家中,但还是对他不信任。没有想到董小意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巴加去办,心里着急起来,“你怎么放心派他去?” “怎么了?”董小意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妥吗?” “他只是我收下的一个奴仆,怎么能派他去管理如此重要的事务?而且,他有这种管理的能力吗?” “张忠能力不错啊。刚来家里的第一年,把府中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后来我又让他试着管了半年的商号上的事务,也没有出过一点差错。再说,让他去开远负责,也是和鄯推荐的。你怎么不信任他呢?” 听董小意这么一说,巴加的确有些才干,不然也不能得到董小意和和鄯的信任。只是他在内心里不喜欢巴加,总觉得他以后也会干出背叛自己的事情出来。 上次,张锐没有把巴加的身份告诉董小意,一是时间太匆忙,收了巴加的第二天他就返回部队。二是心想只是收巴加为仆人,没有必要对董小意说他的过去。现在张锐觉得有必要把巴加的身份对董小意说清楚,以免被巴加钻了空子。 董小意听完张锐的介绍后,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现在家中可担当重任的人才太少,巴加虽然有不光彩的过去,但还是个可用之才。如果不安排他做事岂不可惜?你尽管放心吧,虽然巴加是那边总负责,但有家中的武士看着他的,我相信他不敢乱来。” 张锐听董小意提起家中人才太少,又想起了卫子益。于是将路上遇到卫子益的事情,对董小意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笑着问:“你们这样捉弄他,他还肯投奔你吗?” 张锐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从他那里听到家中出了大事,我心里想家里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多劝他,只是向他提出了邀请,他说要考虑考虑。我就对他说,如果他愿意来,就跟许旺一家一起过来。如果他没有跟着许旺家一起来,我再找机会过去劝说劝说,毕竟人才难得啊。” 董小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赞道:“夫君这样重视人才,家业不愁不兴旺发达啊。” 张锐又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说到人才,还有一人可用。” 董小意感兴趣地问:“是谁?” “是利西族的人,名叫单利。此人可是个奇才,也能称之为怪才。其才能应该不在和鄯之下,才华更在和鄯之上。 董小意娇笑道:“你把达须的得力助手已经抢过来一个,现在又想抢人。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当的啊,尽抢弟弟的人。小心达须那天恼了,上门来找你理论。” 张锐也玩笑道:“当兄长当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否则当起来有什么劲儿?” 董小意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说:“人家可是把妹妹都给你,你还嫌好处不够啊?小心我把你的话告诉乌兰妹妹,看乌兰妹妹怎么与你算帐。” 张锐赶紧说道:“其实,这个单利本来就是我的人,只是寄放在达须那里而已。要是我开口,达须还会反对吗?” 这话把董小意说糊涂了,追问缘故。张锐也不瞒她,把隐藏俘虏的事情对她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担心地说:“锐郎,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你干得出来。这事如果被查出,你就全完了。” 张锐无所谓地说:“这事要查早查出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上次调查我的时候,从陛下到太尉,都在帮着我说话。再说我在皇帝那里下高丞相的烂药,今后皇帝也不会再信任他,所以你就放心吧,这事是曝不了光的。” 董小意也不知道张锐在高颖背后放冷箭的事情,又问之。张锐也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沉默了。张锐以为她在怪自己手段用得太阴险,解释道:“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否则高家父子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董小意用手捂住他的嘴,说道:“我不是怪锐郎用的手段,而是感动锐郎把这事也说给我听。” 张锐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董小意见他突然赤条条的站起身,惊呼一声急忙别过脸去。又被他的一语双关的话语羞得满脸通红,双手蒙住脸。 张锐继续逗着她:“你这个侍女是怎么当的?还不拿毛巾过来为我擦身?” “自己擦。”董小意将一张毛巾丢了过来,还是没有回头。 张锐笑着擦干身子,又对她说:“把我的衣服拿来,不然我怎么出去见人?” 董小意扭扭捏捏拿了内衣,仍是背着身子反手递过去。张锐见她这个样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番亲吻。董小意被他亲的心猿意马,不由双手反抱住他,也把身子贴了上去。不过,随即又一把将张锐退开,说道:“孩子们都在等着见你,你赶快穿了衣服出去。”说罢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浴室。 张锐一边穿衣,一边笑。董小意与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羞涩。刚才的那个慌张的样子就像是不更事的少女一般。不过,她越是这样,就越发迷人。 ------------ 第十二章 又见伊人 第十二章又见伊人 张锐从浴室中出来,看见乌兰正带着俩小孩在外面等候。当她看见张锐走出来,一双灵动的眼睛更显得神采奕奕。如果她双手没有各牵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恐怕早就扑到她千思万想的夫君怀中,倾诉相思之苦了。 “虎哥,妾才知道您回来了,平平和巴特尔很想见您,所以过来向您请安。”虽已嫁给张锐三年多了,但乌兰还是改不了最初的称呼,管张锐叫虎哥。 张锐今天中午刚到家。两天前,他从卫子益那里得知了家中出事,酒宴一散,赶紧写了几封信让许旺帮忙寄出。然后,与张通、高朔、范明、百里杨等人作别,连夜启程赶往家里。虽然他已得知董小意拿出了对策,还是想早点回家,因为在这种非常时期,他更应当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与家人们一起共渡难关。 与他随行的是家住安江及安江附近的程节、郝青等人,连续两天急行后,终于在今日中午赶回了安江庄园。程节、郝青等人将他送到家门口就告辞,张锐也没有多挽留,他理解大家都归心似箭,盼着早日返家看望亲人。 今日安江天气恶劣,一早开始就雷雨交加,张锐到家时淋得像个落汤鸡,内外衣衫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他听管事说董小意和乌兰都在午睡,也不想打搅她们,于是自个儿先去沐浴。没想到董小意很快就来浴室找他,接着乌兰也带着孩子来了。 他走上前去,轻揽乌兰入怀,轻声道:“乌兰,这两三年辛苦你了。” 乌兰将脸贴近丈夫的胸口,柔声道:“妾在府中过得很舒适,哪里算得上什么辛苦,倒是虎哥这几年在外征战太辛苦了。看,您又瘦了。” 张锐正要说话,感觉有人拉他衣服,低头一看,是乌兰左手牵着的男孩。“爹爹,我也要爹爹抱抱。”男孩张开白白胖胖的小手,圆圆的脸上一双碧眼乞求地望着他。 “你是巴特尔?”张锐笑着将他抱起。 “嗯。”巴特尔似乎一点也不怕他,左手揪着他的胡须,右手去拉他的耳朵。 乌兰一把抓住巴特尔的右手,沉下脸来:“巴特尔,父亲刚刚回来,不许调皮。” “不嘛,不嘛,我要拉爹爹的耳朵。”看来,巴特尔一点儿都不怕母亲,用力挣脱乌兰的手,还是要去拉张锐的耳朵。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张锐的耳朵特别感兴趣。 “没事,没事。巴特尔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爹爹都奉陪。”张锐拉开乌兰抓着巴特尔的手,还将他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耳朵上,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巴特尔出生后,还没有见过自己,这次回来,他一点都不生分,自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拒绝? 巴特尔一边扯着张锐的耳朵,一边咯咯咯地朝乌兰笑。乌兰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弯下腰对右手牵着的小男孩说:“平平,快叫爹爹。”显然,平平的胆子就没有巴特尔大,他双手紧紧抓住乌兰的衣裙,不断朝乌兰的身后躲。 “平平,过来。让爹爹抱抱。”张锐也弯下腰,腾出一只手去够平平。 “听二娘的话,让爹爹抱抱,跟爹爹亲近亲近。你看看,巴特尔不是被爹爹抱着吗?”乌兰见平平还是在往后躲,连忙劝说。 “听话,平平。”这时,董小意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张锐回头看,见她已换过一身衣服。 平平是董小意所生,大名叫张懋。他不怕二娘乌兰,却很怕亲生母亲董小意。听到母亲发话,只好不情愿地接近张锐。 张锐也把他一把抱在怀里,站起身来。按说巴特尔只比平平大一个月左右,但平平的体重明显不及他的哥哥巴特尔。张锐心想,巴特尔这小子身子倒是敦实,平平与之相比就显得嬴弱了。 这两兄弟的性格也不相同,巴特尔在张锐怀里一刻也不老实,双手到处摸到处抓。平平却很安静,眼睛一直盯着董小意看,像是想去母亲的怀里。 “锐郎,孩子们还在茶室等着想见您呢。”董小意见张锐一直逗着巴特尔和平平说话,便提醒他先去见见小竹、六灵等孩子。 “他们都起床了吗?” “都起来了,知道你回来后都急着想见你。” “走,一起去见见你们的哥哥姐姐们。”张锐抱着两个孩子就往外走。 “锐郎,孩子们还是交给奶妈们抱吧。”董小意赶紧拉住他。 张锐这才发现平平似乎要哭出声来了,无奈地笑了笑,把平平交给了董小意,也把巴特尔交给了乌兰。 张锐从浴室中出去,看见一大堆仆人已经恭候在回廊上。见他出来,纷纷行礼。张锐微微向他们点头,顺着回廊向茶室走去。他的脚步声很重,每走一步,都震得地板嘭嘭作响。 走到长廊的拐角处,看见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的站着,她的衣服的下摆铺展在油亮的地板上,配着院子里哗哗落下的雨点,使人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她看见张锐走来,立刻跪倒回廊边上,额头伏在膝盖上向张锐行礼。 张锐一早看清了她的长相,心里猛然一惊。这个女子竟然是柳欣。她不是去了利西族吗?什么时候来家里的?她来家里我怎么不知道?这些疑问虽然在脑中闪现而出,但此时张锐也不好询问柳欣和身后跟着的董小意,只能默默地朝前走。只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地上的柳欣。 不知柳欣是跪姿优雅,还是张锐的心里作用,他看地上跪拜的柳欣,竟然有一种媚人的娇态。正巧这时柳欣也抬眼来看,张锐见她脸上没有上次见她时的浓施粉黛,反而越发显得清纯娇媚。眼中似乎还带着一种真挚的感情,像是夜空中划过的一抹流光闪动而过,不由得让张锐的心猛跳了几下。 他长这么大,只有少数几个女人让他心动过。董小意还是在大学中相处了几年之后,才有了这种心动的感觉。但说来也怪,他初次看见柳欣就有心动的感觉,当天还差点受不了诱惑,幸亏有许士基在,才在最后时刻醒悟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 上次他交待许士基帮柳欣赎身后,就赶着去了黑兰城。一打起仗,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就忘得干干净净。久而久之,几乎彻底忘记了柳欣。可是现在相隔了两年多再次见到柳欣时,他竟然在心里还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张锐和柳欣都没有说话,两人就那么默默无言地相错而过。走出很远,张锐绷紧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怎么?见到柳妹妹也不打个招呼吗?”董小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地问。她眼中充满了调笑的意味,显然看出夫君与柳欣之间微妙的暧昧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张锐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反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董小意似乎不明白张锐的问话,满脸笑意地侧目相问。 董小意装糊涂,张锐也没有办法,只好明确地问:“柳欣怎么会来的家中?” “不是你派人将她送回来的吗?”董小意转目看了他一眼。 “是我派人把她送回来的?”张锐停下了脚步。 “她不是你在北波斯州收的侍妾吗?” “我的侍妾?”张锐口也张大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难道不是?”董小意见夫君不像是在开玩笑,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原原本本把这事告诉我。”张锐不再往茶室去,站在原地问董小意。身后跟着的乌兰等一大群人见张锐和董小意突然停下来说话,也好冒昧上前,便在稍远的地方停下来等候。 董小意便把柳欣来张府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送柳欣到张府的利西人说,柳欣是张锐在北波斯遇到的,然后派人送到利西族。当时族长达须正率领一部份族人出兵帮助汉军进攻叛军,所以柳欣在利西族住了几个月。 后来达须回到领地,达须的夫人把柳欣的事情告诉了他,达须就派人把柳欣送来安江庄园。董小意又问利西族人柳欣与张锐有什么关系,利西族人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只说她是虎爷在北波斯州收下的人,头人派他们把她送到安江。 人都送来了,董小意当然也不好不收留,于是就把柳欣留在府中。董小意找了个机会又去问柳欣本人。柳欣倒是很坦率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说偶然与张锐相遇,第二天有个姓许的军官找到她,对她说开远侯殿下已为她赎了身,她可以随时离开妓院。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已没了亲人无处可去。姓许的军官就安排她去了利西族,再后来她就被送到了这里。 董小意听了这番话,自然联想到张锐与柳欣在妓院相识肯定有染,不然也不会为其赎身。也许张锐不好意思把柳欣直接送回家,便安排去了利西族,让达须送来。这样做即使自己有意见,也不会失面子不收柳欣。 董小意是大家出身,早就对家中三妻四妾的状况习以为常。虽然对柳欣的身份有些意见,但柳欣既然是张锐看中收下的人,她自然也不会做出拒之门外的事情。只是心里暗笑,夫君每次都用先斩后奏的手段,上次也是把乌兰妹妹娶回家以后才对自己说明,这次肯定也是在用同样的办法,让自己接受柳欣。 只是张锐没有亲自与她说这件事情,她也装作不知,从来没有在家信中提及过柳欣。心想张锐回来后,看他找什么借口对自己说明此事。刚才她也派人去通知了柳欣说张锐已经回来,原本是想看看张锐的反应,没有想到张锐表现出来的惊讶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因此,她也十分的吃惊。 而张锐听董小意讲完后,在心里暗暗叫苦。为柳欣赎身是他的主意,送柳欣去利西族也是他同意的。这事肯定首先是达须想歪了,达须肯定认为自己有收柳欣为小妾的想法,也正像董小意猜测的那样,达须认为自己是在假借他的手,把柳欣送回家,以免董小意吃醋不肯让柳欣进门。 其实柳欣到张府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是出在达须的身上,而是在于柳欣。当初许士基派人送柳欣去利西族时,张锐曾交待过许士基,让他转告柳欣以后在利西族嫁人生子,开始新的生活。许士基肯定不敢不转述这些话,可达须送柳欣来安江的时候,为什么柳欣不对达须说明这事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柳欣本人想来安江,就对达须隐瞒了自己对她说过的话。这也说明柳欣是很有心机的。而且,在她来张府之后,董小意也曾旁敲侧击,问她与张锐的关系,她装作没听懂,不正面回答董小意,只说自己与她是在妓院认识。董小意聪明,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瞎胡猜,董小意自然会误认为张锐看上了她,从而无法拒绝她留下。 “那该怎么办?家中的下人都以为她是你新收的小妾,就连孩子们都知道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董小意此刻方知自己上当了。该怎么办,她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事。刚才张锐看柳欣时流露出的暧昧神态,她也有碰巧看到。知道夫君对柳欣还是有些意思,索性她拿定主意不管这事,免得引起张锐的误会。 张锐一时也为难了,如果要把柳欣赶出家门吧,先不说别人怎么看自己,外人以后怎么传这事,单是柳欣无依无靠的现状就让他很不忍心,总不能把她赶出家门不闻不问吧。如果把柳欣留下吧,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对柳欣有种莫名的心动感觉,但他也不喜欢被别人骗,柳欣耍小聪明,让他有些提防她。 董小意见张锐久久下不了决心,开口道:“锐郎,反正柳妹妹已经在家中住了这么久,你拿不定主意不如把这事暂时放一放,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张锐点点头,同意暂时不考虑这事。 来到茶室,一大群孩子正在里面跪坐等待,见张锐进门,纷纷跪拜行礼,有的喊“爹爹”,有的喊“舅父”,还有叫“主公”的,各不相同,茶室一下子就热闹开了。 张锐在主位上坐定,董小意和乌兰分别坐在他的两侧,孩子们按年龄男左女右分列排坐在下。一大家子同聚一室,让张锐感到自己家终于有些大家族的模样了。 “爹爹。”张锐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个孩子就离开了位置,跑上来扑入了他的怀抱。 “兰兰,你又忘了要守规矩了吗?”回廊外响起了卢夫人的声音。 兰兰爬在张锐怀里,转头对卢夫人说:“对不起。可是……可是兰兰就想爹爹抱嘛。”她说得可怜兮兮,卢夫人也没有办法再责备她。 张锐哈哈大笑:“爹爹也想抱抱兰兰。两年多没见,都长这么大了。你在家中有没有听娘的话啊。” “有啊,有啊。兰兰最乖了,爹爹不信可以问娘和大娘啊。”兰兰笑嘻嘻地回答。 “我相信兰兰是最乖的孩子,爹爹也最疼兰兰。”张锐看见兰兰脸上没有半点哀伤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全忘了父母双亡的事情。见她完全能接纳自己,也对她喜爱有加,于是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两口,以示怜爱之意。 “兰兰,不许抓你爹爹的胡子。”兰兰被张锐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就用双手来抓他浓密的胡须,乌兰身为兰兰的“亲娘”自然要制止她。 “不妨,不妨。她爱怎么玩都行。”张锐连忙摆手让乌兰坐回去,孩子对他亲近正是他所希望的,他可不想让孩子与他产生隔阂。 “还有谁,想让我抱的,都可以上来。”张锐又笑着对其他孩子说。他主要是看着六灵说的,因为其他的孩子不是男孩子,就是年龄不小了,只有六灵还算小孩子,还可以抱一抱。 果然其他的孩子都微笑着不作声,而六灵则像是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说话。看爹爹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六灵过来,让爹爹抱抱。”张锐见女儿这样的表情,更加想逗她,于是指着要她过来。 “爹爹,孩儿都这么大了,不用抱了吧。”六灵偷眼看了看小竹以及老虎三兄妹,脸色变得有些泛红。 张锐故意摇着头对董小意抱怨:“唉!孩子长大了,都不愿让爹爹抱一下了。” 董小意笑眯眯地说:“谁让你常不在家呢?你要抱,现在也只有兰兰、巴特尔、平平三个了。” 乌兰则笑着对六灵说:“你平日不总是对二娘说,想爹爹早日回家吗?怎么爹爹回了家,想抱抱你,你还不好意思啊?快去,让爹爹抱抱。” 六灵扭扭捏捏、老大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也不看其他兄弟姊妹的表情,径直走到张锐面前轻轻靠入他的怀抱。张锐看见女儿这样的表现,正在心里感怀她真的长大了,此时六灵用双手紧紧抱住他,还冷不丁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张锐大喜,虽然六灵在兄弟姊妹面前顾忌面子,但还是愿意亲近自己的。他用手拍着六灵的背问:“听你娘说,你已经自学完了中学课程,不去学校上学了,那你在家是怎么过的呢?” 六灵把头枕在爹爹的宽实的肩膀上,说道:“孩儿在家里看基本已被孩儿看完,现在每周去爷爷那里借书看。” “不错,不错,你读书很用功,不过不去上学的话,容易与人产生距离的。” “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孩儿现在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惜娘不准。”六灵嘟囔着小嘴抱怨。 “你现在年龄太小,出门不便。等你满了十岁,我自然会让你出去。”董小意听见女儿抱怨自己,只有苦笑。 张锐也道:“是啊,这事你娘写信给我提到过。我的意见也是,等你满了十岁,就派一些家人跟着你一起出门,你想到哪里去都可以。可以一直游历到年满十二岁,回来参加高考。不过你要保证,你要尽量考取状元哦。” “嗯,孩儿一定努力考取状元。”六灵得到爹爹的保证,又兴奋地亲了爹爹一下。 “爹爹,孩儿也想跟六灵姐姐出门游历。好不好嘛?”同在张锐怀里的兰兰撒起娇来。 大家都呵呵笑了起来。张锐轻轻拍着兰兰的头说道:“这可不行。你六灵姐姐已经自学修完了中学课程,又读了很多书,出门游历是为了把读到学识学得更牢,活学活用。你现在还没有上小学呢,怎么能出门游历?什么时候你能跟六灵一样,我就同意你出门游历。” 六灵也抬起头,对着兰兰眨眼,说:“你要是不识字,出了门连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很容易走丢的。要是你丢了,连张府家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以后就再见不到爹爹和娘了,你不怕吗?”兰兰想了想,似乎听明白了六灵的话,也没有再嚷着要出门游历了。 张锐将她们姐妹俩放开,让她们坐在自己身前,又对着老虎说道:“老虎,本来舅舅想让你们兄妹多住一阵子,好好和你们聚聚。可惜,你爹爹这次也回家探亲了,不放你们回家,你们的爹爹可要抱怨我了。所以过两天,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老虎回答道:“孩儿前两天已和舅母商量过了,只等舅舅回家见过面后,孩儿就返家了。今日舅舅回来,孩儿想明日就启程回家。”他一边说,一边望着小竹和六灵等玩伴,不舍之意尽显于表。赵家两姐妹也是一副两难的样子,既想多留几日,又想早日回家见爹爹。 张锐见状便道:“你们要想明年暑假再来玩,舅舅可以写信给你娘。不过,你们要答应来之后,不能光玩耍,功课也不能落下。” 老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舅舅放心,孩儿来之后一直跟小竹和小吉一起读书,一起练习骑射。妹妹她们是跟着六灵妹妹住在一起,有六灵妹妹指导她们读书,回去后进步肯定会很明显。” 张锐爽快的答应,说:“好,既然如此,舅舅就帮你们求情,让你们每年都来这里过暑假。”赵家三兄妹大喜,连忙向舅舅道谢。 张锐说完话,又看见了坐在头前的碧斯,见她不像别的孩子跪坐或是盘膝坐,而是伸出一支脚侧身坐着。又见她脚踝上包有纱布,便问:“碧斯,你的脚受伤了?” 碧斯非常有礼貌地回答道:“多谢爹爹关心,孩儿只是一时不注意崴了脚。大夫上了药,说是再过两三日就没有大碍了。” 碧斯比两年前初次见到时,身材更得成熟,姿容也更显美貌。心想,她即使隐瞒了年龄,也该到了要找婆家的时候,也该为她考虑考虑亲事了。突然,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念头:虞士基家的儿子,今年不是也有十八岁了吗?要是碧斯嫁给了虞士基的儿子,那么以后我和虞士基就是亲家关系,相互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于是心里便有了主意,开始考虑该怎么跟虞士基回信了。 碧斯不知张锐正在为她考虑亲事,她此刻正偷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秦磊。秦磊虽是张锐的养子,但其母尚在,所以一直与母亲一起住在府外。今天是因为他们的爹爹张锐回家,所以也特地通知他进府见张锐。 而秦磊这时,也在偷眼看碧斯。他虽然已经从六灵口里,得知碧斯脚伤的不重。但他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只是不便直接进府探视碧斯,所以直到今日才见到碧斯。他有几日没有看见碧斯,心里非常想念,忍不住偷眼看对面的碧斯。碧斯也在看他,两人眼神交汇,心里同时升起一丝甜蜜。 秦磊正在看得入神,忽听张锐又在叫他:“石头,石头。” “爹爹,有何吩咐?”秦磊连忙答应。 “你怎么回事?叫你几声都不答应?”张锐虽然没有看见他与碧斯正用眉目传情,但也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大声询问。 秦磊一阵尴尬,又见六灵在对他眨眼,心里一阵发虚,编造理由回答道:“孩儿本次回校,就要去前线实习。本来希望分配到爹爹的麾下实习,可惜爹爹所部却撤回内地休整,所以孩儿有些失望。” 张锐也没有怀疑他的话,点点头说道:“实习嘛,去哪里都一样。去部队以后不能自以为是,要用心跟着指派的主官学习经验。过两日,我好好跟你谈谈。” 秦磊因为碧斯的事情有些心虚,推辞道:“本来孩儿已打算前几日就返回部队了,主要是等爹爹回来。现在看见爹爹了,所以孩儿想明日就启程返回学校。” 张锐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后日走。明晚你过来,爹爹跟你讲讲一些战场上的经验。现在部队正在和鲜卑作战,你还是准备得充分些为好。” “是。”秦磊也没有拒绝,答应明日再来请教。 张锐跟秦磊说完话,又跟小竹聊了几句,看见元元正坐在小竹旁边。这时别的孩子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说着话,只有元元一言不发,痴痴地发神。张锐心有不悦,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有了。 ------------ 第十三章 婚事 第十三章婚事 今天,对元元来说是很不走运的一天。都怪昨天晚上没睡好。昨晚熄灯后,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不知数了多少遍羊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今天一大早睡眼惺忪地就跟王德化外出训练了,加上老天爷也不作美,天亮时就下起了绵绵细雨,而且越下越大路面泥泞湿滑,练马时有两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负责训练他骑射的王德化被他今天的表现气得够呛,一直沉着脸,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关系,早就过来踹他两脚。 “二少爷,您可是开远侯家族的子弟,您骑术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家族的声誉。所以请您一定要多多努力!”王德化说话时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火气。元元听了这话,心情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他从小就怕父亲,即使父亲经常不在家中,其威慑力也无时不在。他身为家中的男孩子,所有人都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下意识中都要以其父亲的水准衡量他。如果他在某方面稍有不足,大家就会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也很无奈,尽管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也达不到父亲的水准,父亲就像一座巍峨矗立的大山,似乎永远无法超越。他暗自惭愧,进而心生自卑。 午饭后,兰兰与小竹吵了嘴,来找他帮忙:“元元哥哥,你天天跟着王叔叔单独练骑术,技术肯定比小竹哥哥好。什么时候你跟小竹哥哥比试比试骑术,赢了他。看他还怎么得意?” 过来安慰兰兰的老虎等人听了这话,都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最令人捧腹的笑话。就连与他的关系一贯很好的六灵,也边拉兰兰离开,一边解释:“兰兰,你这不是为难你元元哥哥吗?家里除了石头哥哥,就没人是小竹哥哥的对手。” 兰兰嘟囔着:“那元元哥哥还有什么拿手的?我就不信元元哥哥没有一样比不过小竹哥哥的。” “这可就难了,元元除了画画之外,没有一样是小竹的对手,兰兰你这次可是找错人帮你报仇了。”老虎这话说得很大声,一点也不在意元元是否听到。 老虎的妹妹雨雨也捂住嘴笑,低声对兰兰说:“元元的画还没有阳阳画得好,你要找人与小竹哥哥比试绘画,还不如找阳阳呢。”说话声音虽小,元元却听得一清二楚。 而兰兰听了老虎兄妹的话后,无助地看了元元一眼,那眼神里透出了对他的彻底失望。元元大脑一片空白,雨雨的话一遍遍出现在耳边,他也没有独自一人默默地返回院子。绘画已是他最得意的强项,居然还比不过老虎的妹妹,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卑。 午睡时,他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有丫鬟来通知他说父亲回家了。元元听罢根本没有与父亲团聚的喜悦,反而感觉害怕。他磨磨蹭蹭出了院子,到了茶室才发现,家中的其他孩子都已经到了。 在等待父亲出来见他们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在悄声说着话,神态都显得很兴奋。只有他低头不语,心里升起一阵阵惊悸。 父亲进来的时候,他也望了望。这时候的父亲和蔼可亲,一直乐呵呵地与家中的兄弟姊妹说着家常话,脸上也挂满笑容。但父亲在元元的眼里,却一直无比威严。 屋里的光线比平时暗一些,从半掩的窗户透射进来的一丝光线,使他他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清父亲的眼睛、鼻子、下巴以及脸颊,而眉毛、额头以上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窗外偶尔传来一道闪电,忽然间将父亲照得闪闪发亮。在强光照射下,父亲凌厉的目光,仿佛像射出的两道利箭。而父亲左脸颊上的那道疤痕,在时明时暗中似乎也拉长许多,从鬓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像是一道爆出的血管。 元元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多看父亲一眼。同时,他这样的举动,张锐也发现了。本来心情非常愉悦的张锐,脸上也立刻露出不满之意。 “元元,你的骑射学的怎么样了?” “应该还行吧。”元元懦懦地回了一句。 “混账!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应该还行?还行的意思,是不是你已经学得很好了?”张锐看见他缩头缩脑的样子,就忍不住怒火升起,不由高声呵斥道。 “锐郎……”元元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母亲董小意开口了,“元元非常勤奋,今天这样的天气,他也去练过马。” “嗯……”张锐沉吟片刻,绷着脸道,“继续努力。还有,下次回答时要爽快点,声音要大一点。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应该有男孩子的气魄,不要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孩子。” “是!”元元恭敬地向父亲行礼,使出了自己最大的音量回答。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偶然看见坐在他上首的老虎,正在盯着他看,脸上满是嘲弄的笑意。他赶紧坐正身子,又把头深深埋下。 董小意见儿子如此害怕张锐,只好对张锐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数落元元。张锐心里长叹一口气,朝妻子点点头。接下来,张锐果然没有再数落元元,然后又与别的孩子说话。 元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父亲跟所有的孩子都说了很多话,甚至与和家两兄妹说的话都比他多,态度更不用说,也和蔼了很多。他在一直很疑惑,为什么父亲对其他姊妹都很宽容,而对自己就那么严厉呢? 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话聊天,除了元元,都觉得很轻松愉快,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卢夫人也网开一面,允许孩子们与父母一起用餐。大家一起来到餐厅,张锐、董小意、乌兰分别坐在上首,家中最小两个兄弟坐在母亲身边,其他兄弟姊妹仍按年龄和性别分列两边对座用餐。 吃饭时,张锐发觉孩子们与他上次回家时的表现不一样。大家都规规矩矩坐着,专心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他不奇怪地望了妻子一眼,董小意侧头悄声告诉他,这是卢夫人制定的家规。张锐听罢点头微笑,有规矩很好,让孩子们从小就养成守规矩的习惯,也不会再向惩罚小竹那样用出极端手段来教育他们。 主品用毕,张锐见一个仆人端着一只小碗放到乌兰面前。乌兰用小勺盛起碗里的东西喂她身边的巴特尔。别的孩子都没有吃这种东西,张锐很好奇,问乌兰在给巴特尔喂什么东西吃。 乌兰听了张锐的问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眼中竟闪出一丝泪光。董小意轻轻拉了拉张锐的衣角,把头凑到他的耳边说:“乌兰妹妹在给巴特尔喂马奶。” 张锐明白了,原来乌兰在锻炼巴特尔吃草原上的食物。巴特尔名义上已是达须的儿子,迟早要去草原生活,如果不从小锻炼巴特尔习惯这些食物的口味儿,那么以后他肯定习惯不了草原的生活。 看样子乌兰很是舍不得要将巴特尔送走,一提起此事就要难过地伤心落泪。为了化解乌兰的伤感,张锐故意缓解气氛,说:“我在部队上也常喝马奶,回家的这一路还没有喝过,给我也来一碗。” 当一名仆人为他端上一碗马奶后,他端起来一口饮干,抹抹胡须问:“嗯?味道和部队上的有点不一样。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乌兰一边喂巴特尔,一边说:“妾在里面加了些冰糖、银耳、枣、核桃等东西进去。” 张锐点头称赞道:“嗯,嗯。不错。这样味道就没有那么重了。” “舅父,部队上的马奶是你们自己做的吗?”老虎忍不住问。 “是啊,都是自己挤马奶。” “挤出来马上就能喝吗?” “当然。只是那样喝味道很大,而且不宜保存。所以要在马奶里加上曲种,放在袋子里挂在马后摇上一两天后,就能消除一些味道,也能存放一周以上的时间。” 说到这里,张锐突然问小竹:“你习惯马奶吗?” 小竹回答道:“孩儿在草原上的时候喝过,开始不习惯,后来也慢慢能喝一点了,只是回家以后就没有再喝过。” “那么今后你也每天喝一碗马奶,最好不掺入其他东西。” “是。”小竹一口答应。他虽然不知道父亲每日让喝马奶的原因,但他却知道父亲叫自己这样做一定是为了自己好。 坐在小竹旁边的老虎不解,问张锐:“舅舅为什么要让小竹每天喝马奶呢?” 张锐笑着回答道:“喝马奶好处很多。首先,喝马奶能增加体质。你们看巴特尔,他身子多结实啊,不喝马奶的平平就差了很多。再有,现在喝惯马奶,以后从军也能轻松许多。因为在军校一周内不能适应喝马奶,就要被淘汰掉。最后,喝惯马奶之后,它是一种非常好的饮料,就像我一样,几天不喝就想得慌。” 经张锐这么一说,老虎动心了,迟疑片刻,问负责家中膳食吴夫人:“夫人,能给我来一碗马奶吗?” “当然可以,淙少爷。”吴夫人招了招手,就有一名仆人端了一碗马奶放在老虎的面前。 家中其他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他们都听母亲说过父亲以前在军校喝马奶的事迹,知道马奶难喝,见老虎主动要求要喝,不由得都有些替他担心。 老虎这时只能勇往直前了,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起马奶,一口喝干。等他放下碗,看见大家还在看着他,便吧嗒吧嗒嘴说:“挺好喝的,没有什么怪味道啊。” 张锐哈哈大笑:“你喝的是加工过的马奶,当然没有什么味道了。如果你喝新鲜马奶或是军中酿造的马奶就没有这么容易适应了。不过初学喝马奶,可以从喝这种加工马奶开始,等逐步适应后,再慢慢减少马奶里添加的东西,以后喝起纯正的马奶,也能很快适应。” 听见老虎说好喝,兰兰也高叫嚷着要喝。吴夫人没有办法,也给她上了一碗。兰兰喝以后,问张锐:“爹爹,孩儿以后也想天天喝马奶,行吗?” 张锐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行,女孩子不能天天喝这种东西。即使想喝,每周一次,倒还是可以的。” 兰兰哭丧着脸,嘟囔道:“爹爹偏心,只给男孩子喝,不给我们女孩子喝。” 张锐招手让兰兰来到身前,把她抱在腿上,笑着说:“不是爹爹偏心,是爹爹不想让你变成小胖子。” 兰兰不信:“为什么孩儿喝要变胖呢?小竹哥哥和巴特尔弟弟喝了就不变胖吗?” 六灵笑呵呵地对她解释:“男孩子喝马奶能增强体质,对他们练习骑射有好处。我们以后又不从军,练习身体的时间也少,要是喝多了,容易发胖的。”兰兰看了看父亲的体形,再看了看巴特尔胖乎乎的脸蛋,也不再闹着要喝马奶了。 张锐松了一口气,喝马奶好处很多,但女孩子不能多喝。因为马奶中含有激素,女孩子喝多了很容易体形变形。就算不变胖,要是变成十岁的年龄就有十六岁的身体,也是不妙的一件事。 接着张锐又对董小意和乌兰说:“从今天开始,家中男孩子每天至少喝一碗马奶。这要形成规矩,不喝就不能吃饭。” 乌兰对喝马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所以马上点头同意。只是董小意有些犹豫了,说:“平平这么小的年龄也要喝吗?” 张锐知道她心疼儿子,劝道:“喝马奶的好处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平平喝了以后身体也会逐渐强壮起来。身体强壮了,不就很少得病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董小意才勉强同意。只是元元在心里又是一声哀叹,刚想向娘请求不要让他也喝马奶,但抬头就看见父亲的脸,已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晚饭后,孩子们散去。张锐叫住董小意和乌兰,提醒她们道:“碧斯明年就满十六岁了,已到订婚的年龄。我们是否应该好好考虑考虑她的亲事了?” 董小意说:“妾本来是想明年碧斯中学毕业后,在平济庄园为她举行一场狩猎聚会。不过邀请的名单,妾还没有想好。既然锐郎说起这事,不妨为妾提供一些参考。”董小意在家中十分讲究称呼,即使只有乌兰在面前,她还是对张锐自称“妾”。 张锐问:“听说碧斯的成绩很好,是吗?” 董小意点点头,道:“是,家中孩子们中除了六灵之外,就属碧斯的成绩最好。她去年就已自学完成了中学课程,本来妾是想让她今年就考大学,但不知她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不愿去考。” “她肯定是舍不得她的那些花草。”乌兰在一旁笑着对张锐说,“碧斯最大的爱好就是种植、养护花草。她在花园种了许多花草,连竹子都种。她肯定有点担心她走之后那些花草没有人照顾。” 张锐听罢,对她们说道:“既然碧斯已经修完中学课程,那么我想年底时带碧斯一起上京一趟,也许要明年三四月份才回来。她耽误一两个月不上学,应该不会影响她考上大学的。” 乌兰不解,问:“虎哥上京去干嘛?为何还要带碧斯去?” 董小意明白了夫君的意思,说:“夫君想让碧斯参加虞士基家中的聚会,难道希望把碧斯许配给虞士基的儿子?” 张锐点点头说:“年底时,我想去京城拜见拜见陛下以及太尉等人,当然顺便参加虞士基家的聚会。我听说虞士基的长子今年满十八岁,就不知有没有婚约。如果没有婚约,将碧斯许配给虞士基的长子也是很不错的一门亲事。” 董小意沉默了一下,说道:“以我们家现在的地位,能与三公家结亲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但这也是我们一项情意的,就不知人家能不能看得起咱们。锐郎最好还是谨慎些,不要弄巧成拙。” 张锐早有想好对策,说道:“我知道夫人担忧,一旦对方已有婚约或是拒绝,会扫我家的颜面。不过,请夫人放心,我不会笨到在信上就提亲,我只对虞士基说,年底将带女儿一起去参加聚会,他看见过自然懂得我的意思。我带女儿去赴会,也是按照习俗选亲而已。如果他的儿子已有婚约或是不愿意娶咱家的养女也无所谓,他自然会邀请一些别家有身份的弟子参加赴会。这样就不会伤及他的颜面或是我家的颜面了。” 乌兰赞同,笑道:“这样最好。妾相信,单凭我家碧斯的绝色美貌和娴雅的气质,参与聚会的少年郎为之倾心的应该不在少数。” 张锐又道:“即使在虞士基家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朝中大臣各家在年底时举行聚会的也有很多。我就带着碧斯逐一参加,总会为她找到合适的郎君。这样总比邀约人家来我们家好,我们家地方太过偏远,我想能来此地的人也不会太多,大大限制了碧斯选择的范围。” 张锐所说十分在理,董小意也深表同意。三人商量完这事后,就去前厅会见家臣。他们哪知道,这番话被碧斯的一个贴身丫鬟听到了,急匆匆地赶回去向主子报告。 ------------ 第十四章 机灵鬼六灵 第十四章机灵鬼六灵 六灵见元元一下午都闷闷不乐,很是担忧。晚饭后,就先去了元元的院子一趟,问他为何见到父亲还不开心,元元支吾半晌,才说是因为今日练马出错影响心情。即使对六灵,元元也不肯明言自己害怕父亲,他担心大伙儿笑话他。六灵不得要领地费了一番口舌,见天色不早了才作辞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老虎正在屋里等她。老虎一瞅见她进门就起身迎了上来,彬彬有礼地道谢:“六灵妹妹,明日一早我们就返家了。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雨雨和阳阳了,我代表我爹娘向你道谢。” 六灵第一次见到老虎这么正经八百地讲话,觉得很不习惯,也很好玩,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老虎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该不是病了吧?” 老虎被她笑红了脸,不知所措,一旁的雨雨拉着六灵的手为哥哥解围:“其实哥哥来是有事求姐姐帮忙的。” “哦?什么事?”六灵更加好奇。 其实,老虎到这里来主要是想在临走前再跟六灵多待会儿,哪怕多待五分钟十分钟也好。不凑巧的是正好六灵不在,见到与六灵同住的雨雨、阳阳,不得不瞎编了一个造访原因。 “今天舅父答应我和妹妹明年暑假再来玩,可是我怕舅父事情多,到明年这个时候忘记了,所以想请六灵妹妹帮助记住,明年提醒一下舅父、舅母。你也知道,小竹那小子也不大可靠,这事也只有托付六灵妹妹了。”为了自己,老虎只好暂时牺牲好兄弟了,只是在心里连连向小竹告罪。 雨雨和阳阳也拉着六灵的手说:“六灵姐姐,求你明年的时候一定记得提醒舅父、舅母他们啊!” 六灵拉着雨雨和阳阳坐下,笑着说:“这事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记在心上。如果明年姑姑不让你们来,我就让父亲答应让我和小竹去你们家玩,总可以了吧。” 雨雨和阳阳乐得又蹦又跳,叽叽喳喳直向六灵道谢。老虎也很高兴,只要能见到六灵,那无论是来舅舅家,还是六灵去自己家都无所谓,也高兴地向六灵行礼道谢。 六灵又问老虎:“你们明日什么时候启程?” 老虎道:“刚才已经和曹夫人商量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上路。” 六灵又问雨雨、阳阳:“你们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雨雨、阳阳点头,道:“已经收拾了。” 六灵又对她们说:“等会儿我找些好东西给你们带上。” 雨雨道:“姐姐前几日已经送给我们很多东西了,不用再为我们准备礼物了。” 六灵笑道:“你们的礼物是有了,但是我给姑姑以及你们小弟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啊。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如果我不准备些礼物带回去,岂不是很失礼?”接着又转头对老虎说,“你别哭丧着脸,也有你的礼物。” 老虎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谢。六灵吩咐屋里的丫鬟找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不过大家都只是孩子,有礼物就很开心,也不会势利地用金钱去衡量礼物的好坏,谁也不会计较物品是否很值钱。 老虎倒是不客气,自己挑了一副六灵屋里挂着的一张山水画。他知道这画是六灵自己画的,所以厚着脸皮要了过来。 包装好礼物之后,四人又坐在屋里聊天。突然一个丫鬟进来对六灵说:“二小姐,彩玲过来了,要见小姐。” 六灵对她点点头,说:“请彩玲进来吧。” 门帘一挑,彩玲从门外走进来,先对六灵行礼,又接着问候赵家三兄妹。六灵问:“是大姐有事吗?” 彩玲回答道:“大小姐想请二小姐现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情与小二姐商量。” 老虎恨得直跺脚,好不容易等到六灵回来,还没待一会儿,又有人叫她离开。彩玲话音刚落,他就嘟囔道:“碧斯姐姐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现在天都黑了,还要六灵妹妹过去啊?” 彩玲一脸歉意,陪笑道:“没有办法啊,大小姐真的有急事要请二小姐帮忙拿主意,如果不是脚伤还没有康复,她早就自己过来了,不会劳烦二小姐跑一趟。” 六灵感觉碧斯一定是遇到大麻烦了,连忙起身对老虎三兄妹道:“碧斯姐姐连夜找我,一定有很紧急、很重要的事情。老虎,很对不起,今天暂时不能陪你说话了。雨雨、阳阳,要是太晚了,我就在碧斯姐姐那边休息,你们就不要等我了。明天一早,我再来为你们送行。” 见六灵执意要去,老虎很不情愿,但也没办法,他与六灵一起出了院子。此时,雨已渐稀,几个丫鬟举着灯笼给他俩照路。顺着回廊老虎一直把六灵送到碧斯的院门口,才返回自己的住处。 六灵进了内屋,见碧斯斜靠在床头,无助地望着窗外发呆,见她进来仿佛看到了救星,双眼终于闪动出神采。六灵走到碧斯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碧斯马上屏退众丫鬟。 碧斯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中就流下泪来。六灵见状深感诧异,也有些惊慌,连忙抱住她,轻拍其背,安慰道:“别哭,别哭,咱们是好姐妹,你有什么难处,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想办法帮助你。嗯——,是与石头哥哥有关的事情吗?” 碧斯似乎很怕六灵离开,紧紧搂着六灵,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她俩这模样,六灵倒像是姐姐,碧斯反而是妹妹。 “刚才石头哥哥不是还跟我们一起吃饭吗?他出什么事了?”六灵见她哭得伤心,以为是秦磊出了事。 碧斯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是大郎出事,而是刚才我得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刚才,我叫屋里一个丫鬟去向二娘要些东西,结果她无意中听到爹正在和娘商量,准备年底的时候带我上京,去参加什么虞家的聚会,好像……好像要…….”碧斯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哭得更厉害了。 六灵全明白了,她一边安慰碧斯,一边想:碧斯姐姐明年就年满十六岁了,是爹爹和娘为她操心婚事的时候了。碧斯所说的虞家,应该是位居三公之一的虞士基虞家,门当户对,如果她心中没有石头哥哥,其实这门婚事对于碧斯姐姐来说倒是很合适。 碧斯姐姐已经和石头哥哥私定终身,爹爹和娘看好的这门婚事,碧斯姐姐绝对不原意。但是如果明着反抗,多半会惹恼爹娘。怎么办才好呢? 碧斯哭了一会儿,心绪稍微平静了些,又求六灵:“好妹妹,你点子多,只有你能帮我拿主意了。” 六灵脑子灵光,只是一会儿就想出一个好办法,“噗哧”一笑,说道:“好姐姐,这有什么难办的?” 碧斯急忙拉着六灵的手,瞪大告诉我,该怎么办?” 六灵眨眨眼睛,故意卖关子:“你不答应,爹娘也没有办法逼你嫁去虞家啊。” 碧斯没明白:“你是让我现在就去跟爹娘讲,不要去京城吗?” 六灵摇头笑道:“这怎么行?你用什么理由去跟爹娘讲,说你不去京城?” 碧斯有些急了:“好妹妹,别再跟我打哑谜了。求你快告诉我,该咋办啊?” 六灵拍着她的手,说道:“你就跟爹爹上京去参加聚会就是了。不过,那些贵族少年找你说话或是邀你出游,你拒绝就行了。” “可是……要是爹爹问起来,我怎么解释啊?”碧斯脑子已经迷糊了,六灵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还是不明白。 六灵“嘿嘿”笑道:“爹爹问你,你不会编个理由说他们不合你啊?什么举止轻佻啊,什么修养欠佳啊,什么相貌丑陋啊,随便挑一条不就行了?爹娘心疼你,总不会把你硬嫁给这样的人吧?” 听了六灵这话,碧斯终于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声向六灵道谢。心里更加佩服这个妹妹,在她来看这么难办的一件事,只要经六灵这么一说,就迎刃而解了。 可没高兴几分钟,碧斯又皱起了愁眉,担心地说:“可是,我还是有些害怕。万一那些少年纠缠不休该怎么办呢?” 六灵心想干脆好事做到家,于是就说:“这样吧,年底爹爹要上京的时候,我就要求爹爹也带上我去。到时候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为你挡些麻烦事。” 碧斯连连点头,她对这个妹妹自信十足,只要六灵能去,即使到时候遇到再大的麻烦,六灵也能为她想出办法。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六灵站起身,看看时间已晚,就叫自己的贴身丫鬟进来,吩咐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取来,说自己今夜要留在这里过夜,丫鬟答应一声就去照办。 六灵要留下来,碧斯当然很高兴,连忙吩咐自己丫鬟为二小姐准备洗漱用水。她们洗漱完毕后,对脸躺在床上。 碧斯用手捋着六灵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可是这样总归只是一时的解决办法啊,要是爹娘明年再为我选亲,我总不能又重复这样的理由啊。” 六灵劝道:“这事急也急不来,姐姐还是放宽心吧,慢慢再想办法。” 碧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妹妹,你认为我是否应该向爹娘坦白我与大郎相好的事?” 六灵想了想,说:“不行,石头哥哥马上就要返回学校了,接着又要上前线。爹娘要是知道你们相好,肯定不会答应。而如果石头哥哥求亲遭到爹娘的反对,怀着沮丧的心情上前线,很容易出事,万一出了事,岂不是害了他?” 经六灵提醒,碧斯也觉得不妥,连忙放弃了这个想法,又愁眉苦脸了。六灵见她眼中又含着泪水,就进一步开导她:“这件事,关键不在爹爹,而在于要说服娘。只要娘答应了,爹爹一般不会反对。” 碧斯也知道在家中,娘的话比爹爹的话管用。他听六灵说过娘以前惩罚小竹的事,她知道只要娘下定决心要办到的事情,爹爹即使不同意,也不会公开反对。可问题的关键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娘,特别是娘万事都以家族为重,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说,只要涉及与家族荣誉有关的事,娘铁定会反对。 六灵神秘地对她眨眨眼,说道:“姐姐也不必为这事太过担心,只要你心意已决,我就有八成的把握能让娘答应你和石头哥哥的婚事。” 碧斯半信半疑,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六灵。六灵神秘地一笑,将嘴凑到碧斯的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碧斯听罢立刻转忧为喜,连连赞道:“妹妹真是聪慧过人,什么事都能想出办法。” 六灵毕竟年纪小,爱听好话。姐姐一番称赞让她欢喜不已,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又对碧斯说:“不过,我刚才对你说的办法,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用,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起作用了。依我看,明年石头哥哥暑假回来的时候,是最好的时机。而且使用此法之前,一定要和石头哥哥商量好,你们一里一外的相互呼应,更能打动娘的心。” 碧斯喜形于色,连忙又请教她细节。两姐妹为了好好计划周全,嘀嘀咕咕直到深夜。 而此时,对碧斯与石头之间的感情毫无觉察的张锐、董小意也在床上商量着事情。 ------------ 第十五章 景色满堂 第十五章景色满堂 张锐侧身躺在床上,双眼微阖,屋外下着小雨,轻风徐徐,香气袭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在家里,所有的神经都可以彻底放松,感觉惬意而满足。 身后一具柔软的身躯靠拢过来,一只手从他身后绕过来搂住脖子,另一只手从腰部掠过紧紧把他抱住,接着身躯紧紧贴了上来。高挺丰满的乳房,有意无意地在他赤裸的背心上摩梭,然后滑润的肚腹、腿部都贴了上来,两只娇小的脚也与他的脚缠在一起,整个人仿佛粘在了他身上。搂在脖子上的那只手也移到他的胸腹之间轻轻摩梭着,把他整个人往她怀里挤。 张锐没有回身,只是静静享受这温软柔滑的怀抱。他知道这是董小意的习惯,自从结婚开始,每次云雨过后,董小意都要这样抱着他缠绵好一会儿才安然入睡,但不愿意他翻过身去与她脸对着脸,说是会影响到她的呼吸。 张锐觉得,这样的感觉也挺好,之前一直是他紧抱着她。现在转换过来,也能让他享受到另一番情趣。董小意有时会像小姑娘似的顽皮,将手探到他的肚脐边,轻轻画着圈,霎那间酥痒的感觉传遍张锐的全身。他刚想转身,她的动作又会突然停止了,然后用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一口气。 这个暗号张锐当然知道,于是又闭上双眼假装睡觉。没有老实几分钟,他又感觉到董小意滑嫩的手指在他的背部写着字。这也是他们玩惯了的游戏,董小意写完后会让他猜,在背上写的是什么字。 张锐还记得新婚的第一天,董小意在他背心写下的是:今生今世永侍君。那天是他俩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张锐总不能集中精神,老会去想贴在身上的那具香艳的躯体,而忘记了董小意所写的笔划,因此被董小意用牙在他的肩膀上咬了无数个痕迹,说是对他的惩罚。 结婚这么多年,这种游戏也玩过无数次,现在他基本上一次就能猜出董小意写的是什么字。就在董小意手指刚写完最后一笔,他就轻声说出了答案:“亲爱的”。 他知道董小意还记得自己下午在浴室对她的称呼,很显然她很喜欢这样的称呼,此时此刻想听自己多叫几声。果然,董小意听到答案,将脸贴上了他的肩上,轻轻得吻了又吻。口里也轻轻叫着:“锐郎,锐郎……” 张锐的欲求十分炽热,特别是才结婚那阵。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董小意。以后每次回家探亲,都因为分别太久,每次都感觉自己置身在炙热的火焰中,跟新婚燕尔没什么分别。 虽然刚才已有过一番亲热,但董小意的动作,又挑起了他的欲火。就在他要忍不住翻身时,董小意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锐郎,这次劫案的事情,让父亲大人对我很有意见。” 这话暂时止住了张锐心里升起的火焰,侧了侧身子问:“父亲为何对你不满?” 董小意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在收到劫案消息的第二天一早,董小意就去安江城堡把这事告诉了公公张逸。张逸听后,就要下令胡公家行动起来追查此事。 董小意连忙婉拒,说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会很快缉拿到凶手。又说暂且不需要父亲帮助,如果以后有需要再来求助。张逸也就信了董小意的话,暂时没有插手此事。 可是,没过一天,开远侯家出赏金缉拿凶手的传言,就传入了张逸的耳中。于是,又派人找董小意去安江城堡询问。董小意自然不敢对公公隐瞒真相,承认是悬了赏。不料张逸大怒,怒斥董小意竟然宁愿找外人帮忙,也要拒绝家人的帮助。 虽然董小意费尽口舌解释原因,张逸始终听不进去,最后还是忿忿然:“你既然把两家分得如此清楚,那么我以后再也不管你家的事情。”董小意原样转述完公公的这句话后,将脸贴在张锐的背心上。 张锐哑然失笑,从父亲的立场来看,帮助儿子天经地义。他想不通儿媳为何宁愿对外悬赏,也不愿胡公家帮助,感觉很扫面子,也误会儿媳对胡公家有意见。 可从张锐自家的立场上看,此事的确不宜让胡公家族插手过多。他与董小意都是性格刚毅的人,不希望总是依赖父辈,让别人认为自家凡事都得依靠父辈的庇护。即使眼下胡公家主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自己已经独立门户有了自己的家族,自家的大凡小事都应该自己担当起来,不能动辄就找父亲的家族帮忙。 父亲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帮助儿子,却被董小意婉拒,可想而知父亲有多么气恼。张锐心想,这事也只有自己回家厚着脸皮求父亲原谅。挨骂就挨骂吧,就算被打一顿也行。 随后又想到董小意遭父亲怒斥,必然心里难受,便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轻声说:“小意,我长年在外征战,没工夫管理家务,为了咱们的家,你受了不少委屈。” 董小意道:“我受委屈没有什么,就是怕父亲对我误会至深,而影响了两家的关系。” 张锐翻过身来,把她抱入怀中,安慰道:“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吧。明日我去安江城堡向奶奶、母亲请安,顺便和父亲谈谈此事,请求他的原谅。” “那我也随你一起去。” 张锐考虑到她才遭父亲怒斥,怕她去了面子上不好过,想等父亲气消了之后她再去,于是劝道:“老虎三兄妹明日要返家,你还是留在家里送他们上路吧,就我自己去安江城堡就行了。” 董小意摇摇头说:“那怎么行?如果我不去,父亲大人还以为我在跟他闹脾气呢,恐怕会更生气了。” 张锐还是有些犹豫,董小意想了想又说:“这样吧,明日送走老虎三兄妹之后,我们全家一起去安江城堡。” 张锐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是全家都去,父亲即使气还没有消,但当着孙子们的面,也不好继续责骂。也就同意了,她的意见。 这时,张锐又突然想起一事,问董小意:“开远那边现在有多少犯人了?” 董小意回答道:“到今年上半年为止,发配到开远的犯人有三万六千人。” 张锐在心里暗暗感激萧禹,有他的帮忙,刑部才会把这么多犯人都集中发配到开远。也许整个北方地区的重罪犯,都被发配到自己的领地上。可是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多罪犯聚集到一起,恐怕很难管理。 又问:“家中现在只有数百武士在开远,他们能管得了这么多罪犯吗?” “尽请夫君请放心。听和鄯说,那些罪犯听说是发配到我家领地上,都心怀恐惧,一般不敢闹事。而和鄯又从罪犯中挑选出一些人,让他们参与管理,所以安排的武士人数虽少,但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张锐知道按照帝国法律规定,如果发配的罪犯在流放地再次犯罪,当地治安人员有权将其斩杀。但这种情况极少出现,因为大多数流放地都是偏远地区,被流放的犯人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要做,都是自给自足,种植田地或放养牲畜过活,基本上没有治安人员,所以流放地的治安很是混乱,凶杀、盗窃之事经常发生,只要他们不出逃,一般没有人管他们。 但在自己的领地上,这些犯人的待遇就不同了。自己供应他们食物和住所,代价就是需要为自己工作。那些犯人知道自己是在有着凶残恶名的疯虎领地上服刑,又有开远侯家的武士驻扎在当地,他们更是谨慎小心,唯恐再次犯罪,疯虎发起狠来肯定会把他们斩杀得干干净净,根本不敢像在其他流放地那样胆敢肆意妄为。 张锐心想:看来当恶人也不错,只凭借恶名就能震慑住犯人,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事。接下来,只要想办法留住那些犯人的心,就能让他们大多数人留在开远扎根。 因为这些人都是重罪犯,他们即使刑期满了以后,回到原驻地也是贱民的身份,生活得也会很悲惨。就算他们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也要两代人后,才能恢复平民的身份。所以只要给他们稳定的生活,这些犯人在刑期满了之后,基本上都不愿意返回故乡去遭众人的冷眼和嘲讽。留在大家身份都差不多的地方生活,才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张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董小意,董小意也很赞成他的想法,只是说:“要留在他们的心,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在开远成家,有了家小后,大多不会轻易离开。只是发配去开远的几乎都是男犯人,加上当地的人太少,根本无法让他们每个人都成家。” 听了董小意这话,张锐不禁想起以前隐藏下来的那些俘虏,张锐便把注意打在她们的身上,想着把她们安置到开远,然后把她们配给表现好的犯人为妻。那些犯人只要有了女人、有了家,就能安心地留在开远定居。 他又把这个想法说给董小意听,不料董小意笑了,说道:“你法子是挺不错的,但你别忘了开远有数万犯人,你能找到多少女子为他们配对?” 张锐想了想,说道:“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女子,应该在三、四万之间吧。” 董小意眼睛瞪得溜圆,问:“你到底隐藏了多少俘虏?” 张锐悄悄说道:“总人数大概在十三万左右。一些俘虏是全家都隐藏下来,有些俘虏本人不能留,所以就杀了本人及其全家的男丁,女眷基本上留了下来。” 董小意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曾经猜测,夫君最多不过隐藏了万余人,没有想他竟然留下了这么人。私留这么多朝廷钦点的要犯及其家眷,要是被查出来,即使是皇帝也救不了他,而且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一想到全家都有危险,她不禁暗暗害怕起来, 张锐能够感觉怀中的妻子正在轻微颤抖着,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参与这事的战区将领不在少数,就连刘炯也参与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后续安置这些俘虏不出问题,这事就不会被查出。” 董小意没有想到夫君能把战区统帅刘炯也拉下水,心里又吃了一惊。又问:“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些人?” 张锐说道:“按照当初的协议,除去利西人所得部分,应该还有九万人。在这九万人中,我应得三万人,另外三万属于刘炯,一万人给参与的将领们,还有两万分给前师及游骑所有将士们。” 董小意摇头道:“这样可不行,这么多人带着奴隶回家,肯定会惹不少事,恐怕迟早要败露。” 张锐笑着说道:“我才没有这么笨,把人分配给每个人。我早就想好,除了达须所要的人外,其余的人都归我家所有,我们拿出些钱来分给那些人不就行了?而且除了参与此事的将领外,给将士们的钱,也是用补贴的形式发给他们,这样一来,就没有多少怀疑了,即使有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告不了我。” 董小意又问:“那我们需要拿出多少?” 张锐想了想说:“就拿五十万出来吧。”说完,见董小意沉默不语,以为家中现金不够,又说:“如果家中现在没有这么多钱的话,就先拿二、三十万出来也行。私留俘虏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还是要拿出些好处先分给刘炯等人,至于分给将士们的以后家里有了钱再慢慢给吧。” 董小意摇摇头说:“家中现有一百一十万金币可以调用,不过我想,还是不要直接给刘炯等人金币为好。” 张锐疑惑地问:“那该怎么给?” 董小意说道:“让钱庄开出一万金币一张的存款票据,你拿这些票据分给刘炯他们。这样做的好处,一是不会那么显眼,即使有人看见那些票据,我们可以推说是收到了他们家里的存款。二,你对他们说需要提钱的时候,就凭这些票据来我们家的钱庄提就行了,这样我们也不必一次性提出支付这么金币了。” 张锐大喜,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赞道:“这个办法好,真不愧是我的闲内助。” 董小意笑了笑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往开远那边送人?” 张锐一边捋着妻子有些散乱的秀发,一边说:“从今年就开始吧,安排和鄯办这事吧,只有他亲自办这事,我才能放心。每批送去的人数不能过多,最好在三、四千人之间,如果外人问起,就说是从利西族购买的奴隶。” 董小意十分赞赏夫君的细心,又补充道:“最初应多送些女子过去,把她们与表现好的罪犯配对,这样能让罪犯们更加老实听话。”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那当然了,有了老婆自然都会变乖。你看,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一边说,一边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在董小意的身上游走。 方才云雨过后,二人都还没有穿衣,董小意被他一摸,呼吸又急促起来,反手抱住他亲吻起来。窗外细雨斜飘,屋内一堂春色,一夜就这么过去。 ------------ 第十六章 探望父母 第十六章探望父母 第二天一早,送走二姐家的三个孩子,张锐率全家去安江城堡探望父母和奶奶。随行卫护上百人,这可不是他想摆排场,主要是鉴于现在是自家的非常时期,家臣们坚持要求张锐多带护卫随同出行,以确保女眷和孩子的安全。 一路上,护卫们弓出鞘、箭上弦,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那些匪徒既然敢谋财害命,定是亡命之徒,谁敢保证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来安江报复杀人?张锐一家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担惊受怕的样子。 张锐觉得家臣们有些太过小心。自己都是恶人中的恶人,谁还敢撞上门来找死?除非是活腻了。否则借一百个胆子给他们,他们也不敢跑到安江来行刺。一路上,闪在道旁为队伍让路的行人们一脸惊讶、羡慕的表情,张锐连连感叹:这样的确太招摇了,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张锐没有骑马,与董小意、乌兰同乘坐一辆马车。董小意见他一路上眉头紧皱,不解地问:“怎么了?” “太奢侈了,以后咱家的马车还是删繁就简,尽量简单朴素些,把车箱上的那些金、银饰品都给撤去。家里人出门不要打什么旗帜,护卫也不要过多。以现在这般招摇,本来没有恶念的人,说不定都会激起了歹心。” “嗯,言之有理,锐郎,只怪我以前没考虑到这一点。”董小意有点自责。她本来也不是好出风头之人,见夫君反对奢侈浪费,马上就同意了。 在离安江城堡还有五、六里路,张锐叫队伍停下,把护卫队长王德化叫来,让他带着大部分护卫先返回庄园,到了下午再来此地等候自己出来。然后带着十几名骑士继续上路,他可不想让父母误以为自己到家里还怕不安全,要带这么一群人保护。 又有几年没有来探望过父母了。在踏进城堡的那一霎那,张锐的心里不禁有些激动。在停车下马前,张锐就望见父母都站在楼前的小广场上,显然,父母已知道他们到了。 还没等仆人上前打开车门,张锐自己就跳将下来,快步奔向父母。紧接着就是真情的问候。张锐发现母亲非常开心,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父亲却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看来,老爸的气还没消。 当董小意过来问候时,父亲想把头扭到一边,母亲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他才勉强对董小意点了点头。幸好,孩子们都冲上来,七嘴八舌问候爷爷、奶奶,张逸不好在孙辈面前虎着一张脸,况且看到可爱的孙儿女,即使有气也消了,他也微微露出了笑脸与小竹、六灵等孙儿女说话,才缓和了刚才尴尬的气氛。 张锐又与二嫂司马玉卓还有侄儿侄女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上楼去问候奶奶。张逸陪着他一起上楼,母亲和二嫂则陪同一大家子人在一楼叙话。 见到奶奶,张锐不禁有些伤感,真是岁月不饶人。上次他回家时,奶奶的精神头还很足,在他磕头时还能站起身来拉他起来。这次老人家又更加苍老,已经不能自己站立起来,只能一直坐在椅子上,要起身就得仆人们搀扶。 奶奶的面容明显比上次苍老,身体也虚弱了很多,说话时气息急促,口齿也不大灵光了。他有时听不清奶奶在说什么,全靠父亲在一旁当翻译。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陪他一起上来。 往次他回家,他至少要跟奶奶聊上一两个小时,但这次才说了十几分钟的话,奶奶就有些力不从心,嘴皮开始发紫,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父亲知道她撑不住了,暗中踢了他一脚,张锐心领神会,赶紧找个借口向奶奶告辞。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奶奶却不愿意他走,伸手拉住他,顾不得自己的疲惫,还想多和他说说话。张锐不忍违背奶奶的意愿马上离开,于是尽量自己多说话,让奶奶少说话。这样又聊了十几分钟,见奶奶实在累极了,这才安慰奶奶说以后每天都要来向她老人家请安,奶奶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他摆摆手,让他离去。 出了奶奶的房间,张锐问父亲:“奶奶身体状况比起原来差了很多,像这样有多久了?” 张逸叹了一口气说:“去年你奶奶得了一场病,痊愈之后,身体状况一落千丈。现在她老人家已无法自己站立走动,话也不能多说。” 张锐沉默不语,他隐隐感觉奶奶的日子不多了。一想到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奶奶就要离开人世,心里一阵阵刺痛。 张逸见儿子面带悲伤,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来。”张锐跟着父亲,来到他的书房。 待坐定后,张逸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张锐。张锐接过一看,原来竟是奶奶的遗嘱。张锐吃惊地看向父亲,张逸解释道:“这是你奶奶去年病重时,所留的遗嘱。后来病情稳定之后,她还是把它交给了为父,说是以后有个万一,也就不用再留言了。” 张锐仔细看内容,奶奶简单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说嫁给爷爷是她毕生最幸福的事。又说在胡公张家的这几十年,看见儿孙们都各有所成,十分欣慰。而其中特别提到自己,说自己是家族的骄傲,是她的骄傲,希望自己百年之后也能够埋在她的陵墓旁边陪伴她。 看到这里,张锐眼眶湿润了,百感交集。胡公家族有专门的陵园。陵园分为几个区,陵园外围地区,出身家族三代以内的子弟都可以在此立碑筑墓。陵园中心区,都是家族历代家主及原配的陵寝。奶奶如果去世后,陵墓肯定是在中心区,靠近爷爷的坟边。 自己本没有资格在死后埋在奶奶旁边的,她老人家提出这样要求,父亲又是大孝子,肯定不会违背她的意愿,所以肯定会在奶奶的陵寝边给自己留下一块地。不要小看了这种待遇,埋在这里的含义不仅是奶奶喜欢自己,还有一层更重要的含义就是,以后历代胡公家族的子孙们在祭祀时,也会参拜自己。奶奶是希望自己永远是胡公家的人,而受后世子孙缅怀。 “你现在知道为父为什么很生小意的气了吗?你奶奶希望你们永远是胡公家的人,你们却把界线划分得泾渭分明。你说,为父能不生气吗?”张逸用手指敲着桌面,说出了心里话。 张锐惶恐地起身道歉,“父亲说的是,孩儿知错,现在也代表小意向您老道歉。孩儿向您保证永远是胡公家的人,与胡公家永不弃离!” 张逸见儿子说得诚恳,火气稍减。又问:“劫案的事情有何进展?” 张锐回答道:“孩儿昨日刚刚回来,听家臣们说已有一些进展。” 张逸见儿子还是恭恭敬敬站着说话,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张锐坐下,又接着说:“劫案发生后,有家臣已去了案发现场。他发现押送金币的武士们是分两批被射杀,所以估计劫匪的人数是在二十人左右。劫匪埋伏时,每人持有两到三具强弩,因此在武士们还没有做出反击之前都遭射杀。” “可有劫匪的线索?” “目前还没有。劫案发生在傍晚,路上行人稀少,目睹了抢劫过程的路人也通通被他们杀死。装载金币的马车留在原地,他们换过马车。从作案的手法上看,这批劫匪很有组织,计划也很周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孩儿估计他们已策划很久才实施抢劫。” 张逸想了片刻建议道:“劫匪既然是使用的强弩,那么就应该首先从这方面调查。”强弩是帝国的管制武器,一般平民百姓不允许持有,所以他的建议很有道理。 但张锐昨日与家臣们商议此事时,就考虑过这一点,认为把重点放在调查强弩上,对破案没有多大帮助。这样想的原因是,帝国虽然明文规定不允许百姓购买使用强弩,也对每年制造出来的强弩看管的很严格。但这只限于官府制造的强弩,别的渠道制造出来的强弩就无法做到监管。 帝国内有一些懂制弓手艺的人,会违法私自制造强弩,然后高价售出。购买这些黑市强弩的大多是商户。规模越大的商家越会购买,每家商户购买数量并不多,通常是为自家的商队装备几具强弩,以确保商队的安全。但全国至少有几十万商家,哪能一家一家地排查? 还有一些强弩,是从海外走私进入帝国的。这些强弩通常会落入一些黑道人氏的手上,并利用它们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对这些强弩更是无法去调查去向,倘若非要在这上面费功夫,恐怕调查十年也不一定能查出所以然。 张锐将这些原因说给父亲听,张逸听罢紧皱眉头,按照儿子所说的来看,是很难在强弩上找到劫匪的线索。“那么,你是怎么考虑的?”张逸又问。 “到目前为止,孩儿认为有一条线索很可疑。” “什么线索?” “案发之后,为了不影响钱庄的信誉,钱庄从总部又调了十万金币去燕郡城分部,按期支付给提款的客户。但此客户把款提走后没多久,又把款存到钱庄了。燕郡城钱庄掌柜觉得此事蹊跷,便向此客户询问原因。据客户自己说,他在燕郡城提十万金币,是因为有大买卖要做。说是有一批价格极为便宜的香料,要在燕郡城脱手。此客户认为利润很大,就想买下。” “他去看过样货,也和那个卖家做了口头协议,定下这桩买卖,所以就急着从孩儿的钱庄提钱。但是等他拿到钱后,再去寻找那个卖家时,已找不到人了。他估计那个卖家是等不及了,把货卖给了别人,又不好对他明言,所以就不辞而别。” 张逸听到这里,一拍桌案说道:“如此看来,那个卖货的商家的确可疑,要速速追查下落。” 张锐摇摇头,说道:“燕郡城分部的人已经去追查过,但没有任何下落。据客户说,那个卖家在燕郡城码头有一艘货船,但他提到钱后,那条货船已经离港了。” “这么说,劫匪已经离开辽州?” “是,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劫匪还在北方数州内,只要有线索,凭借胡公家的能力不难把他们揪出来。但如果劫匪从海路南下,出了胡公家的势力范围,缉拿起来就有了困难。张逸听到劫匪有可能南下,脸上就露出失望的神色。 张锐却信心十足地说:“父亲放心,家臣们已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了。那些为了能得到赏金的人,肯定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孩儿相信,不管劫匪是不是在那艘船上,不久都会有结果传来。” 张逸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有了消息后,一旦需要为父帮忙,尽管开口。” “如果有需要,孩儿一定请求父亲协助。” 见儿子答应得爽快,张逸对儿媳的怨气也就全消了。张锐接着又把自己给皇帝、太尉、虞士基等人去信的事情,也对父亲说了。 张逸听罢更加放心,也不再去想这事。他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递给儿子,“你再看看这几封信。” 张锐接过来,看见最面上信封上的落款,脸色就有些变得难看。这封信竟是赵公家主高颖写来的,张锐不快地问父亲:“他写信来干嘛?” “你先看完再说。” 张锐抽出信来看,更是大吃一惊。“他要提名太尉进凌烟阁?” “对,据说他已经给每个家族都去了信,希望大家在投票时支持太尉。” 高颖为太尉拉选票的事情,早已在帝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张锐一直在前线,对此事一无所知。猛然间知道,吃惊不小。心想,那厮去年还时常与太尉唱对台戏,怎么又突然支持起太尉入凌烟阁呢?他有何企图? 张逸见儿子满脸惊讶,笑了笑说:“你再接着看其他的信。” 张锐疑惑的将后面几封信打开看,他越看越惊讶,原来这几封有陆后写来的,也有卫公、晋公、鄂公、邳公、褒公、扬公等世袭家族的现任家主写来的,里面的意思都是在劝父亲要支持太尉入选凌烟阁。 “有何感想?”张逸见儿子看完,问道。 张锐将信还给父亲,说:“看来太尉入选的可能性很大。” “有什么理由吗?这也只是一部分家族的意见。” 张锐抬头看了一眼父亲,问道:“父亲是要考考孩儿吗?” 张逸微笑道:“就当是我在考你,你说说自己的理由。” 张锐也没有推辞,分析道:“既然父亲要考孩儿,孩儿就说了。要是说的不对,请父亲指教。首先这次提名的发起人是高丞相,他能影响很大一批人,如邳公、褒公、扬公等人恐怕都是受他的指派给父亲写的信。其次是陆后,她是代表了皇帝。皇帝支持此事,估计三位王爷在他的劝说下也会支持太尉进入凌烟阁。” 张逸一边点头,一边赞道:“不错,不错,继续说。” 张锐又继续说:“接着是卫公和鄂公,这两家在南方都有些势力和关系,受他们的影响,孩儿想,吴公、英公、莱公以及南方地区的侯爷家也会是支持的态度。再加上北方的晋公家也能影响到两到三家侯爷。这基本上就是已有一半的票数。” “现在是父亲和凉公的态度最为重要,如果你们答应,三分之二的票数就不成问题。去年,马钰晋升为近卫军少将,爵位也提升了一级,孩儿料想凉公会还太尉的这个人情。至于父亲嘛,孩儿这些年一直得太尉的照顾,甚至把孩儿当成他的亲子侄看待,父亲也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所以孩儿说,此事基本上已成定局。” 张逸哈哈大笑,说道:“真不愧是帝大学了几年,各家族的关系都被你看得清清楚楚。” 张锐也笑了,说:“既然成功的希望很大,父亲不如全力支持吧,也好让太尉记住你的人情。” 张逸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递给张锐,说道:“你再看看这些信。” 张锐接过来一一看过,见是父亲写给韩公、燕公、冠军侯、武英侯、英烈侯、山西侯、河北侯、巴蜀侯、太原侯等与本家有着亲缘关系或是密切关系家主们的信。再看信的内容,果然是在劝说他们支持太尉。 张锐看完后,放下书信,有些不解地问父亲:“既然父亲已把信件写好,为何不早些就寄出?” 张逸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儿子,说道:“有些事情不能表现的太过积极。火候拿捏得好,效果才会好。你猜凉公会支持太尉,但为父也没有听说他给别家写过信。” 张锐立马明白了父亲的心思。投票是在明年的下半年,距现在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如果现在就积极表明支持态度,并四处为太尉去拉选票,很有可能被别人误认为是对太尉有所求,或是在巴结太尉。 而等到临近投票时,再表明态度并为太尉拉些选票,则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则,人总是对危急之时伸出援手的人,印象更深,也更心存感激。看来父亲也是老谋深算,要充分利用对自己有利的时机。 张锐暗自佩服父亲,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把这些信寄出?” 张逸一边将书信收回抽屉里,一边说:“等明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再寄出去吧,之前暂且不要再提此事。另外听说太尉的长子今年已经去了四、五家人家拜访了,年底时肯定也会来我家给你奶奶拜寿,到时候你负责接待他吧。” 张锐听罢暗暗好笑,现在就在锻炼世子的交际能力了,看来太尉也在不经意里,表现出心里的真实想法。突然间,他又像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心想,看来太尉支持对鲜卑的战争,也不全是为了争取时间打击反对派,恐怕他真实的想法就是为了能进入凌烟阁吧。 太尉为了一己的私欲,竟然不惜发动规模浩大的战争,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联想到太尉到了期限还不肯退位的传言,他背上渗出了冷汗。要是他进入凌烟阁后,欲望还没有得到满足,还会不会使出其他的手段?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真的跟着太尉继续走下去,还是与他分道扬镳?他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因为如果失去了太尉的庇护,自己就很有可能被那些整日高喊着要打倒自己的人整倒。 他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事说给父亲听,就听父亲在问:“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现在正是和鲜卑作战期间,你怎么会有时间休假?” 前线的作战情况,朝廷不会广泛宣扬。除非是政治需要,否则任何消息都不会透露,所以父亲不知道自己曾深入敌后作战四个多月的事情也很正常。 对父亲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于是他把上半年的战况向父亲大致说了一遍。当父亲听说他两次攻克基普城时,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圈,兴奋地说道:“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你为咱们胡公家又增添了光彩。明日咱们就去祭祖,把你的这项战功,也讲给先祖们听听。” 张锐见父亲太过兴奋,便劝道:“还是等等吧,现在朝廷还没有宣扬此事,要是咱家做的过于招摇,只怕又会惹出是非。” 这番话让高兴过头的张逸,稍稍冷静了下来,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等等就等等吧,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广为宣扬这场战功。” 他又拍着儿子的肩膀,赞道:“看来这次陛下又要晋升你的爵位了,帝国数百年没有攻克别国的都城,你小子竟然连续两次打下了基普城。你小子真是块打仗的料,凭此战功你便会千古留名。” 张锐非但不喜,反而露出了苦恼之色说道:“孩儿现在的地位就遭不少人嫉妒,要是再升迁,肯定会更遭人怨恨。所以孩儿在想,如何才能推掉陛下的赏赐。” 张逸听罢儿子的这话,又联想到令他颇为放不下心的二子张岐,心有所感,自己今年已有六十多岁,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为什么老二不是老虎,否则早就把胡公家业给他继承,自己就能放心安度晚年了。 ------------ 第十七章 汉国第一劫案(1) 第十七章汉国第一劫案(1) 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前一年。 汉元794年8月20日,南京港西区。从码头朝北,走过整条宜安大街,拐进平顺胡同,在胡同的尽头有一座两层的小楼。这是一家酒家,楼前挂着一面店招,上面写着平顺酒家。 通常餐饮、住宿的店家都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比如在靠近码头的东区,或者在酒肆、驿馆林立的南区。即使不在东区、南区,就算把店堂开设在去南京城的西区大道上,也比在大白天都难觅人影的北区小巷里强得多。 经常来南京港的人都知道,南京港北区居住的都是那些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苦力,几乎没有什么声色场所,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此寻欢作乐。而住在这里的人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去干活,很晚才回家,大白天里北区显得冷冷清清。 按理,平顺酒家在这种鬼都不来的地方开店,早就倒闭了,而实际情况正好相反,这里的生意十分红火。火热得一般需要提前三天预定,才能定到包间。到这里来的人也很特殊,不是富商巨贾,更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平民百姓,全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氏。 称他们江湖人氏也不够准确,准确地说,他们是江湖上的黑道人物。跑江湖、混江湖的人有几种,一种是生活所迫,一种是误入歧途,一种是明知而为。 其中前两种人或许本性还不算太坏,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即使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营生,也有一定的限度,罪大恶极的事一般不会做。如素有江湖第一之称的三江派宗主王秉真就是这类人的典型,虽然他曾犯过法,但从没杀过人。帝国内其他各知名大帮派宗主也基本上属于这类。 而后一种人,则纯粹是为了钱财不惜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为了钱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由于他们干的都是阴损歹毒的事,所以被称为黑道,而与之相反的那些人,自然就是白道了。 混黑道的虽然钱财比混白道的来得容易、来得快,但要冒极大的危险,所以绝大多数人不会一辈子在黑道混,而是混几年、十几年,在有了一定积蓄后,就金盘洗手退出江湖。还有一些会转为白道,做一些正当的生意。 平顺酒家的老板以前就是个黑道人物,曾经有一段时间在海上以抢劫维生。据说有一次他所控制的海盗船抢到一只肥羊发了大财,于是解散了同伙,来到南京港开了这家酒家。 他知道,要想彻底脱离以前的生活是不可能的,索性盘算着开一家专门为黑道人氏服务的酒家。他将店铺开在偏僻之处,雇佣的伙计也基本上是以前的手下。他在把二楼隔成一间间能隔音的包间,又定制出详细的店规,保护客人们的秘密。 这种做法,大受道上朋友的欢迎。他本来在黑道中就有些名气,开了酒家后,来到这里的道中人络绎不绝。同行们到他这里很安心,因为他以前也干过添血的生活,也算是他们的前辈,来这里休息、吃饭不用担心被人告发。 日子一长,平顺酒家在黑道中的名气越来越响亮,光顾这里的黑道人氏也越来越多。这里几乎成了帝国东南地区黑道人氏们的主要聚会场所。他们来这里不单是吃饭的需要,更多是谈判、交换情报以及洽谈生意的需要。在这里,商谈机密,比别处安全得多。 这天下午,有两人在南港下船后,直奔平顺酒家。其中一人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似乎腿脚上有疾患。 他俩刚踏进酒家大门,一名伙计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两位爷,可定了位子?” 腿跛之人说道:“一周前,我派人来定了十二号包间。” “可是雷晴雷爷?”那个伙计早就记熟了预定包间的情况,张口就说出了十二号包间预定人的姓名。 “正是。”腿跛之人点头承认。 “两位爷楼上请,您们的客人已到了。”那个伙计一边将他们往楼上带,一边说。 “哦?”跛腿显得有些吃惊,“他什么时候到的?” “来了半个小时了吧。您注意这阶,需要小的扶您一把吗?”伙计殷勤地回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上。”跛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楼上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伙计将他们引到十二号包间的门口,说道:“雷爷,就是这里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跛腿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伙计:“这是你的赏钱,酒菜嘛,暂时不要上,等叫你的时候再来。” “谢谢雷爷,谢谢雷爷!茶已经泡好,茶壶放在桌上,您尽管放心慢用。啥时候需要小的,只需拉一下门边的拉绳,小的速速就到。”伙计满脸堆笑,连声道谢。 跛腿挥挥手,示意伙计退下。待伙计离开后,他对身边的那个人点点头,那人便伸手敲门。 刚敲了两下,房门“吱嘠”一声打开了。从门里探出一个头来,与跛腿同来的人惊得倒退半步。因为开门之人与跛腿长得如假包换,乍一看,似乎见到了鬼魂。 而看门之人看见跛腿脸上猛然露出欣喜之色,从门里出来,亲热地一把抱住跛腿,激动地说:“大哥,一别多年,可想煞我了!” 跛腿一边拍着那人的后背,一边问候道:“二弟,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好,好。你忘了我从小就身体强壮,这些年也是无病无灾。”开门人兴奋地说。 “雷爷,还是进屋再说吧。”与跛腿之人一同来的人,见兄弟俩在过道上就叙起旧来,连忙劝他们进屋再说。 “对,对。大哥里面请。”开门人这才醒悟过来,松开跛腿的肩膀把他让进屋内。这时,他才注意到哥哥走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立马变了脸色。 “大哥,你的腿怎么了?”关上房门后,他迫不及待的追问哥哥腿伤是怎么回事。 跛腿慢慢走到桌前坐下,把拐杖放好后,叹了口气道:“二弟,大哥就是为了此事才来找你。你可否帮大哥一个忙?”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大哥有啥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有什么要求,大哥尽管吩咐。”开门之人尽显豪气,一口答应帮忙。 跛腿大喜,将他叫到身前坐下,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个跛腿便是剑山派掌门人雷晴。几年前,去给江湖第一大帮派掌门人王秉真拜寿时,霉运当头,惹恼了前来闹事的疯虎张锐,结果被张锐手下亲兵打断了双腿。 张锐等人走后,王秉真被气得吐血,大病一场,也没有功夫过问他的死活。他是被自己的徒弟们抬出王庄的。徒弟们把他抬到离王庄最近的一家医馆,找大夫为他接骨。 谁知这家医馆的医师出诊去了,家里只留下一个未出师的小徒弟。小徒弟本不敢为雷晴接骨,但雷晴的徒弟们却恶狠狠逼迫那个他,如不赶快为医治,就拆了医馆。 小徒弟没见过这阵仗,被吓得慌了神,不得不动手为雷晴接骨。接骨的过程自然不必说了,雷晴被痛得死去活来几次,受尽了折磨才接好了骨头。小徒弟又为他开了敷的药方,因为他手脚不利索,雷晴很受罪,结果还是被雷晴的徒弟们打了一顿。 雷晴返回剑山之后,按照那个方子敷药,感觉还不错。两个月后,肿痛都消了,可就是不能下地走动。当时雷晴想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还要再修养修养。可是后来感觉不对劲了,距离受伤已超过半年,他双腿还是软弱无力,无法行走。 于是又请了一个骨伤名医来看,才知道当时原来为他接骨的小徒弟根本没有把骨头接到位,只是药方还不赖,所以消了肿痛。雷晴火冒三丈,发誓要报复为他接骨的医师徒弟。 事情还没有完,后请的骨伤名医说,要接好腿骨,必须先要把已愈合在一起的腿骨敲断,然后重接一次。而且,因为骨头多次断裂,即使以后伤愈,也会留下后遗症。 这个消息对雷晴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这意味着以后就变成瘸子了,也意味着他的练武生涯也到此结束了。剑山派是他祖爷爷创立的,一连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今日的规模,一旦他这个掌门人成了残废,他的子女又小,剑山派有可能会就此完结。 雷晴又是悔恨,又是悲愤,自己以及门派落地现在的地步全是疯虎和庸医之错。他发誓无论用什么手段,今生一定要报此仇。 这时,他想起二弟雷啸。雷啸是当年他们几兄弟中,功夫最好之人,比起他的功夫强得太多。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长子,父亲早就把剑山派传给雷啸。他想要报仇,也只好找雷啸帮忙。 雷啸不太好找,因为他年满十八岁就离家,一连十年从未回过剑山派。后来他辗转打听到雷啸入了黑道,专门在海上抢劫做海贸生意的船队。于是他派出徒弟四处去寻找雷啸的下落,几年来都音讯全无。 直到今年七月初,他的徒弟偶然在南京港遇到了雷啸,他这才与二弟联络上。当时雷啸有急事,徒弟也来不及说明情况,雷啸只让他转告大哥,请他八月二十日来平顺酒家见面。 雷晴听到这个消息大喜,恨不得立刻见到二弟。终于盼到约定的时间,雷晴早在一周前就派人在平顺酒家定下包间。然后他先去京城办了一些事,又顺江而下来到南京。 当雷晴把事情经过讲完,雷啸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了好一阵,雷啸对哥哥说道:“此事难办。想找疯虎报复谈何容易?倒是那个接错骨的庸医,我可以帮大哥处理掉他。” 雷晴故意激他,说道:“怎么?二弟听到疯虎就怕了?这可不像你啊,想当初你什么事不敢做啊?” 雷啸摇摇头说:“疯虎身在军中,又是侯爷,保护他的人少说也有成百上千,而且他本人又是个勇猛之将,根本没有可能接近到他身前。” 雷晴说道:“我又没有说杀他本人报仇,我只要能扫他的面子就满意了。” “嗯,这倒可以,大哥是想怎样报复他?” “疯虎家开钱庄之事,二弟可知道?” “知道。” “咱们就劫了他的钱庄。” 雷晴的话音刚落,雷啸就跳了起来,“大哥,疯虎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他有特权,可以招募武士、骑士。我听说他家有上千的武士和数百骑士,那些人都是帝国的军人出身,就是集合了剑山派的全部弟兄,再加上我的弟兄,也不够他们的塞牙缝。”在他看来,大哥的这个主意的难度不亚于要杀死疯虎本人。 雷晴却笑了起来,指着同来的那人对弟弟说:“二弟放心,只要这位侯先生在,我们就能轻松得手。” 雷啸则用不信任的眼神看了身材瘦小的侯先生,满腹狐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之人,凭什么从凶狠无比的疯虎手中抢到财物?! ------------ 第十八章 汉国第一劫案(2) 第十八章汉国第一劫案(2) 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前半年。福州夷洲郡北部淡水镇。 夷洲郡即前世的台湾省。关于夷洲人、夷洲存在的记载最早见于《山海经》,书有“瓯在海中闽在海中”这样的叙述。在中国正式的史籍记载中,台湾在战国时代称为“岛夷”,前后汉和三国时代称“东鲲”、“夷洲”,隋、唐以后称“流求”,明万历年间正式在公文上使用“台湾”的名称。 圣祖开国新汉后,曾派海英侯甘宁携徐盛、丁奉等将领出海勘查帝国海域疆界。汉元422年,海英侯所部在夷洲鸡笼地区登陆。他们在全岛考察了一个多月,给圣祖上了一份表章。 表章上有一段是这样描述的:夷洲位于福州建安郡东,去郡数百里,有海相隔。土地无霜雪,草木不死。四面是山,众山夷所居。山顶有越王射的正白,乃是石也。此夷各号为王,分划土地,人民各自别异,人皆髡头,穿耳,女人不穿耳。作室居,种荆为蕃鄣。土地饶沃,既生五谷,又多鱼肉。舅姑子父,男女卧息共一大床。交会之时,各不相避。能作细布,亦作斑文。布刻画,其内有文章,好以为饰也。…… 圣祖接到表章后,派遣卫温、诸葛直率领一万水师从福州建安郡出发,渡海到达夷洲。并在此驻扎下来建立郡府,郡府所在地位于夷洲岛西南部取名为夷洲府。从此,夷洲郡正式归入大汉帝国的版图,隶属于福州管辖。 从那时起到今日,帝国东南沿海不断有人渡海移居到夷洲郡。现在全郡有人口十余万,其中十之八、九为汉人,其余一、两成原住民中又有一半为混血后裔,他们大多集中居住在岛的东部地区。 夷洲郡北部淡水镇,位于鸡笼港以西。淡水镇不是夷洲郡内的大城镇,人口只有数百户。淡水镇以淡水河为名,淡水河只夷洲岛内五大河流之一,淡水镇就位于淡水河的出海口的北段,隔海峡与建安郡相望。 淡水镇以北有一座小村,村里只有十几户人。这个小村表面上很普通,村内人都以捕鱼为生。而实际上,这个村上的青壮年都是海盗。他们平日里以出海打鱼为名,出海抢劫为实,抢来的东西大家平均分配。 他们的盗抢战果并不理想。大商号的船,一般都是成规模的船队,随船护卫多,他们实力不济不敢去招惹,那些落单的小商船才是他们的抢劫目标。但这些小船的货主通常也不富有,即使得手,也是货物居多,现金也很少。而抢来的货物,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贩卖,都是以很低的价格卖给固定收购黑货的买主,也换不了几个钱。所以,即使他们干的是无本“生意”,日子过得还是非常窘迫。 他们出海抢劫时还要时刻提防帝国水师的巡逻船。有时,出海数月,皆是空手而归。所以,在那些抢不到货船的日子里,他们也会捕些鱼去建安郡贩卖,以养家糊口。从这一点讲,他们也算是兼职渔民。 汉元795年2月12日这天,有一艘船从海上缓缓朝小村驶来。小村外有一座木板搭成的简易码头,船就在码头上靠了岸。桥板搭上后,从船上走下来两人。当头一个是拄着拐杖的雷晴,后面跟着的是那个身材瘦小的侯先生。 雷晴刚下船,早已等候多时的弟弟雷啸就迎了上来:“大哥,你可来了。我们一直在等候你的消息。要是你再不来,都以为你要放弃计划了。” 雷晴打心眼满意这个为他两肋插刀的弟弟,满脸笑意地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雷啸,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这次是要做大买卖,不要太着急了。” 雷啸指了指身后一人,为哥哥介绍:“大哥,这就我们当家的钱闵钱大哥。” 雷晴恭恭敬敬地向钱闵行礼:“原来是黑眉信钱大哥,小弟剑山雷晴拜见大哥。” 钱闵上前一步,向雷晴拱手道:“雷掌门客气了,你是我们二当家的兄长,也就是我们的自家兄弟。自己兄弟见面,何需客气?” 雷晴抬起头来,仔细打量钱闵越看越吃惊。他在还没有接掌剑山派之时,就曾听闻过钱闵的名号,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钱闵的实际年龄大不了雷晴几岁,但却很小就入了黑道。钱闵在十四岁时,就跟着父亲和伯父们在海上抢劫,到现在已有二十多年。 钱闵有个绰号叫黑眉信,黑眉信是一种最常见的海鸟,产于帝国南方,身体颇大,翼展比身体长。黑眉信只有在繁殖季节才落地定居,其它时间经年累月在汪洋大海的上空飞翔,只要有习习微风,它就能在天空上滑行翱翔。钱闵早期的海盗生涯与黑眉信很像,所以得了这样的绰号。 后来钱闵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娶了一房媳妇,然后在这个小村里隐姓埋名定居下来。他并没有完全退出黑道,只是不再亲自出海抢劫,而是指挥手下的兄弟们做事。 钱闵的手下很多,大约有两三百人,分布夷洲各处居住,只有实施抢劫时,才会聚到一起。雷啸就是他手下的二当家,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钱家两代人的抢劫生涯,使得钱闵在海盗中很有些名气。夷洲附近海域,也就成了他的势力范围,势力范围以外的海盗没有得到他许可,谁也不能来此抢“生意”。 乍一看,这个老海盗头子根本不像海盗出身,其面目憨厚,满脸皱纹,皮肤黝黑,如果不是他体形强壮魁梧,与一般的老年人没什么区别。雷晴有些吃惊,很难将面前这个面目憨厚的老者与恶名远扬的海盗头子联系在一起。 见过礼后,钱闵领着雷家两兄弟以及那个侯先生一起去了他家。钱闵宅院不大,只有三间瓦房。众人坐定后,钱闵问雷晴:“雷掌门一去半年,不知上次的情况可有变化?” 半年前,雷晴对弟弟雷啸讲了初步的抢劫计划。雷啸认为这个行动的危险性很大,行动地点也不在势力范围内,不好擅作主张,于是告诉哥哥需要回去请示头领钱闵。 雷晴没有催促弟弟马上回话,只是对他说自己亲自去北方考察一番,回来后,再听他回话。雷啸点头同意,于是与哥哥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然后回去向钱闵请示。谁知雷晴一去就是半年,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也没有出现。 正在雷啸和钱闵觉得情况可能有变时,收到了雷晴通过平顺酒家传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回到南京港。钱闵马上派人出把他们接到这里,以便进一步商量细节。 雷晴在坐椅中朝钱闵欠了欠身,开口道:“有劳钱大哥久等了。弟为了将计划考虑得周密些,把疯虎家所开设的钱庄都挨着个儿亲自走访了一遍,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观察钱庄押送金币的行动规律,所以这次回来晚了。不知钱大哥考虑得如何?” 钱闵和雷啸互望了一眼,由雷啸出面回答道:“大哥,钱大哥还有问题想问明白。” 与雷晴同来的侯先生接口说道:“有什么问题只管问,鄙人定如实相告。” 雷啸也不客气,就问侯先生道:“上次先生说要从疯虎家钱庄分号动手。但是据我们了解,疯虎家钱庄分号都开在人口密集大城镇内,即便我们夜间动手,也很难保证无人发现。万一被发现,我们很难全身而退,更别说带走金币了。而且,胡公家在北方数州内很有势力,一旦有人发现我们的行踪,我们怎样才能安全撤离北地?” 侯先生回答道:“请钱大哥、雷二爷放心。鄙人与雷爷去了北方半年之久,就是为了确保这次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利完成。鄙人与雷爷比较了疯虎家钱庄的所有分号,觉得最适合动手的地方是在燕城郡……” 雷啸不解:“燕城郡也是大城镇。” 侯先生一笑,说道:“燕城郡虽然是大城镇,但有海港,行动后可以乘船离开。只要到了海上,就是钱大哥和雷二哥的天下,胡公家的势力再大,也对我们无可奈何。” 雷啸又问:“不知侯先生可查清楚,疯虎派了多少人,保护他家在燕城郡的钱庄分号?” 侯先生调查得很清楚,对答如流:“有四十名武士和十名骑士,他们平日分成三班护卫。每班有三、五人在店门外站岗巡视,其余的都在店内,店内有铁栅栏相隔断,没有人从里面开门外人无法进入。” 雷啸摇摇头,说道:“这样说,他们只要隔着铁栅栏防守,我们就是有再多人也无法在短时间攻进去。时间一长,惊动了店铺周围的人,引来城内的预备役,我们就全完了。” 侯先生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根本无须进入钱庄就有机会动手。” 这话引起了钱闵的好奇:“有什么妙招?” “鄙人和雷爷发现,疯虎每家钱庄分号的预留金都不多,如果要提出大笔款项,得提前一周通知钱庄分号,然后由安江总部押运所需的金币过来。这就给了我们下手的机会。我们可以在路上埋伏,劫取这些金币。” 雷啸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虽然如此,我们怎么知道啥时候有客户提取大笔的款子?” 侯先生信心十足地说:“这很好办,我们可以安排人,在我们计划动手的时间之前去预约提款。”他说完,见钱闵和雷啸都满脸不解地看着他,又笑着把拟定好的计划说了一遍。 首先安排人在燕城郡假冒商人,与在疯虎家钱庄有存款的商人商谈买卖,诱使此人在疯虎钱庄的燕城郡分号取款。再算好时间安排抢匪埋伏在疯虎家钱庄押运队必经的路途中,在晚间动手攻其不备,把押运队打得个措手不及。这样,就可一举把押送的金币抢下来。最后,全体人员趁夜潜逃,赶往燕城港乘船返回。 听完这个计划,钱闵还是心有疑惑,说道:“要假装做生意,没有足够的货源和商品,哪能骗得过精明的商人?” 侯先生笑着问道:“不知钱大哥听说过东岛群岛没有?” 钱闵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那里怎么了?” 侯先生解释道:“现在有传言,说东岛群岛盛产香料,我们可以假借是在东岛群岛找到的便宜香料,要在燕城郡低价出售的理由骗取那些商人。当然,香料还是要一些,不用太多,只要能骗过看货的商人就行。那些商人总不会一袋一袋挨个查验真伪吧。” 钱闵闻言,心里一动,问:“东岛群岛果然盛产香料吗?” 侯先生道:“这个鄙人就没有去亲自看过了,不过却有这样的传言,而且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去那里寻找香料了。钱大哥这样问,是觉得有问题吗?” 钱闵马上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应该小心谨慎,不要被别人起了疑心。” 侯先生点点头,说道:“钱大哥言之有理,每个步骤鄙人都与雷爷考虑再三,也许仍然有些问题,我们暂时没有发现。所以,但凡钱大哥和雷二爷觉得不妥之处,务必提出来,我们要提前商量解决。” 钱闵想了想,说道:“船只最好不要用我们的船。因为我们的船,有道上的朋友认得。” “请钱大哥放心,到时候我们会准备一条不相干的船只。只是船需要钱大哥人来操纵,这样就不怕有人会泄露消息。” “需要我们出多少人?” “二十多个身手好的就行了。” “那你们要去多少人?” 侯先生微微一笑,说道:“行动时,就由鄙人带着两、三个随从陪着钱大哥的人去,参与行动的人,最好不要超过三十人。” “什么?不到三十人能行吗?”钱闵吃了一惊。 雷晴解释道:“用强弩射杀护卫,二十个人就足够了。钱大哥也应该知道,疯虎家的护卫都是军人出身,真的打起来就是几百人也不一定能得手。” “强弩?这倒是个好主意。”钱闵赞同了他的意见。他们干海盗的强弩当然不会少,在海上抢劫遇到抵抗时,他们还会动用一些大型的弩床和少量的弩炮。 “钱大哥还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计划说得差不多了,雷晴很关心钱闵是否拿定主意。 钱闵又看了一眼雷啸,雷啸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要劫多少数额?劫到手后,我们怎么分配?”他与雷晴虽然是亲兄弟,但这时已动用了钱闵的力量,所以雷啸还是觉得先讲明分配标准,免得事后再生事端。亲兄弟,明算帐嘛。 雷晴没有说话,还是侯先生回答道:“鄙人已与雷爷商量好了,劫取的金额定为十万金币,我们双方就二八分账吧。” 雷啸一听脸沉了下来,不悦地说道:“二、八分?侯先生是不是过分了些?这事最少也要五五分成,不然我们的兄弟多,很难分配。” 侯先生见他误会,马上解释道:“雷二爷误会了,鄙人所说的二八分成,是钱大哥和雷二爷得八成,鄙人与雷爷只得两成就行了。” 雷啸和钱闵都一愣,没有想到对方会给出如此诱人的分成比例。侯先生又笑着说:“这件事情主要靠钱大哥和雷二爷出人出力,多分一些也是应该的。鄙人与雷爷只是策划一下,所以得两万金币也就足够了。” 雷啸望望大哥,雷晴点点头道:“我主要是为了出一口气,所以钱多钱少都无所谓。” 钱闵站起身来说道:“这样吧,我为两位安排了酒菜接风,两位先去用餐。饭后,我再给两位一个准确的答复。” 雷晴和侯先生也知道他们还要合计合计,理解地点点头,站起来说道:“钱大哥盛情款待,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钱大哥费心了。” 钱闵客气了一番,叫来一个手下,带着雷晴和侯先生到别处去用餐。等他们走后,钱闵问雷啸:“老二,你怎么想的?” 雷啸道:“大哥,值得干他妈的一票。事成之后,我们可以得八万金币。” 钱闵沉默了一会儿,问:“老二,你对那个姓侯的了解多少?他是你兄长的好友吗?” 雷啸摇摇头说道:“我以前在家的时候没有见过他,应该不是我哥哥当年的朋友,也许他们是在我离家后结交的朋友。怎么了大哥?难道他有问题?” “我总觉得那个姓侯的来路不简单。” “大哥怀疑他是官府的暗探?我现在就去把他解决了。”雷啸说着便要出门。 钱闵一把拉住他,说道:“我只是说他来路可疑,并没有说他是官府的暗探。你的脾气也要改改,不要动不动就去杀人。我准备再过几年完全退隐,把我的位子传给你来坐。要是你改不掉这种火爆脾气,我怎么能放心?” 雷啸从入黑道就一直跟着钱闵,从小喽罗干起,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和钱闵的提拔,才成为了二当家。现在又听说大哥有意要把位子传给他,心里十分感激。 他稳稳了心神,又问钱闵:“那大哥怀疑他是什么来路?” 钱闵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说:“这个嘛,我也说不准,我只觉得他的行为举止都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个很有学问的人。” 经钱闵提醒,雷啸也觉得可疑。大哥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绝不没有可能想出这样的报复方式,所以整个计划应该都是那个侯先生想出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那个姓侯的也与疯虎有仇?所以才与我大哥结在一起报复疯虎?” “也许吧。老二,行动结束后,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以后也不要再与姓侯的有来往。” 雷啸兴奋地说:“这么说大哥是同意干这一票了?” 钱闵点点头说道:“我在海上抢了二十几年,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买卖,这票还是值得一搏。只是干过之后,我就准备退隐了,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定居,然后重新开始生活。至于夷海帮嘛,如果你愿意接手,你就当家继续领着兄弟们干。如果你也想退出江湖,咱们就一起悄悄离开。” 雷啸愣了一下,道:“我们走了,那兄弟们怎么办?” 钱闵苦笑了一下,道:“以后的路就靠他们自己走了,我哪能管他们一辈子?倒是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对你放心不下。老二啊,你最好听我的劝,干过这一票之后和我一起走吧,毕竟我们不能当一辈子海盗。” 雷啸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点点头说道:“大哥,你比我的亲大哥还要好,我发誓今生今世跟随你。” 钱闵大喜,拉着雷啸的手说道:“如此甚好。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们再在帮中挑选出二十人参加行动。事成之后,就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夷洲。” 雷啸明白大哥的想法,知道他不愿意把抢来的钱平均分配给帮里的每个弟兄。八万金币数百人分,每人只能得一、两百金币,根本不能指望靠它活一辈子。二十多人分,每人就能得三千多。有了数千金币,也有了一定的资本,以后可以转行做正当生意,与平顺酒家的老板一样。 接下来,两人开始商量参加的人选,不仅身手要好,还要是绝对赤胆忠心、守口如瓶之人,绝不能向任何其他人透露一点行动消息。经过一番缜密的挑选,最后挑选出二十二人,加上他俩一共是二十四人。再加上侯先生三人,参加整个行动的人没有超过三十人。 人选确定之后,钱闵又对雷啸说:“老二,我们的人虽然能射强弩,但准头欠佳。疯虎家的护卫都是正规军人出身,几乎都参加过作战,万一行动中失手太多,计划就失败了。” “大哥的意思,是想先训练训练他们?” “对,抢劫疯虎家的押运队非同小可,弟兄们射击本领越高,我们的胜算越大。所以需要把他们集中起来训练,由你带领他们训练,直到他们的射击水平能达到射出的弩箭十之八九都命中移动目标,我们再动手。” 雷啸一口答应,“好,这事大哥放心,交给我去办。” 钱闵走到雷啸的身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还记得南寮岛吗?” “当然记得。”南寮岛位于夷洲东南部外海,是一个没有人居住的荒岛,也是夷海帮的秘密藏船地之一。雷啸身为夷海帮二当家的,他当然知道。 钱闵低声叮嘱道:“你就带他们去那边练习吧。每月初我会在知本村给你们准备好食物和所需的箭枝,你去取就行了。有人问你,你就说去南洋做买卖。我也会对帮中的兄弟们说,是我派你们去南洋的。”雷啸点头答应。 商量妥当,钱闵对雷啸说道:“好,你去把你大哥请来,我现在就答复他们。” 一场针对疯虎的报复和抢劫行动,就在这天正式开始了。 ------------ 第十九章 汉国第一劫案(3) 第十九章汉国第一劫案(3) 傍晚天色渐暗,越来越浓重的夜色向整个大地袭来。天边只剩下一抹绛色的霞彩余光,即将隐没的光芒,仿佛不甘心褪去,想给即将降临的黑暗,涂上最后一道艳丽的胭红。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炊烟的味道,暮归的行人,被夕阳拉得斜长的影子,在晚霞中若隐若现,忽明忽暗,像是黑与白,光明与黑暗正做着最后的交替。 雷啸趴在一丛灌木后面,身体紧紧贴着地面。身边摆放着三具已经上好弦的强弩,手上还握着一具。也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又或者是太用力的缘故,他的手心和弩把上全沾满了汗水。 微风从他身边拂过,尽管是夏天,但他仍感到脊背上透出丝丝寒意。他静静的、专注地趴在那里,仿佛老僧入定般,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整个身体几乎已融入天地之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边的彩霞终于消逝,大地即将沉入黑暗中。突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蹄声舒缓,由远而近,渐渐接近到雷啸藏身的灌木丛。 雷啸没有动,他知道这些人只是张锐家押钞队中打前站的人,这些人不是他的攻击目标。在真正的攻击目标出现之前,他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此时,他心里默默祈祷,机会只有一次,但愿兄弟们都能沉住气,不要泄露了行迹。他知道马上就要对付的押钞人都是征战沙场多年,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骑士,只要自己的人有丝毫异动,都难逃他们的耳目。 也许是老天爷的保佑,探路的骑士并没有发现道旁埋伏着雷啸等人,渐渐往前行远了。雷啸暗吁一口长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放了下去。那些过去的骑兵,自然有前面埋伏的自己人收拾,现在他只要耐心等待真正目标的出现。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来了!雷啸的心猛地跳动了数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对于自己的不安,他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已经在海上抢劫了十几年,怎么会突然变得胆小起来?奶奶地,一定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的缘故。他庆幸没有别人看见自己现在紧张的样子,否则颜面尽失,他这个二当家的还怎么当? 轰隆声越来越近,雷啸小心翼翼拨开几丛灌木,只见道路北边有四辆马车缓缓驶来。每辆马车的样式都一摸一样,每辆马车周围都有五、六名武士护卫前行。雷啸知道,在这四辆马车中,只有一辆是装金币的车辆,其余三辆里面全是武士。在长距离的护送期间,他们与外面守护的武士轮换坐车休息,以便保持充沛的体力,保持对抗劫匪的战斗力。车队后面,还有五名骑士骑着马殿后。 也许快要临近目的地了,队伍中的武士和骑士显得有点儿松懈,谈笑风生,浑然不知此时他们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雷啸把手中的那具强弩慢慢地移动到前面,向着一名像是队长的武士瞄准。 他知道,现在兄弟们都和自己一样在瞄准着,一触即发。四个多月的强化训练和模拟演习,他们彼此已经非常默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绝不会把箭射向同一个人。 当车队进入伏击圈后,道路对面传来一声呼哨。雷啸知道,那是大哥钱闵下达的动手信号。雷啸在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弩弦上的利箭,在目标武士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直插其咽喉。 中箭的武士挣扎着动了一下,用双手抓住脖子上的箭往外拔,但强弩几乎射穿他的脖颈,他死命扯了几把都没有拔出来。鲜血如决堤之水汩汩地冒出来,他一头栽倒在地,身躯痛苦地挪动挣扎。 第一箭命中后,雷啸麻利地换过另一具强弩,向一辆马车的后部瞄准。就在他刚刚准备好,就见一名武士从车里跳出,落地后身体贴地翻滚而行,像是要滚入道边的灌木丛中。此人动作娴熟、反应神速,一看就知道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 但此人的行动并没有成功,说时迟、那时快,雷啸射出的第二箭,把他钉在了地上。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穿过他腰部的利箭。 雷啸闪电般又换过第三具强弩,扣动了扳机。这次一个从车里跳出的武士还没有落地,就被弩箭在空中穿透了身体,他被力道强大的弩箭带着飞出一、两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命呜呼。 当雷啸换过第四具强弩时,道路中间的武士已都中箭躺倒在地上,有的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有的已经毙命。计划成功了!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连雷啸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腾”地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准备高呼胜利了。可是刚当他站直身体,就听见身后有沉重的马蹄声响起。 他转过头去,只见二三十米开外,有一名骑士正驰马高速向他冲来。雷啸想要举起强弩向他射击,可这时他的意识已经调动不了身体,感觉得身体突然间不是自己的一样,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动弹不得。 雷啸恐惧地看着骑士越来越接近自己,骑士冷峻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自己,像极一条已锁定目标即将攻击的毒蛇。握在他手中的骑刀在初升的月光照耀下,发出炫目的青光。雷啸急得想大声喊叫,想叫兄弟们帮他一下,可是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就是喊不出声来,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危险处境。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骑刀朝着他的面上劈来,满目皆是刀面上反射出的刺目光芒。 “啊!”雷啸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全身已被汗水浸湿。我这是怎么了?他喃喃自语。 其实抢劫行动非常顺利,其间他根本没有经历过险情。可是,这几天他老是恶梦。不是梦见突然而来的挥刀骑士,就是梦见浑身插满箭的武士,突然出现他身边伸手掐他的脖子。 每次醒来,他就暗暗安慰自己:行动已经干净利落地结束了,金币已经到手,押钞队的武士和骑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自己已经顺利地逃到了海上,不久以后自己就可以与钱大哥一起退出黑道,去过有逍遥自在的日子了,不用再提着脑袋玩命了。每天他都给自己这种心理暗示,但也只能使自己在白天保持常态,一到晚上恶梦又会重现。 他坐在吊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偷眼向四下望了望,见其他人都在睡觉,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态,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汗,下了吊床向甲板上走去。 走到甲板前部,他看见大哥钱闵正在和侯先生说话,只听钱闵说道:“这次多亏先生相助,行动才会这般顺利。” 侯先生客气地说道:“哪里,哪里。这次行动如此顺利,全靠大当家的指挥得当,兄弟们舍得拼命。在下只是帮了一下小忙,不足挂齿。” 钱闵笑道:“先生客气了,不是你假扮卖货的客商,成功骗过那个商人,我们哪能这么容易得手。” 侯先生连声说不敢,然后说道:“和大当家的合作真是愉快,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钱闵虽然已有了退隐之心,但这时仍是满脸挂笑地对侯先生说:“那是当然,以后先生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来找在下就是。”说着,他看见雷啸走来,便招呼道:“老二,你也醒了?” 雷啸与侯先生见过礼后,对钱闵道:“今日要送侯先生去南京,我哪敢多睡。” 侯先生对雷啸行礼道谢:“多谢二当家。” 钱闵掏出表看了看时间,对侯先生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明岛了。到了明岛,就由二弟送你去南京,我就与先生告别了。望先生一路顺风,平安返家。” “也祝大当家今后生意兴隆,身体安康。”侯先生客气地回礼。 “老二,东西准备好了吗?” “大哥放心,东西都已准备妥当了。” “你来的正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侯先生见他们有事要商量,甚是知趣马上告辞,说自己要去吃早饭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雷啸和钱闵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等他去远后,钱闵才收起笑容对雷啸说道:“老二,你送姓侯的去南京,自己要小心点,最好到了之后,马上坐苗贵的船回来。我在家里准备好,你一回来我们就离开。” 雷啸点头道:“我大哥还在南京等着消息,我去和他道别一声就走。” 钱闵想了想,说道:“你最好不要对你大哥提起我们要走的消息,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落了脚之后,你再联系他不迟。” 雷啸知道钱闵是不放心侯先生,点头答应下来。接着钱闵又对他说:“昨夜,郑新和王六对我说,他们想去南京港。” 雷啸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道:“随我去南京港的人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吗?他们怎么突然又想跟着去?” 钱闵说道:“他们不愿意跟我们去东岛群岛,想单独归隐。” “可恶,混蛋!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俩参与这事。”雷啸恨得牙痒痒的,低声咒骂道。 钱闵转头四处望了望,见四下没有人,低声说道:“他们与我说,只要每人给他们一千金币就行。既然他们决心已定,我看就随他们去吧。他们去了也好,免得知道我们的行踪。” 按雷啸以前的脾气,一定会建议钱闵除掉这两人,以免后患。但他们还算识相,自愿少拿分红。多出来的部分,大哥一定与自己平分,所以也就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事。 钱闵本也不是善类,之所以答应那两人的要求,也是考虑到此时不宜起内讧。除掉这两人倒是容易,就担心别的兄弟会以为自己要独吞金币。万一激起变故,局面就难以收拾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又雷啸说:“等会儿换下两人,让郑新和王六跟你去。到了南京之后,你要在交待他们,一定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个一年半载之后,才能出头露面。” 商量好这事后,钱闵与雷啸也去吃早饭。饭后不久,船就到达明岛海域。放下小船,十几个夷海帮的兄弟,划船驶向明岛。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从海湾中开出了一条中型帆船。这艘船是夷海帮平日在海上抢劫所用的船,它是钱闵在行动前藏在此处的。它虽然是中型船,但船上帆多速度快,现在帝国中的绝大多数船,都没有它跑得快。 两船靠拢,钱闵与雷啸、侯先生告别,抬着金币登上快船,南下向夷洲方向驶去。而雷啸则带着十个兄弟,驾驶着商船向东往南京港而去。 汉元795年8月28日傍晚,商船停靠到南京港码头。雷啸把郑新和王六叫来,给了他们两千金币,又按钱闵的话叮嘱了他们一遍,要他们赶快离开南京,寻找地方躲藏。两人连连道谢,然后下船而去。 随后侯先生来向他告别,说是很久没有回家,要先回家看看。雷啸为难了,指着那装着两万金币的箱子说:“你与大哥是怎么商量的分配金币,我并不知晓。所以还是请先生先去客栈,你与我大哥自己分吧。” 侯先生笑道:“钱我就先不拿了,我还信不过雷掌门吗?等过几日我自会去剑山,与令兄说分成的事情。” 雷啸又问:“我们马上也要走,这艘船该交给谁?”他和同来的兄弟,会坐本帮另外的船走,所以便问侯先生这艘由他提供的商船,如何处理。 侯先生道:“船就停在此处,二当家的尽管放心去,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它的。” 侯先生离去后,雷啸带着四个兄弟抬着装金币的箱子朝着雷晴住的客栈走去,另外几名兄弟则去找本帮停靠在码头的船只,让他们先做好准备,等自己返回后就马上离港。 雷晴住的客栈偏远,一直到入夜时分,雷啸才走到地方。雷晴一见到他,连拐杖都没有用,就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二弟,可盼到你回来了!” 雷啸见他满脸焦急之色,还以为他担心行动没有成功。于是笑了笑,拍了拍那个抬进房的箱子对哥哥说道:“大哥放心,东西已经到手了。” 雷晴刚想说话,又突然止住话语,对屋内的几个徒弟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人徒弟走到门外四处望了望,又转身进屋对他摇摇头。 雷啸奇怪地问:“出了何事?” “此处不便说话。我在平顺酒家定了包间,我们去那里再谈。”虽然已有徒弟看过门外没有人,但雷晴还是不放心在此说话,建议弟弟去平顺酒家。 雷啸本来打算把钱送到大哥手上后,再与他说几句话就走。只是见大哥搞得这么神秘样子,不由得好奇心大作,也想弄清楚事情再走,于是答应去平顺酒家。 雷晴把自己的徒弟都留着客栈中看着装金币的箱子。自己与雷啸以及他的四个手下去了平顺酒家。待进了房间,坐定之后,雷啸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雷晴压低声音说道:“昨日南京港就有传言,说是疯虎家开出赏金要缉拿抢劫金币的凶手。” 雷啸呵呵笑了两声道:“消息倒传得很快啊,我们还没有到,消息就到南京了。大哥,你听到这个消息后解气了吧。” 雷晴满脸愁容,哪有半分兴奋之色。他叹了口气说道:“我那里高兴得起来?现在外面乱着呢,今晨在港口外的海面上就发现了二、三十具尸体,不用说他们都是被怀疑为凶手了,给人杀了。听说每具尸体都破烂不堪,看来活着时候都受到了拷问。所以我哪儿敢在客栈跟你说这些话啊,要是被人怀疑是劫匪,我敢保证我们踏不出房门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疯了?”雷啸一脸惊讶地问道。疯虎家出赏金缉拿凶手他能理解,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会疯狂的响应,甚至不惜到处乱杀人。 雷晴搓着手,骂道:“奶奶的,疯虎家全是疯子。为了十万金币,他们给出的赏金竟然多达数十万。为了数十万金币,别说乱杀人了,就算叫他们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有不少人会干。” “你说什么?赏金有数十万金币?”雷啸惊得跳起身来,满脸不相信地问道。 “有劫匪消息者,赏五万金币,拿获主谋者十万金币,拿获从犯者一万金币,你说算下来是不是数十万金币?” “疯了!全疯了!”雷啸听完这话后,口里只能说出这两句话。在他看来,疯虎家的人真的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悬赏的金额比劫去的金额还要多出数倍。 心想:他妈的,早知道有这样的机会,谁还会去冒险抢劫啊,专门等着缉拿凶手拿赏金就行了。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去干这一票,疯虎家又怎么能出赏金呢?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前几晚做的恶梦是不祥的预兆。 “二弟,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雷晴见他半天不说话,于是又问道。 “啊?哦,我今夜就走。”雷啸被惊醒过来,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尽早离开南京。 “你回夷洲?” “对,回夷洲,先找个地方先躲藏一阵。”虽然雷啸已与钱闵有了去东岛群岛的打算,但他不敢对哥哥说,万一被走漏了风声,他可以想象得出有多少人,会蜂拥过来要他的脑袋。 雷晴神色黯然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保重吧,我也要返回剑山了。回去后,买些田地,开间武馆,从此后,退出江湖。” “大哥,你也连夜走吧,早点回家去。”雷啸站起身来,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好,我们一起走。”雷晴点头答应。雷啸叫一名弟兄拉了门边的绳索通知伙计来结帐。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问道:“各位爷需要点什么菜?” 雷晴说道:“不用了,我们马上要走,请你算帐吧。” 那个伙计劝道:“雷爷,今日的店里鲈鱼特别的新鲜,不如您来两条尝尝?” 雷晴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们还有事要去办,下次再来用吧。” “我家老板吩咐了,说雷爷是我们的常客,今后来店里用餐只需付八折费用。” “多谢,你家老板的好意。这次有急事在身请你代劳谢过老板,下次我来再当面向他道谢。” “哪里,哪里。其实我家老板,很早想与两位雷爷结识。吩咐小的说你们再到时,一定通知他来。小的已经通知了老板赶过来了,还请两位雷爷稍等片刻。”伙计十分恭敬地挽留他们,雷晴为难地看向弟弟雷啸。 其实雷啸在伙计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已经起了疑心。以前平顺酒家的规矩,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客人要走,这些伙计不会说上半句话。可是今天,他却百般的拖延时间,还以老板的名义来挽留他们,就更加令雷啸怀疑了。那个老板要想结交他的,早几年就结交了,那会等到现在。 他慢慢移到伙计的身边,装作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此,我们就在等一会儿吧。你去准备些酒菜,等你家老板来了之后,我们好好跟他喝一顿酒。” 那伙计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道:“小的这就去给雷爷准备两桌酒席。保证让您满意!” 雷啸点点头,对他说:“好,去吧。” 那伙计刚转身,雷啸一拳击在他的背心。那伙计被他打翻在地,鲜血从口中冒了出来。雷晴大惊,问道:“二弟,你这是何意?” 雷啸一边对他使眼色,不要多问,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伸手到那倒地伙计的脖子前一划而过。那伙计在地上挣扎之时,与雷啸同来的一个夷海帮兄弟见二当家的动手,猛地拉开房门。门外两个伙计打扮的人猝不及防显出身来,他们的手中都握着明晃晃的刀。 四个夷海帮兄弟趁那两个伙计错愕之际,冲上去把他们按倒在地,其中两人也掏出匕首割断了他们的喉颈。 “二弟……”雷晴痴痴呆呆地站着,他不知二弟为何会突下杀手。 雷啸转头,对他说道:“大哥,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准备把我们拿下。” “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雷晴第一次经历这样血腥的场面,已经吓傻了。 “快走。”就在雷啸刚说出这句话,楼下响起喊叫声:“劫匪就在楼上,别叫他们跑了。” “奶奶的。”雷啸一脚把房内的桌子踢飞,快速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对同来的夷海帮兄弟说:“从这里走,赶快回码头。” 此刻楼梯处已经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看来已经有很多人冲了上来。那四个夷海帮兄弟倒是十分镇定,跑到窗边跳了下去。 正当雷啸要跳下时,突然背后有人拉住他,转头一看,是大哥雷晴。“二弟,带我一起走。”雷晴满脸惊慌的向他求救。 雷啸心里一阵犹豫,带上大哥走,很有可能跑不掉。不带他走,他肯定被那些抓住。这时也容不得他犹豫,只是片刻,脚步声已经到了楼上。雷啸心一横,就想用手中的匕首刺死雷晴。 也许是雷晴看出了他眼中的凶光,喊道:“二弟,我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啊。” 这句话救了他一命,雷啸想起了已故的父母,心头一软,这一刀也就刺不下去了。他弯腰一把背起哥哥,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 落地时,因为背上多了一个人的原因,他摔了一跤。幸亏先前跳下的四个夷海帮兄弟把他俩扶起,其中一个还抢过雷晴背在自己的背上。 平顺酒家的后面,也是一个小巷。此时,天色已黑,小巷内空无一人。一行六人,顺着小巷匆匆朝着码头方向跑去。 ------------ 第二十章 汉国第一劫案(4) 第二十章汉国第一劫案(4) 汉元795年8月28日,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后第十二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入夜时分,侯先生带着两个随从进了镇江镇。镇江镇在圣祖修筑南京城的时候,就是南京城的外港。由于长江河水裹挟着大量的泥沙流经此段河道,天长日久,入海口处的泥沙越积越多,使得航道经常受阻,载重大的海船途经此处时常搁浅。 为了解决船舶搁浅的问题,早在一百多年前,朝廷就斥资在镇江镇东南方海边又修建了一座海港,取代镇江成为南京城的外港。外港修建完毕后,原来的港口就改名为镇江,成了在长江航线上往返船舶的主要停泊地。 侯先生打算从这里上船,逆流而上返回上都。此刻他的心情大好,口中轻声哼唱着小曲儿。前前后后算起来,为了完成这次重任,他已经出门一年多了,终于大功告成。他打算回去后,就带着妻儿一起去度假,彻底放松一回。 他曾在益州住过几年,很喜欢那里如画的美景:层峦叠嶂的群山,波平如镜的湖泊,纵横阡陌的良田,宛如丝带的河流,都令人流连忘返。他很希望年老之时在益州买一座庄园,闲时垂垂钓、打打猎,享受怡然自得的惬意生活。 凭借这次的功劳,他很有可能被家主收为家臣。成了家臣后,以前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就有希望一个个达成。一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这一年多来辗转南北、起早贪黑,有家不能回的苦日子没有白熬。能圆满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连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了,心情亢奋。 “今天这里怎么人这么少?”突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平日里车水马龙的码头今天显得特别冷清。 “对啊,才8点过,咋就稀稀疏疏没几个行人了?”侯先生正纳闷,就听身后俩随从小声叨叨。 侯先生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详的预感袭来,惊得他全身寒毛倒竖,心里一阵阵惊悸。他停步四下观望。 “大人,什么事?”一个随从奇怪地问。 侯先生没有回答,呆立了一会儿,转身向镇外走去。两名随从对视一眼,不解其意。其中一个追上来问道:“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船在码头上等着呢。” “我要先去南京城办点事情。”侯先生心里越来越慌,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地非常危险。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担心,只想尽早离开镇江。两个随从不知所云,也不敢多问,只好一头雾水跟随他往镇外走。 三人出了镇,转上官道,朝着南京城的方向疾行。官道上除了他们仨,没有别的行人。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幸好今夜还有月亮,他们不用摸黑行走。走出很远,侯先生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又行了一段路,忽听身后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侯先生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驰来。他小声提醒两个随从戒备,刚才那阵没来由的心悸,让他变得异常警惕。 两个随从把手伸入怀中,掏出匕首藏在身侧,顺着道边慢慢地朝前走。几分钟后,那辆马车行到了他们的身边。侯先生瞟了一眼,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马车的标记,原来这辆马车是一家车马行的,他这才放下心来。 那马车夫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坐在马车上根本没有看他们,一边挥鞭驱赶着马匹,一边含糊不清地唱着歌。侯先生见状更加放心,这应该是普通拉客的马车,也是去南京城的。 就在他长舒一口气时,马车已经超过了他们,车尾朝向他们。突然,马车上的帘布被掀开了,侯先生惊恐地看见,车里有三人举着强弩瞄准他们。 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其中一支弩箭已经离弦,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直奔他飞来,穿透他的身体。弩箭强大的攻击力量带着他往后连退数步,然后他仰面倒下。此时,他也听见了两个随从的惨叫声。 箭是从他的右胸射入身体的,他一时没有毙命。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自己快要喘不气来。他抬头望着满天的星空,张着大嘴拼命的呼吸。他正在努力吸气时,看见上空出现一个面容。 待他看清此人的容貌,瞳孔猛然间缩小了一圈。“为……为什么?”他费尽全力地问出这句话。 那人没有说话,弯下腰拔出了短刃,割断了他的喉咙。侯先生双手蒙住脖子在地上拼命挣扎,活像一条垂死的鱼。 那些人从车上拿出几个麻袋,把地上的三人分别塞进袋中,然后在袋子里倒入碎石块,填满后绑紧袋口,搬上了马车。又从马车上取了些沙土洒在地上,掩盖住血迹。随后他们上了车放下布帘,马车又继续缓缓向前驶去,周遭又恢复了宁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马车在一条岔道口,转入小道,顺着小道来到了长江边上。车上的人,把三个麻袋搬上了一条早就在此等候的小船上。船划到江心,随着三声“扑通”声,江水激起了一阵浪花,旋即又归于平静。江水在在月光下幽幽地闪着亮光,显得凄凉冷清。 于此同时,在南京港的北区,雷啸、雷晴和三个夷海帮的兄弟正躲藏在一户人家的房中。他们从平顺酒家逃出来后,身后的人一直穷追不舍。不得已,雷啸命一个夷海帮的兄弟把追兵引开,自己带着人躲入了这户人家。 为了保险,他们闯进屋中,就杀死了这户无辜的人家,连看门狗都没放过。待追逐声远去后,雷啸才对哥哥说:“大哥,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迟早会查出你落脚的客栈,你最好还是跟我一起乘船离开。” “可是……”雷晴犹豫了一下说,“我的徒弟们还在客栈守着箱子呢。” 雷啸知道大哥其实是舍不得那两万金币,如果没有金币,他才不会关心徒弟们的死活。可他说的也是,两万金币不是小数目,就这样白白的丢掉,也实在可惜。于是他说道:“这样吧,我去一趟客栈叫上你的徒弟,你先随我的弟兄到船上去。” 雷晴一把拉住他的手,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二弟,这次脱险之后,我把剑山派传给你。” 雷啸心里冷笑:只有你才把剑山派当宝,我才不在乎什么掌门人呢。当家还要照顾那么多门人的生计,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可是口中还是安慰大哥,这些事情待脱险之后再谈。 商量好后,他们出了房屋,雷啸叫两个夷海帮兄弟带着大哥先去码头,他和另一个夷海帮兄弟去大哥落脚的客栈。 一路上,雷啸遇到了几处在斗殴的人群,也不知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而平日稍有风吹草动就蜂拥而出的衙役们,却一个也没有看见。 等雷啸有惊无险地快到大哥落脚的客栈时,远远地看见那里火光冲天,不时还传来几声惨叫声。雷啸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来晚了,已经有人找到了那个地方。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南京港,也能多出两万金币分。无奈,他只好领着夷海帮兄弟又往码头走去。经过一番闪避躲藏,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码头找到了本帮停泊的那艘船。 他不敢贸然靠近,躲在暗处观察了好一阵子,见确实没有异常,才快步朝船跑去。可是当他距离船只还有三、四十米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借着明亮的月光,隐约看见船的桥板上有血迹。 他身后的夷海帮兄弟没有及时止步,跑到了他前面。几乎同时,船上埋伏的人发现情况,都现出身来,高喊着:“抓住他们!”,然后从桥板上跳将下来。 雷啸正想转身逃走,但为时已晚,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也出现了一大群人,朝这边奔来。雷啸的头脑此刻异常清醒,他知道往后跑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他朝码头狂奔。 只是瞬间,他们就与船上冲下的人遭遇了。夷海帮的兄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面的两个人扑倒在地,而后又有两人朝他扑来。雷啸自幼练武,其功夫比掌门人哥哥雷晴还略胜一筹,加之十几年在海上的抢劫生涯,实战技巧更是了得。 他灵敏地闪过第一个扑向他的对手,身体交错时,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刺入对方的肋下。当他的匕首拔出,第二个人又到眼前。雷啸身体一个前扑,反从他的身下掠过。滚地向前的同时,手中的匕首投掷而出,插入那人的后心。 转瞬间,他连杀两人,离码头边只有两、三米。这时,第三个人从侧面接近他。雷啸一个麻利的扫堂腿,将他扫倒,身子顺势翻越而起,紧接一脚踢碎了他的下巴。随后在第四人一愣神儿的功夫,纵身跳入海中。 当夜,南京港火光四起,喊杀声不断,一直到黎明时分,预备役出动戒严,混乱的局势才得以控制。是夜,南京港内有数百与劫案无关的人糊里糊涂丢了性命,但杀戮还没有停止,为燕城郡金币劫案丧命的人还在继续增加。 三天后,钱闵带着参与劫案的夷海帮兄弟们的家眷来到南寮岛上,他将在这里等候雷啸等人归来,然后一起南下去东岛群岛。 南寮岛是个荒岛,岛上只有雷啸带领兄弟们在这里练习射箭时所盖的几座茅草屋。钱闵是头领,单独分到了一间房间安排家人安歇。据他估算,最迟明日雷啸等人就会达到,所以最多在这里住上一夜。 尽管金币还没有分到每个人的手中,但这是迟早的事,每个兄弟们的都神清气爽,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从今以后,他们就可以重新做人,过正常的人的生活,不用再提着脑袋在海上玩命了。 只有还不知情的家小们笑不起来,他们是夜里被自家的男人接上船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悄悄离开熟悉的家园,离开熟悉的朋友,去陌生的地方。可是当家男人不说,身为妻子儿女的也只能跟着走。 钱闵年轻的妻子也很担心,进了门悄悄地问丈夫:“老爷,我们这是去哪儿?” 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也没有保密的必要,钱闵说道:“去东岛群岛。” “为什么要去东岛群岛?难道官府又要抓捕我们了?” 钱闵微笑道:“你不是一直劝我早日归隐吗?归隐当然要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东岛群岛正是最理想的地方,以后你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妻子先是高兴了一阵,丈夫终于肯脱离黑道了。可是转而她又露出忧色,说道:“可是听说东岛群岛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了那里我们靠什么生活?” 钱闵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三月份我不是出过一趟门吗?我就是专门去东岛群岛看了看。现在,那里的人比夷洲的人还要多,一些城镇比夷洲府还要繁华。” 妻子不解地问:“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到那里去?” “因为那里发现了香料。听说是一个姓王的商人发现的,他靠着那些香料发了大财。后来,消息慢慢传了出去,所以很多人去那里找香料。” 妻子也知道香料价值,高兴地说道:“这太好了,我们以后可要发财了!” 钱闵摇摇头说道:“也不是这样的,那个姓王的商人控制了当地人,几乎收购了所有的香料,后来的人根本无法从那里采购到香料。” 妻子闻之露出失望之色,钱闵又安慰她:“虽然我们不能贩卖香料,但是现在,那里人口很多。我还有一些积蓄,我们可以开酒家、开商铺,从事其他行业也能赚到钱。”抢劫疯虎家金币的事情,钱闵早就吩咐了参与的兄弟,对任何人不能提及,包括自己的家小。所以即使对妻子,他也没有实情。 妻子又转忧为喜,投入他的怀抱,楼着他憧憬起未来,希望赚到钱之后,要将两个儿子送到最好的学校读书,希望他们以后能考入大学。 钱闵连连点头,虽然他在海上抢了大半生,但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后也跟自己一样是个海盗。如果儿子能考入大学当然最好,说不定还能进入官府。想着自己的儿子以后能当官,他就忍不住想笑。 当夜,他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当了大官,还派人来接他去上都。他一辈子也没有去过上都,乐得他找不着北,最后,他从梦中笑醒。当他睁眼之时,看见的却是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 第二十一章 汉国第一劫案(5) 第二十一章汉国第一劫案(5) 汉元795年9月2日,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后第十六天凌晨。 钱闵还在睡梦中就被破门而入的大汉拎了起来,然后被五花大绑拉到海边沙滩上,他的妻子儿子无一幸免,也连带着拖到了海边,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俩儿子止不住地哇哇大哭。 一丛丛篝火把沙滩照得通明。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外围是一个个手持兵刃的大汉,中间跪着一群惊恐不安的夷海帮兄弟还有他们的家眷。几具尸体赫然摆在当中,头颅早已被砍下,穿在一根根竹竿上端。 “闭嘴!再哭,老子就宰了你俩小兔崽子。”一个大汉受不了钱闵俩儿子的哭闹,抬脚把他们踢倒在地,举着明晃晃的刀威胁他们。 年龄稍大孩子,吓得立刻闭上嘴,而年龄稍小的孩子,还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大汉目露凶光,正要挥刀而下,走在前面的钱闵转头对孩子大喝道:“不许再哭!” 钱闵的吼叫声震住了小孩,立刻止住了哭声。钱闵的妻子扑上前去,双手紧紧捂住小儿子的嘴,生怕他因为不听招呼送了命。 “跪下!”一大汉命钱闵跪下。 钱闵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从未下跪过,尤其还当着众多手下的面,更不可能跪下。他侧着头,全身绷得直直的,站在下跪人群的前方。 一个大汉一言不发,手拎着一个打铁用的大铁锤走到钱闵的面前,举起铁锤猛地朝钱闵的膝盖上砸去。只听“咔嚓”一声,钱闵膝盖骨被砸得粉碎,向内不规则弯曲变形。钻心的疼痛使他忍不住惨嚎一声,栽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 大汉接着又把钱闵的另一条腿也打断,然后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想跪,那么以后你永远不用再跪了。”钱闵倒是有些硬气,只在第一条腿被突然打断时惨叫了一声,之后虽然痛不欲生、满地打滚,也拼命忍住剧痛没有再叫出半声。 “人都齐了,给爷爷发信号,请他过来。”拎锤的大汉对手下吩咐一句,又拎着铁锤在跪着的人群中来回巡视起来。夷海帮的兄弟及其家眷,见他走到自己身边时,都吓得浑身颤抖,把头深深埋下。 又一个大汉举起火把,忽明忽暗,朝海面上闪动了几下,不一会儿,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一艘小舢板,缓缓接近海岸边。刚靠岸,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年人当先从舢板上跳下,大步流星地朝人群走来。 “爷爷。”拎锤的大汉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朝那老人行礼问候。 “可抓到钱闵?”老人问。 “抓到了。可他桀骜不驯,拒不下跪,被孙儿打断了他的双腿。”拎锤的大汉如实汇报了自己打断了钱闵双腿的经过。 老人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朝前走。一个大汉将一张椅子摆放到跪倒的人群前面,老人走到椅前,看见了蜷缩在地上的钱闵,没有入座。走到了钱闵的身边蹲下身子,对他说:“黑眉信,你认得老夫吗?” 蜷成一团了钱闵,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老人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老夫。” “米老爷子,晚辈怎么得罪您了?需要劳您的大驾光临,来教训晚辈?”钱闵脸上冒着汗水,用嘶哑低沉的声音问道。 钱闵心里一团迷雾,这个米老爷子,在海盗中的辈分甚高,以前在东海一带的势力最大,他的伯父和父亲,以前都曾是他的手下。 后来,米老爷子在五十岁的时候退隐,去南京港开了间平顺酒家。他走的时候把手下分成了几个单独的势力,钱闵的伯父和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了夷洲海域海盗头子。 从那时到今天已经过了二十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早就退隐的前辈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心里愤愤不平,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他啊! 老人摇摇头道:“小子,你没有得罪老夫。其实,即使你无意之中得罪了老夫,老夫也会看在你伯父和父亲的面上,不会与你计较。” 钱闵更加迷惑了:“那么,敢问老爷子为什么要如此对晚辈?” 米老爷子叹息道:“小子,你的命不好,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你永远惹不起的人。所以,老夫虽然与你伯父和父亲是故交,也不得不来找你的麻烦啊。” “爷爷,看来东西找到了。”这时,一直跟在米老爷子身边的拎锤大汉,突然指着远处走来的几个抬着箱子的人对米老爷子说。 钱闵突然间明白了,应该是他打劫疯虎家金币的事情被米老爷子知道了,米老爷子是想来个黑吃黑。钱闵深知这个米老爷子以前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虽然他此时装出一副怜惜不忍的样子,可是从他的手下一上来就打断自己的双腿看,他早就下决心要除掉自己。钱闵有了死的觉悟,索性闭上眼不再说话。 米老爷子见钱闵紧闭双眼不再理他,用手拍了拍钱闵的脸颊问:“黑眉信,你是自己说说你干的事情呢,还是需要老夫的手下让你说呢?” 钱闵沉默不语,米老爷子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么你休怪老夫不讲情理了。”说着,米老爷子走到椅子前坐下,对一直跟着身边的拎锤大汉说,“米毅,剩下的交给你处理了。” “是,爷爷。”拎锤大汉领命,用手指了指钱闵的妻子,吩咐手下,“把她摁住。” 几个大汉如狼似虎的扑上去,把钱闵的妻子从跪着的人群中拖出来摁在地上。钱闵的小儿子看见娘被人拉走,吓得又哭叫起来,幸好旁边的大儿子懂事,连忙捂住弟弟的嘴。 钱闵的妻子像是被吓傻了,没有惊恐,没有哀求,木然地任人摆布。她的头朝下,四肢张开被摁在地上。拎着铁锤的米毅,走到她的面前,冷漠地举起铁锤,猛地朝她的一只手砸去。 “啊……”钱闵妻子的一支手被砸成一团血肉,她耐不住疼痛仰起头惨嚎起来。 米毅用眼角瞄了钱闵一眼,看他脸上随着惨叫声响起,猛地抽搐了一下。米毅又举起铁锤,砸向钱闵妻子的另一支手。惨叫声又响起。钱闵的脸随着惨叫声,连连的抽搐着,但他仍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这个臭娘们儿。”几分钟后,米毅砸碎了钱闵妻子身上的大部分骨头。她痛得大小便失禁,污垢之物流得满地都是。几个摁住她的大汉被臭气熏得愁眉苦脸,一边侧头呼气,一边低声咒骂着。 米毅最后一锤砸烂了钱闵妻子的头颅,对钱闵冷笑道,“黑眉信不愧是黑眉信啊,能面不改色看着妻子被活活砸死。不过,我还想再试试你心到底有多硬。来啊,把他的儿子拉过来。” “爹爹救命。”钱闵的大儿子看见母亲的惨状,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此刻见他来拉自己,连连叫父亲救命。 “住手!”钱闵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喝止住正要动手的米毅,然后求米老爷子手下留情,“米老爷子,你已经得到了金币,就算您非要取我们的性命,也没有必要如此折磨我们吧。” 米老爷子不动声色地说道:“小子,老夫来此,不是为了得到你抢的这些金币,而是要拿住所有参与抢劫的人。” 钱闵哪里肯信他的话,说道:“米老爷子,你要还是个汉子,现在就杀了我们,然后把金币拿去就是,不用假惺惺地敷衍晚辈。” “哈哈…….” 米老爷子纵声大笑,边笑,边对左右说道,“他真以为我们是来黑吃黑的。”周围的大汉马上会意,都顺着着米老爷子的意思哄堂大笑起来。 钱闵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疑惑不已。米老爷子笑罢,对钱闵说道:“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状况。你们抢劫疯虎钱庄的事情,不仅传遍了整个江湖,而且你们也成了众矢之的,人人都想缉拿你们去领赏金。即使老夫不出面,也会有其他人来找你们的麻烦。所以,你们终究难逃一死,这是命中注定。老夫劝你就不要心存幻想了,老实交待为好。只要你如实交待有谁参与了抢劫,这些人目前身在何处,老夫可以保证,绝不杀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人。” “你是缉拿我们送官的?”钱闵半信半疑地问。 米老爷子把疯虎家悬赏的数额告诉了钱闵,然后说道:“老夫不会把你们送官的,只是把你们送去安江交给疯虎家的处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不过你们也不必太丧气,现在疯虎还在前线,也许疯虎的家人不会杀死你们。所以,只要你说了实话,老夫就直接把你们送去安江。但是,如果你们不知趣,那就对不起了,我们就只能一个一个询问,然后带着你们的首级去领赏金了。到底如何选择,给你们两分钟,自己拿主意吧。” 就算钱闵意志坚强,听到米老爷子的一席话后,也犹豫了。他十分不解,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绝密事件,居然闹得世人皆知!更没有想到的是,疯虎家会使出悬赏辑凶的办法来对付他们,而且赏金高得不可思议。任何人都会对这块“肥肉”垂涎三尺,不顾一切地缉拿来他。这种形势下,他根本没有活路。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一条微不足道的蛆虫一样,只要疯虎家不嫌恶心,就会一脚把它揉碎。到了这个时候,他已不再报任何幻想,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说不说?”手拎铁锤的米毅一只脚踏在钱闵儿子的手上,目露凶光。 “啊——,爹爹——爹爹救命——”就在钱闵犹豫之际,米毅已经砸碎了脚下的那只小手。钱闵的大儿子悲惨地嚎叫起来,身子畏缩成一团,双脚不住地踢蹬着。 听见儿子的惨叫声,钱闵心都揪紧了,连连喊道:“住手,住手。” “毅儿。”米老爷子对米毅摆摆手,示意他等等。米毅的脚还是踏在钱闵大儿子的另一只手上,等候钱闵说话。 钱闵又开始犹豫了,跟着他抢劫的夷海帮兄弟都是他的绝对心腹。他们曾经一起出海抢劫,一起患难与共,正是有他们的支持,他才能一直稳坐夷海帮帮主的宝座。他们不仅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朋友和兄弟。可是现在,要让他当着这些兄弟的面亲手粉碎这种情谊,他又犹豫了。 他不知过了多久,儿子又一声惨叫,把他惊醒。米毅已经砸碎了他大儿子的另一只手,并且举着铁锤要向腿上砸去。 “我说,我说。”钱闵忍受不了儿子的哀嚎,满目泪水向米老爷子喊道。他流泪,不仅是心痛儿子,更多的是对兄弟们的愧疚。 与此同时,雷啸正在逃亡中。那天他虽然跳入海中暂时躲过了一劫,但游到远处上岸后,仍然没有摆脱危机。到处都有缉拿劫匪的人,只要是被怀疑参与过抢劫金币事件的人,都会被拿下严刑拷问。满城都是希望得到赏金的人,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他心惊胆颤,连夜逃出南京港,一路朝南走。想远离南京港后,再找机会上船去夷洲。他身上没有带多少钱,也不敢去买衣服变装。天一亮,他就躲入一户人家隐藏起来,强迫那家人为他做饭,帮他留意外面的情况。入夜临走时,他担心走漏风声,还是杀尽了那家老小,然后找出一身衣服换上。但即使是在夜里行动也很危险,到处都有寻找劫匪下落的人。其中有些人还是官府的衙役,他们脱去官服,加入了缉拿劫匪的行动中。 雷啸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那天夜里南京港大乱也没有见到官府的衙役们出动,原来他们都私下去缉拿劫匪了,不说拿到主犯,只要他们拿到一个从犯,他们就能挣到单靠俸禄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巨款,所以哪儿还记得去维护什么治安。 雷啸感觉此时自己活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围捕的人们。就这样,他昼伏夜行,向南走了三、四天,来到了吴兴镇。这里有一个夷海帮的联络点,雷啸想找到联络人,与帮里的兄弟搭上线。 他在夜深人静之时溜进入镇内,贴着墙边的阴影里朝据点走去。可他接近到据点几十米的地方,突然心感不安,仿佛看见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从腰带上拔出从一把牛耳尖刀,慢慢地朝镇外退去。虽然他并没有真正看到一个人,但他宁愿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就在他往后退时,一片火光照亮了天空。喊叫捉拿劫匪的声音,顿时在整个小镇内响起。雷啸没有迟疑,朝着来路向镇外跑去。 来路也有人堵截,但雷啸拼了命了。他之所以能当上二当家,也因为他敢拼命。他睁着充血的双目冲入拦截的人群中。他手中的牛耳尖刀有规律地挥舞着,每挥一下,对方就倒地一人,他此刻仿佛是一支垂死的困兽,为生存展开惨烈的搏斗。 搏斗中,他的左肩被一把长剑洞穿。他呲着牙用牛耳尖刀割断了对方喉咙,也没功夫拔掉肩上的剑,忍痛继续拼杀。他知道,这时只有凭借自己的狠,才能获取一线生机。 紧接着他背上被连砍两刀。他没有回头,忍着痛往前冲,又杀死了三人。没前行几步,他的肚子上又挨了一枪。雷啸大喝一声,掷出尖刀杀死刺出长枪之人,然后一把拔出刺入肚腹的长枪,一手捂着肚子上的创口,一手挥舞着长枪继续朝前冲去。他根本无法顾及身上的伤口,唯一的想法就是在冲出小镇之前绝不停步。 他的狠劲起了作用,那些来缉拿劫匪之人都是为了钱财而来。谁也不愿意没有拿到赏金就丢去性命,因而他们退缩了,雷啸终于冲过了堵截,逃到了小镇外。 他钻入树林,在黑暗中一路狂奔。他钻出树林,趟过小河,翻过山丘,越过田野,但他无论怎么跑,他的身后还是有百余人紧紧跟随着。 跑着跑着,雷啸感觉头昏眼花起来,渐渐的神智也有些模糊不清。他已经不知自己为何在奔跑,只是本能地坚持着。他眼前浮现出已去世的父母以及兄弟姊妹还有钱闵大哥容貌,他们就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朝着他招手。雷啸拼命往前跑,想跑到他们中间去喘口气。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劲,始终无法接近他们。 终于,雷啸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栽倒在地上。他拼命抬起头,望着前方的亲人们。亲人们还在向他招手,似乎在鼓励他继续坚持,他挣扎着朝他们爬过去。这次,亲人们没有移动,站在原地等着他。雷啸一点点接近亲人,脸上露出胜利般的笑容。但是,他最终没有到达终点,在他离亲人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被人踢翻了过来。 “叫什么名字?”一个声音在问他。雷啸没有回答,他仍努力的侧头向前看去。 “你问他也没用了,你看他的肠子都流出来了,他已经神智不清了。”另一个人看了看雷啸的样子,摇摇头说道。 “那么,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否参与过抢劫金币?如果不是,就白追了这么久。”又一个人叹气道。 最先一个人说道:“管他是不是,先割下他的头再说,然后拿去让别的夷海帮的人辨认。” 众人同意了他的意见,一个人走到雷啸身前蹲下身子,用一只手按下还在朝前看去的雷啸的脑袋,并对他说道:“兄弟,虽然我欣赏你的勇猛顽强,但我也不得不取你的性命。记住,下辈子投胎做人,不要去惹你惹不起的人,特别是非常有钱的人。”说完,他割下了雷啸的头颅。 随后他提着头颅,跟随众人大步离去。雷啸的头颅上的双眼没有阖上,仍在望着远方。也许他临死时也想要回到亲人的身边。但他这个愿望只能在阴间实现了,因为他的亲人们,不论是死在他前面的,还是死在他后面的,相隔的时间都不会太久,他们即将在阴间团聚。 四天后江湖上有消息传说,剑山派雷家满门遭人残杀无一幸免。据说,是有一伙人为了逼供他们说出本派掌门人以及雷啸的下落,因为他们不知情或是不肯说,才被受尽折磨致死。可惜他们不知道,此刻雷晴、雷啸两兄弟都已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久后,也传来了夷海帮被人剿灭的消息。据说,数百帮众连同他们的家眷无一幸免。甚至连一些跟夷海帮丝毫没有关系的人,也冤死了不少。 汉元795年9月16日,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后一个月。在扬州一个名叫河口的小镇上,有一个设在小街上的馅饼摊铺的生意很兴旺。午饭时间过去后,吃饭的人逐渐离去。摊铺老板拿去一个卖剩下的馅饼放入火炉壁上烘烤,准备热热之后用它当作自己的午餐。 他眯着眼睛盯着火炉上烘着的馅饼,心里盘算着刚才卖出了多少个馅饼。他正想得入神,一位张相粗犷的年轻人站到了摊铺前,说:“来一个馅饼。” “好咧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烤好了。”摊铺老板虽然自己也没有吃午饭,但为了生意他宁愿晚吃一会儿。他拿起铁夹,来回翻动了几下炉壁上的馅饼,然后把它夹起来,用一张纸包住馅饼的下半部分,低着头递给那个年轻人。 但对面的顾客并没接,摊铺老板奇怪的抬起头去看,只见那个年轻人正锋利的目光审视着他。“王六?”对方看见他抬头,猛地叫了一声。 摊铺老板身体僵直了一下,脸皮抽动了数下,随后又媚笑着说:“小的姓庞,不认识什么叫王六的人,客官可是认错人了。” “听说你胸前有一个漂亮的海船纹身,解开你的衣衫让我看看。”那个年轻人手背在身后,用冰冷的语气对摊铺老板说道。 摊铺老板脸色骤变,身体一软,似乎快要瘫倒。 “解开你的衣衫!”年轻人紧盯着他命令道。 “我没有…….没有纹身。”摊铺老板语气中明显带着哭腔,他已经意识到年轻人是为何而来。 年轻人背着的手慢慢向前移动,脸上露出冷笑,“你既然不肯自己动手,就只有我来帮你了。” 摊铺老板向后退去,手中的馅饼也掉在了地上。就在馅饼落地的瞬间,年轻人出手了,一把长刀刺入摊铺老板的腹中,然后又闪电般收回去。摊铺老板的身体被抽回的长刀一带撞在火炉上,然后侧身摔倒在地上。 年轻人绕过火炉来到摊铺老板的身前,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衫,一副三帆快船的纹图出现在年轻人的眼前。年轻人低声问他:“王六,你分到的金币在哪儿?” 摊铺老板有气无力的抬起手臂,想推开年轻人,但被年轻人一把推开,一边翻着他的身上,一边问:“快说,金币在哪儿?” 摊铺老板呻吟着不回答他的问题,年轻人搜了一阵也没有搜到金币,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过是一千金币而已。与你的人头相比,这也只是一小部分。”说完,他砍下了摊铺老板的头,又用刀割下了他胸前的那副纹身图,然后匆匆向镇外逃去。 这一切虽然有人在远处看见,但没有人敢去阻拦行凶的年轻人。他们等年轻人跑远后,才围聚过来看那死去的摊铺老板。相互讨论起,这个新来的摊铺老板是得罪了什么人,会被人残忍的斩首、割皮。 一周之后,在抚州南部地区的某处小镇上,也上演了同一出好戏。一个姓郑的小商贩,在自己的摊铺前被人杀死取走了首级。凶手不是本镇人,逃出镇后失去了踪迹。官府追查了一阵,没有丝毫线索,小商贩也不是本地人,据说相邻的商铺老板说那个商贩是临时在此地贩卖货物的。谁也不知道他与什么人结了仇,更不知道凶手的情况。 官府也没有精力过多去追查此事,此案就被定为悬案挂了起来,也可能永远成为悬案。 就在那个姓郑的商贩死去没有多久,江湖上传出消息,参与抢劫疯虎家金币劫匪都已落网,并且首级和活人都送去了安江。自此,燕城郡金币劫案终于落下帷幕。 燕城郡金币劫案,也许不是汉帝国历史上数额最大的一宗抢劫案,但案件的轰动性远远超过以前所有的抢劫案件。此案从案发到拿获劫匪,只经历了短短的不到两个月时间。但此案全国上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帝国南方沿海各城镇,这段时间都处于高度戒严状态。即便如此,各地也有上万嫌疑人为此送命,其中绝大多数与此案并无关联。单以此论,以前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案件可以与之相比。由此,称此案为汉国第一劫案并不为过。 于是,疯虎又一次成为了全国瞩目的焦点人物。一是因为这个案件人尽皆知,二是朝廷因他两次攻下鲜卑国都城而大力表彰他。一时间,人们对他爱恨参半,既痛恨他无法无天出暗花悬赏劫匪,又不得不叹服他打起仗来出神入化,赞赏他取得的赫赫战功。这个在帝国内倍受争议的人物,以后还会继续受到争议。也许有关他的话题,永远也说不完。 ------------ 第二十二章 劫案余波 第二十二章劫案余波 “伯药兄,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张锐推开书房门,请李伯药先进。 “请,请。”李伯药虽是客人,还是按规矩客套了两声。 “恭敬不如从命,快请进,别再假谦让了。”张锐笑着一把将他推入房中。 “你这是急个啥啊。”李伯药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进了门,站稳之后回过身“抱怨”道,“无锋,你这是请我来做客吗?怎么像是押送犯人上刑场啊?” 张锐进屋关上门,说:“就你我二人,你还客套啥呀?到了我这里,还端着钦差大人的架子不放?” 李伯药故意问:“这么说,你邀请的是朋友,不是钦差?” “屁话。要是你只有钦差大人的身份,鬼才邀请你来家里做客呢!”张锐亲手为李伯药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 李伯药环视了一圈书房内的陈设笑了,调侃道:“无锋,这是书房,还是战绩成列室啊?你把书房布置成这样,是不是故意向朋友炫耀你的战功啊?” 张锐哈哈大笑,道:“别误会。一般情况,我只在外厅或外厅书房会客。这里是我的内宅书房,只有如你这般亲如兄弟的朋友,才会在这里接待。” 李伯药瞪大眼睛问:“你这么说,我是否可以理解成,越是亲近的朋友,你越要炫耀你的战功?啊?哈哈……”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摇头笑道:“你这张嘴,越发厉害了。我认输,我说不过你,请坐。今天,就当成我对你炫耀战功吧。” 李伯药笑着坐下,张锐落座后开门见山问道:“伯药兄此来安江,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颁旨吧?” 李伯药微微一笑,反问:“那你说,我来还有何事要办?” “你看看你,还装?你在监察院任职,又不是在吏部或是礼部任职,单是颁旨也用不着派你来吧?在这里你就说实话吧。” “说实话?你会对我说实话吗?你敢《》实话吗?” “说实话,就说实话!今日在这个屋里,我俩谁孙子谁说假话。” 李伯药呵呵笑道:“好,好。今天就依你所说,孙子才说假话。我来此的确不是只为了颁旨,更重要还为了另外一事。” 张锐摆手制止他说下去,接口道:“你先别急着说,让我先猜猜你来的真正目的。”李伯药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将背靠到椅背上,不急不躁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张锐想了想,说:“你来不为别的,肯定又是为了调查我。我猜的可对?” 李伯药点点头承认:“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为了调查你是否出过悬赏之事。” 张锐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又要伯药兄为小弟的事情辛劳了,小弟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李伯药玩笑道:“我也习惯了。只是你啊,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不然我觉得就快成了你的转职调查员了。” “有劳伯药兄受累了,受累了。小弟还有一事要问。” “尽管问。” “这次又是高丞相提议的调查?” “这倒不是,是我们监察院稽查三处的郎中康进上表内阁提议的,然后高丞相等人赞同了。” 张锐有些奇怪了,问:“你老兄是督察四处吧?” “对啊。怎么了?” “按说这事应该归稽查处调查,可怎么会是你老兄来的?是不是又是太尉提议你来的?” 李伯药摆摆手,说:“这次你可猜错了,太尉对这事根本没有说过话。派我来是虞大人的意思,为了这事康进在私下很是不满。” “哦。”张锐明白了。 李伯药喝了一口茶,道:“无锋,你可真够本事的。什么时候我们虞大人也成了你的好友?” 张锐道:“好友?你别乱说,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与三公成为好友。” 李伯药摇头道:“是你说的,我们今日都要讲实话的,你怎么又开始说假话了?” 张锐一脸惊讶:“小弟什么时候说假话了?” 李伯药叹口气道:“你还狡辩!?那好,我问你,虞大人是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的,他不是有意要保你,能派我来吗?” “误会,你误会了。我与虞大人只见过两面,都是在朝会上远远见到的,根本没有私下见过面,你说我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呢?” “那就奇怪了?既然跟你并无私交,他为何派我来调查此事呢?” 张锐笑道:“或许是因为他也知道你曾经调查过我,认为对我了解得比较深,所以这次派你来调查。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嘛。’” 李伯药指着张锐的鼻子说:“这可是谁听都知道说的是假话了,你准备当孙子了?” “玩笑话,玩笑话而已。”张锐连连解释,“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虞士基为什么要派你来调查我。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也疑惑着呢。” “好了,好了,算你不是说的假话。你连问了我几个问题了,也该轮到我问一个问题了吧。” “请问。” 李伯药盯着张锐的双眼,问:“这次你家金币遭抢劫之后,你家可有悬赏拿过劫匪?” 张锐点点头,说:“是,的确有过这事。” 张锐毫不迟疑的回答,倒令李伯药吃了一惊。他想过张锐会狡辩、抵赖或者跟他绕圈子不正面回答问题,就是没有想过他承认得如此爽快利落。 “你真的支付了赏金?”李伯药再次确认。 “支付了。”张锐的回答还是很干脆。 “支付了多少?” 张锐扳着手指算道:“支付消息费五万,三个主犯三十万,二十一个从犯二十一万,加起来一共是五十六万。” 李伯药呆呆地问:“你哪儿来这么钱?” 张锐苦着脸,心痛地说:“你也知道,存在我钱庄的那些钱都是别人的,可这次为了支付赏金,我把老本都用完了。” “那你为什么要悬赏呢?” “不悬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是等着官府抓人?还是请你们监察院来帮忙抓?不可否认你们监察院有能力抓到劫匪,可你们虞大人能为了我家的这个案子就让你们放下别的事情,去专门调查、抓捕劫匪?如果不能在短时间破案,我家钱庄的声誉就全毁了,你说,除了悬赏缉凶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 张锐一番抱怨话,让李伯药沉默不语。他知道如果单凭官府调查、缉拿劫匪,这个案子哪儿会这么快破案了,说不定还会成了悬案。 李伯药沉思了一阵,问:“你把存入你家钱庄的钱都用去悬赏了,以后怎么支付给人家?” 张锐叹息道:“这个嘛,以后赚了钱慢慢补上吧。我动用的钱都是十年以上的定期存款,所以还有的是时间填补亏空。唉,出了这件事,以后我家商号赚的钱全都得用于填补亏空了,可真是白忙乎了。” 李伯药全信了张锐的话,也陪着他叹息了一阵。在他看来,张家之所以悬赏缉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保住了声誉却遭受了极大的损失。 过了一会儿,李伯药又问:“你知道我是为了调查这事来的,你为什么要把这事如实告诉我?” 张锐呵呵笑着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说实话的吗?我怎么能欺骗你?你可别想占我的便宜。” “你不怕我如实上报朝廷吗?” “上报朝廷?这事是我们私下里说的,出了这个房间后我就不会承认。你没有证据,如何向朝廷上报?” 李伯药眼睛瞪得溜圆:“你该不会在我正式询问你的时候,说你不知道这回事,不承认有这回事吧?” “事情闹得这么大,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带着人正式询问我的时候,我肯定会说知道此事,但我家并没有对外悬过赏,而且会强烈要求朝廷为我作主,还我的清白之身。” 李伯药张大了嘴巴:“你真准备过几天这样对我说啊?” 张锐十分认真地回答:“当然,正式调查的时候我都会这样说。” “你难道不怕我查到证据吗?” “证据?什么证据?” “比如我找到愿意指证你支付了赏金的人。” “这根本就不能叫证据。谁都能找个人来指证我。” “证人手上有你支付的金币。” “金币?帝国内有金币的人多了去了,谁能证明那些金币就是我支付给他的?难道金币上写着我家钱庄的名字?” 李伯药忍不住笑了,说:“看来,你考虑得很周全啊。可惜啊,你认为我们虞大人会相信你的这些话吗?内阁大臣以及陛下会相信你的话吗?” 张锐也笑了,说:“我没有打算对他们隐瞒。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可以一字不漏的单独向虞大人、太尉大人以及陛下转述。但除了这三人之外,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李伯药奇怪地问:“这是为何?” “因为我不打算对他们三个隐瞒真相。” 李伯药大惑不解:“但是,倘若他们知道了,不就等于全朝廷都知道了吗?” 张锐微笑着摇头说:“不一样,不一样。我不对他们隐瞒真相,是因为我不能对他们说假话。可是在调查时,我必须要说不知道。” 李伯药已经猜出张锐的打算了,此时还是佯装不解,又问道:“这又是为何?” 张锐解释道:“我做了错事,不怕受罚。可是我不愿意为了我的事情,而影响朝廷的威信。你想想,正在朝廷大肆宣传我的战绩时,我要是犯了错,朝廷就两难了。是继续宣传我呢?还是声讨惩罚我呢?即便是做出对我赏罚分明的决定,但悬赏之事也绝不能公开承认,因为如果我承认自己有过这种行为,对帝国上上下下,影响很不好。如果以后人人效仿,那么帝国的法律还有什么威严?” 张锐喝了口茶,又说:“其实我不是怕受罚,总不能为这事杀了我吧?除死之外,别的什么惩罚我都不怕,即便开除我的军职,收回我的爵位,把我削为平民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回家专心开钱庄就是了。我只是怕朝廷难办,所以公开场合,我绝不能承认有过悬赏之事。但欺君之罪,我是不会犯的。所以,我会单独上表向陛下以及太尉大人告罪,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而且任凭发落。如果他们要惩罚我,我认为,也最好等风波过去之后,再以其他什么理由惩罚我吧。” 李伯药笑道:“你可真是机关算尽了。那为什么你让我也要对虞大人说实情呢?” 张锐笑道:“虞大人总管监察院,这些事情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法眼?再加上你老兄为了我的事情奔忙,我总不能让你老兄空手而回吧?你要是空手回去,不显得很没有本事吗?如果虞大人误认为你办事不力,就是小弟的罪过了,所以老兄也不必对他隐瞒。” 李伯药露出感激之意,想了想说:“其实我那边没有什么了,虞大人既然让我来调查这事,就没有寄希望查出问题。所以,我还是按照正式的调查结果向他报告吧。” 张锐不同意他的说法,说道:“不可,不可,老兄千万不要对他说假话。你们虞大人很有才干,不然也得不到陛下的赏识。也许他真的不想查出结果,但不要对他隐瞒什么,对他隐瞒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虞士基虽然在朝野上下名声不好,但不可否认他很有才能。他主管捐款事务之时,就展现出极强的能力。担任御史大夫之后,对监察院的工作事无巨细都十分上心,属下稍有过错,他都明察秋毫,想要欺瞒他,很难。 张锐说的很对,他不想查出问题是一回事,对他刻意的欺瞒又是另一回事。本来他是有意担待此事,但如果让他知道,张锐或是李伯药向陛下、太尉禀明事情真相,却没有告诉他的话,肯定会心生怨恨。 “好吧,既然如此,我会向他禀明此事。此案虽然造成了很大的骚动,但能如此快的了结,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想,陛下也不会太过责备你的。”李伯药考虑一番后,同意了张锐的意见。 “了结?”张锐摇摇头说,“其实此案并没有真正了结,还有三个劫匪没有拿住,其中一个还是主犯。” “嗯?我可是在来的路上,就听说已经拿住了全部的劫匪了。这事怎么回事?” 张锐便把已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那个姓侯的主犯,制定了抢劫的计划,并提供了船只。我想,他背后一定有人。不拿住他,就无法找到真正的凶手。” 李伯药不解问道:“那怎么不继续查了?还放话拿住了所有的劫匪?” 张锐苦笑道:“我不这样说行吗?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有上万人为这个案子丢了性命,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黑道的混混,死了也并不可惜,但总还要伤及无辜。那个姓侯在南京港上岸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那么多人都没有查出他的下落,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所以我决定还是停下来算了,否则还会有更多人无辜丧命。也许放出了结的消息后,那个姓侯才会露面,以后慢慢查吧。” 李伯药身为监察院的人,十分好奇劫匪是怎么被发现的,于是又问张锐经过。 张锐道:“当时主犯的雷家两兄弟正在南京港的一家酒家里商量逃亡的事情,他们没有想到酒家老板在房间里藏了听筒,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因此就暴露了行踪。后来,雷家兄弟在逃亡中,有一个从犯被抓,他招出了参与抢劫的人。缉拿之人又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先后找到了夷海帮在码头的船以及雷晴藏在客栈的金币,再后来,又把夷海帮的头子也抓了。” 李伯药又问:“这么说那些被抓之人,都送到你这里?你准备怎么处理?” 张锐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纸张递给李伯药说:“我要说他们送来的都是首级,估计你也不会相信。是有一些劫匪是活着被送来的安江,我的家臣已经审问过他们,这是审讯的记录,你看看吧。如果你要的话,都给你了。” 李伯药接过审讯记录看一遍,说:“嗯,从这上面看,那个姓侯的主犯的确很可疑。我同意你的猜测,他背后有人,也许是对你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在指使他。” “我也想过,与我有着深仇大恨之人无非就那么几个,黄涛的家人、商州的王秉真以及高鸿那小子,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有谁会干这样的事来报复我。可惜,我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干的,不过等抓住那个姓侯的,便会水落石出。” 李伯药在监察院干了几年,也见识了一些事情,摇头道:“我看,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能抓住那个姓侯的。” “为什么呢?” “要是我的话,在听到你悬赏捉拿劫匪的消息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除掉姓侯的以及另外两个劫匪。” 张锐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切断追查的线索。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真的永远也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背后凶手。他虽不甘心,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那些抓来的人,都被你除掉了?” “没有,审讯之后都是被领赏之人杀掉的。因此,这事也找不到愿意指证我的人。” 李伯药暗暗佩服张锐的手段,这样做,如果不是张锐自愿承认的话,恐怕真的不容易找到证据来证明他出过赏金。 李伯药把证词揣入怀里,对张锐说“好吧,这东西我就收下了,并呈递陛下。” “如此甚好。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你走的时候,请帮我带给陛下一份请罪书,与这些东西一起呈递上去。可好?” “这没有问题,我一定办到。”李伯药答应得很爽快。 张锐笑道:“好了,案子事情你过几日再来正式询问我吧,今日就说到这里。” 李伯药含笑答应。之后两人就不谈案子,只聊些闲话。闲谈中,李伯药告诉张锐,这次朝廷下旨招他年底上京,是为了参加胜利庆典。 张锐听闻要参加庆典,苦笑无语。上次他参加庆典时,就觉得无聊透了,他再也不想参加这类活动。 李伯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这次可不一样。陛下为了展示国威,准备搞一次阅兵仪式,并准备让部分随你攻克基普城的飞骑军将士也参加。到时,会邀请各国使节观礼,并由太子主持仪式。” 张锐感兴趣了:“这么说,陛下是准备利用这个机会介绍太子给各国使节认识?” “对,太子这次正式露面后。我想,陛下会逐步让太子学着做些事情。” “太子翻了年才满十岁,这么早就接手事务,是不是操之过急?” 李伯药叹息道:“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今年上半年就病倒数次,有三个多月卧床不起无法理事。前两个月,接到你的战功后龙心大悦,身体才好转了一些。我想,陛下是想早日让太子熟悉朝政,以备不测。” 张锐心情也沉重起来,同乐皇帝对他可谓是圣恩眷宠,也是他最大的保护。一旦同乐驾崩,太子年幼,太尉退休,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了。像悬赏这种事情,今后不仅不能再干,还有可能被人翻出老账清算。真到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张锐一想到此事就不安起来。 ------------ 第二十三章 两个半门人 第二十三章两个半门人 夕阳西下,一处小山坡上,夕阳的余晖把爷仨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 “爷爷,我们非要这么做吗?”三人中最年少的问白须老者。 “要。”须发皆白的老者简洁地回答。 “可是爹,我们已经有了几辈子也用不完的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中年人又问老者。 “你懂个屁。” “爷爷,爹说的不错呀。大部分劫匪是我们抓住的,我们得了数十万金币,除去分给兄弟们的,咱们还有二十万。二十万金币足够咱们舒舒服服、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了,何必非得做这事呢?” “毅儿,爷爷这么做都是为你打算啊。爷爷我没什么奢望,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你成家立业。你才满二十岁,如果不这么做,即使再有钱,仍然是个海盗,受人鄙视,登不上台面。如果我们谋划的事情成功了,你就能彻底摆脱海盗身份,可以堂堂正正的生活了。” “可是爷爷,这样的做代价也太大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啊。” “毅儿,事在人为!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而且,你要记住,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就看是否值得付出。如果值得,就不要在乎代价是多少。没有付出,就绝不会有收获。” “爹,我觉得这事成功的希望不大。” “你也一样。你才四十岁,事情成了也有你的好处。你还真想继承我的产业,当一辈子平顺酒家的老板?你别忘了,这次我们虽然得了不少赏金,但也成了众矢之的,妒嫉的、眼红的、仇恨的我们的人数不胜数,想来黑吃黑的对手不知有多少。” “我们可以拿着钱,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定居……” “屁话!王六和郑新躲得够远、藏得够隐秘吧,还不是被人掘地三尺给找着了?所以,要想以后没有麻烦事,这是唯一的机会。你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一大家子被人残杀吧?” “嗯。” “但是爷爷,如果事情没有成功,我们怎么办?” “不成功?哎!万一不成功,我们只能逃亡了,过一天算一天,听天由命。所以,这事必须成功,你们给我记好了,一定要全力以赴办好此事,谁也不能敷衍了事。毅儿,尤其是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我对你说过的话,都记住了吗?” “好的,爷爷,我答应你,全照你的话做。” “嗯,这才是我的好孙子。” “爹爹,疯虎的马车来了。” “准备行动。” “但是那些护卫怎么办?” “走,我们去疯虎家门口。” “爷爷,为什么去疯虎家门口?” “因为那个时候一般是疯虎随行护卫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我们的目标是疯虎本人,只要接近到他身边就有机会成功。我们走。”爷孙三人下了山岗,快步朝安江庄园的方向而去。 此时,张锐和董小意正坐着马车返家。他们晚饭后送李伯药回安江城驿馆,此时回来天色已渐渐暗了。因为张锐要求家人出行要低调、简约,因此只有十名骑士随行护卫。 马车上,张锐与董小意正在说话。 “锐郎,之前你不是说,无论谁来问,都要否认悬赏之事吗?怎么你还是对李伯药说了实情?” “以前我也不曾想到会闹得满帝国都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想瞒也瞒不住,不如索性承认。” “可是如果我们否认的话,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因为他们找不到证据。而自己承认了,要是惹怒了陛下,下令追究罪责,那么如何是好?” “放心吧。”张锐握住董小意的双手,拍拍她的手背,自信地说,“在这个时候,陛下是不会惩罚我的。” “即便现在不宜怪罪你,陛下也会因此对你心怀不满。一旦以后抓住你的些许差错,就会老账、新账一起清算。” 张锐狡黠地笑道:“你错了,小意。我主动把实情告知陛下,他不仅不会对我不满,以后还会对我更加恩宠。” “你犯了这么大一个事,陛下不怪罪你就算皇恩浩荡了,怎么会更加恩宠你?”董小意越听越迷糊。 张锐呵呵轻笑了两声,问董小意:“我问你,如果家里的家臣犯了大错,你希望他对你如实相告,还是欺蒙隐瞒呢?” 董小意聪慧机敏,闻言立刻心如明镜,于是也呵呵笑起来:“原来你是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可够鬼的。” “什么鬼不鬼的?你夫君我这叫揣摸圣意。陛下生性刚毅,如果我把实情告诉他,即使他嘴上痛骂我,心里肯定很高兴,对我也会更加放心。他不怕臣子做错事,也不怕臣子能力不够,最怕臣子欺君罔上。如果他知道我欺骗他,就算表面上不闻不问,心里肯定会对我不满,如此一来,今后我才真的难避祸端了。” “那么说,你是做好了被他责骂的准备了?” “那是当然。我甚至做好了被革去职务、官爵的准备。不过你放心,即使撤了我的职,要不了多久又会让我官复原职的。” 董小意低着头说:“锐郎,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完全没有想到悬赏之事会闹得这么大。” 张锐道:“小意,你也不要自责。其实这事如果不照你办法做,恐怕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呢。 董小意叹息道:“你也不要安慰我,如果不是你后来采取了各种补救措施,恐怕这次我们家真的大祸临头了。现在我想起来,还很是后怕呢。” 张锐笑道:“其实这样挺好。你开头,我收尾,我俩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依我看,我俩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离开了谁,都不完整。所以你别担心,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也会协助你把事情做圆满。” 董小意抬起头来,满目柔情地盯着张锐看了半天,猝不及防地而亲了他一下:“锐郎,今后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 张锐玩笑道:“这可就难了。我做事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军中,做出的决定也是军务,你也很难帮得上我。而你主管家务,无论我是否在家,都要支持你。” 董小意笑嘻嘻地说:“这么说,你以后打算都听我的了?你不怕别人说你惧内啊?” 张锐哈哈大笑说:“别人家是‘夫唱妇随’,我家则是‘妇唱夫随’,谁叫你是我精明能干的内当家呢?要是别人说我惧内,我也认了。我‘怕’你是因为我爱你,也因为你把这个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家里有你,我就一百个放心。如果我不在乎你,会怕你吗?” 董小意闻之,心里如蜜一般甜美,用食指点了一下张锐的额头:“这次你回来,这张嘴越发甜了。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蓄意讨好我?看在你甜言蜜语的份上,你就说出来吧,我不会怪你的。” 张锐用手轻揽妻子的肩膀,说:“其实,我在鲜卑战场上几次陷入险境。那时候,我最想见到的就是家人。所以,我下了决心,如果能平安回来与家人相聚,一定要好好对待你们,给你们最大的关心和爱护。以前,有些话不好意思说,有些事不好意思做,从今往后,我都要说,都要做。其实,从迎娶你过门儿直到现在,我一直都很爱你,以前我不好意思说出口。婚后,我们聚少离多,家里大小事务全靠你打理,这些年很让你受累了。现在,我们要好好享受团聚的日子,我也要讲出我的真心话,要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在乎你。” 董小意脸上泛起了红晕,幸福地靠在丈夫肩上,似乎又回到了年轻的岁月:“锐郎,我也爱你。嫁给你,是我今生最正确的决定。” 两人正浓情蜜意说着话,马车停下了。外面有骑士禀报:“主公,已到家了。” 张锐、董小意相视一笑,他们都觉得刚上马车没有多久,不知不觉就到家了,时间过得真快。一个仆人打开车门,张锐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来牵董小意下车。 董小意一手牵着裙角,一手握住丈夫的手,迈步下车。她刚站稳脚,就听一名骑士大喝道:“什么人?”抬眼看去,只见从黑暗中冲出三人,直奔马车扑来。 因为已到家门口,护卫骑士们都骑在马上,而且弓箭都已入鞘。对方三人身手敏捷,护卫骑士们还没来得及阻挡,三人已经冲到他们近前。 冲过来的三人中,有一人行动稍慢了一点,一名骑士反应迅速从马背上合身扑下,将落在最后的一人扑倒在地。而另两人已冲过了骑士的防护线,接近马车。 危机之时,张锐跨前一步挡在董小意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这时,赶马车的车夫和过来开马车门的仆人,不约而同地扑向冲在最前面的来人,一个抱腿,一个抱腰,把他硬生生地拉住。 而稍后的一人,已顺利接近到张锐身前几米的地方。董小意见张锐站立不动,根本没有与来人动手的意思,不由得心急如焚,想冲上前去保护丈夫,可是她被张锐用一只手挡在后面,不能移动半步。 就在董小意急得快叫出声时,来人突然跪下,抱住张锐的双腿,急切地叫道:“殿下,殿下,我等并无恶意,只想见见殿下。” 他这句话说得及时,话音刚落,张锐就叫了声“住手。”制止了已跳下马、拔刀准备砍向他们的骑士。接着过来两名骑士,拉开抱住张锐双腿的人,然后取下马背上的套马绳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另外两人也被捆绑起来。 外面的骚动,惊动了府内的武士。府里王德化带着二、三十名武士、骑士冲了出来,把张锐、董小意团团围住,生怕还有别的刺客趁机接近。张锐见家里武士们紧张万分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连连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不用紧张。大伙儿围得水泄不通,我和夫人如何进府?” 武士们这才让出一条通道,护住主公、主母进入府门。“殿下,殿下。请您见见我们,请您见见我们。”三个被擒的人,看见张锐要走,连连吼叫,连骑士们狠命的殴打他们,也无法制止他们叫喊。 “带他们过来。”张锐停住了脚步,转身命骑士们把三人带过来。 三人押到近前,张锐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不通过门房传报,要这般的来见我?” 发须花白、身材魁梧的老人回答道:“小老儿已经通报过无数次了,可殿下一直推说没空不见,小老儿才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老儿只是想见殿下一面,如果惊吓到了殿下和夫人,要打要罚,任凭处置。” 张锐皱了皱眉头,他已经猜出这三人的身份,说道:“你就是米镇?已经拿到赏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人连连点头说;“是,是,小老儿正是米镇。见殿下,是有几句话想与殿下说。” 张锐摇摇头说:“你我交易已经完成,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速速离去,以后再也不要来纠缠,再有下次,我的护卫们就不会对你们客气了。”说罢,拉着董小意的手就要往内宅走去。 米镇叫道:“殿下请留步,小老儿是还有一桩交易想与殿下商谈。” “交易?”张锐又停下脚步,转头问,“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交易可做?” “劳烦殿下听小老儿讲几分钟话,如果听完后,殿下还是觉得没有兴趣,小老儿以后再也不来烦您。” “那么,就给你几分钟时间,快说吧。” “这个……这个,能不能去个人少的地方说?”米镇见数十人围在周围,面有难色。 张锐考虑一下,对王德化说:“解开他们,把他们送去外院客厅。” 王德化低声道:“主公,属下觉得还是捆着他们稳妥些。” 张锐笑了笑:“在我府中还怕什么?你认为凭他们那点功夫就能刺杀我?” “是。”王德化知道主公一旦下了决心,就很难说服他,只得答应。 张锐拉着董小意先行,董小意埋怨道:“锐郎,刚才你怎么不躲不闪,要是来人真是刺客,岂不是很危险。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张锐笑道:“你放心,我在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来人有没有杀心,我一眼就能看出。刚才那人虽然接近我,但我知道他身上没有杀气,所以我干嘛要闪避。再说,我闪避了,你怎么办?” 董小意手紧握了两下丈夫的手掌,感动地说:“如果以后遇到真正的刺客,我希望你不要管我,自己先避过险情再说。刺客是针对你的,只要你没事,我也不会有危险。” 张锐气呼呼地说:“如果来人真是刺客,我早就迎上去了,哪能傻站着不动?你夫君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没有逃避过,遇到几个刺客能丢下自己的爱妻逃命?你这样说,等于是变相骂我嘛。” 董小意低声轻笑了两声:“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别生气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遇险。其实,我心里很高兴。”她心里真是很高兴,因为说是一回事,真正做又是一回事。丈夫能在危险的时候,把她看得比自己重要,足矣证明她在丈夫心里的重要性。 “你随我去听听,还是先回去?”走进二进门,张锐又问董小意。 “我很好奇这个米镇为什么要三番五次想要见你,他到底想与你做什么交易。” “那好,你我一起见见他。”张锐拉着董小意向外院客厅走去。 张锐与董小意落坐不久,王德化带着已松绑的米镇祖孙三人进来。张锐对随来的武士们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只留下王德化站在董小意身侧,以防不测。 米家祖孙三人跪倒向张锐、董小意行礼。 “小老儿米镇叩见殿下、夫人。” “小的米展叩见殿下、夫人。” “小的米毅叩见殿下、夫人。” 张锐对他们摆摆手:“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等三人站起来之后,董小意又对米镇说:“老先生有什么话请坐下说。” 米镇连声道不敢:“不敢,不敢。在殿下、夫人面前,哪儿有小老儿的座位?” 张锐面目严肃的低沉着说:“夫人让你坐,你就坐。” “是,那小老儿就放肆了。”米镇将半边屁股挂在椅子上,看那模样还不如站着舒服。 张锐又望了他们祖孙三人一眼,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是,是。”米镇欠起身子回话,“小老儿想把我们得到的半数赏钱还给殿下。” “把赏金还给我?”张锐微微有些惊讶,见米镇不像是在开玩笑又问,“你这样做,有什么要求吧?” “这个,不能说是要求。只恳请殿下收下小老儿的儿子和孙子,让他们有机会能为您效力。”米镇一边回话,一边偷眼看张锐的表情。只见张锐听完这话后,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心跳也加快起来。 他又接着说:“殿下,他们早就想为殿下效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他们为殿下的事情尽了一点绵力,高兴得几天没有阖眼。希望殿下能收下他们,即使让他们给您看家护院,也是他们最大的荣幸。” 张锐心里全明白了,米镇是担心得了赏金之后,会有别人打他们的主意,为了儿子和孙子的安全想让自己收他们为门人,使那些想谋财害命的人对他们绝了念头。还有,如果他们父子俩踏进开远侯府家门,就与以前的身份一刀两断了。这种进入贵族家的机会,就是花钱买,也买不到。 张锐侧目看董小意,董小意也正好朝他看过来。张锐读懂了妻子的目光,这件事情全由自己作主。 “这个嘛,实在对不起。我家赡养许多遗孀,没有能力再接纳门人了。”张锐拒绝了这个提议,米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听家臣们说过。尤其米镇还是个大海盗头子,虽然早已洗手不干了,但他不想与这些有黑底的人扯上关系。收了米展、米毅父子,万一他们以前的身份被别人知晓,又是一件麻烦事。 米镇并没有灰心,继续说:“这个问题小老儿早就想好了,所以自愿归还殿下一半赏金。其实,如不是另一半赏金要分给参与缉拿凶手的其他兄弟,就是不要赏金为殿下白做事,我们也心甘情愿。还给殿下的二十万金币,就当小的儿子和孙子在府上的生活费用吧。” 二十万换两个人的身份,张锐隐隐有些动心。他知道,近期家中可以调动的金币很有限,本来有一百一十万,可这次支付赏金就用去了近一半,只剩下五十多万。这些钱,可以说是刘炯等人的钱,如果他们提走,自己就没有余款了。 自己府中的收入要明年才能出来,他甚至担心年底上京时手头拮据。如果现在能多个二十万出来当然很好,上京时手头也能宽裕不少。 这次得赏金最多的就是米家祖孙,他们一共得了四十一万金币。正如米镇所说,除去分给别人的,他们祖孙肯定把所有自己所得都献了出来,足见其意坚决。 他考虑了一会儿,问米展:“你有什么技能?” 米展回答道:“小的自幼跟随父亲在海上讨生活,他老人家的航海技能,小的几乎都学到手。” “给你一艘惊涛级护卫舰,你能保证我家商船在海上不遭抢劫吗?” “只要小的跟随商船一《》行,小的保证不会遭到抢劫。如果小的没有跟随出海,家中商船被抢,小的也会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劫匪,夺回财物。” 张锐又问米毅:“你有何技能?” 米毅很平静,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小的生得晚,没能学到爷爷的本事,也没有什么特别过人的技能。小的惟有一颗赤胆忠诚之心,小的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张锐笑了,摇头说,“你的这个技能非常含糊,我怎么才能知道你是否对我忠心?我总不能把你的心掏出来辨个真伪吧。” 被张锐取笑一阵,米毅面色丝毫没有改变,仍平静地说:“小的知道,无论现在怎么说,殿下也不会相信。请殿下以后看小的行动,看小的是否对殿下一片忠心。”他说话认真的样子,令张锐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微微对他点头。 张锐又挨个儿看了他们祖孙三人一遍,深思了片刻,然后用手指轻点着米展、米毅父子二人说:“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们了。希望今日的这个决定,我以后不会后悔。如果那天我发现后悔了,我会让你们也后悔的。我的意思,你们明白?” “明白了,主子!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不会让您后悔。”米展、米毅父子跪下向新主子张锐磕头起誓。 “起来吧。”张锐站起身来,走到他们两人身前把他们拉起,“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们够忠心、够努力,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的,也保证把你们当成一家人看待。” “多谢主子。”父子俩再次谢过。 张锐问米展:“我有一块封地在开远,你知道吧?” 米展点头道:“知道。” “家里正在开远修建一座海港。我给你一艘惊涛级护卫舰,然后你用一年时间,把从开远到燕城郡之间的航线给我清理干净。以后,这段航线如果再发生商船被劫之事,我拿你试问。” 米展谦恭地问:“请问主子,是要保证我家的商船不被劫,还是要求所有的商船都不能出事?” “所有的。开远港属于我们家的海港,去那里做生意的都是我们家的客人。我不希望看见我们家的客人被人打劫,出现那样的结果会让我非常没有面子。” 米展行礼道:“如您所愿!明年的这个时候,属下保证清理干净航线。” “很好。至于你。”张锐转头又对米毅说,“我会安排你去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回来再给你安排具体事务。” 米毅也不问去学什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一切听从主子安排。” 张锐接着又走到米镇的面前,米镇赶紧站起身。“米老爷子,你就留在安江庄园吧。我会叫人分给你一座宅院,你的生活用度也由我也包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颐养天年。可好?” 米镇的希望子孙彻底摆脱由他带来的海盗身份的心愿终于达成,激动地老泪纵横,哽咽地说:“好,好。多谢殿下。小老儿向您保证,米家后代誓死报效殿下以及殿下的家族。” “如此甚好,你们退下吧。”张锐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祖孙三人又是一番感谢,在王德化的带领下躬身退出客厅。 等他们出门后,董小意笑道:“恭喜锐郎了,不仅得了二十万,还得了一个有用的帮手。” 张锐摇摇头说:“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半。” 董小意不解,问道:“怎么是两个半?” 张锐笑道:“米展不用说了,以后海上的事情他能帮上忙。我看那个米毅很有前途,只要培养一下以后就是很好的帮手,甚至比他父亲米展还有用。至于米镇嘛,他的儿孙都在为我家效力,他能全然置身事外?只要儿孙有难题,肯定会请他出马帮忙解决。这样岂不是间接在为我家效力?所以,也能算他半个。” 董小意捂着嘴轻声笑道:“你算得也太精了,什么好处都你得了。” 张锐轻揽她的腰,一边带着她望外走,一边说:“这可不是我想占他们的便宜,是他们想借我摆脱以前的身份。说起来,也是互惠互利。以后,只要他们父子一直尽心尽力为我们出力,我就会考虑收他们为家臣。” 董小意侧头问:“看得出来你很欣赏那个年轻人,你准备让他以后干什么?” 张锐将头凑到董小意耳边说:“我打算让他先跟李伯药回上都。” 董小意先是一怔,随后就反应过来。她十分赞同夫君的打算,接着与张锐悄悄商量起此事来。 ------------ 第二十四章 出海 第二十四章出海 黎明前,大地还笼罩在黑暗中,而燕城郡海港码头一片灯火通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忙碌的搬运工们背负着沉重的货物,往返于一艘艘将要出航的货船。码头上一座座貌似投石塔的吊运架,也在来回地吊装大件货物。 海港东部被木栅栏分割成一段段单独的区域,这里是客船还有大型私家船队的停泊地。其中十四号码头上,停靠着“微星”号客船和“开远”号护卫舰,有一队武士守卫在栅栏边。 五点稍过,有七、八名骑士来到十四号码头的警戒圈外。守卫的武士看清打头一名骑士的样貌,便让搬开护栏挥手让他们通过。骑士们向他们行礼,径直来到防波堤上。这里有更多的武士守卫在两船的桥板附近,骑士们来到“开远”号护卫舰前面下马。 “开远”号船长米展正在等候,他朝领头的骑士敬了一个不怎么地道的军礼,问候道:“副统领大人,您来了?” 王德化用标准的军礼回礼,回道:“来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大人。”米展彬彬有礼地答道。 王德化看见开远号上的船员虽已站在甲板上,但队形散乱,眉头皱了皱,又问:“你的船员还习惯现在的生活吗?他们现在能够出海吗?” 米展的脸色“腾”地红了。上个月他成了开远侯府的门人后,就连夜南下去召集了一大帮人。米展所挑选的,都是海盗中的佼佼者,有的善于操纵船只,有的善于登船搏杀。 他们当中,有的已转行,有的还在海上讨生活,他们愿意跟米展来,是因为米展或者说开远侯府给出的条件让他们无法拒绝。不仅每个月有固定的与武士相同的薪金,而且讨伐海盗时获得的财物,全部作为赏金平均分配。最重要的一点,今后他们可以公开出海抢劫,只是抢劫对象换成了原来的同行。 一周前,米展带着他的队伍——五十名操船手和一百名搏杀手,回到燕城郡港。他们惊喜地发现,他们的新主子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一艘崭新的惊涛级护卫舰。看到这种性能卓越的快速武装帆船,个个都爱不释手,这是他们以前梦寐以求的帆船。一想到今后能驾驶它在大海上驰骋翱游,都兴奋异常。 米展为了报答主子的信任,打算把这些海盗出身的船员训练成正规的军人。张锐曾对他说过,他们都是开远侯府中的武士。为了达到要求,他已经训练了他们一周左右的时间,只是收效不大,因为若干年的海盗生活所形成的散漫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平日自由惯了的船员们,突然要接受严格的纪律约束,很不习惯,就连简单的队形排列训练起来也很吃力。 他心里明白,这事急也急不来,但此时还是有些尴尬。他看了看甲板上的船员们,尴尬地对王德化说:“他们刚刚组合起来,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大人尽管放心,因为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船员,出海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王德化登上甲板在米展的陪同下检阅了一番,船员们显然很不习惯,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米展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手下太不争气。之前已经让他们预演了很多遍,可临到头还是很失态,让他大丢面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手下的船员,若干年来,他们已习惯于当海盗。以前来燕城郡这样的大海港,都是化装成商客潜入,更不敢把海上的抢劫用船开到码头停靠。他们习惯于暗中行动,突然间变成正大光明地接受正规骑士的检阅,暂时还不适应。 米展自己也是这样。以前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像现在这样公开驾着属于自己的武装船只停泊在燕城郡这样的大海港的码头上。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很激动、也很慌乱,感觉一切很不真实,似乎在做梦。 王德化检阅完毕后,对米展说:“船长,这次殿下及夫人在海上的安全就靠你们了。我和三十名骑士将乘坐你的船,如果有需要你尽管吩咐我们去做。” 米展谦恭自信地回答道:“我一定不辜负殿下的信任,保证将殿下及夫人安全送到开远。至于在海上嘛,我想不劳大人及个骑士们的大驾了,遇到任何问题我想我和我的船员都能解决。” “很好,殿下也相信你能胜任这项任务。他对我说,在海上一切都听从你的命令,所以你尽可放心,我绝不会干涉你的指挥。” “多谢了。” “今日的天气怎么样?是否适合出航?” “没问题,从现在看,今明两日都将是晴朗天气。但出了辽东海域,可能会遇到坏天气,毕竟现在是容易出现风暴的季节。不过请大人放心,我会仔细观察天气的变化,即使遇到风暴,也会提前改变航线。” “那么,就有劳你了。” 两人正谈得起劲,远处的栅栏又开了。两人一起从甲板上望去,只见百余名骑士及武士簇拥着三辆马车驶进码头。两人快步下船,赶到“微星”号客船的桥板处迎候。待马车停稳后,王德化抢上前打开车门。张锐弯腰从车里走出,然后伸手将董小意搀扶下来。 “米展,感觉怎么样?你刚刚接收船才一周时间,就分派给你这个任务,你有把握完成吗?”张锐转身看见米展在对他行礼,向他点点头问道。 “请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即使主子不给属下分配这个任务,属下也准备在近期出海。只有到了海上,才能更有效地把船员们团结成一个整体。” “嗯,本来我不想让你们担任护航。考虑到要锻炼锻炼你们,才让你们随同出行的。怎么样?现在你们能驾驭这艘新船吗?” “属下的船员都有十年以上的航海经验,一般来讲,不管是什么船他们都能驾驭。当然,要熟练的驾御,还需要一些时间熟悉这艘船的性能。属下会在这段航行中,让船员们熟悉新船的各项性能,保证达到开远之时,我们能熟练自如地驾驶这艘船。” “很好。这位是卫先生,他将去开远负责一些事务,今后你的船只在开远的补给、修理都由他负责。你们认识认识,今后你们会经常打交道的。”张锐指着从最后一辆马车里出来的一个青年人为米展介绍。 那个青年人正是卫子益,他全身上下仍穿得光鲜透亮,一步三摇行到近前,对着米展行礼道:“在下并州卫子益,请米船长今后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在下福州米展,请卫大人今后多指教。”米展用军礼回礼。因他所属的船只属于开远侯家中正规的武装力量,所以他也算是家中的武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虽然他的军礼不怎么标准,但他很是自我陶醉,每天都抽空练习,想争取早日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军人。 “碧斯姐姐,这艘船好大啊,我们快上去看看。”六灵从一辆马车中跳出,一边朝“微星”号桥板跑去,一边叫身后的碧斯跟上。 碧斯在后面连连招手,叫她小心:“六灵,六灵,小心点,别掉海里了。” 一名守在桥板前的武士连忙拉住快步奔跑的六灵,将她抱上船去。张锐笑呵呵地对卫子益和米展说:“这孩子第一次看到海船,太兴奋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晕船。” 米展道:“属下已经预备了几种草药,如果小姐出海后有不适,服用一两天就应该没事的。” 张锐高兴地说:“哦?其实我和夫人也是第一次坐海船,夫人一直担心会晕船。对了,吃这药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吧?” 米展对董小意说:“请主母放心,吃了药后只想睡觉,别的没有什么感觉。” 张锐拍拍挽着的董小意的手背:“这下你放心了吧?如果晕了船,只管吃了药去睡觉就是。”董小意微笑地对米展点点头,以示感谢。 卫子益也把扇子在手上拍了几下,笑道:“有药就好,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晕船,还担心自己可能要难受七八天呢。” 张锐对董小意和卫子益开玩笑道:“与他相比,我们都是旱鸭子,下水前老是担心会不会被淹死。”众人哈哈大笑,米展则尴尬地赔笑了两声。 笑罢,张锐看了看天色,见东方已有一丝亮光出现,便说:“时间不早了,都上船吧。” 米展和王德化目送张锐等人登上“微星”号后,才赶回“开远”号护卫舰。米展大声下令:“各就各位,不要乱说话,谁要是误了事,我把谁丢到海里去。都散开,加紧干活儿去。”船员们都散开了,奔向自己的岗位。 米展又客气地对王德化说:“请大人转告骑士们,船部中间甲板升降船帆频繁,没有必要请不要到那里去,最好在船的两头甲板上活动。” “我会告诉他们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王德化答应一声,转身对上船的几十名骑士讲明注意事项。 船员们动作非常迅速,几分钟之后,准备工作都已做好。米展命桅杆上的瞭望手,用火光通知身后的“微星”号是否可以出航。两分钟后,“微星”号传来信号—已做好准备可以启程。 “开远”号的缆绳和船锚都收了起来,米展又从船尾向前开始检查了一遍,见每个船员都到位。他站在船头甲板,又最后一次测了测风向,凭借丰富的航海经验,算出了最佳的升帆高度与角度。 他下达了升帆命令后,又大声地下令道:“《》!通知微星号随后跟上。” “开远”号护卫舰轻轻离开了码头,一道浪涌过来,船身轻微震颤了一下。这种感觉米展非常熟悉。此刻他的心情异常激动,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不是以海盗的身份出海。他现在想起来,很感谢父亲的决定。要不是父亲坚持,他哪能站在这里指挥一艘正规战舰。 测量员靠在用绳索拦住的狭小平台上,提拉着探测锤,高声报告水深。船只侧向离码头越来越远,待离开几十米之后,米展下令改变船帆角度和高度,使船体开始转向,船头朝向港外。 “再降两格主帆,降慢一点。给港口灯塔发信号,请求两船出港。”船体转向成功后,米展再次下令。他身边的王德化向后面看去,“微星”号此时正在小心翼翼地转体。 桅杆顶部的灯笼闪动,向港口灯塔发出信号。等“微星”号转体完毕,灯塔发来信号—两船可以从三号水道出港。 “主帆升三格,右侧一、二号帆全降,左侧一号帆升一格,二号帆不变。目标三号水道,半速行进!”米展下达命令的同时,船员们动作娴熟,执行着他的命令,“开远”号破浪朝着港口的右前方斜斜滑去。 “开远”号的整个转向动作做得非常干净利索,跟在后面的百余米远的“微星”号虽然也在做着相同的动作,但一下子就被拉开了数百米,并且距离越拉越远。后来还是米展看见两船距离太远,又下令减速,才没有把“微星”号甩掉。 王德化本来是打心里看不起米展等人,刚才检阅船员们的时候又看见他们紧张不安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屑,也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能驾驶一艘这样的大船。开船后,他看见米展以及船员们在操控船只时专注而又专业的表现后,对他们的看法大大转变。 他驾驶船只是外行,但他也注意到“开远”号转体的角度远远小于后面跟着的“微星”号商船。这里肯定也有舰只性能的不同,但米展等人的操纵技术绝对堪称一流水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驾驶“开远”号,一旦等他们熟悉了这艘船的全部性能,可以想象得出他们在海上会是如何的灵巧和机动。 而这时在“开远”号护卫舰身后的“微星”号商船前甲板上,张锐与卫子益也正看着“开远”号的再次转体动作。卫子益用扇子指着渐行渐远的“开远”号,赞不绝口:“殿下,你看开远号像不像一只在海面上滑翔的海燕?真是太轻盈灵活了,属下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把一艘大船驾驶得如此轻巧。” 张锐点点头道:“米展以前是干海盗的,习惯驾驶快船。如果他们的驾驶技能不佳,早就被帝国的巡逻舰队捕获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卫子益感叹道:“海盗应该也有强劣之分,我看这个米展可以算是海盗中的佼佼者。” 张锐微微一笑,说道:“他娘在他两、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其父在海上生活。他父亲可是海盗界鼎鼎有名的海盗头子,据说以前整个东海都是他父亲的势力范围。他曾对我说,他学全他父亲的航海技术,我看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所以我才会收下他。” 看着前面的“开远”号又开始减速,张锐又说:“开远港将是家里今后主要的收益来源地之一,没有良好、安全的环境,谁敢去那里做生意?所以必须将航线沿途的海盗清理干净。我最初是想招募帝国舰队的退役将士,由他们组成讨伐舰队,出海清理航线。但后来一想不妥……” 卫子益接口笑道:“属下大概知道殿下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张锐好奇地转头看向卫子益。 卫子益道:“殿下可是觉得海盗们常年与帝国巡逻舰队在海上周旋,早就了解了对方的手段和行动规律,他们有把握避开对方的讨伐?” 张锐十分赞赏卫子益的机敏,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尤其在听说海盗们驾驶的快速帆船的速度并不逊色惊涛级护卫舰后,我更是觉得单靠帝国舰队的将士组成舰队,很难彻底的将海盗剿灭。” 卫子益又接口道:“所以殿下想出了这个以夷制夷的法子,只有用海盗出身的人去剿灭海盗,才是最佳的办法。也只有他们了解海盗的行动和目标,才能准确、快速的捕捉到海盗的行踪。” 张锐哈哈大笑道:“也是他们祖孙三人来投靠我时,我才突发奇想,想要这么做。之前,我还真没有想过往家里收个海盗。” 笑了一阵,张锐又对卫子益说:“你刚来家里不久,就主动要求去开远做事,我是又感谢、又愧疚。考虑到开远那边实在缺人手,只得答应你的请求。请你忍耐一两年,等开远港修建完毕后,就把你调回安江,给你安排别的事务。” 卫子益道:“属下年轻,又没有什么负担,去那里做事都行。其实我要求去开远,是因为我十分好奇,不理解殿下怎么会想到在那里修建港口,也想看看那里是否能成为如殿下所讲的那样—今后是帝国北方第二大海港。” 张锐并没有介意卫子益的质疑,又接着对他讲解自己的想法:“那里的条件很好,只要我们把它修好,它总有一天会成为帝国北方的第二大港口。之前张忠来信说,那里已修建好了几座码头,我这次借着巡视领地的机会也去看看,一旦可以部分通航,我打算先让家里的几家商号从开远运送货物南下贩卖。争取用价格的优势,给大家做个榜样。如果利润还行,等米展清理干净航线之后,我还打算成立几只商货船队,专门跑开远到燕城郡之间的航线,做客货运生意。” 卫子益道:“关键是从开远到率宾府之间的道路什么时候能修建好,如果还没有修好,现在就想通航,我看太早了点。” 张锐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如果道路没有修通,龙原府的药材、海兰城的木材以及率宾府皮毛都无法运到开远,现在就是开通航线也没用。这次,你去开远之后,我会叫张忠专门去负责监督修路进程,争取早日把路修通。至于开远港的修建,就靠你督促了。” 卫子益正色,向张锐保证:“请殿下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证港口早日建成。” 张锐大喜,兴奋地拍着卫子益的肩膀说道:“好,那以后开远港就拜托你了。” 他非常想早日见到开远港通航的一天,所以刚送李伯药走后的第二天,就急着前去视察情况。为了董小意今后能对开远有具体的概念,所以也把她拉上。董小意本来不想离开年幼的儿子,无奈禁不住张锐死磨硬劝,只好把平平交给乌兰照顾,自己跟着一道去。 调皮的六灵听说父母要去开远,也拉碧斯为同盟军,闹着要一起去。张锐考虑到她们俩都在家里自学没有去学校,悟性好,理解力强,也没反对,带她们出来长长见识也是最直观的学习,所以也就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汉元795年10月初,一家四口和新到家里任职的卫子益在王德化、米展等人的护卫下,从燕城郡港出发从海路往开远而去。他们早上刚出港,下午又有一艘快船从燕城郡港驶出,沿着他们的航线追赶上来。 ------------ 第二十五章 儋罗国 第二十五章儋罗国 出海两天后,“开远”号和“微星”号停靠儋罗国泾水港,稍作停留补充淡水和食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儋罗即耽罗,也就是后世韩国济州岛的古国名。 儋罗初附百济,后附新韩,归于新韩武州管辖。儋罗岛最高官员被成为“星主”,第一代“星主” 儒李氏因背弃百济归附新韩有功,而被新韩国王授予“星主”称号,并承诺其子孙后代世代皆为儋罗岛“星主”。 汉元651年新年儋罗第四代“星主”儒李都罗去新韩拜见韩王,遭受韩王羞辱,心怀不满。回到儋罗后,遣使到上都秘见汉内阁大臣黄芩,恳请大汉同意儋罗脱离新韩国,成立新的独立国家,并尊大汉为宗主国。 汉内阁在商讨之后,答应了儒李都罗的请求,随后派遣一万水师进驻儋罗泾水港。同年底,儒李都罗宣布儋罗脱离新韩成立儋罗国,并尊大汉帝国为宗主国,成为了汉帝国众多属国中的一个。 儋罗居然闹独立,新韩国王愤怒之极,但儋罗有大汉帝国撑腰,新韩国王敢怒不敢言。汉帝国一万水师在儋罗岛严阵以待,就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派兵攻打儋罗,只得听之任之。 从儋罗国最初独立之日起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儋罗岛是一座典型的火山岛,岛中央是通过火山爆发而形成的海拔1951米的汉拏山。据汉元790年儋罗国上报汉帝国的表章中,称其国户籍有三万八千户,近十万人。岛人分作五部,汉、韩、扶桑、色目以及儋罗土著人,各居其地,相互往来甚少。 其中汉人居住岛的东部,儋罗岛东部是一大片适合于放牧的草地,使得该岛历来是新韩国的主要牧场。后来移居儋罗岛的汉人逐步控制了这片牧草丰盛的草场,他们饲养的马匹每年销售往新韩、百济两国的数量,约为这两国年需求量的九成。因此,此地的汉人过得非常富裕。 韩人则主要聚集在岛的西面。这里气候温和,受强风的侵袭相对较少,他们在这里种植柑桔、葡萄柚和红桔等果类,物产主要外销至周边各国,部分还远销到琉球国。 岛的北面主要是色目人和扶桑人的住居地,色目人主要从事海运,而扶桑人则大多在海上做无本的买卖。因他们同属一国又同居一地,扶桑人在收取了色目人缴纳的保护费后,也不会抢劫邻居。所以,虽然他们从事的行当截然不同,却也相安无事。 岛的南面有一个小半岛,这里生活着土生土长的儋罗人。土著儋罗人很有特色,当家、谋生主要靠女子。她们常要潜入水下几十米深处,在峻峭的礁石里采集贝类、鲍鱼、海参和海螺等海产品,因此被人称为“海女”, 而男人们却留在家里操持家务。 儋罗国虽然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仍然保持着淳朴的民风。这里自古有“三多三无”的说法,三多是:石头多、风多、女人多;三无是:无乞丐、无小偷、无大门,这四个字贴切地反映了儋罗独特的自然景观和朴实的民风。即使是在海上以抢劫维生的扶桑海盗,回到岛上,也像换了个人似的,厚道淳朴的模样跟当地的渔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张锐听了米展的介绍后,对儋罗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决定在此地游玩几天再上路。他和董小意、六灵、碧斯以及卫子益等人在米展的带领下进入岛内游览,留下王德化在港口看守船只。 儋罗岛的地貌的确很奇特,特别是岛中南部的汉拏山高耸挺拔,岩浆凝石处处可见。熔岩流经的地方,形成了千奇百怪的熔洞、熔柱,各具特有的神韵。而这些奇石怪岩丛中树木挺拔,泥土地里芳草萋萋,瀑布宛如银河飞泻,又如条条白练悬挂在山崖间,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件神奇的彩衣。 两天的游玩过程中,张锐及家人一直兴趣盎然,欢声笑语洒满了一路。此时,张锐突然想到了王敬宝来信中曾提到过远在东岛群岛的济罗岛。据王敬宝讲,经过这些年来的建设,济罗岛已经从一个无人问津的荒岛,变成了一座美如天宫般的人间胜地。心想,济罗岛应该比儋罗岛还要美,什么时候也要去看看才行。 回到泾水港,张锐看见一大群人在“微星”号停靠的码头上逗留,感觉很奇怪。问过王德化后,才知是儋罗国当代“星主”儒李归浦得知汉国第一勇将到来,特来邀请入宫一见。 王德化说:“主公走后的第一天下午,星主就亲自来过。属下本想派人请主公回来,星主却说不敢打扰主公游玩的雅兴,等主公回来后再来邀请也不迟。后来他就留下这些人等候主公,希望主公回来后能去他府上坐坐。刚才属下看见他们当中已经几个人离开,估计是去通知他们的星主赶快过来恭迎您。” 而后王德化又取出两封信交给张锐,说:“这是主公离开安江三天后,家里收到一封军团给主公的来信以及一封东岛群岛的来信,和大人派了几名骑士带着书信连夜追赶我们。可惜他们赶到燕城郡时我们已经出海了,于是他们又雇了一艘快船来追赶我们。昨天,他们的船也到此处停留补水,打听到主公的船还未离开,所以就找到了属下,让属下转交信件。” 张锐接过信一看,一封是飞骑军总部寄来的,一封是王敬宝寄来的。张锐先拆开军团的来信,他本以为军团给他来信是有新的任务,看过之后才知是史万岁写给他的私人信件。 史万岁在信上说,军团接到朝廷的命令,在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中选出五百将士,于十二月中旬赶到上都,参加新年由太子主持的阅兵仪式。 史万岁衡量再三,觉得这五百人还是由张锐本人选择为好,所以来信要他将参加阅兵仪式将士的名单列出,然后由军团给这些正在休假的将士发去通知。 张锐暗笑史万岁也学会踢皮球了,有谁不想去上都参加由太子主持的阅兵仪式?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万一给未来的君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不定今后就会一步登天了。 即使没有被太子注意到,只要参加了这个阅兵仪式,也会在自己的履历里留下良好的记录,也是以后颇为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正是如此,选择谁去谁不去可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了。让谁不去,谁都会心生不满。他一边暗笑史万岁是越老越精明了,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事留给自己;一边思索着自己该选那些人参加,才不会得罪更多的部下。 还未等他想到解决办法,儋罗国的“星主”儒李归浦来了。他见到张锐深深施了一礼,口中说道:“不知开远侯殿下大驾光临,没能前来迎接,请殿下恕罪。” 张锐也连忙回礼谦让道:“星主乃一国之主,要想召见我,派臣子来传个话就成,岂敢由星主亲自来迎接?实在愧不敢当。” 儒李归浦谦恭地说:“殿下乃上国第一勇将,威名早远传到儋罗。吾甚是仰慕殿下的武勇,早想一睹尊容,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听说殿下这次两次攻克了鲜卑的都城,其战功可比先祖。对您这样的勇猛之将,吾岂敢无礼?” 张锐听罢哑然失笑,儒李归浦是儋罗国的星主,也就是国王,对待自己却像对待尊客一般。看来自己这次的战功不仅在帝国内广为流传,而且远播到儋罗等属国了。 张锐见儒李归浦年纪不大,对自己态度、话语都很恭敬,没有一丝国王的架子,对他的好感大增。当儒李归浦邀请他去宫中饮宴时也没有拒绝,带上夫人董小意和两个女儿一起前去。 儒李归浦大喜,到了宫中立即把自己王后和公主们都叫出来陪伴张锐的家人。酒宴上,张锐尽夸儋罗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国民安乐,全是星主爱民、惜民之功。儒李归浦终是年轻,听罢更是喜形于色。 席间,两人相谈甚快,话语也逐渐随意起来。张锐问儒李归浦年龄,儒李归浦言道,自己上月刚满25岁。张锐笑称自己痴长两岁,与星主相比已经老了。儒李归浦借着酒意更是以弟自称,称张锐为兄长。张锐也甚是洒脱,兄长就兄长吧,有一国之国王的愿意认自己为兄长,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就这样,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就结成了兄弟。当夜,儒李归浦还邀请张锐全家在宫中留宿,结果被张锐婉拒。应邀与属国的王国吃顿饭还罢了,如果再借宿其宫中,这事如果传回朝中,还不知要被人如何抨击呢。 张锐只得说,这次去北地巡视自己的领地后,还要赶去上都参加新年典礼,时间紧不能多逗留,下次再抽时间专程来儋罗,与弟尽情把酒言欢。 儒李归浦依依不舍地把张锐一家送到码头,临别时又说,今年自己会亲自去上都朝贡,到时再找兄长相聚。张锐点头答应,挥手与儒李归浦告别,连夜出港往晴岛海峡驶去。 是夜,为了看看晴岛,他与卫子益一道站在甲板上,足足等了大半夜。晴岛海峡是由晴岛得名。晴岛也就后来的对马岛,位于海峡中部,由上下两岛及附近小岛组成,将晴岛海峡分为东西两个水道。晴岛本属于扶桑,两百年前在帝国的干涉下,也独立成一个小国,取名竹国,也是汉帝国的属国之一。 结果船队驶过晴岛时,岛上除了几处灯塔上有火光,整个岛上一片昏暗。张锐与卫子益甚是失望,都感叹运气不佳。为了赶时间,张锐决定不在晴岛停留,船队从西水道穿过海峡进入北海海域。 早上,船队刚出海峡不远,天气就开始变化。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眨眼就变得阴霾灰暗起来。云层低得仿佛就挂在船的桅杆顶上,稀稀落落的雨点随风而落,还随着风向时而倾斜、时而直落。 一直在观察气候变化的米展,从中预感到强风暴将要来临。他立即下令,船只朝西全速行驶。有了米展的正确指挥,船队有惊无险,终于在风暴来之前,及时驶进了一个避风的海湾。 这处海湾水深在二十米左右,清澈的海水下是坚硬的海床。出口很狭窄,四周高地环绕,足可以抵挡怒涛狂风的袭扰,是一处极为优良的避风港。米展取出海图将此地标注上,以备后用。 船舶停下一个小时后,海湾外,巨浪翻腾,狂风怒吼。风势异常强劲,就连米展也惊叹平生罕见。船只尽管停在风势较小的海湾中,也遇到了数米高的巨浪。船只随着巨浪起伏摇摆,本来还不晕船的董小意和六灵、碧斯三人都吐得跟外面的天气一样天昏地暗。 张锐没有晕船,他还得去照顾三人,最后也忙得满脑子晕晕糊糊的,直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丫鬟出来。就算“微星”号上还有数十名船员,但他不能放心让男船员来照顾自己的妻女?他暂时没有考虑到,即使多带丫鬟出来,也可能全部都晕得一塌糊涂了。 那些本来负责保护他的百余名家族武士和骑士,也有大半倒在船舱里,需要别人照顾和保护。这些在陆地上纵横驰骋的勇士们,来到海上就变得平凡脆弱了许多。此时此刻的他们,甚至不如一个“微星”号上普通的船员,更不要说与“开远”号上那些常年在海上厮杀的海盗们相比了。 卫子益更是把黄胆水都吐出来了,臭气难当,使得照顾他的船员接连换了好几个,照顾他的每个船员全身上下都沾满了他的呕吐物,也不知他哪儿来那么东西呕吐。 风暴整整刮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傍晚才停止。风暴过后,夕阳西垂,满天彩霞,米展见之预示说,至少今后两天内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张锐赶紧催他上路,早一日到达开远,也早一日放心。假如风暴再多持续一天,别说董小意和女儿们了,就连他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 当“开远”号和“微星”号相继驶出海湾,张锐站在船头向海岸上望去,只见岸上是一排排被风刮倒的树木和一片片强风过去的痕迹。禁不住感叹大自然的能量如摧枯拉朽般势不可挡,人类与之相比,就像蝼蚁般脆弱。 晚上,董小意和两个儿女安睡以后,张锐才有时间阅读王敬宝的来信。一看之下,他的心情又如同遭遇了一次强台风,整个心神都不安起来。 ------------ 第二十六章 家徽 第二十六章家徽 “微星”号和“开远”号缓缓驶进金角湾,海湾的北端便是正在修建的开远港;海湾南端是北安半岛的虎头半岛,山峦起伏的虎头半岛环抱着整个金角湾,形成天然屏障,北海的风暴很难进入海湾,这使得开远港成为了一处天然的避风良港。 开远的气候属温带季风性海洋气候,冬季晴朗少雪,寒冷干燥,春季到来较早;夏季潮湿,多雾,时有台风;秋季是开远最好的季节,天气晴朗,阳光充足,持续时间长。虎头半岛山上缤纷多彩的树叶与碧海蓝天交相辉映,映照着开远港,使其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张锐站在船头眺望着这座正在建设中的海港城市,原本恶劣的心情也有大大好转。卫子益站在他身旁,大声夸赞道:“金角湾—这个名字起得好啊,果真是一处难得的黄金海湾!” 张锐笑笑说:“这名字是和鄯起的,他在此地呆了半年,港口也是他选定的。” “殿下能得和大人这样的左膀右臂,真是好福气!”卫子益知道和鄯是张锐的第一心腹家臣,开远侯家中的重大事务他都要参与,能力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和鄯待人也非常礼貌谦恭,即使对他这样新进家中的管事,也是礼数周到,没有一点老家臣的架子。卫子益对和鄯的印象特别好,经常情不自禁在张锐面前夸赞和鄯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和鄯当自己的家臣,是张锐平生最得意的几件事情之一。所以,当他听到卫子益夸赞和鄯时,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已建好的三座码头在海湾的北端,“微星”号和“开远”号各在一处码头上停靠。搭上桥板,张锐第一个从船上走了下来。 “奴婢张忠拜见主子。”早在此恭候多时的张忠,本来要对张锐行鞠躬礼,但发现主子面色不善,于是急忙跪下行大礼参拜。 张锐丝毫没有理会蜷伏在脚下的张忠,大步从他的身前走过。张忠不知何事触怒了主子,心里更加恐慌,身子颤抖的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起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张忠轻轻抬头侧目上望,原来是主母董小意站在身前,举手示意让他起身。 “奴婢拜见主母。”张忠又向主母董小意磕头。 “起来罢,不用多礼。”董小意微笑着点头回礼。 这时,六灵下船跑到近前,一边拉他,一边笑道:“忠叔,娘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在家里也没见你这么爱磕头啊,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到一年,就变得如此多礼?” 张忠偷眼看了看张锐已在前面停步,正四处观望,并没有斥责他的意思,就顺势站了起来,媚笑着问候六灵:“哎呀,没有想到二小姐也来了?路上还适应吗?有没有晕船?” 六灵听见他问就噘起小嘴说:“我们路上遇到风暴了,好险!幸亏米叔叔找到了一处海湾躲避,否则你就见不到我们了。这几天我还晕着呢,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张忠满脸关心地说:“哦?!奴婢马上让他们准备几样二小姐喜欢的菜,晚上为二小姐接风。” 六灵拍着手叫道:“好啊,好啊。我要吃梅花三弄、玉笋蕨菜、鲜蘑菜心和杏仁豆腐,还有……” 张忠笑着接口道:“知道,还有二小姐最喜欢的慧仁米粥和双色豆沙卷。”接着他又对碧斯行礼说道:“当然大小姐喜欢的甜酸乳瓜甜合锦和糖醋荷藕也是少不了的。” 碧斯这几日也没有吃好,听见张忠提起自己最喜爱的食物,食欲大增,她礼貌地对张忠点头回礼谢道:“那就多谢忠叔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六灵则拉着碧斯的手玩笑着说:“还是忠叔最了解我们。只要有他在,我们就不用担心在这里吃不惯,住得不舒服了。” 董小意呵斥道:“现在张总管不是家中的管事,每天要处理繁杂的事务,哪能专门负责你们的食宿?” 张忠连忙道:“不要紧,不要紧。只要主子、主母和小姐们在这里吃得习惯,住得舒服,奴婢再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张忠,这位是卫先生,以后他将和你一起负责开远封地的事务。”董小意指着身后的卫子益为张忠介绍。 张忠听卫子益是家中派来开远负责事务的家臣,又紧张起来。他早在平叛时,就对张锐怀有恐惧之心。来家里当了奴婢之后,但他对张锐的恐惧心理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胜从前。 他对家中任何人都谦恭有礼,对任何事他都很上心,并兢兢业业的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因此,他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得到了上自董小意、乌兰,还有家中总管和鄯等人的信任,下自府中孩子们、众武士们和奴仆们的好感,也正因如此,他很快就成为了独当一面,负责一个地区大小事务的总管。 到了开远后,他日夜操劳、无论大小事务,他皆事必躬亲,亲自处理,可以说没有睡过一晚安稳觉,人都累瘦了一圈。他这样日夜操劳,一是因为他知道主子张锐对他一直有成见,如果不拼命工作说不定会被主子赶出家门;二是,他唯恐辜负了和鄯的推荐以及主母的信任。他们这样看重自己、重用自己,自己如果不竭尽全力报答,岂不是有负他们的信任? 他原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能更改主子张锐对自己的看法,也重用自己。万万没有想到,主子张锐一见面就对他没有好脸色。这时,又听主母说这个姓卫的年轻人也是家中派来开远管理事务的家臣,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直打鼓,误以为主子张锐对自己在这里的工作不满意,所以要用这个姓卫的来替换自己。 他忍住内心的不安,强作笑脸向卫子益行礼问候。卫子益为人精明,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了张忠的心思,回礼说道:“晚辈并州卫子益,见过总管大人。晚辈早在安江时,就听说总管是家中最能干的家臣之一,将开远的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殿下和夫人担心您一人操持过于辛劳,所以想再派一人前来协助您的工作,为您分忧。晚辈听说后,自动请缨前来协助总管。今后,还请总管多多指教晚辈。” 卫子益的一番话,让张忠大感宽慰,对他的好感大增,也连连谦让:“哪里哪里,以后还请卫先生多多指教。” “张忠。”张忠正和卫子益见礼,忽听主子张锐在前面叫他。他高声回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张锐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这个广场是和鄯规划的,还是你让建的?”张锐指着码头区开阔的青石板广场,问张忠。 张忠惶恐不安地回答道:“和总管只规划了港口的位置和城镇的位置,他走的时候对奴婢说,港口及城镇的其他建筑由奴婢接着规划,然后上报主母。这个广场是奴婢规划的,报请主母同意后,在年初修建的。” “修建这个广场有何用处?” “奴婢认为,修建一个广场,能增加船只的装卸速度。到岸船只卸货之前,等待装运的货物就可以先集中码放在广场上。” 张锐又问:“修建广场花了多少钱,用了多长时间?” 张忠低声回道:“材料用了二万五千三百二十五枚金币,耗时三个月。” “广场总共有多大?” “长十二里,宽三里。” 张锐不动声色,接着问:“有必要修建这么大吗?” 张忠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回道:“这个……这个,奴婢认为开远港通航之后,来此地的船只会日渐增多,与其日后随时扩建港口,还不如一次修建到位。这个广场建成之后,对修建码头也能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 董小意也解释说:“这事妾与和鄯议过,都认为张忠考虑得周到。当时家中既然有钱,不如一次性投入大笔款子,把广场修建得足够大,省得日后反复扩建。锐郎,您觉得修建面积过于庞大,太浪费了吗?” 张锐摇摇头,称赞道:“这样甚好,修建大广场很有必要,不仅实用,而且很气派。来此之人,一定会因为这个大广场对开远印象深刻。”按帝国贵族法律规定,非世袭贵族在被册封侯爵后,有权在自己的封地内修建城市或城堡。张锐是三等侯,有权在自己的领地内修建两座城市或城堡。 虽然张锐早在几年前就拥有了平济、季原、安江等庄园,特别是安江庄园面积与一座小型城镇相等,但开远城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拥有的第一座合法城市,所以他对自己的第一座城市格外看重。来此之前,他的脑海里设想了各种各样的开远城景象,心情也很复杂。既想早点见到这座城市,又怕开远的形象与自己的设想相差太远而失望。 下船之后,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这座非常有气势的大广场,喜悦激动之情不啻于又打了一个打胜仗,对张忠的厌恶感也大为减少。他刚才一直没有理会张忠,也是因为他要好好欣赏这座气势恢宏的广场。终于,他点点头,夸奖了张忠一句:“你的想法很好,这个广场也修建得不错。” 张忠得此夸奖,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心里甜滋滋的,连连道:“只要主子喜欢就好,只要主子喜欢就好。” 张锐又朝周围看了看,忽而又皱起眉头说:“不过,这里好像还缺少点什么。” 张忠心情立马又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还觉得哪里不满意,奴婢马上就动手改建。” 张锐指着广场问董小意:“你觉不觉得这么大的一个广场太空旷了?” 董小意呵呵笑道:“既然是广场,又没有堆积货物,自然显得很空旷,只要以后船只云集,广场堆满了货物,就不会空旷了。” 六灵稚声稚气地对张锐说:“爹爹可是觉得应该在这个广场上修建一座醒目的建筑吧?” 张锐兴奋地弯腰将她抱起,笑道:“你觉得应该修建什么样建筑呢?” 六灵道:“女儿在书上看过,一些世袭家族封地的城市都修有独特的建筑,让别人一看就这知道到了那个家族的领地。比如建安侯家的福海城外修有一座九层的圆顶灯塔;英烈侯家的代州城门有一座菊花碑;外公家在安江码头立了一座飞鹰雕像等等,爹爹是否也想建一个别具一格的建筑?” 张锐刮了刮六灵的鼻子,赞道:“这个小丫头鬼聪明,一下就猜到我的心思了。” 一般帝国的非世袭家族,在被朝廷册封领地后,不愿意在领地内修建城市,更不用说修建具有自己家族独特的标志建筑。 非世袭家族不愿意修建城市原因主要有三个,一是领地是非世袭的,受封人在死去之后,封地会被朝廷收回,家族后人即使以后立功再次被朝廷册封,也不一定能封到祖先曾封受过的领地。 二是,大多被册封侯爵之上的人都已年过花甲,他们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城市建好的一天。 三是,帝国新册封的领地几乎都在人烟稀少的偏远之地,修建一座城市不仅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还需要大量的人力。 所以谁也不愿意劳民伤财地把大把的钱财用到一座又不能继承,又不能赚钱的城市上去。与其花大价钱修建一座子孙后代不能继承的城市,还不如多留些钱给后代子孙。 张锐就不同了,首先他今年才二十七岁,按照六十岁的寿命计算,开远建好后,他还可以拥有此城三十年之久;其次,这座城市建成后,很快就能给本家带来大量的财富,预计的收益将远远超过修建所投入的资金;最后,只要本城之人都能记住本家创建了此城,那么即使自己归西,此城被朝廷收回,本家的后代也能在此城扎下深厚的根基。 让后世之人能记住是谁创建了此城的唯一的办法是,修建一座类似世袭家族所广为采用的标志性建筑。张锐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说出来,没想到被女儿一语说中,惊讶之余,不住地夸奖六灵聪明过人。 董小意也点头称赞这个想法不错,本家不缺钱,修建具有本家特色的建筑,也能提高本家的知名度。只是转而又问张锐说:“夫君,要打算在这里修建什么呢?” 张锐之前也没有具体考虑到这点,一时犯难,便随口问六灵:“你说,在这里修建什么好呢?” 六灵“咯咯”笑道:“可以在广场正中修建一座高大的碑塔,碑塔上面刻着咱们的家徽就行了。不过,孩儿还不知道咱们家的家徽是什么,该不会咱家还没有家徽吧。” 六灵口无遮拦的话,让张锐和董小意都很尴尬。家徽是一个家族最基本标志,他们立志要创立一个大家族,居然从未考虑过本家的家徽,这次经女儿提醒才想到,确实有失家长的颜面。 张锐尴尬地对董小意笑了笑,说道:“你看,用什么家徽比较好?” 董小意也为难地说:“这个妾也一时说不好,不如回去召集家臣们一起商议再定。” 六灵眨眨眼问:“爹爹、娘,孩儿可以提个想法吗?” “哦?”张锐既惊讶,又好奇,“你有什么好建议尽管说,如果可行就采用你的建议。” 六灵道:“陛下不是钦赐爹爹虎威称号吗?爹爹何不用此为家徽呢?” 董小意有些迟疑地说道:“用字为家徽,合适吗?” 张锐一边思索,一边说:“我去向陛下讨个亲笔书写的虎威字幅,然后用陛下的字迹为家徽,也可以啊。不过,广场上竖立的碑塔上只刻虎威两个字,会不会显得过于单调了?” 这时,卫子益建议道:“殿下,您的小名叫老虎,您的封号是虎威,都跟虎有着紧密的联系,不如在虎威字迹之上加个老虎的雕像可好?” 张锐摇头道:“这个不好,以虎为家徽的有三个家族,吴公家是下山猛虎,燕公家是飞虎,还有一个青州的窦氏非世袭家族用的是卧虎,我们家还能用什么虎?” 说完忽见张忠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张忠鼓起勇气,说道:“主子和飞骑军也有深厚的感情,飞骑军的军旗是雄鹰,也许将鹰虎结合起来更好。” 张锐闻之一个由虎头鹰身组成的图案浮现在眼前。仔细想想,对啊,与其用单一的动物图案为家徽,不如创造一个新的图腾。 他将想法说给众人听,皆称好。卫子益又建议将新图腾的取名为虎威,并将名字刻在图腾下面。张锐也连连称好,还决定这次上京一定从同乐皇帝那里求来墨宝。 他拍了拍张忠的肩膀,夸奖道:“不错,你的想法很有创意,这座碑塔今后由你督建。你要记住,这座碑塔一定要建大气。让人见之,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张忠受主子一拍,仿佛身上的骨头都轻了二两,脸都笑开了花:“请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照您的意思办,把碑塔修建的雄伟大气。” 张锐又吩咐道:“碑塔的基座一定要用最好的汉白玉建造。”张锐说这话的时候,想起来了自参加飞骑军一来,跟随自己战死在沙场的李赐、姜岱、刘恒、毛司雨、唐特、杜晗、卢预亭、魏士敬、李国栋、王奇、傅南、张旭义等将士,他们不仅是自己的战友,也是自己的兄弟,他决定在这座碑塔上刻上他们的名字。 因此这座碑塔不仅是本家的象征,本城的标志,也是英烈的纪念碑。让这座城市的人民和外来的人们看见碑塔的同时也能看见英烈们的名字,让他们的名字与这座城市永远联系在一起。 不过张忠却为难地说:“此地并不产汉白玉,如果要用汉白玉当材料,必须用船从辽州运来,这样一来,要花不少钱。奴婢建议,是否可用当地的石料为基座,汉白玉只是用于雕刻顶部的家徽。” 张锐反对道:“不行!不要怕花钱,整个基座和塔身都必须用汉白玉修建。” “是,奴婢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办,明日就派船去辽州运汉白玉。”张忠虽然不知主子为何要坚持用汉白玉建造碑塔,但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张锐十分严肃地叮嘱道:“从今日起,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督建修路,我把这项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你要记住,只有早一日把前往率宾府的道路修通,开远港才能发挥作用。为了不让你分心,我把卫先生派到这里来,协助你打理其他大小事务。” 张忠完全放心了,原来主子并不是不信任自己想用卫子益撤换自己。他趴在地上磕头道:“奴婢向您保证,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修通前往率宾府的道路,如果没有完成,奴婢就从虎头山的灯塔上跳下来。” 张锐哈哈大笑,将他从地上拉起,道:“你有这个决心就好,我相信你有能力信守誓言。不过,万一道路明年没有建成,你也不必寻死。我需要的是能干事的家仆,而不是死人,你要是死了,我哪儿去找一个如你一般能干的家仆?” 卫子益也笑道:“我就不发这样的誓言,不然我们都寻死了,殿下又该为了寻找能干的属下伤脑筋了。” 这话逗得大家哄然大笑,张忠也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这时,他第一次感到张锐不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凶恶残暴的疯虎,而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主子。他也第一次有了今后一直留在家中效力的想法。 ------------ 第二十七章 规划 第二十七章规划 港口东北数里外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和鄯将其起名为朝阳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锐顺着蜿蜒的山间小道大步上行,一路上,不时有松鼠等小动物在林间闪电般跃过,然后消失在林间深处。 到达半山腰,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山崖,白缎似的瀑布从山崖上簌簌地落下。瀑布下则是一汪清澈的池塘,池水汇入小溪,蜿蜒曲折而去,流入密林之中。 转过山崖,有一片开阔的平地,建有几座精致的院舍。游廊环绕在院舍之间,把几幢单独的建筑联接在一起。园中开凿了一条浅浅的人工溪流,从池塘引来的溪水在其中静静流淌,在高低错落之处坠落下来,又形成小小的瀑布景观。 玲珑别致的小桥横跨溪上,溪水旁松柏矗立,形形色色的山石穿插其间。此时,正巧夕阳西下,桔红色的霞光照在山石上,山石的纹路和结晶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远处,山脚下的金角湾也闪着黄澄澄的光芒,两者交相辉映,让人有一种仿若进入人间仙境一般的感觉。 “此地选得好,你很费了番心思。”张锐静静欣赏了一会儿美丽的画面,称赞张忠。 张忠回道:“先前奴婢还担心选的地方不合主子的心意,所以只先建了三座庭院。只要主子喜欢,奴婢就再在此处多修建几座院舍,建成之后,主子一家都可住在这里了。” “很好,先修路,路修好之后,再扩修这个园子。” “是。奴婢把路铺到瀑布前,这样主母、小姐们就可以坐马车上来,主子和少爷们也能骑马上来。瀑布前面还可以用围墙隔断,建几处武士和仆人们的住处。此处,以后就是主子的正式居所了。” “好,就按你的想法办。院舍都修成这种小巧精致的便可,不可过于富丽堂皇,免得破坏了周围的景致。” “是,一切按主子吩咐的办。” 张锐与张忠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一座庭院。进入房间大厅,里面布置得非常雅致、高贵。地面用最优质的木料铺成,必备的几件家具做工极其精巧,坐垫和帘帷用的是扬州产的丝质面料,整个房间的线条显得格外清晰、整洁、宁静。 看到典雅的房间布置,张锐对张忠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心想,看不出来这个变节的突忽军官,骨子里还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坐下后,两名清秀的侍女端上茶水。张锐品了一口,发现是自己喜欢的福州老君茶,又对张忠的细心有了几分了解。 不久,落在后面的董小意等人也徐徐到达。张锐让两个侍女带着碧斯和六灵出去玩耍,让董小意、卫子益、张忠、王德化以及米展在客厅开会。 张锐首先将卫子益和米展正式介绍给张忠认识,并且将三人以后的分工大致划分了一下。张忠主要负责督建修路、卫子益主要负责开远城的规划以及后勤保障、米展主要负责清剿燕城郡到开远港航线的海盗。 现在张锐对于张忠和米展还比较放心,而对年轻的卫子益则有点顾虑。他虽然见识过卫子益的机敏才智,也听卫子益说曾经自学过政务,但卫子益毕竟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所以,他打算先考察考察卫子益处理政务的能力。 “子益,你接手后准备考虑那方面的问题?” 卫子益笑道:“其实属下以后做的就是管家的事情,只不过管的范围稍稍宽了些。管家嘛,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其中呢,又以食最为重要,民以食为天嘛。只要手下能吃饱肚子,我想张总管和米大人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卫子益讲话喜欢开玩笑,大家也见惯不惊,一阵笑也就过去了。卫子益又接着说:“滨海州不产粮,州内所需的粮食大多由吉州供应。以前,吉州粮食大多从那河、忽河装船,然后顺水进入黑水,再由黑水逆流进入支流苏里江到达湄沱湖,最后经运河到达率宾府卸船改由陆路运往全州各地。但这段水路一会儿顺流,一会儿逆流,所需时间并不比陆路运输短,只是运送人力比陆路运输少些。” “现在开远港已建成三座码头,我们完全可以从海路运输粮食。而且我们所需的粮食不仅可以从吉州或是辽西采购,甚至可以从属国百济、新韩、扶桑采购,那里的粮价低,我们就可以到那里去购粮。” 张忠接口道:“卫先生所言极是,今年黄河遭遇凌汛,北方粮价上涨得厉害,而扶桑去年大熟粮价很便宜,今年上半年我一直在扶桑购粮。但今年又不同了,今年扶桑降雨较少,估计收成不好,所以秋粮下来后,应该首先应去百济、新韩看看。” 卫子益点点头,又对张锐道:“从外地购粮只是权宜之策,真正要解决数万人甚至更多人的吃饭问题,还是要自给自足才行。等道路和港口修建完毕之后,属下想下一步最重要的事就是组织人手开耕种地,争取把开远周围能种地的地方都变成良田。只有粮食自足,人们才会相安无虞,领地才能得到稳步的发展。” 对于卫子益的一番话,张锐深以为然。从古自今甚至到未来“民以食为天”这句话都是至理名言。民以食为天的观念可以说在人类的历史上源远流长,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史都与肚腹有关,可能人类的最早的一次战争也是从为了能吃饱肚子开始的。 人们最基本、最重要的需求说到底还是食物,只有满足了这个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人们才会产生其他的欲望。如果一个人连生存的基本条件都满足不了,那么他还会去追求什么科技、宗教、艺术、哲学等等这些深层次的事务吗?所以食物是至关重要的,人只有吃饱之后才会去机会、才有精力去寻求别的事务。 当然在这个年代要吃饱饭,最简单可行的办法就是自己种地。只要有肥沃的土地、丰富的水源,再加上辛勤的汗水以及合理的赋税,还是能够吃饱肚子的。 卫子益见张锐连连点头,信心大增,继续说道:“刚才从港口到这里的路上,我大致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土质,还算是肥沃,只是没有看到河流。张总管,开远附近可有河流?” 张忠摇了摇头,说道:“开远附近百里之内都没有较大的河流,在港口和城区都是靠打井取水。” 张锐感觉奇怪,他隐约记得前世学习历史的时候,海参崴位于绥芬河的出海口不远,可是张忠怎么会说开远周围没有较大的河流呢?他问张忠要了一张本地的地图查看起来,发现地图上在前世绥芬河的流经的区域并没有有河流标记。心想,也许此时绥芬河的确还没有形成。 卫子益也凑过头来看了一会儿,用手指着湄沱湖对张锐说:“殿下请看,从湄沱湖开有一段运河到率宾府,如果我们能从率宾府把运河水引到开远,那么开远周围方圆数百里,都可以变成优质的良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张锐知道湄沱湖即是前世的兴凯湖,在金代又被称为北琴湖。共有九条河流注入,湖水从东北方溢出,最后流入乌苏里江。 在这个年代,率宾府在湄沱湖以南数十里外,已经挖掘了一条南下通到率宾府的运河。按照卫子益所言,再挖掘一条引水渠把运河水从率宾府引到开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这样一来,又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工程量之大不亚于重修建一次从开远通往率宾府的道路。 现在从开远到率宾府的道路还在修建中,一想到还要再来一次如此大的工程,张锐感到有些头痛。这还不是钱的问题,用囚犯修路或是挖沟渠其实已经很省钱了,只要管饱囚犯的肚子,让他们有力气干活也就行了。关键是太浪费时间,估计还需一到两年才能修通道路,如果再挖沟渠至少又需要两年时间。 将大量的人手都投入到修路、挖渠中去了,哪儿还要有人力去修建港口、城市?要是等沟渠挖好之后,再来修建港口、城市,那岂不是要四、五年之后开远港才能通航? 卫子益看出张锐有些顾虑,又开口道:“殿下,从开远的长远看,挖渠是必须的,首先是满足灌溉,然后逐步将沟渠扩展成运河。殿下请想,如果能挖通一条通往率宾府的运河出来,那么以后南方要去率宾府和玄州的商旅都可以先乘海船到开远,然后换乘内河船经运河、湄沱湖、苏里江、黑水到达各自的目的地。甚至通过这条水道,可以将开远与吉州北部联结在一起。” 卫子益双眼闪烁着精光,侃侃而谈:“而且率宾府的皮毛和玄州的山货、木材都可由河道运到开远,然后再在开远换海船出海,这样岂不是更加方便快捷。到那时,开远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交通要道。” 顺着卫子益手指的移动,张锐将北方三州看了个遍,发现的确如此。只要修通一条通往率宾府的运河,通过这几条水系,北方三州,特别是玄州和滨海州的大部分州府都联结在了一起。 此时张锐对卫子益很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慨叹没有早点遇到卫子益,不然只要挖运河就行了,还修什么通往率宾府的陆路啊? 这时董小意似乎看出张锐心中所想,笑着说:“卫先生所说的都是长远的规划,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尽快修通陆路,至于沟渠、运河嘛,都是下一步考虑的问题,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实现的。” 经董小意提醒,张锐转念一想,是啊,修路与修一条可以通船的运河不同,修建一条运河所耗费的时间和劳力至少可以修建五条同等距离的陆路。 虽然念头转过来了,但卫子益的构想已深深吸引了张锐,他拍着卫子益的肩膀夸奖道:“子益啊,你考虑长远很有必要,有了这些想法,不管是用十年、八年时间我们都可以一步步的去实现。就怕没有长远的规划,临时率性而为才是大忌。子益,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只要可行,我们就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会可以实现。” 卫子益从小到大还没有谁,对他说话如此鼓励、赞赏的话语,激动得不能言语,只能连连点头。他暗幸自己选择来到开远侯家,不然哪有机会参与这样大事,可能此时还在衙门里替别人打官司呢。 接下来,卫子益又把开远城的规划提了出来,并当着众人把草图画出。他把开远城划分成五个区域,每个区有不同的功能。 南区:也就是海港区和行政区,这里不仅是仓库、码头的集中地,也是城内主要的官员的办公地。西区:也是港口区,现在主要是供渔民的停靠船只,以后待运河修通之后,这里将是内河船停泊之处。北区:主要是居民区,全城的大部分平民都居住在此。东区:主要是商业区,这里将是商家店铺、客栈酒楼、各种娱乐设使云集的地方。最后是东北区,也就是朝阳山一带,卫子益把这里规划为开远侯一家以及家中家臣、武士、骑士的家眷们的居住地。这里不仅风景秀美,空气清新,而且可以形成一个比较独立的区域,更好的保证整个家族的安全。 张锐发现卫子益的确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也很有才华。他不仅把城区划分得很细,城市具体的设施也都考虑到了。比如,高架引水渠和暗渠排污沟都有规划。 城市的高架引水渠和排污沟设计,是几百年前从罗马引进的概念。在圣祖之前,汉帝国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卫生条件都很差。很多人尤其是平民习惯随地排泄,黄白之物经年累月的堆积墙角街沿,由此产生的苍蝇、蚊虫、跳蚤、虱子随即而来,被叮咬之人容易得患疾病。 一到下雨天,污物更是随雨水流淌的到处都是,城市里始终弥漫着一股臭气。平民们都已习惯,可以穿鞋甚至光脚在污水中漫步而行。贵族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出门就坐马车,在达到目的地之前尽量不下地。但是一股股难闻的臭气,还是会窜入鼻中。 在这种环境中,无论是井水还是穿城而过的河流,都容易被污垢之物污染。水源污染之后,就容易爆发瘟疫。一旦瘟疫爆发,城内之人便会成千上万地死去。因此,在那个时候,人们普遍寿命都不长,很多人二三十岁就头发灰白,牙齿也掉的没剩几颗,面目衰老干瘪的全是皱纹,看上去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种状况,一直到圣祖中兴之后才有所改变。圣祖登基之后,便发布了卫生的法令,任何人不等随地大小便,如有人违反,第一次罚款,第二次便会被判服劳役三年,回来后再犯,将会背叛终身服劳役。 在重刑的约束下,人们才逐步改变了千百年来形成的恶习,改为用马桶解决内急。但是问题又出现了,大家用过马桶之后,又该把马桶内的污物倒到那里去呢?虽然有专门收马桶的人,每家每户只要付些钱就可以把马桶交给这些人处理。 但是,这些收粪水的人每天只在清早来一次,某家一旦有人腹泻或是多尿,一两个马桶还不够用。因此,有的大户人家甚至购买了十几个马桶备用。一到早间收马桶之时,每家每户端出的马桶可以摆满整个街道。 后来,经过与罗马之间的战争后,汉帝国与罗马帝国之间关系修好,随着彼此交流的增多,各自的先进的经验流传到对方的国家。汉帝国在初期主要学习的就是罗马的建筑方面的先进经验,其中就包括学着修建城市内专门的排污沟渠。 罗马人的排污沟渠历史很悠久,早在汉元前就有修建。最着名的罗马竞技场外就建有公共厕所,虽然厕所是露天的还是男女混用的,排污沟渠也是明沟,但毕竟比汉帝国的随地大小便要强上许多。 汉帝国将技术学过来之后,又加以了改进,将罗马人的排污沟渠改成了暗渠。据说是圣祖本人提出的方案,在城市主要街道地下数米处挖出两米高、三米宽的一条深沟,然后用石块铺成。各家各户也有排污沟,这些排污沟都通向深沟。全城纵横交错的深沟,又会汇集到一处通到城外的河流中,最后全城的污物都流入河中。 这些深沟每数年清淘一次,以保证沟渠的畅通,这样就基本解决了排污问题。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是饮水问题。家中打有深井,可以不用担心饮水问题,但靠河水唯生的人则担心用到被排污沟污染的河水。于是,高架引水渠随之也成了一些城市中的新型建筑。 高架引水渠也是罗马人的伟大发明之一。他们不仅有引水的功能,到后来还能为一些权贵、富人提供热水服务,它可以说是居住在罗马半山富人区中最不可缺少的建筑之一。当然,汉帝国在这方面没有这么高的要求,只是让它发挥引来较为干净、纯洁的用水的功能。 而这些卫子益都有考虑,也大致把沟渠的位置画了出来,并且连排污沟的出水口都想好在那里。从这方面看,张锐认为可以完全对卫子益放心,他不仅够专业,而且心思缜密,由他规划出的开远城,一定会是一座干净、整洁、舒适的城市。 当晚,张锐问董小意:“你看卫子益怎样?” 董小意笑着回道:“我看他的才能不亚于和鄯,甚至某些方面超过和鄯。恭喜锐郎又慧眼识得一个得力的好帮手。” 张锐得意的哈哈大笑:“子益人聪明,鬼点子多,和鄯与他相比老实太多。今后有和鄯解决不了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办成。” 董小意道:“锐郎既然如此欣赏他,不如把他收为家臣。” 张锐想了想道:“这个嘛。子益年轻,又才到家中,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不过,今后他的待遇要比照家臣的待遇。” 董小意点点头道:“那我们回去之前,就增加他的工钱,也将这里的院舍分一座给他,你看怎样?” 张锐赞成道:“如此甚好。子益从小贫困,我相信只要给他优厚的待遇,他应该会全力全意为我们家效力。”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与和鄯倒是也没有看走眼,张忠也算能干。今后家中的一些事务,也可交给他去办。只是,暗中还是要交待武士要多加注意他,以防他有不轨举动。” 董小意笑道:“其实张忠还算老实忠厚,只是你对他一直有偏见罢了。来这的路上负责监视他的武士对我说了,张忠来开远后就没有休息过一天,每日除了睡觉都在处理各种事务,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听取手下汇报事情。” “嗯。”张锐虽已认可张忠的能力,但始终还是对他的人品有些质疑,“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小心点好。”董小意知道夫君的脾气,也不再争辩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张锐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呆呆地出神。董小意甚是奇怪,问他为何唉声叹气。张锐犹豫了一下,便把王敬宝的来信内容给董小意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又是惊讶又是着急。这一夜,夫妻俩商量了一宿也没有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 第二十八章 难题 第二十八章难题 “殿下,属下打算今后将南港区码头分成三段区域,货物、商旅、军舰都有各自独立的区域。您看,离仓库区最近的那片区域,就是货运码头的理想之地;而较为隐秘的那一片区域,则用于停靠战舰;剩下的区域就作为商旅码头,因为商旅码头选在哪儿都可以,即使路程远一点也无所谓,大不了多走几步路。还有,远处的海湾拐角处,属下想再建一座灯塔以保障出入船只的安全……”卫子益站在开远港对面虎头山顶,俯瞰着整个港湾,手持折扇侃侃而谈,对张锐讲述自己对于港口建设的构想。 “殿下,您觉得如何?殿下,殿下?”待他说完征求张锐的意见时,才发现张锐正背朝着他面向外海方向,他轻声呼唤了两声也没有回应。 卫子益望了一眼不远处担任警戒的王德化,似乎在问:殿下这两天怎么了?怎么经常莫名其妙地走神?王德化似乎读懂了他眼神中的疑问,朝他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张锐的确是走神了。登上虎头山顶,他就完全没有听见卫子益在讲些什么。他谛听到山下海浪轻拍礁石的声音;聆听到海风拂过身边的声音;甚至听到对面码头上水手们的欢笑声,就是没有听见他身边说得头头是道的卫子益的只言片语。 他转身眺望外海,仿佛整个身心都融汇在大自然中。世界突然变得如此安宁、如此纯净。他贪婪地呼吸着略带咸湿味儿的空气,柔和、温暖的阳光环抱着他,他感到神清气爽、轻松惬意。连续好几天没休息好的昏昏沉沉的大脑,也顿时清醒了许多。 良久,他的神思才回到了现实,一转头,发现卫子益、王德化以及护卫们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 “嘿嘿……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张锐尴尬地笑了笑,向卫子益表示歉意。 “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吧?”卫子益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 “这个……是有一件麻烦事。”张锐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卫子益。虽然卫子益才到家中不久,但他对卫子益有种特别的信任感。 事情的缘由,还是要从王敬宝的那份来信说起。在来开远的路上,张锐收到了王敬宝的来信。王敬宝在信上说,随着罗马与苏丹之间海战的结束,他恢复与卡夫卡生意。而且生意规模和利润都逐年增大。这种情况下,再想对外保密东岛群岛盛产香料的事情已不可能。 这几年,无数怀着致富梦的冒险家,都蜂拥到东岛群岛寻找香料,梦想无本起家、一夜暴富。起初,每月有几十、上百人前来,最近一、两年,每月至少有上千人到来,最多时甚至超过万人。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东岛群岛经过王敬宝七、八年的苦心经营,几乎已成了一个独立王国。在东岛群岛土着人的眼里,王敬宝就是他们的国王,只要国王一声令下,不许与外人交易香料,没有一个人敢违背命令。 因此,闻风而来的冒险家们到了东岛群岛后,没有办法收到香料。王敬宝在每个产香料的岛上都驻有上百的武士维持治安,尤其在产量占到整个东岛群岛香料产量八成之多的济罗岛和蓝岛上,驻有数千武士。所以那些千里迢迢到达此地的冒险家也既不敢强抢当地人的香料,也不可能自己进山去偷采香料。 收不到香料,一些人失望离去;一些人转为经营其他生意;但总有一些人不甘心空手而归。于是,这些人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获得香料货源。 他们想出的办法中,有一种情况让王敬宝无法控制,那就是本人申请迁移到东岛群岛定居。从今年年初开始,一些人去南岛州向官府申请迁移到东岛群岛定居。帝国的政策从来都鼓励老州的居民向新州迁移,对于自愿迁移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的人,还有着各种极为优惠的奖励政策。他们的迁居请求,立刻被官府批准,还给予了他们不少优惠政策。 在这些优惠政策中,有一项最具吸引力,那就圈地权。这项政策比终身免税政策更为优厚,也是这些人申请移居东岛群岛的主要目的。圈地权,是圣祖开国时为了鼓励帝国老州居民踊跃迁移到新占领地区,而制定的一项优惠政策。 这项政策最初的规定是,只要老周居民新迁居到新占领区,在其住所之处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土地均可圈定下来,作为自己的私产。结果,此项圈地政策一出,造成了两个极为不利的后果。 一是,帝国刚经过几十年的内战,人口本来就比东汉末年减少了许多。这项政策一宣布,帝国老州内原本没有产业者和富有冒险精神者,成群结队涌向帝国新获之地,造成了老州劳力缺少,家有私田者甚至雇不到劳力为其耕种的局面。 二是,老州移民到了新州后,所圈之地都是当地人已经开垦好的良田或是当地人优质的牧场。这样一来,不可避免的与当地人发生冲突,加之新州人本来多少就对已亡故国怀有情感,再被新来的汉人欺压以及本地官府的庇护,反抗情绪自然高涨,许多新占区接连发生暴乱。 平息这些叛乱后,圣祖与重臣们商议更改了圈地法的内容。新法令中规定,移民所圈之地必须是当地人没有开垦过的荒地,而且所圈之地的面积也减少了很多,每户新移民最多只能圈百亩土地,而且如果这些土地因劳力不足没能拓荒耕种,三年后将官府就会收回这些荒地。 修改移民法令颁布后,涌向新州的移民潮很快停止了,还有不少已到新州的老州居民又返回了家乡。与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垦土地,还不如留在家乡开荒耕种。内战之后,老州本来就有很多土地因长年战乱成了荒地。 到了后来,也没有多少老州人愿意去新州开荒,即使有也是首先选择北方地区的两个几乎没有外族人的新州—玄州和滨海州,因为那里的土地都是没主的,选择范围广,更容易圈到肥沃的土地。 如今,那些想得到香料的人成功申请迁移到东岛群岛,就有权利圈定百亩土地作为自己的私产。当王敬宝发现有人手持官府文书开始圈地时,立即叫当地土着人在香料集中地竖立标志,表明此地已有主人。 但新移民并不罢休,他们上告到南岛州,控诉当地土着人多占土地。帝国有法律规定,平民、士族、贵族的拥有土地的最多数量是有限制的,根据身份的不同而多寡不同。平民每户不得超过20亩,士族最高50亩,贵族爵位每增加一级,可以增加百亩土地,子爵以上册封有封地的上等贵族,除去封地外,最多允许拥有100亩土地。 这样的规定,主要是为了防止贵族和豪绅利用权势无休止地扩张私产,最后让平民百姓失去土地。这项规定,同时也限制了土着人最高拥有土地面积,加上土着人口本就不多,所以无法把盛产香料的地方都圈地下来。 幸亏王敬宝这些年与南岛州的大小官员们联络密切,关系非同寻常,还主动向官府缴税,因为对东岛群岛税赋贡献很大,还被授予了东岛群岛假郡守的官职。王敬宝也是个人精,老州人忙着圈地之时他也没闲着。他凭借职务之便,把手下的武士、船员们一股脑儿都入籍到本岛,又把群岛上的所有土着人集中到济罗岛和蓝岛上。全靠他手脚麻利,这才勉强保住了两个最大的盛产香料的岛屿,而其他岛屿则被新移民给瓜分了。 白白失去了两成的香料产量,王敬宝还没有来得及心疼,又发生了更让他担心的事情。他得到消息,一些家族也想染指东岛群岛的香料生意,有的已经派人前来查看。这些人如果想来,就不像一般移民那么容易对付了。这些大家族肯定会动用各种关系,不择手段地抢夺香料货源和生意。就算那些大家族与他公平竞争,用高价收购土着人香料的办法来抢他的生意,王敬宝都不得不随之提高自己的收购价格,仅是高价进货这一项,都会使自家的生意和利润大受影响。 王敬宝想不出保全生意和利润的好办法,火速写信把情况告知张锐。张锐很清楚,东岛群岛的香料生意,是家中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如果断了这条财路或者利润锐减,别说建设开远领地了,就连养活一大家子人都成问题。张锐这几日愁眉不展,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张锐讲述过程中,卫子益听得十分认真。听罢,他眼珠一转,微笑着对张锐说:“殿下不必为此烦心,这事不难。” 张锐听罢大喜,急切地问:“有何办法?快快道来。” 卫子益不慌不忙,轻摇折扇问道:“请问殿下,陛下对你如何?” 张锐道:“谁都知道陛下对我恩宠有加。” 卫子益微笑道:“那就好。殿下这次出征鲜卑,立下盖世奇功,陛下怎么会不赏赐您呢?” 张锐当然明白了卫子益话里的含义,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的是,卫子益所言极是。凭借自己这次所立战功,晋升二等候还是有八、九分的把握。所以,现在只要考虑怎么想办法把东岛群岛册封给自己不就行了么?! 同时他也担忧,如果今年新册封的领地名单里没有包括东岛群岛,那么即使自己找萧禹和胡裕帮忙也没有用。 他正在思量,是否该写信去问问萧禹,忽听卫子益又道:“殿下是否在想如何把东岛群岛列入受封名单?” 张锐又惊又喜,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卫子益故作潇洒地一合折扇,道:“其实这事也不难,只要殿下肯做一点小小的牺牲,属下觉得事成的可能性有九成。” 张锐一把拉住卫子益的双手道:“子益有何妙策,快快道来。别说小小牺牲,就是让我花费巨资也值得。” 卫子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把头凑到张锐耳边,把自己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张锐脸色忽而欢喜、忽而忧虑,待卫子益说完,他迟疑地说:“此计很不错,但有极大风险。万一露馅,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惹恼陛下。” 卫子益轻声道:“殿下放心,属下保管让陛下无法知道此事是假的。” “还有什么办法?” 卫子益又密语把计划道出,张锐听罢彻底放心。心道:这小子果然头脑好用,所用之策也很离奇。也许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成功,如果按照常理,一辈子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幸亏让卫子益在家中为自己效力,这次可派上了大用场! 张锐一激动,握着卫子益的手道:“子益啊,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家臣可好?” 卫子益一怔,他没有想到来张府不足一月,张锐就要收他当家臣,一时语塞。张锐误以为他不愿意一辈子留在自家效力,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唏嘘而道:“你很有才华,以后肯定大有作为。你不愿意留下,我也理解。现在暂时留在家中吧,等以后有了好的机会,你再离去也可。” 张锐不经意流露出的真情,让卫子益十分感动,他跪下向张锐磕头道:“主公如果不嫌弃属下是无能之辈,请主公收属下为家臣。” 张锐大喜,一把将他拉起来:“子益愿意来我家,真是我的福气啊。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你便是我兄弟、我的朋友。” 卫子益自父母去世后,没有体会过如此真切的情谊,他激动地发誓道:“属下发誓,今生今世永为主公效忠。如有失言,天地不容。” 张锐心里乐开了花。正所谓祸兮福所倚,此言一点不假。今天不仅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还收了一个非常机敏能干的家臣。今后,家中又多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了。 ------------ 第二十九章 豫州来的两个流犯 第二十九章豫州来的两个流犯 解决了困扰多日的难题,张锐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都在开远附近游玩,走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直到下过今年的第一场雪,才返回开远港。 这一日,他把卫子益叫来,问道:“子益,你接手开远港的事务有些日子了,有什么困难吗?” “难事肯定有,不过请主公放心,再难的事情属下也会想办法解决的。” 张锐就是喜欢自信、干练的部下,卫子益的回答,甚合心意,他满意地说:“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明日就会离开这里,以后这里的事情都拜托给你了。今后,如果遇到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写信告知我,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其他能够解决的,你尽管放手去做。” “属下记住了。” “对了,还有几件事情你要记住,尽快解决。” “主公请讲。” “这次,我和张忠去查看了修路的工地。目前为止,所修的路段几乎都在山间,两侧全是浓密的森林。张忠说,山林中常常窜出猛兽伤人,大家在干活的时候,还要防备野兽偷袭,因此道路的修建进度一直比较慢。到了晚上,更是谁都不敢出营帐,唯恐被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拖走,不时还有野兽闯入营区,闹得大家整晚不安宁。” 卫子益露出为难之色:“主公的意思是要多增派武士跟随修路队,为他们提供保护?但开远这边总共只有武士三百人,张总管已经带走二百五十人,剩下的五十人要负责整个港区的安全,再没有多余的人派出,要不主公再派些过来?” 张锐摇摇头说:“家中武士、骑士数量有限,分派到各处的钱庄、商户之后,安江庄园也只剩下百余人,他们的任务也很繁重,所以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抽调过来。” 卫子益对家中的情况大致也了解,知道张锐说的是实情,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只得说:“那么,且容属下再想想办法,属下保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张锐在回来的路上已考虑到了一个办法,见卫子益没有提出解决办法来,便说:“我倒有一个建议,你不妨考虑一下。当年我在乌孙州率部进山剿匪时,叛匪们经常会在夜晚来骚扰我们。你猜我用什么来对付叛匪?” 卫子益想了一会儿,摇头说:“属下不知,请主公明示。” 张锐大笑:“我们用狗来对付偷袭营地的叛匪。” “用狗?”卫子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要是狗都能站岗放哨了,那还要哨兵干嘛? “你还别不信。有狗守夜,我们每夜都睡得安稳,就连叛匪偷营时,也不用集合起来戒备。” 卫子益见张锐说得认真,也不由得不信。只是心里琢磨,只用狗就能对付偷营的叛匪?那些叛匪也太饭桶了吧。 张锐见卫子益将信将疑,便把当年进山剿匪的详细经过讲述了一遍。卫子益听罢暗暗称奇,世上竟有外貌如同小牛犊一般,能与虎豹相搏的狗。真是这样,那还是狗啊?“这种狗只有番州有吗?” “对。只有番州才有,它的名字不叫狗而叫獒。你可派人去番州收购一些番獒,要多收一些幼仔。” 卫子益不解地问:“为何要多收幼仔?” “番獒恋主,大多数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它一旦发起狂来,只有主人才能喝止住它。而番獒认主的阶段是幼仔期,因此多卖些幼仔分派专人饲养起来,这样以后才能约束它。至于成年番獒,要买最好将其主人一起雇佣来,别买来后反成了新的祸害。” 卫子益心里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属下索性多买些种犬,我们在本地培育番獒。再把每只幼仔分配给护卫和监工,让他们专门负责修路队的安全。只是到番州买狗路途遥远,这事恐怕今年完成不了。” “这是我要对你讲的第二件事。初雪已降,冬天快来了。滨海州冬季严寒天气虽然时间还不如安江不长,但寒冷程度远远超过安江。因此,我想在最冷的季节里,修路工作要暂停下来,将那些犯人都召回开远。你安排他们做些别的事情,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派出去继续修路。” 冬季修路,本来进度就非常缓慢,一整个冬天也修不了多长的路,如果再把修路的犯人冻死冻伤,就更是得不偿失了。冬季暂停修路,也是明智之举。卫子益心想,把犯人集中到开远,让他们在开远修建道路或是房屋也是可以的。 卫子益点头答应,张锐又道:“还有一件事,最近和鄯会送来一批妇人。你把她们许配给表现好的犯人,再为他们单独修建的住所。” 卫子益暗称此计甚好,让犯人们看到努力工作的前途,就能大大激发其积极性,让他们甘愿更卖力地做事。只是他奇怪,和鄯从哪里找来这些妇人,便好奇地问张锐。 张锐虽然信任卫子益,但私藏俘虏之事牵连太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只对他解释说,利西族在平叛时俘虏很多奴隶,奴隶多得甚至都快养不活了。正好家里缺少人,所以与利西族头人达须商量,从他那里的购买奴隶带到开远来。首先送过来都是女奴隶,以后陆续还有男奴隶送来。 卫子益知道主公的二夫人便是达须的妹妹,妹夫家要购买奴隶,达须理当鼎力相助,说不定还可能是免费相送的。得知这个消息,卫子益心中大喜,因为开远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别管是哪儿弄来的人,也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人,他就照单全收。 两人正在商议,如何安置、分配女奴之事,一名管事进来禀报,说有一批发配的犯人送到。卫子益接过新到犯人名单看了起来。张锐本不在意这个名单,因为自从三座码头修好之后,每隔十几天总会有一批犯人送到。用船运送犯人,更加快捷、便利,因此北方沿海数州,基本都把发配的犯人集中送来开远。 卫子益看过名单笑了,对张锐道:“主公,这批来的犯人,竟然是豫州和并州的。以前这些犯人都是送去西部的,现在也送到我们这儿来了。” 张锐也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是萧禹在暗中帮忙?否则为何这两州的犯人都送到自己的领地上来了?伸手接过名单,随意瞄了一眼,忽然在名单中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为了弄清楚此人是否确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对站立在门口的王德化吩咐道:“你去把新到犯人中的贺长盛带来。” 王德化答应一声转身而去,卫子益奇怪地问:“主公,难道您认识这个叫贺长盛的人?” 张锐回答道:“我以前在帝大时的一个同窗叫贺长盛,后来听说他去了豫州任职,不知是不是他,所以叫来看看。” 卫子益笑道:“属下看希望不大,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既是主公在帝大时的同窗,怎么可能被发配到开远来?” 过了一会儿,王德化把人带到。贺长盛一进屋,张锐便惊讶地站起身来,迎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贺兄,真的是你?” 贺长盛抬头看到张锐,也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三郎,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锐亲热地拉着贺长盛坐下,笑道:“开远是小弟的领地,我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贺长盛似乎口渴极了,也来不及客气,抓起桌上张锐喝水的茶杯,咕嘟咕嘟地把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抹了抹胡须道:“我知道这里是你的领地,只是认为你还在安江的家中,没想到你现在也在此处。刚才我还纳闷儿,这里会有谁要见我。没想到,真的在这里遇到了你。” 张锐命人快上茶水,又对贺长盛说:“小弟正好来查看领地,原定明日就要返回。正巧,又有一批人送到,翻看名单,竟然发现里面有贺兄的名字。本以为只是同名之人,也没想到真是贺兄你!” 贺长盛笑道:“我们相见也是缘分,倘若我们晚一天到开远,就见不到三郎了。” 张锐见他手脚上还带着镣铐,连忙叫人打开,又问道:“数年前,李伯药对小弟说,你毕业后去了豫州任职,官运一直不错。这回是出什么事了?” 贺长盛道:“三郎,你派人去把与我同行的那个何稠的叫来。” 张锐又吃一惊,问:“何稠?他叔父可是工部郎中何通?他的父亲是原任礼部礼宾司郎中何妥?” 贺长盛点头道:“正是他。 张锐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何稠身为豫州布政史,是正四品的大员。贺长盛是豫州巡查副史,也是一方手握实权的从四品大员。而且他们都出身官宦世家,都有至亲在朝中任职,怎么会被一起发配到开远来?要说他们其中的单一个犯了什么事被发配也就罢了,一个州内的两个大员都被发配,这也太离奇了。 贺长盛见张锐惊愕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知道他还不知缘由,叹了一口气:“唉,这事说来话长,你把何稠叫来,我们再慢慢道来。” 张锐又命王德化去请何稠,又叫人去准备酒宴。本来已快到午饭时间,何稠到来时,酒菜都已上桌。张锐留下卫子益作陪,屏退了众人。 张锐一边亲手为贺、何二人倒酒,一边为卫子益介绍道:“子益啊,我们都是帝大校友,何兄早我和贺兄毕业三年,是我们的学长,虽然闻名已久,今日也是第一次相见。而贺兄则与我同窗四载,只是毕业后也是第一次相见。何兄、贺兄,这位是我的兄弟并州卫子益,在帮小弟打理开远领地的事务。” 卫子益举杯向两人敬酒:“今日能与两位大人相见,是晚辈的荣幸。晚辈满饮此杯,一表对两位大人的敬意。”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贺长盛、何稠把酒干掉,何稠放下酒杯,说道:“我们现在只是一介囚犯,那里还敢称什么大人。请卫总管不要再客气,直呼我等姓名即可。” 张锐又为他们斟满酒,举杯敬道:“两位兄长,无论你们为何来到这里,请你们放心,只要在这里一天,你们都是我的客人,没有人会对你们无礼。” 何稠早听说张锐为人豪爽,只要他说过的话,就不会变卦。既然他答应照顾,就不用担心今后过犯人一样的生活,连忙起身道谢。 贺长盛则在心里感慨不已,在帝大读书时,他与张锐的关系并不好,他甚至有些反感那时孤傲不羁的张锐。他记得有一次张锐在讲一篇论曹操的文章时,他还站起来高声与张锐辩论。 可今日张锐见到他时表现出来的热情,是实实在在没有伪装的,显然他没有对读书时的过节耿耿于怀,是真心诚意地想叙叙同窗情谊。贺长盛将酒一口饮尽,道:“三郎,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以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这杯酒就向你陪罪了。” 张锐故作不爽,把酒杯放下,说道:“贺兄这样讲,小弟可就不高兴了。大家能在一起同窗共读四年,那是什么样的情谊?哪有什么得罪与不得罪之说?何兄,你说他该不该罚酒?” 何稠哈哈大笑道:“当然该罚。年少时,谁没有几分脾气、性格?有些小冲突、小误会也是正常的,但哪能影响到彼此的同窗的情谊?长盛此言差异,当自罚三杯。” 贺长盛也不再说,连干三杯。张锐转怒为喜,道:“这才是好朋友嘛。再要说那些生分的话,一律罚酒三杯。” 酒过三巡,张锐又婉言询问贺长盛被发配到开远的事情。这次,贺长盛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相告。 原来,今年黄河突发凌汛,豫州境内数郡遭灾。豫州巡抚得知爆发灾情,立即召集州内郡府官员们商量对策,何稠、贺长盛都参加了会议。 会上官员们的意见各不相同,有的认为本地存粮既然已被征用为军粮,就不能动用分毫。受灾之事应该赶紧通知朝廷,由朝廷从南方运粮赈灾。如果不经朝廷同意就擅自用军粮赈灾,使前方战事受到影响,朝廷追究起来大家都难逃罪责。 有的认为灾情严重,受灾人数众多,靠朝廷从南方运粮来赈灾,远水解不了近渴,灾民起码要饿死一半。而前方缺少了豫州之粮,还有北方各地的粮草可以补给上去,豫州没缴足的那部分粮食,用不了一个月就能从南方调运补齐,对战事不会造成多大影响。而如果不赈灾则影响巨大,万一激起民变,朝廷追究起来那就是死罪。 两派官员们争执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结果,直到豫州巡抚眼见事情不能再拖,拍案决定开仓放粮,这才统一了意见。 粮食被及时分派下去,数十万灾民没有一人饿死。要是换在平时出现这样的事情,朝廷定会通报全国表彰豫州的官员们。但这次,朝廷很不满意豫州官员的这种做法,下旨解除了州内所有五品以上官员的职务,还从朝廷派来调查人员挨个儿审理。 何稠、贺长盛等在会上曾提出过开仓赈灾建议的官员们,在初审之后都被关押起来,等待朝廷的判决。他们在牢狱中一等就是半年,似乎朝廷已经忘了此事。直到巡抚在牢房中上吊自杀后,最终审判结果才到。 豫州巡抚因自杀,被免予罪责。其他获罪大小官员,一律剥夺爵位,判流放之罪。何稠、贺长盛均被判十年流放,本来他们应去乌孙州服刑,但中途突然改变了流放地,与一批豫州、并州的犯人一同押送到滨海州开远服刑。 张锐出征回国后,就匆忙返回家乡,并不知道豫州发生的私放军粮之事。猛然听闻,心里感慨万分。在张锐的心目中,同乐虽然性格刚毅,但也不是昏庸之辈,前线也没因缺少军粮吃了败仗,值得把整个豫州的几十名官员罢官流放吗?何况,这是赈灾,数十万人因此得救,也避免了内乱,对于豫州官府的这种功绩,他怎么视而不见呢? 还有太尉,他被豫州百姓称为“杨青天”。他能眼睁睁看着拥戴他、称颂他的百姓被活活饿死?他怎么会在内阁中,认同流放豫州官员这种不近人情的惩罚措施呢? “难道陛下和太尉也是这个意见?”张锐满脸疑惑地问贺长盛。 贺长盛与何稠对视一眼,回答道:“这事发生时,正值陛下身患重病,一连数月不能理事。太尉嘛,听说从今年起,也是连续患病,经常无法参加内阁会议。这事,他老人家好像也没有表过态。” 张锐明白了,同乐患病是真,他身体一直不好。而太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拉选票的关键时候生病了,这只能解释他是在故意装病。怪不得前次李伯药说,太尉在自己的事情上也没有说话。 平心而论,太尉为了能进凌烟阁。在投票前,尽量少做事、少说话、少表态的做法是明智的。他争取在投票前,不得罪任何人。谁知道被得罪之人,有没有七弯八拐的亲戚、好友是世袭贵族,会不会影响到一两张选票。 内阁一贯由太尉主持,他突然不理事,难怪内阁会因一件事情争执如此之久。张锐也很想知道,失去太尉主持的内阁,现在到底谁说了算。 “那么高丞相是什么意思?” “高丞相?听说他也一直没有表态,这事反而是虞士基虞大人和李穆李大人争论最激烈,两派各有拥护者,一直相持不下。” “是虞士基要追究此事?” 贺长盛唏嘘而叹:“不,听说虞大人只是提议罢免了几个主要官员的官职便可,倒是李大人提议要严惩我等。据说,他提议要将关巡抚斩首,剩下都判流放之刑。关巡抚听到这样的传言后,就忿然自杀了。” 何稠喝了一杯酒,叹道:“关巡抚死后,朝廷任命荀彻为豫州巡抚,陈唯覃为布政使,秦啸然为荥阳郡太守。听到这样的结果,实在令我寒心啊!” 张锐也是一阵心寒。李穆是现任邳公家主的亲弟弟,幼年时过继给李家。而何稠提到的荀彻是邳公家主的另一个弟弟,也是李穆的亲弟弟。而陈唯覃、秦啸然都是邳公家的女婿,这样毫无避讳的任用,几乎让整个豫州变成了邳公家的领地。 再有张锐也很意外,被世人公认是奸臣的虞士基会对此事报以同情的态度,而素有公正之名的李穆却要在这事上做文章。看来有忠奸之名,亦非都行忠奸之事,忠奸只是一线只隔,忠臣、奸臣也不是永远不变的。在这件事情上,李穆就是一个大大的奸臣。 而后,他又想到何稠、贺长盛两人突然被改变流放地,肯定与他们在朝中亲人的活动有关。也许此时,安江家里已经收到了这两家人的来信。但我与两家平日都无交往,他们怎么会想起要托我照顾何、贺二人呢? 这事也不便于直接问何、贺二人,张锐只好把问题闷在肚子里,转而安慰二人道:“事已至此,两位兄长就不要多想了。说实话,你们能为黎民苍生而牺牲自己,我很敬佩两位兄长的大仁大义。我相信不久后,陛下或是内阁会赦免你们的,所以你们只当是在我这里休假疗养一阵。” 何稠苦笑道:“安敢奢望被赦免,只期望安安稳稳在此度此余生就好。三郎也不必对我们客气,如果看得起我们,不妨给我们安排些事情做,让我等能够养家糊口。” 张锐吃惊地问道:“怎么?两位兄长的家眷也跟来开远了?” 贺长盛道:“此时没有跟来。不过,我与何兄是有把家眷接来的打算。只等有条件,就写信回家叫他们来。” 张锐大包大揽,说道:“这有何难?我马上给两位兄长准备住处,再派人去接你们的家人。今后你们一家人的生活费用,由我全包了。” 何稠摇头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来此,已得三郎照顾了,怎能全家人都白吃白住你呢?” 贺长盛也道:“何兄说得对,三郎如果要照顾我俩,就给我们安排事情做,给我们发放酬劳。如果要白养我们,那我们还不如跟犯人们在一起,起码每天还有事情做。” 何稠又道:“我在狱中被关了半年,每天在狭小的牢房中无所事事,都快把我憋疯了。现在到你这里,再不寻些事情来做,准会憋出毛病来。” 在二人一再坚持下,张锐也就顺势同意。多两个有经验的人帮助卫子益管理开远,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情,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见张锐同意,卫子益也站起身来表示欢迎,并客气地请二人今后多加指教。何、贺二人也站起身来,说今后一定服从卫总管的安排、调遣,不敢说指教。 张锐心里头,转了念头。何、贺二人都比卫子益年纪大,而且都曾任过一方大员,如果不先规范二人的具体事务,恐怕今后会闹出不和。 于是,张锐对贺长盛道:“贺兄,如果你愿意,今后你就负责开远领地的治安吧。” 贺长盛获罪前曾是豫州巡查副史,虽然没有直接负责过地方治安事务,但他平日所做之事与地方治安也有相仿之处,马上点头应承下来。 张锐又问何稠愿意做何事,何稠道:“我自幼喜欢工木,对建筑尤其敢兴趣。我想今后从事建筑方面的事情。” 张锐为难道:“何兄大才,曾负责一州政务,岂能只做工木之事?我看何兄还是与子益一起,负责开远的大小事务。这样,也好让子益多跟你学习学习处理事务的经验。” 卫子益也道:“如何先生不嫌弃晚辈笨,请收晚辈为学生。晚辈非想跟先生学习怎样处理政务,希望先生不要拒绝。” 何稠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只是我自幼受叔父的影响,对工木之事特别感兴趣。后来因家父反对,才没有去学工学。现在有机会已全梦想,我自然不会放过。至于政务之事,你今后如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我,我定会倾力相助。” 张锐见他心意已决,又答应今后帮助卫子益,也不再勉强他,于是便把修建开远城的具体事务,交给他负责。 三人一直畅饮长谈到深夜。第二天天亮,张锐仍按期离开开远。分别时,张锐向何稠、贺长盛保证,会尽快将他们的家人接到开远。 米展的“开远”已出海去清剿海盗,因此这次“微星”号是单独出海。为了早日返回安江,张锐决定在辽东的兴府停靠,然后从陆路返家。 对张锐来讲,兴府也是很熟悉的地方。当年辽东四郡叛乱,飞骑军一部奉命参战,张锐所在的飞骑军游骑团一营,就曾经攻克过兴府。数年之后,再次亲临当年的战场,张锐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 重返故地,他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地对董小意、碧斯、六灵讲述当年攻打兴府时的经过。到了兴府时,他的那些事迹,董小意三人已能倒背如流。 船到兴府港时,天色已晚。张锐决定在此停留一夜,明日再上路。一家人刚到客栈安顿好,兴府太守就闻讯前来拜见。张锐本不想见此地的官员,但当他听到这位太守的大名,就立马迎出门去。 ------------ 第三十章 遇刺 第三十章遇刺 “恩公——拜见恩公!”张锐一踏出院门,就见一人抢上前来,欲行跪拜之礼。 张锐,一眼就看出果然是多年不见的胡汉山。他伸手一把拉住,大笑道:““汉山,真的是你呀。一别数载,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 此人正是张锐在辽东平叛时结识的胡汉山,他此时显得异常激动,除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走,走,我们屋里说话。”张锐拉着他进了屋。 落座之后,张锐上下打量了胡汉山一番,见他变化并不大,只是嘴唇上留起了一撇八字胡,显得比以前成熟老到了不少。 “不错,不错。一别多年,你已是官居六品。汉山啊,看来这些年你的官运不错啊。” “这还不是全靠恩公当年的提携?小的这些年来一直没敢忘记恩公的恩情,只盼有一天能亲口向恩公道谢。今日得见恩公,也算遂了小的多年以来的心愿。”胡汉山真情流露,边说还边落泪。 他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张锐。当年张锐率部到他的家乡清查叛匪与他相遇,他检举揭发了村里的叛匪,得到了张锐的宽恕。而后,张锐还采用了他献上的计策清剿了山里的叛匪,让他立了大功,成了桶岭县的代理县令。 最后又是因为张锐临走时对他说的一番话,让他坚定了跟随朝廷的决心,坚持留在桶岭县与叛军周旋到底,直到汉军再次收复桶岭县。正是因为他在平叛期间表现突出,平叛结束后,他才被朝廷破格委任为桶岭县的正式县令。 数年过去了,胡汉山靠着聪明、机警,加之运气不错,官职一直稳步上升。去年初,他升任兴府城太守之职,终于达到了六品官阶。 辽东叛乱前,他只是一个在家种地的庄稼汉,而今他却是一城的太守,想想都觉得恍如做梦一般。追根溯源,给予他这样翻天覆地变化的恩人非张锐莫属,因此他一直心怀感激之情。今日忽见恩公,他实在按捺不住满心激动、兴奋、急切的情绪。 张锐见他激动万状的模样显得很夸张,吃不准他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表演给自己看的。心想,如果他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眼泪说来就来,这样的演技完全可以获奖了。 “汉山啊,我们说来也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恩公恩公的,还说什么提不提携的话,这样显得太生分了吧。” “恩公啊,当年如果不是遇到您,如果不是您的时时提携,时时的教导,还救了小的一命,那里有小的的今日?对小的而言,无论多久,您永远是小的的恩公……” “好了。你如果还认我这个朋友,就不要再叫恩公。要叫就叫我的表字或是兄长,如果你再称我恩公,就请自便吧。”张锐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霸道十足,打断了胡汉山的话。 “这个……这个……”胡汉山抬头看了看张锐,心里感叹:如果不是早知眼前这个样貌威武、气势逼人的将军,就是以前那个印象中年轻英俊的中尉军官,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两个是同一人。不仅是外貌不符,就连性格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既然兄长已经说了,小弟安敢不从?”胡汉山顺从了。张锐的话,他不敢不从。当年不敢,今天就更不敢,他对张锐有感恩之情不假,但恐惧之心也从未消除过。特别是这些年他听到各种关于张锐的传言,就更加敬畏他,没有一丝敢违背他意思的想法。 “这样才是对嘛。你一口一个恩公,叫得我浑身不自在,那我们还怎能叙旧?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娶妻生子了吗?”张锐也不是故意要吓他,只是听他叫恩公确实难受。待胡汉山转了称呼之后,才露出笑容询问起他的近况。 胡汉山欠着身子回答道:“小弟五年前就娶妻了,现在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托兄长的福,这些年过得顺利,去年还混了个太守。” 张锐微笑道:“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曾对你说,你聪明、有才干,很有前途。以后只要努力,就能坐上府郡高官的位子。今日看来,我的确没有看走眼,你还未满三十就已是六品太守,今后成为一州的巡抚也大有希望啊。”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胡汉山能有今日成就,当年的一句戏言成了现实。心里也暗称胡汉山有运气,不然以他的出身,哪能混到今日的身份地位。 提起当年之事,胡汉山眼眶又有些湿润,张锐当年不仅鼓励他,还为他取了现在的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也对他起了很大的帮助作用。去年,州府曾上报朝廷三个兴府太守候选人。三人中,胡汉山最为年轻,机会也最小,就连他本人也认为自己不可能被任命为太守。 可是没有想到,最终成为太守的却是他。后来他听人说,是自己的名字帮了大忙。可能是朝廷考评司的官员在看到自己这个名字时,想到就向张锐为他起名字时对他说过的那个意思,愿做汉家的一座大山,为汉家撑起了一片天。 所以,他今日能成为太守,也是张锐造就的。他感觉张锐就是他命中的贵人,自从遇到他,自己的整个命运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他把自己被任命为太守的过程如实地讲了出来,张锐听罢哈哈大笑。当年取名字,只是暗中在讽刺胡汉山的意思,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却成全了他,命运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闲聊了一阵,胡汉山又请张锐出去饮宴。张锐当年虽然觉得胡汉山在镇压叛匪过程中的手段有些凶残、狠毒,但后来自己的行为与他相比,就更加凶狠、残暴了,所以当年有些看不起他的想法,而今已烟消云散。 胡汉山对他来说,就是当年的战友。老战友相请,他自然不能拒绝,于是随胡汉山一起出去痛饮了一顿,直到把胡汉山直接灌倒在桌子底下,才心满意足地回来。 第二天,胡汉山又来相邀,请他一起出游。张锐也想再看看当年的战场,便爽快地答应了,把行期推迟了一日。带上家人,顺着兴水朝南一直到达桶岭镇,几乎把当年的战场都看了一个遍。一路走,一路与胡汉山谈论当年的战事,心情倒也十分畅快。 当夜在桶岭镇住了一夜,第二天六灵嚷嚷着要去安渡桥看看,说是要感受一下爹爹当年舍身奋战过的地方。而董小意和碧斯虽没有说话,但也是满眼期待的神情。 按说从津水上的汾杜桥走,路程更近。既然家人都想去看看安渡桥,张锐也就决定绕道过去,他也想去拜祭一番在安渡桥阵亡的李赐等部下。 胡汉山听说要去安渡桥,也坚持陪同前往。张锐再三相劝,也无法改变他的主意,索性也随他了。 第三天到达安渡桥时,天空飘起了点点雪花。张锐站在这座两百余米的石梁桥上,站在桥上的第二座桥屋后面,那个激战最为惨烈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 一样的石桥、一样的桥屋、一样浸人心髓的寒风、一样哗哗的流水声,在瞬间张锐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灰暗阴沉的下午。 他清晰的感到李赐等十二名部下就在他的周围,他们一个个面目沉静、目光坚毅,手握骑刀等待叛匪们冲上来。 张锐的耳中仿佛听到自己在对他们喊道:“兄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仿佛听到骑士们振聋发聩的吼声:“准备好了!长官!”也仿佛听到叛匪们蜂拥而来轰鸣的脚步声。 感受相当的强烈,也相当的真实,张锐甚至有些陷入了幻境,他呼吸急促起来,眼中充血,拳头关节握得咯咯直响。直到一只温软细柔的小手,搭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这里很冷,看看就离开吧。呆得太久,六灵她们怕是禁受不住。”董小意在身边悄声劝道。 “小意,你知道我与叛匪们交手前在想什么吗?”张锐侧转头问妻子。 “在想如何不让叛匪过桥吧。” “错了。我那时满脑子都是你们的身影。” “你作战前还想着家人,能专心作战吗?”董小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锐嘿嘿笑道:“我们那时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五人,而对面来的叛匪有数万人,怎么算也毫无生还的可能。你可知道,我此战后也遇到过数次险情,但即使是在白堡生死搏斗时我也没有放弃过希望,只有在这一战里,我是怀着必死之心,想你们也就是和你们做最后的告别。” 董小意明知那战夫君是活了下来,但此刻听闻夫君的讲述,也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她手紧紧握住夫君的手,生怕她一松手,夫君就会凭空消失了一般。 张锐感觉到她在害怕,轻拍她的手安慰道:“以前,我没有跟你讲这些事情,就是怕你担心。你现在不用再担心了,我已是中将,即使上了战场拼命,机会也微乎其微。即使我想去拼命,属下也拼命劝阻。在黑兰城那次,我想把指挥部前移,郝青那小子给我千方百计的拖延,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同意我进城。奶奶的,官当得越大越没有自由了,还不如当营长时自由快活呢。” 一番话,把董小意逗笑,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下来,笑道:“别人都想官越当越大,你倒好,反而想返回去当营长。真正当了营长,你又该抱怨自己受别人管制没有自由了。” 张锐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又对董小意道:“桥上风大,你与六灵、碧斯前过桥。我打算在这里祭拜一下,战死在这里的部下们。” 董小意摇头道:“还是一起祭拜吧。他们曾与我的夫君一起面对死亡,并用性命保护了我的夫君,我祭拜一下他们也是应该的。” “既然如此,就一起拜吧。”张锐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胡汉山早就把祭拜物品准备妥当,甚至还请了几个和尚来做法事。佛教才传入老州不久,胡汉山居然能请来和尚,让张锐也略感有些惊讶。 祭拜完毕后,张锐与胡汉山告别,并对他说,有空时来安江家里坐坐。胡汉山点头答应,依依不舍返回兴府。与胡汉山分手,张锐一家人顺着官道西进,通过国内城进入吉州境内。然后在安江下游上船,改由水路前往安江城。 一路无话,这日傍晚到来安江城码头。下了船,张锐正对董小意说:“咱们明日一早去安江城堡去看望看望奶奶。” 董小意说:“这是自然,我还为奶奶、父亲、母亲大人以及二嫂带回了些礼物……”她还未说完,突然被张锐猛地推出老远摔倒在地。她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被几名武士围了起来。 张锐在与董小意说话之时,忽感身边有危险。这种预感他不是第一次有,以往的经验让他迅速做出反应,他一把推开董小意,自己的身体也往一边闪。就在他躲闪的同时,一枝箭“嗖”地一声从他身边擦过,“砰”地一声又钉在地上。 他刚刚站稳身子的一瞬间,又一枝箭迎面而来。“主公,小心。”一名武士一个健步用肩膀撞开他。他踉跄后退的同时,亲眼看着那枝箭射入了那名武士的喉咙,武士迎面倒下。 “有刺客,小心戒备!”王德化大声的喊叫着,扑到张锐的身前,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后。 一部分武士、骑士们迅速冲过来,把主公一家团团围住。另一部分武士则吼叫着朝箭支飞来的冲过去。 此时刚刚掌灯,码头区还很热闹。发现有人行刺,顿时码头上的人大乱起来,喊叫声、哭声四起。箭是由河上的一艘小船上射来的,船上灯火全无,正在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一些武士叫嚷着跳上一条条商货船,逼着那些船只驶离码头,向那艘小船追去。 护卫的武士们拨出利刃,骑士搭起箭支,寒光闪烁,杀气腾腾,气氛紧张之极。当董小意拼命挤到张锐身边时,看见张锐满身是血的抱着一名中箭的武士。那名武士已经奄奄一息,口中发出的呻吟声令人心碎。 “锐郎,你还好吧。”董小意万分紧张得查看张锐身上的伤口。 “我没受伤,这些是他的血。”张锐用手紧紧摁住那名武士中箭的创口处,但鲜血还是从他的鼻子、嘴巴、耳朵里不停地往外淌。 “我帮他把箭拔出来吧。”董小意看见那名武士要用双手去拔箭,被另一名武士按住。又见那名武士似乎要喘不过来气了,忍不住伸手想去为他拔箭。 “别动。”张锐一把将她的手抛开,解释道,“这箭上有倒钩,一拔他就没气了。 “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董小意看着那个身体一阵阵抽搐的武士,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时,武士们已经控制了混乱的码头。码头上的人在武士们的监视下都抱头蹲在地上。一些人吓得瑟瑟发抖,一些人在暗暗抽泣,还有一些人在对天祈祷。河面上那艘小船和追它的船只都已不见了踪迹,夜幕中安江下游隐隐传来几声狂呼。 张锐明白怀里的这名武士被射中咽喉要害,他的性命保不住了。他轻声对那名武士说着话,向他保证会全力照顾好他的家眷。 那名武士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安慰的神情。他的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胸膛急促地一起一伏,身体和四肢不停地抽搐。 董小意深深地埋着头不敢去看那个武士的模样,这会让她联想起等死的牲畜。她在心里为他祈祷,虽然她明知自己的祈祷最终帮忙不了他,但她还是在向上苍虔诚地祈祷着。 张锐在也在默默祈祷。只是他祈祷的是,一定要保佑追击的武士们抓住刺客,还要查出行刺的主使。要是让自己知道是谁干的,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张锐发誓要报此仇。 十分钟后,武士在张锐怀里断了气。 ------------ 第三十一章 内勤处的成立 第三十一章内勤处的成立 张锐在院子外的走廊上等候妻子董小意更衣后跟他一起去前厅商议事务。 他心里气恼非常。金币劫案刚刚过去不久,又发生了行刺事件,这些都是针对自己的报复事件,到底是同一幕后人主使的,还是各不相干的人所为?他不知道,有心报复也无从下手,恼怒憋在心里难受之极。 他呆呆地望着远处黑暗中几株依稀可见的腊梅树,思索着今后怎样才能避免遭受这类袭击事件。正想得出神,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原来,董小意在几名提着灯笼的丫鬟簇拥下走出了院门。 她已经沐浴更衣过,湿漉漉的头发高高挽起,白皙的脖颈显得更加细长。她的精神状态已恢复常态,见张锐回转身来,便对他微微一笑。刚回来时的那种焦虑不安的神态已经没有了,眼前的董小意依然是端庄、安详的主母形象。 张锐被她的这种神态吸引,这种神态或者说气质使她永远如此生气勃勃,永远显得那么的典雅、庄重。主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有这么一位遇事镇定从容的主母,即使遭遇大事,全家人都会受她的带动而不再惊慌,张锐深感是自己的幸运。 “等久了吧?”董小意走到他的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往前厅走。 张锐上下打量她一番,说:“我也刚刚换过衣服,没等多久。码头上遇刺,情急之下把你推倒,身上没有受伤吧?” 董小意莞尔一笑道:“只是膝盖上擦伤了一块。” “上药了吗?” “就擦掉了一小块皮,不要紧的。” “不行,你刚才沐浴过,伤口见了水,一定要上药。”张锐止住脚步,想让她回去上药。 “家臣们都还等着见我们呢,不碍事儿,议事回来再上药也不迟。行了,快走吧。”董小意边说边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亚红,回来后你一定要记得给夫人上药,不要忘了。”张锐无奈,只得又叮嘱她的贴身丫鬟亚红。 “记得了,主子。”跟在一旁的亚红赶紧答应。 董小意见夫君为了自己的一点小伤,就如此的上心,心里甚是甜蜜,给他送去了一个温柔的笑脸。 二人来到前院会议厅时,乌兰和所有在府中的家臣、管事、护卫统领以及各小队队长都在等候着。见主公、主母走进来,皆起身行礼问候。 张锐一落座,就直言不讳地对众人说:“我今天很生气。至于我为什么生气,你们有谁能告诉我?” 众人皆低头沉默不语,主公一家刚刚回到安江,就遭人行刺,护卫人员当场一人死亡,追击过程又有三人受伤身亡,最终两名刺客都没有活捉。这事传出去,的确够丢开远侯府家的脸面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和鄯身为府中第一家臣,硬着头皮率先发言:“主公息怒。两名刺客显然在行刺前就心怀死志,他们携带的匕首都涂上了剧毒,见被围困就自杀了。活捉不了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死意已决。” “主公,是属下的疏忽,才让刺客有了行刺的机会。属下愧对主公的信赖,愿自裁以谢罪过。”负责这次出巡安全的骑士副统领王德化,出列跪倒请罪。 “王副统领快快请起,夫君刚才所言之意并非责备你。”董小意及时出言劝慰。 王德化仍没有起身,把头深深埋在地上,坚持请罪:“这次主公、主母遭遇危险,属下难辞其咎。请主公、主母赐属下以死谢罪,不然属下再无脸……” “你给我站起来说话!”张锐一声厉喝,让王德化立即止住了话语,蹭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张锐继续骂道:“男子汉大丈夫,在这里寻死觅活的,你好意思吗?只有懦夫,才会现在就寻死。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还像是我们飞骑军出来的勇士吗?当年我们在游骑团的时候,兄弟们战死后,我们是不是不报仇了,就只想寻死觅活了?” 张锐越骂越生气,声音也越响亮,直到董小意在旁边轻轻拉他的衣摆提醒他,才止住了怒骂。王德化满脸惭愧地认错:“主公教训得是,属下发誓一定要雪今日之耻。” “现在,你给大家说说两名刺客的情况。”见王德化不再一味请罪,张锐才放缓语气。 “是。两名刺客是在江中的船上向主公射击,行刺失败后,便顺流逃窜。因我们的人乘船桨力多,所以追击不远便围住了刺客所乘的那条小船。他们使用的弩箭、武器上都涂有剧毒,双方互射中,我们又有三人受伤,后来毒性发作身亡。两名刺客负隅顽抗了一阵,见无力突围,便自杀了。”王德化简明扼要把经过讲了一遍。 武士统领张兴鼎问道:“两名刺客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王德化道:“我们的人搜了尸体,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有仔细调查他们的身份,不过从装束打扮上看,他们十之八九不是本地人。” 张兴鼎又问:“王副统领为何如此肯定两名刺客不是本地人?” 王德化想了想回答道:“因为两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色目人。安江的色目人不多,如果他们是本地人,很容易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和鄯点点头,同意王德化的意见,说道:“如果这次行刺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们是不可能把线索留给我们的。” 骑士统领黄道明皱着眉头担忧说:“那岂不是又成了一桩悬案?” 家臣贾菖疑惑道:“这次的行刺之人,和上次金币劫案的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董小意也点头道:“对。上次金币劫案的主要策划人侯先生一直没有被抓到,他背后很可能还有别人支持。这次行刺,对方考虑得也非常周全,与劫案的那次有些类似。我也猜测,这两起案件,也许是同一人策划的。” 张锐刚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贾菖和董小意也都有这种想法。一想到有可能是金币劫案的幕后主使还不肯善罢甘休,张锐就怒火中烧。 “主公,属下认为现在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处理此事。至于调查嘛,可以今后慢慢来。”和鄯见大家都在猜测行刺与劫案是不是同伙人所为,忍不住便提醒张锐当前主要的应该商议的事情。 经和鄯提醒,张锐才强压住怒火,问大家:“都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黄道明建议道:“上次劫案发生后,我们悬赏花红,不到两个月,案犯都基本上都被拿获。这次,不如也开出赏金,争取在短时间内破案。” 他的这个意见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同意,纷纷赞同可以一试。但和鄯却不同意再次悬赏,他说道:“上次悬赏之事闹得太大,朝廷还派专人前来调查,主公好不容易才化解了此事。这才过去多久?又来一次悬赏,岂不又授人予口实。” 张兴鼎问道:“那和总管的意思是?” 和鄯道:“这次,我们就来个公事公办,把此案交与本地官府处理。” 张兴鼎有些担忧,道:“你说是把此案交给安江城刑捕去查?他们能行吗?” 和鄯解释道:“安江属于胡公家领地,因此安江城的刑捕也是胡公家的人员。安江城刑捕接受此案,也就等于是胡公家接手了此案,胡公家在本地的实力至少比我们家强得多吧。再则说,上次劫案之事,我们没有让胡公家插手,都惹得胡公殿下对主公、主母颇有意见。这次,我们首先就把此案交与胡公家处理,想必胡公殿下也会高兴的,定会竭力追查此案。” 张锐连连点头,上次就因为董小意不愿胡公家插手金币劫案,父亲对她意见很大。这次,如果再不让父亲管这事,父亲一气再气,矛盾太深就很难化解了。而且,父亲主管此案,自己没什么不放心的。“好,就按和鄯的意见去办。王德化,等会你就去安江城,把此案移交城中刑捕接手。” 王德化嘟嘟囔囔地说:“主公,你不是说要属下来报此仇吗?” 张锐见他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就问:“你会查案吗?” 王德化摇摇头。 张锐笑道:“既然你不懂查案,还争个什么劲儿?不过,如果查到凶手,在缉拿时,我保证让你参加。” 王德化不好意思点头答应:“属下明白了。属下现在就返回安江城去。” 张锐挥手道:“好,你去吧。另外你们既然已见到我与夫人都没事了,也都早点散了吧。” 众人这么晚还来见主公,主要是听说了主公、主母在安江遭遇行刺,心里担心想想见上主公一面,本也不是特意来商议事务。听主公下令散去,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和鄯也随大家告辞,忽听张锐道:“和鄯,暂且留步,我还有点事儿要与你说。”和鄯闻言停了下来。 待众人散去后,张锐对和鄯道:“我们去内府书房说话。” 和鄯点头答应,张锐又对董小意、乌兰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三人随张锐一起到了内府书房。进了屋,张锐命几名董小意、乌兰的贴身丫鬟到屋外远处侍立,吩咐她们不许任何人接近书房。 董小意、乌兰、和鄯都觉得奇怪,心想:来到内府,还用如此的小心谨慎?不知张锐要找他们商议什么隐秘之事。 不料,张锐开口对他们说的,就是重复在会议厅说过的第一句话:“我今天很生气。至于我为什么生气,你们有谁能告诉我?” 三人互视了一眼,皆不明其意。这个问题不是刚才都已问过了吗?大家也都回答了,怎么此时又重提一遍? 张锐见他们都迷惑不解,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想想,刺客是如何知道我今日返回安江?即便他们是一直在安江等候我回来,为何偏偏选在码头动手?” 董小意、和鄯反应都不慢,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只有乌兰还在迷糊,说道:“也许,刺客分了几批也说不定。虎哥的意思,是不是召集人马,沿几条陆路搜查刺客?不过,水路的行刺已失败,说不定其他的刺客都闻讯逃离了……” “妹妹别说了。”董小意见她说的话不着边际,便打断了她。 和鄯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半天问:“主公打算要彻查此事?” 张锐点点头:“对。不过这事只能暗查,现在没有证据,怀疑谁都不好。” 董小意摇摇头道:“可是家中、府中人那么多,一个个排查,不说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就是查起来也难保不走漏风声。” 张锐此前早有些想法,说道:“这事不能急,要慢慢查。最好专门召集一些人,专门暗查此事。” 和鄯道:“但召集人员,便会引人瞩目,想要掩人耳目只怕不容易。” 张锐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调集一部分可靠之人进入府内。对外宣称,内府杂事日渐增多,需要召集专人来负责处理这些杂务。这部人,由和鄯单独管理,专门暗查此事。” 董小意、和鄯皆拍手称赞这个法子好,只有乌兰还是一头雾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了半天也听不懂?” 张锐和董小意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和鄯也在偷偷窃笑。乌兰被他们笑得坐立不安、手足无措,满脑子都是问号。 笑了一阵,还是董小意为她解释道:“妹妹,你想想看,我们从安江水路返家是临时起意的,是我们在兴府时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回府中。刺客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返家的路线和时间的?” 乌兰恍然大悟,瞪大眼睛满眼惊恐:“姐姐的意思是家里出了奸细?是他把消息透露给了刺客?” 董小意点头道:“对,我们刚才就是在商议,如何把奸细揪出来。” 正在这时,屋外远处传来曹夫人的喊话声:“禀告老爷、夫人,有客求见。” 张锐将她叫进屋内,问:“是谁这么晚了还要见我?” 曹夫人回答道:“听外院的刘管事说,是安江城监察令廖飞和副监察令陶文有要事求见。” 张锐皱了皱眉头,起身对董小意等三人说:“你们先议着,我去前面见见他们。” 来到前院客厅,廖飞、陶文二人连忙行礼赔罪道:“深夜打扰殿下休息,实在无礼。但公务紧急,我等又不能不来,请殿下见谅。” 张锐客气道:“两位大人既是为了公务之事,也谈不上打扰。请坐,有什么事情需要鄙人帮助的请尽管吩咐。” 廖飞赶紧道:“我等那里敢吩咐殿下?深夜打扰,只是有一事需要殿下定夺。” “但说无妨。” “殿下今夜返回安江时,在码头被人行刺。我等听说后,就赶紧赶往现场调查。不过,殿下已离去,因案情紧急,我等只得追到府上,希望殿下把这个案子交给我等去调查。” 张锐闻之奇怪。安江是胡公家的领地,除了监察院之外,其他政务、治安、税收甚至防务部门人员都由胡公家族委派。而本地监察院的主要职责,一是为了监查本地官员有无重大违反朝廷法纪的行为,二是,暗查本地有无外国派来的奸细以及缉拿这些奸细。 但一般的刑事案件,他们是不会插手的。就如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金币劫案,各地监察院都没有插手。只是后来牵扯到他本人身上,朝廷才派特使来询问自己,本地监察院人员仍旧没有过问此事。这次,他们怎么会主动要求追查行刺之事? 张锐边想边回答道:“这事,我想着应该属于本地刑捕管,所以已吩咐家臣把案子交给他们了。两位大人既然想过问,去找刑捕接手就可。为何要来找我?” 陶文赔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我等赶到现场时,已对本地刑捕说明由我们接手此案。刑捕人员倒是都撤走了,但后来贵府来了一位姓王的统领,说是殿下吩咐此案要交由刑捕处理。我等虽然对他说明情况,但他坚持说‘是主公下的命令,我无权把案子交给你们。你们要想接手此案,必须得到主公的同意。’这不,我等赶忙来见殿下。” 张锐笑了笑,道:“你们不必介意,我的那个家臣有些死脑筋,有时不会变通,让两位大人多跑冤枉路了。我这就给他下令,让他把案子交给两位大人。” 廖、陶二人连忙道谢,说:“那就多谢殿下了。殿下才返家,我等也不便再多打扰殿下休息。待该日,我等再专程登门道谢。” 张锐起身相送,道:“两位大人愿意来做客,是给我的面子,道谢之类的客套话就不必再提。两位大人记得一定要常来啊。” 廖、陶二人连忙答应:“好,好。我等该日一定来。” 张锐将他们送到府门口,突然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这个案子本属于刑捕来管,两位大人为何如此感兴趣?” 陶文不经意地回答道:“我等得到密报,说这两名刺客是色目人。我与廖大人分析,他们很有可能是鲜卑人派来的刺客。既然牵扯到外国人,也就是我们份内之事了。” 廖飞也道:“如果刺客是鲜卑人派来的,那么他们还有可能继续刺客殿下。殿下让他们的单于丢尽了颜面,他们不除掉您这个心腹大患,怎能安生?所以,请殿下今后多加小心,随身的护卫人员还是多跟一些,以防他们再次下手。” 张锐笑道:“那好,今后就请两位大人多费心了。希望你们能早日拿获全部刺客,也让我也能早日安心。你们的情,我记得了。” 廖、陶二人皆道:“殿下说笑了,殿下乃虎勇之将,战场上面对敌军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这类偷偷摸摸的刺客自然不会怕的。殿下是拿我等开心了。” 张锐拍着两人的肩膀道:“我是不会惧怕他们的,只是如果这些人老是骚扰我们,就的确有些麻烦。所以,两位大人早日破案也是为我解决了后顾之忧,我怎敢拿两位大人开玩笑?嗯,待两位大人侦破此案后,我张某专门设宴拜谢两位大人,到时候可不能推辞不来哦。” 廖、陶连声道不敢,随后告辞而去。待他们离开后,张锐面色变得得铁青。回到内府书房,董小意三人见他面色不善,便问出了何事。 张锐把事情经过一说,三人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气恼? 董小意安慰道:“由监察院出面追查,更容易破获此案。锐郎,如果是担心父亲大人那里不好交待,明日好生解释一番,妾想,父亲大人也会理解的。” 和鄯也道:“监察院接手此案也是好事,如果刺客真是鲜卑人派来的,也更有把握将他们的同伙一举拿获。” 张锐摇头道:“你们只注意这些,却没有注意到关键之处。” 乌兰问道:“虎哥,觉得有何不妥?” 张锐道:“我问你们,刺客自杀后,追击他们的武士把他们的尸体连同他们所乘的船只,都靠在岸边停靠,并没有返回码头。从行刺发生到现在才过几个小时,消息应该还没有泄露。但廖飞和陶文怎么会清楚地知道刺客是两个人,而且还知道他们是色目人?” 乌兰脸色大变,道:“虎哥怀疑这两个刺客是监察院派来的?但是他们为何要来刺客虎哥?” 董小意明白张锐的意思,说道:“乌兰妹妹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再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把这个消息报告了廖、陶二人,所以他们才会插手此案。” 和鄯点头道:“两种可能中,我赞成是第二种可能。在我们府中,不仅有敌人的奸细,也有监察院安插的暗探。” 张锐一把将桌上的茶杯用力摔到地上,怒骂道:“这么多的奸细、暗探暗藏府中,说不定老子今夜穿什么颜色的内裤睡觉,第二天都会被不少人知道。他奶奶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和鄯劝道:“主公,这几年家族扩大得很快,招人时,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甄别其真实身份,只要有才能一律录用。因此,给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张锐气呼呼地在屋内转了几圈,怒道:“以前,我们没有注意此事,但经过这个事情后,就要警觉起来,不然家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别人的耳目。” “锐郎打算怎么办?”董小意也十分担忧,如果家族的秘密都被别人知道,不说家中人员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证,就说那些生意上的秘密被他人知道,也会大受影响。 张锐此时脑子飞速转动起来。其实他早就有想过要在家里成立一个类似前世国家安全局的部门,监视家中人员的行动。在前世每个国家为了对付外国派来的间谍、特务成立专门机构来对付他们。 他心想,为何我不照此,也成立一个类似国家安全局的机构,把混入家中的那些奸细、暗探都查个清楚。当然,这个机构不能称为国家安全局,自己这个屁大点的家,与国家比起来还差得太远。但可以借鉴监察部设立不同部门,以应对不同的事务。 成立类似的机构,需要专业的人员。自己家中肯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张锐把主意打到李伯药的身上。李伯药是监察院督察四处负责人,这个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培训监察院的后备人员。 所以,上次李伯药来调查他时,他苦求多次才让李伯药答应回去时带走五十人,帮忙训练他们。对外名义上是征召的正式培训学员,只是他与李伯药私下商议好,这些人无论能不能毕业,都会在临毕业前找各种借口开除他们,以便他们能返回家中效力。 挑选人员时,张锐挑的几乎都是遗孀家的子弟,他们的家庭都深受本家大恩,家人也都在安江庄园居住,所以对本家都是忠心不二。也有几个不是遗孀家子弟,但张锐认为他们很有前途,所以也把他们委托给李伯药,米毅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按照计划,这些人至少要培训一到两年时间,等他们回来后,再在家里才成立特别部门。但今日的这个事情,大大刺激到张锐,如果现在再不行动,以后还不知有多少机密事件要泄露出去,不知还会有多少人要为此冤死。 因此,他决定今日就成立这样的部门。此时,他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内府勤务处。这个部门今后的任务就是专门清理家中、府内的“垃圾”“杂物”,即使不把他们都清理出去,至少要摸清楚这种“垃圾”“杂物”是从何而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只有彻底查清楚这些“垃圾”“杂物”的来龙去脉,才能防患于未然,甚至主动出击。 ------------ 第三十二章 上京 第三十二章上京 汉元795年10月25日,开远侯内府勤务处成立,核心成员三人。内勤处名义上归内府管制,内府主管乌兰也就成了内勤处名义上的主管。副主管由和鄯、王德化担任,他俩都是张锐的绝对心腹。 张锐靠着对前世特务机构大概的了解,将内勤处划分五个独立的小组。每个小组的办公地点不同,成员之间不得相互往来,小组与小组间的联系,必须通过乌兰、和鄯、王德化三人传递。 第一组为调查组,主要任务是调查开远侯府中每个人的出身、经历、社会关系、家庭人员情况以及在家族中的工作情况,在理论上他们可以秘密调查除张锐、董小意两人外家族中的所有成员,包括家主子女们的情况。 这个小组的成员是绝密的,对于内勤处内部来说他们也是一群神秘人物,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份普通工作,但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暗中调查家中每个成员的基本情况。他们获取得的情报将直接向和鄯汇报,再由和鄯转给第二组成员。 第二组为甄别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根据调查组提供的资料,将家中所有人员的情况编辑成档案,然后在甄别出可疑人员,将名单上报给乌兰,由乌兰转交第三组。 第三组为监视组,主要任务是暗中监视家中的可疑人员,摸清他们的行动或是消除他们的嫌疑。一旦掌握了确切的罪证,其情况将直接上报张锐或是董小意,由他们决定是否抓捕。 第四组为行动组,主要任务就是抓捕敌方安插在府中的奸细,再由王德化把抓捕到的奸细送去第五组。如遇到需要秘密处决的奸细,也由他们负责执行。 第五组为刑讯组,主要负责审讯抓捕到的奸细,查清楚其卧底的目的,并将审讯结果送交张锐或董小意。 定下了工作机构和排查程序,接下来就是挑选每一组的成员。按照张锐的构想,内勤处在家府中扮演的是“清洁者”的角色,因此必须保证自身的“纯洁性”。 张锐与董小意四人商议了很久,又定下了挑选标准。要成为内勤处成员,首先的要求的是忠诚,其次才是能力,至于年龄、性别没有做过多的限制,凡年满十八岁至五十岁之间,中学文化水平者均可列为候选对象。 为此,张锐、董小意、乌兰、和鄯、王德化五人把家中人员名单挨个儿翻了个遍。经过初审,共有八百六十七人符合条件。然后五人又集中精力,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在八百六十七人中又进行了一番严格、细致的甄别,定下了一个二百一十二人的名单。 而后,五人又找来这二百一十二人逐一谈话,在谈话过程中进行测试、考评,最终有一百三十八人成为了首批进入内勤处的成员。 这一百三十八人在正式成为内勤处成员之前都必须对天发誓:在内勤处及执行任务时的所见所闻所讲所为,绝不对外泄露,家人也不得例外。张锐郑重明言,无论谁违反了这条铁律,都将受到严厉的惩处,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宣誓完毕,一百三十八人被分配到五个组中,其中调查组人员最多,也最复杂,男女老少都有,占了总人数的七成左右。而行动组和刑讯组人员最少,只有十人不到,皆从家中的武士、骑士中选出。 张锐这样安排,也是出于实际考虑。他知道,查奸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对方既然敢把人员安插到自己家中,一定是精心策划过的。内勤处刚刚成立,又都不是专业人员,他们只能边做边学,慢慢累积经验教训。 张锐打算将内勤处长期固定下来,即使今后查出了行刺案中的奸细,也要将它保留下来。因此,内勤处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暂时谈不上查奸细,而是将家中所有人员普查一遍,对于较为可靠的人员,进行跟踪和考察,以便今后从中扩充新的成员。 内勤处人员安排妥当后,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底。按照旨意,参加胜利庆典的五百名飞骑军将士,将在十二月十五日前到上都城外的汉水军营报到。因此,张锐也差不多该启程上京了。 他这次上京不仅要参加庆典仪式,还要为碧斯选亲,所以将带碧斯一起上路。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谁知六灵得知消息后,吵着要一道去上都。 张锐一向宠爱这个古怪精灵的女儿,见她执意要去,就点头答应了。上次去开远,有董小意一起,女儿们还可以由她一路照顾。但这次董小意和乌兰因内勤处的事务缠身,都不能离开安江。他要单独带两个女儿出远门,总感觉心里不塌实。 这天,张锐与董小意商量:“还是带一个府中的女管事一起上京,以便一路上照顾六灵和碧斯。你看谁比较合适?卢夫人怎样?” 董小意道:“最合适的当属卢夫人。卢夫人不仅细心,而且镇得住六灵这个淘气鬼,一路有她跟着,就不用担心六灵淘气惹事了。” “那好,就卢夫人了。”张锐见董小意也说卢夫人合适,就一口定了下来。 但董小意转而又说:“但卢夫人的三个子女年纪尚小,此去上都,来回至少需要数月时间,家中幼儿哪能离得开母亲这么久?” “那曹夫人怎样?”在家中这么多女管事中,张锐只对卢夫人、曹夫人有印象。知道卢夫人是因为家中的孩子们都怕她,而曹夫人则经常来传报外院事务,见面的次数最多。印象中曹夫人也是一个心细之人,有她陪同去似乎也可以。 董小意为难地说:“曹夫人也有两个未上学的子女,我怎么好意思向她开口?” “那你觉得家中有哪位女管事可以随行?”两位熟悉的女管事都不能去,张锐有些失望,也有些着急。 董小意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府中的五位女管事,家中都有幼儿,恐怕谁都不行。” 张锐沮丧之极,道:“那该怎么办?碧斯还好说,但六灵还小,不能没有人照顾。只是丫鬟们跟着,我也不放心。” 两人正苦思冥想,忽闻院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董小意闻之眼睛一亮,笑道:“我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张锐问道:“是谁?” 董小意笑道:“就是你的柳妹妹啊。” 提到柳欣,张锐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虽对柳欣有心动的感觉,但对她也心怀戒心。他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董小意虽然聪明,但从未对他使过心眼。乌兰就更别提了,本来就是个迷迷糊糊的人,反应与董小意、和鄯等人相比,总会慢上半拍,只有被别人算计的份儿。也正是如此,张锐才会对乌兰疼爱有加。 而张锐发现柳欣耍心机后,心里就有疙瘩。回家这么久,他从未去过柳欣的住处。与她见过几次,也是道上偶然相遇,而且没有主动跟她搭过话。 有一次,在道上相遇时,他看见柳欣脸庞滑落下的泪水,于心不忍,很想停下脚步与她说上几句话。但当时他正巧有急事,待事情办完,一时被软化的心肠又硬了。 柳欣在府中的公开身份,是他的侍妾。他如此冷淡她,让很多人都误认为她已失宠,连有些下人也不给她好脸色看。倒是董小意和乌兰都曾劝过他,让他正式收柳欣为妾。 乌兰甚至还对他说,她与柳欣已成了很好的姐妹。但他却因此联想到,柳欣是不是在利用乌兰,在心里对柳欣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他知道这样一直不明不白地拖着也不是办法,既对柳欣造成极大的伤害,自己的心情也不畅快,但他就是下不了决心接纳她或是赶她出府门。 这时,听董小意说要他带柳欣一起进京,便立马反对:“她怎么行?” 董小意微笑道:“怎么不行,她与孩子们的关系都不错,碧斯和六灵还经常去她那里学琴。而且她也出过远门,行过远路,知道出门在外所要注意的事项,当然是最理想的人选。如果你不选她,就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张锐反复衡量了一番,为了两个女儿,最终只好妥协了。无奈地对董小意说:“那你就吩咐她准备准备吧。要叮嘱她,在路上一定要照顾好碧斯和六灵。” 董小意拍拍他的手说:“你放心吧,据我的观察,柳妹妹心细又跟孩子们合得来,有她一路照顾碧斯、六灵,定无大碍。” 张锐想了想,又道:“这次刘炯也要上京。你把给他的钱庄票据准备好,我带去。” “需要开多少?” “三十万吧。另外准备二十万金币现款,我带上京。” “你带这么多金币现款干嘛?” 张锐玩笑道:“一些分给一起入京的飞骑军将士们,一些留作备用,你总不能让我在上都没有钱花吧?” 董小意呵呵笑道:“家里的人,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你呀。放心,我会为你准备好的。对了,这次上京你准备带多少人去?” “马车夫当然不能少,另外丫鬟、仆人数人,再有二十名骑士随行,足矣。” 董小意见他带的人手少,劝道:“行刺案还没有破,家中的奸细也没有查出,谁知路上会不会再遇危险,你还是多带一些人吧。” 张锐大笑道:“你放心,随我一起上京的人肯定不会少的,不过他们不是家中的人。” 董小意一怔,转而就明白了他的打算,笑道:“你是要把安江附近入京的飞骑军将士叫上一起走吧。” 张锐夸赞道:“你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我早在给史万岁写回信时,就让他通知北方数州要上京的部下先到安江来集结,然后一起走。我到要看看,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敢来偷袭我,来抢我的金币。” 董小意笑道:“你的部下几乎都是北方人,我看来个三、四百人没有问题。有这么多能征惯战的勇士随行,就算带上百万金币现款,怕是也没有人敢起歹心。” 数日后,被通知入京的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将士陆续赶到安江。临到张锐出发时,总共来了四百二十三人,其他没有过来的飞骑军将士,家皆在辽州以南。 十一月二十八日,开远侯府数十人及数百飞骑军将士从安江出发,浩浩荡荡朝上都进发。 ------------ 第三十三章 太傅风波 第三十三章太傅风波 在张锐上京的途中,上都宫中又发生了一件对汉帝国影响深远的事件。 明年太子世平将年满十岁,此后将搬出陆后的长乐宫去明德宫单独居住。明德宫以前的太监、宫女们自伯安太子去世后,被判罪的判罪、被遣散的遣散,因此,明德宫需要重新调集一批人去服侍世平太子。 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调到太子身边去当太监,是一飞冲天的好机会。如果被世平太子看上,成为他的信任的人,待今后太子登基后,自己的身份、地位最起码如同乐现在身边的杜衡一样。 有了这种想法,宫内的太监、宫女们都积极行动起来,四处托关系想把自己调去明德宫。其中,明德宫掌管太监这个职位变得异常抢手。有一个叫菜疆的庆阳宫掌管太监,早年一直跟随丽妃,是丽妃的心腹太监。 他也认为这次是个好机会,想得到明德宫掌管太监这个位子。他找到原主子,世平太子的亲生母亲丽妃,想让丽妃为他在陆后面前说说好话。 但此事,丽妃甚是为难。出了伯安太子那事后,陆后对太子宫的总管太监们挑选的更为严格。对于不了解的太监、宫女根本不与考虑,丽妃已经知道,陆后所选之人几乎都出自她的长乐宫。 所以对菜疆所求之事,她根本无法帮忙。但是碍于情面,丽妃便敷衍他说试试看。而菜疆却信以为真,乐呵呵的回去等消息了。 不久,明德宫太监的名单定了下来,菜疆没有被选中。他正沮丧时,又偶然听说丽妃根本没有去陆后那里为自己说情,气闷心情可想而知。 菜疆气恼下,便对几个宫中的知己好友发牢骚,说如果当年不是自己鼎力相助,太子之位由谁来做还未可知。现在可好,人家过河拆桥了。又感叹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谁知这话不知怎的就传到丽妃耳中,她立马密报陆后。菜疆所言之事,正是陆后最为忌讳的。她当下命人把菜疆拿下,并准备秘密处死。 菜疆被关押后自知难逃一死,便求一个看押他的小太监。让小太监帮忙带句话给他在宫中当太监的一个本家兄弟菜桢,说自己在宫外家中某地藏有一些财产,自己也没了其他亲人,打算把这些财产都赠予菜桢。 看押菜疆的小太监寻思,只是传个口信而已,也不是大的事情,何况菜疆答应,在这些财产中给自己一部分当谢礼。于是答应菜疆,帮忙传信。 当天晚上,菜疆就被处死。那个小太监也没有失言,找到了菜桢,把菜疆的临终嘱托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菜桢向小太监打听哥哥为何被处死,小太监说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是皇后亲自下的令。菜桢一听哥哥是被皇后处死,也不敢再多问,第二天就告假出宫,到菜疆留给他的地址去寻找遗产。 财宝他找到了,另外里面还有菜疆留下的一封信以及一个牛皮袋。菜疆的信上说,自己曾参与过几年前诬陷淑妃、宜妃害死伯安太子之事,由于害怕陆后、丽妃过河拆桥,便偷偷留下了一些诬陷的证据以保身。 如果这封信被菜桢看到,就证明自己还是难逃一死,希望菜桢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想办法把这个牛皮袋中的东西呈递到陛下手中,为自己报仇。这里的财产,就留给菜桢以表谢意。 正巧菜桢与同乐身边大太监杜衡的表侄子是好友,为了不辜负哥哥所托,就通过杜衡表侄把菜疆留下的那些证据交到了杜衡手上。杜衡见之大惊,知道这东西要是交给同乐,必然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杜衡左思右想了一夜,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瞒着同乐,有朝一日要是被查出来自己也脱不干系。第二天一早,还是证据交给了同乐。 同乐帝看完了菜疆留下的证据后才明白,原来不仅淑妃、宜妃谋害伯安是被陆后和丽妃诬陷的,之前宜妃的失宠也是经过陆后和丽妃精心策划的。 同乐又是气恼、又是伤心。他气恼的是,平时温柔贤淑的陆后和善解人意的丽妃,竟然如此的狠毒、狡诈。伤心的是,自己竟然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她们,下令淑妃、宜妃自杀,并将她们两家的亲族给诛杀,甚至还将淑妃所生的五皇子福常为贬为庶人。 但同乐又很无奈,淑妃、宜妃参与谋反案已经定案,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哪能说翻案就翻案?如果现在翻案,岂不是显得自己是昏庸之君? 再则,陆后身为皇后,丽妃身为太子世平的亲生母亲,现在要是废黜她们的身份,定会在朝中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最后,他还没有打算立刻就废了世平。如果没有理由的废黜了养育他的母后和亲生母亲,对世平的影响可想而知。 经过通盘考虑,同乐打算冷处理此事。他下旨让世平立即搬出长乐宫,入住明德宫。并亲自从自己身边挑选了一大批太监、宫女去明德宫理事,陆后所挑选的太监一律不用。 不过同乐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一旦要同时废黜陆后、丽妃的身份,那么世平的太子之位也不能保。因此,他必须要找一个接替世平为太子的儿子。 经过一番比较,同乐还是觉得贬为庶人的五皇子福常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又下旨,册封福常为长沙郡王,并留在上都居住。 这两道旨意令陆后、丽妃摸不清头脑,连忙去找同乐询问缘由,但均被挡驾。陆后、丽妃回来一合计,知道怕是她们陷害淑妃、宜妃之事已被同乐知晓。 同乐将太子与她们分开,就是再也不信任她们的表现。又册封五皇子福常为王,并留在上都居住,定是暗下里起了更换太子的心思。 两人慌了手脚,各自找娘家人商量。陆后的娘家是卫公,她找来了陆柯的父亲,她二哥进宫商量。 陆柯的父亲陆敬,为陆后出了一个主意:世平太子还没有太傅,就给他找一个在朝中有实力的人当太傅。这样,即使同乐有换太子之心,也会遭到绝大朝臣的反对。 陆后大喜,便想提议让太尉杨坚当世平的太傅。但陆敬却不赞成,他说:“太尉早到了退隐的期限,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退,是因为他想进凌烟阁。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太尉明年八、九成能进凌烟阁,一旦他的心愿达成,就会退隐。太尉退了,在朝中说话的份量也会减轻不少。依我看,还是选一个能长期辅佐太子的人为好。” 陆后说:“三公中,年龄最轻的是虞士基,但是此人名声太差。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如果由他当了世平的太傅,非但不能帮助世平,反而可能会连累世平的名声。高丞相也不适合,一来,陛下对他已不信任,二来,他的丞相这期任满后,也该退隐了。” 陆敬说:“娘娘为何只把目光放在三公之中?难道除去三公之外,就没有别的人选了?” 陆后不解其意,问:“请二哥明言,都有谁合适?” 陆敬说:“贺若弼、刘炯、刘昉、王宜、宇文苞、杨素都可。这六人都未出任三公,这就意味着他们一旦当上三公,就可以连任三届,今后能够长期时间的辅佐太子。而这六人中,刘炯、刘昉是王族出身,与皇家的血缘最近,是最佳的人选。贺若弼和杨素是军人出身,有一定的能力,也是不错的人选。至于王宜、宇文苞嘛,能力不错,但威望比前四人稍差了些。” 陆后略想了想说:“去年,杨坚提出退休时,陛下就在考虑太尉的人选。刘炯、贺若弼、杨素都在考虑的范围内,不过后来一直没有定下最后的人选。二哥看,这三人谁接任太尉的可能比较大?” 陆敬笑道:“去年,臣还真不好说。但今年,臣敢肯定是刘炯。” 陆后奇怪地问:“二哥为何如此肯定?” 陆敬很有信心地说:“娘娘,在对鲜卑作战中,我军势如破竹,曾两次攻克敌方都城。您应该知道,陛下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么高兴,连病情也大为好转了。刘炯身为主帅,其功不可灭,而且凭借此功,他在朝中的威望也不逊于贺若弼了。因此,即使他的能力稍逊点,陛下也会选择他的。” 陆后心中有了主意,道:“既然如此,还麻烦二哥帮忙促成此事。” 陆敬点头答应:“臣义不容辞。” 陆敬出宫后,便去见刘炯。刘炯刚从前线返回上都,还未来得及见圣。忽然陆敬来访,又提出让他出任太傅的建议。他是又惊又喜,能出任太子太傅当然好,只是觉得此事过于突然。 刘炯再三推辞,说自己学识浅薄、德行不高,哪能担起教导太子的重责?还请大人另觅德高望重之人,自己实不敢当。但他后来终是架不住陆敬的苦劝,加之内心里的确想当这个太傅,推辞再三,也就答应下来。 这事他们私下商议确定当然不作数,还需同乐亲自点头。于是陆敬联络了一大批朝臣,联名上书推荐刘炯出任太子的太傅。说太子之前一直由陆后开蒙,但现在太子已入住明德宫,太傅应该极早选择,不然怕耽误了太子的学业。 同乐接到联名书,并没有立即表态。而后数日,陆敬等人又连上三道联名书。直到同乐接到第四封联名书后,才下旨刘炯出任太子太傅。但第二天,同乐又下了一份旨意,命御史大夫虞士基负责指导长沙郡王福常读书。 陆后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又招陆敬前来商议。陆后满脸愁容,说:“看来陛下,真的有了换太子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在刘炯作了世平的太傅后,又让虞士基去做福常的老师。” 陆敬劝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陛下即使起了换太子的心思,但他也没有撤换太子的理由?换太子是国之大事,不仅朝臣们要讨论,也要经过内阁同意。如果朝臣、内阁都不同意,陛下也没有办法硬换。” 陆后虽然知道换太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说:“现在陛下把世平与本宫分开,他年纪尚小,周围又都是陛下的人,要是陛下有意让他出点什么事,也是不是不可能。” 陆敬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外甥伯安意外身亡,那里会有这些事情发生。陆敬沉默半响道:“娘娘,要是陛下真的下了决心,那就只能靠刘炯了。如果刘炯也保不住世平的话,臣劝娘娘也不要太操心此事。反正无论世平还是福常为太子,您只要还是皇后就行了,毕竟他们都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想,即便福常当了太子,他还不是要尊您为母后吗?” 陆后抚养世平数年,有一定的感情,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的去保世平。此时,听二哥的话后,她才猛然醒悟,她现在要保的不是世平,而是自己的地位。 自从同乐知道事情真相后,就没有来过长乐宫,也没有见过她一面。之所以没有立即废掉自己的皇后,恐怕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要是自己再因为保世平而进一步激怒同乐的话,很难说同乐不会痛下决心废掉自己。现在还是明哲保身为好,至于世平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陆后想通这点后,就没有心思再管此事。深居长乐宫中,闭门谢客。即使丽妃来见,也避而不见。 丽妃不解其意,前一阵还见陆后为自己儿子的事情,忙不个停。怎么突然一下,又不管这事了?而且连自己也不见了。 丽妃暗自寻思,有可能是陆后已得知同乐下决心要太子了,所以才会避着自己。丽妃惧意大增,也渐渐失去理智,她哭着吵着要见同乐。 她在同乐的养徳斋外闹了三天后,终于激怒了同乐。同乐下旨废黜了她的贵妃身份,并将她打入冷宫。 她是太子的生母,被废黜身份的消息传出后,满朝皆惊。联想到前一阵册封已被贬为庶人的淑妃五皇子福常为长沙郡王一事,便纷纷猜测同乐有换太子打算。 听到这样的传言后,最为惶恐的当属虞士基和刘炯。他们一个是太子的太傅,另一个是长沙郡王的老师,都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宫闱内争。 他们都知道,这种宫闱争斗的结果是你死我活的,双方没有半分退路可言。他们关系都已与各自的主子紧密相联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失败的下场多半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刘炯立马行动起来,利用各种关系在朝中拉人,准备力保太子。刘炯知道虞士基在朝中树敌太多,自己要充分利用好自己的优势,争取在开场就击败他。 虞士基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无论是出身、声誉、人缘都比不过刘炯。这场争斗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自己失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去找太尉求教。他想让太尉为他想出一个脱身的办法,尽量不去趟这场混水。 太尉自从今年开始就基本上,一直在家修养。他登门说明来意后,太尉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练字,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 虞士基等一个多小时,实在不耐烦再等下去,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太尉,请您救救下官吧。为下官想个办法,渡过此劫。” 太尉这才扔下笔,将他扶起,说:“这事也只是传言,又不是陛下真要废黜太子了。你惊慌什么?” 虞士基苦着脸说:“但看陛下前一段的行动,下官觉得此事十之八、九有可能。” 太尉呵斥道:“即便此事是真的,你身为朝廷重臣,食君之俸,忠君之事。你难道还不知该怎么办?” 虞士基迟疑道:“大人的意思是让下官,力保长沙王?” 太尉坐回椅子上,说:“你只要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尽到一个臣子最基本的本分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虞士基搓着手,说:“但下官听说刘炯已经联合了一大批人,要力保太子。下官也争不过他们啊。大人,是否认为下官也应该去广为联络一部分人?” 太尉摆手让他坐下,说:“你要做什么?你要是听老夫的劝,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什么话也不要说,你只管做好你份内的事情。” 虞士基坐下后,叹了口气说:“就怕下官什么都不做,刘炯他们也会找下官或是长沙郡王的麻烦。” 太尉笑道:“刘炯他们又不傻,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攻击你或是长沙郡王呢?他们现在主要是想保太子之位,又不是与长沙郡王争太子之位。老夫担保,只要你与长沙郡王都没有行动,他们是不会主动与你们挑起争端的。” 虞士基想了想,觉得太尉之言说得有理,提到嗓子口的心,也放下去一半。只是他还有些不放心,又说:“话虽如此,但如果陛下铁了心要换太子,那下官该怎么办?” 太尉道:“即使陛下下定决心,这事也要经内阁通过。到时,你在会上提出支持不就行了?刘炯现在还不是内阁成员,你比起他来也有一些优势。” 虞士基垂头丧气地说:“但下官听说,刘炯已得到了刘昉、王宜等人的支持,现在正在游说高丞相、贺若弼等人。如果他再得到高丞相等人的支持,下官在内阁中也是孤掌难鸣啊。” 太尉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这不过也是传言罢了。” 虞士基猛地抬起头问:“大人,如果内阁真要讨论此事,下官想知道大人是什么意见?” 太尉似乎没有听清楚他的话,问:“你说什么?要听我的意见?” “对,下官想知道大人对这件事是什么意见?”他现在的确非常想知道太尉的真实想法,如果太尉支持换太子,那么这事就有可能成。反之,他打算回去后就上书同乐,请辞长沙郡王的老师一职,极早从这场祸端中抽身。 太尉捋了一阵胡须,不慌不忙地说:“老夫嘛,身体一直欠佳,很难说能不能去参加内阁会议了。我的意见,听不听也罢。” 虞士基甚为失望,心想,真是个老狐狸,遇到这种事情就躲得远远的。看来,今天在他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准信了。 他正想告辞,忽听太尉又道:“如果实在要老夫表态,老夫会坚决支持陛下的意见。” 虞士基闻言顿时放心,有了太尉这句话,他就安心了。他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待他走后,本来一脸轻松太尉却皱起了眉头。 ------------ 第三十四章 汉水军营 第三十四章汉水军营 张锐率部赶到汉水军营时,时逢天降大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长江流域虽然没有下雪,但凛冽的寒风依然刺骨,浑身再被淋得透湿,个个冻得面色发青,嘴唇发紫。 军营前是一大片空地,远远望去营门口看不到一个人。高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道:“呵呵,我怀疑这里是不是军营了,怎么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范明瞪着独眼看了好一会儿,肯定地说:“这里是汉水军营没错,只是里面有没有驻有军队就难说了。” 郝青道:“这好办,待下官去喝问一声便知。”说完,纵马前行来到营门前,大声喝道:“里面有没有人?出来几个会喘气的家伙。” 话音刚落,从营门旁的几座房屋中冲出十来个军士,其中一个上尉军官大声叫道:“军营门前谁在高声喧哗?” 郝青圈着马问道:“你们是守营的?怎么没出来站岗?” 上尉军官没有回答郝青的问话,反而喝问道:“你是何人?你知不知道擅闯军营是死罪? ” 郝青也是个急脾气,怒喝道:“身为军人,守卫营门就应该有个守卫营门的样子。你是军官,更应该带头站好岗,可你却和部下在里面躲雨,成何体统?!” 上尉也没好气地叫骂道:“老子是近卫军,怎么站岗是我们的事。识相的话赶快离开,再敢大胆放肆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郝青身上紧裹披风,上尉军官没有看见他军团标记和军衔。只是凭感觉他应该是个军官,才稍微客气点儿,只是吼他几句叫他离去。要是依他一贯的脾气,谁敢如此不客气地对他讲话,他早命手下将其拿下了。 这时,张锐带着众人来到近前,见郝青正与上尉军官争执,高声问道:“什么事?” 郝青转马回到张锐身边,悄声把经过说了一遍。那个上尉军官见来了数百名骑兵,似乎也猜到这些人的来历,也不敢再乱说话。跑步上前,客气地问道:“请问各位可是飞骑军的?” 张锐催马而出,回答道:“正是。我们奉命前来汉水军营报到。” 那个上尉军官抬眼来看,正好透过张锐身上披风的缝隙,看见里面有两颗闪耀的金星。他猛地吃了一惊,再看张锐的样貌,立马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失声叫道:“你…...你是疯虎?” 转而,他又察觉自己当面叫疯虎是及其失礼之举,马上改正道:“不……不,开远侯殿下。下……下官……向您敬礼。” 他转身高声对部下下令:“全体注意,敬礼。” 张锐回了个军礼,和气地说:“请你去通报军营主将一声,就说飞骑军四百二十四名将士奉命前来汉水军营报到,请求入营。 上尉军官一个标准的立正,回道:“请殿下稍等,下官这就去禀告。”说完,回头撒腿就往马厩跑,连马鞍都来不及装,就翻身骑上一匹战马,快速朝军营内冲去。 他倒是自己跑了,他的百余听见吵闹声都走出房屋来的部下,却个个面面相觑,傻立在雨中。 宇文歆看见这个情景暗自摇头,悄声对张锐说:“真没有想到近卫军是这个样子。无锋,难怪当年你拒绝不来。” 程节耳尖,听到这话也不屑地说:“奶奶的,这样的近卫军只需我们游骑团一个团,就能打垮他们。” 高朔生怕对面的近卫军将士听见这话,低声喝止道:“胡言乱语!同是汉军什么打不打的?你要打垮谁?”程节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不久,军营内传来紧急集合的号角声。在营门口傻站着的近卫军士卒,闻号声立马冲回房间。片刻又冲了出来,只是出来时,个个已收拾整齐,连装备也携带齐全。他们跑到马厩里,三两下装好马鞍,翻身上马。行出之时,人已成行,队已成列,转眼间一个整齐的方阵,出现在飞骑军将士们的眼前。 范明呵呵感叹道:“不错嘛,近卫军也有近卫军的长处,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队伍排列得整整齐齐,我们飞骑军可做不到!” 程节又低声的嘟囔了句:“花架子。”引得旁边的罗济、秦书、邓三耀等人都笑出声来。高朔回头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笑声才止住。 张锐对范明说道:“看来主将很有可能亲自出迎,我们也不能太随便。传令,全体列队。” “是。”范明接令,转身高声传令,“全体注意,列队!” 飞骑军将士开始列队。由于他们都来自不同的营连,而且一半是军官,一路上张锐也没有要求他们列队前行。这时,突然要求列队,都不知该往哪里站,个个如同才入伍的新兵,乱成一团。 乱了好一阵子,终于在高朔、刘文常、赵无寒三位团长的指挥下勉强排成队列。整个队伍仍然不够整齐,行列弯弯曲曲,身材高矮参差,根本不能与对面严整肃立的近卫军队伍相比。 张通直皱眉头,对张锐说道:“看来我们也要好好训练一下,否则阅兵的时候太显散乱,要惹人耻笑。” 张锐笑道:“练是要练的,不过也不用非得达到近卫军列队的标准。毕竟我们与近卫军不同,不能用他们的标准来要求我们。” 张通还想再劝,忽听营内有马蹄声传来。抬眼看去,只见远处飞驰而来数百骑,整齐的队列,整齐的步调,整齐的马蹄声,就如同一道黑色的波浪滚滚席卷而来。 张锐见之,赞道:“很有气势嘛,可见这部近卫军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马队很快来到营门,当前一人大叫道:“无锋兄弟在哪里?” 张锐眼尖,看着当头那人正是一别多年的马钰。他翻身下马迎上去,大声叫道:“小弟在此。” 马钰也甩蹬落马,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张锐,拍着他的后背,笑道:“无锋兄弟,一别数年,别来无恙否?前几天你的一些部下陆续到来,我正琢磨你也该到了。” 张锐也亲热地回应道:“双成兄,我们又见面了。前线少了你这位勇将,黯然失色颇多。” 马钰给了张锐当胸一拳,大笑道:“你这可是假话了,有我在前线,你恐怕还担心呢。担心我和你抢功勋,是不是?哈哈……” 张锐也笑道:“小弟哪里敢说假话?有双成兄在,小弟也有压力不是?有了压力,必须得更努力啊。不像现在,从奚少生将军殉职后,连个争任务的人都没有,真是寂寞啊。” 马钰哈哈大笑,道:“无锋啊,要是我在,你这次西征的功劳恐怕就是我的了。你看看,我不在前线几年,你已是中将了,可怜老哥还是个少将,现在按规矩还要向你敬礼呢。” 马钰说着假意就要对张锐行军礼,却张锐一把拉住。马钰虽说得是玩笑话,但飞骑军将士大多数变了脸色,心里暗骂他脸皮太厚。 张锐却没有在意,开着玩笑把话题引开:“你可是近卫军少将,在朝廷里也有品级职位的,小弟的这个中将,那里敢与你相比?双成兄如果愿意,小弟倒是想与你换换职位。来,来,双成兄,小弟为你引荐几位兄弟。” 张锐依次将张通、高朔、范明、宇文歆、刘文常、赵无寒等几位主要将领,介绍给马钰认识。介绍完毕,马钰对张通等说道:“今日能认识诸位,我很高兴,今晚设宴为诸位接风。” 寒暄完毕,马钰让部下领飞骑军将士去驻地,却要硬拉着张锐去自己的营帐。张锐推辞不过,只得带着郝青等几名亲兵跟他去中军大帐。 进了营帐,马钰自己一边换衣一边招呼张锐也换衣。张锐早想换上干衣,当下也不回避重新换过一套军服。 张锐换好衣,就让郝青等也回营地,自己与马钰继续闲聊。马钰取来一壶酒,在炭炉上热上,道:“等会儿喝点儿酒,暖和暖和身体吧,这里虽然很少下雪,但阴冷潮湿,给人感觉比北方还冷。” 张锐伸手烤着炉火道:“北方是干冷,这里是湿冷,相比之下,小弟的确愿意留在北方。” 马钰一拍大腿道:“谁说不是!当年如果不是我听说彪骑军要被你们飞骑军撤换下来休整,鬼才愿意来近卫军任职。” 张锐笑着说:“双成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这些年太太平平的,就一步步升至近卫军少将了,哪儿像小弟,是拼着命才当上将军的。” 马钰叹息道:“兄弟,我对你说实话,这些年快把我憋死了。我是真后悔啊,不该来这里。” 张锐奇怪地问:“你不是近卫军左师师长吗,怎么又成了汉水军营的主将了?” 马钰为张锐斟了一杯酒,说道:“兄弟有所不知。近卫军各师都是轮流去上都当值,担任护卫陛下出宫的任务。因此,哥哥我每年除了几个月在上都当值外,其他时间都是驻扎这里。汉水军营除了我师之外,还有羽林军的一个步军团,所以他们只好让我兼任军营主将了。” 张锐一口将酒干下,抹抹嘴道:“不错啊,你我兄弟现在所领的人数相等。小弟也是领一个师加一个团的兵力。” 马钰叹气道:“唉!你在前线作战杀敌,是何等痛快之事,而我在这里却成日小心谨慎,不敢出半点差错,哪能与你相比。所以,我后悔莫及啊,悔不该来近卫军。” 说着他看了看外边,见没有旁人,又低声骂道:“妈的,手下士卒都是陛下七歪八拐的亲戚,你说,我敢管谁?你说,这哪儿是人过的日子?” 张锐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来近卫军是明知之举,不然只怕和马钰一样,只能在这里喝酒骂怪话了。说不定自己比马钰还惨,现在可能连将军都没有混上。 张锐对马钰也甚是同情,安慰道:“既然已是如此,双成兄就想开点吧。对鲜卑作战结束后,部队都要返回原驻地,到时小弟的日子还不如你呢。最起码你在上都驻扎,而我们飞骑军各师的驻地,大多都是在荒野之地。” 马钰也干了一杯酒,说道:“说起鲜卑。兄弟你还不知道吧,鲜卑人已派使来上都了。” “鲜卑派来停战使节了?我军打过伏尔河了?”张锐很是吃惊地问,并暗自奇怪,为何前线送给自己的战报中却没有提到此事。 马钰摇头道:“没有。听说十月中旬普六城地区天降大雪,我军的进攻就暂告停止了。因此,刘炯才有时间回来参加新年庆典。” 张锐就更加奇怪了,他原本认为自己将鲜卑单于逼得如此狼狈,为了面子单于也要把战争继续下去,没有想到单于已经派来停战使节了。正猜测是不是最近的战事让鲜卑人吃不消了?没有想到汉军的进攻早就停止了,那为何鲜卑人要派停战使节来?难道是自己的西征将鲜卑单于打怕了? 张锐正想心事,忽听马钰正色道:“兄弟,你也是个性急之人,我劝你这次进京要多加小心,不要多惹是非。” 张锐知道他这样说,必定有原因,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马钰起身到营帐门口,把卫兵赶走,回来低声说道:“听说陛下有意换太子。” 张锐大惊失色,大声问道:“世平太子不是要在年底主持阅兵仪式吗?为什么要换?” 马钰急忙摆手,让张锐说话小声些。左顾右看了半天,确认营帐周围没人,才低声把自己风闻的消息透露给他,好让他心里先有个谱儿。 马钰也不知具体的细节,所说之言也是传闻。所以,当张锐听说同乐已废黜了世平太子亲生母亲贵妃的称号,并册封已被贬为庶人的五皇子福常为长沙郡王时,已在心里相信同乐有了废太子的打算。 张锐想不明白,同乐为什么会突然起意要换太子。难道同乐就没有想过,更换太子是件殃及国家命运的大事吗?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同时他暗想,但愿这事不要影响到自己的计划,不然东岛群岛的香料就要保不住了。 马钰见他面色灰白,眉头紧皱便问:“兄弟怎么了?” 张锐用手捂住肩上原来的伤口,说道:“来的路上,旧伤发作了,有几处伤疤已破裂。” 经张锐一说,马钰才发现,张锐手捂住的地方,隐隐有血迹渗出。他急忙跳起身来,叫卫兵去找军医来。 等军医赶到时,张锐身上的血渍已浸湿了大半边军服。军医立即解衣查看,的确身上有几处伤疤绽裂。尤其是左肩上的那道贯穿前后的枪伤,前后均皲裂开了,丝丝鲜血从裂口渗出。 一旁的马钰见到张锐身上的累累伤疤,暗自感叹,他不愧被称为帝国第一猛将。单是比比身上的伤疤,自己就比他差得远。同时也扪心自问,如果自己遭受如此多的重伤,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答案多半是否定的。因此,他看张锐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怪物一般。 军医将血止住后,悄声告诉马钰,说开远侯长途奔波过于疲劳,加上淋雨受冻,导致伤口破裂,需要好好休息。 马钰知道,整个军营,只有自己的军帐周围最清净,因此,他执意留张锐在自己的军帐中休息,自己则搬到中军大帐旁边的营帐中。 当晚,马钰设宴给飞骑军将士接风,考虑到张锐需要静养,就也没有去打扰他,留他一个人在营帐中休息。但是,张锐却没有丝毫睡意,睁着眼睛想心事。 他寻思着,由家族骑士们护送的碧斯和六灵是否到了上都城中的岳丈家了,岳丈对她们态度会不会像对自己一样冷淡异常,甚至有可能拒之门外。 他本打算第二天派人去城里探探情况。没有想到,第二天先有家中的骑士来到军营向他报告。张锐一听来人讲完情况,就“蹭”地从床上跃起,吩咐护卫长郝青备马,要即刻赶去上都。 ------------ 第三十五章 家事 第三十五章家事 下午,四点半左右,张锐率二、三十名亲兵从北门进入上都,快马加鞭赶往巴蜀侯府。 巴蜀侯府座落于上都西区光明大街,这条街上建有许多世袭家族的宅院。对张锐来讲,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当年他为了求婚,曾接连一个月天天在府门外等候董小意的父亲。 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娶董小意为妻。但即使在岳丈勉强首肯后,每次来他也受尽了岳丈董孝平的冷嘲热讽。这里总会勾起他难堪的回忆,所以,他并不情愿到这里来。 到府门外刚下马,董小意的哥哥董路匆匆从门里迎了出来,看来他一直在等侯张锐。 “无锋,你可到了!快,快,里面请。”董路不像其父那样对张锐有很深的偏见,他每次见张锐都客客气气的。现在,他也顾不得多礼,拉着张锐往府里走。 “碧斯、六灵无碍吧?”张锐一边大步朝门里走,一边问。 “六灵无碍,但碧斯的伤有些麻烦。唉!等下你看了便知。”董路叹了口气。 张锐跟着董路来到内宅的一处院子,只见里面挤满了人。进了屋,张锐见岳丈、岳母以及董路的夫人都在,碧斯躺在床上,整个右脸缠满了绷带,左脸上还有一些淤青的伤痕。柳欣端着一碗药,一勺一勺给她喂药,而六灵则坐在床榻边拉着碧斯的手落泪。 众人见他进来,都把目光转了过来。张锐匆匆与岳丈、岳母见过礼,走到床前把六灵搂入怀中。 “别动,还疼吗?”见碧斯要起来行礼,张锐一把将她摁住。 “外公、外婆已经让大夫给女儿诊疗过了,上了药已不感觉疼了。谢谢爹爹关心,专程赶来看女儿。”碧斯虽然伤得很重,但说起话来仍是轻言细语、惹人怜爱。 “六灵,你告诉爹爹是怎么回事?”来报信的家族骑士,只说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张锐见碧斯伤成这样,怒火中烧。他非常想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居然胆敢殴打自己的女儿! 六灵抬起头,把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原来,张锐与女儿们在进入上都管辖境后就分道而行。张锐往东,朝汉水军营而去;碧斯、六灵在家族骑士的保护下,顺驰道南下朝上都城而来。 在行至兴山时,六灵吵着要去看看帝大。女儿想看看父亲的母校,也在情理之中,柳欣和护卫的骑士一商量,同意去看看,于是一行人就下了驰道往兴山镇去。 到了兴山镇,已是傍晚。大家找到一家驿站歇下,准备明日一早再去帝大。但六灵很心急,想晚上就去看。她知道,如果向柳欣提出这个要求,她一定不会同意。于是,她就与碧斯商议偷偷溜去看。 碧斯本不想答应,转念一想,这次在上都还得靠六灵帮忙,现在六灵需要帮助,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答应了她。两人同住一屋,谎称要早睡,等丫鬟们走后,她们从窗口爬出,绕过门口的护卫溜出了驿站。 两人都很难得有“自由”的机会,一旦“自由”了,感觉特别兴奋。兴山镇有数十家大学,两人也不知帝大在什么地方,只是一路瞎逛。不过,兴山镇上商家店铺颇多,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逛着逛着女孩子的天性就显现出来,两人忘了出来的初衷,全被林林总总的商品迷住了。她们也只是逛逛,并没有买什么东西。一是,她们出来时都没有多带钱。二是,怕买回去东西,会暴露私自溜出逛街的秘密。 可是她们这样的逛街法,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他早一条街前就看见了碧斯,被碧斯的美貌吸引,一直跟在俩姐妹后面。 后来,他看见两姐妹会经常兴高采烈地拿起一件商品,唧唧喳喳讨论半天,最后又依依不舍地放下。心想,有了机会。 在碧斯和六灵又在一家店铺看商品的时候,那人就主动上前说话。对两姐妹说,两位小姐看中的东西只管拿走,钱由他来付。 六灵见此人衣着华丽、油头粉面、举止轻佻,知道其不怀好意,扯扯还在与他说客气话的碧斯的衣袖,叫她快走。可那人贼心不死,一路总跟着她们,还缠着碧斯打听她的姓名和家庭。 纠缠了好一会儿,六灵忍无可忍,怒斥那人无礼。那人却嘻嘻哈哈地说,本人乃上都四大公子之一,现在帝大读书。今日与小姐们幸会,三生有幸,想要与之结交。说完又故意卖弄才华,当场赋诗一首,内容当然是男欢女爱之类。 他说话赋诗时,眼睛直勾勾盯着碧斯,其用意再明显不过。碧斯从小到大,没有被人如此追求过,一时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六灵对此人甚是厌恶,当下毫不留情地贬斥那人卖弄才情,其诗俗不可耐。六灵自幼得母亲真传,对诗律颇有心得。她讲得头头是道,将那人的几句歪诗批驳得体无完肤,最后还不留情面地讽刺说,只有小学水平还敢作诗,也不怕丢脸。 那人被六灵说得张口结舌搭不上话,恼羞成怒道:“本少爷看上你姐,是你们天大的面子。你们随处打听打听,本少爷只要说一句话,京城的千金小姐们会成群结队的来讨好本少爷。” 六灵又讥讽道:“谁愿意讨好你,你就找谁,请不要再纠缠我们。” 那人先见两姐妹只逛街不买东西,就在心里认定,她们不是官宦家出身。加之碧斯又是纯粹的色目人,更认为她是新州人。所以即使他惊叹碧斯的美貌,也没有打算明媒正娶她。他只是在心里想,把碧斯收入府中当作侍妾。 身为贵族少爷,居然被平民家的女子羞辱,他气得脸都绿了。他口中叫嚷道:“小臭娘们儿,等着瞧!”,转身忿忿离去。 六灵、碧斯经过这事后,也无心再逛,匆匆就往驿站赶。可是她们刚走过一条街,就被四、五个泼皮拦住去路。 六灵见事不妙,连忙喊道:“我爹爹是开远侯,谁敢无礼!” 只可惜,那几个泼皮只听说过疯虎,没有听说过开远侯。在他们眼中,两个女孩子虽是侯爵家的子女,但京城内侯爵多了去了。出钱让他们办事的那个公子也是侯爵,他们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于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碧斯紧紧抱住六灵,用身子护住她,承受了绝大部分拳脚。最后有一个泼皮狠命一脚,把碧斯踹倒。碧斯倒地时,右脸着地。正巧地上有颗尖石,石尖刺入她的脸颊,顿时血流了一地。 泼皮们见碧斯受伤,便一哄而散。六灵哭着将碧斯搀扶回驿站,护卫们见之大惊。一边忙着为碧斯止血,一边询问情况。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十名骑士留在驿站护卫,十名骑士出去捉拿凶手。 当天晚上,那几个泼皮一个不落地全被缉拿到了,只是那个出钱买凶的公子却不见踪影。据那几个泼皮交待,那个公子在听完他们讲过打人的经过后,就匆匆跑了,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忙完这些,已是凌晨四点过。柳欣决定马上启程赶往上都,而后又名一名骑士去汉水军营向家主张锐报告此事。 张锐听罢大怒,喝问道:“那个泼皮侯爵公子是谁?” 董路见张锐怒发冲冠,胡子眉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劝道:“无锋,不要激动。这事需慢慢商议。” 张锐怒吼道:“商量个狗屁!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打了我的女儿,老子也要打回来!” “你堂堂一个将军,一个侯爵,当着自己的儿女、家人满嘴污言秽语,你好意思吗?”岳丈董孝平听不惯张锐的粗话,出言呵斥道。岳母和董路也赶紧相劝,这才让张锐硬生生把怒火压下去。 董孝平见张锐稍稍平静下来,又说道:“那人的来历老夫已经查清楚了,他是安阳公的世子,安阳侯刘佘。这事牵连到皇室,所以老夫打算给陛下上份奏章说明此事,交给陛下来处理,你稍安勿躁,静侯结果吧。” 张锐听说是安阳侯刘佘干的,心里也恍然。在官爵云集的京城,也只有皇家子弟,才敢干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 安阳侯刘佘的爷爷是先帝的弟弟,也是张锐奶奶的弟弟,三人是一母同生,先帝即位后册封他为安阳王。按圣祖定下的规矩,除了北、东、南三王之外,汉朝不允许有世袭王爵。因此,皇家子弟的爵位都是实行的世代递减法。 安阳侯刘佘的爷爷是安阳王,父亲就只能是安阳公,到他这代就是安阳侯了,以后每代递减,之至爵位被消除。当然如果后世子孙争气,爵位不降反升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能再升至王爵。 张锐心想,刘佘算得上是我的表弟,这事也的确是家事。但即使闹到陛下那里,刘佘最多也只是挨顿骂,受些处罚了事,根本不能奈何他。妈的,既然都是挨骂,还不如我挨骂!老子先去揍他一顿,既给自己出气,也替往日里受他欺负却敢怒不敢言的人出气,还可煞煞他的霸气,不要以为没人敢治他! 他知道,要是岳丈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定会拼命阻止,所以他假意答应了岳丈的提议。董孝平前脚回书房去写奏章,张锐后脚就出了巴蜀侯府。带着几十名亲兵、家族骑士,直奔安阳公府而去。 ------------ 第三十六章 安阳公府 第三十六章安阳公府 来到安阳王府,张锐算是开了眼界了。 安阳王府座落于皇宫的西面,占地近千亩。府内分东西南北中,修建了五处建筑群。府邸的东侧紧挨着皇宫后花园,沿着宫墙绵延足有万米。 按规定,皇宫周围须留出足够的空地,以便保护皇帝及宫廷的安全。在安阳王修建前,这里也是留了开阔的空地。先帝册封其弟刘淮为安阳王后,并亲自为其选定在上都的府址。皇宫西面的这块空地以及周围的数百户人家的住所,都被列入规划范围。 先帝是个重情意的人,他对同母所生的寿平大长公主和安阳王都非常仁义。寿平大长公主远嫁北地,他不愿弟弟再远离自己,不仅把他留在上都,还让他紧挨着自己居住,以方便时常会面,尽享手足情谊。 安阳是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没过几年刘淮就有雄厚的财力修建王府了。这座王府可算是工程浩大,陆续修建了十五年才最终完工,整个建筑群红墙黄瓦、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朝暾夕曛中,仿若人间仙境,比之皇宫也相差无几。 王府内的寻梦园气派非常,其建筑面积和皇宫后花园一样大,内设一湖。寻梦园汇集了当时若干名园胜景的特点,融帝国造园艺术之精华,以园中之园的艺术手法,将诗情画意融于千变万化的园艺景观之中。 在刘淮时代,王府内有太监、宫女以及丫鬟、小厮、杂役、护卫上千人。每隔数年,刘淮就会拨出上万金币来修缮装饰这座王府。 由于是新建府邸,又经常维护,因此,王府远远看去显得比旁侧的皇宫都耀眼。成为了上都城内让人叹为观止的象征性建筑。 部分大臣恼于安阳王不知天高地厚,上表状告安阳王刘淮王府修得过于招摇,但先帝一笑置之,并不追究。先帝不仅不恼,还数次亲临王府内的寻梦园游历,并称其为上都第一园。先帝对刘淮听之任之、特别恩宠,让上告刘淮的大臣们无语。 如此殊荣,自圣祖中兴以来,也只有刘淮一人享受到了,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真是个好命人,遇到了一个重情意的皇帝哥哥,否则怎敢这般放肆地享受超越人臣的荣华富贵?! 刘淮薨后,由其长子刘朗继承安阳公爵位。安阳王府依然是他的居所,只是名字换成了安阳公府。先帝驾崩后,刘朗深知同乐皇帝不是先帝,并且自己也不是其父刘淮。 为了避免是非,他将削减了家中仆役的人员,赋闲之人通通遣散。他也不像其父每隔数年就要花巨资修缮一次府第,从他接管王府到现在,二十多年也只大修过一次。 此时的安阳王府,外观早已煺去了鲜亮的色彩,金漆彩绘表面都有斑驳脱落的现象,其景象比起当年鼎盛时期破败了许多。但张锐站在这座府第的门外,也能感受到它当年盛极一时的辉煌气派,暗自咂舌。 他开始想入非非:如果老子能在寸土寸金的上都城中拥有这么大一块地就发了。这么大一块地只用来居住简直浪费了,应该充分开发出它的商业用途。就只是向公众开放号称上都第一园林的寻梦园收取门票,就是一个赚钱的好方法。如果再能把剩余的地都给卖了,肯定一夜暴富。可惜,老子不是这块地的主人!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这块地的主人安阳公刘朗从府门中匆匆迎了出来。他听家人禀告,说是开远侯求见,连忙出来迎接。 “开远侯,怎么有空大驾光临?真是荣幸啊!”儿子惹祸之事他还全然不知,他是真没有想到,此时风头正盛张锐会来拜访自己这个闲人,又惊又喜。 张锐一边见礼,一边说:“安阳王是我祖母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爷,而您是我的舅叔。身为外甥,理应拜见一下舅叔。我临来时,祖母让我专门来看望看望您,您老身体一向可好?” 刘朗不知张锐说的是奉承话,听得姑姑寿平大长公主还惦记着自己,脸上乐成了一团花,激动地说:“劳姑姑还挂念着。唉!我也有十几年没有去见姑姑了,不知她老人家可好?” 张锐叹了口气道:“她老人家近两年身体大不如以前了,也变得爱念旧了。她老是对我们讲,当年在宫中和先帝、舅爷一起日子,她很怀念他们,每次提起他们都是热泪纵横。” 提起已过世的父亲,刘朗心里也一阵难受,叹息道:“是啊,家父在的时候,也喜欢对我讲当年在宫中的生活,说那时他们三姐弟亲如一人。每次先帝和他人家惹出了祸,都是姑姑帮他们承担。唉!我真该早点去看看姑姑,也罢翻了年,我就去安江。再和姑姑叙叙旧。” 张锐装作欢喜,说:“那感情好,奶奶见到你心里必定高兴,说不定身体也会好起来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哎!光顾说话了,还让你站在门口。失礼,失礼,快里面请。”说了好一阵子,刘朗才发生还没有邀请张锐进门,连忙告罪。 张锐也不客气,大踏步就往府门内走去。刘朗一边引路,一边说:“你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贤侄如不嫌弃,以后来京城,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来都成。” 张锐嘴里道谢,心里想:你这里还是寒舍?那我住的地方不成了草棚了?以前卫子益住的地方不就成了狗窝?奶奶的,有钱人客气起来,都让人受不了。 随张锐来的亲兵、家族骑士们大多都留在府外,只有许旺跟随张锐一同进了府门。来到了客厅门外时,张锐又让许旺在门外等候,自己单独和刘朗进了屋。 刘朗今日很开心。这些年他一直过着谨慎、低调的日子,来府上做客的也只是几个清客。朝中大臣们似乎都把他遗忘,平日很少与他有来往。虽说这正是他所要的最好避免灾祸的手段,可毕竟多年没有亲朋好友登门拜访,他也觉得很寂寞。 今日张锐能来拜访他,他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拉着张锐拉拉杂杂说个不停。一时问,胡公家中人的情况,一会问,张锐西征时的事迹,一会儿又说起自己家中的事情,那张嘴就没有闲着。 张锐只是一味应付,只有听刘朗说起自家的事情时,才注意起来。刘朗说家事,不免就要提起长子刘佘。 说起刘佘,刘朗脸上又乐开了花。据他说,刘佘自小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所不能,幼时就被人称为神童。 后来考上帝大,他又与同校的同乐弟弟益阳王的儿子刘浩以及衡阳侯刘览、永顺伯刘彦并称为帝大四公子。而且这个名号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京城四大公子。 张锐暗自鄙视,这四个人都是皇家子弟,一生下来注定就有封号爵位,受人追捧也是可想而知的。要说有没有真本事,未必见得。 别人不说,单说刘佘当街调戏女子不成反受辱,就去买人行凶这事看,他就不是什么好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由此可见其他三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京城四大公子,都快变成京城四大恶人了。老子今日,要让刘佘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恶人,免得以后他再出去祸害别人。 他今日虽然是诚心来找刘佘的麻烦,但现在他不能透露出半分这个意思。要是刘朗知道他此来是拿自己儿子问罪的,肯定翻脸了。 张锐之所以直接来安阳公府,是他肯定刘佘昨日买凶打人后,知道打的是自己的女儿,他怕自己要报复,所以才躲回家里。毕竟家里比外面安全多了,安阳公府不是一般的地方,哪能想闯入拿人就能随意闯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再说即使自己要硬闯拿人,刘佘找个地方躲起来也很容易。府第这么大,就算来个百余人,一天之内也未必能把他找出来。所以张锐打算先把刘佘勾出来。只要他露面,那么他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到了午饭时间,刘朗留张锐吃午饭。张锐顺势答应,酒席摆好后,张锐道:“我与表弟还未见过面,舅叔能不能把他请出来,让我们兄弟见上一面,也相互认识认识?” 刘朗当然愿意,连忙要吩咐下人去叫刘佘。张锐又说:“先别忙告诉表弟要见谁,我想给他个惊喜可好?”刘朗心里暗想,没想到外表粗矿的张锐,还有小孩子的顽皮性格。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刘朗又吩咐下人不要告诉刘佘来见谁,只说来见一个重要的客人。下人去后,张锐暗自得意,鱼已经上钩,就只等收网了。 等了良久,刘佘才到。一进门,他猛然看见张锐样貌就猜出了他是谁。顿时,他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发软,摇摇晃晃似乎要摔倒。 刘朗发现刘佘失态,正想教训他几句,不料身旁的张锐一个键步冲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热情地说道:“表弟,为兄真是想念你啊!这次来,我专门为你准备了礼物,就在府门外边。走,走,我带你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刘佘就要往府外走。刘朗以为张锐真是去带儿子看礼物,就在后面叫道:“无锋,不忙。等吃过饭之后,再去看不迟。” 张锐摆摆手,说:“就一会儿功夫,我们看过就来。” 这时,开始已经有些吓傻的刘佘,突然转身要往回跑,但被张锐紧紧拖住。他挣脱不得,只能大声喊:“疯虎要杀孩儿,父亲救命。” 刘朗被刘佘的这句话叫得蒙住了,片刻又怒道:“胡言乱语。你们是表兄弟,他怎么会一见面就要杀你?你一定是听了别人对无锋的谣传,就对无锋心生恐惧之心。你也这么大了,今后要分清楚曲直是非,不要那些听信谣言传闻。” 张锐也转过身来拉刘佘,假意劝道:“舅叔说的是。我虽然有些凶狠恶名,但都是敌人才会如此。对自己人嘛,特别是对亲人,我非但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杀一气,而且他们如果受了什么怨气,我还会为他们申冤、出气呢。你还未见面就送给了为兄一个大礼,为兄如果不回送一份大礼给你,岂不是失礼了?走,我们还是出去看看礼物吧。我保你会满意的。” 刘佘不是傻子,他已从张锐的话中听出他来的真正意图。如果自己跟他出去,不死也会脱掉一层皮,他大声喊道:“爹爹,孩儿昨日让人误打了疯虎的女儿。他此来就是找孩儿报仇的,您千万不要让他带走孩儿。” 刘朗大惊,冲上前追问:“此事当真?” 刘佘叫道:“孩儿这个时候,怎敢欺骗您?” 刘朗连忙挡住去路,对张锐道:“无锋,如果佘儿说的是真的,我就待他替你道歉了。我相信,如果佘儿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是肯定不会乱来。这只是一场误会,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我一定照办。” 张锐见事情已经被戳穿,索性道:“我不管这事他是故意也好,误会也罢。我知道有仇报仇。你说要补偿,那好就让我带他走好了。你放心,我带他去只是打他一顿而已,又不会真的杀了他。” 刘朗连连摇手:“这万万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你力可举鼎,佘儿哪里能承受得起你的一顿打。你还是饶过他这次,其他条件随你开口。” 张锐绷着脸说道:“你怕我打死他?这你尽可放心,他没有打死我的女儿,我自然也不会打死他的。只是,他把我女儿打成什么模样,我就还他什么模样。” 刘朗哀求道:“无锋,看在我们两家是亲戚的份上,看在寿平大长公主的份上,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你表弟这次吧。” 张锐冷笑道:“我的这个女儿,平日是我祖母最疼爱的曾孙女儿。如果她老人家知道,谁打了她宝贝曾孙女儿,肯定也不会饶过他的。所以,请你还是不要拿我祖母来挡驾了。” 刘朗没有想到张锐会这么翻脸不认人,刚才还在叙旧情、套近乎,亲热得跟一家人似的。可一转眼,就六亲不认了。心想,看来这事想要和解也不易,现在不能让他将佘儿带走,不然依他的冷酷的性格和以前的那些传闻,佘儿恐怕真的会有性命之虞。 刘朗也翻脸道:“既然你不认亲,那也休怪我也不认人了。你敢在我府中撒野,是来错地方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刘朗府中也有很多家丁、护卫,他们早被院子里的吵闹声吸引过来。主子吩咐动手,数十人从四下围过来,准备捉拿张锐。 张锐哈哈大笑道:“老子曾被十数万人包围过,他们都说要拿老子,但都没有成功。老子今日倒想看看你们这几个人有没有真本事,能把老子给拿了。”说罢,一手夹住刘佘,就要上前动手。 许旺拦住了他,说道:“这些人何须殿下亲自动手,交给属下就行了。属下替您试试他们有没有真本事。” 张锐点头道:“也罢,就先你去试试他们吧。有需要就叫一声,我就跟你一起对付。” 许旺也是个性格急躁之人,一面冲出去,一面叫道:“看来今日殿下下场的机会不多,这些人还不够我玩的。” 那些家丁、护卫对张锐心怀惧意,本不敢认真对他动手。但这时跳出一个不知死活的许旺,并口出狂言,皆动了真怒。心想,我们不敢拿疯虎,对你这个亲兵倒是可以动手的。于是,下决心要好好教训一番许旺,起码要将他打个半死才解气。 可是,他们不没有料到,许旺不仅学全了张锐的搏击技术,成了亲兵营的搏击教官后,成日都在琢磨格斗技巧。所以单从格斗的技巧而言,即使是张锐现在也不是他的对手。 许旺冲入人群中,时而倒地滚动而行,时而挺身飞跃而起,穿行于众人的空隙间,似乎如入无人之境。手足抬举之间,对方必有一人会惨叫倒下。 不一会儿,呼喝声平息下来。许旺毫发无损的站立在场中,周围躺满了一地安阳公府的家丁、护卫们,哭嚎翻滚着。剩下家丁、护卫都躲得他远远的,再也不敢上前与之交手。 这还要拜许旺没有动杀机之恩,他的力道、准度都控制的恰到好处,所有躺倒在地上的人,都只是受了一些骨折、挫伤之类的外伤,没有一个有内伤,更没有一个死亡。 张锐见之也为之动容,心想:事有不同,人有专攻。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最佳职业,只是自己有没有找到。许旺找到了,他天生就是练搏击的好手,加之后天努力,此时的他搏击技术已不仅仅能用大成来形容了,甚至可以称其到了宗师的境界。 张锐都大为惊叹,刘朗就更加不用提了。他整个人已经痴傻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能在瞬间把数十人击倒。 他一边发抖,一边心想,他只是疯虎手下的一个亲兵而已,就如此的厉害了得,要是疯虎亲自出场,那岂不是要那他们撕成碎片。看来叛匪的那些传言也不全是假的,说他在楚河营垒搏杀时食人血肉也极有可能。 良久,张锐的问话声,把他从痴幻中惊醒:“你今天是真不想让我把他带走?” 刘朗心里直骂:废话!如果想让你带走,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倒在地上了。他点了点头,说:“开远侯殿下,我早就说过,只要你答应不带走佘儿,其他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保证让你满意!” 张锐认真地确认道:“你说话可算数?不会再变了吧?” 刘朗发誓道:“我要是说话不算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锐又冲着周围安阳公府的下人们喊道:“你们可都听好了,你们的主子可是发了誓言的。你们可得做个见证。” 下人们不知其意,都不敢回应。刘朗道:“你要是还不信,我立个字据给你。” 张锐笑道:“字据就免了,你一个皇家后裔,堂堂公爵,说的话还是有信用的。好,我就答应不带他走。” 刘朗大喜,道:“多谢!你快放了小儿,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张锐放开手,刘佘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刘朗就要吩咐下人把刘佘搀走,免得张锐再后悔,却被张锐又给拦住。 刘朗疑惑不已,张锐却笑着说:“舅叔,你的家教也太轻松了吧。表弟这样在外面惹祸,你也不教训教训他?这次算是遇到了我,如果遇到一个蛮不讲理之人,那还不把他打死?再说,如果这事要是闹到陛下那里,你说陛下要怎样惩罚他?” 刘朗心想,再蛮不讲理之人,也没有你蛮横。但他也知道,张锐是要他自己惩罚刘佘,不然他还不会放手这事,准备上告到皇帝那里。 刘朗只能忍痛让下人取来家法,打了刘佘五十扳子。当着张锐的面不敢弄假,五十扳子下来,刘佘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痛得鬼嚎狼嚎。 张锐满意地点点头,向刘朗告辞。临走,到刘佘的面前时,顺手给了他一耳光,说:“今日打一个巴掌,就是让你记得下次不要再随便调戏女子!我的女儿,也算是你的晚辈,乱伦之事可是大罪!” 刘朗闻言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敢看张锐。刘佘则直接晕了过去,被下人们抬到后院。 刘朗本以为这事就完了。儿子虽说吃了一顿打,又受了一场羞辱,但都是他其取其辱,活该也怨不得别人。 可是,张锐走后没有多久。有下人来报,说刘佘脸上被人划了一道,估计可能是刚才被疯虎打的。只是刚才他满身都是血,大家也没有在意。回去给他治疗时,才发现脸上有一道伤口。 刘朗匆忙赶到儿子的房间去看,结果发现却有其事。那道伤口不长,但却很深。据大夫说,伤好之后,也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刘朗大怒,儿子已被你打了,你也应该出气了。最后,你还给我儿子破了相。疯虎欺人太甚,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他立刻行动起来,一边给同乐写奏章上告张锐行凶伤人,一边吩咐下人把这个事情传出去,争取大家的同情,共同声讨张锐。 他的这番举动很见效,张锐闯入安阳公府打人之事,马上在上都城传得沸沸扬扬。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群情激愤,纷纷上书同乐说,张锐居功自傲,竟然敢闯入公爵府中行凶伤人,此罪不可不追究。不然,今后还不知会干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出来。 内阁中,商议晋升张锐二等候的事情,也被王宜利用这事,大加反对。太尉不在,虞士基和宇文苞两人无法控制内阁,在多数内阁大臣反对后,张锐晋升爵位的事情泡汤了。 当张锐在汉水军营听说此事后,也暗自后悔。都说冲动是魔鬼,一点都不错。为了给碧斯脸上的那一道伤疤报仇,结果弄得快到手的二等候也没了。 可是,他就是这种疾恶如仇的性格。后悔的情绪转瞬即过,他认为自己应该出手,有仇不报非好汉,老子如果不打这一巴掌,才要后悔。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宁愿打这一巴掌,否则就对不起老子的家人! ------------ 第三十七章 训责 第三十七章训责 “你看看吧,有多少人要治你的罪!”同乐将厚厚一叠奏章摔到张锐的面前,痛责道,“你身为堂堂将军,竟然闯府伤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张锐来之前就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此时他趴伏在地上,如同蜷缩成一团的大猫,显得异常老实温顺。 同乐在张锐身前来回踱步,边走边骂:“你每次来京,都要干出些出格的事儿,惹得上上下下弹劾你。是不是每次都有朕袒护你,你就越来越恣意妄为了?” 张锐在心里说,您这句话说对了。我如果不是料定您会手下留情,哪儿敢这么干啊。 “朕每次护着你,都是念及你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每次作战都在阵前冲锋陷阵,为我大汉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你倒好,非但不明朕的一片苦心,反而利用朕的宽容,目无法纪。上次你打了高丞相家的儿子,这次不仅又打了安阳公的儿子,还将他致残。下次你还准备攻击谁?是不是连朕也不放过了?” 张锐暗自叫屈:只是破了他的相而已,怎么成了致残?如果男人脸上多了块疤痕就称残废的话,那么前线中的汉军中,至少有数万人因残退役了。我也早该回家享清福了,哪儿还用得着提着脑袋在前方拼命?哪儿还会趴伏在这里听你训话? “你不要以为,你立了一些功勋就可以为所欲为。朕就不信,汉军中少了你,就不能打胜仗了?朕现在就可以撤了你,前方将士也照样能把鲜卑人打败。” 张锐心里清楚,同乐骂他,就证明不会严厉处置他。如是真要治自己的罪,又何必劳神费力的叫自己来教训一顿呢?一道圣旨,就可以将自己置之死地。 他一边默默听着同乐苦口婆心的训斥,一边盘算着他还需要坚持多久。心想,按照他老人家现在的身体情况看,最多还能再骂五分钟,我再坚持忍耐一会儿吧。 闲来无事,他偷眼去瞄同乐摔过来的那些奏章。其中一些落地时被摊开,内容可以看到。上面不仅列举了他闯安阳公府伤人的这事,其他还有如:擅自私离军营;擅自引兵进京;纵兵殴打安阳府仆役、护卫,以及前一段时间传闻的出暗赏缉拿劫案凶手以及未经官府审判就擅自杀掉这些劫匪等等罪状。 他粗略了算了一下,又有十几条之多。这些罪名再加上几年前,那些人给他按上的罪名,总的算起来已经超过了虞士基。突然间,张锐发觉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已经成了朝廷第一大奸臣,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这么多年,却最终落了个第一奸臣的名号。奶奶的,不就是我不会夹着尾巴做人吗?如果我是事事逆来顺受,仍凭欺负也不敢作声,是不是就可以成了汉朝的功臣了?这样的忠臣不做也罢,想让老子成你们的出气筒、受气包,门儿都没有! 在这些“罪名”中,有一条让他倍感人心险恶。别的罪名,牵强附会得还有些许靠谱,而那条“擅自引兵入京”的罪名,纯属无中生有、恶意陷害。给他安上这条罪名的人,言外之意就是,认为张锐有发动兵变造反的可能。其用意非常恶毒,就是要致自己于死地。 张锐很想知道,给自己扣上这条造反罪名的到底是谁。可惜的是,这份奏章只是半开,关键部分看不见。他庆幸地想,幸亏同乐不算是昏君,他知道自己就带了几十名随从亲兵,远远够不上造反的条件。否则,仅凭这一条,就够掉脑袋的了,即使皇上开恩不治死自己,自己也会从此失去皇上的信任。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同乐数落他累了,喘息着坐回龙椅上。喝了口茶,稳稳了情绪,又放缓语气道:“这事儿奏你的,有上百人。人人都想将你撤职严办,还有的甚至提出要杀了你,已正朝廷法纪。可谓是,人言籍籍啊。你说,朕该怎么办?” “臣想事情的起因、经过,陛下都已经知晓了。所以,无论陛下怎么惩罚,臣都听凭处置,绝无怨言!”张锐低着头回道。 “到此时,你还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吗?”同乐话音又显严厉起来。 张锐道:“臣在安阳公府动手打伤那几十个家丁、护卫之事错了,打刘佘的那一耳光没有错。他能买人行凶打臣的女儿,难道臣就不能打他一耳光?” “安阳公不是打了刘佘五十棍,为你的女儿赔罪,你还打他作甚?即使要打他,也不应故意去划破他的脸。” “陛下,那是臣的指甲不小心划伤的,而非故意所为。再说,男儿脸上多条伤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微臣女儿脸上多了一条疤才是难以见人,今后能否嫁出去,都未可知。” “朕听说,你的这个女儿是你在平叛时认养的?可有此事。” “是的,臣那时见她姐妹二人,年纪幼小,家人都已死去,于心不忍就认养了她们。” 同乐皱了皱眉,说:“她既不是你的亲生之女,何须如此胡闹?本来这次要晋升你的爵位,可惜你这一闹,为你晋升爵位的提议被内阁否决了。你在战场上拼死所立的功勋,就被这事给耽误了,连朕也为你感到惋惜。” 张锐知道,同乐的意思是说,碧斯既然是叛匪的孽种,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犯不上为她断送了前程。他肯定认为自己收养碧斯,只是一时的心软,并没有真正的亲情。 张锐不做解释,只说:“碧斯虽是臣的养女,但臣的亲生女儿也被打了。只是她被碧斯保护着,所以伤得不太严重。” 同乐问:“朕早听说,你有一个女儿,三、四岁之时就能读诗经,可是此女?” 张锐没有想到,连陛下都听说过六灵,惊讶地点点头。 可更让他吃惊的是,同乐又说:“朕要见见她。” 张锐连忙劝阻:“陛下,臣女年幼不懂礼数,臣恐会惊了圣驾。再说,臣奉旨入宫并没有带上她。” “她现在哪里?朕即刻召见她。” 张锐见同乐是铁了心要见六灵,只好回答道:“臣女现在臣的岳丈家。” “杜衡,杜衡。”同乐向外面高声叫了两声。 杜衡推门进来,同乐命他立刻派人去巴蜀侯府,接六灵进宫。杜衡领旨而去,张锐却苦着脸。六灵虽然聪慧,但她毕竟年纪幼小,万一不懂事冲撞了圣驾,就不好办了。 他正焦急不安,忽听同乐又说:“朕,今日找你来,不仅是要说你打刘佘之事,还要说你悬赏缉凶之事。悬赏之事,你更是胆大包天。你眼中还有没有国法天理,还有没有朕?!” 张锐赶紧解释:“臣在前线奋勇杀敌,家中却招人抢劫。臣知道后,一时昏了头,就这么着了。等臣醒悟过来,事情已闹大了。不过,臣绝没有隐瞒陛下的意思,上次朝廷来调查之时,臣已经密报专使,请他把事情告知陛下。” 同乐脸上露出缓和之色,说:“正因为你还诚实,所以朕才打算不深究此事。否则,单是是这一件事,朕就要免去你职务、爵位!目前,凶手可都落网了?” 张锐暗自松了口气,回道:“没有,幕后的主谋还没有拿到。不过,臣不敢再自己私查此事了,已经向专使说明了缘由,一切由朝廷作主。” “这才对嘛。你的事情,朝廷和朕不会坐视不管?何须你自己悬赏缉凶?你放心,朕已经责令虞士基暗中调查此事,一旦查出真凶,朕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张锐把头磕得邦邦响,感恩道:“多谢陛下圣恩。都怪臣做事冲动,考虑不周,给陛下惹出这么多乱子。臣惭愧之至,恳请陛下处罚。” 同乐微微笑了笑,说:“你年轻气盛,又在前线呆了这么多年,一时控制不住性子也情有可原。不过,朝廷调查时你处理得很恰当,也为朕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张锐知道同乐是同意,自己没有公开承认出赏缉凶之事。心想,这步棋我是算是下对了,私下把真相告诉陛下。只要陛下不是真心要治我的罪,也不会将此事公开的。只要不公开,任凭外面怎么传,也不无所谓。 同乐见张锐还跪在地上,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待张锐起身后,忽见他左肩上,有一块血迹,便问:“你可是受伤了?怎么左肩有血渍?” 张锐低头看了看,回道:“臣来京城的路上,身上有些旧伤复发了。” 同乐站起来,惊讶地说道:“你怎么开始没有说?赶快传御医,包扎止血。”说完又高声叫来杜衡。 张锐摸了摸伤口处,说:“多谢陛下,不用传唤御医了。这些天已经在治疗,伤势已有了明显的好转,只是伤口还没有完全收拢。这些血,可能是臣刚才跪地时,挤压了伤口又裂开流出来的。现在已经没有再流了,臣回去再重新包扎一下就行了。” 同乐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再流血。又问:“朕以前怎么没有听说你旧伤复发过?” 张锐回答道:“臣身上的这些旧伤,其实每到阴雨天气和气候寒冷时就会作痛。只不过臣还能忍受,所以没有对人说起过。” 同乐点头道:“朕也听说,受累、湿冷都就容易导致引发旧伤,你以后要多加注意,不可太过于操劳。战事结束后,冬季你最好去南方生活。” 张锐在心里暗叫可惜,卫子益的药方很管用,吃了之后就引发了旧伤。只可惜,二等候没了,封地自然也没了。不然,今日很可能就把东岛群岛要到手了。现在可好,我的偷鸡不成赊把米,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落得满是伤痛。唉!冲动是魔鬼啊! 张锐自哀自怨时,同乐对已进屋的杜衡说:“给张卿赐座。”杜衡奉旨搬来了一张凳子,请张锐入座。张锐也不客气,谢过后就落坐了。 待杜衡出去后,同乐说:“今日不光是要教训你,还有些事情朕要你与商量。” “陛下请讲。” 同乐也坐回上龙座,说:“内阁已经通过了五十一军团的成立方案,军团明年初就要组建了。朕觉得你去任五十一军团指挥官之职较为适合,你可愿意?” 张锐没有料到同乐会说这事,乍听之下愣住了。 同乐见他没有说话,笑道:“五十一军团不是乙等军团,也不是预备役军团。它是为了重组第九军团,而临时成立的军团。三年内,只要这个军团人员、装备到位,就立即改变番号。所以,你不要觉得委屈。” 张锐年未满三十,能出任一方主力军团的指挥官之职,是同乐信任他,也是照顾他的表现。放眼帝国内的其他九个主力军团,最年轻的算是陆柯了,也是三十四、五岁才当上的军团指挥官。剩下的那八个,那个不是四十岁以后才当上的军团正职指挥官。 他这么年轻就能独立指挥一个主力军团,对今后的仕途大有帮助。也可以说,是同乐在为他以后的前程铺路。按说,张锐此时应该高呼谢恩,对同乐感恩戴德才是,但他心里却没有半分激动、兴奋之情。 自己虽然高升了,但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战友们都在飞骑军。他是不可能把他们都调去第九军团的,虽然几年前,他调去前师任职时,从游骑团挖去了一群人。 那时,只是飞骑军的内部调到,肉烂都是在锅里,史万岁当时可以不在意。但这次,如果再想向上次那样做,就绝对不可能了,史万岁绝不会允许这么多人都调去别的军团。 想到今后不能再和那些有着生死之交的朋友、战友们共事,张锐心里就升起一种难以割舍之情。可是,他不去也不行。军令如山,一旦调令下来,他再不情愿,也必须服从。 他有些沮丧地问:“陛下,这是最终的任命吗?”他现在已经开始想,要调那些人跟自己一起去九军团。九军团是步骑混合,从骑军中调些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心想,如果史万岁不同意,我就直接让陛下下旨,料他也不敢抗旨。 同乐摇摇头说:“这只是朕的想法,如果你愿意,朕就题名。朕想,内阁应该会通过的,他们虽然对你本人的印象不佳,但都不能否认你是带兵作战的将帅之才。” 张锐一听此事还没有最终确定,立马来了精神,说道:“陛下,第九军团是帝国的主力军团之一,又是刚刚筹建、准备,现在需要的是一位有着经验丰富和威望老将坐镇。臣还年轻,威望不高,独立决策的能力也欠佳,任偏将驱使尚可,但任一方主将,怕是担不起这副重担。” 同乐笑道:“你是不想去吧?那用找这些理由来搪塞朕?朕就不信,还有你镇不住的将士?论用兵之道嘛,你的战绩就可以说明一切问题。朕都知道了,你的这次西征,是你擅自决定的。朕想,汉军中也几个人敢谋划如此胆大的计划吧。” 经同乐如此一说,张锐也觉得自己的理由编得太烂,一时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应对。 同乐见张锐此时的表情,如同一个被当场抓住的犯错孩子似的,笑道:“朕也就是问问你。如果愿意,朕就让你去,如果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指挥骑兵的能力无人质疑,但九军团大半是步军编制。毕竟,让你这个骑兵将领去指挥步军,说实在的朕心里也没有底啊。” 张锐连连点头同意,说:“陛下圣明。臣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一时没有想到。”同乐见这个样子甚是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同乐道:“既然,这事你不愿意,朕就另再选人。还有一事也与你有关,你可听说鲜卑人派使节来京了?” “臣已听说了,他们是想请和?” 同乐道:“你想不到吧。鲜卑来使不是单于派了,而是拓跋瓦尔派来的。” “哦?”拓跋瓦尔就是右贤王,按说他没有资格单独派使节和大汉商议和谈的事情。难道他已经成了鲜卑新的单于了?张锐怀着这些疑问望着同乐,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 第三十八章 举贤 第三十八章举贤 “你先看看这个。”同乐从龙案上拿起一封书信,递给张锐。 张锐连忙起身,双手接过。一打开,“儿臣,跪叩圣父万安”几个字映入眼帘,张锐诧异地抬眼望了望同乐的表情。 同乐背靠龙椅眯缝着双眼,似乎正在利用这个空档假寐。可当张锐抬起头来察看同乐表情时,感觉到同乐微阖的双目中放出一道精光。 张锐霎那间明白了右贤王自称“儿臣”的用意。右贤王早已料定,以这样的方式、口吻给同乐写信,一定会让同乐产生极大的满足感和权威感,可以减轻同乐对他的敌视。 此时,张锐心里并没有看不起右贤王的意思,反而对他有了几分佩服,这需要多大的忍耐和勇气啊。试想一下,如果要自己认比自己还年轻的敌人做“父亲”,以化解危机,自己宁可战死疆场! 右贤王不但这样做了,而且在信中还提到,如果他继任鲜卑单于,将承认大汉为鲜卑的宗主国。他在继位后,并且愿意割让普六城以东的领土给大汉,以表儿子对父亲的一片孝心。换句话说,他不仅要化解自己的危机,还准备将危机转为对自己有利的机会。为此,他甚至不惜出卖鲜卑国的国家利益,当不择不扣的“鲜奸”。 用忍到如此程度,非一般人所为,也非一般人敢为。从右贤王的身上,张锐隐隐看到了越王勾践的影子。张锐认定,右贤王绝非等闲之辈,一旦他有了机会,他就会向当年勾践一样,倾其全力雪洗耻辱。 “陛下——”张锐读完右贤王的信,恭恭敬敬将书信放回龙案上。他很清楚,同乐并没有休息,仍假意轻声呼唤了一声。 同乐睁开了眼睛,明知故问:“看完了?” “是。”张锐退回原处坐下,回答说。 “朕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在前线与右贤王交过手,对他有些了解。他是真心想归靠我大汉吗?”同乐坐直了身子问。 张锐一时犯难,不知该怎样对同乐说。尽管他对右贤王有自己的看法,但都是自己的猜想,并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同乐兴致这么高,如果自己说这只是右贤王的缓兵之计的话,同乐情绪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而且,张锐也并不希望这场战争再继续下去。帝国刚刚平息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内乱,国库空虚、民心动荡,元气尚未恢复,倘若还要无休止地继续对鲜卑用兵,对本国来说也是弊大于利。 突然间,许士基在伏尔河说的那番话浮现在张锐脑海中,他顿时有了主意。 张锐轻声问:“陛下,您是想看到一个强大统一的鲜卑国呢?还是愿意看到一个被分裂的鲜卑国?” 同乐不明其意,问:“此话怎讲?” 张锐回答说:“如果陛下想让鲜卑统一,就选择支持拓跋瓦尔打败他的哥哥,重新统一鲜卑,成为鲜卑单于。那时,臣想他会遵守他的信上所言,成为咱们大汉的属国之一,并割让部分领土出来。” 同乐点点头,自傲地说:“朕也是这样认为,拓跋瓦尔还没有胆子敢欺骗朕。他知道朕可以让他成为鲜卑单于,也可以让他一无所有。” 转而他又看了张锐一眼,说:“朕还以为你会说拓跋瓦尔不可信呢。没想到,你也认为他不敢失约。” 张锐从同乐的话中,已经感到同乐在心里已接受右贤王的提议了。他暗幸自己没有冒失地直接反对,不然以同乐的个性,非但不会接受的自己的提议,反而有可能认为自己是想继续战争,以便捞取功勋。 张锐又继续说:“陛下,拓跋瓦尔是不敢违约,但鲜卑毕竟还是统一的,力量也得到削弱。所以谁也不敢保证,两代、三代后,鲜卑的单于会不会再次侵犯我大汉帝国?” “这个…….”同乐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么远。经张锐这么一提醒,有所警觉。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自己健在,量拓跋瓦尔也没有胆子敢再犯自己龙威,可是一旦自己驾崩了,世平太年幼,朝中又没有物色到能辅佐世平的得力大臣,就给了拓跋瓦尔反叛的时机,到那时,恐怕会酿成更严重的灾祸。 同乐思索了片刻,问:“你的意思是,不赞成拓跋瓦尔的提议?继续作战,直到把隐患消除?” 张锐摇摇头,说:“恕臣直言,臣不认为继续战争,就能消除隐患。即使把鲜卑国给彻底灭亡,鲜卑人也不会甘心臣服。他们定会比西部之人更痛恨咱们,随时都有可能再造反复国。唯一可靠的办法是将他们都斩尽杀绝,但这也不可能。鲜卑国幅员辽阔,他们要是分散躲藏,我们就是有数十万军队去找,也不一定能把他们消除干净。” “再则,我们如果真要起意灭掉鲜卑国,罗马人、单于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陛下您想,他们怎么可能希望咱们的疆界与他们毗邻?所以,如果知道我们打算灭掉鲜卑国,他们必将抛弃前嫌,联合起来对付咱们。如此一来,咱们面临的将是以一敌三,这场战争将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对我国的兵力、粮饷、国库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同乐微微点头,承认张锐说得在理。罗马人在开战前,只是提议大汉可分割一部分鲜卑的领土,用于建立汉朝的从属国,并没有丝毫让大汉灭掉鲜卑的意思。 前一段时间,罗马使节梅特罗已经照会礼部尚书,说国内来的船只出了问题,近期的一批援助要延期,可能会对汉军的攻势造成一定的影响。因此,汉军可以暂缓进攻,等待军援的到达。 内阁开会讨论此事时,有人提出,罗马没有料到我军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打到了伏尔河的边上,并且两次夺得鲜卑人的都城,使得罗马朝野震动,生怕大汉的军队真的收不住手,顺势把鲜卑给灭掉。因此,他们才会想出暂缓军援的想法,以图遏制汉军的攻势。 照此看,如果我军真的打过伏尔河,罗马肯定会坐不住了。也许真会出现张锐所说,罗马人会和单于人、鲜卑人联合起来,掉头来对付汉军。 听到张锐的看法,同乐认识到了张锐的理性。他虽然是帝国闻名遐迩的猛将,但并没有盲目自大到认为能凭借一国之力,就能同时对付三个强大的敌人。他在心里,又对张锐的战略眼光加了不少分。 同乐重新审视了一番张锐,又问:“那你的意见是……” 张锐侃侃而谈:“陛下,臣一项认为只要是强国,不管这个国家目前到底是敌对国,还是暂时的盟友,都要尽量阻止他们壮大、强盛起来。要削弱它们的办法不是直接用兵,而是‘诱彼自斗’。试想,如果其自相残杀,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外部的形势?而且,如果他们争斗起来,就会来争取咱们的支持,咱们就掌握了主动权,也能从中渔利。目前对鲜卑国以及对罗马等国之间的战争,应该采取挑拨离间、隔岸观火的策略。” “鲜卑国单于病重,左右两位贤王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为了能达到目的,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右贤王给您的来信就证明了这一点。咱们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对于两方都暗中支持。谁的力量强大时,咱们就暗中帮助力量稍弱的一方。待弱者强大后,咱们再去帮助另一方。直到鲜卑国彻底一分为二,无法重新统一之时。如此一来,两个相互敌视的国家,在没有消灭对方之前,也不会有更多精力来侵犯我国。” “至于罗马人现在与苏丹人、单于人之间的战争,咱们也要实行这样的策略。表面上、口头上,咱们支持罗马人。而暗地里,咱们还需要给苏丹人、单于人鼓鼓劲儿,让他们有信心、有能力继续和罗马人周旋下去。只要这三个国家战事一日不停,咱们大汉就多一日安宁,他们对我们就构不成威胁。并且,咱们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广泛和三个国家做交易,为咱们争取更多、更大利益,最好的结果是把这三个国家都给彻底拖垮掉。” 张锐说到一半时,同乐已惊讶地站起身来专注地倾听。到后来,他掩饰不住满心的欢喜和兴奋,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张锐话音刚落,他连说三声好:“好!好!好!想不到你有如此明智的见解,真乃奇思妙想也。” 他此时在心里已有了一种想法,只要再多加培养张锐一些政务能力和政治经验,他今后定能成为自己儿子得力的辅佐之臣,甚至可能成为帝国新的支柱。 同乐用亲切的目光看着张锐,问:“你的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有的?” 张锐也没有料到同乐会如此欣赏自己的见解,不好意思地绕绕头:“臣在西征回来时在伏尔河边上,臣的侍从官曾对臣说,‘对鲜卑的战争,其实进行到这里就已经够了。’臣问他为何,他就对臣说,分裂的鲜卑比统一的鲜卑对我国的威胁更小。其实,臣今日对陛下所言都出自臣的这位侍从的最初构想。” 同乐问:“你的这位侍从官叫什么?什么军衔?” 张锐回答道:“他名叫许士基,青州长广郡人,少校军衔。臣西征时,他也屡次向臣提出过良策,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谋将。” 同乐又感兴趣地问:“那么,为何他现在还是你的侍从官?你怎么不提拔他?” “这个,说来话长。许士基汉元789年毕业于北京参谋学院。毕业分配到飞骑军时,在军团前任副指挥官杨义臣手下任中尉侍从官。当时,臣杀杨义臣外甥黄涛时,还是他带来了杨义臣对黄涛的调令,臣就是那时认识了他。后来臣去了飞骑军总部任临时军法官,有机会和他接触得比较多。再后来,臣去了游骑团三营任职,就和他失去了联系。” “一直到汉元793年,飞骑军前师师长奚少生将军殉职,臣奉命重组前师师部,在飞骑军内部闲置名单内发现了许士基的名字。臣一打听才知,原来杨义臣这些年一直没有启用他、提拔他,后来还把他从身边撵走。臣这才把他要来身边,那时他还是中尉军衔。” “这些年,他跟着臣东征西战,屡献良策,立功颇多,所以渐渐提拔为了少校军衔。本来,他很适合前师参谋长职务,只可惜,臣的参谋长范明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还是白堡勇士之一,臣怎么肯能撤换他?所以,臣正打算向太平侯殿下推荐他。”张锐本来就打算向上推荐许士基,现既然同乐问起,他就顺势把许士基的事迹详细地说了一遍。 同乐听罢感言:“那个杨义臣位居高位,竟无识人之能,真乃蠢材也!此辈早该撤换掉了。” 张锐连连称是:“皇上明鉴!最后是太尉大人把他调去了预备役。” 同乐望了一眼张锐,问:“那么,把许士基调去别的部队任职,你舍得吗?” 张锐虽然舍不得,但为了许士基的前途,勉强笑道:“臣虽是不舍,但为国荐贤也臣的职责。” 同乐微微点头,说:“你比那个杨义臣强多了。那么,就调他去五十一军团,任骑兵师的参谋长。” 同乐提起五十一军团,张锐又想起了一人。又问同乐道:“臣想问问陛下,关于五十一军团指挥官的候选人,陛下心里可有数了?” 同乐呵呵一笑,说:“你可是又想去了?无妨,朕说过,只要你愿意,朕就题名你去。” 张锐摆摆手道:“臣不才,恐不是最佳人选。不过,臣却突然想起一人,觉得他更为适合这个职务。如果陛下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考虑一下。” 同乐问:“你要举荐谁?” 张锐道:“原第四军团指挥官杜陵。在平息叛乱中,他去了波斯州任南北波斯州的军事总指挥。后来第四军团不可一日无主将,副指挥官王仲民就接替了他的四军团指挥官的职务。现在叛乱结束了,他在北波斯州已编制完毕了预备役重组任务,臣听说他现在已经返回上都了。臣想,杜陵是员老将,经验丰富,又长期担任过主力军团的指挥官,他一定有能力把五十一军团也是以后的第九军团在短时间重组成型。” 张锐是从马钰那里听说杜陵已回到了上都,现在成日在参谋部等职务。马钰曾感叹地对他说“一个堂堂的中将,现在还不如参谋部里的一个尉官,成日去求他们,还没得一个好脸。唉!人要是错上一步就全完了,杜陵就是你我兄弟的前车之鉴啊。” 说实话,张锐挺同情杜陵的。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却无意间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过,杜陵人品和能力,都是张锐很欣赏的。虽然他们在北波斯州合作时,曾经闹过一些不和,但后来双方还是和解了。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张锐也想帮他一把。 同乐是知道杜陵的,对他能力也比较认可。据太尉说,当年在韩擒离职时,杜陵公开宣称,前线统帅除了韩擒能当之外,他不服任何人。为了不影响战事的进行,为了刘炯能顺利的接掌帅位,迫不得以才将他调去波斯州。 由此可见,他是韩擒的铁杆心腹。同乐不喜韩擒,因此也对杜陵没有好感。参谋部虽然已经上表,提过杜陵任职去留的问题,但同乐从未上过心,有意把他晾着。 这时,张锐提起来,他也感到杜陵的确是五十一军团指挥官理想的人选。只不过他还有些奇怪,他听说在北波斯州时,杜陵曾经对张锐多次刁难,两人甚至刚一见面就不欢而散,现在张锐怎么会推荐他呢? 同乐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没有想到张锐言道:“为了大汉帝国的强大鼎盛,为陛下举荐有用之才,臣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尽管臣和杜陵私交不好,但为国举贤,理当摒弃私人恩怨。” 同乐大为感动,张锐虽然有时显得浮躁,但他坦坦荡荡,心无私念。他能够举荐与自己有过矛盾恩怨的人,就证明他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是一个表里如一、言行一致的君子。这样的人实属难得,就连现在的丞相高颖也缺少这样的品质。可惜他终究是太年轻了,又缺乏在朝中供事的资历,否则他完全可以担当太尉之职。 不过,这更加激发了同乐要培养张锐多接触政务的想法。他已经在考虑,怎么让张锐入手朝廷事务。 思索中,他忽听杜衡在外面回禀道:“陛下,开远侯的女儿张优璇已奉旨入宫,现在殿外候着。陛下是否现在就传见?” 同乐这才拉回思绪,传旨道:“传她进来。” ------------ 第三十九章 六灵公主 第三十九章六灵公主 张锐看见六灵人还没进来屋,先在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张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被传进门后,非但没有向同乐跪拜,还好奇地打量着同乐皇帝。 女儿如此冒失,张锐深恐同乐怪罪,冷汗直往为外渗,轻声喝道:“放肆!还不下跪叩见陛下?”就算这小丫头没有面见圣驾的心理准备,但读过那么多书,起码的礼节理应知道。平日挺机灵的一个人儿,怎么今日偏偏犯了糊涂? “民女张优璇叩见陛下,恭请陛下万安。万岁!万岁!万万岁!”六灵听见父亲的呵斥,这才像是梦醒过来,急忙跪下来向同乐行五拜三叩头礼。 “起身吧。”同乐免了她的叩拜礼。见她起身后,仍在偷眼瞧自己,神色也怪异。同乐以为她年龄小,初次面圣心里害怕,于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安慰她:“你别害怕。朕虽然是皇帝,但也你的舅爷。见朕就如见长辈,只要你不淘气,朕是不会凶你的。” 六灵稚声稚气地回答说:“民女没有害怕,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同乐饶有兴致地问:“你见朕有什么好奇怪的?” 六灵回答说:“民女正是知道陛下是民女的舅爷,所以民女先前一直以为陛下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就如民女的爷爷一样。” 张锐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冒冷汗,对女儿猛使眼色,叫她不要乱说话。可六灵像是没有看见似的,继续道:“民女见到陛下时,才知陛下原来这么年轻,单从样貌上看,就如同是爹爹的兄长一般。所以,民女才惊讶错愕。” 同乐放声大笑。虽然他的年龄比胡公张逸小很多,但样貌却不像六灵说的那么年轻,须发也有些花白。但人总是爱听恭维话,特别是在年龄大、身体状况不佳时,最爱听别人称赞自己年轻、有活力,同乐也不例外。而且这话是出自一个幼童之口,显然是她的真心话,同乐龙心大悦,对六灵的亲切感倍增。 同乐笑罢,又对六灵说:“朕召见你不是为了公务,只是聊些家常话。所以,你不用过多拘谨,就以家里的称呼,称朕为舅爷吧。” 张锐又在旁边猛摇头,生怕女儿不知深浅地答应。幸好这次,六灵像是看见了他的示意,回话道:“陛下乃一国之主,家事也就是国事。因此,民女即便要按家里的叫法称呼您,也应该称您为陛下。” 同乐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个丫头啊,很会说话。”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六灵,见她明亮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聪明劲儿,而且举止大方、对答如流,完全没有紧张、怯懦之态,心里更加喜爱。 遂而又问:“朕听说你,三、四岁时就能颂背《诗经》?可有此事?” 六灵回答道:“确有此事。” “你现在可还都记得?” “都还记得。” 于是,同乐抽出几首诗经中比较难的几段,让六灵背诵。令同乐惊讶的是,他刚说出诗歌的名称,六灵就用又快又脆的音调,把整段诗歌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 同乐兴趣更加浓厚,又随口出了其他几篇文章考六灵。令他大为惊异的是,无论什么文章,只要他说出文章名称,六灵皆能颂背自如。同乐大为感叹,这个女孩儿真不简单,不仅记性好,而且博览群书,堪称神童! 他还想再考考六灵,忽见桌案上有一份修建“大光明寺”的草图,心里忽然有了主意,说道:“朕还有一道谜题要考考你,你可愿意?” 六灵丝毫不惧,颇为自信地回答道:“请陛下出题。” 同乐想了想,说:“一人堂堂,二曜同光,泉水尺一,二人相连,不欠一边。三梁四柱烈火燃,除却双钩两日全。” 张锐以为同乐让女儿猜谜只是简单的两三句,没有想到同乐竟出了个这么难的。他也从未看过有类似的谜题,自己一头雾水,也为女儿捏了把汗。 六灵一边扳指手指,一边回答:“一人堂堂是个‘大’字;二曜同光是个‘明’字;泉水尺一……泉水尺一?泉水需要挖土,尺一是寸,那么就应该是个‘寺’字;二人相连是个‘天’字;不欠一边是个‘下’字;三梁四柱烈火燃......嗯,应该是个‘无’字;除却双钩两日全是‘比’字。加起来就是‘大明寺天下无比’。陛下,民女猜得可对?” 同乐没有想到,自己出的这道谜题,仍然没有难住六灵,她边思索边就说出的答案。同乐对她更是刮目相看,赞叹道:“实在了得!天下聪慧过人之人自古有之,但今日朕才亲眼见到。” 六灵毕竟年纪小,得此夸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对于同乐皇帝的夸奖,她还是没忘记谦虚一番:“谢陛下夸奖!民女自幼受母亲教诲,也就读了几篇诗书,与父母相比,民女哪里算得上聪慧。” 同乐这才想起来,张锐的夫人是女状元出身,又问六灵:“你母亲曾考得状元,你可有信心,考上状元?” 六灵信心十足地说:“倘若民女说不想考得状元,那是在欺骗陛下。民女曾向父母保证过,一定要考得状元。” 同乐见她的认真劲儿,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说:“好,好。如果你能考得状元,那你们一门就连续出了两个女状元,此举也会成为我朝之一大盛事。” 六灵突然撅起嘴说道:“可惜民女的父母不许民女现在去应考,说是民女没有到十二岁的应考年限,不然民女明年就能考上状元。陛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民女参加明年的应试?” 同乐还没有说话,张锐猛然插嘴道:“不行。” 同乐奇怪地问张锐:“张爱卿,这是为何?难道是担心她考不上?” 张锐回答道:“臣以为,臣女明年去考,应有七、八分的把握能考上。只是臣女现在还年幼,生活上还需要人照顾,即便考上状元,臣也不放心让她只身来上都念书。所以,臣与贱内商议过了,还是晚几年考更合适。” 同乐也觉得有理,又对六灵说:“你父母所虑也对,你年纪尚小,还是晚几年再考。这几年,你可以多游历游历,长长见识。” 六灵无奈地点点头,而后她又想起一桩事,问同乐:“陛下,不知大光明寺在何处?它既然得陛下赞誉为‘天下无比’一定壮观非凡,民女很想去看看,长长见识。” 同乐迟疑了一下,说道:“太后逝前崇仰佛教,一直想在上都修建一座寺庙。可惜,当年朕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现今,天下已定,朕决定要完成太后的这个心愿,所以准备在上都城中修建一座大光明寺。只是现在这个寺院还没有开始修建,你想参观,至少也要等上好几年。朕向你保证,你以后来上都读书之时,一定能看得到。” 张锐以前并没有听说太后信佛,此时又偶然见同乐手腕上挂有一串佛珠。心想,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同乐很可能在久病不治的情况下信了佛,为了给自己祈福,才要去动工修建这座大光明寺,只是假借太后的名义罢了。 佛教,此时在老州还不算盛行。但同乐信佛,并修建了庙宇后,张锐可以想象佛教会迅速地在全国范围内传播、盛行起来。 他在心里感慨,一些事物,即使是在不同的世界里,也有它的发展规律。佛教的衍生就是如此。人需要在心灵上有所寄托,就需要信仰。 佛教比道教更提倡仁爱,并宣扬往生,因此注定会吸引更多的人信它。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中原地区佛教将蓬勃发展。 他独自想着心事,同乐和六灵还在继续聊天。同乐问六灵:“你说,在大光明寺的主殿匾额上,应该提什么字?” 六灵侧头想了想,回答道:“可取圣寿殿。” 同乐若有所思,喃喃念道:“圣寿?圣寿!” 六灵以为他没听明白,又说道:“是取‘圣寿无疆’之意。保佑陛下,保佑大汉朝圣寿无疆。” 她无意中,说中了同乐日思夜想之事。同乐不由得龙心大悦,提起桌案上的毛笔,就写一遍圣寿无疆四个字。只是这些年他疏于练字,加之身体虚弱,写字时手腕抖得厉害,写出来的这几个字,十分难看。 他懊恼地把纸和笔丢在一边,又问六灵:“听说你母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可有学得?” 六灵回答道:“民女都略学了一二。” “那你就写个圣寿无疆的字幅。” “遵旨。” 杜衡取来纸笔,铺在六灵前面的地上,又给她研好墨,请六灵动笔写。六灵手握着笔,半天没有动手。 同乐很奇怪,开玩笑道:“你是怕写不好吧?不要紧,朕只是看看你写字,并非真要你书写的字做匾额。” 六灵跪倒磕头道:“民女不是怕写不好这几个字,而是因为这几个字不能在地上写。它代表的含义,是祈愿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民女怎敢随意在地上书写?” 同乐微微点头,又让杜衡搬来几案,还拿来了踏脚的凳子。六灵站在凳上,在几案上一挥而就。 同乐亲自走下来观看,只见六灵所书的“圣寿无疆”四个字笔画工整,苍劲有力,已得刘体书法之大成。丝毫看不出居然出自年幼的小姑娘之手。同乐当下已决定就用六灵所写的这四个字,作为大光明寺主殿的匾额。 到此时,同乐已是非常喜爱六灵了,如果不是世平跟六灵还差着一辈,他已经决定要立六灵为太子妃。他暗思,她不能当朕儿媳,当朕孙女也不错。 同乐将张锐拉到一边,悄声说:“朕非常喜爱你的这个女儿,你把她让给朕做孙女可好?” 张锐大惊失色,结结巴巴说:“这……这怎么能行。臣女……臣女虽有些小聪明,但她自幼顽皮。臣恐她不知礼数,进宫后尽给陛下添麻烦。” 同乐坚持道:“朕不怕她顽皮,就喜爱她的天真活泼。在宫中,谁敢找她的麻烦?” 张锐心想,既然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六灵认皇帝做爷爷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反正她也是同乐的外孙女。 张锐勉强同意,只是说:“臣多谢圣恩。只是臣女尚且年幼,臣怕她会不舍得母亲,不愿意进宫来。” 同乐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朕自有主张。”说罢,走回六灵的跟前,问她:“你的小名叫六灵吧?” “是啊。没想到陛下也知道民女的小名。”六灵乐呵呵地回答。 同乐直截了当地问她:“朕非常喜爱你,想收你为孙,你可愿意?” 六灵的一张笑脸,顷刻间凝固了。转而换上一副惊恐的表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转头去看父亲,希望父亲能出言劝阻,但见父亲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父亲也没有办法。 她泪眼朦胧地对同乐说:“民女能得陛下赏识,自然十分愿意。只是……只是如果从此后不能见父母,民女……” 同乐弯下腰,为她擦了擦泪,说道:“朕知道你不舍父母,朕也不会这么断然无情,让你与父母断绝关系。以后每年,你只要有一半时间在宫中陪朕就可,其他时间,你可以回安江,住在你父母家。” 张锐、六灵闻言皆大喜过望。六灵立刻跪下磕头:“孙女拜见爷爷。” 同乐见她答应,也十分高兴。立刻下旨,册封她为六灵公主。由于是正式的过继,六灵的名字将进入皇家宗府,所以六灵的名字将改成刘优璇。同乐又将她记在已过世的伯安太子名下,让她成了伯安太子的女儿。 张锐心想,虽然以伯安太子的年纪不足以有六灵这么大的女儿,但同乐在亲生儿女中,最招同乐喜爱的就是伯安太子。因此,同乐将六灵记在伯安太子名下,对六灵当然也会爱屋及乌。 像是证实张锐所想似的,同乐又命杜衡在荆州内挑选一县做为六灵公主的封地。并对六灵说,这是爷爷给孙女的见面礼。 张锐暗自咂舌,想起当年奶奶嫁给爷爷时,先帝也是册封了奶奶荆州内的一县,说是当她老人家的脂粉零用钱。荆州是国内最富庶的地区之一,用一县之地当见面礼、当脂粉零用钱,也只有皇帝能给出这样的礼物。 他暗想,六灵虽然改了姓,每年有一半时间不能在家中,但她从此有了公主的尊贵身份,对其终身来说也是一桩好事,想必小意也不会太难过吧。 ------------ 第四十章 魏公友容 第四十章魏公友容 第二天一早,张锐出了上都城北门往兴山方向而去。他是去参加虞士基家的聚会,这是在来上都之前双方就约定好的聚会。 在走到兴水岸边不远,远远的就看见一片蓊郁挺拔的松树林。遮天蔽日的松树整齐地耸立着,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人工精心修整的。 一条昏暗的林间道路,弯弯曲曲延伸进松林深处。道路不宽,仅可并行两辆马车。顺着林间道路向里走不远,一座别具一格的木质庄园呈现在眼前。 这座庄园很有特色,所有建筑甚至院墙都是用未去皮的原木搭建而成,木屋上、木质围墙上、藤架上爬满了藤蔓,石阶两侧布满青苔。正值寒冬季节,青苔的痕迹是一片片花白,藤蔓则是一片片枯黄,黄白交杂,看上去颇有一番山中人家的景象。 上都城里的官宦们,大多都在城外有自己的庄园。兴山、兴水附近,是庄园较为集中的地方。前任丞相独孤信的观鱼庄,就在离此地不远处。上次张锐去给独孤信拜寿时,曾从这片松林旁边经过。 想象当中,张锐以为虞士基的庄园模样跟独孤信的庄园差不多,应该修建得富丽堂皇、磅礴大气,万没想到却是眼前这副返璞归真的模样。 来到院门前,张锐抬头见院门的匾额上提有“圆木庄”三个字,下面还有落款,只是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了。他心里嘀咕:明明就是奸臣贼子,偏偏还要伪装成清贫寒士的模样,把自己的庄园搞得跟快倒闭的度假村似的。这障眼法也做得太过了点儿,蒙得了谁呀?!别人不仅认为你是奸臣,而且还是个十足吝啬的奸臣。何必呢? 虞士基和张锐一样,是被世人并称的两大奸臣之一,在张锐“致残”刘佘之前,排名一直是略高于张锐的。这个大奸臣的庄园与张锐在安江的庄园却有着天壤之别,相比之下张锐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贪婪的奸臣,心里有些不平衡,十分鄙视虞士基的虚伪。 虞士基满面春风地从里面迎出,抱拳拱手说:“无锋老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虞大人亲自出迎,下官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张锐今日没有穿军服,也是抱拳回礼。脸上也挂满了笑容,浑不知他这样同样虚伪。 虞士基假惺惺地热情招呼着,还用略带几分责备的口吻说:“今日来的,都是朋友,什么大人,小人的?你要是再称什么大人,我就要称呼你将军了。” “方才兄既然这么说了,小弟怎敢不从?”张锐此来的目的,是想跟虞士基搞好关系。既然虞士基想先从称呼上拉近彼此的关系,他也就顺势称呼虞士基的表字。 “令爱可有一同到来?”张锐在数月前就写信说要带女儿来参加聚会,虞士基向张锐身后望了望,见并无女眷车辆随行,就顺口问了一句。 这时,张锐乘坐的那辆马车的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跳下一个女童,对虞士基行礼说:“侄女优璇,拜见虞伯伯。” “唉呀!公主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虞士基先是一愣,而后见六灵正在对他行礼,一边摆手示意,一边就要行大礼拜见。 虽然虞士基为了操办这次聚会,已有数日没回上都了。但他消息很灵通,六灵荣升公主这种轰动朝野的大事更是有眼线及时禀报。昨日晚间,他就得知同乐收了张锐八岁的女儿张优璇为孙女,并册封为六灵公主的消息。就算他没有见过六灵,但根据眼前这个女童的年龄推测,还有她自报家门,就知道她就是六灵公主。 张锐上前拦住欲行大礼的虞士基,同时六灵也大方得体地说:“只有晚辈参见长辈之理,哪儿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虞伯伯快别折杀了侄女。” 虞士基摇着手说:“下官怎敢妄称公主殿下的长辈?请公主殿下万万不可这么说。” 六灵笑着回道:“虞伯伯刚才不是说过,今日来的没有大人、小人之分吗?怎么又改口说起下官、殿下之类的话?优璇今日是代碧斯姐姐随父亲来参加聚会的。虞伯伯既然和父亲兄弟相称,优璇自然当以伯伯相称了。” 虞士基一边连称不敢,一边疑惑望着张锐。他听说六灵是正式过继到伯安太子的名下,怎么她还在称张锐为父亲?而且还跟着来参加聚会? 张锐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便解释道:“承蒙陛下恩典,公主与小弟仍以父女相称。本来公主是要搬进宫住的,只是陛下赏赐她的紫苑宫已很就没有人住过了,陛下吩咐要打扫干净后才能入住。因此,公主还要在小弟岳丈家中住上两日。昨晚,公主听说小弟要来方才兄家里做客,非要跟着来。小弟拗不过她,所以只好把她带来了。” 虽然同乐允许女儿称呼自己为父亲,但张锐却不敢在外人面前,随便直呼女儿名字或小名了。六灵已经改了姓,成了正式的皇家成员。在外人面前怎么称呼她,已经牵涉到维护皇室尊严的问题。所以张锐即使很不习惯,也要称呼自己的女儿“公主”。 六灵却不在意这些规矩,拉着父亲的手左右甩动起来,辩解说:“爹爹早答应虞伯伯要带碧斯姐姐来做客的,但碧斯姐姐脸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能来参加。女儿不是怕您失信于虞伯伯,所以才要代替碧斯姐姐来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您不想让女儿来,是怕虞伯伯不愿意让女儿来吗?” 张锐还没有说话,虞士基连忙说:“公主殿下能来,下官当然万分欢迎,岂有不愿意之理?” 六灵乐呵呵地对张锐说:“怎样,女儿在路上就对您说,虞伯伯会欢迎女儿来的吧。”张锐苦笑地对虞士基摇摇头,不再言语。 虞士基虽然知道碧斯被打之事,却不知碧斯伤得如此严重。他一边请张锐父女二人入府,一边问询碧斯的情况。六灵抢着回答,并把碧斯的伤势无限夸大,说碧斯姐姐整个半边脸都被毁了。 张锐很奇怪,六灵为何要如此的夸大碧斯的伤势。见六灵偷偷对自己眨眼,心想,她可能是想夸大碧斯的伤,以争取大家对自己报复行为的同情吧。他也不好当面拆穿女儿的鬼把戏,只好沉默不语。 虞士基并没有怀疑六灵的话,他心想,张锐为了此事大闹安阳公府,还亲手毁了刘佘的面容。如果不是刘佘把碧斯伤得很严重,张锐也不至于大闹安阳公府。而陛下在处理此事时,也不会轻描淡写地责骂他一顿就算了。 他本来是有意与张锐结亲的,但此时知道碧斯被“毁容”,又犹豫起来。他心里盘算着,碧斯今日没来最好,这事还是缓缓再说吧。 来到大厅,张锐见里面只有三、四十个宾客,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聚在一起聊天。看见他们进屋,众人都停止了谈话,纷纷望过来。 张锐扫视了一眼这些宾客,里面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或是面熟的朝廷官员,仅有的几个熟人,都是自己的部下。张通、刘文常、赵无寒、宇文歆四人单独聚在一块,看见他进屋,都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张通等人在到汉水军营不久,就接到了虞士基的邀请。他们还来问过张锐,是否来参加这个聚会。张锐当然想他们都去,于是告诉他们自己要参加聚会。 当时赵无寒还有些担心,说:“虞士基在朝中的名声不佳,我们去参加他家的聚会,别人会不会误认为我们与他是一丘之貉?” 提到名声,张锐顿觉不快,答道:“我在朝野上下的名声都不佳,我家的聚会你要不要来参加?”这话问得赵无寒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宇文歆打圆场:“去就去吧,权当放假休息一天。我就不信,我们去参加一个聚会,别人就把我们当成他的同党了。” 如此这般,四人今日才来参加了这个聚会。不过此时,张锐却对姐夫评价虞士基的名声不佳之言深有感触。 他环顾四周一遍,看见宾客就这么几个人。不由在心中感叹:虞士基的人缘确实太差劲儿了。我即便名声不佳,要是在安江家中请客,邀请来的朋友不会只有这点儿人。就算要严格筛选身份来参加聚会,我请到的人也起码要比现在这里多出一倍来。 按说,以虞士基三公的身份,在上都这个贵族、官宦多如牛毛的地方举办聚会,就算他不大肆邀请宾客,至少也会有上百人不请自来。就如上次独孤信的寿宴,几乎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 而现在,来的宾客还不足五十,而且都不是位居高位者。而除了虞士基本人外,张锐就没有看见三公九卿中的任何一人。出现这样的情况,不仅仅只是虞士基名声太差的问题了,他本人的官场政治能力也让张锐产生了怀疑。 而张锐看见那些宾客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看怪物一样,既充满了好奇,又带有点恐惧。一些人边看还边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不由得大为恼火,心想,老子又不是珍稀动物,牵来让你们参观的,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议论的? “无锋老弟,我来为你介绍几位…….” 虞士基身为主人,正想为张锐介绍这些宾客中的一些人。不料,他刚出声,张锐突然大叫一声:“咦?六叔、云卿兄,你们也在这里?什么时候到的?”一边招呼着张通等人,一边大步朝他们走去。 虞士基也是个人精,心里明白张锐是不想跟这些宾客打招呼,借故走开的。只是,张锐这么突然一走,让他很尴尬。也不知是该跟张锐过去,还是独自走开。 他正在尴尬,忽觉有人在拉他的衣摆,一看是六灵。六灵见他低下头,笑着问:“虞伯伯,这次聚会有没有女眷来参加啊?” “有,有。都在后面的花园呢。”虞士基连忙回答。 六灵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说“侄女想去认识几个姐姐,和她们聊聊天,好吗?” 这个要求,虞士基哪能拒绝,他招手叫过来一个年轻人,对他说道:“大郎,你带六灵公主去后花园,介绍几家小姐与她认识。” 那个年轻人听说六灵的身份,猛然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回答说:“是,爹爹。”而后,他恭恭敬敬地向六灵行礼,“小的参见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随小的过去。” 那人刚刚行礼完毕,六灵一把拉起他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你是虞伯伯的儿子吗?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没有想到六灵会拉自己的手,顿时像是触电一样全身僵直。虽然六灵年龄小,但贵为公主。他此时是挣脱也觉不好,是继续被拉也觉不对,心慌意乱之下,哪里还听得到六灵的问话。 直到六灵拖着他出了大厅的门,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时他才听见,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小的叫虞佑仁,在家中排行老大。” 六灵见他一副慌乱的神情,觉得十分有趣,想故意逗他玩。她停下脚步,又拉起虞佑仁的另一只手,笑着说:“你是虞伯伯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哥哥了。我是叫你佑仁哥哥呢?还是叫你大郎哥哥?” 虞佑仁满脸通红,眼睛看着六灵拉着自己的一双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六灵见他这般老实巴交的样子,也不忍再逗他。便松开拉他的手,说:“算了,我就叫你佑仁哥哥吧。好不好?” 虞佑仁见她松手,长出一口气。也没有听清六灵问什么好不好,连声回答:“好,都好。” 六灵噗哧一声笑出声,又问:“你还在读书吗?” 虞佑仁耳根、脖子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低着头回答说:“是。小的在帝大读书。” “在帝大读书啊?太好了!过几年,我也要考帝大,到时候我们就是校友了。我去了,你可要多多照顾我哦。我去学校的时候,你可要去接我,我怕学校大迷路。还有……”说起帝大,六灵就兴奋得很,唧唧喳喳没个完。还安排虞佑仁到时候,要帮她做这做那,完全把虞佑仁当成她的书童兼仆人了。 虞佑仁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心直口快说个不停,十足小孩子的性格。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六灵有了几分亲近感。他也想逗逗她,但碍于身份不敢过于放肆,只是说:“恐怕小的不能为公主做这些事情。不过,公主不必担心,我想陛下会为您安排一切的。” 六灵瞪大眼睛,气呼呼地问:“为什么?枉我还叫你哥哥呢,你就没有一点兄妹情意?连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虞佑仁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因为……因为小的翻了年就要毕业了。等公主上帝大时,小的不知在什么地方呢,所以怎么敢随便应承公主呢?不过,小的答应您,公主上帝大时,只要小的在上都,一定听您的吩咐。” 六灵这才转怒为喜:“你父亲是三公,你留在上都任职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虞佑仁收起笑脸,说道:“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父亲是三公,跟我留不留在上都任职有什么关系?难道公主殿下认为我会依靠父亲的关系,留在上都任职吗?” 六灵笑着说:“你不留在上都任职,难道还要去新州任职吗?你就是想去,你父母也舍不得你远离家的。所以,你只能留在上都任职了。” 虞佑仁扳着脸说:“我本来打算哪个部门录取了我,我就去哪个部门。现在,我主意已定,决定就去新州任职了。” “这是为何?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没有必要非去新州任职吧?难道留在上都任职不好吗?”六灵惊讶地说。 虞佑仁冷眼看着六灵说道:“既然公主提出了疑问,难免不会有别人也想到同样的疑问。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靠父亲的关系才能得到晋升的。所以,我决定去新州,以后凭自己的本事再调回上都。” 六灵见他说得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心想,没想到他还是个挺好强的人,只是为了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就非要去新州任职。从他自信的话语中,也可以断定他不是个没有本事的人。 六灵又仔细看了看虞佑仁,发现他生得还算俊朗。不由得在心里想,如果不是碧斯姐姐心里有了石头哥哥,其实嫁给他,也挺般配的。 见他还在生气,六灵又拉着起他的手,一边左右摇晃,一边软言认错。她年龄小,嘴又甜,虞佑仁哪能真生她的气。没用几分钟,虞佑仁态度就软化了下来。 他又带着六灵往后院走,为了缓解气氛,顺口问了问碧斯的伤势。六灵心里一惊,认为他问碧斯姐姐的伤势,必定是对碧斯有意思。 虽然她认为虞佑仁人不错,但是她早在安江就承诺要帮助碧斯。于是,又对虞佑仁夸大了一番碧斯的伤势。说碧斯伤得很严重,整个半边脸都摔烂了。并且据大夫说,就是伤好之后,脸上也会留下整片的伤疤。她一边说,还一边假意抹了把眼泪。 “刘佘在学校,就是非不断,早该受点教训了。这次,竟然干出如此下作之事,活该被打!”虞佑仁听罢气愤地说。 六灵偷眼看虞佑仁的表情,见他虽是满脸气愤,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既像是兴奋,又像是高兴的神色。 六灵不知他眼神中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心里对碧斯说,姐姐,妹妹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要是他还执意要娶你,妹妹也没有办法了。 她并不知道,虞佑仁并没有娶碧斯的打算,因为他早已有了心上人。两个月前,虞士基对他说起这门亲事时,他坚决不同意。 虞士基才不管他愿不愿意,态度强硬地要求他必须要参加这个聚会,否则就断绝父子关系。虞佑仁是孝子,不敢公然与父亲反抗到底,不得不答应参加聚会。不过,他自有他的办法,在聚会上他会想尽办法,让碧斯看不上自己,甚至不惜做出一些粗俗不堪之举。他的这个想法与六灵为碧斯想出计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几日,虞佑仁听说碧斯被刘佘打了。心里立马又有新的想法,他准备到时候,在碧斯面前装成刘佘的朋友,并用取笑的口吻问碧斯被打的这件事情。他就不信,碧斯不跟自己翻脸。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碧斯竟然被刘佘“毁容”了,连聚会都来不成了。他虽然在嘴里痛骂刘佘没有人性,但在内心里还是很感谢刘佘。心想,这小子,总算也做了一件好事情。 但他这种心思,绝对不能让六灵看出半点。要是被六灵知道他此时在幸灾乐祸,再去转述给疯虎,自己肯定会被痛打一顿。 得知碧斯被“毁容”的消息后,虞佑仁已经快乐疯了。他相信,父亲要是知道疯虎的女儿被毁容后,也不会坚持要自己娶她的。总算可以躲过这门亲事,以后不必再为此事烦恼。 他越想越兴奋,想即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的女友。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女友这几日一直在以泪洗面。他打算派人,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他将六灵带到后花园门口,便停步对她说:“各家来的小姐们,都在里面玩耍、休息。我不便进去打扰,还请公主自己进去吧。” 六灵也没有勉强,对他说:“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虞佑仁连忙告辞,兴兴匆匆地跑了。 六灵见他跑时,挂着一脸兴奋之色,十分不解。只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 六灵在花园里转了一阵,看见了几位小姐。不过,每个都是一副浓妆艳抹的打扮,让年幼的六灵看着有些反胃,没有一丝想要跟她们交谈的兴趣。离她们还远远的,就转道而行了。 独自在花园中闲逛,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六灵看见一个年龄大约在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坐在一张石凳上看书。这位少女到时没有先前那些人妆扮,头发、衣着都很简洁、素雅。 六灵便走了上去,问:“姐姐,我能在这里坐会儿吗?” 那个少女抬眼,看见问话只是一个幼童,吃了一惊。问道:“小妹妹,你来这里干嘛?” 六灵见那个少女容貌并不十分出色,小巧玲珑的五官单看并不出众,但配在一起却非常耐看。她惊讶的表情显得很夸张,嘴边、眼睛都张得大大的,一副见鬼的模样。可她的这个样子,非但没有让六灵感到讨厌,反而有一种想要亲近她的感觉。 六灵呵呵笑着在她身边坐下,说:“放心,我不是来选亲的。我跟着爹爹来这里玩的,只是觉得前面不好玩,所以来这里看看。” 那个少女端详六灵半天,突然笑着问:“你小小年纪的,就知道什么是选亲吗?” 六灵最忌讳别人说她小,撅起嘴说:“我什么不知道啊?就像姐姐这样,坐在这里等那些男人来挑选呗。” 少女听她说完,一把丢开手中的书,跳起身来拧六灵的脸蛋,说:“什么坐着等人来挑啊。你这个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六灵起身欲逃,但被那个少女拉住,而后又被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六灵拼命挣扎,但年龄小,力气有限,不管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 少女腾出手来拧住六灵的脸蛋,威胁说:“快向姐姐道歉,不然拧烂你的嘴。” 六灵毫不屈服,叫道:“不。我没有说错,为什么要道歉?你就是拧我的嘴,我也会不道歉。” 少女见她如此强硬,脸上露出坏坏的笑,说:“好啊。挺有骨气的。不过,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这个小丫头。”说着,伸手就去咯吱六灵。 六灵最怕痒,少女没咯吱她几下,她就蜷着身子求饶了,“好了,好了。我道歉了。” “有这么道歉的吗?”少女仍不罢休,继续的咯吱。 六灵笑得快喘不过来气,求饶道:“姐姐,小妹错了。看在小妹少不更事的份上,你就饶了小妹这次吧。” 少女这才停手,甚是得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哪家来的孩子?” 六灵见她的手,还在放在自己身上,不敢不答,说:“小妹刘优璇,安江人。姐姐猜猜看,小妹是那家的?” 少女放开六灵,自言自语:“刘优璇?安江人?安江来的应该姓张才是,不会姓刘的。姓刘?安江?有姓刘的来吗?” 六灵见把她问住,心里一阵欢喜。得意洋洋地对少女说:“猜不出吧。呵呵,猜出来,我就佩服你一辈子。” 少女哼了一声,说:“我姓魏,长州人氏。你猜我是哪家的?” 六灵笑呵呵地说:“那还用猜啊?太简单了,明摆着的的嘛。姓魏,长州人,姐姐肯定是魏公家的人啊。” 少女见六灵那股得意的劲儿,十分气恼,又问她:“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就猜猜,我与现任魏公是什么关系?” 六灵知道现任魏公已经六十多岁了,不大可能有这么小的女儿,开口道:“你是魏公的孙女。” 少女轻蔑地一笑:“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原来不过如此。再给你三次机会,看你能不能猜出。” 六灵又猜说:“那你是魏公的女儿。” 少女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六灵从她的表情上看出,自己又猜错了。 六灵心想,她不是魏公的女儿,也不是孙女,那肯定魏公的侄女或是侄孙女了。但现在只剩下一次机会,不能两个答案都说。这该怎么办呢? 不过,她眼珠一转,有了办法。说:“那就是魏公的表亲了。” 表亲范围就大了,不论是魏公夫人娘家的人,还是世子夫人娘家的人,都可以算是魏公的表亲。六灵自认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一定不会错,即使少女说她说得不够准确,她也可以跟她狡辩一番。 可六灵没有想到,少女听了她的答案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说:“你这个鬼丫头,以为这样回答就可以蒙混过去吗?告诉你,你错得太离谱了。” 这下,六灵傻眼了。她还是第一次败得如此彻底,心里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究竟是魏公家的什么人。 于此同时,在大厅内,张锐正在和虞士基闲聊。 “你说什么?魏公也来参加这个聚会了?”张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虞士基。 “来了,人就在后院,你要不要见见?”虞士基连忙点头。 张锐仍摇头不信,世人都知道魏公十年前瘫痪后就没有下过床,也没有离开过长州新安府的家。几年前,奶奶过八十大寿,魏公都没有亲自来,他哪能来虞士基的家里做客? 虞士基知道张锐在想什么,说:“三个月前,清甫公已经去世了。” 张锐这才有些相信虞士基的话,不过他仍然有些怀疑。他早听说,魏公家世子从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也是从不出门的。上次来给奶奶拜寿的,也是魏公世子的弟弟。 “魏公此来上都,是为了明年的投票吗?”张锐问道。 “也是,但也不全是。”虞士基还要吊人胃口。 张锐很想不再问下去,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又继续问:“那么,是为何事来?” 虞士基眯缝着眼睛说:“选亲。” 张锐正饮下一杯酒,听虞士基说魏公来选亲,噗哧一下把口中的酒都喷了出来。 虞士基像是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捋着胡须微笑的看着张锐手忙脚乱的拍胸捶背。 张锐咳嗽了好一阵,才对虞士基说:“方才兄,我承认你开的这个玩笑很好笑。不过下次,拜托你在说这种笑话的时候,最好是在小弟没有喝酒、吃东西的时候,不然很容易出人命的。” 虞士基闻言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很认真地说道:“为兄刚才并没有说笑话。” 张锐看了他一眼,说:“这又是笑话?” 虞士基摇头道:“非也,非也。为兄说的都是实话。” 张锐疑惑地说:“魏公世子…….哦不对,现在应该称魏公才对。魏公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成婚了,我记得他娶的是江西侯家的次女。怎么?他的夫人过世了?” 虞士基笑了笑说道:“算了,为兄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魏公世子早在魏公去世前一周就病故了。魏公就是听到这个噩耗后,才加重病情而亡的。” 张锐甚是惊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但转而,又是一番更惊讶的表情,对虞士基说:“那现在的魏公不就是你的女婿吗?”说完后,又觉得不对。魏公世子一直无子,所以继承魏公家业的定是魏公的次子。 但魏公的次子娶的是虞士基的长女,怎么可能又来选亲?难道虞士基的女儿死了,他又来为女婿挑选夫人?这也说不通啊。 张锐正在疑惑不解,虞士基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为兄的女婿也就在魏公去世的当月,战死在鲜卑前线了。” 张锐目瞪口呆,这种事情竟然都凑到一块儿了,魏公家今年也够倒霉的。那魏公家现在应该是谁来当家主?张锐脑子里开始翻出魏公家的家谱,这些上学那会都记得的资料,只是毕业后资料就没有更新过。 张锐记得,魏公家到本代家主,已经是三代单传了。本代家主终于生了两个儿子,据说,魏公在第二个儿子出生后,他在城东摆了上千桌酒席,说是要宴请全城人。大家轮流去吃酒宴,为此这个活动举行了一个月之久。可见,他是多么高兴。 后来就没有听说魏公再生过儿子。所以魏公应该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世子已经先于魏公病故,另一个战死在鲜卑前线。张锐也没有听说魏世子有儿子,魏次子刚娶了虞士基的女儿没几年,即使有儿子,也不可能大到可以来选亲的年龄。那么虞士基所说的这个来选亲的新任魏公,是谁呢? 他满是疑惑地望着虞士基,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这次虞士基没有再故弄玄虚,说道:“现任魏公叫魏友容,今年十五岁。” 张锐没有听说过魏公家有魏友容这个人,心里猜测,魏公家三代单传,本代之后又没有听说有子嗣。这个魏友容是不是同乐的儿子,改姓过继到魏公的家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圣祖立下世袭贵族继承法以来,魏公家是第一个被皇家子弟接管的人,以后魏公家可以算是皇族成员了,所受的优待,肯定比一般世袭家族多。这算是魏公家的福气呢?还是不幸呢? ------------ 第四十一章 君子不党 第四十一章君子不党 张锐应邀拜访虞士基,在虞士基的庄园里见到了魏公家现任家主魏友容。她是自圣祖制定世袭继承法以来第一个女性家主,也是大汉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女性家主。 张锐与虞士基走进后花园时,老远就听见一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虞士基对张锐说:“你听,这是魏公的声音,看来她心情不错嘛。” 张锐怀着好奇的心情,循着笑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张锐第一眼看到的是魏友容的背影,她正与六灵说笑着,浑不知有外人接近。张锐不知其张相如何,第一感觉是此女子的倩影袅娜多姿,状如少女。 六灵说笑间,猛然发现爹爹到来,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的这一表情使魏友容意识到有人身后有人来了,于是立刻扭头朝后观望。此时,张锐才看清她的面容。从背影上判断,张锐感觉魏友容应该是个美女,没想到魏友容的五官很平常,丝毫没有靓丽的感觉。 虞士基为双方介绍了身份,魏友容表现得落落大方,礼节性地向张锐见礼,然后客套地问候了两句。张锐也对她表达了自己对已逝魏公、魏世子、魏次子的哀悼,并称自己是刚刚才得知此事,所以没能专门去魏公府拜祭,请她见谅。 魏友容轻言细语地说:“侯爷的一片心意,友容心领了。祖父、父亲去世的时候,侯爷应该还在前线吧。当时胡公殿下专门派人来拜祭过了,胡公当然也就代表侯爷了。” 她说话时,张锐出于礼貌专注地看着她。这时,他才发现魏友容其实也长得并不难看。她玲珑而悬直的鼻梁虽略显单薄,但与小巧的柔唇搭配在一起,给人以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的和谐美感。 单看她的嘴,唇角向上弯翘似乎太过,但和她的脸型搭配起来,又给人一种俏皮的感觉。同时,她嘴唇的光泽都是自然润泽、恰到好处,没有半点矫揉造作的痕迹。 最让人认定魏友容不是美女的五官,就是她的双眼。她的两眼,眼梢不翘起也不垂下,简直像是有意描直了似的,感觉硬朗。而这双眼睛却搭配了两道尽显温柔的细眉,显得刚柔并济,给人一种既敬畏、又亲切的感觉。 她还有一副圆圆的脸庞,略显孩子气。白里透红的圆脸恰似抹过一层淡淡的胭脂,越看越觉得耐看。 看到这里,身为男人张锐的眼睛不禁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魏友容胸脯只能算是稍稍有些隆起,用前世的语言可叫做飞机场。这个样子,当然无法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当然也无法让男人把她与美女联系在一起。 但张锐转念一想,她现在只不过十五岁,还没有发育完全。如果她现在就有一副十足女人味的身材,反而才奇怪。 总之,当和魏友容相见的几分钟里,张锐对她的印象非常好,也对这个算不上美女的美女,有了初步的认识。虽身为女性,年龄也不大,但她身上已有了家主的气质和风度。 与魏友容寒暄了几句,张锐和虞士基就告辞了。在回前厅的路上,虞士基才把介绍魏友容给张锐认识的真实目的讲出来。 魏友容继承了魏公家主之后,家臣们一直劝说她,翻年就16岁了,到了可以订婚的年龄,应该好好考虑个人的婚姻大事了。这件事让魏友容很伤脑筋,她本人并不愿意在祖父、父亲刚刚去世没几个月就忙着定亲,但家臣们却以魏公家业为重劝说,让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答应了家臣们的建议,却并没有找到合适婚嫁的人选。按说,以她现在的身份,说要招亲了,上门提亲的应该络绎不绝才是,其实不然。 在大汉帝国,稍有身份地位的人,不会去别人家做上门女婿,尤其是今后连子女都只能随娘家姓,更没人愿意。 在前汉时期,这种所生养的子女归娘家姓的上门女婿叫做赘婿。赘婿的身份十分低贱,甚至只能与罪犯同论。武帝讨伐大宛国时,就曾下旨,传令全国的罪犯、赘婿、小贩从军。所以,愿意做赘婿的人,都是身份不高,家境不好的青年。 这些应征的人基本不可能如愿,一是魏友容本人看不上,二是家臣们也不认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因此,女公爵的婚嫁就成了很棘手的大难题。无奈之下,家臣们只好劝魏友容来京城选亲,或许能碰到合适的人选。 魏友容别无它计,不得不答应试一试。只是她有一个条件,坚持自己一人来上都,不许家臣们跟随。 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虞士基是朝中的公敌,还是知道了故意所为,这个小丫头来上都后一直住在虞士基家里。理由很简单,她的婶婶是虞士基的女儿,所以她也是虞士基的晚辈,晚辈住在长辈家里小住几日,似无不妥。而且,虞士基还得给她张罗选亲之事。 选亲聚会的情况,张锐也都看见了。凭虞士基的关系,根本拉不来几个人,而且这些来的人中,也没有几个是有资格与魏友容成亲的。在张锐来之前,虞士基的女儿见过来宾之后,郁郁不欢地埋怨了虞士基一番,怨他没有把友容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请的客人也太少了。 虞士基有苦说不出。看到张锐,虞士基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张锐虽说在朝中的名声也不大好,但是算是太尉那边的人。所以,与太尉比较接近的人,多少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就连现在在朝中风头正劲的刘炯,不论是因为太尉的关系,还是张锐老上司的关系,也都会给张锐的面子。 虞士基希望把魏友容托付给张锐,让他去参加各家聚会时,捎带上魏友容。让魏友容广泛接触更多的帝国“青年才俊”,给她更多的选择机会,使她快快找到意中人。 张锐明白了虞士基的意思,立马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又成人之美的事,张锐不会拒绝。要是自己真的促成了魏友容的婚事,相信魏公家终身难忘,自己不用期望别的什么好处,只希望自家的生意今后到魏公领地上去发展时,能得到一些特别的关照就好。 见到张锐热情帮忙的态度,虞士基大喜。马上又建议张锐收魏友容为义女,说是这样更有名目带她出席各家的聚会。这个想法虽好,但张锐却很为难。按照辈分,他与魏友容是同辈。自己的父亲以前年轻时,曾叫魏公伯父。自己要是收了魏友容为义女,岂不是与父亲同辈了? 想来想去,张锐觉得还是认魏友容为义妹为好。虞士基也不管那么多,只要有名目就行,于是乐呵呵拉着张锐又返回花园去告知魏友容。魏友容想想也在理,当下就认了张锐为义兄。 只有六灵满心不情愿。虽然她刚认识魏友容不多时,但彼此亲近得就像多年的玩伴儿一样。现在这个没大自己几岁的姐姐,突然摇身一变就成自己的姑姑了,真让人难以接受。她一个人撅着嘴生闷气,心里暗自责怪虞士基多事,平白给自己编派了个这么年轻的姑姑。 还好,魏友容看出了她的心思。等张锐、虞士基走后,她笑着拉住六灵的手说:“以后我当着外人的面叫你父亲义兄,私下里我们还是好姐妹,你看如何?” 六灵正巴不得这样,连声说好。刚才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转瞬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拉着魏友容的手,悄悄告诉她自己刚才戏弄虞佑仁的事。 魏友容笑得前仰后合,她见六灵天真顽皮、机敏聪慧,又跟自很合得来,巴不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亲近可爱的妹妹。她在上都没有朋友,现在多了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姊妹朋友,心里十分欢畅。此后,魏友容在上都时,经常去宫里看望六灵,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魏友容返回领地后,她与六灵也保持着通信往来。她俩的这种朋友关系,一直保持到很多年以后的再次相见时才发生了变化,而这个变化是她俩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 再说张锐,这次来虞士基家,虽没有和虞士基结成亲家,却因魏友容的事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在送别张锐时,虞士基对张锐说:“无锋老弟,实话对你说,你没嫌弃为兄的名声差,不仅来参加了这个聚会,还仗义帮忙。别的话不用多说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弟尽可放心,有些事情到为兄这里就为止了,绝不会有半点透露出去。” 张锐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虞士基这话里的含义。搞不清楚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是什么事到他那里就为止了?是金币被劫案悬赏缉凶的事情?还是……还是隐藏俘虏的事情? 虞士基是主管监察的,要是监察院在军队里,或是在自己的身边安插有暗探。而这个暗探,又很可能是自己非常信任的人,参与了隐藏俘虏的事情,那么虞士基就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自己隐藏俘虏的证据。一想到这些,张锐就冒出一身冷汗。 他暗自想,幸好自己是拿定主意要结交虞士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暗探是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刻在脸上的,也许他会伪装得比谁都对自己更忠心。那以后,我还能在部下里相信谁? 这事张锐还没有想明白,几天以后,他听说刘炯要在家里举行聚会。这一阵子,刘炯因为太子的事情整日整夜东奔西走,没有一刻在家闲着,张锐正愁没有机会见他。 刘炯人缘不错,现在大家又风传他是接任太尉的第一人选,所以参加这个聚会的人,定比虞士基家多得多。张锐心想,自己身为刘炯的老部下,必定会接到他的邀请。这次去,我不仅可以把红利暗中给他,而且还可以带魏友容去参加这个聚会,也算对虞士基有了交待。 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直到聚会举行的前一天,他都没有收到任何形式的邀请。他很纳闷,按理,刘炯是知道自己在上都的,难道是他忘了邀请自己? 张锐想不通此事,也不打算多想。他自认脸皮够厚,决定不请自来,你忘了邀请我去,我就自己去。我去了,你总不能把我轰出来吧。于是,他派人去通知虞士基,让他第二天一早,把魏友容送到巴蜀侯府来。与自己会合后,一起去刘炯府上。 第二天一早,虞士基按照约定时间,把魏友容送来。张锐与她分乘两辆马车,一起前往刘炯的府上。他们到得虽早,还有比他们更早的宾客,此时刘府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负责接待的刘府总管,听说疯虎来了,猛然吃了一惊,所有来宾的请柬都是经他的手送达的,他很清楚,主子并没有邀请疯虎参加聚会。 同时,他也知道疯虎的身份,其暴躁的脾气也如雷贯耳,要是他此刻拒绝疯虎入内,肯定会自取其辱,说不定被痛打一顿都算捡了便宜。今日是主子高兴的日子,自己留神点儿,可不能闹出不愉快的事情。 因而,刘府总管装作不知情,热情地拜见过张锐,然后亲自带他入府。他见张锐还带着女眷来,又命负责接待宾客女眷的府中女管事,带魏友容去后面。 张锐虽刘府总管来到前厅,刘炯看到他时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讶。张锐过来与他见礼时,他才恢复神态,不冷不热地对张锐说:“我还以为你和三公搅在一起,就没有时间来参加我的聚会了。没有想到,你还有时间来?” 张锐这才明白,原来刘炯听说自己去参加了虞士基家的聚会,生自己的气了。张锐暗自责怪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点? 现在正值盛传同乐有换太子意思的时候,分别代表太子的刘炯和长沙郡王的虞士基当然就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这个时候自己去虞士基家聚会的行为,在刘炯看来不仅仅是单纯的聚会性质,而是立场的问题了。他认为自己在换更换太子的问题上,是向着虞士基或者说长沙郡王的。因此,自然也就把自己当成了反对派。 想到这一层,张锐暗自叫屈。其实自己在换不换太子的立场上,是站在刘炯一派的。他一直认为,为了帝国的稳定,一旦立下太子就不能更换,特别是在太子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时,更是不能轻易更换。 刘炯显然误解了自己的行为,责怪自己也在情理之中。此时,他只能说:“殿下,今日属下不请自来,是有事情找您商量的。此处人多,不宜谈话,请殿下找个地方单独谈话。” 他既然这样说了,刘炯也只好带他去一处僻静的会客室。两人坐下后,张锐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案几上,推到刘炯的面前。 刘炯不知信封里装的何物,问:“什么东西?” 张锐说:“请殿下看了再说。” 刘炯拿起信封,先打开封口望里面看了一眼。又从里面抽出一张,见是张锐钱庄签收的一张一万金币的收据,脸上又透出惊讶之色,又问:“这是何意?” “殿下忘了?在平叛结束时,您存了三十万金币到属下的钱庄。当时,钱庄没有来得及给您的手下这三十张收据,这次属下是专程给您送来了。”张锐特别说是在平叛结束时,就是想提醒刘炯这些钱的来历。 “我叫人存过钱进你的钱庄?这事……”刘炯刚刚说完这句,就反应过来,这些钱不是自己存的,而是私藏俘虏那事自己应得的红利。 “嗯……确有这事,时间过了这么久,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这事。”刘炯并没有清点信封里的东西,就把信封连带手上的那张收据一起收入了口袋中。 张锐笑着说:“这些钱对殿下来说只是一笔小数目,当然不值得多留意。但对属下而言,这笔钱却关系到属下钱庄信誉的问题,所以怎么也要给殿下想着。还有请殿下放心,这些票据上署的是您的名字,别人即使拿着票据也取不到这些金币。当然,如果不是您亲自到属下的钱庄取钱,就要劳烦您请写张委托书给派来的人,我们才好确定是您需要取款。” 张锐没有忘记当年的约定,信守诺言把金币送来之事,让刘炯又对他产生了好感。还有他认为张锐送票据这手做得漂亮,几十万金币的过手目标确实太大,万一走漏了消息,这事就不好解释了。 现在张锐用自己在他钱庄存钱的借口,几十万金币只用一个信封就给送来,把所有的麻烦事情都给避过去了,这让刘炯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幸亏他家里开了钱庄,能用这个办法解决麻烦。不然,就是他今日带着三十万金币来,我也不敢就这么收了。 刘炯脸上露出了微笑,装作随意地问:“这些钱我也近期暂不急用,就存在你的钱庄吧。嗯----如果以后需要,能在您的任何一家钱庄取出吗?” “如果是一万一张的票据,殿下可以随便在任何一家属下的钱庄取到现款。如果取款金额超过一万,而且要立刻兑现,就只能麻烦殿下派人来安江钱庄总店取款了。或者,您提前通知属下一声,属下也可派人给您送去。您可别怪属下定的这些规矩死板,前一阵子闹出了金币被劫案,属下不得不严加防范,不敢把大笔的资金留在各地分店,以避免危险。要知道,这些钱都是大伙儿信得过我张某才存在我处的,要是不严格管理,让劫匪屡屡得手,金币遭受损失,谁还敢放心在我的钱庄存款啊。”张锐一副生意人的样子,煞有介事地介绍起钱庄业务来。 对于他的解释,刘炯深表理解:“我也知道你这些规定,都是为了安全嘛。你一说我就明白了,如果今后要取出这些钱,我会提前派人通知你。” 张锐佯装欣喜的模样,又一语双关地说:“殿下能体谅属下就好,属下就怕殿下不满意呢。殿下还有什么疑问吗?有就请直接问,属下会为您一一解答的。” 刘炯收起了笑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前几天是不是去虞士基家了?” “没错,属下是去参加了虞大人家的聚会。”既然这事瞒不住,还不如就老实回答。 “你去他家干嘛?”刘炯有些不高兴地说,“你难道不知他在朝中是有名的公敌吗?你与他交往就是摆明了要和大家作对嘛。” 张锐苦笑道:“殿下,属下在朝中的名声也不好,甚至比虞大人更遭人唾骂。我在上都,算算也就只有几人敢请我去参加聚会。属下来之前曾对部下们吹嘘过,属下在上都有很多朋友。可是来了后,竟然没有一个邀请属下去家里做客的人。这让属下在部下面前很失颜面,正巧这个时候虞大人邀请了属下,属下当然就去了。不仅属下去了,还带了几个部下一起去参加聚会。说实话,如果今日殿下邀请属下参加聚会,属下也会带几个部下来充充面子的。可惜,属下没有收到邀请,只能自己厚着脸皮来了。” 刘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个理由,不禁一愣。转念一想,他说得也不错,自己开始就没有想到张锐也是朝中大臣们唾弃的对象。这么说,他去参加虞士基家的聚会,也只是基于和虞士基同病相怜。 想到这里,刘炯对张锐的戒心减弱了不少。但他还不敢确定,又问:“无锋,你大概应该也听说了一些不利太子的谣传吧。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张锐义正词严地说道:“太子乃天下根本,哪能说换就换。属下不相信这些谣传,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听张锐这样说,刘炯脸上又透出了微笑,夸奖说:“嗯,嗯。正如你所说,太子乃天下根本,不能随意更换。你虽然年轻,却很有见解嘛。” 稍缓了缓,他又问张锐:“但无风不起浪,万一此事是真的,你该怎么办?” 张锐站起身来,说:“如果此事是真的,属下就是拼死也一定要去陛下那里问个明白。” 刘炯拉着他坐下,又说:“你能这么想,老夫深感欣慰。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也不能如此蛮干。” 张锐瞪大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这么干?属下深信陛下是英明的,只要称述其中厉害,属下相信陛下是不会做出如此荒谬之事的。” 刘炯深怕此言论被别人听见,连忙劝他说话小声些。据刘炯对张锐性格的了解,并没有觉得张锐是在说大话。他能如此的保太子,也就是自己一派的人了,对他的戒备之心也彻底消除。 他低声对张锐说:“老夫也相信陛下是英明的。但圣君也被小人迷惑的时候,所以如果出现不利太子的时候,我们是有责任提醒陛下的。但一个一个人单独去和陛下说不好,一是陛下没有这么多时间,能面见所有的人,二是,这样会使得陛下心烦,说不定会起到与大家目的相反的结果。” “哪该怎么办?”张锐装傻地问。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向陛下上书。让陛下看到,绝大多数的大臣们都是向着太子的。这样,他才能分清谁是小人。” “可是…….可是,属下名声不佳,没有人会愿意和属下一起联名上书的。” “谁说没有人愿意?老夫向你保证,到时候一定找你联名上书。” “那好,属下全听殿下的吩咐。”张锐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还在反复盘算利弊。 君子不党,是所有当君主的都最愿意看到的。刘炯现在就在公然结党,让张锐心里感到害怕起来。刘炯是军人出身,他一旦牵头闹起事情来,必定引起同乐的猜忌。 倘若像自己这种纯粹的军人再跟刘炯等人一起搅合进来,更会让同乐误会有兵谏的可能。万一同乐产生这种的想法,麻烦就大了。处理严重的话小命不保,最轻的后果也会是失去同乐的信任。即使要保太子,我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保。结党这种事情,绝不能轻易为之。 可张锐也不能当面拒绝刘炯的提议,因为这会让刘炯误会。现在他终于明白,身处京城是非之地是多么的麻烦了。什么都要顾忌,什么都要三思而行,否则一失足就真的要成千古恨了。 他现在只能祈祷,在新年阅兵式之前,所有的这些事都不要发生。而一翻年,就赶快返回安江,然后回部队去。那时再发生这些事情,山高皇帝远,刘炯想找自己联名也是不可能的。 自那天参加刘炯家聚会以后,张锐就把自己关在汉水军营中,盼望着新年早点到来。汉元796的新年终于来了,张锐知道只要熬过今日,自己就可以不再苦恼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新年阅兵仪式上,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情,不仅影响了当前还算的稳定局面,还对他本人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 第四十二章 新年阅兵式 第四十二章新年阅兵式 汉元796年,新年的零时刚过,张锐就带着本部五百将士出了汉水军营,朝着上都进发,同行的还有马钰以及所属五百近卫军将士。 凌晨四时许,他们抵达上都北门外。平常,早晨六点上都才打开城门,因今日是新年第一天,一大早就有阅兵式,看护北城门的羽林军确认张锐一行人身份无误后,打开城门放行。 所有参加阅兵的将士都在凯旋大街的东侧集结。进了城,张锐让张通带着飞骑军将士去集结地,自己则朝着位于凯旋大街中部的皇极门而去。 此刻,天刚蒙蒙亮,皇极门外灯火通明,十几日前就搭建好的一座巨大观礼台上,已经有不少大臣早已到来,正静候阅兵式开始。多达数十人的各国使节也老早在此恭候。 今日,张锐将在这里与其他朝臣、使节们一起观看阅兵式,这是同乐对他的恩典。上次面圣时,同乐体恤他旧伤复发需要将息,特意嘱咐他不用亲自参加阅兵式,只需在观礼台上观看即可。 他刚到观礼台下,一名官吏便上前询问他的姓名,张锐立即按规矩报出了自己的爵位、军衔和职务。其实即使他不开口,那名官吏也知道他的身份,一问一答只是遵循惯例。询问完毕,官吏带着他走到观礼台中部右侧的一个座位,告诉他说这就是他的位置,而后就匆匆离开了。 张锐落坐后左右观望,发现这里离太子的座位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抛开太子周围留出的空地不算,他的座位基本上是紧邻着太子的。 众所周知,谁越靠近观礼台的中心部分,谁的地位、身份越高。这种殊荣以往只有三公、九卿以及有着王公爵位的皇族亲戚们才能领受到的,张锐没有想到今日自己竟然也能也坐在这个位置上。 此刻,他深为感念圣恩。一直以来,他在朝中都倍受争议,但同乐帝始终对他信任有加,也一直重用提拔他。现在又把他的座位安排在太子的旁边,用意很明显,就是让太子也认识他。 用圣恩浩荡来形容同乐对他的恩宠,一点也不过分。过去,张锐口中高喊圣恩浩荡四个字时,多半是口是心非,今日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念同乐帝对他的恩情。 阅兵仪式定于九点正式开始,时间尚早,张锐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装。今日他穿的是军服,整理衣装,其实就是把自己自从军以来所得的各种奖章都一一佩戴起来。 给有着突出战绩、战功的帝国军人们颁发奖章,是圣祖立下的规矩。授予帝国军人们的奖章主要有:凯旋奖章、胜利奖章、精英奖章、勇士奖章、战伤奖章等。各项奖章又分为三等,一级金质奖章、二级银质奖章、三级铜制奖章分别授予荣立不同战绩、战功的帝国将士。 圣祖设立这些奖章的目的,一是为了表彰有着突出战功的帝国将士,增强帝国将士的军人荣誉感;二是激发帝国将士的勇猛作战精神。 在这些奖章中,张锐最为看重的是勇士奖章。勇士奖章是为了表彰帝国将士们在对敌作战中悍不畏死、奋勇杀敌的英勇行为。正因为这个原因,能得到这种奖章的,绝大多数都是帝国的下级军官和士卒们。 张锐得到过两枚勇士奖章,一枚二级勇士奖章是在安渡桥之战后得到的,另一枚一级勇士奖章是在白堡之战后被授予的。 在帝国现役百余万将士中能得到一级勇士奖章者廖廖无几,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战死后被追授的。现在帝国将士中性命尚存,能活着佩戴这枚奖章的不超过三十人,其中有十八人来自飞骑军游骑团,他们皆是白堡之战的幸存者,张锐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张锐格外看重这枚奖章。他把这两枚奖章佩戴在左胸的最上方,以突出显示它们的可贵。 在两枚勇士奖章之下,张锐又把一枚一级凯旋奖章佩戴上。凯旋奖章是表彰帝国将士们在对外作战中的功勋战绩设立的。张锐此次西征鲜卑,两次夺得鲜卑国都,两次逼迫鲜卑单于狼狈逃窜,战功显赫,因此获得了这枚一级凯旋奖章。 另外,随张锐参加西征的飞骑军前师、游骑团将士都获得了一枚凯旋奖章,只是根据各自功勋的不同,得到了不同颜色的凯旋奖章。 在凯旋奖章的旁边,张锐又佩戴上三枚胜利奖章。胜利奖章是表彰帝国将士取得大型战役的胜利而设立的。张锐自从军以来参加过三次大型战役,一次是白堡战役,一次是黑兰城战役,最后一次是对鲜卑作战中的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战役。 这三次战役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因此他三次获得这项奖章。其中白堡战役他获得的是一级胜利奖章,黑兰城和乌河防线战役都是二级胜利奖章。 凯旋、胜利奖章之下,张锐又把精英奖章佩戴上。精英奖章是表彰帝国将帅们在指挥战斗中指挥、用兵能力突出而设立的。 张锐得到过六枚精英奖章,一级、二级、三级各两枚。其中一枚一级精英奖章也是在白堡之战后获得的,另一枚一级精英奖章是表彰他在西征鲜卑中楼平之战时新创阵型、以少胜多的战绩。 两枚二级精英奖章,一枚是表彰他在初到西部前线时,奉命到敌后侦查期间威逼伪朝国都、偷袭楚河营垒的战绩;另一枚是他在西海州擒获突忽四王子阿巴迨后获得。 两枚三级精英奖章,一枚是表彰他在西部草原作战时,指挥两营人马以灵活、机动方式几乎全歼了金卡的突忽第二骑兵师,并且其间也给予草原各部联军以沉重的打击。另一枚是表彰他在乌孙州剿匪期间,全歼了乌孙境内所有的突忽叛匪的功绩。 在这些奖章的最下方,还有两枚一级战伤奖章。这两枚一级战伤奖章,是他分别在安渡桥和白堡之战后因重伤获得的。其实张锐的战伤奖章并非只有这两枚,只是他不愿意再过多的佩戴战伤奖章,一是他左边胸襟的大小不过一尺见方,奖章太多也佩戴不下;二是他觉得战伤奖章比较普通,只要是在战斗中受伤的帝国将士,都会得到一枚这样的奖章,只不过根据所受伤势程度的不同,授予不同级别的战伤奖章罢了。 张锐佩戴这两枚一级战伤奖章,是因为这两枚奖章可以反映出他勇猛顽强、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无愧于帝国第一勇士的称号。 佩戴完毕这十四枚各式奖章后,张锐感觉自己就像前世二战后的苏联元帅们,从胸口一直到皮带上方全挂满了奖章。 刚刚到来的近卫军统领杨素,看到他的这个样子,忍俊不禁:“无锋,你真不愧是帝国赫赫有名的猛将啊,奖章多得都快戴不下了。你还年轻,要是你以后再获得奖章,戴哪里好啊?哈哈……” 张锐陪着干笑了几声,这真还是个问题。如果以后再得奖章,还真找不到地方佩戴了。总不能把右胸也挂满吧?那样的话,军装都快变成盔甲了。 杨素笑罢,就注视起张锐的那两枚勇士奖章。虽然他开玩笑说张锐奖章多得都快戴不下,其实他自己身上也佩戴了不少奖章。 杨素年轻时,跟张锐一样,号称帝国的第一猛将。他被称为猛将,是指他指挥作战勇猛、顽强,无论面对多少敌军,他都敢与之交战从不退缩。因此,他也没有少立战功,也没有少得奖章,他的奖章数量可以说跟张锐不相上下。 有一样,他也可以说比张锐幸运,也可以说比张锐不幸。就是他征战了一生,从最初的下级军官到后来的高级将领,也从未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之时。所以,他的所得的奖章里就缺少了勇士奖章,这是他最大的遗憾。由此,他也非常羡慕张锐的这两块勇士奖章,看它们的眼神甚至有些贪婪。 张锐看到杨素羡慕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得意。能被当今公认的四大名将之一的杨素羡慕,他感到无比骄傲、自豪。 张锐座位的这块区域,是划分给朝中武臣们的区域。张锐和杨素闲聊时,枢密院参议长贺若弼、参谋部参议长柳述、军机处参议长薛胄以及参谋部、军机处的各部参议,御林军、羽林军统领统领等人都先后到达。 因为今日是庆典仪式,坐在这个区域的人都穿着盛装军服,身上多少都佩戴有各式的奖章。一时间,这个区域奖章光芒闪耀,刺人眼目。观礼台下方的各国使节们,也频频回头注视这些汉帝国战功卓著的将军们。 张锐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大家除了没有勇士奖章外,凯旋奖章也没有人佩戴,其中包括奖章数量超过自己的贺若弼在内。 张锐刚开始还很诧异,细细一想,立马想通了。这次对鲜卑作战,是帝国数百年来第一次对外国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从前镇压新州的独立,只能算内战,小规模边境反击战,也不没有正式的宣战。因此,大家也没有得凯旋奖章的机会。 这样算来,同乐帝是自圣祖之后,大汉国历史上第一个夺下过外国国都的国君。张锐想,难怪战事还没有结束,同乐就要搞如此盛大的胜利阅兵仪式。 其主要目的,就是要向世人宣告,他在继位期间不仅平息了汉帝国历史数一数二的内乱,同时也在对外发动的战争中取得了完胜。他的功绩,是自圣祖以后的皇帝里排名第一的。 而正因为自己西征中两次夺下基普城,给同乐挣足了面子。所以,同乐也慷慨地安排自己坐在如此醒目的位置上了。 八点半,世平太子到了。他是在太傅西部前线统帅刘炯的陪同下到达的,同行的还有久没有露面的太尉杨坚。 这次回上都,张锐一直是朝中大臣攻击的对象。为了不给正在为进凌烟阁做着最后准备工作的太尉添麻烦,张锐来上都后就没有去拜见他。这时,太尉远远看到张锐,微微地点头向他示意,张锐也行军礼回敬。 世平太子就座后,众人也纷纷坐下。参加观礼的朝臣和外国使节都已到齐。各国使节的坐位安排在观礼台的最下方,靠近阅兵军队走过的地方。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能让各国使节更近距离地一观大汉军队的雄威、英姿。 大汉阅兵式是个古老的传统。圣祖中兴汉室初期,内外环境都处在一个比较激化的阶段。在内:帝国新得的领土过于庞大,但新州各民族人心未服,大汉虽有上百万战斗力彪悍的军队,守卫这么大的新占国土尚且力不从心,哪儿还有精力与外国再开战。何况那时各属国也处于观望阶段,也没有完全臣服。 对外:与罗马之间的战争虽告一段落,但罗马君民对汉帝国的敌视还没有完全消除。刚被赶到遥远西部的鲜卑人,也还时刻幻想着重返故土家园。世界上的其他国家,绝大多数对汉帝国还比较陌生。 在如此激烈的环境下,圣祖为了使汉帝国立于不败之地,一方面采取这种手段,对各国表达愿意与其“友好”交往的心愿,减少直接的威胁;另一方面尽量显示自己强大的军力,借以震慑各国。圣祖就是借每年新年的阅兵式,对外展示汉帝国强大的军事实力。 汉元446年,圣祖亲自主持了汉帝国历史上的第一次盛大阅兵仪式。参加阅兵仪式的将士有五万人,相当于一个整编主力军团的兵力。 当时还没有划分甲等乙等军团,五万将士分别举着二十个帝国主力军团的旗帜,从凯旋大街走过时,给应邀前来观礼的世界各国使节以巨大的心里压力。 各国使节都知道,汉帝国的一个军团编制是五万人,二十个军团就有百万之众。这百万雄师,不同于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那种战时为兵,休战是民的农兵编制。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职业军人,国家养着他们就是为了在需要他们时,他们能随时随地奉命的出征,为国效力。 当时,圣祖为了显示汉帝国的国力强大,特意把观礼台布置得异常豪华:他的御座是纯金打造的,后面还有一座纯金雕饰的世界地图的屏风。御座两侧是两尊仰天长哮的金狮,状如真狮般大小。御座周围堆满了盛有奇珍异宝的紫檀木箱,每个前来觐见的外国使节,都会得到圣祖随手从紫檀木箱中取出的一件珍宝。圣祖的“富有”和“豪爽”,让各国使节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圣祖的目的达到了,自那次阅兵式之后,除了鲜卑国之外就再没有一个国家胆敢与大汉开战。对世界各国而言,汉帝国不仅有着百万随时准备征战的军队,而且国力雄厚,深不可测,与这样的国家开战没有一丝胜算。与其与之为敌,不如结交为友,开展贸易,互利互惠。 而汉帝国的各个属国,自那以后对汉帝国再无二心,直到今日也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尊汉帝国为宗主国。 正是因为外在威胁的暂时消除,后来圣祖才将军队划分了甲等、乙等、预备三级级别,将军队的主要建设用在甲等军团的身上,以保持十个甲等主力军团的战斗力。其余部队皆为预备性质,主要任务成了担任地方守卫,为甲等军团提供高质量的兵源。 由此帝国的军费开支,也由建国初期国家收入的六成,减少到后来的不到两成。给正在恢复的汉帝国经济,以强有力的支持。 圣祖的这种“巧于示形”着力显示自己强大的策略,也让罗马帝国君臣叹服。他们也把这招学了去,第二年也在罗马城搞起了阅兵仪式。他们同样组织了五万人,分举一百面军团旗帜从阅兵广场走过。 其实罗马并没有一百个军团。罗马皇帝和大臣们商量后,认为“为了不输给汉帝国,我们必须要凑足一百个军团。”这样做的结果,在阅兵前几个月里,罗马城内的裁缝突然紧俏起来,他们都被召集起来去缝制军团旗帜了。 罗马人这样近乎欺诈的手段效果也不错,除汉帝国使节外,其他各国使节看着罗马将士雄壮的军姿,再看着上百面军团旗帜从眼前飘扬而过,个个被弄得迷迷糊糊,都怀着敬畏的心情回去向本国的君主禀报。 从此后,各国对罗马帝国也不敢心生异念。于是世界上的两个超级大国,就这样形成了。 张锐在帝大学历史的时候,曾经听先生刘自清讲过这段历史。先生曾感叹地对他说:“在军事谋略中有一个重要的思想,就是“示形”。兵法曰:用而示之不用,能而示之不能、远而示之近、近而示之远、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而虚之、实而实之,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圣祖化兵家谋略为外交谋略,把‘攻心为上’的策略用到了极致,实不愧为千古一帝。” 刘自清是帝国著名的历史学家,他私下里对张锐评价圣祖过失从来是公正的。刘自清在这个事情上,大加赞赏圣祖的“伐交”策略,给张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刻,张锐本人也参加了这样阅兵式,更深刻地理解了刘自清先生的话。 观礼台下方上百名外国使节以及数十个汉帝国属国的君王们,此时不再回头观望,个个神态庄严地端坐着。对他们而言,汉帝国的这次阅兵仪式不仅仅是一个庆祝胜利的仪式,同时也是在向他们示威。 鲜卑国号称是披甲百万的世界大国,汉帝国只动用了不到三十万军队,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将鲜卑国彻底击败,并且两次夺下了它的国都。 各国使节知道,现在如果汉帝国愿意,就是彻底灭掉鲜卑国也是很有可能的。汉帝国军队彪悍的战斗力,相比之下让号称天下无敌的罗马军团无地自容。放眼天下,没有一个国家的军队敢说本国的军队有汉帝国军队一样强大的战力。 今天,这支有着强大战斗力的军队,就要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而且他们都已得到通知,在鲜卑前线的汉帝国主力军团,也派了部分将士回来参加阅兵。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亲眼看看,这些创造了奇迹的汉帝国将士到底生得什么模样,是不是个个都是三头六臂的巨人。 九点整,随着一阵整齐的号角、战鼓声响起,阅兵仪式正式开始。凯旋大街东头一个方阵渐渐走进,沉闷的马蹄声告诉大家,来的是一支骑兵。 汉帝国骑兵的威名早就在各国间盛传已久。平时大家都是传颂他们数百年前横扫西域各国以及和罗马军队作战时的事迹,现在他们又有了新的战绩、有了新的威名。 正当大家在猜测来的是不是前些时候把鲜卑人打得落花流水的飞骑军时,一支绣着金龙的军团旗帜出现了。这面旗帜,各国使节再熟悉不过了。在上都城中他们经常看见,这是皇帝的亲兵,番号排在汉帝国所有军团前面的第一军团的旗帜。 近卫骑兵军团走在最面前,大家可以理解。再看由数百近卫军组成的阵型,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呈一条直线。众使节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别说骑马而行,就是步行排列成这样的方阵,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众使节不得不叹服汉帝国军队训练有素。 马钰走在这个方阵的最前列,并在到达观礼台下时,高声喝令部下朝观礼台处敬礼。他神态威武、声音洪亮,给众使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纷纷打听这个将领是谁。 张锐早在汉水军营的时候,就听马钰说过,这次由他们师代表近卫军参加阅兵。因此,他早在数月前就开始队形行走训练。那天张锐初到汉水军营时,已见识到了一番他的训练成果。 张锐暗思,让近卫军走最前面是正确的选择。他们平日与皇帝接触多,本来就非常注重以表仪态以及队形的训练。再突击加强训练一段时间,估计帝国现有的其他八个主力军团,没有一个能在队列、队行方面比得过他们。 而张锐带来的飞骑军将士,总共才有半个月左右的训练时间。张锐本身也不重视这个方面的训练,前段时间他是非不断经常在汉水军营和上都之间来往,训练的事情都交给了张通管理。 前几天,他们与马钰的近卫军彩排过一次。效果不太理想,几位将领都有些愧疚。张锐还曾劝慰他们说:“我们是作战部队,又不是仪仗队。走得好,并不等于能打胜仗!我们要有信心,我们虽然走得不如近卫军好,但是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只要我们充分发挥了我们的优势,我们的军威也不逊于近卫军!” 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通等人,张通等听罢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后来在训练中增加了这个内容。 张锐看过觉得效果不错,也放心不少。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部队第一个出场,如果是第一个出场,效果肯定不如最后出场的好。于是他与安排阅兵仪式的将领商议,将飞骑军安排在最后一个入场。 在近卫之后,陷阵、彪骑、怒火、暴熊、智威、勇武等军团的方阵也一个一个的行进而过,他们的队形虽然比不过第一个出场的近卫军,但都算得上军姿英武,训练有素。 终于临到飞骑军出场了,不仅张锐伸长了脖子往凯旋大街东头张望,连许多朝臣和下面各国使节也在张望。大家都特别期盼这支战功卓著的部队显身,好一睹风姿。 罗济举着军团旗帜走在飞骑军方阵的最前方,他的左侧是样貌威武的程节、右侧是军姿端庄的马士愈。张锐特意安排这三个胸前挂满各种奖章的年轻军官走在队伍最前面,是期望能给太子殿下以及在场所有人对飞骑军将士留下一个不同与别的部队的印象。他还期盼着自己想出的主意能给大家一个惊喜。 当飞骑军方阵走到观礼台下时,程节一声如雷般的喝令声后,五百飞骑军将士整齐地做出了一个动作。这个动作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让大家对飞骑军将士印象深刻。但是却由此引发出一件事情,是张锐以及所有在场人都意想不到的。 ------------ 第四十三章 为何而哭 第四十三章为何而哭 “刀出鞘!”在程节如雷般的喝令声下,五百飞骑军将士整齐地拔出骑刀向右挥出。 在数百年的阅兵仪式中,没有任何人在阅兵的时候做过拔刀出鞘的动作。因为主持阅兵仪式的不是皇帝就是太子,在君主面前突然拔刀很容易让人误解。 担任阅兵仪式中担任警戒的禁卫军将士,在飞骑军将士刀出鞘的一瞬间,都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 观礼台上的大臣们,看到拔刀的动作都惊得面如土色。离阅兵队列最近的各国使节,看着明晃晃的刀指向自己的方向,都脸色大变,甚至有人起身准备逃离。 “致礼!”正当众人惊慌之时,程节又一声喝令,五百飞骑军将士把刀举到自己面前,同时转向观礼台,齐声呼喊。 “誓死保卫帝国!” “誓死效忠皇帝!” 五百名飞骑军将士口号整齐划一、响彻云霄,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心道:原来这是飞骑军独特的致敬方式,这种方式以前可从没见过。 武臣知道,军中并没有这种行礼方式,都把目光转向张锐。他们看见张锐一脸兴奋地表情时,知道肯定是这小子想出来的主意。都在心里想: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在这种场合,都敢异想天开,难道不怕惹出是非? 无论众人怎么想,飞骑军这种独特的出场方式,充分展示了飞骑军将士特有的彪悍气势,给在场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们的视线都投在了明晃晃的骑刀上,人们的听觉都被整齐洪亮的口号声吸引,而对于飞骑军行进队列是否整齐,也不再关注了。 张锐的目的达到了。行进队列不整齐,就用别的方式吸引观众的注意力。他就想起了前世,一些国家骑兵使用过的军刀礼。在张锐的印象中,军刀礼比一般的敬礼更能体现出军人的气势。 骑兵有独特优越的条件使用军刀礼,他们的作战的次要武器就是骑刀。每个骑兵身上都佩戴有骑刀,并不需要做额外的准备。 张锐没有听说过现在有哪个国家的军队在使用军刀礼,所以,如果飞骑军在阅兵仪式上使用军刀礼,可以想象会给观礼的中外宾客带来多大的震撼效果。今天亲眼看见众人大吃一惊的表情,让张锐深感得意。 他显然得意得太早了。正当他为自己的奇思妙想兴奋之时,突然听到身旁不远处传来哭声。是谁在这此哭泣?他转头望去,居然是世平太子!瞬间,张锐大脑一片空白。 军刀礼竟然把太子吓哭了?他未来的君主,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军刀礼吓哭呢?可分明就是太子在哭。唉!早知他如此胆小,就不该用什么狗屁军刀礼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现在……现在该如何收场? 当张锐大脑恢复意识后,发现世平太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被他哭声吸引来看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连观礼台下面的使节中,也有人在转头寻找哭声的来源。 坐在世平太子身边的刘炯,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弓着腰低声对世平太子说话,像是在劝他不要再哭。可刘炯的劝说明显不管用,世平太子的哭声越来越响亮。这下,观礼台上上下下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被飞骑军拔刀动作吓哭了?这是所有人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唯一可以想出的合理解释。不过,大家都在为这个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大汉国太子—未来大汉国的皇帝,竟然被自己军队做出的一个动作吓哭了? 飞骑军将士拔刀之时,的确让在场之人都有所动容,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飞骑军将士从刀出鞘到转为了敬礼动作,再到口中呼喊捍卫帝国、效忠皇帝的口号,整个动作完成没用到半分钟。 太子即使被骑士们拔刀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飞骑军将士们马上就开始敬礼和高呼口号了,太子应该转惊为喜才对呀。眼前的这支军队,以后就是他的军队,能拥有这支气势如虹、威名远扬的飞骑军,是可喜可贺之事,有什么好害怕的? 众人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太傅刘炯也放弃了劝说,茫然地看着世平,心里充满了悲哀。 本来就在谣传同乐有换太子的打算,他想尽办法,四处联络朝臣保太子。同时,他也经常提醒世平,千万要注意自己的举止行为,一定不能做有违常理之事,受人于口实。 在今日之前,世平的表现还算不错,让刘炯放心不少。刘炯认为,即使同乐真有换太子的打算,我不给他有换太子的理由,他最后也没有办法。 今日太子的表现实在让他痛心疾首,太子竟然当着满朝文武和上百外国使节的面痛哭流涕,而且居然是被自己的军队吓哭的。如此胆小怯懦,怎能贵为一国之君?!即使同乐以前没有换太子的念头,在这件事之后,同乐也会毫不犹豫地下决心换太子了。 刘炯非常清楚同乐的性格,他绝不愿意把皇位传给懦弱胆小的儿子。因此,世平今天这一哭,不仅是断送了他的太子地位,就连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灰暗。 无论立谁为新太子,他都不可能再成为新太子的太傅。他的政治前途已经和世平紧密联系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新太子继位后宽宏大量不杀他,也没有多大可能再重用他。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完了!什么太傅、什么太尉,什么前途,从今日开始一切都完了。 与此同时,大多数朝臣也都有了类似的想法。有的还暗自考虑,是不是找个时间去拜见一下长沙郡王或是虞士基,为自己的仕途重新铺一条光明大道。 就连张锐也对世平太子的表现失望之极,以前坚持不能更换太子的想法也动摇了。不论他是不是被自己想出军刀礼吓哭的,在这样场合下失态痛哭,他就丧失了当君主的资格。 世平太子年纪虽不大,今年仅十岁,但汉朝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已经可以称作少年了。当年,英公就是在世平这个年龄,上战场学习打仗了。再则,十岁左右的孩子已经能明白事理了,已经不能用年龄小为理由来解释他的其懦弱了。 很明显,世平性格懦弱,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所以,趁现在还来得及,及早确定一个合适的人选当太子,也是好事。 可他一转头,看见一些外国使节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时,他知道今日的太子哭泣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汉帝国君主在外国人眼中从来是无比威严的,是神圣不可以侵犯的形象。 今日世平这个未来的汉帝国君主,当众痛哭的举动完全把这种形象给摧毁掉了。看看那些使节露出的幸灾乐祸的笑脸,张锐明白,如果现在不想办法及时挽救,不知要给今后带来多少隐患。 他脑筋飞速的转动着,只是片刻,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殿下,殿下!”张锐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世平太子的面前跪下,用洪亮地声音说,“殿下知我飞骑军此次西征里伤亡惨重,痛心疾首,几度悲泣,臣及全体飞骑军将士深感殿下厚恩。我飞骑军将士此次西征是保家卫国之举,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对此无怨无悔。臣相信已逝的将士们,也不愿看见殿下为此过度伤心。” 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刘炯,听了张锐这番话,心一下子又活了起来。他感激地朝张锐看了一眼,也连忙对世平说:“是啊,殿下,臣知道您看到下面的飞骑军将士,就联想起那些为国捐躯的飞骑军勇士们。但逝者已逝,请殿下千万保重身子,切莫过于悲伤。” 他俩一唱一和,就把世平哭泣的举动,说成是为了阵亡的飞骑军将士伤心难过。虽然多数大臣们心里并不这样认为,但大家都知道此举关乎国体,也都纷纷进言,劝太子不要伤心难过。 在汉大臣们共同的圆场下,终于让各国使节都认为世平太子确实是为阵亡飞骑军的将士难过哭泣。汉太子的哭泣,其实是他悲悯英烈的表现,并非生性胆小懦弱。 汉太子为阵亡将士哭泣,表现出了他的仁慈之心,而仁君并不代表着好欺负。仁君更受臣民的拥护,谁要是把仁君看成是好欺负的对象,那么一定会吃大亏的。想到这点,那些先前居心叵测的外国使节,大为丧气。 还有某些自作聪明的使节,心里暗想:别看太子年纪小,收买人心的手段到很高明。他今日这么一哭,以后飞骑军将士还不死心塌地的效忠他啊。这消息一定要及时报告回国,让本国的君主有心里准备。将来和这位汉帝国的皇帝打交道,一定要多个心眼才成。 暂时把外国使节给蒙过去了,但张锐和大多数朝臣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情并不会就这么结束。同乐心里明镜似的,他可不是外国使节,不会被糊弄过去的。他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做出如何的选择呢? 张锐今日也算是倒霉之极。他本来以为军刀礼可以为飞骑军将士出场搏个满堂彩,结果没想到遇到这么个胆小的太子。这下不仅白花了功夫准备,还很有可能受到处罚。 再有,他今日的举动是两边不讨好。本来吓哭世平的举动,可以讨得长沙郡王及其支持者们的欢心,但他后来帮太子圆场,又会打消那些人对他的好感。 而刘炯等太子派的人呢,也没有承张锐的情。本来人就是你吓哭的,现在想圆个场就想没事了?没门!庆典之后,太子派的人都对张锐报以怨恨的目光。就连当时感激他的刘炯,下来后也没有给张锐一个正眼,拥护着太子离开了。 他也没有去和部下会合,垂头丧气地独自离开。他在大街上闲逛了半天,心里郁闷之极。再看旁人看他都是异样的眼神,他不禁想,这事竟然传得这么快,现在大家都知道是我把太子吓哭了?看我的眼神如同看怪物一般。 他正漫无目的地遛达,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转身,原来是萧禹和李伯药、王鶄三人。他苦笑着对三人说:“几位兄长,不会是来看小弟的笑话吧。” 萧禹一脸认真的样子,说:“我们当然是来你看的笑话,而且一早从观礼台看到现在。” 张锐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住了。 李伯药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张锐衣服说:“三郎,你是不是故意想炫耀你的这些奖章啊?你挂了满胸口的奖章逛街,不看你的笑话还看谁的?” 张锐低头一看,见身上那些奖章都还佩戴着,这才知道误解了那些路人。谁穿成这样出来逛街不引人入目?上都民众没有上来围观他,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要是穿成这样,出现在一个小点的城镇,不被人蜂拥着围观才是怪事。 萧禹和李伯药、王鶄笑了一阵,然后邀请张锐去家里坐坐。张锐爽快地答应了,这次回来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聚过。 来到萧禹家。萧禹便忙着叫人准备酒宴,说是大家难得在一起,正巧今日又是新年第一天,大家一定要饮个痛快,不醉不归。 张锐倒真的不客气,酒上来后,根本不用人劝,独自取过一坛酒就狂饮起来。 待他灌了自己一坛酒后,想再取一坛酒时,被萧禹拉住:“三郎,我知道你为今天的事情心里不痛快,但也不能一个人喝闷酒嘛,要喝也要陪大伙儿一起喝。” 因为饮得急,张锐脑子这时也有些发晕,加之这里的都是故交旧有,嘴巴也不把门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还没弄明白,今天我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李伯药含含糊糊地说:“你叫部下行的那个军礼的确有些标新立异。” “不是……不是这个。”张锐打着酒嗝说,“我是说,我到底该不该去帮太子圆场。把诺大一个帝国交给这样的人管理,难道你们能放心吗?” “不管你们放不放心,我是绝对不放心。我现在才知道陛下是多么英明了,他老人家是比我们更了解自己儿子的德行和能耐。我现在不仅理解陛下的苦心,也完全支持陛下的选择。这个位置,是不能交给窝囊废来坐。”张锐借着酒劲儿,把心里的话都抖落了出来。 萧禹、李伯药、王鶄三人没有想到他会冒出如此狂妄之言,齐齐变了脸色,也都不敢往下接话。 张锐看见他们一副不敢言语的样子,酒劲儿上来了,站起身来斜睨了他们一眼,说:“你们究竟是不敢这么直说,还是反对换太子?要是你们真是一门心思拥护那个软蛋,我现在就与你们绝交。我去虞士基那里,我要去参加反对派。我也不怕你们把我这话传出去,你们可以去跟所有的人说,我疯虎就是不服软蛋。” 萧禹看他真的是醉了,满口胡言乱语,连忙把他拉坐下,低声劝道:“三郎啊,今日大家饮酒叙旧,就不谈国事了。你要喝酒,就敞开量喝吧。今日,你干脆就睡在我这里得了。” 张锐又取过一坛酒,痛饮起来,边喝还边骂:“老子今日不是想着还有外国人在那里,才不会说那些狗屁话去奉承一个胆小鬼。居然被自己的军队吓得哭,他胆子难道被狗吃了?” 李伯药知道张锐说的这些虽是酒后醉言,但也肯定也是他的心里话。不出意外,张锐会因为今天这件事,坚决支持撤换太子。 有些话,他本不想在这里说。但见张锐如此激动,深恐他还会干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沉吟了一下说:“我来参加仪式之前听到一个消息,丽妃今日凌晨自杀了。” 张锐正在饮酒,听到这话手上的酒坛子落到了地上。萧、王二人显然也不知这事,听了李伯药的话后也是满脸惊讶之色。三人都没有怀疑李伯药话的真实性,李伯药在监察院任职,他的消息来源不会有假。 四人沉默了一阵,王鶄说:“那么世平太子也一定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萧禹点点头,说:“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张锐心想,世平太子在阅兵仪式痛哭,难道真是为母亲自杀而悲痛吗? ------------ 第四十四章 军机调配处 第四十四章军机调配处 当晚张锐大醉,留宿萧禹家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第二天一早,睡眼朦胧地就被萧禹叫起了。 张锐头痛如裂,埋怨道:“萧兄,天刚亮,你着急个啥呀?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萧禹一边使劲把他往外拖,一边说:“这可不能怪我,圣旨到了,谁还敢让你多睡儿?!还不赶紧回去接旨!” 张锐恍恍惚惚,感觉自己似梦非梦,迷迷糊糊地问:“到哪儿去接旨?接什么旨?” 萧禹摇头叹气道:“唉,你该醒醒了——,该回你岳丈家接旨了!你在上都期间不都住那儿吗?至于陛下有何旨意,就只有等你接旨后才知道了。” 张锐问:“他们怎么知道我在你这儿?我记得昨日来你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萧禹说:“昨夜你大醉不醒,我安排让你睡下后,就立即派人去你岳丈家报了个信儿,告诉他们你晚上不回去。幸亏我通知了你岳丈家,让他们知道你的行踪,否则今儿个圣旨驾到,叫他们上哪儿去找你呢?” 听萧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张锐终于清醒过来了,自己并非在梦中,真是有圣旨驾到了。他感觉情况不妙,忙对萧禹说:“陛下大清早地就下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小弟昨日在阅兵式上惹了祸事,陛下今日降旨问罪来了。” 萧禹安慰道:“非也,我倒觉得你昨天反应机敏,为太子圆场一事处理得天衣无缝,不仅挽回了太子的颜面,也间接挽回了陛下的声誉,陛下理应赞赏你。即使阅兵式上飞骑军的表现令人意外,但其展示出了大汉骑军的威武英姿,足以令我大汉帝国威震四海,陛下会认同飞骑军的表现,不会怪罪于你的。” 张锐摇头不语,与萧禹拱手告别,出门坐上巴蜀侯府专门派来接他马车,疾驰而去。 回到府上,张锐先诚恳地向前来颁旨的太监告罪,然后速速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后,又返回前厅接旨。 颁旨太监打开圣旨,念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着免去张锐飞骑军前师师长之职……” 这句话好似五雷轰顶,震得张锐目瞪口呆。他的预感再不好,也没有想到同乐会撤了他的职务。 他从军十余载,混到今日的身份地位,虽然有他在战场奋勇杀敌、屡立战功的缘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同乐对他的破格提拔。也是仗着同乐宠他,他有时也才显得专横霸道。 从前给予他身份、地位、荣耀的人,今天却将这一切突然剥夺去了,令张锐既感恐慌,又感迷茫。本来就没有彻底清醒的脑子,这时更加混乱。颁旨太监后来念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入耳中。 直到背后有人捅他,他才听到颁旨太监喝问:“张锐,还不谢恩吗?” 撤了我职务,还要我谢恩,这叫什么事儿啊?他虽不情愿,可这也是做臣子的本份,无论赏罚,都要应该跪谢皇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张锐谢恩站起身来,颁旨太监把圣旨递到他的手中,满脸堆笑着说:“恭喜大人了。” 张锐恨不得伸手把眼前的这个人妖给掐死。老子被撤职了,你还恭喜老子?老子倒霉,对你这个死太监有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幸灾乐祸,出言讽刺?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含糊地回应了一句。 送走颁旨太监,张锐垂头丧气地往府里走。迎面差点撞上一人,抬头看是岳丈董孝平正要出门。他慌忙闪到一边,垂手低头让岳丈先行。 董孝平却停下脚步,望了他好一会儿说:“在上都任职不同于在军中,你的同僚、下属也与你在军中的部下有很大的区别。今后,事事要考虑周全再做,切莫再肆意妄为。望你好自为之。”他说罢出门离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张锐呆立无语。 这时,董路兴冲冲地跑出来,对他说:“无锋,我刚才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大人了。她老人家听后十分高兴,说是你们今后搬到上都来住,小意也能经常回家来看望父母了。” 董路说完,见张锐痴痴地望着自己,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可是高兴傻了?刚才在接旨的时候,就不知道谢恩了,现在还在犯傻呀?” 张锐再也忍不住,问:“你说什么?谁要搬到上都住?” 董路一边拉着他往府里走,一边说:“你以后在上都任职了,难道还不把家搬来?” “我要来上都任职?”张锐一把将还握在手中的圣旨打开。只见圣旨中,前一句是将他的飞骑军前师师长职务撤去,后面还有一句,是任命他担任军机调配处代理参议之职。 张锐看到军机调配处少参几个字时,脑袋一阵眩晕。军机调配处可是朝廷要害部门之一,职权范围相当与张锐前世时的总装备部。国家军队的军械、物资调配,皆由这个部门负责。 而军机调配处参议是朝廷正二品大员,与杨素的枢密院近卫军统领是同等级。军机调配处参议再往上一级是军机处参议长,军机处参议长是朝廷九卿之一,也是内阁成员之一。也就是说,张锐以后再升级,就可能进入内阁了。 前一刻张锐还以为自己被彻底革除了职务成了一介白丁,这时才弄明白,原来圣旨的关键部分还在后面,刚才自己居然没听见,其实皇上又把自己的地位往上拔高了一大截。这简直是在做梦!如此一来,自己不仅调入上都任职,还进入了国家的中枢部门。这种大跨度的转变,实在令他难以相信。 董路见他还捧着圣旨看个不停,便开玩笑道:“别看了,都是真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你在朝中的品级现在比爹爹还高一级,以后他老人家在朝上见到你,还要先向你行礼呢。” 董孝平时任户部侍郎,官职从二品。张锐现在的官职与董孝平的上司户部尚书同品级,如果要严格按照礼节制度,董孝平理当对比自己高一级的女婿行礼。 但朝廷不同军队,等级观念没有军中森严。在朝中首先是尊老敬贤,一些德高望重但品级职务不高之人,即使是三公九卿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就比如身为太尉的杨坚,在遇到吴孟明时,也要主动的行礼问话。因此董路之言,也只能算是笑话了。就算张锐以后真的坐上太尉的位置,也不可能让老丈人对自己行礼。 张锐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圣旨上的字,这才彻底相信自己的确又升迁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要说不高兴吧,是假的。未满三十岁,就坐到朝廷二品大员位置者,从古自今也没有几人。能拥有这份荣耀、这份机遇,实属难得,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说高兴吧,也不是。首先张锐深知现在上都表面上平静,但其实暗潮涌动。在保、反太子的问题上,两个不同的集团正在形成。自己这个关头调入上都,深入龙潭虎穴,处理应付不当的话,很可能卷入是非恩怨惹火烧身。 其次,他年纪轻轻就位居有些人一辈子都升不到的高职,肯定会招人嫉恨。他朝中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再招人嫉恨,很可能比虞士基的日子更难过。 最后,他很清楚当官如同盖楼的道理。根基深,才能越盖越高。如果是从平地拔地而起,窜得再高,一阵风后什么也没有了。这与站得高、摔得重的道理是相同的,从高处摔下来的结果可能是四分五裂、体无完肤。 此刻,他既感激同乐对他的提拔重用之恩,也埋怨同乐在这个非常时期任命他,几乎等同于把他架到火炉上炙烤。 一旁的董路并不知他有这般复杂的心情,万分憧憬地拉着他商量起在上都买房子的事情来。希望他就在附近买座宅院,全家搬来后,董小意带孩子们回娘家看父母就会很方便。 张锐摇头说:“我现在只是代理军机处参议之职,说不定那天就可能丢了职务。买房子、搬家之事,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董路问:“你怕内阁通不过你的任命?”张锐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他的话了。 董路笑着说:“这个你放心吧。陛下未经内阁同意就提前任命你为代理参议,证明他是铁了心要重用你。内阁大臣中即使有不同意见的,也不会因这件事情与陛下公然唱反调。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陛下协商,所以你职务上的代理两个字很快就会被去掉。” 张锐微微点头,董路所言在理。内阁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同乐闹翻的,他们还要为是否更换太子一事与同乐沟通。一旦因为自己的事情与同乐翻脸,那么太子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因此,这个参议的职位是十拿九稳的。 不过张锐仍对董路说:“董兄,居所之事还是烦请你先帮忙物色着,有适合的宅院也可以先买下来。至于搬家之事,还是过一年半载再说。希望你能代我向岳丈、岳母大人解释一下,不是我不想让小意早点儿过来跟他们团聚,而是想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以后再说。特别是情况还未明朗之前,我真是不放心把全家都迁来。” 董路心领神会,知道他所说的情况,就是是否更换太子之事,于是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向母亲解释的,你放心吧。” 下午,张锐进宫向同乐谢恩。 同乐微笑道:“听说你很不愿意接旨啊。难道不愿意来上都任职?” 张锐心想,一定是颁旨的太监向同乐禀报了我接旨时的状况。 他低头回道:“恕臣直言,臣的确有些顾虑。臣自从军以来,一直在前线指挥将士对敌作战,没有管理过物资调配的事务。现在突然要管理全军的物资调配工作,臣深恐做不妥当周全,有负陛下的美意,更担心在紧要关头耽误军中大事。” 同乐笑道:“其实,你也不必把到军机调配处任职看得比作战还困难。以往每年,内阁都会有一笔军费拨到你处,你只需要按照各军团的损耗把物资补充过去就行了。作战时的情况不一样,你需要和参谋部相互沟通,根据作战计划来调配物资。” “你也别担心出错,刚刚接手新职务,犯错在所难免。不过,朕相信你很快就能上手,你可是帝大毕业的学子啊。” 同乐言辞恳切,亲自指导张锐新工作的性质,表示出了对他的充分信任。张锐只能磕头谢恩,表示竭尽所能,不负圣恩。 同乐又与他闲聊了几句,然后就结束了会见。在会面期间,张锐特别留意同乐的脸色,没有看见他有任何异样的表情,也没有听见他提起半句阅兵仪式上的情况。 张锐很纳闷,难道同乐对世平太子在阅兵仪式上失态痛哭之事,一点也不在意? 天威难测!张锐第一次充分认知到了这四个字的含义。从前太子没事时,同乐做了许多让大家产生异样联想的事情。然而当大家这次都认为世平难保太子之位时,同乐却没有丝毫的举动,甚至连提都不提此事。 张锐心想,像同乐这样的皇帝才应该是真正合格的皇帝。起码我就从不敢小视他,也不敢不服他,这可能就是别人所说的君威吧。如果世平太子有同乐一半的君主气势,哪还用提更换太子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张锐来到皇宫外朝的军机处办公地报到。军机处下设三个部门,分别是军机调配处、军机情报处、军机防务处。 军机调配处相当于前世的总装备部;军机情报处相当于前世的军事情报局;军机防务处相当于前世的边防总部。张锐对圣祖如此细致地划分军队部门,感到无比钦佩。 军机处参议长薛胄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虽然他身穿军服,但给张锐感觉像是大学里的一名教授先生。 薛胄的主要精力在内阁,所以在军机处的工作只是指导性的。一些需要内阁审议的事务才会上报到他这里,其他的各处事务均由各处参议自行解决。 因此,他对张锐的要求是:不懂的事务,要不耻下问,请教自己的下属。不懂的规矩,要去请教同僚。解决不了的事情,才去找他。 张锐知道薛胄对自己的印象不好,以往在内阁争议自己的事情时,多数时候是投的反对票。很显然,他并不希望自己来他管辖的部门任职。张锐也没有打算让薛胄立即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对他说的话,都一一答应。 薛胄见了他没有两分钟,就说要去内阁开会匆匆离去。张锐只好独自前往军机调配处的办公地,幸好他的暴躁脾气和他的勇猛同样出名,因此,他到达军机调配处大院时,全体下属在列队迎接他的到来。 张锐一一和新属下见面认识,下属们看他的目光里,多少都带有些轻视神情。对于部下投来的这种目光,张锐只能装作没看见。他刚刚到一个没有丝毫根基的部门任职,不可能要求所有部下都对他心服口服。 以前他不在上都任职,可以时不时专横霸道一番。现在来到天子脚下任职,张锐觉得还是谦虚谨慎点为好,特别是在自己职务前面的代理两字去掉前,不能轻举妄动。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数百各级下属,他见过之后,全都记在了脑中。他的这种本事,以后也逐步被下属们认识了。 只要他看过一次的数字,过多久他都记忆犹新。有时下属会记错上报的数字,再次向他报告的时候,会有不同的数字。这时,张锐凭着记忆就会把第一次报上来的数字说出来,然后严肃地质问属下,为何两次报来数字不同? 张锐非凡的记忆力,使得那些大多来自参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倍感难堪。之前他们还认为,张锐不过是员有勇无谋的猛将,在他手下任职,只要不当面触犯他,日子应该比较好过。 一个勇武之夫,绝不会有耐心看那些枯燥的数字,即使要看,他也看不懂。所以,最多他就是个挂名参议,具体的事务,还不是我们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们说怎么办,他就说怎么办。 结果恰恰相反,张锐不仅能看懂,还能把这些枯燥的数字记得很牢。这不得不令部下既惊讶、又佩服。很少有人想到,张锐在从军之前可是帝大毕业的高材生,从某种程度上讲,比他们这些毕业与参谋学院的人更加优秀。 张锐到调配处任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务,而且来找麻烦的还是他认知的一个熟人。 ------------ 第四十五章 人事调动 第四十五章人事调动 “无锋老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杜陵满面笑容地踏进门,热情地问候张锐。 “杜将军?你怎么来了?”张锐没有想到自己到任第一天杜陵就会到军机调配处来找他,感觉很意外。 “我咋就不能来?咱们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难道你升了官眼界就高了,不欢迎我们这些老战友了?”杜陵与张锐开着玩笑,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早年对张锐的那种不屑的态度。 “杜将军能专程来指教在下,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能不欢迎?快快请坐。”张锐心知肚明,杜陵不会专程来看望自己,不过他也不想点破。他热情请杜陵落座,又吩咐侍从官上茶。 杜陵坐下后,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张锐办公的房间,一脸羡慕的表情:“跟咱们当年在西部的环境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老弟,你以后可享福了。可怜老哥我还要返回西部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杜陵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难过沮丧之情,眼神里反而带有几分兴奋。 张锐知道,杜陵还是想留在军中。从北波斯州回来以后,他一直在参谋部里等待新的职位。但无论是太尉,还是同乐都对他没有好感,他也一直无所事事,也渐渐心灰意冷了,萌生了退役的想法。 张锐从他现在的言谈举止推测,估计是自己给同乐的那番建议起了作用。杜陵肯定是得到了去五十一军团的调令,朝廷终于要重用他了,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而从他对自己亲热的态度上看,就可以看出他知道自己向同乐推荐过他。 张锐心里明白,但也没有打算向杜陵邀功,便哈哈一笑而过。 张锐与杜陵闲聊了一阵,杜陵沉不住气了:“老弟,哥哥我这次要去五十一军团任职。到你这里来,想顺便要点东西。” 张锐佯装不知情:“杜将军是去任五十一军团指挥?” 杜陵笑着点点头。 张锐起身向他恭贺:“那就恭喜将军了。五十一军团是为了重编第九军团成立的临时军团,将军现在出任五十一军团指挥,以后也就是第九军团的指挥了。” 杜陵自从被调离武勇军团后,就以为一辈子再与甲等军团指挥官无缘了。他在参谋部等待安排职位时,也是认为自己会被调去乙等军团或者预备役军团任职。 他没有想到,本来以为毫无希望之事,突然有了转机。两日前,他被同乐叫去。听着同乐宣布他为五十一军团指挥官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参谋部等待新职务的时候,就听参谋部有人在悄悄议论,成立五十一军团是为了重编第九军团。 而甲等军团的指挥官竟然钦定为自己,这难道是在做梦?不,即使是做梦,也不敢奢望成为甲等军团的指挥官!莫名兴奋之后,他不禁纳闷,因为他知道,只要有张锐在,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机会担此重任。因为如果张锐愿意去,任何人都争不过他。可现在,甲等军团的指挥官的位置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疑惑归疑惑,他可不敢当面询问同乐是何缘故,只能把疑惑藏在心里。第二天,他得知同乐任命张锐为军机调配处代理参议,终于恍然大悟。暗暗思忖:幸亏陛下越级提拔了张锐,不然这种好事哪能轮到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去参谋部办理入职手续,偶然听说原来是张锐向同乐推荐了他,他才得到了现在的职务。他将信将疑,自己素来与张锐没有私交,甚至在黑兰城战役时,还发生过矛盾。虽然后来矛盾消除了,但双方也很少来往,张锐为什么会向同乐推荐自己呢? 百思不得其解后,他只能认为,张锐向同乐推荐自己是出于一片公心,没有牵扯任何私情在里面。 正是如此,他感觉自己对张锐又多了一分了解,张锐行事坦荡,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当他同你意见不合,或是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会当面与你翻脸,但绝不会耿耿于怀忌恨在心,绝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杜陵很感激张锐在关键时刻不计前嫌、力荐自己,觉得张锐此人可交矣!早年的那点恩恩怨怨烟消云散。所以,他今日见到张锐特别亲切,特别热情。 杜陵笑着对张锐说道:“你别恭喜了。只要你把老哥需要的东西按时备齐,就算给老哥一份厚礼了。” “什么东西?军团的军械、物资吗?”张锐不解。 “嗯……对!军械、物资是一部分。你看,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备好,送去风铃城?”杜陵支吾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公文递给张锐。 张锐接过打开一看,见是里面装着的是一份厚厚的由参谋审议处签发的物资清单,清单上也盖有参谋审议处的章印。 张锐大概将清单翻看了一遍,对杜陵说:“其实,早在我来之前,调配处就一直在忙着给五十一军团准备军械、物资的事情。这份清单,我桌上也有同样的一份,我刚刚看过。” “哦?看过就好。那么什么时候,我可以在风铃城接受这些军械、物资?”杜陵从张锐的话语中,感到朝廷非常重视五十一军团的编建事宜,早就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果真如此的话,他以后就不会为缺少物资感到头痛了。 张锐将物资清单还给杜陵,说:“清单上的有些物资,已经在往风铃城调运了。其余物资,保证三月内你能在风铃城看到。” 杜陵大喜,连声道谢。张锐刚说了声不用谢,突然又听杜陵说:“其实我需要的,不仅只有这些物资,还有别的。老弟可否一并答应了?” 张锐奇怪地问:“参谋部转来的清单上就只有这批军械、物资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杜陵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公文,笑呵呵地递到张锐手中,说:“就是这些。” 张锐将它打开,还是参谋部签发的公文,但上面没有盖章。再仔细一看,发现这竟是一份人员调动名单。 “杜将军,这是何意?”张锐举着手中的名单,问杜陵。 杜陵满脸堆笑:“无锋老弟,老哥我已经称呼你半天老弟了,你还一口一个杜将军的叫,是不是看不起老哥我,不想与我兄弟相称?” 张锐现在不想在名讳上多做计较,说:“治山兄,你拿这东西给我看什么意思?” “这也是我需要的。”杜陵没有正面回答,仍是笑呵呵地看着他。 张锐又低头看名单,只看了前面这几个人,他心里就有股无名火升起,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你也太贪心了吧!你怎么不向参谋部申请,把整个飞骑军都调去你的五十一军团?” 杜陵丝毫不在意张锐突生气,仍心不紧不慢地说:“我要的也只是五万飞骑军中的几个人而已,怎么能说我贪心呢?” 张锐怒气冲冲地说:“你还不贪心?你看看,张通、赵无寒、许士基、马士轸、邓三耀……你把前师、游骑团这么多团营级的军官都调你哪儿去了,那前师和游骑团还要不要作战了?” 杜陵耐心地解释:“飞骑军中人才济济,他们走了,还可提拔别人顶替嘛。而五十一军团是新成立的军团,没有他们,两个骑兵师就无法组建了。” “不是有利西等族的西部新州人参加五十一军团骑兵师吗?怎么能说没有人可用?其中一些还是跟着我一起西征过的,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可是陛下说,五十一军团营级以上军官,新州人只能暂时担任副职。因此,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张锐听杜陵这样说,愣住了。当初他向同乐建议的是,组建一个由新州人占绝大多数的军团,以便长期驻守在新罗、度信两个州内。那时,同乐是同意的,怎么现在又变成了新州人只能担任副职? 杜陵见他的神情,便猜出了他心里的疑惑,解释说:“其实,陛下这样安排是很有必要的。无锋,你想想看,那些新州人虽然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但他们从来没有读过军校,也没有担任过正规军团的军官。突然让他们指挥一只部队与敌军作战,你能放心?” 张锐沉默不语,杜陵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比如达须虽然跟着参加了西征,期间也跟自己学了不少东西。但如果现在就让达须去指挥一个甲等军团的部队与敌人作战,恐怕自己也不会放心。 杜陵又说:“陛下讲过,这也是权宜之策。以后待第九军团重组完毕后,一些合格的新州军官也可以慢慢的提拔成正职使用。但现在暂时还不行,所以我只能向飞骑军要人了。” 张锐虽然认为杜陵所言有理,但调走这么多前师和游骑团的战友,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即使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飞骑军的人了,但他对飞骑军的感情很深。心想,反正这事现在也不归我管,我就不说了。要人,你还是去向史万岁要吧,只要他肯放就行。 张锐将名单还给杜陵,说:“我无权参与此事,治山兄要调动他们,当与史军团长商议。” 杜陵笑道:“史万岁远在天边,我放着这里可以作主的人不商议,跑他那里去干嘛?” 张锐瞄了杜陵一眼,说:“治山兄所言何意?” 杜陵用手指着他说:“老弟,你忘了?你现在还身兼飞骑军副指挥之职,我找你商量不是一样嘛。” 经他提醒,张锐才突然想到,同乐给自己下的份诏书里,只是免去飞骑军前师师长职务,并没有说把飞骑军副指挥也同时免去。他这时不禁在想:是同乐忘记我还兼着这个职务,还是明知而为,故意没有免去我的飞骑军副指挥之职? 杜陵拍着张锐的肩膀说:“老弟,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今天,你帮我解决了物资问题,也就顺带帮我把这个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吧。” 张锐也不再去猜想同乐是何用意,现在他还是飞骑军中的人,当然不愿意把自己军团的人给杜陵,便推脱说:“飞骑军的事最终还是要由史军团长说了算,所以你找我说没有用。” 杜陵哈哈笑道:“史万岁那里,由我去说。但我要调的这些人,都曾是你的直接部下。因此,你也要表个态。你要是答应了,史万岁也没有理由反对。” 张锐低头沉思了片刻,用坚决的口气对杜陵说:“治山兄就不要再逼我了,这件事情我不表态,一切都由史军团长说了算。” 杜陵叹了口气,故意用失望之极的口气说:“唉!我原以为老弟最终会答应的,没有想到老弟却全然不顾部下的前途。唉!我看错人了。” 张锐知道他这是在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治山兄何出此言?我怎么就不为部下的前途考虑了?” 杜陵就在等着张锐说出这句话,他说:“无锋老弟。咱们在军中,晋升说容易也很容易,说难,也很难。为什么说容易?因为这些年战事不断,只要有能力、有战功就有大把的晋升机会。为什么说难呢?因为职务就那么多,具有晋升资格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满足。” 张锐听了这话,若有所思。杜陵觉得有戏,又接着劝说:“晋升除了能力足、军功足之外,还需要好运气。如果运气不好,顶头上司一直没有提升、调离、病亡、战死等这些原因离职,你就是再有功劳也不可能升上去。无锋老弟,你说我说的可对?” 张锐微微点点头。当年不是他把刘武周给推上去了,说不定现在还是游骑团的一个小营长呢,哪能坐到现在朝廷二品大员的位置上来。 还有,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奚少生殉职,也论不到他担任前师师长。其实,如果没有出任前师师长之职,也没有后来的这些战功,特别是西征之战。张锐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除了有比别人多得多的战功之外,运气也的确比别人好得多。 可话又说回来了,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像自己这么好。看游骑团以前的老营长,除了高朔之外,没剩下一个。而罗济、程节、秦书、邓三耀等这批当年的连长,这些年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现在还是一个营长。 难道是自己不想提拔他们?显然不是,不提拔他们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团长职位只有一个,而且高朔这几年也一直没有晋升。现在有了机会,难道自己还不放他们走? 想到这里,张锐问杜陵:“你打算怎么安排。” 杜陵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他早知张锐肯为部下着想。只要抬出这个名目来,他一准儿答应。 “无锋。你六叔我打算让他出任五十一军团参谋长。你看可好?” 张锐知道六叔张通是一直是想干参谋的老本行,只是在飞骑军里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杜陵这样安排,可以说是遂了六叔的心愿,所以他还能不答应吗? 张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杜陵的提议。 杜陵又接着说:“赵无寒在西部那么多年了,论资格、论战功他完全能晋升将军。唉!只是运气不好啊。这次可是个好机会,我调他去出任五十一军团骑兵二师的师长。如此他也就有机会晋升将军了。” 张锐虽然认为姐夫赵无寒的用兵能力一般,但正如杜陵所说,他在前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论资格也该轮到他晋升将军了。对此,张锐也不好表示反对,点头认可杜陵的安排。 “马士轸,我听说他在楼平作战时的指挥经过,对他的临机决断能力很是赞赏。因此,我准备让马士轸担任五十一军团的另一个骑兵师长。” 张锐喘了口粗气,点了点头。人才是自己发现的,最后却为别人所用,心里不郁闷才是怪事。郁闷也没有办法,马士轸去了五十一军团就可以晋升将军,但留在前师根本论不到他晋升将军。 “至于许士基嘛,我听陛下说是你推荐来五十一军团任骑兵师参谋长的。我准备让他出任赵无寒的参谋,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由许士基在姐夫身边出谋画策,张锐自然能放心。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还有邓三耀嘛,我准备让他出任五十一军团中军官。你看可好?” 邓三耀是英烈侯家的世子,还自愿在最危险的游骑团服役,这让张锐十分不解。不过为了不论为英烈侯家考虑,还是为邓三耀本人考虑,张锐也愿意给他换个相对安全点的职务。现在杜陵调他去五十一军团任中军官,那么不仅他的安全可以保证,而且还能晋升将军。 张锐听了杜陵对几个主要军官的安排后,也为他们有更好的升迁机会而高兴,看来杜陵是有备而来,由不得自己不答应。张锐便在公文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还是没忘了提醒杜陵:“我签字是我个人的意思,如果你没有得到史军团长的同意,还是不能调走他们。” 杜陵满意地把公文收了起来,对张锐说:“史万岁那里你尽可放心,我既然能让你答应,也肯定能让他答应。” 送走了杜陵,张锐感觉像是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心情沮丧了好一阵子。直到二个月后,他得到原部下又来上都的消息后,郁闷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杜陵并没有失言,赵无寒、马士轸、邓三耀三人准备来京通过内阁和同乐的面试,不出意外三人即将迈入将军的行列。 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份史万岁派人送来的飞骑军的内部调到情况。 军团方面:战区总部中军官杨英调任近卫军前师师长,其职务由飞骑军中军官张定和接任。张定和调任后,其职由飞骑军前师中军官宇文歆接替。 前师方面:高朔调任前师师长;刘文常任前师副师长;在楼平之战中表现出色的吴平任前师一团团长;他的原护卫长郝青担任二团团长;其余职务暂时没有调整。 游骑团方面:罗济代理游骑团长之职,并已被通知和刘文常一起来上都面圣;程节任一营长;西征中表现出色的伍安,提拔为营长。 这一来,张锐的老部下里共有:赵无寒、刘文常、宇文歆、马士轸、罗济、邓三耀等六人准备来京接受将军军衔,这让张锐很是得意了一番。在此之前,还没有听说谁的部下是一次六个同时晋升为将军的,自己算是又开创了一项先河。 张锐还没有等到这六个部下的到来,就得到同乐给他的一项临时任务,离开了上都,顺长江而下。 ------------ 第四十六章 出使罗马 第四十六章出使罗马 张锐到军机处调配处的头两个月里过得还算充实,为了在限期内给五十一军团供给军械、调配物资,调配处上上下下一片忙碌的景象。 调配处下辖有十个大型的制造司和三个大型马场。制造司有六个位于东京洛阳附近,因此也可以称洛阳为汉帝国的重工业基地。剩下的四个制造司,两个在西京,一个在南京,最后一个在上都。三个大型马场,两个在凉州,一个在平州。汉帝国军队所使用的各式种军用器械和战马均由这些制造司和马场提供。 这次为五十一军团大规模地调配军械、物资,给了张锐充分接触了解下属的大好机会,十个大型制造司和三个大型马场都分派到了任务。张锐借着这次机会,与十三个部门的下属频繁接触,也大致了解了各下属的工作能力。 同时,各下属对他也了新的认识,再也不敢把他当成大老粗随意糊弄他。张锐认真、细致、严谨的工作态度,既令部下们敬畏、也让他们日子十分难过。只要谁负责的事务有什么差错,都逃不过这位新上司的火眼精睛,过错不大会受到私下批评,错误严重的话,则会在每日的例会上当众点名批评,让人非常难堪。 不可否认,张锐这样做的效果很不错。一般只要被他当众点名批评过一次的下属,以后再犯同样错误的几率就大大减少了。谁都有自尊,谁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责问,所以对自己负责的工作事宜,更加的认真审慎、仔细对待。 三月初,为五十一军团调配军械、物资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所有的军械、物资,要么已经运到风铃城,要么就已经押运上路,调配处的人以及张锐都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调配处的工作基本上步入常规状态,每年定期为各个军团补充军械、物资,此外就没有多少事情可做。虽然现在前方还在与鲜卑人作战,但去年调配处已经为西部战区准备了可供一年所有的物资,因此,在接到参谋部新的调配清单前,无须对鲜卑前线再次补给物资。 张锐自从军以来,无论内战、外战,一直身处对敌最前线,已经习惯时刻绷紧自己的神经。但目前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不会经年累月地忙碌。对他而言,这种四平八稳的日子显得过于清闲,他感觉很不习惯,每日例行上班、下班,几乎无所事事。 这日,张锐一边悠闲地品茶,一边翻阅朝廷邸报。以他的阅读速度,哪怕从头到尾通读一遍,也消耗不了几分钟。他很快就看完了邸报,然后丢下邸报,长叹一声。心想,前世时老子羡慕死了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希望有朝一日老子也能过那样惬意悠闲的日子,如今老子过上了这种日子,但一点也不觉得悠闲自得。难道老子生来就是劳碌命,不会享清福? 可惜大汉帝国这个朝代太原始,没有电脑可以上网,不然每日在办公室里上上网、打游戏到也是不枉此生。不行,要是每日这样憋在办公室里,早晚要憋出毛病,我得想个办法出去逛逛才行。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下属的制造司和马场身上,想借着到下面巡视的名义,到外面去透透气。他一想到便付诸行动,马上给上司薛胄打了报告。 他的报告还没有批下来,就听说赵无寒等人要入京授衔的消息,遂大喜。原部下有六人同时晋升将军,他的面子上倍感光彩。只等着赵无寒等人来上都,好好地和他们聚聚。 前一阵子,董小意的哥哥董路在巴蜀侯府附近替张锐物色了一座大宅。这处大宅有些来历,它的前主人是独孤信,再前一任主人是宇文护。 宇文护死后,他的长子没有在朝廷做官,要把家搬回老家。正巧独孤信嫌自己居住的宅子太小,正张罗着要买新宅子,双方一拍即合,独孤信就把宇文护的宅子买了下来。 独孤信在任丞相期间,都住在此处。后来独孤信年事渐高,任了一任丞相后便隐退了。独孤信隐退之后,一直在住在城外观鱼庄,此处宅院再次空闲下来。 也有人曾经想买这处宅子,但独孤信一不缺钱,二是想着保留一个回上都的个落脚之处,所以一直没有转让宅院的想法。 今年初,独孤信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最后挺了过来,但身体大不如以前。人老本就有思乡之情,这场大病让独孤信更加的思念家乡,于是起意搬回老家去。独孤信知道自己日渐衰弱,此去家乡,恐怕再也回不了上都了。此番回了乡,自己百年之后,就可直接在家族的墓地下葬,也省去了千里迢迢搬运棺木之累。 太尉等人劝说一阵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心,二月份独孤信全家人搬回翼州老家了。留在上都的产业也都无用,因此希望尽快变卖。 独孤信转让宅院的消息一出,董路第一个就赶到独孤信府上,与留下主事的管家商量购买事宜。独孤府的管家张口就要五万金币,董路了解过,独孤信当年买这处宅子才用了不到三万金币,卖价居然涨了两万金币,他只得回来与张锐商量。 五万金币对张锐来说不算多,他来上都的时候,带来了除给刘炯的三十金币票据还带来了二十万金币现款。二十万金币后来分发给部下一大部分,还剩下的六、七万金币现款没有动用。 他亲自去独孤信的宅院实地查勘了一下,感觉独孤府的这处宅院,虽然价钱贵了点,房屋也因长期没有修缮过变得有些老旧,但总体环境还算不错,而且离巴蜀侯府非常近,步行也用不了二十分钟。想着以后要是真把家搬来上都,小意也能时常回娘家,于是一口答应了这桩买卖。 董路跟他开玩笑道:“这个宅子的前两任主人都位居丞相,因此这处宅子可以称作相府。你买下这处相府,说不定今后你也能成为丞相。” 张锐买下这处宅子后,暂时是将它空置着。他打算在决定要把全家搬来上都之后,再来收拾。可今天他改主意了,他听说六个部下要来上都授将军衔,想早点把这处宅院收拾出来。等部下来上都,也能请他们到家里聚聚。这可比在现在暂住的岳丈家请客方便得多。 起了这个心思之后,他便有事情做了。每日只在衙门里待半日,剩下的时间都忙着修缮这处宅子。自从六灵入宫居住,柳欣和碧斯在巴蜀侯府呆得十分烦闷。听说张锐在修缮新府的消息后,两人主动请缨要求帮忙。 张锐知道碧斯对花草很感兴趣,安江府内的花园里花草大半是由她亲手种下的,也是由亲自打理,便把府内花园的事情交给她打理。而柳欣,张锐把府内房屋内的装饰布置任务交给了她。 三人正感到无聊之时,突然有了一件事情做,都全身心投入到新家的修缮建设中。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布置好了。张锐突然接到口谕,传他进宫面圣。 张锐心里忐忑不安,担心是同乐知道了自己每天只有半日在衙门当班而动了怒,要训斥自己。 可见到同乐后,才知同乐要分派给他一个新的任务。 “前几日,罗马、苏丹、单于使节联名给礼部上了一份表章,三国要举行议和谈判,请求我国派使节充当中间人。内阁已做出决定,由右谏议大夫冼孜率领使节团出使罗马,朕向内阁提议,由你担任副使。” 张锐万万没有想到同乐会指派自己担任使节团副使,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冼夫人在任右谏议大夫之前,一直是担任礼部尚书,对外交事务十分的熟悉,由她出任使节团正使再合适不过。 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外交事务,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出任副使?心想,陛下这阵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什么事情是都想着我?让去杀人我会,让我去和人谈判,我哪儿是这块料啊? 惊讶、错愕之后,张锐连忙表示自己没有参与过外交谈判,怕耽误了国家大事,也怕不懂礼节失了国家的颜面。 “恕臣愚钝,实不敢担当如此重任。望陛下明鉴,换其他有能力的大臣参加使节团。” 同乐笑道:“谁天生就懂得处理所有的事务?还不都是一步步学会的?朕让你担任副使,就是给你机会学习外交事务。冼孜担任外事多年,精通外交事务,你这次去要跟她多学学。朕相信,通过这次出使罗马,会对你掌握外交事务有很大的帮助。” 张锐心想,让我干军队调配的事务也就算了,毕竟和军队还挂钩。现在让我学习外交事务,就是牛头对不上马嘴了,我学外交事务有什么用? 这时,张锐哪里明白同乐的用心。同乐是把他当成帝国未来的辅佐之臣,在加以重点培养。如果有可能、有机会,他还想让张锐将朝中所有政务都过手一遍。只有这样,张锐以后才能全面的了解帝国内部事务,而不仅仅限于对军事上的精通。 张锐暂时参不透同乐的用意,但在同乐的坚持下,他也只好接收任命,回家准备出使的事情。 回家后他便接到董小意的来信,送信来的人竟是林白泉。张锐见到林白泉很是吃惊,他应该还在利西族才是,什么时候到的安江家中? 仔细一问才知,原来西征回来之后,达须对林白泉更是另眼看待,甚至把族中的事务都交给他管理。达须原本想把林白泉留在利西族帮自己,但后来张锐派人来要俘虏时,达须知道林白泉在利西族的日子到头了。 因为早在他们处理俘虏时,张锐就预定下了林白泉。那时,达须还对林白泉没有现在这么了解,既然张锐想要林白泉,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后来达须便后悔了,特别是西征时,林白泉一直在达须身边。林白泉不仅精通数国外语,模仿别人的笔迹可以以假乱真,而且通过平时的闲谈,发现林白泉在军事方面也很有见解。一般他的猜测,与张锐实际指挥的结果相差无几。但此刻后悔已晚了,谁叫他当年已经答应林白泉今后归张锐。这时,他也才知道张锐有伯乐相马的超强本领,不得不叹服。 这次,张锐派人去利西族催要一批俘虏时,达须便知道林白泉早晚会离开利西族。既然早晚要走,那为了林白泉的前途还不如早点把他送去安江。就这样,林白泉并没有和其他俘虏被送去开远,而且被达须直接送去安江。 董小意便给林白泉他安排了一个府中管事的职务,可林白泉来到张府后整日不是读书就是闲逛,对自己该负责的事务从来不主动过问,只有手下人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来找他时,他才会出面解决问题,当问题解决完了,他又回去过他悠闲的日子。 府中有人很看不惯他,多次向董小意提出要赶走林白泉。但董小意始终认为,张锐要林白泉来府中,肯定是因为林白泉有过人之处,现在虽然没有显现出来过人的本事,但终归有会发挥他作用的时候。 后来,董小意索性就不让林白泉再担任家中管事,只是把他白养起来。上个月,家中要派人来上都送信,林白泉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主动要求来上都送信。董小意见他坚持,也没有反对,就把送信的任务委派给他。 张锐看完家书,才知道这份信是董小意在上个月初写的,也就是说林白泉送这封信来上都竟然在路上走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张锐疑惑的看着林白泉,从安江到上都如果快马加鞭半个多月就能赶到,即使不用日夜兼程,一个月时间也该到了,他怎么会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林白泉道:“属下有个毛病,就是生性喜欢游山玩水。来上都的路上,属下见一些地方风景秀丽,便多停留的几日。殿下如要责罚,属下甘愿领罪。”他说这话时,一脸满不在乎神情,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他既然坦然承认是在路上玩耍了,张锐也不好再多说他什么。转念一想,这次出使不妨把他也带上,他能听懂多国语言,说不定到时会有用处。 张锐问林白泉:“先生既然喜欢浏览各地风光,不知愿不愿意随我出趟远门?” 林白泉双目放光,问:“不知殿下要去哪里?” 张锐回答说:“先去罗马国,也有可能要去苏丹或是单于国。” 林白泉大喜,连声说:“属下以前只在西部各地游览过,连帝国内地都没有来过。现在能去罗马,当然愿意去,请殿下一定要带上属下去。” “好吧,既然先生愿意去,那么就准备准备,过几日咱们就出发。” “好,多谢殿下。” 林白泉乐呵呵地走了,张锐又给董小意回了一封书信,说明自己要出使罗马,可能大半年都不能回国。信派其他家人送回安江,张锐便等着启程的日子。 可一天后,身在宫中的六灵不知什么时候得知父亲要出使罗马的消息,缠着同乐说自己也要去。同乐先是不许,但六灵鬼精灵一个,可怜巴巴地央求同乐,说自己学业初成,现在正是游历增长见识的时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之类,然后小嘴跟蜜糖似的一再说同乐是个开明君主,央求同乐恩准她出行。 同乐禁不住六灵软磨硬泡,最后终于同意她跟着去。同乐认为这次不仅六灵的亲生父亲要去,而且朝中的第一女臣冼夫人也去,六灵跟着去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当张锐接到这道圣旨的时候,头大如斗。这次出门可是千山万水,不比从安江来上都,倘若六灵要跟着去,一路上不知要添多少麻烦事。但同乐已经同意了,他即使反对也没有用,只能接受。 因为有六灵要跟着出行,所以照顾她的人不能少。宫中的太监、宫女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张锐还是不放心。他不得不通知柳欣,让她也做好准备一起上路,柳欣有照顾六灵的经验,在一定程度上六灵也听柳欣的话,因此由柳欣跟着去,他也稍感放心。 谁知让柳欣去不打紧,碧斯一听这个消息也来了劲儿,找到张锐,死活闹着也要去。张锐再三拒绝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心,他此刻方才明白同乐是怎么勉强答应六灵的。心想,去就去吧。反正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她们两姐妹在路上也算有个伴儿,免得寂寞。 就这样,在启程的日子,张锐在上都的全家人,基本上都跟着一起上路了。在登船的时候,张锐又在队伍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人也加入了使节团? ------------ 第四十七章 福寿糕 第四十七章福寿糕 汉元796年3月24日,参加罗马和谈的汉朝使节团出上都南门,前往十里外的上都南码头。他们将在南码头登陆,开始罗马之旅。 汉帝国十分重视这次的三国和谈,组成了一个由六百九十人参加的庞大使节团。使节团中除去正副二使外,随行的各部官员还有三十二人;随行担任护卫的是禁卫军将士五百人;六灵公主及五十二名宫女、太监也参与同行;另外还有仆役、随从等一百零三人。 登船时,张锐看见百里杨竟然站在冼夫人身边。从城里出发时,使节团中并没有百里杨的身影,怎么这时候冒了出来?难道她也将参加这次出使?张锐也不便于此刻就招呼百里杨过来问个究竟,于是满腹疑问地登了船。 午时刚过,由十余艘船只组成的船队驶离南码头,顺长江而下直奔南京而去,他们将在南京外港换乘大船再出海远行。 开船不久,冼夫人有事相商,派人请张锐去她的房间。张锐来到冼夫人的房间外,见百里杨正守侯在门外。 “杨子,你怎么来了?” “月初,属下在太原军营接到朝廷通知,命属下于二十日内赶到上都南码头候命。属下昨日到了后才知,这次的任务是贴身保护冼大人。” “原来如此。”张锐恍然大悟。冼夫人是女官,虽有五百禁军护卫随行,但男女有别,不方便贴身护卫,因此需要找一个女护卫。 汉朝女子很少从军,精湛武艺者更是屈指可数,百里杨从军多年,经验丰富、智勇双全,堪称女中豪杰,无疑是最佳人选之一。所以,朝廷选她来当冼夫人的贴身护卫,毫无争议。 百里杨入内禀告之后,便请张锐进入房间。张锐在帝大读书时,就已听闻过许多冼夫人的事迹,一直以来他对这位汉朝第一女臣十分敬佩。 张锐向冼夫人深深施礼,言道:“下官拜见夫人。” “无锋来了,快请坐。”冼夫人也礼貌地站起身相迎。 这种在江河上航行的船只不大,所以房间也小,仅可同时容纳三、四人。冼夫人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只有一桌一凳。冼夫人让张锐坐在凳上,自己坐在床上,两人几乎是促膝而坐。 二人坐定后,冼夫人直接问道:“无锋,想必你也清楚我们这次出使担负的任务。所以我想听听你有什么建议。” 张锐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下官对外交之事一无所知,此次出使但凭夫人差遣。” 冼夫人盯着他问:“出使前,我曾听说你提出过一些非常好的建议。怎么,这些建议就不能对我说说吗?” 张锐明白冼夫人所说的那些好的建议,是他曾经向同乐提出过的要不择手段地诱使罗马、单于、苏丹三国交斗的策略。心想,定是陛下对她讲了我的这项建议,因此也没有必要再对她隐瞒了。 张锐便把曾对同乐说过的那些话,又对冼夫人讲述了一遍,最后谦虚地说:“下官只能提出这些假设,是否可行还需夫人明断。而且,即便可行,也需要夫人这样精通外交事务的人统领全局,安排合适的人选具体操办,下官一切听从夫人指示。” 动动嘴皮子谁都会,关键是能不能把想法转换为实际行动。如果不能,那就是没用的空想、幻想。张锐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能耐恶化三国之间的关系,让三国之间的纷争不断、战火弥漫,所以,他心甘情愿听从经验老道的冼夫人指派。 冼夫人赞叹道:“无锋,其实我以前一直小看了你,认为你只是一员只会使蛮力冲锋陷阵的猛将。这次听闻你对陛下提出的建议,才让我真正认识了你的才能。也终于明白陛下为什么一直破格提拔你。陛下的慧眼识才,的确比我辈高明许多。” “夫人过奖了。那只是下官面圣时,偶然萌生的一个想法罢了,不敢说是什么深思熟虑的好办法。”张锐嘴上说得谦让,心里还是很受用。因为这不是一般人的夸奖,而是他心里一直敬佩的冼夫人的夸奖! “无锋,你看看这个。”冼夫人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张锐。 张锐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内阁讨论的议案。提案人写着冼夫人的名字,提案内容与自己跟同乐提出的建议相差无几,再看提案日期,是在去年的十二月初。 张锐惊讶地发现,在自己向同乐提出的这项建议前,冼夫人早在内阁提案讨论这些议案了。心想,原本以为是自己首先想出的这个妙策,没想到冼夫人早就提出来了。但愿她不要误会我是听到了她提议的风声后,才故意到同乐那里提出相同的议案邀功。 他将文件放回桌上,有些汗颜地说:“下官不知夫人早有这样的打算,早知也不会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冼夫人莞尔一笑,说:“你对陛下提出的建议时,我在内阁上提出的建议还没有递交到陛下那里去。因而陛下见到你的我提议不谋而合时也大感惊讶,专门宣我进宫问询,我也才知道你对陛下也提出过相同的策略。” “不过,我担任过多年的外交事务,对各国之间事务非常清楚,能提出这样的建议不足为奇。但你一直以来在军中服役,从未参与过外交事务,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来实属难能可贵。在这件事情上,我对你才有了新的认识。无锋,既然我们所见略同,此次出使就共同努力吧,争取让三国的议和破裂。” 张锐恭恭敬敬地说:“与夫人相比,晚辈哪里敢称有才?晚辈第一次出使外国,倘若有考虑不周、做得不对之处,还请夫人不恁赐教,免得晚辈一再犯错,给您增添麻烦。” “你放心,如你有不对之处我自会提醒你。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也有可能犯错,如果我有什么考虑不周之处,也希望你能及时提醒。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所以你也要独立思考、独立处事,不能全依赖于我。” “是。只要晚辈想到的,一定及时与夫人相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给你一个建议。” “请夫人指教。” “你要扬长避短,多从你擅长之处入手。比如,此次担任苏丹国和谈使节的是莱昂.哈桑。他是穆莱.哈桑的弟弟,在穆莱.哈桑时期,他是苏丹军中赫赫有名的一员猛将,生性喜爱结交英雄豪杰。我相信莱昂.哈桑会和你成为‘好朋友’的,朋友之间的有些话可以不用考虑太多外交因素。”冼夫人说到最后两句话时,眼中含着一丝狡诈之意。 张锐若有所思地点点,他基本上领会到冼夫人的意思了。冼夫人是让自己找机会和莱昂.哈桑结交为友,并且要充分利用这层关系来挑拨和谈的顺利进行。 但张锐清楚,这可不是自己一句话就能让莱昂.哈桑和苏丹国对罗马帝国的战争继续下去的。其中的具体方法,还需仔细思量。 冼夫人见张锐理解了自己话中的深意,心里对张锐赏识又提升了一截。心想,凭着他敏锐的觉察力和悟性,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在到南京的一路上,张锐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与莱昂.哈桑结交为友,怎样阻碍和谈之事。他每日除了三餐后在甲板上透透气外,剩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思对策。 这日,船行到南京内港停泊。冼夫人派百里杨请张锐到她房间,对张锐道:“你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拜见东王。” 张锐很不想参加这种礼节性的拜会,摇头说:“晚辈只是副使,能否请夫人自己去,我随大队先去外港等候?” 冼夫人道:“东王知道你身为副使,你若不去会扫了他的颜面。无锋,在朝为官不比在军中,一切都要考虑周全,切莫率性而为。” 张锐知道冼夫人这番话,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虽然东王本人没有在朝中担任官职,但东王一系在朝中有很多弟子。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世平太子的太傅,西部前线统帅刘炯。刘炯是东王的弟弟,因东王没有子嗣,因而刘炯也是下任东王的第一继承人。 因而去不去拜见东王,也关系到给不给刘炯面子的问题。考虑到这层关系,张锐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冼夫人一起走一趟南京城。 其实东王并不像张锐所想的那样高高在上。他对待冼夫人和张锐都礼敬有加,亲自出城迎接,还设宴为他们接风。 席间,张锐与东王交谈几句后,发现这位王爷不仅没有架子,而且说话风趣、幽默,平易近人,遂对东王有了一些好感,也渐渐主动与他攀谈起来。 酒宴过半时,张锐看见东王面色发青,嘴唇发白,浑身轻微的颤抖着。正想询问,是否身体不适。一名太监见状,将一个精致的玉匣递到东王手中。 东王用颤抖的手打开盒盖,取过一个银勺从里面挖了勺状如冻糕的绿色物体放入口中,然后凝神闭目,像是在细细品味。 当东王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双眼中充满了神采,脸色也由青转红,嘴唇也变成正常的颜色。张锐见之目瞪口呆,心想,他用了何种神气之药,只是片刻,就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他正想盘算着如何开口询问,东王将手中的玉匣递过来,对他说:“无锋,孤听说你身上有多处战伤,时常还发作。此物虽不能治愈你身上的伤,但能在发作时,减缓你的伤痛。你也尝尝吧,如果合你的口味,孤这里还有些存货,可以分你一些。” 张锐起身接过玉匣,见里面盛着如前世的果冻一样绿色固体,稍微摇晃一下绿色固体也跟着左右的晃动起来。 张锐好奇心大作,取过一个银勺,挖了一勺出来,问:“王爷,这是何物?” 东王哈哈大笑,说:“这东西是南天竺的一种植物,据说只有极少数僧侣懂得提炼之术。孤十年前偶然品尝过此物后,便喜欢上了它。为了能享用此物,还专门从南天竺请了几名僧侣回府,为孤提炼此物。他们为这东西起了一个名字,叫‘福寿糕’,都说如果常吃,可以有增强体质、延年益寿。” 张锐正要把银勺放入嘴中,一听东王说这东西是产自南天竺,雅名又叫“福寿糕”,惊得一松手,勺子掉落到的地上。 心想,俺的娘啊,这不就是鸦片吗?奶奶的,难怪东王身体赢弱,原来是吃了这个东西的缘故。幸好还没有吃进去,不然老子这辈子就要毁在这东西上了! 可转念一想,张锐大喜。鸦片可是个“好东西”,利润比香料还要大。要是把这东西贩卖到罗马等国去,不仅能削弱潜在敌国的经济实力,也能腐蚀其民众的身心。鸦片生意我是做定了,谁要是敢阻止,老子就发动鸦片战争。 ------------ 第四十八章 黑子黄跃 第四十八章黑子黄跃 张锐确定“福寿糕”就是鸦片后,告诉东王自己早就听说过这样的“神药”,只是此物十分难得,一直没有亲眼见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赏赐“神药”,是王爷的一片心意,下官岂能辜负?如不嫌下官贪心,还望王爷多赏赐一些“神药”。 他着意奉承了东王一番,东王十分受用,心情大悦:“这东西对寻常人来说,的确十分难得,有钱也难买到,不过对孤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平常得很。你既然喜欢,就赠你一箱!”东王说完,当即命人送一箱福寿糕过来。 张锐欣然接受,只要自己不吃鸦片便没事。他准备到罗马后,把它作为礼物献给罗马皇帝以及要臣,只要他们吃上了瘾,以后的生意会源源不断。 他已暗下决心,要想办法把鸦片推销到罗马去。虽然现在他并知道南天竺哪里产罂粟,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将罂粟提炼成鸦片。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先铺好了销路,了解其生产和提炼过程并不困难。 不一会儿,东王的下属送来了一箱福寿糕。张锐忙起身道谢,感谢东王的厚恩。他是真心感谢东王,因为他提醒了自己还有一桩比香料生意利润更大的好买卖。自己以后会因贩运鸦片而财源滚滚,怎能不感谢东王的启发之恩呢? 东王见张锐眼睛盯着福寿糕放光,激动得连连向自己道谢,以为他真是想自己享用此物,于是笑着地对张锐说:“孤来南京没有携带太多的福寿糕,这一箱你先享用,以后需要的时候尽管来洛阳找孤,再多给你几箱。” 东王的封地是东京洛阳,南京是南王的封地。东王在幼年时就与上代南王相识,并结为好友。几十年来,彼此经常往来。 几年前,上代南王病故。上代南王在临终时,将自己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东王照顾。此后东王视本代南王为亲子,把他接去洛阳留在自己身边。而且,每年他都会带本代南王回南京居住一段时间,亲自指导他怎样处理政务、怎样与家臣们打交道。 世人大加赞赏东王仁义,不负友人的嘱托,细心照顾南王。张锐当然也听说过众人多东王的赞美,但同时他也听说过另外一种传言。 这种传言是,东王之所以无嗣,不是他患有不育之症,而是因为他喜好男风。据说东王府中没有侍女,他家里的下人全是年轻英俊的男人。 还有更离奇的传言,说东王与上代南王之间就有断袖之染。曾经有几年,他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对外讲他们是在一起读书,其实是借此同渡情缘。正是如此,东王才会与上代南王的关系非同一般,而视本代南王为己出,对他爱护有加。 张锐本来对这些传闻半信半疑,但他看见此时东王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暧昧迷离。又想,福寿糕对东王来说就算是平常之物,也不会自己一开口,他慷慨地赠出一大箱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难道说东王是想借机与自己拉近关系? 一想到东王对自己是否有“意思”,张锐不禁寒毛倒竖,背心冷汗直冒。暗地里叫:俺的娘啊,这老屁眼该不会是看中我了?也想与我来个断臂之恋? 他心里就不明白,东王好端端的女人不喜好,却有龙阳之好。未必是从小看美女见多了,产生了审美疲劳,长大之后就转换了口味?再或者,他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潜意识里把自己也当成了女人,所以只对男人感兴趣? 也许上代南王也是如此,才与他一拍即合。他们的区别只是,南王好男风,也不排斥女人,所以生了儿子。而东王的病态更加严重,居然终身不碰女人。 张锐察觉出来东王对自己有些别的意思后,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幸好席间还有冼夫人在,东王虽然对他有兴趣,也不敢过于表露出来,只是用深情的目光频频注视他。搞得张锐坐立不安,差点忿然离席。 好不容易挨到散席,从南王府出来后,张锐暗地里擦了一把冷汗,心想:这老家伙是个变态狂,以后还是尽量回避他,以免生出事端。就算有绯闻,绯闻对象也应该是美女,如果绯闻对象居然是一个老男人,那么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不撞死都要恶心死! 张锐与冼夫人来到南京外港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他们的马车进入港口区后,没有没有前往客船停泊区域,而是转道上了一条偏僻的道路。张锐早听同乐说,这次出使将由东海舰队派几艘舰船随行护航。所以马车转道也在意料之中,不用大惊小怪。 未行多远,马车被一队军士挡下盘问。冼夫人拿出朝廷公文,军士才让开道路。而后又有几处关卡,都认真核对了他们的身份后,才予以放行。 当张锐下了马车,抬眼便被眼前的景观深深得震撼了。这片船泊区停靠的全是军舰,大大小小上有百条。虽然船帆都收拢着,但密密麻麻林立的桅杆,让张锐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森林之中。 码头上一大群人正在等候他们,几名军官迎接上来行礼。 “东海舰队提督陈孝慈拜见两位使节大人。” “东海舰队副提督黄跃拜见二位大人。” “东海舰队参谋长吕星拜见两位大人。” 东海舰队的将领的军衔等同于甲等军团,陈孝慈与黄跃与张锐的军衔一样都是中将,吕星稍低是少将。三人称呼他为大人,也是因为张锐此刻的身份是朝廷使节,即使军衔职务比他们低,也应受到如此尊称。 东海舰队的这三位将领,张锐多少了解一些。陈孝慈今年四十二岁,莱公家出身。早年考进南京海军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东海舰队。此后逐年高升,在四十岁时,当上了东海舰队的提督。吕星出身富陂侯家族,今年四十岁,与陈孝慈一样,一直到东海舰队服役。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在这三人中,让张锐最感兴趣的是副提督黄跃。黄跃今年四十三岁,早在十几年前,张锐刚从军时,他已经就是少将了。他也算是帝国将领中,晋升神速者之一。 本来按黄跃平的民家出身,绝对不可能在三十岁出头就被授予将军衔,更不可能升到中将军衔,当上帝国四大舰队的副提督。但造物弄人,十年前的一次偶然遭遇,成就了他今日的身份地位。 十几年前,南洋舰队运送第九军团从南天竺返回福州的途中遭遇飓风,整支舰队几乎全军覆灭。在遭遇那次飓风时,黄跃还是南洋舰队中很普通的一艘护卫舰的舰长。 从常理上讲,连重型舰船都抵挡不住的风浪,黄跃指挥的护卫舰就更难逃出生还。可他命大福大,运气特好,鬼使神差地从飓风中逃了出来。他不仅自己侥幸逃生,顺带还救了舰上的一连第九军团将士。 返航归来,黄跃以为他独自逃难会遭到惩处,已经做好了撤职的心理准备。谁知非但没有遭到处罚,反而是好运连连,一发不可收拾。 南洋舰队的高级将领几乎全在海难中罹难,而他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加之平时表现不错,这次还救人有功,于是被破格提拔为将军。南洋舰队重组之后,他当上了分舰队指挥官。 黄跃自当上将军后,就没想过还能再晋升。他知道按照他低微的出身,基本上没有希望当上舰队的提督,因此,他一直安心、本份地当好他的分舰队指挥官。 数年过去了,黄跃在舰队中有着很好的名声。大家都知道他无欲无求、热心助人,是个典型的老好人。 东海舰队的前任提督王澄是由东海舰队提督转调去的,他非常欣赏黄跃稳重踏实的品行,而且深知黄跃见多识广,航海能力非常了得。六年前,王澄的副职退休,王澄便举荐黄跃来担任自己的副手。 于是黄跃又一次意外地高升了一截,成为东海舰队的副提督。那时,现在东海舰队的提督陈孝慈还是他的下属,而张锐那时才刚刚担任游骑团三营营长。 张锐看着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如同非洲黑人一般的黄跃,不住地感叹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他也算是一员福将。但愿这次他能随行,有他在,兴许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好运气。 冼夫人对每一个人微微低头回礼,张锐没有穿军服,则抱拳向东海舰队的三位最高长官回礼。 陈孝慈向冼夫人介绍出行安排:“夫人,这次您和开远侯乘坐孟子号出行,并有云州号、城阳号、华阳号、兴元号四舰护航。” 张锐知道帝国舰队中的重型舰都是用古代圣人名字取舰名,因此有人也称这种重型舰为“圣级”。以前他在平叛辽东四郡叛乱时,曾经在兴州府见过那个大家伙。他当时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亲自乘坐这种船出海。 舰队副提督黄跃对冼夫人和张锐说:“这次将由下官指挥舰队出海。一路上,两位大人如有需要,请告诉下官,下官一定尽力解决。” 张锐大喜,果然他要一起出海。张锐热情地握着黄跃的手,说道:“那就麻烦黄提督了。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乘坐海船长途跋涉,一路上还请你多多指教啊。” 黄跃没有想到张锐会握住他的手,先是一怔,而后礼貌地答道:“哪里敢说指教?能护送开远侯殿下,是下官的荣幸!” 张锐皱皱眉说:“别殿下、下官的叫个不停。你要是看得起兄弟,叫我表字也行,叫我三郎也可,就是叫我疯虎,也比叫我开远侯殿下中听。” 黄跃能感觉张锐是说的真心话,他对自己有明显的好感。虽然他不知道张锐为什么对自己有好感,但能与有帝国第一猛将的张锐结交,也是他所愿意的。 于是他笑呵呵地说:“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可以不称你为殿下,你也别一口一个黄提督的叫我。我有个外号叫黑子,就叫我黑子吧。” 张锐豪爽地说:“好。你年龄稍长,就叫我三郎吧,我呢就叫你黑兄,如何?” “行!”黄跃也很爽快。 见礼完毕,陈孝慈、吕星送冼夫人、张锐等人登船。一个小时后,“孟子”号重型战舰,在四搜“惊涛级”护卫舰的护航下驶出南京港,踏上了去罗马的路途。 “孟子”号重型战舰,比“惊涛级”个头几乎大了一圈,船体高大、宽敞。在海中航行十分平稳,张锐上船后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摇动。 来到分派给自己的房间后,张锐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套房。外间是仆人或是护卫的房间,里面又分为会客室、书房、卧室等大大小小四、五个房间。每个房间内都有几扇舷窗,所以房间内十分明亮。各个房间布置得也非常豪华,各式家具一应俱全。 转了一圈后,他心里感叹,即使前世住五星级宾馆、饭店,不是总统套房也没有这般舒服、贴心。 上甲板问过黄跃才知,陈孝慈在一个月前接到朝廷的命令时,下令更换了“孟子”号的内部陈设。 据黄跃讲,“孟子”号战舰甲板下分为上中下三层。舰船的指挥室、驾驶室则在甲板上面。 船舱的上层,是舰队长、舰长以及舰上各级军官的休息室,另外还有一百使节团护卫的休息室。 船内中间一层本来是用于弩炮发射,他下令全部改建成大大小小的房间,用于两位使节、六灵公主、使节团中的官员们及其护卫、仆人居住。 其中,与张锐居住那间房间一般大小的套房,一共准备了四套。冼夫人、张锐、六灵一人一套,剩下的一套留作备用。其余的各间则都是独立的房间,使节团的官员们每人一间,而护卫、仆人则是四人一间。 船舱的最底层,是船员们的休息室以及食物、水等物资的储藏室。 “孟子”号上本来有船员;弩炮、投石机、弩床发射人员;登船搏杀人员,共计七百人。陈孝慈命除船员以外的所有舰上人员都离船,使节团的五百护卫,除了一百人留在孟子号上,其他人都分派到了四艘护卫舰上。 黄跃玩笑道,“孟子”号战舰上现在只有四百多人,比起以前来当然显得宽松了许多。要是平时你上来,这个舰上可热闹了,说话声音小点儿都听不到。 张锐这才明白,难怪觉得孟子号上的房间这么宽大,而且还有这么多舷窗,原来是陈孝慈是把这艘战舰改建成了豪华油轮。帝国四大舰队的装备,也由调配处管。所以,张锐对这几大舰队也有所了解。 在帝国四大舰队中,一直排在第一位的是帝国远洋舰队。远洋舰队是帝国的主力舰队,它的假想敌是拥有强大舰队的罗马帝国,因此,帝国远洋舰队共装备有三十艘重型战舰,八十艘护卫舰以及其他各式船只上百艘。 帝国远洋舰队基地设在泉州港,在平叛内乱时远洋舰队很少出动,他们时刻预备着与外国开战,特别是罗马帝国。一旦与罗马开战,他们将是第一批出动的力量。 除了远洋舰队外,帝国还有北洋、东海、南洋三支舰队。以前一直是南洋舰队排在第二位,但十几年遭遇的那场飓风彻底摧毁了南洋舰队,即使后来重新组建舰队,也没有达到鼎盛时期的规模。 东海舰队拥有十艘重型战舰,五十艘护卫舰以及其他各式船只五十艘,因而现在东海舰队排在第二位。陈孝慈将东海舰队十艘重型战舰中的一艘改建成了客船,可见他是多么重视这次出使任务。 看见上自冼夫人、六灵,还有使节团官员们,下自使节团的护卫、仆役们都对船上的住处感到非常满意,不住地称赞陈孝慈会办事,张锐心想,这家伙挺会钻营,挺会拍马屁的,难怪能当上帝国四大舰队中排第二的东海舰队提督。有这样的本事,以后前途远大,恐怕不止目前的地位。 张锐在船上的日子过得很舒心,每日不是与黄跃聊天,就是与六灵谈论所到之处的风景、特色。虽然这些地方他今生也是第一次来,但他早在书上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他不仅知识面广,讲起话来语言也很幽默,不仅六灵、碧斯、柳欣爱听,连一些官员和护卫们也纷纷凑过来一饱耳福,甚至连冼夫人也不时来甲板上跟他们闲扯一会儿。 这一日,船行至夷洲岛水域,张锐正在甲板上与黄跃聊天,突然桅杆顶部发出信号,黄跃闻声而动,向船头跑去。张锐不知上面发出的信号是什么意思,见黄跃没顾上打招呼就开跑,想必有紧急情况发生,于是也连忙跟随黄跃跑向船头。 到了船头,他见黄跃正手搭凉棚向远处了望,不解地问:“出了什么事?” 黄跃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海面,说:“可能遇到了海盗……” ------------ 第四十九章 遭遇海盗 第四十九章遭遇海盗 “飞鸟”号商船满载着从罗马换取的金银、羊绒等制品,顺着洋流驶入夷洲海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这次出海非常顺利,眼看着过了夷洲海峡就到家门口了,货主林朝顺站在甲板上,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和海风的轻抚,心情非常愉悦。 以往出海,不仅要反复盘算是否有利可图,还要随时提防风暴、海盗的袭击。而这次出海,运到罗马去的瓷器受到当地人的热烈追捧,几天之内即告售罄,价钱也卖得好,而且往返的路上也没有遭遇风暴和海盗。 他心里默算了一下,这趟跑得值,来回的利润接近上万金币。还望上天多多保佑,下次要是还能赚这么多,回来后就可以把这艘中型货船卖掉,因为手中已有足够的钱买一艘大商船了。今后换上了大商船,就可以倒腾品种数量更多的货物,也就能赚取更多的钱。 船长黎韶走到他的身边,说:“老板,这次回去打算休息多长时间?” 林朝顺微微一笑,说:“怎么,想儿子了?” “是啊,我走的时候,儿子才三个月大,八九个月不见,他都快一岁了。真想早点儿见见这个小家伙儿,也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自己走路了?”黎韶说起儿子,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家里。 “嗯。这次出海比往日时间长了点,不过这次的利润不错。这次回去后,所有船员的奖金翻倍,而给你的是两成的利润分红。”林朝顺做海贸生意三年,黎韶是他雇佣的第一位船长,足足跟了他三年。 林朝顺对黎韶很满意,他不仅航海技术好,而且老实本份、任劳任怨,无论在外面耽搁多久,从来没有怨言。 既然林朝顺想扩大海贸生意,那么就得想办法留住得力助手,比如船长黎韶。他盘算着,以后生意越做越大,还要再购买一艘船,到那时候,就把其中的一艘交给黎韶主理,交易的事情都委派给他,自己则跟着另一艘船跑生意。这样,两艘船轮流出海,能更节省时间,也能赚取翻倍的利润。 通过三年以来对黎韶品行能力的观察,他完全有理由信任黎韶,不怕黎韶蒙他的钱,只怕黎韶辞职。要是少了黎韶这个左膀右臂,即使自己拥有两艘船,也不敢分别出海。像黎韶这样的既有能力、品行又端正人太难得了,一定要想办法拴住他。所以,他就想出了给黎韶分红的办法,希望把黎韶的心给留住。 果然,黎韶听说要给他两成的利润分红,又是惊讶又是欢喜,高兴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林朝顺拍拍他的肩膀,说:“只要你一直跟着我,以后每次交易都给你两成红利。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 黎韶半开玩笑地说:“我黎某人何德何能,受您如此器重?!放心,老板,我不会离开您。离开了您,打着灯笼也难找到这么五谷丰登的饭碗了。” 林朝顺就等着他这句话,大喜道:“好!只要今后我们同心协力,我们的生意终有一天会达到‘安济富’的规模。” 黎韶心里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要想超过“安济富”,比登天还难。“安济富”的崛起就像是一个传奇,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难望其项背。 “安济富”的老板王敬宝白手起家,据说当年他也是用一艘中型商船开始的海贸生意。只是短短数年间,便富甲一方了。今日无论是“安济富”的船队规模,还是交易规模,都超过了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商号,成为了在罗马地区最有影响力的汉人商号。 林朝顺有这样的决心,黎韶虽觉得难以实现,但也积极表示支持老板:“只要老板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就陪着老板干到底!” 有了黎韶的支持,林朝顺的信心大增,满心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是还未等他美梦醒来,忽听桅杆顶上有人喊道:“前方发现有船,像是海盗。” 林朝顺被这句吓得一个激灵,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有海盗?在哪里?” 黎韶此刻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前方,没有回话。林朝顺也向前方望去,直到海平面上出现一个黑点,但是他视力不佳,看不清是不是海盗船。 他迟疑地问黎韶:“听说夷洲的海盗得罪了疯虎,被一网打尽了。怎么又冒出海盗了来了?会不会搞错了?” 黎韶皱着眉说:“只要有船出海,就会有海盗,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也许夷洲黑眉信一伙海盗是被疯虎给灭了,但是海盗不会就此消亡的。虽然现在不能肯定前面就海盗船,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做好防备!”要是被海盗给抢了,那么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积蓄都没了,这几年的辛劳也全都打水漂了。事关财物的安全,林朝顺自然不敢大意。 一刻钟之后,桅杆顶上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看清了,是海盗船!” 林朝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无助地看着黎韶,他现在全指望黎韶能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成功摆脱海盗的追击。黎韶大声喝令,大副赶紧去组织二十名船员带弩弓和刀剑到甲板集合,以防不测。然后他看了看风向和潮流,命令升起右侧帆,将船驶向海盗船的左侧。 这时“飞鸟”号商船是顺风,迎面而来的海盗船是逆风。按照黎韶的想法,利用顺风和侧帆的优势在海盗们反应过来之前,将商船从海盗船的左侧绕过。这个计划很大胆,但如果成功了,等海盗船反应过来时,再想转身追击肯定来不及了。 可事与愿违,对面的海盗显然经验老到。早就预料“飞鸟”号商船会使用这种方法,只是在观察“飞鸟”号是从左走还是从右走。等到“飞鸟”号的意图暴露出来,海盗船也在同一时间向左侧转舵。 黎韶见到海盗船的行动后,便心知今日凶多吉少了。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命令停船,等待海盗船靠上来抢劫。这样做的好处是,虽然损失了财物,但可以保住性命。因为海盗有海盗的规矩,只要被抢船的不反抗,他们是不会伤人和杀人的。 另一个选择就是继续逃跑,并向海盗船射击。但如果被海盗船追上,那么凶残的海盗会杀死船上的所有人。 事关生死存亡,黎韶不敢自己作主,便询问林朝顺的想法。林朝顺听了这两个建议,不假思索的选择了继续逃跑,必要时以命相搏。这满船货物不仅是几年的心血,也是他梦想的起点。 可是这个决定遭到一些船员的反对,其中一人对船员们喊道:“我们只是普通的船员,和凶狠的海盗搏斗简直是让我们去送死。老子可不傻事,你们呢?” 黎韶满脸怒容,大声喝问:“你要干嘛?” 那人回过身毫不畏惧,说:“船长,我劝你还是下令停船吧,咱们犯不着为了别人的财物送命。” 林朝顺恐惧的盯着黎韶,生怕他答应了那名船员的建议。 “我身为船长,应该对船主负责,保卫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身为船员,也应该如此。这是最起码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幸好黎韶断然拒绝了那人的建议,并高声呵斥他。 林朝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心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他。这次如果侥幸逃生,回去过我就和他拜把子结为兄弟。 那名船员遭黎韶呵斥异常愤怒,转身而去。黎韶也没有时间理他,又下令转舵向右。他还没有完全绝望,“飞鸟”号商船虽是中型商船,但船上有左右两个侧帆。他已经看清楚,对面的海盗船只有三个高大的主帆桅杆,并没有安装侧帆。 他对“飞鸟”号商船的各项性能了如指掌,知道只要全船上下齐心协力,有效的利用好侧风的优势,就有机会摆脱海盗。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船员们,大多数船员选择了相信他,都返回各自的岗位,按照他下达的指令行事。 黎韶的航海技术的确很了得,即使对方是伙经验丰富的海盗,几次预先转向拦截,但还是黎韶忽左忽右、真真假假的几次转向给弄晕了。乘着海盗一次上当,“飞鸟”号在黎韶的指挥一举突破到海盗船的身后。 脱险之后,全船上下一片欢呼声。大家都在相互庆幸能躲过海盗的拦截,也在对黎韶的技术赞叹不已。林朝顺热情地拥抱黎韶,说:“阿韶,你我结为兄弟可好?哥哥真的太需要你了,请你一定要答应。” 黎韶悄悄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迟疑地说:“其实,你是老板不也很好?结拜了兄弟,有些话反而不好说了。” 林朝顺哈哈大笑,说:“你别犹豫了,就这么说定了。记住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有什么话不好说?” 黎韶能感觉出,林朝顺是真心想与自己结交,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林朝顺的提议。林朝顺大喜,拉着黎韶的手说不停,一会儿叫黎韶把家搬到自家一块,一会儿又说回去后就当黎韶的儿子的干爹。 可是显然他们高兴得太早,那艘海盗船在掉过头之后全力追击。开始“飞鸟”号上的船员还不在意,同是顺风的情况下海盗船并不容易追上来。但过一会儿,当有的船员看见海盗船突然从船舱下层伸出了许多船浆,并用力划动起来,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黎韶听到叫声后,跑到后面甲板观望,也变了脸色。心想难怪没有看见这艘海盗船安装侧帆,原来它是装了船浆。这种安装了船浆的海盗船,以前多在红海一带常见,因为红海中风势较少,风帆动力远没有浆动力重要,所以在那里抢劫最主要就要按装船浆。 后来罗马和苏丹开战后,特别是两国的海战爆发之后,红海一带的海盗数量大为减少。大多数海盗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远遁到他处寻找生意。只是黎韶没有想到会在夷洲海峡这里,见到这种海盗船的身影。 对付这种海盗船的办法就是利用“飞鸟”号的侧帆,顺着侧迅速逃离。海盗船虽然有船浆,但在侧风的情况下,也追不上来。 但是夷洲海峡和红海的地理环境很相似,宽度不足于甩掉海盗船。“飞鸟”号如果要是一直顺着侧风跑,还没有等甩掉海盗,就已经靠岸了。靠了岸,虽然人能上岸逃离,但全船的货物却不能幸免。所以没有到绝望之时,黎韶不打算用这个办法逃生。 黎韶仍然采取老办法,轮流升降船上的左右侧帆,“飞鸟”号行驶起来忽左忽右,以借此迷惑海盗。但这次,海盗不再上当,无论“飞鸟”号往左右哪边跑,它一直在中间追击。 海盗们知道,只要能看见“飞鸟”号的船影,那么就终有追上它的时候。如果看不见了,那么肯定是在消失的那个方向靠岸了,那么再回去寻找,也能掠取到财物。 看着海盗船渐渐追近,船员们又慌乱起来。黎韶正想再次安抚大家,忽然看见刚才闹事的那个船员,杀气腾腾地领着两三个船员来到后甲板。 黎韶刚想喝问他想干嘛,只见那名船员从怀里拨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入林朝顺的胸膛。林朝顺双手紧紧抓住那名船员握刀的手,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看着那名船员,口里断断续续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那名船员恶狠狠地说:“你如果不死,船长就不会下令停船。要是不停船,我们被海盗追上,大家都得死。所以为了我们大家的性命,你还是去死吧。” 林朝顺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转头看了一眼黎韶便断气了。那名船员用力拔出刀来,又一脚将林朝顺的尸体踢开,朝黎韶问话:“船长,这下你可以下令停船了吧?” 黎韶愤怒了,他看见了林朝顺临死前投向自己的那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含义,对生命的眷恋、对家人的思恋等等,但最让黎韶感动的是,他在林朝顺眼中看出了,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全。 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兄弟看待,自己哪能让兄弟性命换取自己的性命?黎韶眼中冷光一闪而过,然后他假意长叹一声,对那名船员说:“既然货主都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必要在固执,你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那名船员还不敢杀黎韶。黎韶在船员中威信很高,他怕贸然杀了黎韶,会引起别的船员的反击。逼迫黎韶就范,是最明智的办法。他见黎韶屈服,大喜,便转身告诉同伙,要他假传黎韶的命令停船。 可就在他一转身的霎那间,黎韶猛地跳到那名船员的身前,抓住他握刀的手,然后用力反转刺向那名船员的身体。黎韶的力气很大,那名船员虽然竭力反抗,最终被自己抓住的到刺中了胸膛。 他死前,露出了如林朝顺死时一样的表情。黎韶拍着他的脸,说:“你对我的了解太少,如果这样就能让我屈服,也就不是黎韶了。” 闹事船员的几名同伙,见带头闹事的船员死了,也有些被惊动的船员跑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立刻丢掉手中的刀,跪倒在地苦苦求饶。都是说被那人威胁,才跟着一起来的。 身后的海盗船还在不断逼近,黎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是非,于是让手下把林朝顺的尸体抬下到客船安放,那名死了的船员和他的几名同伙锁在一间船舱里,等脱险之后再做处理。 他现在的心愿就是要把这船货,全数交给林朝顺的家人。他既然把自己当兄弟看待,自己也要对得起他。 黎韶全力与海盗船周旋,虽然距离在一点点接近,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追上。黎韶现在的想法是,尽量拖过这片区域。到了泉州港或是福州港附近,就可以躲入港口暂避。 可行至未远,忽然桅杆顶部又传来声音,说是前方发现五艘船,像是帝国舰队。黎韶听罢大喜,只要遇到帝国舰队就有救了。他也顾不得再转向行驶了,下令全速朝前方行进。 ------------ 第五十章 野心 第五十章野心 迎面而来的正是汉朝使节团的船队。根据桅杆顶部瞭望员的报告,张锐和黄跃得知有一艘商船全力前行,正在极力摆脱紧随其后的海盗船的追击。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黄跃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舰队出击,保护被海盗袭扰的商船。但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首要责任是保护使节团的安全,在没有得到两位使节大人的许可下,他不想自作主张,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把双眼注视着身边的张锐,想知道他的态度,看他是否同意去解救那艘商船。 与此同时,张锐也用坚定的眼光看着他,开口道:“黑哥,帝国舰队有责任保护海上帝国商船的安全吧。” 这正是黄跃所希望的表态。“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黄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很高兴张锐支持营救的态度。他立刻命人用旗语通知华阳号、兴元号两舰,朝那艘惶惶然逃命的商船迎过去。 就在华阳号、兴元号两艘护卫舰离开编队的同时,张锐和黄跃收到瞭望员的报告,说海盗船开始掉头转向了,便问黄跃:“看来海盗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想要逃走了。能追上他们吗?” 黄跃一听张锐这么问,无奈地摇摇头说:“恐怕不容易追上。” “两艘护卫舰竟然追不上海盗船?”张锐满脸惊讶,他对航海知识了解甚少,以为在海上,只要船的速度够快,就一定能追上其他船只。 据他所知,现在帝国舰队船只中速度最快的就是惊涛级护卫舰。所以,他购买了一艘,交给米展去剿灭海盗。 而黄跃却说惊涛级护卫舰追不上海盗,这让张锐既吃惊又担心。吃惊的是海盗船竟然会比惊涛级护卫舰跑得还快,而担心的是米展是否会遇到类似的情况,要是没有速度,即使在海上发现海盗也抓不到他们。抓不到海盗,何谈能清理干净航线? 他心里暗自纳闷,为何米展在接受剿灭海盗的任务时完全没有提到过惊涛级护卫舰追不上海盗船的问题?而且米展在接收新船时非常兴奋,难道他当时并不清楚惊涛级护卫舰的性能? “那么你们以前是怎么抓海盗的?难道每次只是把他们赶走而已?”张锐疑惑地问黄跃。 黄跃听张锐这样问,便知道他对航海了解不多。心想,也难怪。张锐是骑兵出身,不清楚海上的情况也正常。 只是张锐无心的疑问,让他感觉有些惭愧。别人可以不清楚海上的事情,可以有疑问,他可是专门吃航海这碗饭的,而他又不能用正常的理由去解释。他认为,即使解释的理由再充分,也是无能的表现。 为了证明他的手下不是无能之辈,黄跃大声下令华阳号、兴元号两舰全速追击,一定要追上海盗船,否则军法处置。 张锐不明白黄跃为何会下如此的军令,这次出海又不是专门剿灭海盗。既然遇上海盗了,能剿灭当然好,追击不上把他们赶走也可,没有必要非得下死命令吧。 张锐正在困惑之时,已经来了多时的林白泉看出了其中的道理。他拉着张锐走到一旁,悄声言道:“殿下,你看,我们现在处于逆风之下,相距海盗船也太远,海盗要逃,要追上谈何容易?” 张锐还是不明白,说:“听说惊涛级护卫舰在任何状态下,都是速度最快的帆船。我们处在逆风,但海盗船也是在逆风行驶,应该能追上吧。” 林白泉笑道:“那是卖船人自卖自夸,惊涛级护卫舰虽然有不错的速度,也并不是在任何状态下都是最快的船。您看,那艘海盗船在逆风状态下,用船桨助力,速度自然要比的帆船快一些,加之距离又远,哪能那么容易就追上?” 张锐开始并没有看仔细,听了林白泉之言,又朝前方望了望,发现那艘海盗船是降下了主帆,只靠船浆之力在行驶。他忽然明白了,在逆风状态下,升起主帆非但不能提升船速,反而会影响行驶。 他又问林白泉:“那为何我们的船队中,没有船只安装船船桨?” 林白泉回答道:“据属下所知,在帝国舰队中,只有在江河中行驶的战舰才安装了船浆,而出海航行的舰船都只安装了风帆。” 张锐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何?既然安装船浆在逆风时行驶比帆船快,那么帝国舰队的舰船也应该安装船桨。” 林白泉呵呵笑道:“殿下这可是问盲于道了,属下既不是学航海出身,也没有在帝国舰队服过役,这么会了解这些事呢?” 张锐也笑了起来,林白泉的知识非常丰富,他平时有什么不知道的,都问林白泉,而林白泉每次都能答得出来。 在不知不觉中,张锐已经把林白泉当作一本活的百科全书,只要自己不清楚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问林白泉。 顿了顿,林白泉又说:“ 不过,据属下猜测,帝国航海舰只不安装船浆不碍乎以下几种情况。一是,舰船承载人数有限,安装了侧帆的船只,就需要比一般船只更多的操帆手,如果再安装船浆,那么还需要增加更多的人数。人太多,船只负重就大。” “二是,侧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要比安装船桨的船只跑得快。您看,安装了四个侧帆的惊涛级护卫舰侧向行驶起来的速度,可比海盗船在逆风直线行驶起来跑得快。如果两艘护卫舰一直侧向行驶起来,可以在斜线距离上赶到海盗船前方,然后再改变侧帆方向拦截住海盗船。” “只可惜,此处应该有许多小岛暗礁,两艘护卫舰行驶起来显得小心翼翼,还经常的变化方向,这样是很难追上直线逃窜的海盗船。但属下相信,如果是在深海上遭遇海盗船,即使是处在逆风的状态下,海盗船也很难躲得过惊涛护卫舰的追击。” 听着林白泉的解说,张锐也看出点明堂,连连点头。如果两艘护卫舰无需顾虑触及暗礁,只拼绝对速度,海盗船肯定不是对手。 同时,他也想到,海盗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出现,不仅因为这里有大量的商船途经,也充分考虑到这里复杂的地形对其劫财劫物有利,即使运气不好碰上帝国舰船,他们也能凭借着地形成功逃脱。 这么看来,黄跃应该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不利于追击,所以才会说不容易追上,他最初的想法应该是只赶走海盗,结果在自己的疑问下,才下令追击。 他不对自己解释道理,却下令一定要追上海盗船,说明他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此时自己虽然知道了缘由,也不能去劝他罢手,否则更伤他的面子。但愿两艘护卫舰能追上海盗船,不然很可能会因为这道不合情理的命令影响到他的威信。 张锐和林白泉说话这阵,那艘商船已经行驶到了孟子号的近旁。张锐看见从商船上放下一艘小艇向孟子号驶来,便猜测对方是前来道谢的。 小艇靠上孟子号后,一名青年人登上舰来。朝黄跃鞠躬施礼,感谢救命之恩。 黄跃对他摆摆手说:“驱赶海盗,保护帝国商船在海上的安全,是帝国舰队份内之事,你不必专程前来道谢!” 青年人犹豫了一下,说:“回禀大人,小的是飞鸟号商船的船长,这艘船是属于一个叫林朝顺的商人所有。遭遇海盗时,船上有船员作乱杀了船主。出了人命,回去之后一定会受官府调查。小的想请大人为小的作证,证明本船遭遇过海盗。” 黄跃对他摇摇头,说:“我们舰队这次出海还有专门的任务,哪有时间回去给你作证?再说,你遭遇海盗是实,而船主是否如你所说是作乱的船员杀害的,我并不清楚。抱歉,这事我没有办法帮你。” 遭到黄跃断然拒绝,青年人满脸沮丧。正欲施礼告别,忽听傍边有人问道:“你的船上出了什么事儿?” 青年人抬眼一望,原来是个小姑娘,难怪声音脆生生的。 问话的人正是六灵,她刚才听见甲板上的问答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得知遭遇海盗了,于是不顾太监、宫女的劝说,急不可耐地跑出来观望。 她想看看传说中的凶残海盗究竟是何方妖怪,长得何等模样,看看他们是怎么在海上抢劫的。可惜海盗船老远望见帝国舰队的船影就逃跑了,没有一丝传说的那种凶残、霸道的样子。 她正失望,忽然听青年人说商船上发生了命案,不由得好奇心大作,疑问脱口而出。 而那名青年人,正是飞鸟号的船上黎韶。他正垂头丧气,看见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问话,也没有兴趣回答。 他正想转身离去,忽听黄跃大喝一声:“无礼、大胆之徒,竟然敢无视公主的问话!来人,把他抓起来!” 几名护卫一拥而上,将黎韶按倒在地。也该黎韶倒霉,他哪能猜得出问话的小姑娘居然是公主?!等被按倒在地时,黎韶才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自己不搭理公主的问话,已经犯了不敬之罪。 黎韶可不想因此获罪,他急中生智,连忙大声认错:“是小的糊涂,请公主殿下恕罪,请大人息怒,小的实在不知是公主殿下在问话。” 六灵获得公主身份未久,很不习惯繁琐的礼仪。见黎韶因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就要被拿下问罪,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忙劝阻黄跃:“黄大人,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他也不是有心对我无礼,他已经知错了,就放了他吧。” 黄跃躬身说道:“公主殿下,此人对您不敬,也就是等于对皇帝、皇室不敬,犯的可是大罪。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要是就此放过他,以后被陛下知道了,属下也吃罪不起。” 黎韶在心里恨死黄跃,他这样说,分明是要治自己于死罪,而且犯得还是十恶不赦的大不敬之罪,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要连累家人同罪。 不过,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骂黄跃,只能向六灵求饶才有出路。黎韶一边向六灵磕头,一边骂自己见识浅薄、有眼无珠,不知公主的尊贵身份,请公主大发慈悲饶过这回。 他求饶起了作用,六灵对着黄跃发号施令:“这事于你无关,我命令你放开他。你放心,即使以后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连累你的。” 黄跃为人谨慎,此时也十分为难,他一方面也想放过黎韶,又担心以后有人会借题发挥,诽谤攻击他。就算六灵保证他以后不会有任何麻烦,他还是很犹豫。 黄跃把目光转到张锐,张锐是六灵公主的亲生父亲,他又是怎么想的呢?张锐对他微微地点头,示意他照着公主的意思办。既然张锐也认为没有必要深究此事,黄跃也不再坚持,于是下令把黎韶给放了。 黎韶起身后,对六灵千恩万谢。六灵笑道:“你也不用道谢,我只是好奇你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觉得可以讲,就讲给我听听。” 黎韶知道了六灵的身份,哪里还敢不说。他当即把飞鸟号遭遇海盗时所发生的情况以及内讧事件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黎口齿清晰,叙述生动,六灵睁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海盗抢劫的情景,但通过黎韶叙述的飞鸟号的遭遇,也大大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她没有想到,只看见海盗船,就会发生如此惊心动魄的故事。 她非常同情黎韶的遭遇,问道:“你的船主不幸身亡,那么以后怎么办?” 提起林朝顺的死,黎韶满心悲痛,回答道:“这次回去,小的将把船只以及船上的财物尽数交还林船主的家人。如果林家还要继续海贸生意,小的就继续留下帮林家运货。如果林家想结束海贸生意,小的只好重新找船主了。” 六灵赞叹道:“你对林船主倒是很忠心啊,你这样的人很难得。” 黎韶低着头说:“小的当年刚满师出道,便被林船主聘为船长。这些年,承蒙林船主不弃,把小的当兄弟看待。林船主对小的的知遇之恩,小的没齿难忘。小的到现在还在后悔,当时怎么没有为他挡住那一刀。” 六灵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节哀顺变。相信林船主知道你如此对他,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黎韶不禁对六灵产生了好感,她虽贵为公主,但说话为人,都非常随和。这才是公主应有的风度和气量,哪像刚才那个狐假虎威的混蛋?他想到这里,又暗中恨了黄跃几百遍。他知道,以黄跃现在的身份,他不可能报仇,但自己要在心里诅咒他不得好死!。。 这时,黎韶又有了一个想法,对六灵说:“公主宽宏大量,又体恤民情,小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烦请公主为小的出具一份证明,证明飞鸟号归航途中遇到了海盗,证明小的未曾谋害船主。否则,小的怕官府误认小的串通船员杀害林船主,蒙受不白之冤。” 六灵道:“官府不会胡乱判案吧,他们只要询问当时在场的船员,便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也太过小心了。” 黎韶瞄了两眼黄跃,然后说道:“小的原本也不是很担心,只是……只是刚才突然觉得,如果遇上了不讲理的官人,有理也说不清。还请公主殿下恩典,为小的证明一下吧。” 六灵知道他是在暗中讽刺黄跃,呵呵笑了起来,说:“既然如此,为你证明一下也无妨。”转头命跟在身后的宫女会船舱去取来纸笔。然后在一名趴在地上太监的背上,为黎韶写好了证明文书,并盖上了自己的公主印章。 她把写好的证明交给黎韶,说:“你看看,这样可以吗?” 黎韶看了两眼,趴在地上磕头谢恩:“多谢公主殿下恩典,小的今生恐怕无以回报,只能每日向上天祈求保佑公主平安。但愿来生,小的变为牛马,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六灵咯咯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如此谢我。快快起来吧。” 黎韶起身后,便准备向六灵告辞。突然听旁边有人问:“小伙子,如果林家要结束生意,我给你介绍个去处可好?” 黎韶转头一看,见问话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疤面浓须大汉,他的一双眼炯炯有神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刺得黎韶急忙低头回避。 他刚想拒绝,忽听六灵公主问那人:“爹爹,准备把黎大哥介绍到哪里去啊?” 黎韶心里一惊,六灵公主喊那人为爹爹,也必是皇家身份。怎么这艘船上这么多皇室成员,幸好刚才没有对他无礼,不然只看他凶狠的外貌,很难说能不能全身而退了。奇怪啊,我怎么没有听说,有那位王爷是生得如此样貌呢?他样貌倒很像传说中的疯虎。 黎韶还在暗自纳闷,就听那人对六灵说:“我准备介绍他到你王叔叔那里做事。” 六灵拍着小手道:“唉呀,我怎么开始没有想到呢?谢谢爹爹提醒。”说罢,转过身问黎韶:“如果林家要结束生意,你可愿意去安济富做事?” “安济富?东岛群岛的那个安济富?”黎韶抬起头来,长大嘴巴,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六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啊。你听说过?”六灵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她没有想到黎韶也知道安济富。 黎韶突然想笑,现在做海贸生意的,只要在南岛州和红海之间的航道上行驶过,大概没有几个没有亲眼看到过安济富船队的。 安济富不仅是这条航线上的常客,时不时也能在南京、泉州、福州等港口看见他们的身影,听说现在的生意还扩展到非洲的马里等国。据某些人说,安济富的财力已经超越了排名第一的钱家“老字号”,成为了最大的汉商号。 安济富这些年扩张得很快,特别需要航海海员和有经验的船长。行内的人都知道安济富不仅给的薪水高,每次出海还有很高的奖金,如果能混上船队指挥,还有利润分红。而且舰队出海,还有专门的护卫舰护航,连罗马和苏丹交战时,都敢在战区内穿行。交战两国不仅不敢阻拦,反而争着为他们护航。 这样的商船队,做梦都想去。黎韶当年刚刚满师的时候,也曾经去东岛群岛应聘过。他那时没有单独指挥船只的经验,明知自己的希望不大,只是去碰碰运气。回来后,才被第一次做海贸生意的林朝顺看中。 现在猛然听六灵说要介绍自己去安济富任职,黎韶心里又惊又喜。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死命掐了一下大腿,哎哟妈呀,真是痛!敢情这回不是做梦! “愿不愿意去,回句话啊?”六灵见他傻笑不答,又追问道。 黎韶连忙下跪磕头:“愿意,愿意!小的一百个愿意!多谢公主、多谢这位大人推荐小的去安济富,你们的恩情,小的永记于心。” 六灵见他答应,也没有多想,便又取过纸笔,对张锐说:“劳爹爹为他写封介绍信吧。” 这时,张锐心里隐隐有些悔意。因为他看见黎韶下跪之时,脸上全是渴望之色。心里暗思,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次回去后即使林家想继续海贸生意,这人也会找理由从林家脱身。能去安济富,哪里还记得林朝顺的什么恩情。 这小子之前表现的特别忠义,我正是看中他对原雇主的这份情意,才想介绍他去王敬宝那里。没有想到,一旦触及到他心里的野心,他那份忠义就变得不值钱了。唉,我到底应不应该介绍他去王敬宝那里呢? 可是看到六灵恳求的眼神时,张锐这时也无法反悔了。只能写了介绍信,然后交给黎韶。黎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然后喜滋滋地乘小艇返回飞鸟号,扬帆离去。 张锐心情不佳,郁闷地站在甲板上无聊的望着海面出神。黄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站立一会儿,说:“三郎,你可是在想刚才那个年轻人?” 张锐心里感触,说:“是啊,这小子我很难看懂啊。” 黄跃同意的点点头说:“不知为何,我见面就对这人没有好感。他给我一种城府很深的感觉,我最不喜与城府深的打交道,故此才拒绝了他的要求。没有想到公主会对他另眼相看。” 张锐叹了口气说:“公主年龄还小,看走眼是正常的。只是连我开始也看走眼了,后来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对了,三郎,你怎么认识安济富的老板王敬宝?”黄跃好奇地问。 张锐笑了笑说:“我们都是安江人,我和他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 黄跃吃惊地说:“你和王敬宝是从小的朋友?” 张锐微笑地点头。黄跃心想,一个是帝国数一数二的猛将,一个帝国数一数二富商,他们竟然从小就好友。这也太巧了吧。 张锐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巧合,如果让你知道我和王敬宝是一块做生意的,那还不把你惊死! 转念他又想道,胖子的生意越做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大。这样眼红之人必定不会少,也许现在就有不少人想要整倒胖子取而代之。前次,没能把东岛群岛要到手,我得另外想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 第五十一章 新城 第五十一章新城 接近黄昏,华阳号返回。华阳号舰长派人向黄跃报告追击海盗船的结果,说他们与兴元号追击海盗船快出夷洲海峡时,海盗们在靠大陆方向弃船登岸,仓惶逃命了。两位舰长商议了一番,暂时没有派人上岸追击,只是由兴元号把海盗船看管起来,而华阳号则返回报告追击结果,以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命令。 黄跃对张锐说:“海盗知道出了夷洲海峡后,再没有可以依靠的地形优势,担心被两艘护卫舰包围,所以弃舰登陆逃命了。这次出海的主要任务不是专门剿灭海盗,为了不耽误正事,就不必登岸追剿盗匪了。” 张锐很清楚黄跃之所以最初下令追击海盗,其原因是要在自己面前保住舰队无往不胜的光辉形象。尽管这次追击没有抓到海盗,但逼得海盗登岸逃遁,舰队俘获了海盗船,也算很有面子了。既然黄跃想就此下台,张锐也愿意配合,谁也不想本次出使途中节外生枝,耽误太多时间。 他笑着说:“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黑兄的一声令下,就逼得海盗仓惶弃舰逃窜。海盗上了岸,也没有多大的威胁了。只要放火烧了海盗船,短时间内他们就无法再出海为祸。至于剿灭登岸海盗的事情,我看派人去通知当地官府一声,由他们继续捉拿海盗归案吧。” 张锐的一番话,让黄跃倍感有面子。于是按照张锐的建议,下令华阳号先行会合兴元号,再派人通知当地官府捉拿海盗,然后将海盗船一把火烧掉,最后两舰返回编队。 船队出了夷洲海峡后,一路顺风顺水。每年十一月到次年的五月前,亚洲东部的陆地的寒冷气流吹上赤道,因而会产生强劲的东北风。在这个季节船只朝西行驶,是最为快捷的。 而每年的五月之后,到十月之前,亚洲东部陆地变暖,热带风从赤道吹向陆地,因此又会刮起强劲的西南风。这期间,又是船只朝东行驶的好季节。 季候风的奥秘,有少数汉商早在二、三百年前就发现了。那时,这些少数汉商每年在东北风吹起之时,驾驶着装满了丝绸、瓷器等货物的船只前往罗马。而后,他们又会在西南风吹起时,载着金银、羊绒等制品以及大量的金币返回本土。 这条海上贸易之路,耗时远远少于陆路上那条著名的丝绸之路,在不到一年时间内就能往返罗马与汉朝。而穿越陆路上的丝绸之路,至少也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往返一趟。并且,穿越陆路的危险远远高于在海上航行。 海上虽然有遭遇风暴和海盗的危险,但陆地上除了这类危险外,还有沙漠、戈壁、各地叛乱等更复杂和恶劣的天灾人祸。因此,越来越多的汉商选择走海路前往罗马,到了后来这条海上贸易之路几乎取代了陆地上的丝绸之路,成为东西之间最主要的贸易通道,并且还被世人冠以“海上丝绸之路”的美称。 再到后来,随着人类航海技术的不断提高,特别是近几十年侧帆的发明,大大提高了船只在海上航行的速度。即使航行期间不在季候风时期,船只也能借助侧风帆,将船只的速度提升起来。渐渐的,陆路上的丝绸之路彻底没落了。 张锐在与林白泉谈论起这段历史时,林白泉无比感慨地说:“如果不是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取代了陆路上的丝绸之路,也不会有后来的两次突忽之乱了。” 林白泉身为西部人,又亲身经历过突忽之乱。此时,亲眼看见了导致突忽之乱“祸端”的海上丝绸之路时,他的心情又怎么能平静? 张锐看到他眼中含着泪光,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念叨什么。便悄悄离去,他能理解林白泉的心情,也同意了他的这个观点,突忽之乱与帝国对新州的掠夺政策看似有直接的关系,但不完全是必然的结果。 两次突忽叛乱的起因,与海、路丝绸之路的兴衰有着直接的关系。当年路上丝绸之路兴盛时,西部各州人民的日子虽然也不好过,但靠着众多穿梭来往的商队,有很多的就业机会和挣钱手段,在商路上混口饭吃还是没有问题的。 西部地区的一些大家族,还靠着与内地汉商之间的协议,参与到贸易中。一些汉商为了节省时间,便同意把货物运到西部后就批发给西部大家族商号,然后由西部大家族的商号,再把货物遇到罗马去。这样,双方既都节省了时间,也都有利可图,是双赢的局面。 而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陆地上的丝绸之路人迹罕至,逐渐没落。因为鲜有汉商再来西部,那些西部大家族的商号,只好单独去内地进货再转运至罗马贩卖。他们陆路运输成本很高,货物的卖价也远远高于用海船运输的汉商们,因此每次买卖都要亏本。亏本的生意谁也不愿意做,于是这些西部大家族不得不停止边贸生意。 既要遭受汉人的歧视、掠夺,又因为汉人更精于赚钱而抢走了赚钱的机会,西部人在心里无比仇视汉人。他们知道只要有汉人在,他们就没有出头的日子。于是,西部大家族中有些人秘密组织起来,成立了反汉人联盟。 反汉人联盟的头领,就是日后成立的突忽汗国的汗王刘度。因为有了大家族的组织、煽动,西部五州的民众空前团结,愿意接受刘度的指挥,导致了第一次突忽叛乱的发生。第一次叛乱时汉军的屠杀,又是导致第二次突忽叛乱起因。 张锐心里叹息,有多少汉人因这条航线存在而获利匪浅,但多少人又能想到也是因为这条航线的开辟才引发了汉帝国自圣祖中兴以来两次最大的内乱呢?也许,这就是福兮祸所倚。一件好事,也能成为坏事的祸端。 由于顺风,船队在海上只航行了一个月,便来到了新城。新城是南洋舰队的基地港口,黄跃决定船队将在这里补充给养,休整几日再上路。他命华阳号先行一日,去通知南洋舰队的将领们做好迎接两位使节还有公主的准备。 待船队抵达新城港时,南洋舰队的将军以上的军官都早已在此恭候多时。黄跃一下船,便热情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还和其中几人相互拥抱寒暄。 他是从南洋舰队出去的,现在南洋舰队的高级将领们,以前不是他的同僚,便是他的部下,其中大多数与他的私人关系非常好。这些年大家各自天南地北,见面很不容易,一见面黄跃显得有些激动。 冼夫人与张锐见过南洋舰队的将领们后,被迎接到半山的几处别墅住下,六灵和使节团的官员及其随从们也住在这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使节团的五百护卫,则在别墅周围扎下营帐,负责警卫。 第二天一早,林白泉来向张锐请假,说是要去逛逛新城。张锐前世也好旅游,只是转投到这个世上来后,还没有多少机会能游历四方。这次出使罗马是个好机会,每到一处不趁机出去游览一番,岂不是枉费同乐皇帝派自己当使节的美意? 张锐请黄跃在南洋舰队借了几辆马车,叫上六灵、碧斯、刘欣,然后是一大群宫女、太监、随从、护卫步行跟随,上百人浩浩荡荡逛新城。 本来南洋舰队的提督还想派人做向导,被张锐婉言谢绝。有黄跃这个“本地人”随行,在新城还能迷路? 新城位于马六甲海峡的东南端入口处,也就是前世的新加坡。圣祖之前,这里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岛。在圣祖时期,卫公陆逊的汉朝南方远征军,在征服林邑国时,受到了前来援助骠国军队的攻击。 攻克林邑国后,陆逊便准备攻打骠国。骠国国王并不害怕,因为汉军如果要从林邑国打过来,必须穿过千里的原始森林。土生土长的骠国军队在穿过这片森林时都险象环生,更不要说那些汉人了。 为了稳妥起见,骠国国王把国内几乎所有的军队都调集到森林的西端,如果汉军硬要穿过森林攻击,那么等他们穿过森林后,必定是九死一生了,剩下来的汉军廖廖无几,溃不成军,也抵挡不住本国全国军队的围攻。 可是骠国国王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卫公陆逊,居然是从海上打过来的。陆逊也明白从陆地进军骠国的种种不利因素,他询问了多名知道骠国情况的林邑国人,知道骠国的首府紧临海边,只要乘船穿过马来王国控制的马六甲海峡就可以到达。 于是,陆逊派遣使者前去与马来国王交涉,希望他允许汉军过境。马来国王知道汉军强大,自己一个小小国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答应。 就这样,三万汉军乘船从林邑国出发,在马来国的首府马六甲城稍作休整,然后突然出现在骠国国都城外。骠国国王把军队都调到森林边上去等着堵截汉军,城内只有三、四千护卫,根本无法阻挡汉军。 而且汉军包围了城池,骠国王国想跑也来不及了。迫不得已骠国王国只能选择投降,就这样,骠国轻松地被卫公陆逊给灭亡了。 骠国灭亡之后,陆逊的目光又转向了天竺国。要攻打天竺,必须要保证后勤物资能跟上。最为方便的物资运输方式,当然是用船只。因此,马六甲海峡就成了汉军运输队的必经之地。 马来国王也十分配合,允许汉军船队停靠在马六甲城港口补水。他的这个举动赢得了陆逊的好感和放心,便把精力都投入准备攻打天竺国上。 谁知,后来还是出事了。汉军船队可以自由停靠马六甲城港口后,给当地人带来很多商机。汉军从新占领地掠夺了很多的财物,用起来也大手大脚,给人一个假象,似乎汉军个个都腰缠万贯。 有几名马来国的军官看着眼红,商量准备抢劫汉军船队的财物。他们仔细研究了一番,开始行动。一天,有五艘汉军运输船又抵达马六甲城港口,准备休息一夜,于第二天一早出行。 就在当天晚上,几名马来国军官领着自己的部队,冲上船打劫。船上的汉军护卫很少,大多都是船员,抵挡不住众多马来军的围攻,几乎全军覆灭,只有极少数人趁夜色昏暗,跳入海中游上岸才避过一劫。 几名军官抢夺了财物后,便带着部队溜走了。马来国王得知此事后,大为惊恐,急忙派人向陆逊解释。 陆逊与部下们商议,老将陈武建议:“我军后勤线的畅通与否,关系到能不能顺利的征服天竺,所以必须要保证畅通无阻。马来国王虽然保证此事以后不会再犯,但他的部下有一次敢违令的,很难说还有没有铤而走险之人。倘若我军正和天竺军作战时,物资被抢劫怎么办?为保万无一失,我建议攻取马六甲城,确保运输船队的安全。” 陆逊考虑再三,采纳了这个建议,率军回师进发马六甲城。马来国只有万余军队,根本无法抵挡汉军的攻势,刚一交战就溃败下来。马来国王带着少数人仓惶逃离马六甲城,从此后,马六甲城归汉朝所有。 出逃的马来国王,正是躲到了新城的这个小岛上。他在此处修盖了一座王宫,作为了自己的新国都,并取名为新城。 十年之后,马来国王去世,他的儿子继承了王位。这个新国王很有雄心壮志,他立志要将马六甲城从汉人手中夺回来。 这十年来,汉军忙着征服天竺国,没有精力理会弱小的马来国。马来国恢复了一些元气,也重新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 在马来新国王的带领下,两万马来军队直抵马六甲城。而汉军只在马六甲城驻守了一个营的兵力,在马来军队的强烈攻势下无法坚守,只好退到船上撤离。 新国王一举收复了国都,让所有马来人都兴奋不已。新国王也有些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打败了强大的汉军。但是他高兴了还没到一个月,两万汉军又杀气腾腾地杀了个回马枪。 两万马来军仓惶迎战,没用半天时间,便被消灭殆尽,新国王逃回新城。这次,汉军没有善罢甘休,一直紧追不舍,打到了新城。新城是马来老国王修建的,为了抵御汉军攻击,修建得无比坚固。 马来新国王将全城男丁集合起来,加上自己的护卫共得万余人。他想凭借着海峡和坚固的城墙,抵挡住汉军的进攻。但是他没有想到,汉军这次带来了大批的攻城武器。 新城只守了三天便被汉军攻克了,新国王趁城破混乱之时逃走。他在丛林中流浪了大半年,才找到了一支愿意继续追随他、效忠于他的部队。部队人数很少,只有不到一千人,根本不是汉军的对手,新国王不敢再让这一千人去送命。 他带着这股人北上,在密林里安家。后来又在密林里修筑了一座城池,取名为寮内。他带着忠于他的部队和忠于他的人民与汉军游击了二十年,最后老死在寮内城。至死,他的复国希望也没有熄灭。 新国王没有子嗣,他死后,原来追随他的人发生了内乱,两派相互攻击,没等汉军打来,就已经自相残杀掉一大半。几年后,最后一批忠于马来国王的部队被汉军消灭,马来国王从此灭亡。 后来,南洋船队成立以后,新城变成了南洋船队的军港驻地。而马六甲城,则成了东西航线上最重要的一处补给地,几乎所有南来北往的的船只,都要在马六甲港口补给物资。 张锐将这段马来国的历史讲述得非常生动,听得众人如醉如痴。最后,他指着一处山坡上的一片坍塌建筑废墟,对六灵说:“你看,那座山上便是马来国王修建的王宫遗址。” 六灵拉着他手问:“爹爹,我们能去看看吗?” 一旁的黄跃说:“公主殿下,那里都是荒草碎石,小心扭了脚,况且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您要看马来王宫的遗址,在山坡那头有一座比较完整的宫殿建筑,不如去那里看看吧。” “好啊,好啊,我们就去那里看!”六灵兴奋地拍手说好。 既然公主说要去,大家都没有意见。由黄跃领路,来到那座王宫遗址。那是一座王宫大殿,落座在一处军营后面。穿过军营,来到这处大殿时,大家才发现殿里存放了大量的物资、装备。原来军营把这座大殿,当成了军用仓库了。 看着满大殿堆积如山的物资,大家的兴致顿消。黄跃没有发现众人的情绪,还为大家介绍说:“还别说,这处大殿还真坚固。据我所知,这里被当成仓库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了,外面军营的建筑都大修过好几次,这里只是小小地修葺过几次,所以一直是原模原样。估计再过一百年,这座大殿也不会倒。” 六灵撇了撇嘴,说:“大殿建筑得如此坚固有什么用?马来国也只是在此处立足十年而已。就算他修建了一处千年不倒的建筑,也只能让后世之人凭吊一番罢了。要真正建立一个千年不倒的王朝,才值得众人称颂敬仰。” 黄跃笑着说:“公主殿下说的是。不过在这个世上,真正超过千年的王朝只有罗马帝国。就连我们大汉国也只有七百余年的历史,之前的周朝最多也只有八百左右。这次去罗马,公主可以好好看看罗马人千年留下的历史遗迹。” “听说罗马人过着非常富有、奢侈生活,是吗?”六灵问道。 黄跃侧头想了想,答道:“下官曾经去过罗马的东部几个行省,那里的人还不如我国平民富有。至于罗马本州和罗马城,下官没有去过,不敢妄言。” 这时,林白泉突然插口说:“罗马已是将倾大厦,也许用不了几年就要轰然倒塌。我辈能亲眼目睹一个千年帝国毁灭,也算是一件幸事。千年王朝什么的,在我看来还不如此处大殿坚固。” “罗马帝国会灭亡?”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林白泉,大家都认为他不是在说笑话,就是在说疯话。一个千年的帝国,一个无比强大的帝国,怎么可能说灭亡就灭亡呢? 如果说数十年来的两次内乱给了汉帝国以沉重的打击,让汉帝国岌岌可危的话,可能还有人会相信。但如果要说罗马帝国会因这次与三国之间的战争而导致灭亡,这人一定是疯了。 但张锐看林白泉不像是随口胡诌,心想,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罗马帝国将要覆灭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得好好问问他。 ------------ 第五十二章 老朽的帝国 第五十二章老朽的帝国 张锐率众人逛完新城,返回住所吃晚饭。饭后,张锐找林白泉议事,不见其踪。与林白泉同房间的人告诉他,林白泉吃过晚饭并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张锐只得悻悻地自个儿去找他。 张锐找了好几处林白泉可能会去的地点,终于在一处山崖前找到了他。他正悠闲自得地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欣赏晚景呢!树下摆放着四五张藤椅,中间还有一张大石桌。 “你可真会享受,何时发现这个好地方的?”张锐坐到林白泉身边,发现从这个角度能看茫茫大海。此时,晚霞满天,柔和的日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上,海面清风徐徐,凌波荡漾,泛起点点金光,显得格外迷人。 “我每到一处,都要找寻奇观美景,来到这里更不能例外。您看,这景致可真是美不胜收!”林白泉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大海,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凄苦之色。 林白泉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当年他参加突忽政权,是为了找到机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可惜的是,他的理想被无情地毁灭了。不仅是因为汉军镇压了突忽,主要是他发现突忽政权根本无法实现他的理想。 当年他有理想、有才华、有激情,但突忽政权中的大多数人却不一样。那些人参加造反,不是为了什么理想抱负,只是单纯地想造反成功后,自己的小日子能过得更富足一些,能当上在汉朝廷永远无法得到的官职。 突忽的朝廷大臣们,成日高喊着要赶走汉人,实现独立。但跟本没有几人考虑过突忽即使独立成功之后要成为什么样子的国家,它的政治、经济、军事、外交该如何制定与执行。 当林白泉看清楚自己是和什么样子的人为伍时,高涨的激情就消退了大半。如果他不是看到有极少数如德公这样的人与自己有同样的理想,恐怕早就脱离了突忽朝廷。 无能、幼稚的政权,毕竟不是靠少数几个人就能救得了的,即使是身为突忽丞相的德公阿巴贡也无力回天。 突忽灭亡后,林白泉被汉人俘获时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他也曾经想过,自己要保留一个忠义之名,但是审讯的他的许士基触及到他心中之痛,他也自认不愿为一个无能的政权殉葬。 因为身边张锐的缘故,他活了下来了,但他不愿理事,宁愿寄情于山水,就是为了能够忘却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但心中的痛苦,哪是说忘怀就能忘怀的? 经过西征期间和近段时间的接触,张锐对林白泉也比较了解。平日表面上是一副清心寡欲、脱凡于尘的样子,可从他的点滴话语中,能看出他不平静的内心。 与林白泉接触得越多,张锐越感到他是一个非常有思想、有见解的人。当初他把林白泉留下,只是想利用他才能能帮助自己管理家事。但现在张锐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他把林白泉当成了良师益友,即使他什么事情也不做,当食客也行。 “单利,你说罗马帝国将要灭亡。可依我看,罗马帝国还没有衰弱到如此地步。目前它与三国之间的战争并没有失败,它的正规军至少还有五十万以上。我们帮它收拾了鲜卑后,虽说它没有可能同时打败苏丹、单于,但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单利是林白泉在利西族的名字,林白泉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暴露。虽然他现在的模样与在俘虏营时的模样已大不相同,即使以前跟他见过面的李伯药,恐怕此时再见也认不出来。即使已经易容,张锐觉得还是小心为好。他对外宣传林白泉是利西族人,当然当众只能称呼林白泉的利西族名字。 林白泉听了张锐的话,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国家的兴亡可不全依仗军事力量的强弱,更何况罗马现在的军事力量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强大,也许罗马灭亡的祸根就要出在这几十万军队身上。” “请先生赐教。(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张锐知道林白泉不会随口说这些话,其中必有道理。 “罗马是怎样兴盛起来的,殿下应该有所了解吧?”林白泉反问张锐。 “略知一二。罗马最初只是一座城市,到后来成立了城邦。我认为罗马真正强盛的开始,是共和制的出现。《十二铜表法》的制定,限制了罗马贵族的权利,使得罗马成为了所有罗马人的罗马,而不是某个人、某些人的罗马。因而罗马在遭受到外部袭击时,所有公民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武器抵抗。 罗马人还首先实行义务兵制度,服兵役不仅没有军饷,甚至武器、装备都需要自己准备,这在其他国家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罗马军队凭借着对罗马的忠诚和热爱,战斗热情远远高于其他国家军队。 再有,罗马人从立国到与我国交战之前,就没有停止过扩张行为。国内的公民利益空前统一,因而它的内乱次数和程度都比我国少得多。在不断的对外战争中,他们得到了大量的财富和奴隶,生产力也得到了快速发展。 虽然最后它也变成了一个帝制国家,但共和制度早已深入到罗马人的骨子里。罗马元老院的权利比起我们大汉的内阁大得多,甚至还能影响到帝位的继承。所以,我认为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国家,深受平民热爱、拥戴的国家,是不可能因为一两场战争就灭亡的。” 张锐前世、今生都学习过历史,当然对罗马的历史有所了解,马上说出了自己对罗马帝国兴盛的见解。 林白泉在张锐讲话时,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等张锐讲完,他说道:“你说的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是表面的一部分。要了解罗马这个国家,要从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全面了解。” “我们先来看看罗马的政治。正如你所言,罗马人因为共和制的出现,而开始走向强盛。但罗马人后来走向帝制,也是大势所趋。”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罗马人的共和制度,是最初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建立的。罗马人最初只是一个弱小的城邦,周围的敌对势力众多。如果罗马贵族不向平民妥协,那么就意味将被别国灭亡。” “罗马人有了公民参政权后,全体公民对城邦的热爱和忠诚是发自内心的。那时,城邦里没有庞大的官吏队伍,官吏们不拿俸禄,他们都是自觉自愿的为罗马做事。这种制度,也可是叫做城邦制度,只有小国寡民,大家在彼此非常熟悉了解的情况下才能实现。” 张锐连连点头,在那个年底没有通讯的情况下,要民主的选举一位放心的领导人,只能是自己非常熟悉了解的人。大家能经常在城里看见他,能听到他的讲话,这才能选他当执政官。 但要是在一个疆土面积较大、人口众多的国家实现民主选举,那就可笑了。等全国的选举结果出来了,当选人恐怕也快老死了。 林白泉又接着说:“因此,罗马强盛之后,首先要改变的就是这个选举制度。从苏拉的独裁,到凯撒、到屋大维,最后到奥古斯都的登上帝座,罗马贵族终于把最初给出去的权利给夺了回来。当然共和制度实行了这么久,即使消亡也是逐渐的,因而罗马人还保留着一个元老院。但我请问殿下,你知道现在元老院中的人有多少是平民出身?” 张锐想了想说:“元老院的人都是从罗马军政界退下来的高官。军队方面我不知道,但是罗马现在的两个执政官,一个肯定是要从平民中选取。这样算来的话,元老院中应该有一半,甚少三分之一是平民出身吧。” 林白泉哈哈大笑,说:“殿下这样想就错了,新加入元老院的人要经过半数元老们的同意才行,这有点像我国要入凌烟阁时的世袭家族的投票行为。你说,一个由贵族们控制的元老院,能希望看见平民与他们平起平坐吗?” 张锐这才恍然醒悟,罗马元老院原来是由罗马贵族控制的。这样看来,罗马现在所谓的一点民主,充其量也就是罗马贵族们享受的民主,而真正平民阶级的民主权利早就丧失了。没有了公民权,罗马平民还能想当初那样热爱罗马,愿意为了它献出一切,甚至生命吗? “接着,我们来看罗马的经济。”林白泉继续说,“农业是所有国家的立国之本,罗马当然也不会例外。” 林白泉的农业立国说,张锐深为赞同。在古代,甚至今后的现代,国家的农业都是基础。即使是以工业化为主的国家,或是掠夺,或是有固定的供应基地,反正农业是不可能被忽视的。 “其实,罗马的农业早在帝制实行之前,就已经开始衰落了。罗马人最初是不信任外族人的,因此它初期的军队都是由罗马人组成的。罗马人不断扩张,不断作战,对其人口本来就不多的罗马人来说是个巨大的问题。那时,罗马人军队中,上到五六十岁的老者,下到十四五岁的少年比比皆是。战时,几乎罗马男丁都参加了军队。这样的结果,对农业的破坏是可不避免的。” “随着罗马扩张的需要,罗马人的兵农合一制度也随之瓦解。公民义务兵被正规军取代,这样罗马人即使在不作战时,也不种地了。罗马的农业,几乎全部由作战时俘获来的奴隶代劳。” 说到这里,林白泉笑了,说:“殿下应该明白,罗马人为什么会一直不断的对外作战了吧。” 张锐略微思索了一下,惊讶地说:“难道是为了得到奴隶?” 林白泉点点头说:“的确如此。不是罗马人生性喜欢扩张,喜欢作战。而是因为不这样做,就无法得到充足的奴隶。没有奴隶给他们耕种,他们就要饿肚子。没有奴隶给他们做衣服,他们就要受冻。” “比如尼禄时代,罗马的非洲各行省的一半土地分属六个大庄园。而在西班牙、高卢、不列颠以及其他行省,也有这样类似的大庄园。这种庄园里的劳动者全是奴隶,他们平时吃不饱、穿不暖,稍有过错就会被处死,或是被卖去角斗场。而他们生产的粮食,供养着整个罗马国人。” “但即使是这样,罗马人还并不满意。有一个罗马著名的学者名叫科鲁麦拉,他在自己的《论农业》一书中说,有人认为农业收成不好,是因为土地不肥沃,或是气候恶劣等原因造成的。但我不这样认为,我们把农业交给了奴隶中最坏的奴隶,就像是交给了一群懒汉。这是人祸,而是不是天灾。对待这群懒鬼,唯一的方式就是把他们交给绞刑吏去处理掉。” 林白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唉!我不知道科鲁麦拉说这话的时候想过没有,如果没有这些他口中说的懒鬼,他的餐桌上的食物从哪里来?要是罗马人听了他的建议,把那些奴隶都给绞死,现在的罗马帝国还会不会存在。因此,后来有很多人说罗马人是彻头彻尾的蝗虫、吸血鬼,是很有道理的。” 突忽人曾经也骂过汉人同样的言论,林白泉此时没有把自己再当成是突忽人,所以说这个话的时候,并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但张锐听罢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关于突忽人骂汉人是蝗虫的言论,张锐也听说过。但汉人比罗马人对新征服领地的手段温和多了,最起码没有把当地人都变成奴隶。 要说罗马人是蝗虫、吸血鬼还有几分道理,他们放弃了农业耕种,全靠奴隶供养,可能除了作战、掠夺之外,什么都不会了。 汉帝国制定的新州政策,虽然多收了他们一些赋税,但大多数汉人还是依靠着自己辛勤双手在生活,怎么能和罗马人不劳而获的做法相提并论呢? “罗马与我国交战之后,就没有再对外扩张过,也就失去了奴隶的来源。这几百年,他们是怎么过的呢?”张锐又问林白泉。 “这正是我要说的重点。罗马人在失去了奴隶来源后,就必须要独立耕种了。大庄园倒闭后,原有的土地分给了当地的平民。但罗马数百年没有耕种过,有些人即使领到了土地,也不愿意耕种。无奈,罗马元老院只得制定法令,分到土地的罗马人必须耕种,违反者将会受到严厉的处置,甚至处以绞刑。” “这些新得土地的罗马平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罗马公民。他们是当初随着领地被罗马征服而归属了罗马,也随跟随罗马人去征服新的领地,而被罗马承认是罗马平民。但罗马人在失去了奴隶来源后,就想起了他们。他们必须要像以前奴隶那样种地,来供养罗马人生存。” “按照罗马元老院法令,这些新得土地的罗马人,必须世代耕种,不得从事别的职业,也不得迁移到别处。因此,他们后来也被称作是隶农。隶农虽然不是奴隶,不带枷锁,却被牢牢束缚在固定的土地上,还要背负沉重的农税,日子并不见得过得比奴隶强。因此,他们的积极性也不高,生产出来的粮食并不能满足罗马本州人的需求。” “所以,罗马在对外贸易时,粮食占进口货物的很大一部分比例。每年罗马要从汉帝国进口至少上千万金币的粮食。大汉的天竺等几个新州的粮食,几乎都卖给罗马人。以前新罗、度信两州的粮食赋税,也有大半是卖去了罗马。” “罗马不仅大量从大汉进口粮食,还进口丝绸、瓷器等商品,后果导致了罗马的经济崩溃。在圣祖时期,罗马帝国钱币与我国钱币一样都是纯金、纯银的,因此,彼此间的兑换是一比一。一百年后,罗马人钱币里的含金银比例下降了七成,所以十枚罗马金币只能兑换三枚汉金币。而现在,罗马钱币里的含金银比例还不到一成,一百枚罗马金币也只能换取五枚汉金币。即便如此,汉商也不愿意收取罗马钱币,罗马商人几乎都是用汉钱币在与汉商结算。” 张锐听到这里暗自摇头,自己还想着用鸦片去赚罗马人的钱,没想到罗马的贵金属已经几乎消耗殆尽了,其中有大半是被汉人给赚走了,自己即使把鸦片运去,也赚不到几个钱。 现在张锐终于相信,林白泉说罗马帝国不久将会灭亡的话了。罗马人常年的贸易逆差,贵金属源源不断地流出,终有枯竭的一天。一旦贵金属用完,拿不出钱来买粮食,那么只能走向灭亡了。 “更为严重的是,罗马财政的困难,导致了罗马军团的堕落。”林白泉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罗马是军事帝国,它是完全靠军队打下来的这块江山。在世人眼中,罗马军团是无敌的,至少不会比大汉军队差多少。但军队是要靠财政支撑的,罗马人早期可以不为钱财服义务兵役,但现在可能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白白当兵的。” “据我所知,罗马在西班牙和高卢的军团都在屯耕。这样虽然可以养活军队,但训练必然会受影响,战斗力也可想而知。罗马的几十个军团与单于国军队对持一年多也没有分出胜负,想当年那支无敌的罗马军团,只出动几个军团就能横扫周边国家。唉,竟然衰弱到如此地步,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张锐也傻眼了,怪不得罗马军团先是败在穆莱.哈桑之手,现在又与农兵为主的单于国军队打得不分胜负,原来自己也变成了半农半兵。 “更为可怕的是,罗马人在苏丹损失的那十万军队,是为数不多由纯粹罗马人组成的军团,是不用屯耕的精兵。损失了那十万之后,罗马只有在本州还有十万这种军队,除此之外都是由行省人组成的军队。在这些行省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是十个由日耳曼—哥特人组成的军团。” 张锐奇怪地问:“罗马境内怎么会有这么多日耳曼人?” 林白泉道:“奥古斯都在重新征服高卢和消灭萨拉西人之后,派兵进入多瑙河沿岸,与日耳曼人隔河为界。但有着强大战斗力的日耳曼人一直是罗马人的心头之患。特别是特乌托布尔之战后,罗马人想方设法分化瓦解日耳曼人。” 张锐身为军人,非常清楚特乌托布尔之战。这场作战,是罗马军队几次不多的败仗,但败得非常之惨,全军上下无一幸存。这场战役也导致了罗马人不敢再继续北上。 这场会战,对罗马是不幸的,对日耳曼人来说,却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恩格斯说过:“同瓦鲁斯之战,是日耳曼民族上最有决定意义的一战。这场会战,使得日耳曼尼亚免遭罗马人的入侵,而取得了独立。” 前世历史上的乌托布尔之战,不仅导致日耳曼人的独立,还使得罗马北部边疆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而且也为罗马人遭受“蛮族”人入侵埋下祸根。张锐非常好奇,为什么这个时期有如此之多的日耳曼人愿意为罗马人效力。 林白泉揭开了他心中的不解:“罗马帝国在与大汉交战之后,东进扩张受阻,因此又打起了北进的主意。但日耳曼人像一头拦路虎横在北面,让罗马人投鼠忌器。罗马人打仗胜仗不仅靠军事上实力,正确、巧妙的外交手段也至关重要。” “当时的罗马皇帝奥利乌斯三世,就是利用外交手段分化了日耳曼人。在罗马人的挑拨下,莱茵河以南有数十万日耳曼人与莱茵河以北的日耳曼人产生了矛盾,进而双方发生了战争。” “这场战争本来双方势均力敌,但后来河北的日耳曼人得到了单于人的帮助,河南的日耳曼战败,被迫向南转移。奥利乌斯三世收留了他们,并从高卢行省中划出一块地安置他们。奥利乌斯三世给了这些日耳曼人高度的自治权,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用他们去攻占日耳曼地区。” “这部分日耳曼人不知奥利乌斯三世不怀好意,他们感激奥利乌斯三世收留他们,并分给他们土地,于是向奥利乌斯三世发誓,永远看护罗马帝国的北部边疆,并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哥特人。” 张锐这才明白,哥特人原来是这样来的。 “可还没等奥利乌斯三世完成自己的计划就一命呜呼了,他的继承者显然没有他的雄心壮志,只想稳固罗马帝国现有的疆域。由哥特人为他们看护北部边疆,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于是新罗马皇帝承认了奥利乌斯三世给予哥特人的待遇。哥特人和日耳曼人经常作战,所以一直保持着强悍的战斗力。现在十个由日耳曼—哥特人组成的军团,有三个在北部边疆驻守,四个去单于人作战,还有三个调到埃及行省以防苏丹人。可以说,现在罗马一直靠着哥特人在作战,其他行省的军团战斗力很差,根本就是滥竽充数。” “而罗马人如此依赖哥特人保护又有着非常大的隐患,倘若哪天哥特人不愿再做罗马人的看护神,甚至想取而代之,那么罗马也就彻底完了。这不是猜想,而是可能性很大,特别是现在罗马人军费紧张的情况下,一旦发不出哥特人的军饷,我敢保证哥特人会立马作乱。到那时,外有苏丹、单于、日耳曼人的威胁,内有哥特人的叛乱,罗马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回天无术了。” “这次去罗马,也许是看罗马帝国最后的一眼了。因此,我才厚着脸皮,要跟着殿下来啊。”林白泉说这话时,脸上既有兴奋之色,也带有稍许遗憾之意,似乎这个千年帝国的灭亡景象已经在他脑海里预演过一样。 林白泉的一番话,让张锐受益匪浅。原来一个貌似强大无比的帝国,竟然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脆弱得轻轻一碰就会完全坍塌。 这次的和谈,也是因为罗马人快支撑不住了。要是我们这次去再在罗马人伤口上撒把盐,更要加快罗马人的灭亡速度。 罗马人虽然与自己没有仇,也没有挑起对汉的战争。但只有罗马帝国灭亡了,汉帝国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才能永保安宁。为了汉帝国的强大,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 第五十三章 出埃及记 第五十三章出埃及记 船队在新城停靠了五天,张锐带着六灵等人逛遍了城内名胜古迹。每日都包下城中的知名酒楼,宴请南洋舰队的高级将领及使节团的官员们。禁卫军护卫和使节团船队的船员们,每人每日得到一枚金币的补贴,允许他们轮休自行到新城游玩。 这些费用都是张锐自掏腰包,五天时间就开销了五六千金币。他的豪爽大方得到上自南洋舰队将领、使节团的官员们,下自禁卫军护卫和东海舰队全体船员的好感。在张锐离开新城时,南洋舰队的将领都和他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再次出海踏上航程,林白泉拿了好几本书来找张锐,说他在是出使前特意寻找了许多介绍罗马的书籍,随身携带的这这几本书尤其不错。如果张锐还要更深入地了解罗马,不妨抽空看看。 林白泉推荐的这几本中从各个方面阐述了罗马帝国的发展史。其中有一本还是他的恩师刘自清的著作《凯尔特人和哥特人》,书里全面介绍了罗马帝国内两个比较重要的民族起源和发展史。 张锐在帝大时,常去刘自清家做客,刘自清的所有著作他都拜读过,惟独没有在刘自清的书房里看见过这本书。一看出版时间,原来是近几年才发行的。心想,应该是恩师退休回益州后才撰写的,难怪自己未曾拜读过。 还有一本《论罗马隶农与汉平农的差异》,也是汉朝著名的史学家的作品,书中将罗马农业与汉农业做了一番全面的比较分析。看过之后,张锐才知道,林白泉为他讲述的罗马农业的演变,这本书中都有详尽讲解。 张锐这才明白,林白泉丰富的知识是靠大量的阅读获取的,而不是天生就比自己懂得多。 张锐在安江中学就读的时候很喜欢读书,给旁人的印象是卷不释手,乐在其中。而在帝大读书时,虽不像在安江中学那样整个一书呆子,但也有很多时间阅读各个门类的书籍。正是大量的阅读各类书籍,丰富了他的知识,使得他在以后的从军生涯受宜匪浅。 但自从他考入北京骑兵学院后,就没有多少机会博览群书了。特别是去了西部参加突忽平叛之后,日思夜想的都是怎样更有效地打击敌军,即使能挤出一点时间读书,也只够钻研军事论著。 至少有十年时间,他没有好好读过书,自我感觉知识贫乏了。特别是在和林白泉做过几次深入的交谈后,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囿于纯军事层面,对军事以外的认识已经跟不上林白泉的思维。 因此,张锐下决心利用到罗马这一路漫长的路程,好好读读书,给自己充充电。不多久,林白泉推荐的书就看完了,他又去找使节团的官员们借书看。 为了打发漫长的旅途时间,几乎每位使节团官员都携带有书籍,少的有十来本,多的竟有四、五十本之多。大家都知道出使罗马路途遥远,不多带些书籍消磨时间,一路上漫长的时间很打发。 每位使节团官员的喜好不同,书籍种类也包罗万象。张锐从不挑剔,不管什么书都是借来就看。他的阅读速度很快,船还没有行驶到红海,所有使节团官员携带的书籍都已经被他借阅完了。 博览群书之后,张锐又把读书过程中的疑问提出来与林白泉探讨。他们对问题的认识,有时一致,有时也有分歧。分歧严重时,两人各执己见,争得面红耳赤。此时的林白泉没有一点身为下属的觉悟,与张锐争论激烈之时,竟然指着张锐的鼻子质问,而张锐也叉着腰,用雷鸣般响亮的声音与林白泉激辩。 最初,船上的人很惊讶,以为他俩要大打出手,甚至请来冼夫人出面调解。后来,大家见惯不惊了,那些对他们的话题感兴趣的人都聚在他们周围看热闹,不时也小声议论一番。六灵这个聪敏的小姑娘,更是不会错过这些好机会,她会在每次发生争论时出现。并命人取来座椅,坐下来慢慢听爹爹与那个胆大的下属是怎样唇枪舌剑地辩论的。当双方争辩到精彩之处,她还将双方的言论记录下来,她打算下来好好整理整理,还要好好想想到底谁说得在理。 一日,六灵拿着一叠厚厚的记录笔记找到张锐,一本正经地说:“爹爹,女儿打算回去后,把一路你和林白泉的争辩内容集结出版。你看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叫西游论记怎么样?”张锐绝倒。西游论记?还西游记呢? 冼夫人也听过好几次张锐与林白泉的辩论。有一日,她问张锐:“与你辩论的家臣很有才华,为何他不参加科考呢?以他的才识,出仕的话前途无量。” 张锐几句话支吾过去,暗想您可太不了解林白泉了。其实林白泉早在突忽叛乱前就参加过高考,据说当年他与探花同分,只是因为是新州人的关系,最终没能进入三甲。而且,林白泉也早在朝廷做过官,不过是度信州的一名七品小吏。即使没有发生第二次突忽叛乱,现在最多也只是个六品官吏。再前途无量,今生也混不到您现在这样的地位身份。 这一日,船队终于抵达红海海域。罗马红海舰队的十来艘舰船,已在红海入海处等候。他们将为汉朝使节团的舰队护航,使其顺利通过与苏丹之间的交战区。 苏丹与罗马之间的海战发生过两次。第一次依靠天时、地利,苏丹消灭了罗马的远征舰队,但自身也损失极大。双方的第二次海战,在罗马的第二批远征舰队到达之后。这次又是苏丹人惨败,战舰几乎损失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战舰,躲入港口不敢再出来迎战。 罗马人却不敢掉以轻心,苏丹人海战虽败,但其舰队并没有被全歼。苏丹人不敢再次正面交战,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出来偷袭。于是第二批罗马远征舰队留在了红海海域,封锁苏丹人的港口,除了汉帝国的船只外,其他各国舰船一律禁止进入红海水域。 在罗马舰队的护航下,汉朝使节团的船队在罗马埃及行省的苏伊士港靠岸。这里也是前世大名鼎鼎的苏伊士运河的南入口所在地,只是在这个年代,罗马人还没有想到或是没有能力挖掘这条连接欧亚非的重要运河。 罗马皇帝派来的迎候汉朝使节团的人员,恭候在苏伊士多日。在迎接队伍中,竟然有三位是罗马元老院成员,足见罗马帝国对这次汉朝使节团到来的重视程度。 由于进入不了地中海,黄跃和东海舰队的船只,只能停靠在苏伊士等候使节团返回,而汉朝使节团剩下的行程要依靠罗马人安排。 在罗马人带领下汉朝使节团进入了埃及行省。古埃及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文明发源地之一,它的文字记录历史远远超过其他文明,甚至比夏华文明还要悠久。 古埃及,一般指公元前32世纪左右至公元前343年波斯灭亡埃及这段时间内尼罗河下游地区的埃及文明。 古埃及北临地中海,南至尼罗河第一瀑布与努比亚为邻,东临红海,西与利比亚毗连。从努比亚边界到孟斐斯城,称上埃及;从孟斐斯城到地中海称下埃及。这里最早的居民是含人和闪人。 公元前3100年,由南方上埃及的美尼斯统一了上埃及和下埃及,建立第一个奴隶制王朝。这时埃及文化已趋于成熟,开始使用象形文字,开创法老专制政治。 尼罗河是埃及的生命线,是“埃及的母亲”。它是非洲第一长河,也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流之一,全长6670余千米。它由发源于乌干达的白尼罗河、发源于埃塞俄比亚高原的青尼罗河,在苏丹首都汇合之后流入埃及。埃及几乎所有重要城市都集中在尼罗河两岸,就是在尼罗河的哺育下,发展了埃及其光辉灿烂的古文化。 古埃及历代王朝陆续建造了一批称为世界奇迹的金字塔、狮身人面像以及大量的神庙和雕像。以及后来外来人修建的如亚历山大灯塔、图书馆等著名建筑。 埃及的文明虽然起源很早,但是这个国家可以说毫无扩张性,历代法老或国王都是典型的“和平主义者”。从公元前七世纪到公元前一世纪,它曾先后被亚述、波斯和罗马帝国征服。 也许是埃及人自古习惯了被外族人奴役,埃及被罗马人征服之后,埃及人似乎就没有想过要复国,他们老老实实的在罗马人统治下生活着。 张锐是“后来人”,他知道如果按照历史的正常进程,埃及以后还被阿拉伯人、土耳其人、法国人以及英国人先后统治过。直到公元1922年,埃及才被英国承认是独立的国家,但保留对国防、外交、少数民族等问题的处置权,也就说还是英国的附属国之一。而埃及的正真独立,要到公元1953年才得以实现。埃及人如此“温和”的性格,令张锐心里唏嘘不已。 张锐在前世时,早就想到这个古文明发源地一游。今生能来埃及一游,也算遂了他一大心愿。 他本想好好的游览上下埃及一番,无奈谈判期间有限,估计剩余的时间不多,只能放弃上埃及的游览地。那里有埃及曾经雄踞着一座当时世界上无与伦比的都城,就是被古希腊大诗人荷马称为“百门之都”的底比斯城。 底比斯附近还有著名的如路克索尔寺院、拉美西斯二世宫殿、阿蒙诺斐斯三世寺院等等庄严宏伟建筑群,以及被后世称为帝王谷、王后谷的古埃及法老和王后的陵墓安葬地。张锐心里感叹: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去亲眼看看这个号称有“一百城门”的底比斯了。 去不了底比斯,张锐只好把目光转向孟菲斯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在张锐的提议下,罗马人同意转道去孟菲斯城。 孟菲斯城是古埃及著名的古都城,位于开罗西南方向。而开罗并不是正真意义上的千年古都,它的前身是福斯塔特城,是公元641年由阿拉伯人创建。 而现今开罗只是一个尼罗河上的一处普通小镇,最多算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而已。后人称开罗为千年古都,也是因为它紧邻孟菲斯城的缘故。沾了孟菲斯古城的光,才得以今后名扬四海。 而孟菲斯城据传是公元前三千年为法老米那所建,取名为“白城”,后改称为孟菲斯。曾作为古王国的都城,公元前二千年前被底比斯城所取代,可在这之前,埃及人在孟菲斯城定都了八百年之久,是埃及历史上最著名的宗教、文化名城。 不过张锐知道,如果仍然按照历史原有的轨道发展下去,孟菲斯将在公元七世纪左右被毁灭。所以现在去,应该还能一睹它的真容。晚几年去,说不定它会像前世一样只留下一个迷你博物馆及花园中残破的石雕供人凭吊了。 而且在孟菲斯城的西面方,大约四十汉里的地方,有着雄伟壮观的金字塔建筑群。这里是整个埃及金字塔最为集中的地方,虽然规模比不上在吉萨地区的胡夫、卡夫勒、孟考勒这组金字塔雄伟,但这里的金字塔数量却远远超过吉萨地区。 孟菲斯城号称是全世界最壮丽伟大的都市之一,但张锐看过之后还是有些失望。它的确保留了很多古建筑,但规模远不如传说中那么宏大壮观。只是原皇宫内几座雕像,才真正吸引了张锐眼球。 有一座雕像高约十四米,据传是拉穆斯二世的雕像。经过了2000多年的岁月,但雕像上的象形文字还清晰可见。 六灵看见象形文字很是好奇,问张锐懂不懂其中含义。张锐摇摇头,六灵又要去请教同来的罗马人,被林白泉劝住,说:“这种文字早就失传了,别说罗马人不懂,就是埃及人也没有能看懂的。” 六灵知道林白泉知识丰富,懂得好几国语言,其言必不会假,只能沮丧地作罢。不久她的目光又被一座狮身人面像吸引,兴冲冲跑过去观看。于是又问张锐,埃及人为什么要修造这种人面狮身的雕像。 这个问题,张锐也回答不出。狮身人面雕像在埃及到处都有,最著名的应该是挨着胡夫的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据说是按照胡夫的样貌雕刻的。但张锐认为应该不是,因为埃及法老们的身份是无比崇高的,谁愿意用自己脸庞的形像做个雕塑,用来护卫自己的陵墓?这样做肯定会被人耻笑的。 张锐也只能用前世听到的神话传说向女儿解释。说是埃及古代有一个巨人与妖蛇所生怪兽,它有人的面容,却是狮身的身体,还带有翅膀,名字叫斯芬克斯。斯芬克斯生性残酷,他从智慧女神缪斯那里学到了许多谜语,常常守在大路口。每一个行人要想通过,必须猜谜,猜错了,统统吃掉,蒙难者不计其数。 有一次,一位国王的儿子被斯芬克斯吃掉了,国王愤怒极了,发出悬赏:“谁能把他制服,就给他王位!”勇敢的青年狄浦斯,应国王的征召前去报仇。他走到斯芬克斯把守的路口。 “小伙子,猜出谜才让通过。能发出一种声音,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却用三条腿走路,这是什么?”斯芬克斯拿出一个自认为是最难的谜题给狄浦斯猜。 “这是人。”聪明的狄浦斯很快地猜了出来。狄浦斯胜利了,他揭开了谜底;斯芬克斯原形毕露,便自杀以赎回自己的罪孽。由于斯芬克斯的凶恶,从此后埃及人就用斯芬克斯的形象创造了守护神的样子,让它们永远守护埃及法老、国王们的神像以及陵墓。 虽然只是个传说,也让六灵听得津津有味。连一旁的林白泉也暗自佩服,心想,难为他想出这样生动的故事来。虽然这尊怪兽的来历跟这故事可能不一样,但实际的来历又有谁能考证呢? 游览金字塔时,六灵更是被这些高大的建筑惊呆了。当她听说这些建筑只是历代法老的陵寝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修建宏大的建筑难道真的只是安葬一位国王? 而当她看见搭建金字塔的各个大石块之间居然没有任何粘着物,全是一块挨着一块直接叠在一起,而且表面接缝处严密精确,连一个薄刀片都插不进去时,更是叹为观止,她疑惑地问张锐:“这真是埃及人在2000多年以前修建的吗?” 对此张锐也不清楚,虽然历史上有证据表明,金字塔是埃及人建造的,但很多史学家也有所疑问。例如金字塔中最大的胡夫金字塔,据说埃及人每年征召了10万人,历时年才建成。 有人就提出过疑问,以当时埃及的人口数量并不能做到每年征召10万人的程度,如果埃及法老把全埃及人都征召来修他的陵墓,那么埃及人吃什么?难道他们饿着30年的肚子修成的胡夫金字塔? 这个问题的真相应该没有人知道,大家只能推测,当时埃及人口多到可以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资源。否则如何解释?难道承认金字塔是外星人建造的?张锐也只能按照“官方”答案,回答了女儿的疑问。 而六灵听爹爹说有三座金字塔比这些金字塔还要大将近一倍时,眼珠瞪得溜圆,几乎都要掉了出来。心里感叹不已,埃及人真是太奢侈了,劳民伤财修建如此华而不实的东西。在她看来,秦始皇修建万里长城尚且说得过去,因为要抵御匈奴人的侵袭。而埃及人修建这群规模超过长城的建筑,只是为了安放他们国王的棺寝,真是吃饱了撑的! 游览完孟菲斯城和附近的金字塔后,张锐等人在开罗镇上船北行。两天之后,到达了埃及现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亚历山大城。 亚历山大是一座海港城市,它不仅是罗马帝国在埃及行省中最大的城市,也罗马在非洲各行省中最大、最重要的一座城市。 亚历山大位于尼罗河河口以西一条从东北延伸到西南方向狭长地带上,西北临地中海,东南靠迈尔尤特湖。这里也曾是古埃及托勒密王朝的都城,亚历山大征服了这里,并把它改成自己的名字。 在亚历山大,有几处重要的古遗迹,张锐非要去亲眼看看不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罗马迎接团只能答应又在亚历山大停留几日。 张锐首先去看的就是亚历山大图书馆。亚历山大早在古希腊时期就是古希腊文化的头号城市,它的希腊文化底蕴甚至比雅典还要浓厚,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七十士》译本书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这里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犹太人城市。希腊时期,在这里的埃及人、希腊人、犹太人的比例几乎相等。现在这里的犹太人虽然比那时减少了很多,但也在城市人口中,占据了两成左右。 犹太人自古就善于贸易,是天生的生意人,因此,犹太人集中的亚历山大也成了罗马帝国内除了罗马城之外,财富最集中的城市。在这个文化和财富都发达的城市中,人们追求精神层面的要求也格外强烈。亚历山大图书馆因此应运而生。 亚历山大图书馆建成之后,通过各种正当或是不正当的手段,迅速成为人类早期历史上乃至现在罗马帝国内最大的图书馆。看看它拥有的珍品,大家就应该明白了。 它拥有公元前9世纪古希腊著名诗人荷马的全部诗稿,并首次在图书馆复制和译成拉丁文字;它藏有包括《几何原本》在内的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得的许多真迹原件;它收集有公元前270年就提出了哥白尼太阳和地球理论的古希腊天文学家阿里斯托芬的关于日心说的理论著作;它还有古希腊三大悲剧作家的手稿真迹;古希腊医师、有西方医学奠基人之称的希波克拉底的许多著述手稿;第一本希腊文《圣经》旧约摩西五经的译稿;对医学也有贡献的古希腊哲学科学家亚里士多德和学者阿基米得等均有著作手迹留于此。此外,当时古埃及人及托勒密时期许多的哲学、诗歌、文学、医学、宗教、伦理和其它科学均有大批著述收藏于此。极盛时馆中藏各类手稿逾50万卷,(也有说是不少与70万卷)当然绝大部分都是纸草卷,也有一些牛、羊皮卷。 由于亚历山大图书馆名声响亮,自古希腊时期到现在的罗马时期,古希腊和罗马的许多著名学者、诗人、思想家都来担任过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馆长。而诸如哲学家埃奈西德穆,数学家、物理学家阿基米得等睿智圣贤也均在此或讲学,或求学,使图书馆享有“世界上最好的学校”的美名,并在整个地中海世界传播文明长达800年之久。 因此,亚历山大图书馆不仅仅是一座单纯的图书馆了,而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世界著名大学。汉帝国的大学虽然历史也很悠久了,但是和亚历山大图书馆比较起来,就显得年轻了不少。 为此,张锐等人几乎是怀着朝圣的心情,专程去了亚历山大图书馆。有罗马官员的陪同,张锐等人有幸进入这座图书馆的珍藏室。见到了那些全世界学者都闻名已久,却绝大多数终身无缘一睹的绝版真迹。 遗憾的是这些真迹,张锐等人也只能远远观望,不能亲手翻阅。这也不能怪罗马人吝啬,因为许多真迹都是纸草卷,都已破朽不堪,即使馆内的罗马学者,也是用托盘托出,不敢用手去触碰,更别说让外人用手触摸了。稍有不慎,这些珍品就会碎掉。 张锐看着这些历史真迹,心里无比感叹。因为他知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东西就会永远消失了。 前世历史上,亚历山大图书馆经受过两次浩劫。第一次是火灾,据说凯撒是放火凶手之一,那次浩劫使亚历山大图书馆中的真迹减少了一半。 第二次更是灭顶之灾。当时征服埃及的阿拉伯将领阿慕尔进军并占领了亚历山大后,有学者曾斗胆进言希望保存这些珍贵历史典籍,阿慕尔不敢擅自作主,只能向上请示汇报。得到的答复是:伊斯兰教是全世界唯一的教义,如果与我们传授的教义内容一致,那它们就无存在的必要;如果与教义不一致,那就更该毁掉。 正是这样的答复,让亚历山大图几乎全部被毁灭。阿慕尔命令手下士兵,将亚历山大图搬到城中4000个浴室去,用这些价值连城的书籍烧热水供人洗澡。据说,几十万书籍整整烧了六个月才被烧完。 他前世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曾经唏嘘不已,不知那些洗澡的人知不知道,提供给他们洗浴的热水是用燃烧人类前辈的心血之作当燃料。如果知道的话,不知他们的内心是否愧疚? 也正是那次浩劫,各种历史学说、科技图书失传,整个西方文明进程几乎完全停顿下来。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得到一点恢复。而后世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直到1955年才得以重建,规模可能不逊于现在的图书馆,但里面的藏书量和珍品却永远无法和现在的这个图书馆相媲美。 所幸陪同的罗马官员看见汉使节对“本国”文化如此感兴趣,心里有说不出的骄傲。于是命图书馆的人,赠送许多书籍给张锐。 这些书籍虽然不是珍品真迹,但也是现在著名罗马学者照着真迹抄录的手抄版本,极有价值。张锐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些珍贵的礼物,并回赠了带来的大量丝绸、瓷器,还以自己的名义,捐给图书馆五千金币。 图书馆的学者们本来是哭丧的脸,这些作品可是他们辛辛苦苦抄写的,说送人就送人了,心里正在不爽。忽然见张锐回赠了这么多汉朝珍品和钱币,心里也舒坦起来。随后把镇馆之宝,荷马的诗稿也拿出来给张锐欣赏了一番。 张锐见到了荷马的真迹,也是在心里大叫值得,别说出五千金币,就是出十万金币,能亲眼看到这无价珍宝也是千值万值了。 随后的几天,张锐等人又去游览了亚历山大王宫、大灯塔等亚历山大城著名建筑。 在亚历山大王宫张锐看到了一系列克利奥帕特拉的画像,从克利奥帕特拉一世到克利奥帕特拉七世。其中令张锐最为关注的,就是被人称为“埃及艳后”的克利奥帕特拉七世。从画像上看,她的确如后世人形容的那样光艳照人。 克利奥帕特拉七世的美貌是无可质疑的,她先后将凯撒和他的手下大将安东尼迷惑,并且都为他们生了儿子。只是她最后遇到了一位将事业看得比美人重要的屋大维,拒绝了她诱惑,只同意可以保留她的性命,但是必须要她以战败国王的身份同去罗马,并终身囚禁在那里。 张锐对这位埃及女王也很同情,同时也很欣赏她的刚烈。克利奥帕特拉不想被活着被罗马人展览,选择了自杀。她的死,也意味着埃及王国的灭亡,从此埃及变成了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 克利奥帕特拉虽然在人生、政治上都很不幸,但她的不幸遭遇却也引得世人同情。即使是将她毁灭罗马人,也仍然承认她是埃及的女王,将她的画像和历代女王并列。 亚历山大灯塔在前世是被称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建筑,它高120米,加上塔基,整个高度约135米。整座灯塔都是用花岗石和铜等材料建筑而成,灯的燃料是橄榄油和木材。整个灯塔的面积约930平方米。 塔楼由三层组成,灯楼最上面,矗立着8米高的太阳神站立姿态的青铜雕像。聪明的设计师还采用反光的原理,用镜子把灯光反射到更远的海面上。这座无与伦比的灯塔,夜夜灯火通明,兢兢业业地为入港船只导航,它给舵手带来了一种无比的安全感。 亚历山大灯塔无疑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建筑之一,不过现在亚历山大灯塔经过了几个世纪沧桑,已经变得有些老朽了。前世历史上这座灯塔是在公元14世纪时,遭受的一场罕见的大地震中消亡的。但在这次地震之前,它已经是处于半倒塌状态。 张锐在登上灯塔时看见,灯塔第三层的八根石柱中,有三根已经断裂倒塌了。心想,这座灯塔就像现在罗马帝国一样摇摇欲坠,虽然顶部还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但根基已经松掉了。只要稍微来一场地震,它便会永远从世人的眼中消失。 数日后,在罗马官员们的婉转的催促下,张锐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埃及,踏上了去罗马本州的航程。 ------------ 第五十四章 罗马 第五十四章罗马 汉元796年7月26日,汉朝使节团终于抵达罗马帝国本州的那不勒斯港。那不勒斯城在汉帝国的名声响亮,大汉商贾人尽皆知。但许多汉人把它当成罗马城的外港,但那不勒斯却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它建于公元前600年,旧称帕拉奥波利,公元前326年被罗马征服后才改名为那不勒斯。 罗马的两位执政官吉维尔.卢古鲁斯和艾米里乌斯.马林以及二十位元老院元老都到了那不勒斯港,隆重欢迎汉使节团。为了表示对这次汉朝使节团的到访的重视,还为汉使节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如此庞大的汉朝使节团出使罗马还是近百年来的头一遭。数以万计的罗马人,还有少数汉商汇聚港口,争相目睹汉朝使节的庞大阵容。当罗马人看见数百穿戴整齐、威武强壮的禁卫军护卫下船时,都惊叹不已,而汉商则倍感骄傲,高声欢呼。 “夫人,您一路辛苦了。”吉维尔.卢古鲁斯一边说着流利的汉语,一边恭敬地朝冼夫人行礼。 “卢古鲁斯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冼夫人微笑回礼。她与吉维尔.卢古鲁斯可是老熟人了。当年她担任礼部侍郎时,吉维尔.卢古鲁斯正好是罗马住汉使节,公务之间来往频繁,也颇有交情。 “劳烦夫人挂念。人老了,毛病也多了,不过还能支撑。倒是夫人会调理,分别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变化啊。冯大人身体可好?”吉维尔.卢古鲁斯像是在与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叙旧,话语真挚而热情,顺带还问候了冼夫人的夫君,以示两人友好的私人关系。 “好,好。少君也让我代他问候你,希望请你得空回上都看看。老朋友间也该常走动走动。” “是啊,有些年头没有和冯大人一起畅饮了。有空我一定去上都,会会老朋友们。”吉维尔.卢古鲁斯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情,冼夫人的一番话勾起了他对上都的美好回忆。 “卢古鲁斯大人,请允许我为你介绍开远侯张锐张大人。”冼夫人向旁边挪了半步,站在她身后的张锐进入了卢古鲁斯的视线。 “荣幸之至!”吉维尔.卢古鲁斯的目光注视着张锐。他早听说过张锐的大名,也知道他这次担任汉朝使节团的副使。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汉皇帝要委派一位猛将来参加议和谈判。 “张大人,这位是现任罗马执政官之一的吉维尔.卢古鲁斯大人。”冼夫人侧转身,为张锐介绍卢古鲁斯。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张锐没有穿军服,他今日穿了一身类似唐装样式的上装。这套上装是他自己设计的,他嫌传统的汉装衣袖、下摆太过繁琐、宽大,而圣祖发明类似中山装的盛装,袖领又太过紧密。因此,他想到了介于这两种服侍中间的唐装。他身材高大魁梧,穿起唐装显得线条明了、简单大方,投足之间透着一股英气。 “将军威名远扬,鄙人早想一睹将军风采,今日得见,果然是英雄盖世,名不虚传!”卢古鲁斯也以汉朝礼节回礼。 “鄙人也早已听闻大人及卢古鲁斯家族的盛名。卢古鲁斯家族历代人才辈出,在历次关系到国家社稷兴衰存亡的战役中,全仗卢古鲁斯家族的英雄们力挽狂澜,才使得贵国走出困境,发展得更加兴盛。”其实张锐对于这种类似废话式的寒暄很不感冒,但身为汉朝使节,为了礼仪上的周全,他不得不肉麻地回赞几句。 张锐的确没有听说眼前这位吉维尔.卢古鲁斯有多少丰功伟业,只得把话题转移到其列祖列宗身上。而卢古鲁斯家族中,他有印象的也只有两位,一位是因为米特里达梯斯之战而闻名,另一位则因为镇压了著名的斯巴达克思起义而闻名。俗话说得好,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张锐并不介意在称赞卢古鲁斯家族时夸张一点,因而把卢古鲁斯家族比喻为罗马帝国的救世主。 “过奖了,过奖了!”听着张锐溢美之辞,吉维尔心里充满骄傲。其内心也更坚定了要重整家族威名的决心,同时对张锐也大有好感。 接下来,吉维尔.卢古鲁斯为冼夫人和张锐一一介绍了艾米里乌斯.马林和元老院的元老们。 当张锐听说艾米里乌斯.马林是民选执政官时,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也试着和他多寒暄了几句。但不知马林是不懂汉语的缘故,还是生性内敛,言谈间显得非常拘束,简单的三言两语过后,就无话可说,让张锐颇感失望。 当晚,汉使节团被安排到那波利宫休息,准备第二天启程,前往罗马城。时值夏季,气候炎热。好在那波利宫地处那不勒斯郊区,周围丘陵起伏、林木茂盛,气温清凉怡人。在船上几乎被烤焦的六灵等人,一到这里,立刻精神焕发。 这里还有几处自然温泉池,水温不高不低,正好适合入浴。泡过温泉之后,罗马人端上水果、糕点,六灵尝了一颗葡萄,连称好吃。 张锐笑着对六灵说:“这里是罗马帝国内有名的葡萄盛产地之一,也是罗马皇帝的一座夏宫。” 六灵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说:“罗马皇帝挺看重这次和谈,竟然把他的夏宫让我们居住。” 张锐摇头道:“这倒也不是。如果这里还是罗马皇帝的夏宫,最多只有你能住进来。” 六灵好奇地问:“那是为何?” “因为几百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火山爆发。你看,就是那座山。”张锐指着远处维苏威山峰对六灵说。 “哦?快讲讲是怎么回事?”六灵也不吃葡萄了,窜到张锐身边,要听详细的经过。 “维苏威山附近夏日气温比罗马城低了许多,所以逐渐成为罗马人的避暑胜地。皇家选中了此处,并修建夏宫,每年罗马皇帝几乎都在这里渡过炎热夏季。而罗马城的贵族和有钱人则多是维苏威山南侧的庞贝城附近修建别墅,一到夏季也来避暑。三百多年前8月的某天,维苏威山突然爆发。当时正值夏季,罗马皇帝及皇室成员正在此处避暑,他们望着汹涌喷发的岩浆,都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性命不保。幸亏,当时刮的是东北风,将火山喷发出的灰尘吹向南面,所以这里的人保住了性命。” “后来怎样了?”不仅六灵听得聚精会神,连碧斯、柳欣等人也都凑过来,一起睁大眼睛听张锐讲当年的那场大灾难。 “火山喷发后好长时间才冷却下来。大劫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位于维苏威山南侧的几座城市消失不见了,其中包括庞贝。眼前只有火山岩浆冷却后留下的一条一条像河流的长长焦土地带,周围一片死寂。数万庞贝城人以及在那里避暑的罗马城的贵族们,几乎都葬身在那场火山爆发中。” “真可怕!”六灵等人眼中充满了恐惧,在大自然的爆发出的无穷威力面前,人如蝼蚁,根本无力阻挡。 “那场灾难之后,罗马皇帝认为是众神保佑了他,于是在国内大修神庙。但即使是神灵保佑,他也不敢再到那不勒斯,到那波利宫避暑。自他以后,历朝历代的罗马皇帝,也没有一人来此避暑的,因此那波利宫也不算是罗马皇帝的夏宫了。所以,我们才有机会住在这里。” 六灵听完后,紧张地望了一眼维苏威山,问道:“这座火山后来还爆发过吗?” 张锐笑道:“没有了,如果经常爆发,谁还敢住在这里?恐怕那不勒斯早就成了空城了!” “还好,还好。”六灵拍拍心口,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第二天,汉朝使节团在吉维尔.卢古鲁斯等一众罗马官员和元老们的陪同下,向罗马城进发。四天之后,他们便到达了罗马帝国的都城罗马城。 罗马城修建在包括帕拉蒂诺、卡皮托利诺、埃斯奎利诺、维米纳莱、奎里那莱、凯里、阿文蒂诺等七个山丘上,又被称为七丘之城。城墙跨河依山曲折起伏,整体呈不规则状,像一只蹲伏的雄狮。 罗马城中心最重要地段是罗马广场一带,位居帕拉蒂诺、卡皮托利诺和埃斯奎利诺三丘之间的谷地,建城以后即为居民往来集会的中心。这里也曾是罗马共和时期罗马政治家们的活动中心,每日几乎都可以看见在广场上讲演的罗马政治家们的身影。 共和国后期广场四周已遍布神庙、会堂、元老院议事堂和凯旋门、纪念柱等建筑。至帝国时期又不断扩建装修,其富丽堂皇的程度居整个帝国之冠。 从凯撒之后至罗马各朝皇帝,不断在罗马广场北面和东面建造以帝王为名的广场,其中最大的是以皇帝图拉真命名的广场。 汉朝使节团的正式欢迎仪式,便是在最大的图拉真广场举行。说起这个图拉真,虽然和现任的罗马皇帝只有一字只差,但是两人的功业却无法相提并论。 图拉真之所以闻名于世,是因为他是继凯撒之后,罗马帝国最为成功的对外扩张者。图拉真全名为马尔库斯.乌尔披乌斯.图拉真,父亲是西班牙罗马殖民者的后裔,曾任过西班牙和叙利亚总督,母亲是纯粹的西班牙人。 在罗马人眼中,图拉真是个行省人,连一般的罗马公民权都没有,更不可能当上罗马皇帝。但此人是个军事天才,他组成的行省军队战斗力非凡,在数次对外战争中都大获全胜,使得图拉真在罗马军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由于他每次作战之后,都会进觐献罗马元老们一大批战利品和奴隶,于是罗马元老院的元老们对他很有好感。在罗马皇帝涅尔瓦病逝后,罗马元老院一致推举图拉真为罗马皇帝。 图拉真继位后,强调了元老院的政治地位,同时吸取了一大批东方各行省的贵族加入元老院,扩大了元老院的人数,并得到了这批新元老的支持。因此,他也被元老院赐予了“最佳元首”的称号。 图拉真当政时,对内适当的减轻了赋税,并贷款给罗马平让他们从事经营,还沿袭涅尔瓦创立的基金,用以养育贫苦无告的孤儿,使得他得到了罗马平民的拥戴。 对外,图拉真一改从奥古斯都后期开始的和平政策,推行积极的扩张政策。在他的策划下,罗马出兵20万攻打达西亚王国。并亲率西路军穿过原始森林,直扑达西亚王国都城萨尔米泽杰图萨。五年之后,达西亚灭亡,从此达西亚成为了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并向达西亚大量的殖民。 这段历史,张锐非常清楚。达西亚也就是前世的罗马尼亚地区,而罗马尼亚的称谓就是从罗马一词衍生而来的,罗马尼亚人始终承认自己的罗马人的后裔,并称自己为罗马尼亚人。 图拉真征服达西亚后,又把目光转向东方的帕提亚。图拉真渴望得到如亚历山大一样的功绩,对东方广袤的土地垂涎三尺。但帕提亚人可以说是罗马人的宿敌,也是劲敌。从苏拉时代,一直到克拉苏,再到安东尼,罗马远征军数次败在帕提亚人之手。无数罗马名将大败而归,据说克拉苏的部分部下在失败后向东逃窜,一直到了汉朝境内。 图拉真决心打败帕提亚人,为此他准备将近十年时间。最后终于在汉元320年,打败帕提亚人,占领了亚美尼亚,使其成为了罗马帝国的一个新行省。之后,他又继续东进,攻占了美索不达米亚,将罗马帝国的疆土扩张到了波斯人的家门口。 图拉真是罗马皇帝和统帅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抵达波斯湾的人。即使是被罗马人誉为军神的凯撒,也没有他在东方走得远。图拉真站在波斯湾眺望大海时,一度热泪盈眶,他觉得自己的理想将要实现,亚历山大的丰功伟业将在他手里重现。 可惜,上天没有给他这份荣耀。当他在巴比伦城准备继续东进时,突患重病,加之身后东方行省里,犹太人叛乱,他不得不回军西去。第二年,他病死在小亚细亚的赛利努斯城,临终时也没有看见罗马城。 图拉真之死,令罗马人倍感伤心。他的北伐、东征将罗马帝国版图扩大到了极致,此后由于东方汉帝国的崛起和西进,让罗马人永远失去了东进的机会,北面也在日耳曼人的阻挡下,再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也可以说,是图拉真为罗马帝国打了最后一片疆土。罗马人将他看成是仅次于凯撒的罗马军神,并称列为罗马帝国的五贤君之一。 图拉真死后,罗马人修建了这座以他命名的广场。广场由市场、会堂、图书馆、纪念柱和神庙组成,气象雄伟,建筑精美,代表了罗马建筑的最高水平。 广场的型制参照了东方建筑的特点,以纪念他在东方取得的胜利,18根希腊产的大理石砌成高30米的圆柱的纪念柱在广场最西侧,上面记录着这位皇帝征服罗马尼亚地区的战功。每根柱子表面雕刻着达西亚战争场面的宏大画卷,雕刻精美,气势恢弘。 三百罗马元老院元老和五千皇家卫队组成的欢迎队,以及数万前来观看汉朝使节团的罗马民众,挤满了整个广场。使节团中除冼夫人、张锐等少数几个人外,都对罗马人如此隆重、热情的欢迎仪式,称道不已,也因此对热情好客的罗马人产生了好感。 欢迎仪式举行完毕之后,使节团成员被安排到他处休息,冼夫人、张锐两人前去位于帕拉蒂诺山上的罗马皇宫,觐见罗马皇帝图拉。 罗马皇宫虽然建于山上,但面积极大,宫内修建了大量的厅堂、浴室以及剧场和赛车场。从这些建筑中,反映出了各个时期罗马皇帝的喜好。 在皇宫大厅门口,有一尊十余米高的人物石雕像。雕像雕刻得非常细致、精美,雕刻的人物风度翩翩、仪容端庄,身上又透着一股军人独特的气势。张锐本以为这是凯撒的雕像,特别停下来看了看。 吉维尔.卢古鲁斯见张锐在雕像下停步,还歪着脑袋仔细地在雕像座上找铭文,便走过来解释说:“这是我们伟大的皇帝,奥古斯都大帝的雕像。” 张锐吃了一惊,心想:好家伙,原来是他啊!这家伙虽然不是凯撒,但他比凯撒还牛! 张锐对这位罗马帝国事实上的第一位皇帝,深感敬佩。屋大维身为身为凯撒的甥孙和养子,在凯撒被刺杀后,他与养父手下大将安东尼、雷必达组成了政治联盟,史称后三头同盟。 此后他心狠手辣地残杀了300元老院元老和3000骑士,还抄没了他们的家财。在打败政敌布鲁图斯与卡西后,又与安东尼翻脸,随后居心叵测地布谣中伤安东尼,成功地挑起罗马人对安东尼的不满。然后,他率领全罗马人向变节成“埃及人”的安东尼宣战,成功打败了他。为了权利,为了江山,他拒绝了克利奥帕特拉七世的诱惑,将她逼死。最后,他还一脚踢开了雷必达,为自己的独裁扫清了障碍。 别看雕像上这家伙一脸正气,其实是个极有城府之人,政治手段也玩得狠。他表面上辞去执政官职,实际上却牢牢把持着保民官和大祭司两个重要的位置不放,还让手下称呼他为罗马第一公民。 在屋大维当政的四十年里,他创立罗马常备军,罗马海军以及忠于自己的禁卫军。他虽然一生没有称帝,但实际上已经一手掌控了罗马的政治和军事两大领域。而他死后,他的位置传予他的养子。正是因此,许多历史学家都认为奥古斯都是罗马帝国的第一位皇帝,是他开创了罗马帝国。 张锐看着屋大维的雕像,就想起了中国历史上的曹操。这两个人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终身没有称帝,而被后世认为是皇帝的人。这也说明了,政治这玩意儿是不分时代和国界的,每一位开国之主,可以不是杰出的军事家,但必须是杰出的政治家。 见到瘫痪的罗马皇帝图拉时,张锐腹诽了一番。这位老兄,瘫痪也是活该。他年轻时生活太糜烂了,宫中不仅有数千美女还有三百娈童。从图拉面无血色的脸色上看,张锐肯定他活不了几年,也许比同乐死得还要早。 冼夫人礼节性地代同乐问候图拉,图拉也礼节性地回了几句。简短的话语之后,觐见就结束了。张锐心中极端不满,这家伙居然连正眼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怎么说自己也是使节团的副使。 回罗马人安排的驿馆,张锐还没有坐定,就有人来报:苏丹特使求见。 ------------ 第五十五章 苏丹使节 第五十五章苏丹使节 莱昂.哈桑个子很高,深陷的两颊刮得干干净净,表情严肃,神情间还带有一丝高傲。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今日,他通身的白色衣装,头裹白色头巾,身穿白色衣衫,脚踏白色鞋子,与他黝黑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惹眼。 他大步迈进汉朝使节团住驻地大门,腰板儿挺得直直的。院子里肃立着几十名当值的汉朝禁卫军武士,莱昂.哈桑缓步从他们身前走过,仿佛是在检阅他们。虽然他的腰上没有配刀剑,但他的手习惯性地放在腰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其实,莱昂.哈桑的内心很激动,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从容镇定,因为他即将见到他崇拜的偶像——汉朝第一猛将张锐。 莱昂.哈桑向来眼界很高,崇拜的偶像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兄长穆莱.哈桑,另一个就是有着疯虎之称的汉朝猛将张锐。 莱昂.哈桑比他的哥哥穆莱.哈桑小十二岁,按照汉朝的算法整整小了一轮。莱昂.哈桑记事前父亲就去世了,在他模糊的儿时印象中,哥哥穆莱.哈桑就像是父亲,不仅教他读书,还带他习武。 穆莱.哈桑将弱小的苏丹,发展成强大的国家,还全歼了有着无敌之称的罗马军团。莱昂.哈桑在听说疯虎其人其事之前,对哥哥的崇拜之极,认为哥哥是世间唯一称得上智勇双全的战略家、战术家。 后来,他听闻了白堡之战,对疯虎的勇猛顽强有了极深的印象。去年,他又听闻疯虎率万余骑孤军深入鲜卑境内,两夺鲜卑人都城,对疯虎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疯虎也成了他心目中的另一个偶像。 在他看来,疯虎的万余骑兵,在敌人境内如入无人之境长达几乎半年之久,其难度并不亚于全歼十万罗马军。莱昂.哈桑认为,即使是无所不能的哥哥,也无法做到与疯虎同样出色时战绩,因而他对疯虎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几年前,他就想见见这员汉朝猛将,可惜国家正与罗马交战,他不可能如愿。今日终于有机会一睹偶像的尊容,他的心情很难保持平静。 行至大厅门口,莱昂.哈桑看见身着汉服、气度不凡的一男一女正在门口迎接,便猜他们是冼夫人和疯虎,急行两步,弯腰施礼,操着流畅的汉语说道:“鄙人苏丹谈判使节莱昂.哈桑,冒昧打扰两位汉使大人,请原谅。” 虽然莱昂.哈桑的汉语发音不算标准,语速较慢,但其语气连贯、表达清楚,令张锐倍感惊讶。嗨,看不出来,这哥们儿五大三粗的,还会讲汉语,真是人不可貌相! 冼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回礼:“哈桑大人能来,是我等荣幸。请不必多礼,里面请。”冼夫人的声音中透着亲切,这种经过一定化装的声音是她常在外交中使用的一种手段,特别容易拉近与外人的关系。 只是今天她有些失望,莱昂.哈桑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迟愣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很抱歉,我的汉语水平很低,没有理解您的意思。如果您讲得慢一点,说得简单一点,我也许能听懂。” “哈桑大人,您太谦虚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其实,您的汉语已经很不错了,我能够听懂您的每一句话。特别是您说的第一句话,非常流利。”张锐放缓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 “您是开远侯张锐张大人?” “正是。” “很荣幸见到您!您的伟大战绩,我如雷贯耳。您是……一流的……呃……特别的将军。”显然莱昂.哈桑对汉语的形容词掌握得不够好,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一流和特别两个词来。 “您过奖了,哈桑大人。您全歼罗马十万精锐的辉煌战绩,也是一流的、特别的。” 莱昂.哈桑说汉语时,语调很不标准,所以有的地方需要张锐猜测。这与莱昂.哈桑说的第一句话,有很大的差别,张锐估计他曾经专门练习过开场白。 “哈桑大人,里面请。您的汉语是谁人所教?”冼夫人一面请莱昂.哈桑进屋,一面问。 “是跟我的妻子所学。她在贵国的大学读过桑成婚之后,为了增进与妻子的感情和培养共同语言,就跟着妻子学习汉语。因此,他很早以前,就能听、说简单的汉语词汇。 在参加罗马和谈之前,莱昂.哈桑为了能够和汉朝使节单独会谈,专门跟妻子突击学习了半年的汉语。这半年来,两人在家中都是以汉语对话。 强化训练的结果是,尽管莱昂.哈桑的汉语说得并不算流利、标准,但他已能够听懂大多数语速较慢的汉语。 “哦?尊夫人在我国读过书,是哪所大学?”张锐饶有兴致地问。 “听我尊夫人说,是贵国最好的大学,叫帝大。”莱昂.哈桑回答说。 显然莱昂.哈桑不知张锐是尊称他的妻子,以为这样的称呼,自己也可以用。听到他的回答,冼夫人和张锐都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没有想到您的夫人,和我们是校友啊。”冼夫人也是帝大毕业,只不过她在帝大读书时,张锐还没有出生。 “哦?是吗,张大人也是帝大毕业的?”莱昂.哈桑异常惊讶地看着张锐,他听妻子说过,帝大是专门培养汉文官的学校。冼夫人是帝大毕业的,莱昂.哈桑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他没有想到,以猛将著称的张锐也会是文官学校毕业的。 “是啊,十二年前我从帝大毕业,毕业之后又进了军校学习。” “十二年前?我的尊夫人是十五年前从贵国返回的。” “十五年前毕业的,那尊夫人可以算是我的学姐了。” “不……不是。她并没有毕业,她只在帝大读了一年多时间。” “哦?为什么不完成学业呢?” “她的父亲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十五年前在与庭巴克的一次交战中英勇战死。我的兄长,伟大的苏丹王将他唯一的女儿嫁给我,让我好好照顾她。为了回国成亲,她没有再继续留在贵国读书了。” 张锐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对莱昂.哈桑说:“这样算来的话,尊夫人在帝大读书时,我也在帝大。冒昧地问一句,尊夫人尊姓大名?说不定,我还认识她。” 冼夫人满意地看了张锐一眼,来罗马之前,她特别嘱咐张锐要拉近与莱昂.哈桑之间的关系,张锐果然机敏,寒暄中就抓住了切入点。 莱昂.哈桑说了很长的一串名字,而且是苏丹语,张锐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请问,尊夫人有没有取汉名?”张锐知道在汉留学的外国学子,几乎都取有中国名字,比如说扶桑的藤原秀真,就取名叫刘效国。莱昂.哈桑的妻子,应该也不例外。 “有,不过这个名字有点难记,我记不大清楚了。嗯,好像......好像叫一只燕。”莱昂.哈桑只听妻子提过一两次她的汉名,他并没有特别留心去记住。现在猛然间也回想不起来,好半天才说出了他脑海里大致的印象。 “一只燕?是不是叫燕无双?”张锐马上就叫出了名字。 “对,对。就叫燕无双,听说取自一首汉朝的诗。我对贵国的诗词了解很少,所以记不住。” “哈桑大人,您的夫人我认识。当年,我极其荣幸,见过您的夫人数次。”张锐心想,果然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在听说莱昂.哈桑的妻子是苏丹将军的女儿时,就猜测是燕无双。 “是吗?”莱昂.哈桑几乎不敢相信,心想,不会这么巧吧。不仅莱昂.哈桑惊讶,连冼夫人也很意外。她没有想到,张锐还真的认识莱昂.哈桑的夫人。 张锐微笑着对莱昂.哈桑点点头,用开玩笑的口吻对他和冼夫人说:“当年燕无双可是帝大有名的才女,许多帝大才子都非常仰慕她。后来,她离开帝大回国,让很多人伤心失落。” 莱昂.哈桑没有听妻子说过她在汉朝留学时,有这段“辉煌的经历”,此时,他既惊讶,又有些骄傲,咧着嘴大笑不已。 其实他并不知道,张锐认识他妻子,只是因为她曾与张锐世兄陆斐之间发生过一段恋情。燕无双当年对陆斐可谓是一片痴情,甚至数度追到陆斐到宿舍。因此,张锐认识了燕无双,也对这个长相清秀的黑人女孩很有好感。 后来,当燕无双请张锐帮忙给陆斐留信时,流下了两行热泪,让张锐深深记住了这个苏丹女孩。燕无双离开帝大后,一直没有消息。 陆斐这才恍然醒悟,后悔不迭,还因此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毕业后许多年都没有成亲。张锐从没想到,能在十五年之后,得到燕无双消息,而且她的夫君竟然是莱昂.哈桑。 这段秘密,张锐当然不能对莱昂.哈桑明言。张锐曾听林白泉讲过,苏丹人可不比罗马人,他们在男女关系上非常严肃。 苏丹女人在婚前以及婚后都绝对不能有不贞的行为。这种不贞行为不仅是指要保持身体上的贞洁,而且心灵上也要保持贞洁。 要是莱昂.哈桑知道他的妻子曾经深爱过别人,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按照苏丹法律,燕无双很有可能会被处以火刑。 就算莱昂.哈桑念及夫妻情意,允许燕无双自杀以洗耻辱,那么燕无双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 经过这一段插曲,莱昂.哈桑与张锐倍感亲近。两人说话也显得熟络多了,只差没有以兄弟相称。 落座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冼夫人便客气地询问莱昂.哈桑的来意,她知道莱昂.哈桑来的目的可不是简单串门聊天。 “夫人、张大人,首先我国苏丹让我转达他对您们的问候,还邀请两位使节大人在方便时前往敝国。”显然莱昂.哈桑的这几句话,事先也经过练习,说得非常标准,非常流利。 “谢谢苏丹陛下,如果和谈结束还有时间的话,我们一定接受邀请。”冼夫人望了张锐一眼,并没有把话说满。 “另外,我这次来,还想征询两位大人对这次和谈的看法。”莱昂.哈桑接着说出了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冼夫人与张锐互视了一眼,回答道:“哈桑大人,您是知道的,我国一向是主张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出使罗马之前,我国皇帝陛下和内阁的意见一致,希望交战各国能在这次和谈会议上彼此取得谅解、达成协议,结束战争。” “因此,在和谈会议上,我们希望哈桑大人能与罗马人解决两国间的纠纷,尽量取得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冼夫人为了能让莱昂.哈桑听懂自己的话,话说得很慢。 莱昂.哈桑倒是听懂了,低着头像是在仔细思考冼夫人的建议。其实他心里并不满意这种“官方式”的答复,也在暗骂汉人的虚伪。 要是汉人都以他们宣称的,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那他们与鲜卑人之间的战争又该作何解释? 他知道苏丹、单于、鲜卑三国与罗马交战之前,与汉帝国达成的秘密协议。汉帝国的最高军事长官,曾经对三国使节保证,汉帝国会在暗中支持三国对罗马帝国的战争,并且还会暗中给予三国一定的援助,所以三国才决心与罗马帝国开战。 可当三国与罗马帝国之间战争发生没多久,汉帝国就背信弃义,从背后捅了鲜卑人一刀。这一刀差点要鲜卑人性命,现在鲜卑是否覆灭还未可知。三国联盟对罗马帝国的战争,也因汉帝国的插手,没有取得预想的局面。 鲜卑人虽然退出了对罗马帝国的战争,但苏丹和单于两国还不想就此罢手。尤其是单于国,他们占领了罗马人的达西亚和色雷斯两个行省,眼看着亚细亚行省也几乎到手,当然不甘心把胜利果实拱手让出。苏丹也不想把到手的庭巴克领土让出。 对于罗马人提出来的和谈会议,两国可以拒绝参加。但罗马人却把汉人也拉进来了,苏丹和单于国不敢不来参加和谈。 如今,苏丹和单于都想知道汉帝国参加和谈的真实目的。如果汉帝国只是作为和谈公证方,那么苏丹和单于两国可以与罗马人在会议上讨价还价,甚至可以以退出和谈威胁罗马人让步。 但如果汉帝国与罗马帝国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要力挺罗马人的话,苏丹和单于两国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同时与世界上最大两个超级大国交战,那么在会议上只能选择屈从。 在汉朝使节团到来之前,莱昂.哈桑与单于国的特使会晤过多次。商量的结果是,务必要在会议开始前,搞清楚汉帝国的真实目的,以便在会议上争取主动。由于莱昂.哈桑能说汉语,这次刺探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莱昂.哈桑从冼夫人刚才的回答中,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的失望沮丧可想而知。 “哈桑大人,我们就不要谈公务了,那些事情留在几天以后的会议上再详谈。我是军人出身,对苏丹之战很感兴趣。您参加过这次战役,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找个时间为我详细讲讲这次作战的经过?”张锐打破了大厅内的沉默,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莱昂.哈桑。 “哦?好的。您在与鲜卑人作战时的几场精彩战役,我也非常欣赏。能与您探讨这些战役是我荣幸。”在莱昂.哈桑心目中,张锐是他崇拜的偶像之一。能与偶像一起探讨感兴趣的话题,对他无疑具有充分的吸引力。 “那太好了!今日时间太晚了,明日我作东,咱们寻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聊作战经过,您看可好?” “好,那就说定了。”莱昂.哈桑面带兴奋之色,爽快地答应张锐的邀请。 莱昂.哈桑年轻时,酷爱饮酒。为了酒,他误过正事。故此,他的兄长穆莱.哈桑下令,不许他再沾酒,莱昂.哈桑不敢违背兄长的命令,戒酒达十余年。 直到到穆莱.哈桑病故后,他才开始稍微的饮酒,只是不敢敞开肚皮喝。 这次出使罗马之前,他的侄儿—苏丹新国王,也特意嘱咐他不要饮酒误事。来到罗马之后,莱昂.哈桑还没有沾过一滴酒。 张锐邀他喝酒,他便找到了借口。心里自我安慰,这是出于外交需要,满心希望能在酒桌上,从这位汉使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莱昂.哈桑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虽然今天的拜访没有达到第一目的,但能和张锐拉近关系,也算没有白跑,他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送莱昂.哈桑出门以后,在回客厅的路上,张锐问冼夫人:“刚才为何不婉转对莱昂.哈桑说明我们的态度?” 冼夫人转头看了看周围,小声地对张锐说:“这里是罗马人给我们安排的住处,要小心,有些话最好不要在这里讲。” 张锐半信半疑,这间驿馆里没有半个罗马人,现在又没有窃听装备,他们说的话罗马人怎会知道?不过,出于对冼夫人的尊重,他并没有提出异议。 冼夫人又说:“我知道一家汉人在罗马城开的饭馆,你明日就带莱昂.哈桑去那里饮酒。找个机会点拨他一下就行了,我相信莱昂.哈桑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不用说得太直白。” “是,夫人。”张锐接受了这个任务。心里寻思,说不定冼夫人介绍的那家饭馆是监察院派驻罗马的暗探开的。 莱昂.哈桑拜访汉朝使节的消息,维尔.卢古鲁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通知,同时,双方交谈的对话他也大概了解到了。 在汉朝使节团驻地之内安置听筒,是他提出的建议,这一提议通过了罗马皇帝图拉的同意。目的也是和莱昂.哈桑一样,要搞清楚汉帝国的真实意图。 对于汉使节的表现,维尔.卢古鲁斯非常满意。他感觉汉帝国这次没有打算在暗中搞鬼。只要汉帝国能在和谈会议上保持公证人的身份,那么,他就不怕三国翻天。于是,他也心满意足地速速向图拉报告这个“好消息”。 ------------ 第五十六章 年轻的演说家 第五十六章年轻的演说家 “亲爱的同胞们——,请听我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罗马只有坚持……坚持民主才有……才有希望。”一个十八、九岁的罗马青年,身穿绿袍,站在图拉真广场上演说。 “小伙子,得了吧。你天天在这里高谈阔论,但你讲了些什么,我们听不清楚,也听不懂。”一个年老者从青年人身边走过,摇着头劝他别做无用功。 “对啊。还是回去学好怎么说话,再来讲演吧。”一个商贩嘲笑道,旁边的众人也跟着一起哄笑。 罗马青年被众人笑得面红耳赤,额头上渗出一颗颗汗珠。他大声地说:“同胞们,请耐心听我说。为什么……为什么诸多国家敢向我们罗马开战?为什么我们的无敌军团会一次……次战败?” “亲爱的同胞们…….,贵族们控制了元老院,我们正在失去民主。具有民主传统的罗马人会……会答应吗?不,不——会!同胞们,我们要勇敢地把民主争取回来!光荣的……勇敢的罗马公民们,团结起来,行动起来——,民主必将属于我们!希望——就在明天!”罗马青年人对着周围的寥寥数人,大声宣讲自己的政治观点。 但他结结巴巴的语句,含混不清咬字,实在无法让人对他的讲演感兴趣,也大大降低了他的宣讲效果,周围的人纷纷摇头走开。有的人路过时当他是个疯子,用鄙夷的眼神乜斜他一眼。 “希望!希望……希望就在明天——!”罗马青年人眼中含着热泪,声音逐渐低沉下来。 这一幕,正巧被正从这里经过的张锐和莱昂.哈桑目睹。而那个罗马青年人的言论,通过莱昂.哈桑的翻译,张锐也大致听明白了。 “想不到罗马政治环境如此宽松,公民的言论很自由嘛。”张锐感慨而言。在汉帝国,胆敢这样口出狂言可是大罪。汉帝国可是高度集权的国家,基本没有民主的概念。倘若实行民主,那么皇帝和贵族们的权益如何得到保障?! “罗马人就是如此,喜好高谈阔论。但只要他们的言语中,不带有侮辱罗马帝国和皇帝的字眼,想怎么讲都是公民的自由。”莱昂.哈桑一脸蔑视地说。在他看来,那些人是吃饱了撑的,无事可干,才在这里宣讲什么民主政策。 “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解还是很了不起的。”张锐见那罗马青年面对着几乎空无一人的场地,仍激情澎湃、滔滔不绝地演讲,对他坚韧不拔的意志品质深为佩服。 “他所讲的内容代表了绿党的言论,并不是他自己提出的。”莱昂.哈桑摇头说道。 “绿党?绿党是什么党?”张锐第一次听说罗马有党派存在,大感兴趣,便急切地询问莱昂.哈桑这个罗马通。 当年,穆莱.哈桑励精图治,曾派遣了大批留学生,到罗马帝国以及汉帝国学习其先进的知识、文化。 莱昂.哈桑自幼对军事感兴趣,梦想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将帅。他本来想远渡重洋,到汉帝国留学,无奈汉帝国军校不招收外国人。所幸的是,罗马帝国的西班牙行省有一个军校,招生没有国籍限制,只要不是敌对国家,其留学生都可以录取。 因此,莱昂.哈桑到了罗马帝国西班牙行省开办的军校留学。毕业之后,他又到罗马城居住了几年,前前后后在罗马呆了十年时间,对罗马帝国以及罗马人了解颇深。 据莱昂.哈桑讲,罗马人在取消了奴隶角斗之后,又迷上了赛马。赛马是分队进行,车夫分穿蓝、绿、红、黄等颜色的服装,以区分所代表的各队。 观看比赛的罗马人,也纷纷穿上各色服装,表明自己所支持的队。渐渐的,这种以服装区分的派别,形成了政治党派,赛马场也成为了政治斗争的场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在这些不同的党派中,其中最具有实力的是蓝党和绿党。蓝党的主要支持者是罗马的上层人氏,包括元老院贵族和大地主。绿党则多是罗马富商和犹太人。 绿党不满蓝党独霸罗马政治,要求取得自己的一份民主权利,而蓝党则不愿意把独享的权利分给他人。双方矛盾日渐尖锐,两方都有下层的罗马平民支持,双方经常发生争斗,矛盾激化时甚至还会发生斗殴流血事件。 罗马皇帝并没有过多地干预,也许他是想用绿党,来适当地牵制元老院。当然,如果斗殴事件闹大了,罗马皇帝也会处置一两个人替罪羊,杀鸡儆猴,以平息骚乱。而大多数时候,受到处置的是罗马贵族一方。 罗马皇帝“公平的”处置手段,赢得了绿党派的人心。投桃报李,绿党人只把矛盾集中在“无知、愚蠢、贪婪”的罗马贵族身上。对皇帝,他们从来没有不恭敬的言论。 通过莱昂.哈桑的一番讲解,张锐越发对那个年轻的绿党成员感兴趣。他几步走上前去,拦住刚刚演说完毕准备离开的罗马青年,对他说:“小伙子,能和你谈谈吗?” 罗马青年正为没有听众而沮丧,听见有人与他搭讪,满脸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张锐以为他听不懂汉语,回头看了看莱昂.哈桑,希望他能帮忙当一当翻译。 莱昂.哈桑耸耸肩,翻译了张锐的原话。他不愧是在罗马居住过十年的人,拉丁语十分的流利、地道。如果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就连是本地人都以为是土生土长的罗马人在说话。 谁知那个罗马青年操一口熟练的汉语问张锐:“您是汉朝使节团副使?” “你懂汉语?太好了。鄙人正是汉朝使节团的副使,张锐张无锋。请问,你贵姓?”张锐没有想到对方不仅能听懂汉语,还能说汉语,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可以用汉语直接对话,可就省事多了。 “我叫盖乌斯.瓦列里乌斯. 奥列里乌斯。”罗马青年人十分礼貌的回礼,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虽然说的是汉语,但长长的一串,令张锐听得直皱眉头。 “您可以叫我瓦列。”奥列里乌斯见到张锐的表情微微一笑,说了一个简化的名字。 “好,我就叫你瓦列,你可以叫我无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汉朝使节团的副使?”张锐欣喜地点点头,然后问他。 “几天前欢迎汉朝使节团的仪式我参加过,有幸目睹大人的风采。”虽然张锐希望奥列里乌斯以表字称呼,但奥列里乌斯仍然客气地尊称他为大人。 “瓦列,你刚才的讲演,我都听到了。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见解。”张锐热情地夸赞对方的讲演精彩。张锐的话让奥列里乌斯眼睛一亮,但转眼间神情又暗淡下来。 奥列里乌斯的家族是罗马城中最富有的商贾之一,自从生下来就不愁吃穿。家里人想让他继承家业,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培养他的理财意识,还督促他学习各种外语。但奥列里乌斯志不在此,他上学后,从他的授业老师那里接触到了绿党思想,深受感化,逐渐成为了一名坚定的绿党支持者。 为了理想,奥列里乌斯放弃了继承家业的机会,拱手让给他的弟弟继承。他全身心投入他的政治理想,积极地参与讲演,希望为绿党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奥列里乌斯政治生涯的最大障碍之一,就是他天生有轻微的口吃,嗓音也很弱,几乎不具备当演说家的口齿条件,也从来没有人欣赏过他的讲演。今天跟往常一样,他精心准备的演讲照例是以失败告终,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奥列里乌斯几乎绝望,他已经想放弃演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外国人让他重拾信心!此人就是汉朝使节团的副使张锐。张锐欣赏他的讲演,对他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鼓励!但他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叹息道:“唉!真糟糕。今天的演说很失败。” “但你所讲的内容很不错。”张锐真诚地安慰他。 奥列里乌斯无精打采地说:“人们根本不在意我的演说内容,总是挑剔我的发音。” “瓦列,我听不懂拉丁语,刚才都是哈桑先生在为翻译你的讲演内容。也许你的发音是很不准确,说话语句不连贯,但你的言论和思想打动了我。我想,只要你以后多多练习,改进发音方式和讲演风格,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演说家。”张锐用真挚的眼光注视着奥列里乌斯,诚恳地说道。 “谢谢您,谢谢您汉朝使节大人。您对我的鼓励,我会永远记住。”奥列里乌斯的话语充满感激,连连向张锐道谢。他立志要继续努力,最终达成自己的理想。 “大人,看得出你很欣赏这个瓦列。其实他非常普通,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你到底欣赏他那一点?”与奥列里乌斯告别后,莱昂.哈桑不解地问张锐。 张锐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欣赏奥列里乌斯什么地方,只觉得他很特别。只得含糊其辞地说:“我觉得瓦列非同寻常,他很有毅力,很有耐性,也许只有这样的人,今后会改写罗马的历史。” 莱昂.哈桑感觉张锐说得太夸张了,瓦列这种人遍街都是,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一个都不会比他差,这种人能改写罗马的历史?! 莱昂.哈桑摇摇头没有言语,出于礼貌没有必要非要跟张锐辩一个是非曲直来。而张锐认为此人不俗,也仅仅是凭借着一种直觉。 但无论是张锐还是莱昂.哈桑,都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罗马帝国的历史真是由这个“普通的”的罗马青年改写。 ------------ 第五十七章 哈德良和谈 第五十七章哈德良和谈 汉元796年8月3日,罗马、苏丹、单于、鲜卑四国和谈会议,在罗马城郊的哈德良宫召开,会议公证方由汉帝国使节团担任。 哈德良宫是以罗马皇帝普布利乌斯.艾利乌斯.哈德良的姓氏命名的。张锐对这位在罗马历史上毁誉参半的罗马皇帝很感兴趣。谈判的第一天,他早早来到哈德良宫,在罗马官员的陪同下,游览了一番这座豪华的宫殿。 张锐与林白泉一边游览,一边暗自品评着这位罗马皇帝。观看一个纪念这位皇帝战绩的展览室时,林白泉感叹地说:“这位皇帝的丰功伟业可以与咱们的同乐皇帝相媲美啊。” 陪同的罗马官员听见这样的评价,没有言语。在他们看来,汉使节能把哈德良皇帝与汉帝国的当今皇帝相提并论已经是很不错的评价了,可张锐清楚林白泉话里有话。 哈德良是图拉真的继承人,据说他是罗马帝国皇帝里最有文化修养的一位。在他长达21年的统治期间,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在罗马城,甚至不在罗马本州,而是在帝国各行省巡游。 哈德良巡游的目的,一是他本人热衷旅游观光。放在前世,他比张锐更适合“驴友”这一称谓。哈德良亲自攀登过埃特纳火山、横游过尼罗河,可以说罗马帝国内所有值得一游的地方,都曾经留下过他的足迹。 二是,哈德良的巡游充分显示他重视行省的地位,把行省看得如罗马本州一样重要。在历代罗马君王中,只有哈德良有这样的意识。因此,在哈德良执政期,罗马各行省对他空前支持,国家的和谐程度比帝国以往任何时期都要稳固。 三是,哈德良借着巡游督促各地军队保持高度戒备状态。他巡视每到一处,都要去视察当地的军队驻地,对将士们发表讲演,要求他们加强纪律,提高训练水平,保持强大的战斗力。因此,在哈德良当政期间,罗马军队的战斗力都保持在相当高的状态。 哈德良无疑是非常杰出的罗马皇帝之一,但他也有缺点,一是喜好大兴土木。他重修奥古斯都时期兴建的万神殿,并修建了维纳斯女神庙,以及这座以他命名的宫殿等等宏伟壮观的建筑。 在他的带动下,上行下效,罗马各地大肆修建神庙、剧场、公共浴室等建筑。据后来有人统计,现今罗马各地城市留下的标志性建筑十有七八是哈德良时代修建的。在某一个时期,同时兴建多如牛毛的大型建筑,严重扰乱了罗马的经济。 再则,哈德良的反犹太人政策,在他生命快要完结的时候爆发了。哈德良个人非常崇拜希腊—罗马文化,不满犹太人拒绝接受希腊文明的态度。 他发布赦令,不准犹太人过安息节,禁止割礼,并在犹太人的圣地—耶路撒冷建立以皇帝姓为名字的罗马殖民地,还在耶和华神庙的旧址上修建了罗马之神朱庇特的神庙。 他的这些行为,招致犹太人强烈的不满,进而爆发起义。哈德良不得不抱病亲临战场指挥平叛,从各行省调集军队镇压叛乱。犹太人的起义坚持了三年时间,才最终被镇压下去。 平叛之后,哈德良又下令,所有犹太人每年只允许到耶路撒冷去一次,不得违令。犹太人从此失去了他们的圣土故乡,只能在罗马各地颠沛流离,过着流浪生活。哈德良的反犹太人政策,使得每个犹太人都从心底恨透了罗马人,也不把自己当成罗马人。 从哈德良的这些经历上看,同乐与哈德良的确有相似之处。他们都经历过本国历史上声势浩大的起义,而且都成功地把起义镇压了下去。 哈德良在镇压犹太人期间,一共摧毁了犹太人的988座村庄,残杀了58万犹太人。但他的“功绩”显然不如同乐。同乐在镇压突忽人叛乱期间,共计摧毁上千村庄,不计作战、疾病、饥饿而亡之人,共残杀了西部五州人96万。 张锐知道林白泉是在借哈德良讽刺同乐,但他并不完全认同林白泉的看法。张锐并非因为不是同乐下达屠杀令而为他报不平。因为任何内阁的决定,都要经过同乐的认可才能执行。故此,红色讨伐令是不是同乐首先提出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同意了这项决定,就注定要在历史上背负恶名。 在张锐看来,事物都有正反两面。一方面,犹太人视哈德良为不择不扣的暴君、魔鬼,是哈德良让他们失去了故土,成为了流浪的民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而西部人恨不得食同乐皮肉,因为正是同乐的屠杀令,使得西部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反过来看,哈德良镇压犹太人起义后,罗马东部行省形势稳定下来。几百年来,也没有出现过较大规模的叛乱行为。而同乐镇压第二次突忽叛乱的屠杀,再次严重削减了西部人口,西部五州近百年内不可能再发生成规模的叛乱。 因此,他们实行的屠杀举措无疑对本民族而言是有益的。在他们统治的年代,不能用博爱的情操要求他们。他们行为只要能被本民族人认可、称颂,也就算是成功的君主了。当然,张锐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林白泉争辩,只当是没有听懂林白泉话里的含义。 在和谈会议开始前,张锐又见到了一位老熟人—鲜卑国特使拓跋愬。拓跋愬可以说是张锐以及西征军的救命恩人,去年如果不是他向左贤王提议,联合汉军对付右贤王的策略,并亲自前往白乌山带领被困的汉军突围,恐怕张锐也没有机会出使罗马。 张锐对拓跋愬很有好感,自从白乌山外一别,他与拓跋愬就没有再联络过,但双方默契配合取了尉迟晖的性命。这时再见面,似乎老友重逢,心里特别激动。 只是在这种场合下,张锐不可能对代表鲜卑方的拓跋愬流露出好感。一是出于国家关系考虑,现在汉帝国和鲜卑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见到敌对国家的人,当然不可能笑脸相迎。 二是出于策略的需要。左贤王的存在,是鲜卑内乱的源动力。如果双方合作谋害尉迟晖的事情曝光,左贤王一伙人无疑会成为万夫所指的“鲜奸”,从而失去绝大多数支持者,必将被右贤王取而代之。 为了这个目的,张锐也不能对拓跋愬流露出半分亲近,反而拉长着脸怒视对方。而拓跋愬对张锐也是不冷不热的行了一礼,就擦肩而过。 在来罗马之前,张锐并没有听说本次和谈有鲜卑人参加。他询问冼夫人是否知道鲜卑人会出访罗马,冼夫人也摇头回答不知道。 冼夫人悄声告诉张锐,她猜测罗马人之所以让鲜卑人参加和谈,只是为和谈作势。鲜卑人无论是对罗马、对汉帝国都没有能力再继续战争,鲜卑人现在最需要就是取得两个大国的谅解。 罗马人这个时候把鲜卑叫来,很明显就是想利用鲜卑人的求和心切,在会议上首先对其入手。无论罗马人提出怎样的要求,估计鲜卑人都不会强烈反对,最终都会答应罗马人的条件,从而给苏丹和单于两国树立一个仿效的榜样。 冼夫人的一番话,使张锐茅塞顿开。他心里想,罗马人可是玩外交的老手。自从立国之初,到帝国的兴盛,罗马人的所有军事行动之前,都是以外交先行。利用鲜卑只是罗马人的手段之一,可以预计罗马人在这次会议上还会玩出多种花样。 果然,如冼夫人猜测的一样。在会议开始后,罗马人首先向鲜卑人提出要求。第一,鲜卑必须承认侵略了罗马,并正式向罗马道歉。第二,鲜卑军队必须完全撤出罗马领土。(这点等于是废话。去年汉帝国向鲜卑宣战后,鲜卑人就已经从占领罗马的美索不达米亚行省撤军。)第三,必须赔偿罗马的战争损失费。 而鲜卑人的态度也和冼夫人先前预测的一样。拓跋愬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罗马人的前两个条件,只是在战争赔偿费上与罗马人提出的条件产生了分歧。此后双方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论。 在向鲜卑提出条件之后,罗马人又向苏丹和单于两国提出条件。对苏丹人提出的条件是:第一,必须承认庭巴克的存在。第二,归还占领的包括庭巴克都城莫普提城在内的大部分庭巴克国土。第三,苏丹和庭巴克的领土分界,要保持在第一次苏庭战争结束后的实际控制线内。 对单于国,罗马人的条件是:第一,必须立即撤出占领罗马的达西亚和色雷斯两个行省。第二,必须就侵略罗马的行为,进行道歉。第三,要赔偿一定数额的战争损失费。 苏丹特使莱昂.哈桑从张锐嘴里“无意间”得知了汉帝国没有干预这次会谈的打算,就与单于特使私下约定,在没有取得一定的好处前绝不轻易与罗马人达成协议。 对罗马人的漫天要价,苏丹人和单于人不仅没有像鲜卑人那么容易屈服,同时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单于国提出的条件是:撤军可以,但罗马必须支付单于国的出兵军费。并对单于开放拜占庭城,允许单于国的船只自由出入拜占庭海峡。 苏丹人提出的条件相对很“简单”:可以让庭巴克复国,但现在罗马流亡的庭巴克王必须回莫普提城继位。可所有人都知道,罗马人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个“简单”的条件。因为苏丹并没有对罗马人提出的边界条件作答复,意味着庭巴克国王回莫普提城后,将要受到苏丹人的控制。 从表面上看,庭巴克是复国了,但也庭巴克从此在苏丹人的“保护”下,变成了苏丹的一个属国。这样的条件,罗马怎能答应? 第一天的会议,就在彼此漫天要价中渡过。下午结束会议,在回驿馆的路上,冼夫人对张锐说:“今天只是开始,除鲜卑人外,大家都是在试探,并没有提出真正的想要得到的条件。据我估计,以后几天这种状况都不会改变,大家都在比耐心。在这场比耐心的较量中,谁稍有动摇,那就等于输掉一半的胜利。” 这天的会议让张锐感悟颇多,这与当年他保护尚显与突忽人之间的谈判有天壤之别。与今日会议相比,当年尚显与那位突忽使节之间的耐心比拼,只是一场小游戏而已。 难怪罗马人把和谈会议的期限定了一个月,原来他们有充分的准备面对这个局面,也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张锐猜想,罗马人肯定会利用会议这段时间,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在单于和苏丹两国中,选择一个当突破口。只要这两国有一国被罗马人诱惑,那么剩下的一个也无法单独对抗罗马,必然会选择屈服。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冼夫人,冼夫人很赞同他的观点。只是他们还暂时猜不出罗马人准备选择那个国家当作突破口,只能对单于和苏丹各负责一个,加强他们对抗罗马人的决心。 张锐近来与莱昂.哈桑的私人关系进展很顺利,他准备再继续灌输莱昂.哈桑战胜罗马人的信心。他在来罗马的路上,就想到了一个针对罗马人的作战计划。现在,是将这个计划透露给莱昂.哈桑的时候了。 ------------ 第五十八章 图拉的忧虑 第五十八章图拉的忧虑 和谈会议进行到第五天,罗马皇帝图拉把代表罗马参加和谈会议的吉维尔.卢古鲁斯招进他的行宫。 “听说会议进行得很不顺利?”图拉见到吉维尔.卢古鲁斯,就急切地问道。 图拉的急性子,在罗马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平时做任何事都心急火燎,想快办快完,甚至连吃饭都嫌用餐具繁琐,索性直接用手抓取食物进餐。 现在他瘫痪在床,身体不听使唤,多半都是他的急性子给害的。如果他的性情稍稍平和一点,也不至于因为听说远征军被穆莱.哈桑全歼,就气血上涌中风瘫痪了。当然,真实的瘫痪原因无从证实,这些也是坊间的猜测而已。 “陛下,也不能说不顺利,鲜卑在今日已经和我们签定了和约。”吉维尔.卢古鲁斯当然了解图拉的脾气,为了不让图拉着急,先把好消息道出。 “鲜卑?鲜卑答应有什么用?我问的是苏丹和单于两国,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要与我们对抗到底?”图拉沉着脸,不满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敷衍。 吉维尔.卢古鲁斯仍是不紧不慢地回答:“据观察,苏丹、单于两国使节在来罗马后,私下接触过多次,他们串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请陛下放心,臣早想好办法对付这种局面。” “有何良策?”图拉瞪大一双细长宛如刀削般的眼睛,望着吉维尔.卢古鲁斯。他现在全指望吉维尔.卢古鲁斯了,在他眼里另一个执政官马林根本是个摆设加废物。 “各个击破。”吉维尔.卢古鲁斯只说了四个字。 明白他意思的图拉,点了点头,又问:“你准备先从哪边入手?” “以贪婪而言,单于国无疑是最佳选择,也最好入手,臣相信只要私下允诺给他们一些好处,单于国应该答应与我们签定合约的。只是臣有些担心……”吉维尔.卢古鲁斯一句话没有说完,故意等图拉提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果然,急性子的图拉马上接过话头。 “臣是担心,答应了单于国的好处后,恐怕会有人以卖国罪名,追究臣的罪责。”吉维尔.卢古鲁斯抬眼望了图拉一眼。 图拉沉默了。他知道吉维尔.卢古鲁斯指的“有人”,是元老院中的一批反对和谈的元老。这批元老以退役将军为主,他们是坚决的主战派,主张继续与苏丹、单于作战,直到彻底的打败并消灭两国为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当一年前,吉维尔.卢古鲁斯提议召开和谈会议开始,这批主战元老中就有人怒斥卢古鲁斯是卖国者、叛徒,指责他不配当罗马人,辱没了家族的祖先们荣耀。 只不过,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提议也得到了一批元老们的支持,这些人以前都和卢古鲁斯一样,任过执政官之职。他们都很了解帝国困窘的现状,他们很清楚,帝国现在内忧重重,以帝国现今的实力根本没有能力同时打赢两场战争。 而吉维尔.卢古鲁斯本意也是想与苏丹、单于继续作战。他两年前,曾满怀信心地向图拉讲:“相信这次战争不是短时时间可以结束的,不要怕战争会持续若干年,也不要怕战争中我们会遭遇挫折。只要我们把敌人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号召国民一致对外,再联合一些国家,最终我国必将取得战争的胜利!” 记得当时,图拉被他的讲演感动,激动地向他许诺,只要他打赢了这场战争,就要授予他“凯撒”称号。 吉维尔.卢古鲁斯想学习汉帝国,在战争中团结了民众,锻炼了军队。他当时相信,只要像汉帝国一样不惧怕战争,并咬牙坚持到底,胜利终将会属于罗马帝国。 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愿望是美好的,但事实却很残酷。首先,罗马的经济比汉帝国还要虚弱。吉维尔.卢古鲁斯也发起过一次向国人募捐活动,他满希望罗马贵族及公民们能向汉帝国贵族和平民那样“踊跃”的捐款,帮国家渡过难关。 但结果令他非常非常失望,长达一年有余的时间里,募集来的资金还不够调配两个军团去前线的费用。事后,他的心情如汉帝国第一次搞募捐的宇文护一样,气得差点吐血。不仅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反而落得个贪婪的骂名。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通,汉帝国的人民为什么能在国家危难之际慷慨解囊,而本国公民为什么会如此麻木不仁? 他也只是听说汉帝国大张旗鼓搞过捐款活动,并不知道汉帝国募捐过程中“挂羊头、卖狗肉”的实质。汉帝国的募捐,表面上是“自愿”募捐,但经过虞士基的策化,实质上成了强行征集、摊派募捐款。 卢古鲁斯在罗马“照搬”汉帝国的“自愿募捐”经验,完全依靠公民的自主意识自愿捐款,其结果可想而知。 其次,罗马的军队与汉帝国军队也有很大不同。汉帝国军队从将领到士卒,几乎是清一色的汉人,对国家的忠诚度无庸置疑。 而罗马军队,除了二十军团外,其余皆是行省人组成。行省人虽说也叫罗马人,甚至罗马皇帝中也有几个是出身行省的。但高傲的罗马本州人,似乎从来没有把行省人当成罗马人看待,除了个别大贵族外,行省人连基本的公民权利都没有。 久而久之,行省人也渐渐形成了地域观念,于是在西班牙、不列颠、高卢、埃及以及东方各行省的罗马人,以地域为界形成了不少新的民族。 这些行省人现在至多把罗马帝国看成是宗主国。而由行省人组成的军队,也成了罗马帝国的雇佣军,全靠军饷维持其忠诚。一旦停发军饷,后果不堪设想。吉维尔.卢古鲁斯也是在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后,萌生了停战的想法。 最后,就罗马现在的经济情况,最多还能再继续三年战争。如果要继续作战,就要在三年内彻底打败苏丹和单于,否则三年后,帝国经济会被战争拖垮、进而崩溃。吉维尔.卢古鲁斯毫无把握能在三年内打赢这场战争,因此和谈也成了他必然的选择。 对于一项自视很高的罗马人来说,停战不是那么容易的。吉维尔.卢古鲁斯自从提议停战和谈以来,饱受指责。不仅是元老院中的鹰派反对他,一些激进的罗马公民也在反对他。 倘若只是发通牢骚宣泄不满的情绪,并不足以担心,吉维尔.卢古鲁斯所担心的,是如果在和谈中牺牲某些利益换取和平,会被举国上下当成卖国者。为了免受无妄之灾,他希望先在图拉口中得到保证,以免事后被当成替罪羊。 图拉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沉思半响,缓缓说道:“你在会上答应的条件,需要经过元老院的批准。如果你的提议通过了元老院的批准,就说明大多数元老是支持你的,即使有一些反对者,也无关紧要,事后,谁也不会把责任推卸到你身上。” “有陛下您的支持,那么,臣就照此去办。臣明天就把对单于国的和谈方案提交到元老院商议。”图拉虽没有明确表明力挺自己的态度,但他理性客观的回答也让卢古鲁斯吃了颗定心丸。 接着,吉维尔.卢古鲁斯准备向图拉告辞,却被图拉叫住。图拉问道:“我听说,汉使节团中有人与苏丹使节接触过密,这事你可知道?” 吉维尔.卢古鲁斯回答道:“臣知道。是汉使节团的副使张锐,经常与苏丹使节莱昂.哈桑一起外出饮酒。” “他们在一起,单单是饮酒?” “据我们跟踪的探子回报,他们除了饮酒之外,谈论的是这些事情。”吉维尔.卢古鲁斯似乎早有准备,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图拉身边的近侍。 图拉从近侍手中接过几张纸,低头来看。见那几张纸表面满是皱痕,像是被翻卷过若干次、又被打开过若干次一样。再看最上面一张纸上的内容,画有像山、河、树林等模样的图形,图形旁还标有汉字。密密麻麻的各式箭头分布在图案中,箭头有的回转弯曲、有的相互交叉,让人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图拉又翻看了后面几张纸,内容都差不多。只是某些纸上的绘制风格不同,看得出来这几幅“画”是由两个人创作的。 “这是什么?”图拉疑惑地问吉维尔.卢古鲁斯。 吉维尔.卢古鲁斯解释说:“这几张纸上画的是,几场作战示意图。如陛下正拿着的这张,是汉副使张锐在鲜卑的楼平地区的一次作战。臣问过一些懂军事的人,他们说楼平之战是场骑兵对敌的经典之战,而且汉副使还开创了一个新的骑兵对敌阵型。” “难道他们聊的是这些作战经历?”图拉惊讶地问。 “是的,陛下。他们每次出去饮酒,都有我们的探子密切跟踪。他们每喝一次酒,就画一张这样的图,事后都会随手扔掉,而我们的探子每次都捡回来交给了臣。” “这也太奇怪了。”图拉觉得不可思议,两个国家的使节出去,只是单纯的喝酒聊打仗,说出来也没人信。 吉维尔.卢古鲁斯微微一笑,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您别忘了,这两个使节都是百战的将军出身。这几张纸上画的,也是他们的平生得意之战。臣想正是他们兴趣爱好一致,所以常常在一起相互讨论作战经历。” 听了吉维尔.卢古鲁斯的解释,图拉似乎也想通了。但他还是嘱咐说:“即便如此,他们每次出去都要派人牢牢的盯着,免得他们搞出别的花样。” 吉维尔.卢古鲁斯行礼说:“请陛下放心,臣会遵照您的意思办。今日休会一天,他们肯定也要出去饮酒,臣已经吩咐人去跟踪他们了。” “好,好。”听吉维尔.卢古鲁斯说早有安排,图拉也就彻底放心了。 不过,吉维尔.卢古鲁斯和图拉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张锐和莱昂.哈桑,正在讨论一场关于对罗马突袭战。 “这些狗东西跟得真够紧的。”莱昂.哈桑一口干完酒杯中的酒,瞄了一眼坐在远处角落中的几个罗马人,压低声音对张锐说。 张锐开玩笑道:“你只当他们是咱们的随身护卫,就不会觉得碍眼了。反正他们离得不近,不会妨碍咱们喝酒聊天。” 他们所在的这家饭馆是汉人所开。不过开店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人。因此,每次跟踪来的罗马暗探也都能进来。只是他们为了不暴露身份,坐的位置离张锐和莱昂.哈桑较远。而张锐和莱昂.哈桑何等聪明和警惕,早在第一天就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只是佯装不知罢了。 莱昂.哈桑恶狠狠地说:“我早晚要杀光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罗马人,他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张锐很奇怪地看了莱昂.哈桑一眼。按理说,他在罗马留学、生活了十年,怎么也应该对罗马有些感情,最不济也不应该如此的痛恨罗马人。可从这些天的接触中,张锐明显感觉出莱昂.哈桑对罗马人的仇恨是刻骨铭心的,也不知道他的这股仇恨是从那里来的。 张锐曾委婉地问过莱昂.哈桑这个问题,但莱昂.哈桑总是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答。也许那段往事,他现在还不愿对外人道出。 闲聊了一阵,莱昂.哈桑问张锐:“无锋,鲜卑已经和罗马达成了议和协定,正式退出了对罗马的战争。听说他们也在积极地蒙求与贵国议和,不知贵国今后对鲜卑有何打算?” 随着莱昂.哈桑和张锐两人接触日久,“友情”也日渐深厚起来。他俩彼此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莱昂.哈桑称呼张锐的表字,而张锐则称呼莱昂.哈桑的昵称“桑尼”。 莱昂.哈桑常在闲聊间貌似“无意”地询问张锐关于汉帝国军事、外交、治国等等方面的决策问题,张锐早已习惯。凡是能回答的,张锐会坦率地回答,而不能对外透露的,则要么推说自己不知,要么胡诌一通,只要能自圆其说即可。 现在,莱昂.哈桑又想借这个机会,刺探汉帝国对鲜卑的决策。张锐哈哈一笑,说:“鲜卑与罗马达成协议,对贵国来说是不利的。我劝你要特别要多注意单于国谈判特使的动向。” 张锐的这番话,让莱昂.哈桑大为吃惊。按他的理解,张锐是说单于国很可能下一个与罗马达成合约。但他与单于特使有过协议,不能单独与罗马媾和,难道张锐察觉到单于国特使有变? ------------ 第五十九章 推演 第五十九章推演 “吃虾吗?”这时,店小二已经端上一盘白灼基围虾。张锐见莱昂.哈桑一直在低头深思,便关心地问了一声。 “噢……吃这东西我嫌麻烦,你自请吧。”莱昂.哈桑此刻那有心情想着吃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张锐所说的话。 “来来来,还是吃点儿。你看,这虾很新鲜,不要错过了美味儿。”张锐没听莱昂.哈桑的话,还是热情地用公筷夹了两只放入哈桑碗里。 “嗯……多谢。”盛情难却,莱昂.哈桑也不好再推辞。他不会用筷子,店里专门为他准备了刀叉。他用餐叉叉起一只虾,直接丢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在苏丹,都这样吃虾吗?”张锐见他连虾皮都没有剥,就直接吃起来,不免有些惊讶。 “差不多吧。”莱昂.哈桑含糊其辞地回答道。虽然在他的家乡,大多数人吃虾时也是要剥皮后才进食,但莱昂.哈桑嫌麻烦,从来吃虾都连虾皮一同咬碎吞下,而且他的确不喜欢吃虾。 “还要再吃些吗?”张锐见莱昂.哈桑三两下就嚼完了两只虾,又问道。 “谢谢,不用了。”这次,莱昂.哈桑很坚定地谢绝了。 张锐也不勉强,自己剥去虾皮沾着醋,慢慢品尝着虾肉的鲜美。 “无锋。你刚才说罗马会和单于达成协议,是听说的,还是猜测的?”莱昂.哈桑吃完虾,饮了一杯酒后,实在忍不住心头的疑问。 “是我猜的。” 莱昂.哈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暗思,我一直相信单于特使不至于会抛弃和我的约定,与罗马单独达成协议。如果刚才张锐所说的确只是他的猜测,那么我应该没有看错单于特使。张锐并不知我与单于特使私下达成过协议,有这种猜测也很自然。 张锐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又说了一句:“虽然都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实际情况应该八九不离十。” “请赐教。”莱昂.哈桑还是不信单于特使会背弃与他的约定。同时,他更想知道张锐为何会产生这种看法。 张锐举起酒杯,与莱昂.哈桑对饮了一杯,然后缓缓说道:“当初贵国与单于、鲜卑组成反罗马同盟,本来是占尽了优势,形势一片大好。只可惜,鲜卑人太愚蠢,在与罗马开战的同时,又来招惹我国,受到我国的报复后,不得不从美索不达米亚退兵。如此一来,就影响了联盟的计划。也使得本来对联盟有利的局势,发生了改变。” 虽然说者和听者在心里都很清楚,鲜卑遭到汉帝国攻击,其实并不是主动去招惹汉帝国。具体是什么原因,不是重点,关键汉帝国对鲜卑的作战的确影响了三国当初制定的作战计划。 “鲜卑的退出,让罗马人稳定了战局,罗马人也才有机会,在这个时候召开和谈会议。现在罗马人又在谈判桌上,首先让鲜卑人屈服,接下来必然会对贵国和单于国其中的一方,进行游说,彻底地瓦解同盟。”张锐一边品虾,一边不紧不慢地分析。 “我们不会轻易受到罗马人的挑拨。”莱昂.哈桑很有信心地说。 张锐微微一笑,说:“我看未必。” “什么?你不相信,我们苏丹有与罗马人一战到底的决心?”张锐小瞧苏丹人的决心,让莱昂.哈桑感觉有些气愤。 “不,不。无论从贵国歼灭罗马十万远征军的事情上看,还是从贵国能否从已占领的庭巴克国土撤军的事情上看。贵国与罗马人之间的矛盾,在短期内无法调和。所以,我并不怀疑贵国有对罗马人一战的决心,同时相信罗马人对贵国敌意也不会消除。” “因此,罗马人只有对单于一条路可走。单于国不同于贵国与罗马人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参战完全是出于贪婪。(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现在单于和罗马之间的战事处于僵持阶段,谁都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方。长年累月地消耗下去,对哪一方都没有好处。我相信,单于国的君臣都很清楚这一点。” “再加上……”张锐说到这里看了莱昂.哈桑一眼,“再加上联盟对罗马开战后,贵国一直没有在陆地上与罗马人交战。罗马人很可能以此为由在单于人那里挑拨离间,让单于人相信贵国与之联盟是假,坐山观虎斗是真。如果再辅以利诱,单于人难保不会和罗马人达成停战协议。” 张锐分析得很有道理,莱昂.哈桑无言以对。联盟最初对罗马开战时,单于和鲜卑两国都按约定发动了对罗马的进攻,只有苏丹按兵不动。当然这中间也是有原因的,罗马人利用反间计,让苏丹和马里两国间产生了开战危机。 为了不被两面夹击,苏丹没有向埃及进攻,而把大批军队调集到靠近马里国的边境地区。后来等苏丹王与外公的误会解除,罗马人已经在埃及部署了大量的兵力,而且那个时候,鲜卑人已受到汉军的进攻,从美索不达米亚撤军,单于人在色雷斯和亚细亚地区与罗马人僵持,罗马人已经有准备和有精力与苏丹人在埃及一战了。 苏丹国的军队,缺乏攻城武器。在野战中,有信心击败罗马军队,但在进攻城市战中没有把握取胜,即使取胜也将是惨胜。所以,苏丹君臣最终商议决定,暂时不对罗马人发动进攻。 反正,苏丹对取得的大片庭巴克国土还在逐渐消化中。这时,只要把罗马人的军队拖在埃及便可。或者等待机会,把罗马军队诱出再战。 这么一来,单于国对苏丹国不按约定出兵埃及的举动,十分不满。他们认为,正是因为苏丹人没有按约出兵埃及,才使得罗马人调集了大批军队来堵截他们的进攻拜占庭城。 单于国也曾数次派出专使到苏丹,催促苏丹人向埃及发动进攻,但每次都被苏丹君臣给敷衍过去。莱昂.哈桑知道,单于人对苏丹表面上没有激愤的言行,但内心必定对本国十分不满。如果单于国的这种不满情绪被罗马加以利用,很难说单于人会不会单独与罗马人达成协议。 一旦单于国与罗马人达成停战协议,罗马人的敌人就只剩下本国一国了。罗马就可能再调集更多的军队来埃及,那时是和是谈,都对罗马人有利。 “那该怎么办?”莱昂.哈桑既像在自问,又像在问张锐。 “其实,这好办。”张锐轻松地说道,“众所周知,单于国单于是出了名的贪婪。他即使答应与罗马人议和,对拜占庭城也是垂涎三尺。单于国为什么要答应与罗马人议和?原因一,我刚才已经说了。另一个原因,是他缺乏战胜罗马人的信心。只要贵国对罗马人采取进攻,并在信心上给他单于人以鼓励,我相信,即使单于国与罗马人达成停战协议,到时也会反悔,继续对罗马开战。” 莱昂.哈桑一边听张锐讲,一边连连点头。他承认张锐说得很有道理。单于人上百年来都渴望得到拜占庭城,这个目标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即使他们与罗马人达成停战协议,只要一有时机,必然会对罗马人开战。 莱昂.哈桑叹了口气,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只要我国再击败一次罗马人,又会激起单于人的野心。但关键是,我国出兵埃及不难,难的是罗马人经过一次失败,已经学精了,不会再上同样的当。所以,很难再取得上次苏丹会战那样的战果。”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来,喝酒。”张锐端起酒杯,敬了莱昂.哈桑一杯酒。从莱昂.哈桑的言语中,张锐可以断定,苏丹人对与战胜罗马的信心也不足。 饮罢,张锐说道:“这样吧,我们来做一次推演。我来做进攻方,你做防守方。看看,我能不能突破罗马人的埃及防线。” “好。”张锐的这个提议,让莱昂.哈桑十分兴奋。立刻高叫店小二取纸笔来。 店小二像是早已习惯,不多时就取来纸笔,并腾开一部份桌上的菜,把纸张铺好。莱昂.哈桑拿起笔,就在纸上画起埃及行省的地形图。 远处的几个罗马暗探见状,相互看了一眼。心说,果然,他们今天还是要讨论作战。 张锐一边看莱昂.哈桑画地形图,一边轻声说:“顺便把罗马非洲和东部几个行省的地形图也画上去,画得简单点就行。” 莱昂.哈桑奇怪地抬头看了张锐一眼,不明白他要画这些地方干嘛。但还是照着他的要求,把罗马的非洲和东部几个行省都画了上去。 画好之后,莱昂.哈桑大致介绍了一番,本国军队的情况和罗马人在非洲行省的军队布置情况,然后就开始了纸上推演。 当推演一开始,莱昂.哈桑看到张锐把苏丹军大部都调往罗马非洲西部的毛里塔尼亚行省时,不由吃了一惊。 张锐笑了笑说:“我们没有规定一定要进攻埃及行省吧。” 莱昂.哈桑想了想,也是,他们并没有规定,一定得进攻罗马的埃及行省。毛里塔尼亚在罗马人眼中的战略地位也很重要,因为这里隔着一个狭窄的海峡,就是罗马人富饶的西班牙行省,罗马人绝对不愿意轻易丢掉这个天然“屏障”。 莱昂.哈桑专心的扮演起罗马人,考虑怎样防守的问题。据之前的情报,罗马人在毛里塔尼亚行省只驻扎了两个军团。面对数十万苏丹军的进攻,不足以防守。调兵,是必然的选择。 最近的能调兵的地方,就是西班牙行省。但西班牙行省的军队,都在色雷斯和亚细亚和单于人对持,根本无兵可调。 无奈,莱昂.哈桑只得从附近几个非洲行省调来军队,凑了六、七万人,他相信,以这六七万人只要不是进攻,单纯的防守足够了。何况战事进行中,他还能从别处陆续的调兵来。 在这时,莱昂.哈桑也没有调动布置在埃及行省的罗马军队,他很清楚罗马人在非洲的最大利益在何处。罗马人是绝对不会放松对埃及行省的防守。 可等他把军队调集好后,张锐指挥的苏丹军,突然分兵一半转向杀进了努米底亚行省。剩余的一半在毛里塔尼亚拖住莱昂.哈桑的“罗马军”。 这下莱昂.哈桑伤脑筋了,站在罗马人的立场上,努米底亚行省也是绝不能失守的。从前,努米底亚行省是迦太基人的地盘,罗马人后来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突尼斯港。 突尼斯港是罗马人在非洲的第二大港口,规模仅此于亚历山大港。更关键的是,突尼斯港对面就是西西里岛,不远还有撒丁岛,如果突尼斯港丢失,那么罗马本州将会直接受到威胁。 由于事先和张锐规定了时间的限制,莱昂.哈桑来不及再从罗马其他行省调兵,眼前唯一可以及时调往努米底亚行省罗马军队只有驻埃及的十几万人。 莱昂.哈桑又仔细看了看,张锐留在苏丹和埃及边境的兵力,发现只有三万余骑兵和不到两万的步兵。于是,他便用船从亚历山大调去突尼斯了七万埃及守军。他相信,剩下的四万人,防守三万骑兵和不到两万步兵的进攻足够了。 可是等他刚刚把七万人调离埃及,张锐便在三万骑兵的位置上画上一个箭头,目标直指向亚历山大。而且随后的两万步兵也拥进了埃及,向亚历山大进发。 莱昂.哈桑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抬头问张锐:“你真准备进攻亚历山大?”张锐笑而不答,只催着他做出相应的军事调度。 莱昂.哈桑虽不解,但他还是按照罗马人的思路,亚历山大绝对不能有失。他把埃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亚历山大城,准备踞城死守。 而张锐指挥的苏丹军,并没有强攻亚历山大,而是在亚历山大周围四处抢掠。张锐笑着对莱昂.哈桑说:“你不出来可以,我把周围都给抢干净。那个地区我来的时候看到过,是埃及最富饶的一个地区,我想罗马人会很心痛损失的吧。” 莱昂.哈桑听罢也笑了,如果张锐真这么做,比起损失而言,罗马人更在乎的是面子。让敌人堵在城里,而四处的抢劫,罗马从来没有如此的失面子过,必然会有所行动。 就他对现任罗马驻埃及的将领了解,此人非常谨慎,不会用四万人出战迎击苏丹的三万骑兵。那么他只能向周边行省,请求援军。只有等兵力远超过苏丹军时,他才会出战。 于是莱昂.哈桑按照罗马将领的思路,从巴勒斯坦和叙利亚两个行省调兵。最快的调兵方式,当然是从海路,而且能直接到达亚历山大城。 当莱昂.哈桑将两个东方行省的援军等来,张锐指挥的苏丹三万骑兵离开了亚历山大城下。两万苏丹步军,这时还没有达到孟菲斯城,而后调头往苏丹边境撤退。 “如此结束可以吗?”莱昂.哈桑自认为在三处,都已经守住了张锐的进攻。张锐应该接受进攻失败的结局。 张锐笑着摇头说:“之前我所做的,都是为了调动你的兵力部署。接下来,我真正的进攻才开始。” 莱昂.哈桑不相信,张锐还能有什么进攻手段,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让张锐划出进攻路线。 张锐拿起笔在三万苏丹骑兵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然后用箭头把目标指向了苏伊士海湾东侧的贺纳港,并在贺纳港打了一个叉。完了丢下笔,笑着对莱昂.哈桑说:“你的舰队没了。” 莱昂.哈桑嘴巴张得老大,现在才明白,张锐进攻目标原来是罗马人的红海舰队基地。而且,现在贺纳港里不仅停泊着罗马人的红海舰队船只,而且也停泊着罗马远征舰队的船只。 如果真的突袭得手,那么除了少数在外封锁苏丹港口的船只外,罗马人在红海地区的船只将全军覆灭。真出现这样的情况,以苏丹军现有的舰船,有能力再和罗马人在红海上一较高低。 据莱昂.哈桑所知,罗马人派来的第二批远征舰队,已经是罗马海军最后的家底了。除非罗马人再造船,就不可能有大规模的舰队再被派到红海来。 这就意味着,随着这批罗马舰队的覆灭,苏丹就可以解除罗马人的封锁,恢复对各国特别是对汉帝国的贸易。这对被封锁了一年多物资极为缺乏的苏丹来说,是能否继续与罗马作战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苏丹就有能力把战争一直继续下去。 想到这里,莱昂.哈桑兴奋不已。暗自夸张锐,不愧是名将。一出手,就打在了罗马人的软肋上。但他高兴没多久,又转念一想:骑兵渡过苏伊士河袭击贺纳港不难,难的是过河之后,再想回来就难如登天。 罗马人肯定会将在亚历山大城中的军队尽数派出,沿苏伊士河布防。四万埃及行省军,还有三到四万巴勒斯坦和叙利亚来的援军,三万人如论如何也突破不了,由七到八万人防守的苏伊士河。 那时,罗马再调集军队,从巴勒斯坦行省逼近,三万苏丹骑兵的下场只能是灭亡。也许粮草用尽,不用罗马进剿三万人饿已经饿死了。用三万骑兵去换取罗马舰队的覆灭损失也太大了。要知道,苏丹征战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只有这三万骑兵。如果损失了,还不知要多久才能重新组建出相同规模的骑兵。 莱昂.哈桑摇着头,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后。张锐笑道:“用三万人去换取罗马人的舰队?我难能做如此亏本儿的买卖?罗马人封锁苏伊士河是必然的,但谁说我一定得从原处返回?” 莱昂.哈桑更是不解,不从苏伊士河返回,还能从那里回来?往北走,就是地中海,往南走就是苏伊士海湾,再往南就是红海,难道还能飞回来? 张锐看见莱昂.哈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便用手指从贺纳港出发,只是往东北方向指去。随着张锐手指的移动,莱昂.哈桑口越张越大,当最后张锐手指停到一个地方时,莱昂.哈桑嘴几乎能装得下一个鸡蛋。 “耶路撒冷?”莱昂.哈桑半响才回转神来,艰难地吐出了张锐手指的那个地方的名字。 “你要去袭击耶路撒冷?”莱昂.哈桑吞了吞口水,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 “有何不可?”张锐轻松地说道。“罗马人在巴勒斯坦和叙利亚行省的驻军,几乎都被你调去埃及了。即使还剩下一些,也不是这三万骑兵的对手,耶路撒冷将会被轻易攻克。我想,如果攻下耶路撒冷,贵国的主教大人,会由衷地高兴吧。” 莱昂.哈桑连连点头,并说:“岂止主教会高兴,全苏丹人都会为此振奋。只要能攻克耶路撒冷城,就算三万骑兵损失殆尽,也是千值万值。” 张锐早知他会这样回答。耶路撒冷不仅是犹太教的圣地,也是上帝教的圣地。攻克耶路撒冷,对信奉上帝教的苏丹人来说,政治意义远远高于军事意义,同时也能增强战胜罗马人的信心。 可张锐并没有打算用三万人去换取攻克耶路撒冷,他对莱昂.哈桑开玩笑道:“你怎么老想着三万骑兵会被歼灭?你难道不想让他们安全地回来?” “你……你还有办法,让这三万人回来?”莱昂.哈桑心里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张锐能让三万骑兵平安返回苏丹。心说:他除非是上帝,否则这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张锐将手指继续从耶路撒冷向北指,向大马士革逐渐接近。莱昂.哈桑见状,连忙喊停,他说道:“不能再往北去了,我要是罗马人,在你攻克耶路撒冷后,就会调集全东部行省的军队到大马士革。这个地方对罗马人来说,如同亚历山大一样,是绝对不能有失的。” 张锐笑道:“我当然知道大马士革在罗马人心目中的地位。我进逼大马士革,也是确认罗马往此处调兵。而我在探明罗马调集军队到大马士革后,我会率兵再次南下,顺着红海东侧的巴勒斯坦地区,朝曼德海峡去。” 莱昂.哈桑反应不慢,说:“你想用船在曼德海峡处,将三万骑兵接回苏丹?” 张锐也赞赏莱昂.哈桑的反应,说:“英雄所见略同。曼德海峡离贵国的阿萨布港很近,船只只需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在两岸往返。我想那时,贵国的舰队已经击败了罗马在红海上残余的舰队。那时,只要集中一定数量的船只,三万人不需一日,就能回到苏丹。” 听罢张锐的整个计划,莱昂.哈桑深深领悟到张锐令人惊叹的军事禀赋。如果自己是罗马人,这一场已经被他耍得死去活来了。不仅丢掉整个红海舰队,而且还丢了耶路撒冷城,最后还被他“毫发无损”的逃走。难怪他能率万余骑兵,在鲜卑境内出入无人之境。他那招招致命的奇思妙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揣测得到的。 这场与张锐之间的推演,给了莱昂.哈桑很大的启示。他已经决心返回苏丹后,要想苏丹王照此计划出兵试试。如果成功,这场战役亚于其兄指挥的那场歼灭罗马远征军的战役,他也必将成为威名远扬的名将。 一想到幼时的梦想将要实现,此刻莱昂.哈桑激动全身颤抖起来。但没过多久,他脸色一变,轻呼一声:“不好,我怎么漏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 第六十章 阿雪 第六十章阿雪 不错,他最终还是发现了。在莱昂.哈桑惊呼的同时,张锐不禁暗暗赞叹了一句。 其实,在推演过程中,张锐也在考量莱昂.哈桑的用兵能力。在苏丹,莱昂.哈桑是除了其兄之外的家喻户晓的名将。但莱昂.哈桑以往所经历的各次战役,都是在其兄穆莱.哈桑的指挥下进行的。 通过前几次他们所讲评的那些战役过程可以看出,莱昂.哈桑执行其兄穆莱.哈桑的命令坚决果断,作战中顽强勇敢。可这也只能证明他是一名称职的将军,并不代表他具有统帅的意识和能力。 经过今天这次推演,张锐对莱昂.哈桑有了新的认识。心想,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其实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这个计划由他去执行,应该有七八成的成功希望。 莱昂.哈桑正在埋头看着“地图”,显然没有看见张锐赞赏的眼光。他晃了一下有些秃顶的大脑袋,继续说:“从巴勒斯坦到艾曼中间还有一片黄沙漫天、寸草不生的罕至大沙漠,骑兵根本无法穿越。” 莱昂.哈桑所说的罕至沙漠,位于红海中段吉达港的下方,沿红海向南,一直到由部落同盟组成的艾曼国境内,也是罗马帝国巴勒斯坦行省和艾曼国的自然分界线。鉴于苏丹国和艾曼国一直以来友好的关系,只要通过罕至沙漠,可以说突袭罗马东部行省剩下来的苏丹骑兵就脱离了危险。 据张锐所知,其实来罗马的路上也能看到,现在的红海中段地区人烟稀少,几乎没有城镇。即使是沿着红海海岸行走,也不能确保见到淡水水源。没有充足的淡水作保证,显然不可能穿越茫茫无际的罕至沙漠。 但张锐对此早有准备,他笑着问莱昂.哈桑:“我听说贵国骑兵,以前都是骑骆驼作战的。可是如此?” “是。”莱昂.哈桑点头承认。 以前苏丹国土上几乎遍布丛林,沿海地区也不产马匹,所以一直没有编制骑兵。直到第一次苏庭之战后,苏丹骑兵才初步成立。 在第一次苏庭之战中,苏丹占领庭巴克的达尔苏库特地区,在此地成立北方省。达尔苏库特地区盛产骆驼,穆莱.哈桑借此成立了苏丹的第一支骑兵部队。 此后十几年,苏丹骑兵的装备一直是北非单峰骆驼。那个时候的苏丹骑兵,也可以叫做骆驼骑兵。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十年前的第二次苏庭战争,苏丹占领庭巴克的恩内迪地区后,才得以改变。 恩内迪是非洲著名的产马地之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此地出产的马品质优良、速度力量均衡,是骑兵理想的坐骑。穆莱.哈桑下令,将苏丹骑兵的坐骑都换成了恩内迪马。 “既然贵国骑兵以前都是骑乘骆驼,那么在行动前,将骑兵的坐骑都换成骆驼不就行了?”张锐扔了一块虾进嘴里,一边细细品味着,一边轻松地说道。 莱昂.哈桑先是一惊,然后面带喜色地点点头。其实骆驼的奔跑速度并不比马慢多少,而且骆驼还更加吃苦耐劳,比起马来,骆驼对水的需求少了很多,完全可以满足奔袭任务。可他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头。呆呆地望着那张简易的地图出神。 “怎么了?”张锐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问道。 莱昂.哈桑摇着头说:“还是太凶险了。我没有走过罕至沙漠,它到底有多大我也不清楚。单从地图上看,穿过这座沙漠估计至少需要十天时间。而骆驼最多能在五到六天中不需饮水,如果穿越期间在沙漠中没有寻到水源,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原来你担心这些问题。”张锐放下酒杯,吃了一大口菜,接着说道,“其实这很简单,在南下的一路上,尽量多补充骆驼。在进入罕至沙漠前,抛弃多余的物品,必要是把武器也丢了,尽量多备水。反正过了罕至沙漠后,就不会再遇到罗马人。” 莱昂.哈桑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犹豫起来。张锐的建议好是好,可是有一个问题。此次突袭的沿途,必定会抢劫到许多财物,要是都丢弃了,不仅将士们不会答应,就连自己恐怕也不能接受。可这个问题,他又不好意思对张锐明说。 张锐一边吃着菜,一边暗中观察莱昂.哈桑表情。见他仍是犹豫不决,心里有些着急起来。唉,这人真是谨慎有余,果敢不足!也许他是一名优秀的将领,但他的犹豫不决的性格,使他很难成为一个帅才。所以,他的独立作战能力远不及其兄穆莱.哈桑。 为了加强莱昂.哈桑的信心,张锐只能接着鼓动:“桑尼,这次突袭是一次冒险的行为。但我从来信奉的是险中求胜。而且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风险越大,收获也越多。要成为一代名将,不冒些风险是不行的。想当年,你的兄长,伟大的苏丹王穆莱.哈桑,如果不是冒着放弃国都的危险引诱罗马远征军,哪有苏丹之战的全胜?” 张锐的话击中了莱昂.哈桑的要害。他的理想就是要成为一代名将,不敢说超过兄长,最起码也要世人知道他的名字呀。 试想一下,如果真的攻克耶路撒冷城,自己不仅会成为苏丹人的英雄,也将是整个信奉上帝教人民的英雄。所有的上帝教徒,都会为自己而感到骄傲。自己的勇名,将会永远的流传,甚至超过兄长。 与那些财宝相比,这是何等的荣耀啊?他此时已在心里下定决心,要亲自带队执行这个突袭计划。同时他并没有怀疑张锐的话,看看张锐之前的作战,无论是白堡之战,还是西征鲜卑,不都是在冒险中求胜的吗? 看着莱昂.哈桑兴奋得满脸通红,张锐知道自己击中了他的要害,不禁暗自得意。他对莱昂.哈桑说的一番险中求胜的言论,显然别有用心。 张锐与莱昂.哈桑交往,纯属因国事需要,他并没有把莱昂.哈桑当作真正的知心朋友。这样误导莱昂.哈桑,也是出于为公。在张锐看来,苏丹和罗马之间的战争最好是一直继续下去,永远势均力敌不分胜负。因此,就不能让莱昂.哈桑在对罗马作战的过程中一直取得胜利,因为那样影响汉帝国的利益。 而且,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说不定明日的苏丹也会成为汉帝国的敌人。张锐当然不愿意看到在敌人中出现一位厉害的将领。一个尉迟晖就差点几次要了他的命,张锐当然不愿意再把莱昂.哈桑也教导成尉迟晖那样对他有威胁的人。 莱昂.哈桑是个稳健型的将领,如果这次突袭计划取得圆满胜利,莱昂.哈桑尝到了甜头,将会喜欢上这种冒险的作战方式,也会在以后的指挥作战中经常运用。 然而两军对战中,冒险是把双刃剑。在伤敌的同时,一有闪失就会重伤到自己。如果莱昂.哈桑经常使用冒险的策略指挥作战,难免失误,一旦失误,那将是致命的。 张锐的目的,就是要让莱昂.哈桑确信冒险是胜利的必要手段,为其埋下今后的胜利和失败的种子。通过多日以来连续不断的“引导”,他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悄悄地长舒一口气,大有一种圆满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小二,上烤肉。”张锐站起身来,大声招呼店小二上菜。 “来了,烤肉。”店小二大声的回应着。要知道,在远离家乡的罗马,用汉语回应客人的时候并不多。不一会儿,他便端了一副烤肉架,乐颠颠地跑过来。 这家店的烤肉,都是由客人自己动手烤炙。其实也不复杂,肉都已是店里涂抹好了香料,只需放在架子上烘烤就行了。 烤肉架摆好,张锐劝莱昂.哈桑动手烤肉。莱昂.哈桑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吃烤肉,满脑子想的全是突袭耶路撒冷城时可能出现的情景,只是敷衍地叉起一块鲜肉,放在架上。 张锐悠然地烤着肉,不时小饮一口酒。待肉快烤好时,见莱昂.哈桑紧盯着那副简易地图再看。就笑着一把抢过来,说:“我们是出来饮酒的,老想作战的事情有什么意思?来,喝酒,喝酒。”莱昂.哈桑无奈,只得举起酒杯与张锐对饮了一杯。 半个小时后,烤肉吃完。张锐叫来小二结帐,并像是无意的把那张“简易地图”随手一扔。“简易地图”落到烤肉架里,立刻化成灰烬。此举,除了远处几个罗马暗探暗自皱眉,莱昂.哈桑有些惋惜,其他人谁也没有在意。 张锐心想,这东西可不能再落到你们这些探子手里,不然计划就全曝光了。 “这朵簪花儿好漂亮啊!我要。”六灵挑起一朵银质蝴蝶样式的簪花,满脸兴奋地对碧斯说。 “的确很不错。”碧斯凑过头看了看,也赞许地点点头。 “爹爹,您看这簪花儿好看吗?”六灵又举着簪花,跑到店门口张锐的身前问道。 张锐把簪花接到手里看了看,这件首饰熠熠生辉,显得非常华贵。无论是做工还是款式,都比汉帝国出产的首饰精美得多,可以算是精品中的精品。 可能和罗马人喜欢奢侈浮华的生活有关,他们制作出来的东西,总是带有一种特别的富贵气息。但张锐本人并不喜欢奢华的东西,对这件首饰毫无兴趣。 不过,他看见女儿喜欢,就随口说道:“嗯,是做得挺不错,喜欢就买下吧。” 得到爹爹的赞赏,六灵更是喜笑颜开,接过簪花儿就把它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看不够。 见到这番情景,张锐暗地叹息一声。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长大了,喜欢打扮了。眼看着过不了几年,就要嫁人了,真是时光如梭啊。 感叹间,忽见柳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呆呆地望着店门外的大街,目光中还含有一丝忧郁,楚楚动人的样子格外的惹人注目。想起她来张府后,自己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张锐忽觉于心不忍。 “柳……阿雪,你怎么不去挑选几件首饰?”张锐本来要称呼柳欣的名字,但想到柳欣是自己侍妾的身份,直呼其名可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就用起她的小名称呼。 “我吗?”柳欣猛地转过身来,瞪大眼睛,语气里充满了出乎意料的惊喜。 “当然。”张锐从来没有称呼过柳欣的小名,甚至连搭理她的时候都很少。忽然称呼她的小名,张锐不免觉得有点尴尬。“是啊。我们快要离开罗马了,以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来呢。去挑几样看中的,当成来罗马一趟的纪念品也好。” “嗯。”柳欣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 这一刻,张锐愣住了。他全然忘记了那个“别有用心”的柳欣,眼里全是这个名叫阿雪的女孩子的灿烂笑脸。 “那我真要挑几件我喜欢的发饰了?”柳欣再一次确认。 “哦?……去吧。”张锐为自己莫名的走神,感到有些不安,连忙点头,并把脸转向店外。 当柳欣正要走开,他又转身对她说道:“再给你的董姐姐和乌兰姐姐挑几样。” “董姐姐……乌兰姐姐……”柳欣呆呆地念叨了两遍,忽而脸上升起一丝红晕,身子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去吧。”张锐止住了正要说话的柳欣,挥手让快去挑首饰。 柳欣像个小女孩似的蹦蹦跳跳跑到六灵和碧斯身旁,加入了她们的话题,唧唧喳喳讨论起首饰来。 这边,张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她是明白了,自己承认了她在家里的地位。以前也是自己疏忽了,从没有发现她原来是这样的。说到底,她的年龄也不大,这才应该才是她本来的天性吧。她这样哪里像是心机很重的人?也许她跟随我,也是出于真心。 在接下来的逛街中,张锐也不再感到无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柳欣看,消除了心里的隔阂,张锐看柳欣也越发顺眼。柳欣显然也发现了,时不时也望他一眼,顾盼生辉的模样分外迷人。 到了后来,张锐心里美滋滋地想,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平白多了一个漂亮的侍妾,怎么算也是我占便宜了。 两人仿佛是初恋中的情人一般眉目传情。正在这时,一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出现了:“主公,冼夫人请你回去。” 张锐不满地瞪了两眼林白泉,问道:“何事?” “不知,冼夫人只说是有紧急公事。” 张锐心里暗自不满,好不容易得了一日清闲,还不叫人清净一会儿。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不满归不满,他不得不匆匆结束了这次短暂的“甜蜜”闲逛。 ------------ 第六十一章 宴会 第六十一章宴会 卡皮托利诺山座落于罗马中心广场的南侧,山间树木茂盛,花草繁多,从远处看整座山如同一个墨绿色的碗,倒扣在大地上。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山间林道上,两辆马车由远驶近,马车前后各有几名骑兵随行。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的滚动声,不时惊动山道两旁林间的禽鸟,扑扑啦啦的窜出树林飞向远处。 张锐掀开车窗上的布帘朝外望,一束阳光透过林间空隙正好照射到他的眼睛,他急忙用手遮挡。随着马车的移动,耀眼的阳光被舒展的阔叶遮挡住了。 没有了刺眼的阳光,张锐索性把脑袋探出窗外张望。虽是夏日午后,但参天大树把炙热的阳光挡在了离地二三十米的高度以上,林间小道上仍然流动着着凉爽清新的空气。清凉气息扑面而来,他不禁深吸一口气,顿时草木的清香沁入心肺。 从这里,已能看见处在半山间一幢幢高大的楼群。卡皮托利诺山是罗马贵族的聚集地之一。居住在这里的家族,许多都能追溯到奥古斯都时代。,正如张锐将要前往的格里帕家族。 马尔库斯·阿格里帕是屋大维的铁杆心腹之一,屋大维将女儿嫁给了他,并育有三儿两女,其中三子盖乌斯·凯撒即是罗马的第三位皇帝卡利古拉。 虽然这个卡利古拉有点像秦朝的二世皇帝胡亥,最后还被自己的近卫军杀死,但他毕竟坐上过罗马皇帝的宝座,权倾一时。 因此,阿格里帕家族既可以称作罗马的外戚世家,也可以称作罗马的皇族世家。不管怎么称呼,它的地位在罗马都是不可被忽视的。 让张锐终止“甜蜜”闲逛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家府上的现任主人所发出的一封邀请函。能受到皇族世家的邀请,是莫大的荣耀,同时出于礼节以及国家利益,张锐不得不去参加由阿格里帕家族举办的这场聚会。 出发前,冼夫人还告诉了他一个他早已料到的结果——单于特使已和罗马人私下达成了协议,答应从占领的色雷斯和达西亚撤军。双方正式的签约,将在明日的和谈会议上进行。 至于罗马人私下用什么条件诱惑了单于人,冼夫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公开条件是,允许单于国每月五十艘商船进入拜占庭城,并支付一定的出兵费。当然,不能使用“赔偿出兵费”这样的措辞,正式文件中把这笔钱美其名曰“援助款”。 甭管叫什么,反正罗马人是铁了心不惜代价孤立苏丹,并且成功了。现在摆在苏丹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忍气吞声地答应罗马人提出的条件,要么立马退出和谈与罗马人抗争到底。 据近段时间的观察,以及他对莱昂.哈桑本人性格的认识,张锐认为后一种的可能性很大。不出意外,数日内莱昂.哈桑便会退出和谈返国。 和谈会议结束了,自己也该离开罗马回国。出来将近大半年了,和小意、乌兰也分别将近一年时间。回去后,是把她们接到上都,还是自己回安江?张锐望着窗外,脑子里开始考虑这些问题。 “骨、碌、碌……”由两匹黑得发亮的骏马拉着的华丽宫车缓缓停在了一座府邸的大门口。一位管事模样的人,速速上前与护卫搭话。 简单询问后,管事察看了邀请函,随即亲自在前面带路,马车继续上路,驶进了府邸大门。进了大门,张锐感觉像是回到了安江城堡。林道、草坪、花园、青石广场、中心主楼,格局布置得与安江城堡几乎一摸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除了主楼之外,还有几处楼房。此外,因为府院内没有武士的住房,也显得比安江城堡大了许多。 马车在主楼外的青石小广场上停下,张锐打开车门,侍从已经在车辕下摆好了垫脚凳。张锐踏着脚凳下了车,在他的前方不远的头一辆车中冼夫人也下了车,在她的旁边站立着百里杨。 刚刚站稳,一个穿着长筒女装的罗马贵妇迎了上来:“欢迎您光临,冼夫人。”她热情地与冼夫人见礼。 “下午好,阿格里帕夫人。”冼夫人彬彬有礼地回礼。 “冼夫人,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本来我一早就想去拜访您的,可是怕耽误您的公事,还请原谅。”贵妇的汉语说得相当流利,神情举止也是一副优雅又标准。 “阿格里帕夫人,您言重了。”冼夫人用一贯亲和的口气说道,“本来是我们应该前来拜访您的,只是担心太冒昧打扰了您。” 贵妇掩着嘴笑道:“呵呵……瞧您说的。夫人是汉朝重臣,我只是平常家的普通女人。夫人能来,已经给我天大的面子,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岂不是笑话我?” “阿格里帕夫人……”冼夫人还想再客套几句,被那罗马贵妇岔开了,“夫人,您是长辈,叫我朱莉娅就行了。” “朱莉娅夫人……”冼夫人稍一迟疑便改了口,但又多加了“夫人”两字。“朱莉娅夫人,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我国副使……” “可是开远侯殿下?”朱莉娅倒是十分清楚张锐的来历,不等冼夫人说完,便说出了张锐的爵位。 “正是。”冼夫人将朱莉娅引到张锐面前,为两人正式介绍。 来此之前,冼夫人已经对张锐详细介绍过朱莉娅的情况。朱莉娅.阿格里帕是现任罗马皇帝图拉最小的一个妹妹。十六岁时,嫁给了罗马贵族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 而这位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正是几年前,罗马出兵苏丹远征军的统帅。罗马远征军被穆莱.哈桑指挥的苏丹军一举全歼,全军上下无一逃脱,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也在最后时刻自杀而亡。 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死后,朱莉娅成了寡妇。阿格里帕家族,因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的罪责,陷入了危机。 然而图拉再如何气愤,也不忍心处罚刚刚失去丈夫的妹妹,和两个年幼的侄子。阿格里帕家族也正因为兄妹情谊,才免去了一场灾难。 朱莉娅今年刚满三十,据说,她是罗马帝国现今最炙手可热的贵妇,追求她的人至少能编成一个营。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一晃数年过去,朱莉娅一直没有再嫁。 今日,冼夫人收到了朱莉娅的邀请函。鉴于朱莉娅和图拉的关系以及阿格里帕家族在罗马的影响力,冼夫人接受了邀请,并带着张锐一起参加宴会。 “您好,开远侯殿下。您的大名,我久仰了。”朱莉娅伸出右手,一双俏目流光溢彩,上下打量着张锐。 张锐稍稍一愣,这是要握手吗?好像现在没有实行这个礼节。转眼,他便明白了。轻轻地托起那只白皙的柔荑,嘴唇微微碰了碰。一股甜腻温香的味道,窜入鼻中。 “非常荣幸见到您,夫人。”张锐一边说,一边将手松开,但那股香味仍像是留停在嘴边。 “您的伟大战绩,至今在罗马为人津津乐道。我早想见识一番殿下的英姿,今日得尝所愿,是我的荣幸才对。”朱莉娅说话得体,态度热情而又不失真诚,使得张锐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寒暄几句后,朱莉娅便邀请冼夫人和张锐进屋。正在三人转身之际,远处又驶来一辆马车。朱莉娅面带歉意地对洗、张两人说:“实在对不起,又有客人来。两位先请进去,我随后就来。” 张锐抢先回道:“夫人请便。不用特意招呼我们。” 朱莉娅一脸认真地说:“那可不行,您和洗夫人可是我的贵客,我不能怠慢你们。请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看着远处的马车渐渐而近,冼夫人也不再坚持,向朱莉娅点点头,便向楼内走去,张锐在后随行。 在一名侍从的带领下,冼夫人和张锐来到了大厅。在大厅门外,就听得里面传出欢快的曲调。进到大厅,张锐放眼看去,只见人潮涌动,估计至少有两三百人。 大厅中央,几十个妙龄少女裸露着上半身,在乐曲声中翩翩起舞。一张张似挑花般的俏目开瞌间,闪出让人迷醉的光芒。婆娑的舞姿,更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股邪魅妖艳。 大厅里的男客们,绝大多数或站、或坐,眼睛直直的盯着这群象是来自地狱的堕落天使们,沉浸在无法抗拒诱惑中。只有少数男客和女宾客们各自小声谈话,没有把这群魔女当回事儿。 “这……这也太开放了吧。”张锐的眼睛也落到了堕落天使们的身上,发出惊叹。 冼夫人像是见惯不惊,并有流露出多大的惊讶或是厌恶之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罗马人举行宴会,一向如此。” 张锐这才想起,来之前,六灵听说是要去参加罗马贵族家举办的聚会,也想跟来见识见识,被冼夫人坚决制止了。 当时六灵气鼓鼓的,小嘴撅得老高,张锐也很不以为然,但冼夫人坚持己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看来,她的决定是英明的。她早知道有这样少儿不宜的场面,但又不便于明说,所以不由分说地拒绝了六灵的请求。 “冼夫人,您来了。”吉维尔.卢古鲁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卢古鲁斯大人,您到得更早?”冼夫人也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吉维尔.卢古鲁斯看了一眼张锐,犹豫了一下,说:“夫人,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好的。”冼夫人知道,吉维尔.卢古鲁斯一定是为了和谈的事情要和自己商量,爽快的答应了。对张锐使了个眼色,就跟着吉维尔.卢古鲁斯往后面走去。 张锐在大厅了转悠了一圈,没有遇到一个面熟的人。有心和别人交谈几句,可惜又不会拉丁语。转悠了一阵,无趣得很,于是从后门出了大厅。 厅后是一大块草坪,远处连着一座花园。草坪上和花园里,也有三三两两的宾客,聚在一起聊天。也有几个宾客礼节性地笑着朝他点点头,但张锐全然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也没有主动上前攀谈,只是点头回个礼,便又向别处转悠。 正在无聊之际,忽地背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 第六十二章 吸引力 第六十二章吸引力 “呵呵……殿下似乎很腼腆,胆子不大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朱莉娅右手轻掩朱唇,笑靥如花。 “哦……鄙人一介武夫,见识短浅,胆子嘛……肯定没您的大。”张锐刚一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刚才的话中带有调戏的嫌疑。 偷眼看去,朱莉娅虽止住了笑声,一双大眼中却满是笑意,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气愤或是厌恶之色。 还好,还好,她并没有听出来。她汉语虽说说得不错,但并不等于能透彻明了汉语词句中的双关含义。自我安慰了一番,张锐终于暗下松了一口气。 “殿下,怎么出来了?我刚才在里面找了你好一阵呢。”朱莉娅的声音颗粒清脆,怎么也不像是三十的人说出的话。 而她此刻已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无袖v领丝裙,下摆如旗袍,只是旁衩开到了大腿根部,一双圆润修长的玉腿时隐时现。脚上穿着一双露趾凉鞋,脚趾甲染成了玫瑰色。 最为夸张的是,她的v领一直开到胸部下方,将一条不深不浅的乳沟全完呈现出来。在这个没有“扩张”手段的年代,只能是“先天条件”优越,才会有这种性感的效果。 不会吧……罗马人也太前卫了,这种超越时代的时装也穿得出来?他初见时吃了一惊也源于此。 “屋里太闷,所以我出来走走。”张锐说话时,眼睛仍停留在朱莉娅那身“超时代”的服装上。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已忘记自己是穿越来到的这个世界。而在朱莉娅的身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五彩缤纷的前世。 显然朱莉娅也注意到张锐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似乎很得意,准确地说,这种效果正是她所期望的。 “殿下觉得我的这身衣服好看吗?”她说话时,提起裙摆在原地转了个圈。 “这服装配上夫人曼妙的身材,正可谓是相得益彰,美轮美奂。”张锐由衷地夸赞道。 朱莉娅丰腴匀称的身材,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再加上姣好的面容,保养得如少女般的肌肤,再配上这套装束,放到前世就是一个标准的性感美女,怎么看也不像是生养了两个儿子,年过三十的妇人。 “你可太会说话了,我那里算美哦,呵呵……”朱莉娅嘴上谦虚着,但脸上流露出的高兴劲儿,完全表露了她的心情。 朱莉娅说笑间,自然而然地挽上张锐的臂弯,与他缓步同行。一股混合着某种香水味儿的成熟女人的味道,窜入张锐的鼻中。他虽然不习惯与初见的女士手挽手同行,但出于礼貌也没有拒绝。 “说实话,未见你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只懂得厮杀的莽夫呢。”朱莉娅像是在与一个多年的朋友说话,敬语、尊称都没有用。 “阿格里帕夫人……” “叫我朱莉娅。” “好吧,朱莉娅夫人……” “都说了,叫我朱莉娅。再跟我客套,就不理你了。”朱莉娅像是生气了,不满地白了张锐一眼。不过,那副模样与其说是真的生气了,还不如说是与恋爱中的男友打情骂俏。朱莉娅这副小女人状,让张锐不禁一呆,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朱莉娅看见张锐的样子,“噗哧”笑出声来。 朱莉娅笑罢,问道:“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经过朱莉娅的两次打岔,张锐忽然忘了刚才想说什么了,一时又愣住了。朱莉娅又笑了起来,这越发让张锐感到尴尬。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张锐都不善于与女性打交道,特别是年轻的女性。想当年他暗恋了小小一年多,愣是没有说出口。而董小意和乌兰,如果不是她们首先主动表态,恐怕后来也成不了他的妻妾。 这是本性,无法改变的本性。他自认为到了战场上,不会惧怕任何人。可现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却偏偏让他感到手足无措。 “听说,你现在没有领军了?”朱莉娅倒是很善解人意,看出了他此刻的尴尬神态,便岔开了话题。 “是啊。征战多年,弄得浑身是伤。陛下体贴下臣,所以给我安排了些轻松的差事。”张锐也稳住了心神,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太不争气了。 “你太谦虚了。像你这样勇猛善战的将军,贵国皇帝怎么可能大材小用呢。这么年轻就出任贵国使节团的副使,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朱莉娅一边说,一边用手捋了捋发丝。她有一头褐色的秀发,在阳光下炫耀下,竟闪动着偏红色的光芒,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年轻?我从军已有十余载,已经老了。”张锐渐渐轻松下来,幽默细胞也活跃起来了。 “你算老啊?”朱莉娅侧过身来面朝向他,忍着笑问,“你要是算老,那我算什么?” “我自然不能与夫……哦……与你比。”看到她眉头紧皱,张锐及时把“夫人”两字咽了回去,“都说在战场上是度日如年,我十年征战,你算算我该多少岁了?” “呵呵……你可真幽默。”朱莉娅笑得前仰后合,同时也没忘用左手掩齿。笑时,她右臂自然地颤动。她的衣裙无袖,白藕般的肌肤来回的摩擦着张锐的臂膀。一种麻酥的触电感,从张锐臂弯一直窜到脑门。 “所谓天生尤物,可能就是指她这种人吧。”张锐在心里给对方下了定义。 “你的汉语说得又标准又流利,是怎么学来的?”花了极大的定力,张锐才又稳住心神。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失态,他又岔开话题。 “我…..我在贵国留过学。”朱莉娅一边说,一边极力忍住笑。看样子,她是真的觉得张锐刚才说的“笑话”很可笑。 “哦!?”这个回答,让张锐吃惊不小。没想到图拉的妹妹,也来汉帝国留过学。“请问你读的那个学校?” “上都帝大……” “你也是帝大毕业的?”张锐停下了脚步,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对啊,我是在帝大读过书……”朱莉娅还没说完,一脸难以相信的样子,她对张锐刚才一带而过的副词很敏感,“你说‘也’?难道你也在帝大读过书?” “我是780年考入帝大的,784年毕业。”没想到在遥远的罗马能遇到校友,张锐感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又有共同的话题了。 “我是778年进的帝大,这么算来,你还是我的学弟呢。”朱莉娅眨眨眼,调侃着说。 “778年?这么说,你应该是782年毕业的,我们应该还同校读过书。”说到这里,张锐顿了一下,又露出怀疑之色。 帝大不仅在汉帝国是首屈一指的大学,在世界上,也是顶尖的大学。各国王侯贵族的子女也有不少冲着帝大的名声来汉帝国留学的,而帝大也在每年留学生名额里给他们留出了位置。 不过通常说来,外国王子、公主在帝大留学一般都比较出名。比如,张锐读书期间,就知道本届同学中有百济国的王子和阿斯拉国的公主,只不过没有与他们同班。 如果朱莉娅是在帝大读书,凭她罗马帝国公主的身份一定会在学校名声大噪,但他在帝大读书四年,从没有听人说过有罗马公主的存在。这是为何? “像你这么……这么美貌的公主在学校,我怎么没有看到,也没有听人说起过呢?”他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听他这么说,朱莉娅喜笑颜开,接着将原委解释了一番。原来,朱莉娅在小时候就经常听人说起汉帝国的种种事物,心里无比向往,很像去见识见识,于是开始学习汉语。 年龄稍大,朱莉娅就一心向往着去汉帝国留学。老皇帝本不答应,但禁不住朱莉娅不住的磨叽,最后迫不得已答应。为了朱莉娅安全,隐去了她公主的身份。让她以奥里西斯的姓,在帝大报名读书。 奥里西斯是朱莉娅母后娘家的姓氏,在罗马也是个大家族。只是贵族小姐和公主的身份相差甚远,加之帝大如这种身份的人多了去了,所以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而且朱莉娅也并没有读满四年,在779年底,就返回了罗马。原因是第二年她将满十六岁,按照约定,在十六岁时她将与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成婚。 “原来如此。”听完朱莉娅的解释,张锐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学校没听说过她,原来是隐姓埋名,而且在我进帝大之前,她已经离开了。 两人同在帝大读过书,共同语言也多了。一边在花园散步,一边谈论起在帝大读书时种种趣事,说到高兴时两人都纵声大笑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餐时间,朱莉娅又陪着张锐去用餐。 餐宴就在后大厅外的草坪上举行,有点像现代的自助餐。食物摆在餐桌上,客人们凭着喜好各取所需。把食物盛到盘中,然后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一边说话,一边进食。 朱莉娅对张锐特别热情,主动到餐桌去为张锐盛了几样菜,端到他的面前。谢过之后,张锐请她自便。朱莉娅是宴会的主人,已经单独陪了他一个下午。身为主人,她不好主动说离开,但身为客人,张锐知道她也需要好好招呼其他的宾朋好友。朱莉娅没有拒绝,说了声去去就来,便离开了。 张锐一边进食,一边观察。看了一会儿,张锐发现罗马人用餐其实并不是很讲究。按说,今日能来这里的人,都是有着高贵身份的人,但他看见大部分客人包括女宾客,都是用手抓着食物吃,吃相十分难看。相比之下,汉人用餐则要文明、礼雅得多。 还未等他用餐完毕,朱莉娅端着一盘食物,又回来了。 “你不用招呼客人吗?”张锐惊讶地问。 “你不也是客人吗,我不正在招呼客人吗?”朱莉娅依是眨眨眼,俏皮地回答。 她的这个样子,让张锐简直无法相信,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是说,你难道不用陪别的客人吗?” “他们都经常来我这里做客,知道该怎么享乐,并不需要我特别关照。今天,只有你和冼夫人是第一次来我家做客。我刚才去看过冼夫人了,她有吉维尔陪着呢,所以我的任务就是陪你。”朱莉娅用手里的餐叉指了一圈宾客,最后停在张锐身上。 “你经常举办这样的聚会?”张锐一边用餐,一边与朱莉娅闲聊。 “大概每月一次吧。我平时无事可做,再不请些客人来聊聊天,闷也闷死我了。”朱莉娅像是抱怨。 张锐想起了她寡妇的身份,不由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身为贵族也不用为生活担忧,也难怪她惟有借此来打发寂寞无聊的日子了。 张锐同情地望了一眼身边的朱莉娅,只见她没有向大多数罗马人那样用手进食,而是拿着餐叉一小块一小块叉起食物吃,还不时用餐巾擦擦嘴边的油渍。也幸好如此,不然她刚刚在张锐心目中树立的优雅形象就全毁了。 朱莉娅一转头,发现张锐正盯着自己进食。忽然做出一个护住自己餐盘的样子,并故作惊讶地说:“你难道没有吃饱,想要把我这份也给抢去吃了?我可不给,要吃自己去拿。” 她这副护食的样子,惹得张锐哈哈大笑。说实在的,与朱莉娅在一起的这个下午,他过得相当放松。有时,他感觉就像是和多年不见的朋友在一起聊天,一点没有初次见面的拘束感觉。 也许,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吧。难怪冼夫人说,追求她的人众多。但奇怪的是,以她如此优越的条件,怎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再嫁呢? 晚餐结束后,众人又开始高谈阔论起来。这时,冼夫人走过来,向朱莉娅告辞。朱莉娅百般挽留,说晚上还有许多精彩的节目。但冼夫人以年龄大了,需要早睡为由婉言相拒。无奈,朱莉娅只好相送。 冼夫人要离开,张锐也得跟着告辞。但朱莉娅却坚持挽留,还半开玩笑办嗔怪道:“殿下又不用早睡,难道是嫌我招待不周,难得来一次,这么早就告辞了?” 虽是玩笑话,但也在理。张锐身为客人不好坚持拒绝,他望望冼夫人,征求她的意见,冼夫人微微点点头。于是张锐也就顺势答应再待一会儿。 张锐愿意再逗留一会儿,朱莉娅显得异常高兴。送走冼夫人之后,又挽着他的胳膊,一边散步,一边聊天。直到夜幕渐渐笼罩大地,朱莉娅才领着张锐往府内的后院走去。 后院里是阿格里帕府的休闲、娱乐的地方,无数高大,里面灌满松油的石制火柱,将这个地区照得如白昼一般。这里不仅有露天剧场和一个缩小尺寸的角斗场,还有一座像游泳池大小的露天浴场。 从浴池中微微冒出的烟雾看,浴池里都是热水。许多宾客已经跳入池中,开始露天洗浴,里面还有一些女宾客。 张锐从前世的一些资料中,就知道罗马人非常喜欢洗澡,甚至发展到有些病态的地步。男女同浴,也是有着悠久的“传统”习俗。可以说罗马帝国最后的灭亡,与他们这种腐化的生活作风也有直接的关系。可知道归知道,当他真正的看到这一幕时,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可能是朱莉娅在汉帝国生活一段时间,知道汉人较为“保守”的一面,因此并没有邀请张锐去洗浴。而是笑着问他,喜欢看文雅节目,还是刺激的节目。 提到刺激,不能不让张锐联想到刚才的那一幕,连忙说看文雅的。可是没有过多久,他便后悔了。 因为,朱莉娅带着他到了露天剧场,去看古希腊三大悲剧作家欧里庇得斯代表作《美狄亚》。张锐不懂拉丁语,更不会古希腊语。 舞台上,演员们的表演,时而激情慷慨,时而抒情婉转,将饰演的人物刻画的入木三分。台下观众,也随着剧情的发展,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唏嘘长叹,有的还感动得落下几滴眼泪。 但张锐看了半天,愣是没有看明白欧里庇得斯的呕心沥血之作。还以为是一群傻子在舞台上上窜下跳,一群疯子在周围又哭又笑。 朱莉娅早就注意到张锐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儿,便邀请他去看刺激的节目。这时,张锐也不再坚持,跟着朱莉娅离开了露天剧场。 之后,张锐才知道,朱莉娅所说的“刺激”节目是角斗,而且真正的生死角斗。虽然罗马帝国早以有法令规定,禁止在公众场合举行角斗“表演”。但这一规定,对贵族来说是无效的。 罗马人禁止这个传统娱乐项目的原因,是因为奴隶的缺乏。他们需要数量日渐稀少的奴隶,更有使用价值地活着,而不是培养出来去送死。 贵族与平民的区别就是拥有特权,当大多数得不到的,他们享用起来会更加的觉得有满足感。缺少奴隶,好办,他们可以出高价,从别的国家购买奴隶。 角斗的“技术性”很强,需要用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培养角斗士技能,才能使“表演”更加的精彩刺激。 这点,贵族们也能满足。训练师来自各府的武艺高强的护卫,训练可以在各府的庄园里进行。训练出的角斗士,是用来娱乐府上的宾客。 这跟汉帝国官宦家养的府士有点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府士在娱乐大家的之后不用送命,而角斗士是“消耗品”,大多数不能再重复使用,区别仅此而已。 但毕竟现在不同以前的罗马,从奴隶角斗的规模,就可以看出。阿格里帕府举行的这场角斗“表演”,只进行了三场。一场一对一,一场二对二,最后条性命,就把几百个宾客都娱乐了,还真是经济实惠。如果放到三百年前,没有一百条以上性命做铺垫的“演出”,在阿格里帕府是根本拿不出手的。从这点上看,罗马帝国已经彻底衰落了。 对张锐而言,这种“表演”丝毫没有朱莉娅所说的“刺激”感。他在战场上,杀过的人,零头也比今天的“演员”多。冷酷点说,那种血肉横飞的“精彩”场面,垂死惨叫的“音响”效果,对他来说,根本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看完这场“精彩的演出”后已是深夜,宾客们纷纷返家。正如朱莉娅所言,几乎所有的来宾都是熟客,熟到不用来和主人辞行,抬脚就离开的地步。说几乎,那就是除了张锐。只有张锐一人,正式向朱莉娅告别。 “反正已经这么晚了,再稍坐一会儿吧。去看看我的书房怎么样?那里藏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朱莉娅用非常诚恳的态度继续挽留,满眼都是期盼。 对于这种方式的挽留,张锐也无法拉下脸来拒绝。被朱莉娅挽着,往她的书房走去。 朱莉娅所说的“书房”不算很大,至少比主厅小了很多,但七八十人在里面自由活动不成问题。里面除了没有书,内中陈设美轮美奂,极尽奢华之能势,以至张锐刚进门便神为之所夺。 高高低低的几、案、桌、架上,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宝,汉帝国的玉、瓷,波罗的海的琥珀,儋罗国的珍珠,扶桑的珊瑚,马里的象牙,庭巴克的犀角,纳西的宝石、单于的金壶,日耳曼的鹿角、美里亚的软靠椅……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墙壁上挂着,一张张珍贵皮毛—银狐、火狐、紫貂、水獭、白虎、黑豹、金狮、灰熊,数量之多,几乎可以开一个小型的动物标本展览会。四周还摆放各国出产的名贵武器、特色盔甲,数量装备一个连的兵力绰绰有余。 尽管张锐也是汉帝国顶级的世家子弟出身,眼界不低,但见如此多的珍宝密集地汇聚在同一间的房中,还是对他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里也许是朱莉娅老公生前的房里还有个酒台就可以看出。朱莉娅轻挽着张锐来到酒台边,为他倒上了一杯红酒。 “怎么样?这里还能入你的眼吧?”朱莉娅自己也倒了一杯红酒,一边轻摇着酒杯,一边笑着问道。 “岂止入眼,简直是大开眼界。”张锐的目光还在屋内数量众多的珍宝上停留。 “呵呵……你又在取笑我了。我不信,你的家中就没有这些事物?”朱莉娅娇笑道。 “我家中的那些物件哪能与你的相比?!”张锐实话实说。 在汉帝国,他真还没有在谁家看到过这么多的珍宝。也许有,但他没有参观过。而他自家,肯定没有如此齐全的珍宝系列。 怪不得,都说罗马人奢靡。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也只是很普通的,还有一些比较珍贵的,在别的房间里,我的卧室里也有,你要不要看看?”朱莉娅轻抿着红酒,眼中闪烁出迷离的神光。 “不……不,不用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够珍贵的了。”这种明显带着挑逗的语气,让张锐有点不自在,也警觉起来。 “你不要老笑话我嘛。”朱莉娅声音快要腻出水来,一只白皙细嫩的小手也顺着台面,摸到了张锐手上。 张锐像是触电似的,猛地跳了起来,放下酒杯说道:“时间不早了,告辞,告辞。”说完,他就想转身离去,却被朱莉娅一把拉住。 “别急着走嘛,再陪我说会儿话。”朱莉娅哀求道。 “明日还要继续和谈会议,我实在不能多留了。下次吧,下次咱们再聊。”张锐敷衍着说。 “真的不行吗?”朱莉娅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 “不行,真的不行。”这次张锐的语气不得不坚定了。 “那好吧,我也不多留你了。再看一样东西,我就送你走。”朱莉娅像是放弃了,但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好吧。”只是看一件东西,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张锐也答应了她的这个要求。 “再喝杯酒。这酒出自马里,产量稀少。你尝尝。”朱莉娅并没有马上让张锐看东西,反而又给他斟上了一杯颜色泛蓝的酒。 “酒不喝了,你快带我看那东西吧。”张锐着急要走,连忙催促。 “那东西不在这屋,我这就去拿。你先尝尝这酒,味道很不一般呢。”朱莉娅笑着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又忽然地回头笑着说:“你可要等我哦,不然可别怪我追到驿馆去让你看。”说罢,呵呵笑着出了书房。 张锐本来是有意后脚跟着就走,被朱莉娅这么一威胁,又犹豫起来。朱莉娅虽然是开玩笑说的这话,但他并不了解朱莉娅的个性。 年轻寡妇,夜访汉朝使节团驻地,万一她真干出这种事来,那不仅会丢了自己的颜面,也会影响到汉帝国的声誉。 无奈他只好又坐下,顺手拿起那杯蓝色的酒抿了一口。别说,味道还真的很特别。清纯可口,还带有一股萍果的香味,难道是用萍果酿造的?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已经半个小时,还没见朱莉娅身影。张锐越来越着急,要不是被朱莉娅的最后一句话威胁,他早就闪人了。 杯里的“萍果酒”早已喝完,无聊间又拿起装着“萍果”酒的酒瓶,斟了一杯,慢慢的品味着。 “还好,你没走。我正准备让人备车呢。”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张锐正在埋头观看一把大马士革出品的弯刀,朱莉娅的声音终于在门口处响起。 当张锐回转过身来时,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 第六十三章 爬窗记 第六十三章爬窗记 在过道两侧闪耀的烛光中,书房门口亭亭玉立着一个天使。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湿漉漉的,分成两股顺着脸侧垂下,如瀑布般倾泻至胸前。洁净的面容、如黛的眉毛,挺秀的鼻梁、粉嫩的双唇,淡淡的微笑,既甜美又不失淡静。 她额头上别着一枚精致的头饰,纤细的白金花链把微卷的长发衬托得更加光润柔滑。眉心垂着一颗璀璨的钻石,幻化出无穷的缤纷色彩,如同光的精灵在其间舞蹈,让人迷醉。而她如秋波般流淌的眼神更让人迷幻,像浩瀚的大海一样湛蓝、深邃,深不见底。 一袭纯白色的丝织露肩长裙,微微反光,使得她那白皙的锁骨竟显出象牙色。长裙的下摆依然开到大腿根部,裙裾镶嵌着星星点点的钻石。在烛光照射下,钻石熠熠生辉,恍如无数颗晶莹剔透的晨露,洒在她那双如玉般润泽修长的美腿上。 一双小巧的赤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则交叉垂放在胸前,纯真中透着一股妩媚的气息,而一切又显得那么清新自然。假如她的背后伸出一双白色的翅膀,眼前的情景就是一幅天使出浴图。 天使走进书房,顺手轻轻带上大门。随着大门关闭,她便被昏暗包围。而在昏暗中,她那完美的曲线,曼妙的姿态,媚艳的步伐,又宛如一个来自魔界的妖魅。 一步步,一步步,她走了过来。一步步,她踏进光明,又变成了天使。一步步,她步入昏暗,又变为魔女。在房内灯烛照射下,在光明、昏暗交替中,在天使、魔女的不断转换中,她渐渐走来。 “呼……呼……这是梦吗?”张锐的头脑有点昏沉,分辨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境,他重重喘着粗气问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就算是个梦吧,我会和你一起做下去。”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答道。 这里灯火通明,她一身白裙,看上去是那么洁白无瑕、圣洁美丽,她的形象又成了天使。 张锐像是猛然间吃了一把辣椒,一团熊熊烈火,由腹下窜至头顶,热辣的火焰几乎要从眼耳口鼻中喷薄而出。 “不……不可能……我要回去了。”他的理智占了上风。 “我美吗?”她拉住他,呼气如兰。 “美!很美!”这种另类的美,他真还没有见过。 “那么,喜欢我呆在一起吗?”她若晨星般闪烁的眼中,满是迷人的光芒。 “喜……喜欢。”他犹豫了一下,说了心里话,今天跟她在一起的确非常愉悦。 听到这个回答,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笑容也更加灿烂。 “可是……可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并不代表一定要和你怎样。我当你是真正的朋友。”看来他的脑子还没有完全被欲火冲昏,还清楚喜欢二字所代表的含义。 “我是你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忘记我。轻易地被人忘记,我的心里会很不是滋味儿呢。我想……”她拉住了他的手,缓缓的向自己的胸口放去,“我想让你永远记得我。” “但这种方式很廉价,真的就能彼此永远记住?”他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使劲握稳住她的手不动,但感觉一股气血又涌了上来。 “人的生命和躯体都是上天的仁慈的恩赐,是让相爱、相亲的人彼此分享的。既然我们都真心喜欢对方,那么又何必故意压抑自己的情感呢?”她似乎发现了他的身体变化,伸出手要去触摸对方的身体,在被对方抓住手后,又用富有“哲理”地道理开导着对方。 “不……别这样。”他的双眼在气血的拥涌下,渐渐变成了血红色,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知道吗?今天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恨不能走到你的身边,紧紧抱住你。怎么办呢?我好像已经中毒了,明明和你呆了一天,可是就像看不够你,想要时时刻刻同你在一起。”她丝毫不理会他的拒绝,整个身体靠了过来,像是喃喃自语。 迷离的眼神,真情的话语,使他猛然丧失了理智,一把把她搂入怀中…… “夫人……夫人……”就在两人唇将要碰在一起时,书房门外传来一阵呼叫。呼叫声,让他的头脑又一次清醒过来,他猛地退后两步,脸色阴晴不定。 “夫人……夫人……”在呼叫声响起时,她弯弯的细眉就皱了起来。待他退开后,她睁开双眼,似乎要跟他说什么话,但被外面的呼唤声又一次打断。 “对不起,请等我一分钟。”她满脸歉意地对他说了一声,然后转身往门口处走去。 “告诉过你,不要打搅我!什么事?”她将书房门微微打开一条缝,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询问侍女。 “对不起,夫人。蒂布罗先生非要进来,拦也拦不住。”侍女知道主子怒由何来,但事情紧急她不得不来通报。 “叫人把他扔出去。”她用厌恶的眼神望了一眼走廊那头传来吵闹声的地方,恶狠狠地吩咐道。 “是。”侍女赶紧答应。 “记得,没有的呼唤,任何人不得来书房打扰。”她又吩咐了一句,然后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即刻又恢复了笑容。可当她回转身,刚才那曾经火热的地方,现在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副打开的窗户,还在一张一合地来回晃动。 “大人,你怎么了?”这时,张锐正打算跳上停在楼外小广场上的一辆马车,而马车夫见他步履蹒跚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解地问道。 “不要紧,多喝了几杯。快送我回驿馆。”张锐跳进车厢,大声吩咐道。 马车刚刚启动,就立即一个紧急刹车。张锐冷不防往前一个趔趄,头差点撞到车厢的前挡板上。待坐回座位,他拉开窗帘往外查看,只见一人正从马车前方不远处爬起来,可见刚才马车急停是为了躲避他。 那人起身后又向着楼内冲过去,口里也大喊大叫着。张锐不懂拉丁语,也不知他口里喊叫些什么。 马车继续上路,张锐从车窗中看见,那人还没有冲到门口,大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仍凭那人如何叫喊也没无人理会。 出了阿格里帕府,张锐将车窗帘拉开,在冷风吹拂下,他的脑袋稍稍清醒了点。心里也疑惑起来,按说今天只喝了三杯酒,怎么头会这么昏? 而且,他自问平时并不是见色起意之人,今日怎么会这样?一想到朱莉娅,张锐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幅天使出浴图,体内的火焰又高涨起来,冲得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回到驿馆,洗个冷水澡降降温,不然身体里的这团火早晚要把自己点燃。至于刚才想的那些问题,早就抛至脑后。在他的连声催促下,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驿馆。 马车到达驿馆,已是深夜人静。驿馆中除了在门口值勤的禁卫军士卒和在等他的两个侍从外,所有人都已经安歇。 他命侍从取来冷水洗澡,在冰冷的井水刺激下,心里的那团火焰稍稍退去。洗完澡,他躺到床上不一会儿,那股火焰又窜了上来。香艳的躯体、优美的歌声、娇喘的气息,朦胧胧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房间里,紧紧地搂着朱莉娅。 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他猛地坐起身来。 看来必须得想法消除身体里的火,不然着没法睡觉了。他想到了柳欣。柳欣本就是我的侍妾,找她侍寝应该很正常吧。 他正想叫侍从去叫柳欣,可又转念想到,现在大家都睡了,这时还大张旗鼓地派人叫柳欣来侍寝,实在太夸张了,搞不好这事明天全使节团人尽皆知。 他又翻身睡下,可没一会儿,又坐了起来。如此反复数次,欲火最终战胜了理智,他穿衣下床,打算自己去柳欣那里。 使节团的女性驻地,在驿馆后面。刚到的时候,他去过一次,是去看六灵的房间,因此,他知道柳欣的房间就在女儿房间的旁边。 今晚没有月亮,外面很黑。他昏昏沉沉,凭着记忆,摸索到目的地。轻推柳欣的房门,是关着的。又不敢呼叫,怕旁人听见。 正在着急,忽见一扇窗是开着的,也不顾多想就爬了进去。屋内黑乎乎的一片,好一会儿,他才稍稍适应。见床上躺着一人,肯定是柳欣了。他冲到床前猛扑上去。 柳欣被惊醒了,她一边挣扎一边要叫嚷。而张锐早有准备,一手捂住她的嘴,并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声:“是我。” 柳欣像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闻声后不再挣扎。只是呜呜的像是要说什么。张锐这时,哪儿听得进去:“乖乖的别出声,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这句话后,柳欣果然没有再出声,只是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他手。 这一夜不知春风几度。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疲了,都沉沉睡去。 ------------ 第六十四章 误入 第六十四章误入 一阵轻微的响声,将沉睡中的张锐唤醒。此时已接近起床的时间了。这些年来,无论是在前线还是在家中,张锐都养成了每天早起锻炼的习惯,风雨无阻。 “啪”又一声轻响从门口传来,这次他彻底清醒,也想起了昨晚之事。往身旁一瞅,没人儿。眼光在满屋子搜索了一遍,也没见到柳欣的影子。 张锐估计柳欣是到六灵、碧斯房里去了,没想到她每天一大早就过去照顾她们。看来,这个小妮子还挺会关心人的,过去倒是错看她了。张锐一边想一边穿衣,心里已完全接纳了柳欣。 穿好衣下地,刚想开门出去,又猛然停住了。既然柳欣都起个大早,那么丫鬟们也该都起来了,这样出去可能会被她们撞见。 虽说昨夜是在自己侍妾的房里就寝,可这里毕竟是女眷区,冼夫人等也住在这里。人多口杂,万一发生误会,生出是非谣言,那也是件麻烦事儿。 想到这儿,他放弃了从正门出去的打算,走到后窗,微微掀开窗帘,向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天还没有完全亮。窗外是一片花丛,过去是一大片草坪,草坪外又是一片树林。 初到时,他和负责警卫的禁卫军将领,走遍了驿馆内外,然后根据驿馆地形部署警戒巡逻的方案。知道离此处最近的巡逻警卫,也在那片树林的后面的花园里。从这里出去,应该不会被人看见。而到树林,就算遇到警卫,也不会怀疑他是从女眷区出来的,只会以为他晨跑从这里路过。 盘算好出路,他又谨慎观察了一会儿,见外面的确没有人,于是手扶窗台飞身跃出,一溜烟儿的跑过草坪,消失在树林里…… 上午的和谈会议上,张锐闭目养神。冼夫人还是老样子,仪态从容地端坐着,时而与她身后不远的礼部侍郎廖立轻声交谈几句。 不远处,莱昂.哈桑和张锐一样,也是闭目养神,不过从他铁青的脸上,谁都能看出他此刻阴云密布的心情。 反观吉维尔.卢古鲁斯,今天的精神头很足,脸上虽没有露出明显得意的痕迹,但看莱昂.哈桑时的眼神却比平日倨傲了许多。 单于谈判特使从早上一进门,眼睛就不敢与莱昂.哈桑对视。在与吉维尔.卢古鲁斯敲定最后条约时,声音也比平时弱了不少。而鲜卑谈判特使拓跋愬,已在一周前回国,不用再坐在这里发呆。 一个小时后,吉维尔.卢古鲁斯和单于谈判特使在双方合约上签了字。意味着罗马和单于之间的战争正式结束,从这一刻起,罗马的敌人只剩下苏丹一个国家。 罗马与单于签约之后,单于国谈判特使匆匆离去。看来他不愿再参与接下来的会议,不愿在这里做贼心虚地面对莱昂.哈桑。 之后休会半小时。再接着开会时,吉维尔.卢古鲁斯单刀直入,向莱昂.哈桑提出了罗马“最后”的和谈方案。这个方案,依旧是第一次开会时就提出的方案,看来吉维尔.卢古鲁斯感觉胜券在握,是想趁热打铁吃定莱昂.哈桑。 莱昂.哈桑不愧是军人出身,面对不利局面丝毫没有畏惧之意,斩钉截铁地驳回了吉维尔.卢古鲁斯提出的方案,告诉吉维尔.卢古鲁斯绝无可能。 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吉维尔.卢古鲁斯算是领教了莱昂.哈桑的固执和决心,无论是耐心劝导,还是厉声威胁,莱昂.哈桑就是不吃他这套。莱昂.哈桑盯着吉维尔.卢古鲁斯的眼神,自信中透着轻蔑,感觉其心意已决,仿佛在说,要战便战,老子还怕你不成? 其间,吉维尔.卢古鲁斯试图威胁莱昂.哈桑,警告他罗马不排除用武力恢复庭巴克的主权。莱昂.哈桑愤然离席,边离开边高声回敬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咱们战场兵戎相见!” 莱昂.哈桑如此强硬的态度,着实出乎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意料,让他吃惊不小,没想到在单于国退出后,他还敢于孤军奋战。 眼看莱昂.哈桑就要冲出门去,吉维尔.卢古鲁斯连连向冼夫人使眼色。最后,还是冼夫人开口叫住了莱昂.哈桑。莱昂.哈桑可以不给吉维尔.卢古鲁斯面子,但冼夫人的面子他是要给的。 不过,给冼夫人面子是一回事,坚持自己的主张又是另一回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再次坐下后,莱昂.哈桑仍然没有在谈判中让步,数次在言语上与吉维尔.卢古鲁斯发生争执。到了中午快休会时,莱昂.哈桑再一次拂袖而去。这次,就连冼夫人请他回到谈判桌前,他也当作没听见。 上午的这番拉锯战,张锐权当观摩了一场表演。一上午的假寐,补足了昨夜消耗的精神。出了哈德良宫,冼夫人在自己的马车里,低声嘱咐他去完成一项任务。 张锐听到冼夫人布置的任务后,才明白昨日在阿格里帕府上吉维尔.卢古鲁斯找冼夫人的用意。心想,吉维尔.卢古鲁斯这人倒有些本事,不仅化解了单于—苏丹联盟,还早就预想到今天谈判可能出现的状况,并提前做了安排。 下了冼夫人的马车,上了自己的马车后,张锐吩咐马车夫直接去苏丹使节团驿馆。 莱昂.哈桑对张锐的到来,并未感到惊讶,也许他早就猜测到张锐会来,已在后院已摆上酒席,拉着张锐坐下饮酒。 “昨日你去阿格里帕府赴宴了吧?”饮了一杯酒后,莱昂.哈桑问道。 “是啊,应该也邀请你吧?但我昨天没有见到你。”张锐放下酒杯,随意吃着菜。 “邀请我?我哪里有这份‘荣幸’哦……”莱昂.哈桑一脸讥笑地说。 张锐以为他是指因现在罗马和苏丹两国的关系,所以没有受到邀请,便点点头。 “阿格里帕夫人漂亮吧。”莱昂.哈桑又问道。 “不错,挺漂亮的。”张锐抬眼看了莱昂.哈桑一眼,开玩笑道:“你也知道阿格里帕夫人美貌?是不是没有亲眼见到,感觉有点遗憾呀?” 莱昂.哈桑忽然放声大笑道:“在罗马有谁不道知她?说遗憾嘛确实有点,我还真想看看这个号称罗马第一艳妇的女人是否名副其实。” “罗马第一艳妇?”莱昂.哈桑以此称呼朱莉娅,让张锐感到吃惊。 “昨日她宴会上,她是不是一直陪着老弟?”莱昂.哈桑没有为张锐解惑,而是眨眨眼接着又问。 “是的,我和冼夫人第一次去她府上做客,所以她陪伴的比较多。”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张锐坦然承认了。 “我就说嘛,以老弟这么英……”莱昂.哈桑本想说英俊不凡,但看了看张锐的外貌,跟英俊是挨不上边的,马上又改口道,“英雄气概,她岂能放过?” “你这话是何意?请明言。”以张锐的精明,自然听出莱昂.哈桑话中有话,但他不想让人误以为他真的和朱莉娅有什么特殊关系。 莱昂.哈桑也听出张锐话语中带有几分不快,于是不再开玩笑:“据说,阿格里帕夫人自其夫死后,每周举办一次宴会,目的嘛是为了挑选情人。而且我听人说,她的情人几乎没有超过一周的,每次聚会必定换一个。哈哈……实是风流快活的很啊。” “哦?”虽然莱昂.哈桑是用“据说”、“听说”的字眼,但结合朱莉娅丧夫后一直未再嫁,以及昨夜在她府上的遭遇,张锐已完全相信了莱昂.哈桑所言的真实性。“是吗?”不过他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淡淡的回了一声。 “老弟来找我何事?”莱昂.哈桑也是人精,看出张锐不想再谈此事,转而问道。 “我是奉命来劝你明日继续参加和谈的。”张锐倒也没有瞒他,直接说了自己的使命,而且故意说是奉命行事。 “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还有必要再谈下去吗?”莱昂.哈桑早已猜到他来的目的,喝了一杯酒,捋着胡须说道,“我已准备好了,明日就启程回国。” “尼桑老兄,能不能给小弟一个面子,晚一周再走?”张锐盯着莱昂.哈桑问道。 莱昂.哈桑稍一犹豫,转而故作豪爽地说道:“既然老弟开口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晚一周就晚一周吧。” “好。尼桑老兄果然够朋友,来兄弟敬一杯。”张锐举杯,向莱昂.哈桑敬酒。 莱昂.哈桑饮罢,放下酒杯,似随意地又问:“是吉维尔.卢古鲁斯求的老弟吧?” “他眼中哪里有我?是求的冼夫人。而冼夫人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其实,站在老兄的立场上,我本不想插手此事,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呀,冼夫人吩咐的事儿,我也得照办。”张锐边说边摇头,充分表明自己是被逼无奈才来当的说客。 “理解,理解。不过,冼夫人为何要帮吉维尔的忙?”莱昂.哈桑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他现在不怕罗马威胁,就怕汉帝国帮着罗马来威胁自己。所以他要弄明白,到底是冼夫人出于和吉维尔.卢古鲁斯的私交帮忙,还是受了汉帝国皇帝的指示行事。如果是后者,他真还不能就这样走了。 “唉!说起来这事冼夫人也是没有办法。”张锐叹了一口气说,“昨日在阿格里帕府吉维尔.卢古鲁斯纠缠了冼夫人一天,最后还以军援来威胁。” “是吗?”莱昂.哈桑更加紧张起来,生怕汉帝国为了钱转向帮助罗马。即使汉帝国不对苏丹正式宣战,只要是明确态度站在罗马一方,苏丹军民知晓后,取胜的信心也会大减,无力也无心再把战争继续下去。 张锐看得莱昂.哈桑脸色变得难看,心里暗笑。表面上仍装出无奈的样子,说:“你也知道,当初我国出兵鲜卑,罗马是许诺给我们出兵费用的。可从今年初开始,罗马就一直在拖欠这笔费用。对你说实话吧,我和冼夫人这次来罗马,不仅仅全为了和谈,也为了催促罗马早点付清拖欠的费用。” “这么说,贵国是准备答应罗马提出的要求了?”莱昂.哈桑呆愣一会儿,不死心地问道。 “所以,我来了。”张锐说完这句话,见莱昂.哈桑面如死灰,也不想再逗他,又接着说:“不过,冼夫人只答应帮吉维尔.卢古鲁斯挽留你们一周时间,并用我们的名义在最后三天时提交一份和谈方案。” 张锐这番话,让莱昂.哈桑脸色略微有好转,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贵国所提出的方案是什么,老弟能不能先透露透露,让我有个准备?” “不是我们定的方案,而是用我们的名义提交的一份由罗马人提出的方案。当然,你可以将这个方案理解成罗马最后的底限。如果再不成,和谈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了。”说实话,张锐还挺佩服罗马人使出的这招,既不会因退让过多而失去颜面,又借汉帝国名义,给苏丹施压。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内奸”把消息透露给莱昂.哈桑。果真是在和谈会议进行中突然使出这招,可以想象的到莱昂.哈桑会是怎样的惊慌失措。说不定在压力下,还真会屈服于压力而妥协,答应罗马的停战条件。罗马人不愧是搞外交手段的高手,这种办法也能想得出。 “那这份方案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莱昂.哈桑脸色阴晴不定地又问。 “现在还不知道,冼夫人说,过两天吉维尔.卢古鲁斯会把这个方案交给她,之后只需要她在会议提出便可。”张锐如实转述了冼夫人在马车上对他说过的话。 “哦。”莱昂.哈桑听完后,陷入沉思。 张锐主动为莱昂.哈桑的酒杯中斟满酒,端起来递给他,“你何必担忧?这个方案签不签是你的自由,老兄今日不惧吉维尔.卢古鲁斯,难道过两日你会怕他不成?一周后,我也要回国了,咱们天南地北的,以后不容易再见面了,来干了此杯。祝老兄今后百战百胜、无往不利。” 莱昂.哈桑终于放下心。从张锐的话中,他听出无论这份合约的签否,都不会改变汉帝国的中立立场。只要汉帝国不插手此事,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笑着从张锐手里接过酒杯,与他干杯后一饮而尽。 张锐回到驿馆已快到晚餐时间,问过警卫,得知冼夫人没有出去。于是他打算把事情结果,向冼夫人汇报汇报。 来到冼夫人住的院门外,见守门的是两个太监,张锐愣住了,太监怎会来到冼夫人住处? “殿下,殿下?您是要见公主吗?”两个太监当然认得张锐,开始以为他来要面见公主,可突然又呆立不动,不由出口询问。 “这里不是冼夫人的住处吗,怎么变成公主的住处了?”张锐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哦!?您还不知呀。来这儿没几天,公主就和冼夫人换了住处。”一名太监殷勤地回答道,“这院儿后面有一条小溪,冼夫人晚上睡觉惊醒,哗啦啦的流水声害她几夜没有睡好觉。公主听说后,就主动与冼夫人换了住所,公主说她喜欢后面小溪的水流声。所以,冼夫人搬到公主原来的那个院子里了……” 他还没有说完,张锐转身便朝着六灵原来的住地走去。心里越来越觉不安,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 两处离的不远,两分钟后,张锐便来到冼夫人现在住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并没有高大的围墙,周围只是用半人高的花丛代替,里面也不大,只有三间房,除了冼夫人只有她贴身的女仆住在里面。 照顾冼夫人的大多丫鬟、女仆们都住在小院的两侧的平房里。张锐走到小院门口,并没有停步,而是朝着昨夜去过的那房间走去。 他不知那房间里是谁,如果是冼夫人的丫鬟,这样还好,找个理由向冼夫人要人,冼夫人也不会不给。 万一里面是老妈子就惨了,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半夜翻窗入室强暴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这事传出去,那也不用再活了,丢也丢死人了。可是照昨夜那人的体形和感觉,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小。 还有一个人,也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如果真的要是她,这让我怎么对她说呀。张锐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数度举手敲门,可当手指快碰到门时,又放了下来。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门房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一人。两人对视下,时间仿佛凝固。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锐对面站着的正是他不愿意面对的百里杨。虽然已有些心里准备,但在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百里杨显然也没有想到张锐站在门外,被吓了一跳后,想起昨夜之事,脸刷的红了起来,又见张锐呆呆看着自己,她更加不知所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锐喘了一口粗气,压低了声音说了声“对不起”。很显然,现在除了说这话,他找不到别的话可说。 百里杨用几乎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哼了一声。也不知她是接受了张锐的道歉,还是表示不满意张锐的这种道歉。 “跟我来,去走走。”张锐说完转身大步朝前走去。他头脑现在已经清醒,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有必要说清楚。 在这里已经站得够久的了,再在这里恐引人怀疑。他也不想进百里杨的房间谈这事,只能选择去外面边走边谈,就是被人撞见,也不过以为他们在散步。 百里杨把门带上,跟了上去。多年来的上下级关系,她已经习惯听从张锐的命令。即使在经历了昨夜那种意外情况之后,她也没有拒绝张锐的要求。 两人不即不离,一路无言,百里杨始终在张锐身边半步远的地方。虽然都沉默无语,但旁人远远看去,会以为他俩在散步聊天。 张锐领着百里杨一直来到后花园,找到一块空旷无人之处停下脚步。百里杨跟得很紧,但她的反应迅速,张锐一停步,她也同时停下了脚步。只是这时她不敢再与张锐对视,把头偏到一旁,假意欣赏花园景色。 “这个……昨夜……我以为……还是柳欣住那里。这个……实在不知是你在那儿,对不起!”张锐结结巴巴的说完误入的原因,又正式的向百里杨鞠躬道歉。 “嗯。”百里杨没有回过身,还是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应了一声。 “这个……扬子。昨夜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也无法回避。咱们都是军人,所以痛快点,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有什么想法或是什么要求,仅管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沉默了好一阵,张锐也不见百里杨说话,一咬牙以都是军人的身份让她开口。他已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哪怕百里杨开口要自己娶了她也一口答应。 听了这话,百里杨回过头来,看了张锐一眼,低下头说:“你已说过这是误会,也道了歉,就这样算了吧。只要你我都严守秘密,谁也不会知道的。”这次她的声音大了许多,最起码张锐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怎么行?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吃这么大的亏,如果我不做补偿,还是人吗?有什么要求,你只管开口。”尽管开始难以开口,但事情已经说开了,张锐也不再顾忌。 “这是误会,说了不用的。”百里杨抬眼瞥了张锐一眼,再次拒绝。 不过她这十足女人味的一瞥,却让张锐不由愣住了。这些年来,除了百里杨刚来三营的那段时间,他几乎都将百里杨当成是战友加兄弟看待。她性格开朗、作战勇敢、加之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军中战友没有几个不把她当兄弟看待的,甚至和罗济、程节、邓三耀等人还称兄道弟。 呈几何时看到过她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女性神态,而且一想起昨夜与她的一场“激战”, 就忍不住用眼瞄她的身子,在心里跟昨夜的那具火热的身躯相比较。 张锐眼睛逐渐向上,可以看见百里杨的耳朵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很显然,她是发现了张锐在盯着她看。 百里杨的皮肤比较一般女性稍黑,也略显粗糙一些。这也是多年征战的结果,但她的样貌却还是很英俊的。由于她身上所有的气质与女性的柔美无缘,也只能用英俊来形容她。只是偶尔她的眼中闪过的一丝莹光,或是笑时高挺的鼻端微微皱起波纹,才能提醒别人她是女人。 而此刻,百里杨面红耳赤,神态扭捏,充满了十足的女人味。让张锐心头一动,张口就说:“不如你干脆嫁给我吧。”其实,除了这个办法,他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赔偿百里杨。 “不。”百里杨的脸更红了,还是摇摇头。 “为什么不嫁我,难道我不能给你正室的身份?那也不能怨我,你要早认识我十几年,也许还有机会,现在只能是侧室了。”看到她那个样子,张锐也忍不住逗起她来。反正两人都已经有了关系,张锐也不怕她误会是在调戏她。 “不是。”百里杨还是摇头。从张锐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的鼻头又皱起的波纹,不过仍没有笑出来。 “那是为何?难道是嫌弃我丑了?男人嘛,丑一点没关系的。再说小白脸也不见得适合你啊。”张锐一手拖着下巴,一边故作思考状。 “讨厌啊你,谁说要嫁小……小什么了。”百里杨抬手给了张锐一拳,微嗔薄怒的瞪着他。 张锐捂住被打的地方,哎哟、哎哟后退两步。不过这招却骗不过百里杨,脸抬的高高的侧到一旁,那个样子仿佛再说,你的这套把戏,骗谁呀。 张锐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忽然像是想明白似的,叫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我老了。” “噗哧……”这下百里杨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锐趁机拉着她的手说:“我虽然老大不小的了,但身体还算健康,不如你将就点,嫁给我算了。”百里杨没有抽出被张锐拉着的手,只是红着脸低下头。 张锐见她没有拒绝自己拉她的手,就知道她并不反感自己。心想,也许是女孩子面子薄,逼着她开口,会适得其反。想到这里,张锐也不再逼她马上回答,而且拉着她的手并肩而立,和她说起一些闲闻趣事。 慢慢的,百里杨也开始搭话了。两人就像一对儿出来散步的夫妻,在林中漫步,体会着这温馨的时刻。 直到夜幕降临,百里杨才转过身来,伸手理了理张锐略微皱起的衣衫,说:“回去吧,再不回去别人该到处找了。” 张锐已经有心要娶她,也把她当成了情侣。伸头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面庞,说“好吧,回去。不过,等会别人问起我们去哪儿了,我们该怎么说?” “你不会先走呀,我随后再去。别人自然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百里杨白了他一眼。 张锐发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百里杨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心想,这可能才是她的本性,以前在军中都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本性。想着,又多吻了她几下。 正要往嘴上吻去,却百里杨一把将他推开,轻声催促道:“去,去,快走。” 张锐故作受伤装,捂住胸口,边走边悲痛地说:“没想到你是如此无情!罢了,罢了,我去了。” 百里杨抿着嘴,呵呵笑道:“你才知道我是无情无义的人呀?我还以为你早知道呢,呵呵…..对不起了。” 张锐闻言装作大怒,返身道:“你这个死妮子,竟敢戏弄俺疯虎?看我拿住了,怎么惩罚你。”说着,作势就要上前拿她。吓得百里杨轻呼一声,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咯咯地笑着。 张锐原地跺了跺脚,佯装追她,百里杨早跑远了。张锐嘴上嘀咕,这妮子,做起女人来,也挺能钩人魂魄的。又胡思乱想道,今夜,是不是再装醉爬窗“误入”一次呢? ------------ 第六十五章 吉维尔之死 第六十五章吉维尔之死 张锐的手指在百里杨的发丝上绕圈儿,回想起几年前自己逼她剃头的情景,不由觉得好笑,那次也是他第一次次见识到百里杨固执的一面。 看看躺在怀里的百里杨,脸上泛着潮红,鼻头还布着一丝细细的汗珠,看上去竟别有一番娇艳可人之态。此刻的百里杨与当年剃成光头时的百里杨,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在游骑团里,她是十足的假小子性格。游骑团从上到下都知道她的女性性别,但没有谁敢小瞧她。 曾经某些人对她在团里还有微词:一个女儿家,不爱红妆爱武装,还偏偏要到汉骑精锐部队——游骑团来,这里个顶个儿是好手,来瞎掺和啥?! 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她拼着命刻苦训练,以战绩说话,直到最后,她的骄人战绩把那些曾经低估她的人一一超过,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再也不把她当作另类看待了。游骑团所有人都接纳了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同生共死的战友和兄弟,包括张锐本人。 战场上,她是身手过人、勇猛顽强的好骑手,战场下,她仍然有爱美的天性。从调到前师任军法官起,她就开始重新蓄发。在她看来,一头美丽的秀发,是最直观的女性的外在美,因此格外看重。 不过,她的争强好胜之心,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这种争强好胜甚至体现到了床第之上,可惜在这方面她从无论经验上还是体能上,都不是张锐的对手,每次挑战的结果都是首先败下阵。 虽是“败将”,但让她臣服可就难了。这一周来,张锐每晚都“误入”她的房间,每次她都会接着挑战,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为止。 今夜尤其如此,也许想到明日使节团就要启程回国。离开这里后,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条件再在一起,她就格外的疯狂,直到张锐先败下阵来,她才罢休。 也许是第一次“战胜”张锐,让她感到异常满足,此时像个小女人般的依偎在张锐怀里,不时还亲吻一下张锐的胸膛。 “嫁给我吧。”张锐又一次提出这个要求,此前一周里,他至少说过同样的话,不下十次。但每次百里杨都以沉默作为答复,今天也不例外,她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安静的躺在张锐怀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说句话,行不行?”她的这个样子,恨得张锐牙痒痒,欲翻身而起。 “别动!让我这样再躺一会儿。”百里杨一把拉住他的手,声音里满是慵懒之意。她的这声,又让张锐躺了回去。 百里杨的手掌上全是长期操练和征战留下的厚茧,不过手背上的皮肤倒也光滑细嫩。张锐将她拉着手的手背,放在脸上轻轻的摩挲着,体味着那一份温柔的感觉。 “你真的就这么绝情吗?从此以后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吗?”想起明日之后就要分开,她又不答应嫁给自己,张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听了这句话,怀里的百里杨有了动静,又亲了亲他的胸膛说:“你心里要有我,我以后休假时就来看你。” 张锐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否认这种“偷情”的感觉很刺激,但终归不是长远之计。何况她现在的年龄,在汉帝国已经到了嫁不出去地步,再这么拖下去,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她以后该怎么办? “杨子,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张锐轻抚着她的脸庞,希望她早点答应自己。 不过他刚说完,就感到怀里的百里杨身子一颤。“怎么了?”张锐低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她看不到她的脸上表情。 “要是……要是你以后生厌了,跟我说一声,我……我不会纠缠你的。”他感觉到百里杨是在努力压抑着感情,声音变得很奇怪。 “傻妮子,我怎么会厌烦你呢?我情愿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张锐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安抚,“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一辈子不嫁我,我们一辈子都这样吗?这样对你不公平。”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她语气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又亲了张锐的胸膛一下。 “当然有很多不便了。”张锐见她口气有些松动,连忙打起精神接着开导,“比如,为了维护你的名声,我们不能正大光明的来往;你不能生孩子;你再不嫁人,也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这些不算理由。”百里杨抚摸着张锐胸膛,轻声说,“我本来就不打算嫁人,当然也不打算要孩子。” “为什么?”张锐惊讶万分,无论前生今世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要单身生活一辈子,而且对方还是封建社会的女性。 百里杨又沉默不语,经过张锐好一阵软求硬磨,她才说出原因:“我想留在军中,我想当……当将军。你也说过的,我是有机会的。所以,在当上将军之前,我是不会退役的,也不会嫁人的。” 张锐听了她的这个理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以前他和百里杨开玩笑说过的话,没想到她真的认真起来了。在这个时代,女性当将军是那么容易的吗?即使她立了再大的功勋,皇帝和内阁那里能通过吗? “杨子,这个……这个事情……”张锐正准备组织语言劝劝她,结果被百里杨一把捂住了嘴。 她支起身子,盯着张锐的双眼,用严肃而坚定的语气对他说:“这件事情,你别劝我,也别阻拦我,不然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从她的眼中,张锐看出了她是认真的。她现在的神情,就像当年逼她剃头时一样,满眼执着。 “好,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勉强你,也不会阻拦你。”也许这是她从小的理想吧,唉!这个死妮子,真是叫人头痛啊。为了她的这个理想,我也只好豁出去了,尽力帮助她实现吧。张锐说话的同时,也在心里暗下了决心。 百里杨脸上露出了笑容,埋头了他一下,又躺回了他的怀里。张锐虽然下决心帮她,但这个事情太难办了,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两人静静的躺着,仿佛都像睡着了一样。 “杨子。”不知过了多久,张锐轻声叫了百里杨一声。 “嗯?”百里杨嗯了一声,看来她也没有睡,只是不知再想什么事情。 张锐略微动了动被百里杨压得有些发麻的肩膀,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说:“回去后,我把你调来上都吧……” “你答应过不勉强我的!”从她的口气中,张锐听出了一丝怒意。 “别急。你听我把话说完。”张锐急忙安抚道,“上都制造司的都卫,今年就要退休了。制造司都卫也是上校军衔,而且你来上都,我们也更接近了,怎么样?” 百里杨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还是想留在飞骑军。” “傻妮子,你在飞骑军永远不可能当上将军的。”张锐一边捋着她的秀发,一边劝道,“相信我,如果按照我的办法,也许你还有机会。” “为什么去任都卫就有机会呢?”百里杨半信半疑。 “因为制造司都卫在朝廷里是有品级的,算是文职军官了。就跟冼夫人差不多,有机会就可以一直升上去了。也许运气好,你以后还能进内阁呢。”张锐用充满诱惑的口吻劝诱道。 百里杨信了张锐的话,可还在犹豫。半响,幽幽地叹气道:“我脾气不好,性子又拧,在朝廷当官,我怕当不好。再说,我还是喜欢在主力军团服役。” 张锐听了她的话,心里暗暗好笑。原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啊,我还以为她自我感觉良好呢。 “别怕,到了上都之后不是还有我照应着吗?”张锐使出全部招术哄骗着,“而且,你以后升上将军,不愿意再留在朝廷,我也想办法把你再调回飞骑军去。那时,你不就成了主动军团的将军了吗?傻妮子,这叫做迂回而进,比你傻等着晋升快多了。” “呵呵……”百里杨终于笑出声来,翻身压在张锐的身上,亲了亲他的脸说:“好,我听你的,我也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 张锐心里暗叫惭愧,按照刚才的办法,百里杨的确有机会晋升将军,但是再调回飞骑军,机会就渺茫了。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才能说服她,否则她肯定不会答应。 “杨子,从明天开始到回上都之前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这几个月,可怎么解我的相思之苦啊?” 百里杨像是被张锐的这话突然点燃,猛地扑到他的身上,疯狂的亲吻起来。这一夜,就在两人的疯狂中度过了…… 汉元796年8月30日,那不勒斯港。今天是汉使节团离开罗马的日子,罗马的两个执政官吉维尔.卢古鲁斯和艾米里乌斯.马林率领着十几位元老院元老来此送行,此外,还有上万罗马民众汇聚到港口,观看并欢送汉使节团离开。 虽然罗马—苏丹之间最后谈判破裂,但罗马方面对汉帝国在谈判期间给予的“无私”帮助,还是由衷的感谢。 “夫人,请代表我问候冯大人好,并欢迎他来罗马做客。”吉维尔.卢古鲁斯彬彬有礼地向冼夫人告别。 “卢古鲁斯大人有时间的话,也来上都看看我们这些老朋友。”冼夫人按罗马礼节伸出右手,微笑着对吉维尔说道。 “那是当然,我早就想回上都看看了。”吉维尔.卢古鲁斯轻轻托起冼夫人的手,用唇碰了碰,“只是这两年恐怕没有空了。唉,您是知道的,现在国内国外这种状况,我哪能离开。不过,再过两年,我就离任了,到时候就有时间到处走走看看了。” 吉维尔.卢古鲁斯和冼夫人寒暄时,张锐四处张望,时不时他的眼光还“不经意”地停留在冼夫人身后的百里杨身上。 百里杨仍是保持着以往那种冷峻的神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有时会与张锐的眼光交错,但立刻如触电般弹开,继续观望四周,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 这个死妮子,可真是没心没肺啊。看到她这样,张锐在心里暗叹。 自从两日前离开罗马城,百里杨就是现在这幅模样。即使两人有单处的机会,她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将两人那几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可张锐经过了那几日之后,对百里杨一直放不下。幸好,他也不是初经人事,自我控制能力也算不错。但比起百里杨来,他的表现就差远了。 有时,他忍不住心里暗想,她是不是真的把之前的事情忘记了?要不然,怎么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情意。 “殿下,那边有人来送你。您见不见?”张锐正在胡思乱想,一名负责警戒的禁卫军军官一路小跑过来禀告。 “在哪儿?”张锐清醒过来,回头问道。 “在那边。”禁卫军军官指向码头的右侧。张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穿着一身华丽衣装的朱莉娅。她还是那么华美娇艳,一双放着异彩的眼睛正望着他。 她怎么来了?张锐百思不得其解,出于礼貌,便迎了上去。 “你要走了,怎么也不对我说一声呢?”朱莉娅见张锐走近,用略带责怪的口气说,“要不是我听到消息赶来,连面也见不到了。”她说话时流露出的表情,似乎是对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 “哈哈……我不是怕夫……怕你忙吗?所以就没有对你说。”张锐打着哈哈回道。心里却想,我们不过才一面之缘,而且那夜还从你的府上逃走,有必要再去向你辞行吗? “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呀。你这样的不辞而行,难道不觉得失礼吗?”朱莉娅嘴上嗔怪着,却满是笑容地伸出右手。 看来她一点儿也没有在意或是已经忘记,那夜张锐从府上逃跑的事情。女人的记性都是那么差吗?她这样的表现,让张锐越发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向您道歉。”张锐轻吻了吻朱莉娅的手,那股熟悉而有陌生的香味又窜入鼻中。 “知道错了,有什么补偿吗?”朱莉娅俏皮的眨着眼问。 “补偿?”张锐愣了一下,笑道:“好吧,您需要什么样的补偿呢?如果我能够办到,一定照办。” 从莱昂.哈桑口中知道朱莉娅的名声后,张锐并没有看不起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私生活的权利,尤其是异国罗马,他人有什么资格去说教、指责呢? 那夜,朱莉娅虽然可能给自己喝了催情药,也许就是那种蓝色的酒。但即使那酒是催情酒效果也应该有限,因为自己饮了两三杯后,才情绪失控。如果单是喝下一杯,可能只是微微的有些感觉。 所以说那夜只能算是朱莉娅引诱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下药迷惑。是不是拒绝的权利,完全取决于自己。既然自己最后拒绝了,而她也没有继续追究此事,自己何必又因此事耿耿于怀呢? 想通这点,张锐心情也豁然开朗。加之他本来就对朱莉娅印象良好,也喜欢她的性格,当成朋友又有何不可?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能不认账。”朱莉娅捂住嘴笑道。 “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张某人言必信、行必果!你尽管放心。”张锐边说边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既然如此,那么我去汉帝国时,你可要接待我哦。什么住的地方,玩的地方,都要安排好。”朱莉娅收住笑声,语气很认真。 “好。只要你大驾光临,我肯定好好款待。”张锐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心里却想,你来汉帝国的机会太渺茫了,即使来,以你公主的身份,朝廷也要安排好接待事务,哪里轮得到我。 “那这样约定了,我准备……”朱莉娅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背后传来一阵骚乱。 张锐回头看去,面色大变。只见一个身穿绿袍的罗马人,从警戒的罗马士兵和汉禁卫军组成的防线空隙冲进来,直奔冼夫人而去。张锐清晰地看见,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 他要刺杀冼夫人吗?张锐飞快的朝着那边跑去。但他距离冼夫人还有数十米远,根本无法阻止那人的行动。张锐飞奔之时,眼睁睁看着那人举起匕首,口里哇啦哇啦不知在嚷嚷什么,一头朝冼夫人刺去。 就在张锐心里叫“糟了”的同时,只见冼夫人身后的百里杨一把把冼夫人推开,自己迎着那人而去。 百里杨的马上功夫了得,张锐很清楚,但不知她的搏斗功夫如何。见她就这么迎着匕首而去,一颗心“腾”地窜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背生双翅,马上飞到她的身前替她对付刺客。 显然是张锐小看了百里杨的功夫,在刺客匕首落下时,百里杨闪电般抓住了他握匕首的右手,并在那人一愣神儿的功夫,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 只这一下,刺客立马软下身子,跪倒在地。百里杨手腕在一转把那人的匕首夺下,而后放开那人,退到冼夫人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此时,刺客也被冲上来的罗马士兵给抓住,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认为危险已过时,站在冼夫人旁边的吉维尔.卢古鲁斯惨叫了一声。 大家随着惨叫声转头望去,只见吉维尔.卢古鲁斯的前胸露出了一节尖尖的尖刺。鲜血从胸膛渗出来,以尖刺为中心,迅速向四周弥散。 而吉维尔.卢古鲁斯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立了一个青年,他也是身穿着绿袍,手中紧握的匕首正插在吉维尔.卢古鲁斯的背上。他刺入的力量之大,直到匕首把抵在吉维尔.卢古鲁斯的背心上。 就在大家还在愣神儿的功夫,那人猛地抽出匕首,大叫着又刺了吉维尔.卢古鲁斯两刀。直到被蜂拥而来的护卫们扑到为止,那人还在疯狂地叫嚷着。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先后两个刺客行刺也没有超过半分钟。等张锐跑到冼夫人跟前时,一切都已结束了。 “我们的人都上船去!”冼夫人不愧为女中豪杰,危急时刻镇定自若,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一见到张锐,立刻下令。 张锐立即大声招呼禁卫军们登船,并亲自护卫着冼夫人往船上过去。冼夫人离去时,回过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口吐着鲜血的吉维尔.卢古鲁斯,眼中也闪过一丝伤感。 禁卫军登船时非常的混乱,有两人还从桥板上掉到海里。张锐见之,摇头叹气。这些禁卫军平时看起来威武不凡、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架势。没想到遇到紧急情况,却是如此不堪。幸好岸上也是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有禁卫军落水。不然大汉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六灵等人在事发前就已上船,张锐上船时,发现她正趴在船舷往下看。 “回船舱!”张锐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第一次当着外人在六灵面前拿出了父亲的威严。见爹爹生气,六灵也不敢多说,低着头和一大帮太监、宫女返回船舱。接着,张锐又百里杨护送冼夫人回船舱,自己则留在甲板上,观察码头上的情况。 码头上全是混乱的人群,喊叫声跑动声交织在一起,已经看不见朱莉娅的身影,可能是被家人护送走了。 两名刺客还在放声高呼,张锐不懂拉丁语,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喊叫什么。可是从他们的神情看,两人一点没有畏惧之色。混乱好一阵子,两人才被押走,随后吉维尔.卢古鲁斯也被抬上马车运走。张锐从刚才看他的伤势上可以判定,吉维尔.卢古鲁斯已经被刺身亡了。 两名刺客的样子,不像是外国人。可罗马人为什么要刺杀吉维尔.卢古鲁斯和冼夫人呢? 还未等他解开这个疑团,艾米里乌斯.马林和两位元老上船来。三人朝张锐深深施礼,深表歉意地说,出了这种严重的意外事件,惊扰了汉使节,他们代表罗马帝国愿意接受汉帝国就此事提出的抗议,并郑重向冼夫人道歉。 既然已经道歉,张锐也不好再指责什么。只得安慰他们说,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发生,对此表示遗憾。并对吉维尔.卢古鲁斯大人的遇刺感到震惊,希望他早点脱离危险。 艾米里乌斯.马林又施一礼,说:“这件事,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要对贵国有个交待。如果贵使能多停留一日,明日我们将把审理结果报知。” “这需要问问冼夫人的意见。你们请稍等。”张锐将他们留在甲板上,自己进了船舱请示冼夫人。 “不用了,我们按时启程。你对他们说,这事由他们自己处理,我们还是照原计划返回。”冼夫人站在舷窗前,眺望着海面,略作思考,拒绝了再停留一日的建议。 张锐又返回甲板,婉言转达了冼夫人的意思。艾米里乌斯.马林等也没有再坚持挽留,接着又再一次道歉,然后下船离去。 船行使出那不勒斯港后,冼夫人命人把张锐叫去。张锐见她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伤感。是啊,吉维尔.卢古鲁斯与她的私交很好,而刚才就死在了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任凭谁遇到这种情况,也会伤心难过。 “夫人,为什么不多留一日呢?查出刺杀的原因也好啊。”待旁人退下,张锐不解地问道。 “刺杀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冼夫人语气平静得令人惊讶。 “您知道了?”张锐吃惊地瞪着眼。她怎么知道的?难道……难道那两个刺客是我国派出的? “刚才两个刺客,是绿党成员,他们嘴里一直叫喊着,要杀死卖国贼吉维尔.卢古鲁斯。”冼夫人的话,打断了张锐的猜测。 “绿党成员?”说起绿党,张锐就想起了那个在图拉真广场上讲演的年轻罗马政治家。同时也想起来了他的言论。他的言论,就代表了绿党的思想。 同时张锐也反应过来,其实第一个刺客也是冲着吉维尔.卢古鲁斯去的,只是冼夫人和吉维尔.卢古鲁斯站的很近,所以才误认为他是向冼夫人下手。这就是说,这件事情是罗马人内部的权利斗争,所以冼夫人才不愿意再继续留下来等审理结果。 “可绿党为什么要杀吉维尔.卢古鲁斯呢?他哪有什么卖国的行为?”张锐虽然有点明白了,但还是觉得绿党把吉维尔.卢古鲁斯当成卖国贼的行为不可理解。 “唉!”冼夫人长叹一声。“那天在阿格里帕府的宴会上,吉维尔就对我道出了他的担心。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多虑了,没想到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冼夫人边说边摇头,脸色越发的难看。 “难道是因为谈判吗?”张锐隐隐猜到原因。 “对。对单于国的谈判条件,在罗马元老院中虽然得到通过,但还是遭到一些元老的反对,而且这项条约,使一些罗马商人遭受了损失,所以绿党就称他是卖国贼。”冼夫人缓缓道出事情真相。 “你可能不知道,吉维尔.卢古鲁斯正在酝酿改革。他上次对我提了一些,有农业上的,也有商业上的,如果要执行这些改革,就会极大影响到罗马大商家的利益。今天的刺杀,也许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冼夫人也把吉维尔.卢古鲁斯说给她听的改革措施,说了出来。 张锐听罢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改革,要修改隶农制度,要限制进出口品种和规模,要重编罗马军团编制,这些措施,都是针对罗马当前的弊病而提出的改革措施。如果改革成功,罗马帝国有可能重现光彩。 只不过,他的愿望永远不能实现了。从内心里讲,张锐也不希望看见吉维尔.卢古鲁斯能改革成功。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怀着深深的悲哀,是出自于对这位罗马优秀政治家的钦佩。 也许吉维尔.卢古鲁斯之死,就是罗马帝国灭亡的序幕。从这一刻起,罗马帝国也随着吉维尔.卢古鲁斯之死,走向死亡之路。 ------------ 第六十六章 月光宝刀 第六十六章月光宝刀 “无锋,不请自来,打扰了。”杨英笑嘻嘻地从门外走进来,眼睛东瞧瞧西看看,一副前来参观的架势。 “你是谁啊?”张锐手拿着一把榔头,正跟一张椅子在较劲儿,闻声抬头看了看杨英,仿佛不认得似的问了声。 “去了趟罗马,就把我们这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给忘了?”杨英手指着张锐满脸愤慨,“好你个疯虎,别以为你装成家丁的样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呵呵……”张锐笑着站起身来,把缺了一条腿儿的红木椅踢开,手里的榔头也扔了,伸开双臂朝杨英走去。“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阿麽兄弟啊。” “你站在那儿说话就行了,别过来。”杨英看见张锐身上沾着的一身锯末,连忙后退避过他的熊抱。 “我们兄弟一年多没见面儿了,再见当然要亲热一下。”张锐追上两步,用手勾住杨英的脖子,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亲热的样子。 “我说你怎么发福了?这样可不好,害得我刚才都没有认出你来。”他一下一下拍着杨英略微凸显起的将军肚,那个样子仿佛像是在试手感。 杨英苦笑不已。他原来在彪骑军游骑的时候,也是精精干干的。可自从调到西部战区任中军官后,运动量大幅下降,身体就开始发福了。今年调到上都后,吃着在西部时难得一尝的美味佳肴,肚腹越发凸显起来。 本来他自己倒没觉得怎样,其他人也不会拿他的肚子开玩笑,所以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现在被张锐这么拍着一说,不由脸红起来。 “你行了吧。”杨英挣脱出张锐的“魔掌”,跳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又用手指着满地的木匠工具问,“你准备改行当木匠了?” 张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锯末,一边埋怨着说:“唉!现在家具的质量越来越不好了。年初才买的椅子,还没坐两次,就掉了一条腿儿。幸亏没有摔伤人,不然我非找那老板赔偿不可。我刚回来,家里仆佣没召几个人,且都不会木匠活儿。这不,只有我亲自上阵了。” “你啊!这两个钱你也要省?”杨英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摇头道,“你可有家财上百万,至于为了一把破椅子,就亲自动手修理吗?” 张锐把脸一唬,教训道:“阿麽,勤俭节约,富民强国。可是圣祖老人家的遗训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忘记。别说我家里的财产大部分都是别人寄存在我这里的,就算全是我的,也不能大肆挥霍啊。我们要本着……” “行了,行了。你对,你全对,我错了。”杨英赶紧认错服输,不然怕他就勤俭节约的话题张锐会滔滔不绝的说上一天。心想,张锐这小子,节俭的程度都快赶上我家老头子了。不对,我家老头子再节俭,也没有亲自去破家具。这小子简直就是守财奴! 杨英低头认错,张锐得意地咧着嘴笑开了,扯着嗓子向厅外喊:“那个谁,还不上茶来?怠慢了我的兄弟,我解雇了你。”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家仆端着茶水进来。见张锐发脾气了,惶恐不安,抖抖索索的把茶水放在几案上。“老爷、杨爷请用茶。” “下去吧。哦,对了,你去告诉阿雪,我兄弟要在家吃晚饭,让她准备酒席。”张锐说完,挥手把那家仆赶了出去。 “你又娶了一房小的?”杨英眨眨眼,脸上露出了男人们才懂得的坏笑。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张锐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猥琐?娶一房小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信,你就只有一房正室。” “是,娶小的是没什么。不过,我知道你一向眼光颇高,一般女子很难被你看上。这次又娶的谁家小姐啊?”杨英也不在乎张锐的挖苦,用肩膀撞撞他,继续追问。 “这次你错了,也不是那家的小姐,原来是我府上的一个女婢。这次跟着我去了罗马,就收了她做小妾了。”张锐神情有点尴尬,敷衍着回答。 从罗马回国的路上,张锐就让柳欣搬到自己房间里一起住了。这么公开的叫柳欣来侍寝,说到底还是百里杨给害得。他本不是清心寡欲之人,被百里杨的激情挑起了情欲后,就无法再压制下去了。有一次心火上来,就把柳欣叫来侍寝。 此后,他就没办法再离开柳欣了。柳欣不仅能在床第上满足他,而且非常善解人意,非常会侍候人。跟柳欣在一起,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他动手,甚至不需要他说出来,柳欣都会做的妥妥当当,并十分合乎他的心意。 基于这个原因,他就让柳欣搬到自己的房间一起住了。回到上都的这两天,柳欣仿佛变成了这个府上的女主人,所有府上的事务她都抢着去办。反正董小意和乌兰也没在上都,柳欣既然想管家,张锐也就由着她了。 虽然张锐认可了柳欣在府上的地位,但她的身份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因此杨英问起时,他只好为柳欣编造个身份。虽说也低贱,但毕竟是清白的。 果然,杨英听说他只是纳了一个府上的女婢为妾,也就失去了兴趣,没有再接着说这个话题。 “什么?”张锐见杨英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手指还一勾一勾的,奇怪地看了他眼。 “给我的礼物啊。”杨英故作惊讶地大呼小叫起来,“你不会去了一趟罗马,连礼物都没有给我带吧?” “瞧我这记性。”张锐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才想起这事。“带了,带了。怎么能忘记给你带礼物呢?你看,就在那儿放着呢。你要不来,过两天我交了差,就亲自给送过去了。” 杨英顺着张锐手指的方向,看见厅角的一个高腿案几上,摆放着一座人物头的雕像。快步走过去,仔细打量起来。 这座雕像,如真人头般大小。说雕刻精细吧,谈不上,只算是还能入眼。雕像上还蒙了一层尘土灰渍,鼻头上还有个大拇指印,显得比较另类。 “这个东西是什么年代的?”显然杨英把座雕像当成了文物,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没敢用手去摸。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卖给我老板也没说。”张锐也走到杨英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观赏头像。 “哦。那知不知道雕刻的是谁啊?”杨英凑到雕像上了,像是要在雕像上找出块金子似的。 “这我知道。”张锐忍着笑,煞有其事的说道。“卖给我的老板说了,这是按凯撒的样子雕刻的。” “哦。”杨英缩回头,呼出一口气。他刚才是屏住呼吸看雕像,唯恐自己不小心呼出的气,吹落了雕像上的历史尘埃。 “这东西好啊,我喜欢。”杨英转身给了张锐一拳,说,“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挑选的礼物都这么合我的心意。得,看你心诚的份上,我收下了。” 张锐一拍大腿,把杨英吓一跳。“唉!早知道你喜欢,我就多买几个送你。老板说,买五个以上就给优惠,我当时怕你不喜欢,所以就只买了一个。”张锐像是懊悔之极,连连说可惜。 杨英疑惑的指着那头像说:“这东西还有批发的?” 张锐滔滔不绝的解释开了,说:“是啊,光凯撒的有十几个吧,还有什么朱庇特的,维纳斯的。哦,对了,还有现在的罗马皇帝图拉的,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喜欢那个瘫痪在床的人,所以就没有买……” 杨英在张锐刚说到一半时,就脸色变白,伸手拿起雕像。嗯?怎么会入手这么轻,翻转过来,发现底座下面还有一空,伸手指一摸,原来里面是空心的。再翻转回来,又仔细一瞧,发现竟然是石膏做的。 他手一松,凯撒头像就变成自由落体,翻转落向地面。“哐当”一声,头像粉碎时如慢镜重放,碎渣飞散四射,画面颇有点后代现代主义色彩。 张锐看着地上的一滩碎渣,扼腕叹息道:“唉呀,你怎么把它给摔碎了?这可要值一个金币啊!”转而又责备杨英说,“卖这东西的老板可是个奸商,我还价七个银币,他非要我买五个才卖。没办法,为了给你带个礼物,也只好付给他了一个金币。可你倒好,看了一眼就给砸了。早知如此,我在路摊上花两三个铜币给你买几个杯子,让你砸个够。可惜,我那一个金币了……” 杨英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锐唠叨,慢慢地脖子也红了,气喘得如老牛一般,最后忍无可忍,跳着脚骂道:“张锐,张疯子,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守财奴!你信不信从今往后,我……我就吃住在这里了,不要把你吃得痛哭流涕来求我,我……我……” 他刚骂两声,张锐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杨英被他这一笑,也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给捉弄了。想想刚才的事情,也不由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张锐搂住杨英的肩膀,说:“阿麽,你咋就那么实在呢?跟你开个玩笑,你都没发现。” 杨英一把推开他,说:“谁知道你小子,当了这么大的官,还跟以前似的爱捉弄人呢?从今以后,我可要防着你了。” 张锐还是笑嘻嘻地说:“唉,这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看见你们这些老兄弟、老朋友,不捉弄捉弄,感觉对不起你们。得,你也别瞪眼,给你的礼物我早准备好了。”说着又扯着嗓子,又朝厅外喊,“那个谁,去把书房桌上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取来。” 杨英这才转怒为喜,说:“算你小子识相,没忘了兄弟。” 张锐忽然又一本正经的向杨英拱了拱手,说:“那个……阿麽呀,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恭喜我什么?”杨英先是一怔,随后就反应过来说,“你要恭喜就去恭喜我们家老爷子,不然去恭喜我大哥也行啊,恭喜我,你是不是搞错了?” 张锐笑道:“伯父那里我自然会去道喜的。可你的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伯父以九成的赞成票,通过了世袭家族的投票,成了咱们帝国历史上的第六十二个世袭家族。你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也是这个家族的人呀,族谱上有你的名字。你成了世袭家族的子弟,还不值得恭喜吗?” 杨英也咧着嘴乐了,“要这么说,我就承纳了。”他心里也高兴,成了世袭家族子弟,身份自然比以前高了不少。从这段时间,别人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恭敬程度远胜从前。 当然别人恭喜他,可能是为要巴结他。而如张锐这样的兄弟恭喜他,则是真心的为他高兴。所以,他格外的高兴。 跟张锐在一起,他也不用避讳什么,脸笑得像开了一朵话似的。不过,在心底还是隐隐觉得有点遗憾。要是早出生几年,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只是这种想法,即使对张锐也不能表露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家仆手里捧着一个用红绸布包着的长条物品走进厅里,把东西递给张锐。张锐转手又递给杨英,说:“诺,看看,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杨英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打开绸布,一把精致的腰刀出现在他眼前。先不说这腰刀本身如何,只是刀鞘、刀柄上镶嵌着的上百颗大小各异的宝石,就让杨英知道它价值不菲。 其中刀鞘上的一块猫眼石,在所有宝石中最大也最为醒目。杨英用手摸了摸猫眼石,发现它有点向外凸出,轻轻一按,“沧浪”一声,刀柄弹离出鞘二寸高。 杨英惊喜地将整刀拔出鞘,细细地观赏起来。不过,这刀本身比刀鞘差远了。刀锋很锐利,刀柄却是灰扑扑的,看上去很陈旧,上面还有一条血槽。再仔细一看,刀柄上布满了螺旋状的花纹,用手轻扣,凑耳过去,悦耳的响声回荡不绝。 杨英也是个识货的人,说:“是大马士革出产的吧?” “好眼力。”张锐夸赞道,“真不愧是玩惯了刀的,一眼就看出了。” “这刀你花了过少钱买的?”杨英用绸布轻轻擦着刀柄,随意地问道。 张锐没有说话,伸出五根手指头,前后翻转了一次。 “一千金币?”杨英点了点头说,“一千金币值得,光是刀鞘上镶嵌的宝石也值这个价啊,何况还加上刀本身呢。值了!” 张锐笑了,摇着头说:“一千金币或许能买下这刀的刀鞘。” “啊?!”杨英这回真的傻眼了,没想到这刀值一万金币。又仔细捧起看看,寻找不同之处。看它,凭什么能值万金。 “我说,你是不是被人骗了?”看了半天,杨英也没有找到不同寻常的地方,失望的把刀放下。 “我会被人骗?”张锐一把把刀抢过去,用收指着刀把底部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杨英凑过脸去,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刻有一个星月标记。“真是克劳狄乌斯锻造的?”杨英惊呼一声,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当然是克劳狄乌斯锻造的,不然我花一万金币,买它干嘛?”张锐把刀又交还到杨英手上,说:“这可是罗马元老院的一位元老家里的传家之宝。” “那你怎么买到的?”杨英半信半疑,怕张锐又在捉弄他。 “操!你还不信?”张锐见杨英怀疑自己,骂骂咧咧问道:“图拉真手下的斯奇比奥你知道吧?” “知道。他是图拉真时期,罗马军的一个军团长。”杨英还懂点罗马历史,说出了斯奇比奥来历。 “对,就是他。这刀原本是图拉真的佩刀。后来在达西亚战役中,斯奇比奥立了大功,所以图拉真把他的佩刀赏给斯奇比奥。而卖给我刀这家伙,就是斯奇比奥的后代。你说这刀是不是真的?”张锐一脸气愤,他对杨英怀疑自己态度甚为不满。 “可是,斯奇比奥的后代为什么要卖刀给你呢?”杨英还是不解。 “那是因为他的家族没钱了,快破产了,再不卖点东西,全家人都要饿肚子了。”张锐想起来那个卖刀的罗马元老就觉得好笑。 那天,他刚出驿馆大门,就被一辆马车拦下。一个肥胖的家伙伸出头来,请他上车谈谈。他看那人也像是罗马贵族,也好奇对方要找自己谈什么事,就上车了。 结果,那人直接他把拉家里去了,然后吞吞吐吐说明了原因。原来这个罗马元老知道张锐很有钱,在罗马卖了许多值钱的东西,所以想请张锐帮帮,看看要不要卖他家收藏的珍宝。 张锐在那罗马元老的藏宝室里,寻了好一阵子,才发现了这把刀。记得当时那个罗马元老看他拿起这把刀时,脸都变绿了,急忙说这个不卖。当然,他的这个举动,让张锐更加留意这把刀了。结果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克劳狄乌斯的作品。 克劳狄乌斯的知名度在罗马和中国古代的锻造家欧冶子有一拼,都是传说级的人物。据说克劳狄乌斯一生只锻造了十把刀剑,每一把都是精品,是每位收藏家们梦寐以求追求。可惜传世的,绝大多数都在皇室或是某个大家族手上,基本上难得见到尊容。 张锐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克劳狄乌斯锻造的刀,立马就对那个罗马元老说,只买这把刀,别的一概不需要。罗马元老犹豫了好半天,才咬牙狠心同意卖刀给张锐,只是价格要索要一万金币。张锐也没有跟他还价,立马拿上刀和他一起回驿馆拿钱。 收了钱后,卖刀的罗马元老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把事儿透露给别人知道。张锐答应了,他知道罗马元老是怕坏了家族的名声。偷卖祖先传下东西,这种丑事要是被传出去,他也不用在罗马贵族界混了。 “哦。看来罗马贵族过得不怎么如意啊。”杨英感叹了一声,一个显赫的世家,竟然要靠卖祖宗传下来东西才能过活,想想都悲惨凄凉啊。 “那是他倒霉。他家的封地在达西亚。这两年达西亚被单于人给占据了,他没办法去收税啊。他家里又没有做生意,开销又大,能坚持两年也算他家的底子不薄了。”张锐说着,又想起了卖刀罗马元老窘迫的样子。如果那天没有看上他家的东西,相信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张锐突然又想起,说:“哦,对了,那人说这刀还有个名字,叫‘月光’,据说在夜里拔出此刀,对着月亮刀柄发耀眼的光芒。我没有试过,也不知真伪。只是这刀在大白天,样子普通了点。但要说锋利和坚韧度,这刀绝对堪称精品中的精品。” 这时,杨英已经完全相信,这把刀是张锐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货真价实的真品,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把刀递还过去,说:“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你说什么?我送你的礼物,你敢说不收?”张锐勃然大怒,一抓住杨英的衣领怒喝道,“你小子刚才追着我要礼物,现在给你了,你又说不要。你玩我呢?信不信我揍你?” “唉呀,我收了,我收了。”张锐的脾气,杨英也知道,他现在敢说不收吗? “这才对嘛。”张锐松开抓着的杨英,转怒为喜道:“一万金币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我又不是要贿赂你,你怕什么?” “是,是。”杨英把刀收好,脑子突然升起一股念头来。 ------------ 第六十七章 796年大事记 第六十七章796年大事记 回上都的第四天,同乐召见了张锐和冼夫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两人将本次和谈的经过简要汇报了一番,同乐很满意。然后使节团解散,各成员回归各部。 百里杨也要返回飞骑军,走的前一夜,张锐又“误入”了她的房间一回。第二天分别时,张锐向她承诺,在两个月内把她调到上都。百里杨只“嗯”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锐又想起昨夜与她的一场“激战”。百里杨白天晚上判若两人的表现,让张锐在心里把她恨得牙痒痒,又暗骂了她几声“没心没肺”。 回到调配处,张锐又开始了坐办公室的日子。除了忙调动百里杨的事情外,几乎无别的公务可做。闲来无事,于是天天跟杨英、马钰、萧禹、李伯药、王鶄等故交好友混在一起,不是去这家去走动,就到那家拜访,再或者就是请大伙儿到自家来聚会。 通过这几位好友,他又结识了不少新朋友。由于他热情好客、性格豪爽、出手大方,很快就跟这些人厮混熟了,以兄弟相称。 同时,因为他的家眷都不在上都(像柳欣这类的侍妾,在一般人眼里根本没有地位可言),在他府上可以“恣意妄为”、“无法无天”,新老朋友都喜欢到他府上做客。那些不便在家中请客的,干脆带上自己的朋友,在他府上聚会。 不到一个月,张锐的家就变成了大家的聚会场所,府上宾客络绎不绝,几乎天天门庭若市。而张府的家丁也得到了张锐的指示,无论谁来一律接待。 从此张府大门畅通无阻,即使他不在家,朋友们也可以在他府上自得行其乐,饮酒的饮酒、下棋的下棋、还有吟诗作对的,好不快活。 这种情况一直到董小意来到上都,才有所改观。董小意是张锐回到上都后写信叫来的。想起董小意自从嫁给自己后,就一心扑在夫家,没有回过一次娘家,张锐就觉得亏欠了她许多。 从罗马回上都后,张锐就给董小意写信,让她来上都住一段时间,也回娘家看看父母。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让她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和鄯总理,乌兰辅助。 董小意也思亲心切,接到张锐的信后立即把家里安排妥当,然后带上幼子张懋,启程前往上都。 她到达上都的时候,已近年关。各家都开始忙着准备过年,见张府女主人来了,张锐的多数朋友都自觉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如入无人之地般在张府随意进出了。张府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汉元796年将要过去,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几件值得纪念的事情。 按照张锐本人排列的顺序是,自家府上又添了一个男丁,是所有事件中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去年他离开安江时,就听乌兰称她可能怀孕了。后来,张锐在上都接到家信,知道乌兰确实怀孕了。从罗马回来,也不知乌兰生的到底是儿是女。 董小意来上都后,他才知道自己又有了一个儿子。董小意还告诉他,乌兰自己给孩子取的名字叫张豪杰,就等他最后决定了。 豪杰?!这个名字虽然显得挺嚣张的,但取此名的人必定不少。张锐正在犹豫是否要另取一个名字时。董小意又笑着告诉他,乌兰为孩子取名张豪杰,是因为老大利西巴特尔的汉名叫英雄。两兄弟一个叫英雄一个叫豪杰,十分相配。 听到这样的解释,张锐哈哈大笑。英雄豪杰,这两兄弟从出生就名扬四海啊。既然如此,就这样吧,于是认可了乌兰为孩子取的名字。突然间,他又想起了在西征鲜卑时失踪的张旭义,于是为张豪杰取了个小名叫小武。 796年发生的第二件大事,是鲜卑老单于终于病逝了,左贤王和右贤王正式决裂。左贤王占据了伏尔河以西北南地区,号南鲜卑。右贤王占据了伏尔河以西北方地区,号北鲜卑。此外,前两年被鲜卑人追杀而到处流窜的巴仸洛夫,趁机返回了莫斯地区,建立了莫斯公国。 原鲜卑领土除了被这三国瓜分外,还有伏尔河以东的一部份地区被汉军占领着。三国都想得到汉帝国的承认和支持,也都想从汉帝国手上收回被侵占的那部分国土,因此都派了使节来上都,准备与汉帝国展开谈判。 第三件大事,是太尉杨坚在破纪录地获得九成以上世袭家族的赞成票后,得偿所愿进人了其孜孜以求的凌烟阁。成了汉帝国历史上第六十二个世袭家族的家主,并被册封为二等公爵,其封地在故隋地,号隋公。这又创造了一个记录,太尉杨坚成了自圣祖之后第一个以公爵身份进入凌烟阁的人。 在投票结束后,杨坚再次上表同乐请求其退隐,却被同乐以西部汉军还未从鲜卑国领土撤军,战事还没有结束为由婉拒。 第四件大事,是自796年新年阅兵仪后,太子党和长沙郡王党的矛盾公开化。以刘炯、虞士基为首的两派人,经常在朝堂上明争暗斗。 本来以虞士基在朝中的名声,根本无法寻求到足够的支持者,其实力远逊于太子党。幸好开年不久,刘炯因鲜卑战事返回西部战区,太子党在少了主心骨的情况下,没能给长沙郡王党实施有效的一击。 两派最近一年来的活动就是积极拉拢中间派。而中间派中最有实力的莫过太尉党和以高颖、贺若弼为首的公卿党。 两个中间党都是大党派。太尉的支持者以武将居多,从西部战区到京畿护军中的年青一代将领,有很大部分人是太尉一手提拔起来的,获得太尉的支持,就等于掌控了军队的支持。 而以高颖、贺若弼为首的公卿党,则是以朝中大臣和各地家族为主。在太尉进凌烟阁的投票环节中就可以看出,发起人高颖的威望和号召力。取得这派的支持就等于取得了大多数朝臣和各地家族的支持。 在今年大部分时间里,太尉党和公卿党都在忙着为太尉杨坚拉选票,不愿意也没有精力参与到太子党和长沙郡王党之间的争斗中去。不过当投票结束之后,情况起了微妙的变化。 由于太子、长沙郡王两党的不断游说,加之空闲了下来,太尉党和公卿党在朝中的大臣们开始把目光转到太子之争的问题上。又由于这两党主要成员的差异,在太子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以武人为主的太尉党,大多数人对世平太子在新年阅兵式上的当众哭泣行为嗤之以鼻,转而对今年频频露面并表现上佳的长沙郡王更有好感。而以朝臣为主的公卿党,则抱着稳定高于一切的态度,比较倾向于太子党。 而长沙郡王党领袖虞士基和太子党在朝中位居第二位的领袖大司空刘昉,从中看到了希望。更加集中精力,分别对太尉党和公卿党展开拉拢攻势。 不过,鉴于这两个中间党派的首脑人物杨坚和高颖都没有公开表态,因此这两个党派中人虽然各怀想法,但都还没有直接参与到争斗中去。 第五件大事,罗马帝国分裂了。自吉维尔.卢古鲁斯被刺身亡后,罗马蓝党和绿党之间的矛盾日渐激烈。部分激进的绿党成员甚至宣称要武装夺权,吓得罗马皇帝图拉和以罗马元老院元老为主的蓝党人惶惶不可终日。 绿党以罗马富商和犹太人为主,他们几乎掌控着罗马的经济命脉。要是他们联合起来造反,在巨大财力的支持下很可能取得成功。 为了稳住绿党人,图拉和罗马元老们一方面出卖了吉维尔.卢古鲁斯,宣传吉维尔.卢古鲁斯和单于国之间私下制定的条约是没有经过元老院认可的。 吉维尔.卢古鲁斯的做法无疑是卖国的行径,对刺杀他的两个绿党人,非但没有问罪判刑,反而公开褒扬他们的“正义”之举。 而后,吉维尔.卢古鲁斯全家人在数万人的唾骂声中,被绞死在图拉真广场上。 另一面,图拉和罗马元老们暗地派使者去单于国交涉,答应继续履行已达成的和谈条约,将单于人暂时稳住了。 最后,图拉和罗马元老们又从北方前线调兵回罗马城,张开大网准备暗地里缉拿绿党分子,以求达到彻底铲除绿党的目的以绝后患。 计划本来很可行,却意外地被泄露出去了。就在汉使节团刚返回到上都城的时候,在罗马城中的绿党人发起了武装暴动。因为是匆忙起事准备不足,暴动以失败告终。 绿党人的一部份被抓处死,一部分人则逃离了罗马城,来到拜占庭城。 拜占庭城是罗马帝国内重要经济中心,也是罗马大商家和犹太人最为集中的地方。在这里罗马大商家和犹太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远远超过罗马元老院。 逃亡到拜占庭城的绿党人,再次发动了武装暴动。这次他们成功了,不仅把留守拜占庭城的罗马步军消灭,还策反了整个罗马帝国的黑海舰队。 随后,亚细亚、叙利亚、比西尼亚和卡伯多西亚四个行省宣布支持绿党人,并由此切断东部美索不达米亚和亚美尼亚两个行省与罗马之间的联系。 十二月新的罗马元老院在拜占庭城成立,成员绝大多数是绿党人,也有少部分东部行省的大贵族。新成立的罗马元老院,又选举出新的罗马皇帝——马可西米安.朱利安。 马可西米安有三种身份。第一,朱利安一直是罗马东方行省中的大贵族姓,因此他可以代表罗马东方行省的贵族阶级。 第二,马可西米安其上五代祖先均在从商,其家族一直是东方行省中数一数二的大商贾,可以代表罗马富商阶级。 第三,马可西米安的母亲是犹太人,因此他有一半的犹太血统,也可以代表犹太阶级。因为特殊的家庭背景和身份,他毫无争议地登上了东罗马帝国的帝位,得到了东部四个行省的支持。 而图拉和罗马城的元老们,则陷入了绝境。帝国被分裂,政局动荡;同时失去了东部两个最重要的经济城市——拜占庭和大马士革;苏丹军开始往北调动兵力;按照协议正在撤军的单于军队在达西亚停下了后撤的步伐;由各行省人组成的军团由于被拖欠军饷,开始返回各行省;由哥特人组成的军团,则直接开始抢劫财物,老百姓怨声载道。 汉元796年是个多事之秋,整个世界都动荡不安。所有迹象都预示着,在即将来临的797年里,还会有更加混乱的局势。 ------------ 第六十八章 见鬼了 第六十八章见鬼了 虽然世界动荡不安,张锐的小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仅仅而立之年,就有了令人艳羡的财富和地位,家中妻妾数人,还有一个情人,加上领养的孩子,儿女八九个之多,家族人丁兴旺、气象繁荣。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临近过年,他心情舒畅,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阵子是捡到什么奇珍异宝了。 董小意到上都的第二天,便是除夕。张锐陪董小意回娘家拜望父母,并准备与岳丈一家共度除夕之夜。 “母亲……”董小意见到母亲,只叫了一声,眼泪就止不住地掉落下来,投入母亲的怀抱。 董母搂着女儿,老泪纵横。董小意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长久的牵挂。从前,她埋怨女儿任性,坚决不答应女儿与张锐的婚事,态度甚至比董父董孝平还要强硬,直到女儿以死相逼才勉强答应,但一直耿耿于怀。即使是女儿的订婚和结婚仪式,她都拒绝参加。女儿和张锐刚成婚那几年,她一直没消气,连一封信也不肯给女儿写。 没想到女儿果然慧眼识珠,女婿张锐居然是个能征惯战的猛将,征战没几年就成了帝国响当当的英雄人物!美人配英雄是历代传统嘛,于是,她对张锐的态度也大大好转,在心底也完全接纳了这个女婿。她终于明白,女儿当年嫁给张锐不是出于任性,是女儿识人的本事远在自己之上。 看看女婿张锐今年虚岁才刚满三十,就已是侯爵,军衔中将,官级二品。再看看自家老头子,干了一辈子才是从二品,如果不是世袭侯爵,恐怕到现在还没有混到伯爵爵位。几个儿子,跟张锐相比,更是差距大了,无法望其项背。 她承认,即使女儿出嫁前遵从她的意愿选亲,选出的夫婿也肯定没有张锐今日的成就。何况,女儿如今的生活美满幸福,连孙儿都日渐长大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是分别多年,乍一见面,回想起以前冷落了女儿,又后悔又愧疚,眼泪忍不住淌下来。 张锐、董路等子女好生劝解了一阵,才把抱头痛哭的母女俩安抚下来。董小意与父亲见过礼后,董母又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女儿,详细问起这些年的生活和家务情况。虽然家里的情形董小意以前在信上都提到过,她还是想亲耳听一听。 听女儿说起自家的大小事情,她既高兴又自豪。如果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持家有方,女婿家哪有今日的繁荣兴盛? 董母一共育有三男一女,巴蜀侯家嫡系子弟除世子董路外,还有董小意的二哥董南和三哥董兆。董南和董兆都早已离家,且都在益州定居。往年难得来上都一趟拜望父母,而今年赶巧都来了。 两人也都带了家眷。时间上也真凑巧,过了几个时辰,六灵也从宫里出来了,她很想念母亲。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叙旧聊天,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张锐也特意留出时间跟第一次见面的舅子董南和董兆聊天儿。张锐以前听董小意提过,她父亲董孝平从小就恨她的哥哥们不争气,一连三个都没有考上大学。幸亏她后来中了状元,为家里了争光,才掩过三个哥哥都没有考上大学的尴尬之事。 董南、董兆包括大哥董路都没有出仕,大哥是家中世子,以后可以继承巴蜀侯家的家业,所以不必为以后的生活担心,只是没有继承权的董南和董兆就让她的父母操了不少心。 张锐发现董南和董兆两人虽然生性开朗随和,十分健谈,但肚子里确实没有多少墨水。风花雪月的话题他们都可以聊得滔滔不绝、津津有味,可一旦涉及到国家大事、国际关系等话题,两人就都变得哑口无言了。 张锐心里也暗暗奇怪,董家三兄弟与其妹董小意的差距会这么大。按常理,董小意都这么聪明能干,她的三个哥哥中应该至少有一两个才俊。而事实上除了董路的交际能力还算出众以外,董南和董兆的确是不学无术、头脑简单。因此,有时他甚至怀疑董小意是不是巴蜀侯家亲生的。 到了下午,因六灵要回宫陪同乐过年夜外,剩下的人都决定留下过年夜。张锐被董南和董兆灌了不少酒,这两兄弟酒量还真是没得说,即便张锐如此能喝之人,也被他们灌得微微有些醉意了。 除夕零时过后,张锐回到客房,见董小意闷闷不乐的模样,问其原委。才知董南和董兆刚才偷偷找她借钱了,张锐这才想起刚才两人都曾离过席。本来以为他们是去入厕,现在才知道他们背着自己找小意借钱。 张锐暗暗好笑,看来我的这两个舅子还是不敢直接开口向我借钱。他搂着董小意安慰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从前又不是没有借过他们钱。他们既然开口了,你就借一点给他们吧。” 董小意皱着头说:“他们那里是借钱,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了钱口袋,没钱就来要。这次更过分,一张口就要十万金币,他们还真当我是在造钱币了。” “十万金币?每人要十万?”看见董小意点点头,张锐不由得吃了一惊。 按照董南和董兆家里的状况,一万金币就足够全家一年过得舒舒服服了。次一等的世袭家族,家族的全年生活用度也达不到十万金币。董南和董兆张口就要十万,的确很过分。 本来董南和董兆名下都有几家商号。张锐曾听董小意说过,这些商号还是董母帮他们成立的,当初还亲自帮他们打理过。商号生意所赚的钱,基本能保证董南和董兆的正常生活开支。 现在看来,这两兄弟明显不愿意过平常人家的日子,不仅保持着贵族派头,还喜欢声色犬马。这样一来,俩兄弟名下商号赚来的钱,哪儿够他们挥霍?所以俩兄弟经常找他们的大哥董路借钱,偶尔也找妹妹董小意借钱。 董路生性忠厚,两个弟弟来借钱,他很少拒绝。但再大方,也不会一次借给他们十万金币。而董小意以前念着兄妹情意,也不忍心拒绝他们,通常是有求必应,而且从来没有催促他们还过钱,只当是资助两个哥哥一些家用。这次两人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十万,还真是把妹妹当成提款机了。 两人已经厚着脸皮开了口,张锐觉得完全不给也说不过去。要是断然拒绝,估计他俩会去董母那里搬弄是非。董母十分溺爱这兄弟俩,从亲自为他们打理商号就可以看出。如果董母轻信他俩的挑拨之言,又会影响小意和娘家的关系。董小意才跟家里恢复亲密的关系,又会因此而出现裂痕。 “算了,不过是二十万。”张锐不愿妻子为此烦恼,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反正咱家这些年挣了不少钱,拿点出来给自家人用,也是理所应当。” “二十万金币对我们来说的确不算什么,给他们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担心,人的贪欲没有止境,要了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甚至发展到只要没钱就来索要。长此以往,他们会认为向兄妹索要钱财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就可以像世家一样养尊处优。眼看着他们像寄生虫一样生活而不加规劝,这不等于在害他们吗?”尽管董小意很感激丈夫没把自己娘家的人当成外人,还是觉得就这么痛快地答应哥哥的过分要求,其实是怂恿哥儿俩的懒惰和贪婪。要是以后自家的收益不理想而无力供养这哥儿俩,说不定他们会被饿死。 “那你如何打算?”张锐也觉得董小意言之有理,遂问道。 董小意略微想了想,说:“开远那边的路已经修通了,不如让我两个哥哥把家里的生意都转过去,可以给他们商号最低的税率。大不了,他们商号开始经营的时候,我像母亲那样帮帮他们,只要生意稳定下来,他们以后的生活也能够得到保证了。” “不愧是我聪明过人的夫人想出来的办法,如此甚好。”张锐毫不吝啬地夸赞董小意的办法好,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你的两个哥哥不愿意把生意转过去,你就不把二十万给他们,而是当成他们的资金投到开远那边经营生意,以后赚到的钱都给他们好了。同时,在把这个想法告诉岳母大人,我相信她老人家也会同意的。” 董小意大喜,吻了吻丈夫脸上的那块伤疤,说:“谁家的夫君,也没有你对岳丈家这么豪爽仗义的。 第二天,董小意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两个哥哥。张锐从董南和董兆失望的表情上看,他们对这样的结果极为不满。不过,董小意把这个想法告诉董母后,不出所料,董母对女儿、女婿的这个想法大喜过望,看张锐的眼神也比过去亲切了许多。 之后不久,董路也听说了此事,也来找张锐,希望自己也能去开远开商号。张锐知道,岳丈董孝平早几年就把巴蜀侯家的经营权交给了董路,董路想来开远开商号做生意,是代表着巴蜀侯家。 他当然愿意更多人到自家领地上去投资和累积人气,便爽快地答应了董路,并且答应所有的税率都按最低收取。董路也十分高兴,于是这事就暂定了下来,准备过年后再跟妹妹详细商谈经营商号的事宜。 开年的头几日,各家各户都忙着祭祀,亲朋好友之间也没空来往。过了初五,祭祀忙完,大家得了空闲,于是开始相互走动。 第一个登张府门拜年的是杨英。因张府的女主人董小意在家,杨英也把自己的家眷带来了。杨英的夫人陆映真和董小意一见如故,很快就认了姐妹,亲热得如同相识多年的好姐妹一般。 见到这样的情景,杨英和张锐也深感欣慰。女人孩子们在一块玩闹说话,张锐和杨英两个大老爷们也插不上嘴,索性到外面摆上一桌酒席,自斟自饮起来。 闲聊了一阵,张锐见杨英几次都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忍不住道:“你小子有什么话就痛快地说,别吞吞吐吐的。” 杨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觉得你家开的钱庄不错,也想照此开办钱庄,你看怎么样?”说罢,紧张地盯着张锐看,生怕他说不行。 张锐一边大口吃菜,一边回答:“你要开钱庄也不是不行,只是在开钱庄之前你要想好几件事情,不然你会吃亏的。” “不知所指何事?但请赐教。”杨英虚心地求教。 张锐又饮了一杯酒,问道:“第一,你得清楚,开钱庄是用来干嘛的?” 杨英一愣,随即回答说:“当然是用来赚钱的?” “用什么方式赚?”张锐又紧接着问道。 “嗯……”杨英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当然是赚取存取款的手续费。” “哦。”张锐明白了,杨英还没有想到用开钱庄集中的钱,去扩大自家生意的念头。他只是单纯地看到存款手续费的利润高的表象,又看到自家钱庄办得有声有色,便以为仅仅收些手续费就能赚取高利润,于是也想开钱庄赚钱。 “第一个问题我们暂且不管,”张锐接着问道,“先说第二个问题,你家里可有精通钱庄业务的人?” 杨英黯然地摇摇头,现在帝国内除了张锐家开了钱庄,谁家也没有接触过这种业务,又到哪里去找精通这项业务的人呢?更何况,他以前家里开办的商号,连兼理转款的业务也没有,所以可以说对经营钱庄这一行是一无所知。 杨英还在懊丧中,张锐又问了第三个问题:“办钱庄需要开设不少分号,总店也需要留大量的现金。你家里的资金够开多少间分号的?你要知道,要是分号太少,转款的业务就少,赚取的手续费也少。” “开设一家分号,需要多少本钱?又需要开多少分号,才能有利润可赚?”杨英眼巴巴地瞅着张锐问道。 张锐毫不避讳他的赚钱之道,很耐心地介绍道:“开设一家分号,开办费加上预留资金,至少需要十万金币。按照我家以往的经验,初期至少需要开设四到五家分号,才有盈利。而且,钱庄总店的备用资金不能太少,否则一旦出现支付不及时,就会大大影响钱庄的信誉。信誉不佳,钱庄也就没有办法再办下去了。” 杨英扳着指头算了算,苦着脸说:“这么说,至少需要六七十万金币,才能把钱庄开起来?” 张锐又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点点头道:“六七十万是最低的条件,如有一百万资金则能保证钱庄更早盈利。” 他这话倒是没有骗杨英,按照他自己钱庄开办时的情况,头一年里就不止用去一百万。但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各地分号多了,有转款需求的商人也会增加,这样转款手续费才会赚得更多。如果,单是以赚取转款手续费为主要经营手段,当然是钱庄分号开得越多挣得钱也越多。 只是杨英听罢后长叹一声,低头不语。不过,张锐从他表情上看,知道他心里失望、沮丧之极。 张锐斜着脑袋看了杨英半天,突然问:“你真的想开钱庄?” 杨英很爽快地点点头,说:“我家里的商号这两年生意不太好,赚到的钱还不够全家的用度,弄得近两年都在吃老本儿,我得想办法多赚钱呀。所以,我想换换经营项目。本想你的钱庄开得风生水起,以为开钱庄很容易,也想试试看,没想到需要这么多本钱。我虽有些本钱,但还是远远不够。唉!看来我是开不起钱庄喽。” 张锐全不避讳,开门见山地问道:“能说说你家里有多少本钱吗?” “有二十多万现金。如果把商号里的货物按平价售出,还能凑个二十多万。总共不超过五十万吧。我以前估计开钱庄五十万左右就行了。今儿听你一说,才知道远远不够。”杨英也没有隐瞒,把家里的资金情况说了出来。 “不如你学我,厚着脸皮找各大家族要定期存款来你钱庄,这样就可以解决你初期资金不足的问题了。”张锐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建议。 杨英考虑一会儿,摇摇头说:“我可不敢跟你学,你家钱庄定期存款利息定得那么高,我要是学你的样儿,至少需要支付与你相当的利息或是更高的利息才能游说到固定存款。而且,这样做的风险太大,倘若钱庄没有如期开办起来不能赚钱怎么办?又或者赔钱破产了怎么办?如果单是赔光了我自己的本钱倒无所谓,大不了重新再开始,但如果赔光了那些从大家族拉来的固定存款,就连翻本儿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锐暗暗好笑,又想赚大钱又不想冒险,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过,他也不打算力劝杨英,他也知道以现在人的头脑、胆识,很少有人敢像自己这样的冒险激进。 杨英基本上绝望了。就是找人借钱,也没有把握能借到几十万金币。他父亲杨坚素来在朝中以清廉闻名,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这些年还每年把家中收入的一半捐出作军费,家里甚至已到了无一点余款的地步。而且他父亲刚刚才进入凌烟阁,领地的全额赋税收入也暂时指望不上。所以,即使他去找父亲借钱,杨坚也没有多余的钱能借给他。 剩下的人,杨素和他关系最好,只要他开口杨素肯定也会借钱给他。只是以杨素的家业来看,借出几十万现金的几率不大。其余的人更不用指望了,即使有能力借出几十万金币的人,也不会大大方方地就把钱借给他呀。因此,他也基本上绝了开钱庄的念头。 他正在灰心丧气时,张锐却突然说:“如果你实在想开钱庄,差多少钱我借给你。” 杨英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脸上浮现出感激和惊讶之色。 张锐又开玩笑地说:“不过先说好了,钱只是借给你的。别以为以后就不用还了。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以三年为期,到时不还钱,休怪我上你家去讨债。” 杨英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还,当然要还。除了还你的本金之外,我还要算利息给你的。” “那感情好,只要你肯给利息,我会笑纳的。”张锐财迷嘻嘻的奸笑着,仿佛是做了一笔好买卖。 杨英一看见他的这副财迷相,赶紧又补充道:“我也有言在先,付利息给你是可以的,但付多少由我说了算。要是赚钱多,就多给你一点,要是赚钱少或是亏了本,那可就不一定能保住利息了。” 张锐笑道:“你借了我的钱,还想着要亏本?就是你愿意,我也不答应啊。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有钱赚的,然后理直气壮地赚你的利息钱。” “哦?你怎能保证我能赚钱?”杨英很感兴趣,一副睁大眼睛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回去后,在家里挑选出既能干又能信任的人,然后把他们送到安江去。之后,我把他们安排到我家中的各个钱庄上去实习半年。而你呢,在这半年里,就去挑选开设钱庄的地点和筹备开钱庄的事宜。等你那边忙完后,这批人也大概能出师了,可以让他们每人负责一家钱庄分号,业务马上就能开办起来。这样钱不就迅速来了?可能不出一年,你就能还清我的借款。” “无锋……”杨英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张锐,单说“谢谢”肯定无法表达自己的谢意。所以只叫了一声,他就说不下去了。 自从认识张锐那天,这么多年来张锐一直都在无私地帮他,从来不计回报。在军校时,张锐为了他和宇文歆偷偷出营地去买吃的,差点被开除。在西部前线时,为了他能立功,就偷偷向他泄露要攻打乌河城堡的情报。现在,他不仅主动借钱给自己,还在开钱庄的事情上无私地帮助自己。难道他不担心自己开了钱庄,会影响到他家钱庄的生意? 以张锐精明的头脑,他肯定是清楚的。还要如此肝胆相照地帮助自己,只能是情义所致。一生中,能得如此一个情深义重的兄弟,死而无憾! 张锐像是没有看到他感激涕零的样子,还在不断为他支招。把钱庄的业务,详细地为他介绍了一遍,然后又拿来一张地图,和他讨论起开办钱庄的地点来。 张锐说的都是经验之谈,杨英也虚心听取了他的大部分建议。只是对用钱庄上的闲散资金去放贷和用来自己做生意这条建议,认为值得商榷,从而没有放在心上,其他的建议准备都照这他的话去办。 说到最后,张锐豪迈地说道:“只要你的钱庄开办起来,在南方扎稳根基,你我兄弟再齐心合力,就能垄断全国的转款业务。以后,任何人削尖脑袋也挤不进来。钱庄这一块业务,从此以后就是你我兄弟的地盘了。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如此甚好!”这还用说,当然瓜分蛋糕的人越少越好,杨英哪能不同意?张锐话音刚落,他的头就点得如同鸡啄米一般。 张锐又把地图翻看,用手指沿着长江画出一条线,说道:“我们以长江为界,你在南方,我在北方。彼此的钱庄不能开设到对方势力范围内,这样既可以避免我们之间无谓的竞争,也能不起或是少起冲突。不然,以后为了生意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情就不合算了。你意下如何?” “好!你想得真周到!”杨英举双手赞成这个提议。 张锐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而后又说道:“鉴于北方的重镇较多,我看还是我们两家都可以在上都和西京开设钱庄。”因上都是在长江以北,如果按照刚才张锐划分的区域,杨英就不能在此地开设钱庄,当然西京也是在长江以北地区。 杨英忙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还是以长江为界吧。” “你也不要客气了,我们两家有个地方钱庄开设在一起也有好处的。”张锐见他拒绝,便解释道,“如果今后有客户需要从南方把钱转到北方去,或是正好想反,我们两家钱庄也可以互相转款啊。所以,有两个地方挨在一起,能更方便彼此间的转账。至于手续费收入嘛,就各得一半吧。” 杨英甚是惊讶张锐想出的这个办法,直呼可行。两家有了这样的转款业务,就不至于把触角伸到对方的势力范围内,也就能更好的保持同盟关系。 吃罢晚饭,杨英全家人告辞。张锐和董小意将他们送出大门,直到杨英家的马车出了街口才准备返身回府。 就在张锐刚要走进大门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叫:“开远侯殿下,请留步。”张锐回头看去,顿时惊得后退一步。眼前的这人分明已经是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这可真是见鬼了! ------------ 第六十九章 复活的人 第六十九章复活的人 “请用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在茶室里,张锐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被他认为早已死去的人看了好半天,才确信自己的确没看花眼,也没有撞见鬼。 “深夜前来拜访大人,实在冒失。”端坐在张锐面前的人正是久违的尉迟易格,他满脸歉意,又朝张锐施了一礼。从大门口到茶室仅仅几步之遥,他就反复向张锐道了三次歉,足见他本人并不想深夜扰人,定是因紧急情况不得已而为之。 西征鲜卑时,张锐在第二次攻克基普城后,把尉迟易格和他的弟弟尉迟敬格一起释放了。当时,他断定这两兄弟会遭到和其父同样的下场。 西征结束返回时,在萨拉托夫镇张锐看到了左贤王留下的布告,知道尉迟晖已经死了,而这两兄弟却意外逃脱了。但张锐始终认为尉迟两兄弟最终逃不过鲜卑人的通缉,而且他回国后的两年里,从没有得到俩兄弟的任何消息,所以认定他俩已经被鲜卑人抓住杀害了。 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两年后的今天,在自家门口遇见尉迟易格。冷不丁一见,还以为是见鬼了。跟他握握手就知道,尉迟易格的的确确是个有体温的大活人,模样没变,嗓音也跟原来一样。眼下,还正在他对面一起饮茶。这情形,既不是见鬼,也不是做梦。 张锐满脸沉痛地叹息道:“尉迟老弟,虽然在战场上我视你父亲为第一劲敌,但本人是一直非常敬重他的。对他老人家的蒙难,我深感痛惜,也遗憾今生无缘亲眼目睹他老人家的尊容了。唉!失去了一位深深敬仰的对手,从此征战无趣多矣!” 尉迟易格悲痛地低下了头。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张锐时,就听张锐说过,他非常敬佩自己的父亲。后来张锐与他的父亲交手,他不仅没有听张锐辱骂过父亲,反而屡次见到张锐公开对部下说,尉迟晖是一个可怕但值得尊敬的对手。所以,他完全相信张锐的言语,内心也十分感激张锐尊重他父亲。 唏嘘了一阵,张锐又对尉迟易格说:“尉迟老弟,我们曾经也是对手,但你和你弟弟在战场上英勇的行为,也值得我尊重。当年,在战场上不便与你们结交,如今你来上都看望我,就是我尊贵的客人。所以,如若不嫌弃,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张锐神色和蔼、话语亲切,仿佛早就在盼望尉迟易格的到来。 “大人乃天朝重臣,鄙人只是一个有国难投、有家难回的……落难之人,哪里敢与大人您兄弟相称?”尉迟易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酸楚之意猛地涌向他的喉咙。说到最后,他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深怕眼泪会流淌下来。 尉迟家是鲜卑的八大家族之一,即使从鲜卑建国算起,也有三百多年的历史。长达3个世纪的时期,尉迟家一直是皇族拓跋氏的忠实卫士,信守、护卫着鲜卑国的次序和领土。 而他本人,即使基本上没有希望继承尉迟家业,但也是一个有着美好前途的鲜卑世袭贵族青年。在与汉帝国交战之前,他一帆风顺,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四处飘零的下场。他的家族被拓跋氏灭门了,父亲被拓跋氏杀害了,弟弟及其家人被鲜卑人通缉,跟老鼠似的东躲西藏,连普通平民的生活都过不上。现在,他还不得不低头来向曾经的敌人求助,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表。 说实话,张锐对自己当年在战场上没能正大光明的战胜尉迟晖,而利用敌人内部矛盾杀害了他,还累及了他的全家人的事情,还是有些歉意的。 谁都想当英雄,谁都想正大光明地战胜敌人。但是,在他完全没有把握,也没有机会从正面击败尉迟晖的危急关头,他也不得不充当一回阴险的小人。 他知道,如果后世评价起他谋害尉迟晖的这件事情时,可能大多数人会把他看成是奸诈阴险的小人,而会视尉迟晖为英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人们总是偏爱带有悲剧色彩的英雄,就如前世时的项羽、岳飞、文天祥、袁崇焕等等人,他们英名及事迹口口相传,永载史册。 而对于这种悲剧英雄,张锐并不羡慕。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他宁愿当促成这类英雄人物的反面小人。“虽然后世的名声不好,但起码是保住了自己以及全家人的性命。再说把英雄给害死了,也算得上是有些真本事的小人吧。”张锐暗暗自嘲了一番,又见尉迟易格一副落魄的模样,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 他从尉迟易格的表情和言语上可以判断,自己和左贤王合谋谋害尉迟晖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泄露出去。同时他也好奇,这两兄弟这几年是怎么躲过鲜卑人的通缉的,尉迟易格来找自己又为了何事? 客套了一阵,他便直奔主题,询问尉迟易格的来意。尉迟易格也很坦诚地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原来,张锐释放了这俩兄弟之后。俩兄弟先回到尉迟家的领地,准备随后与父亲尉迟晖取得联系。没想到,他们的信使还没有来得及派出,有一万鲜卑军却突然出现在尉迟家的领地上。 这时,尉迟两兄弟才得到消息,父亲尉迟晖因犯了叛国、谋反等大罪,已被鲜卑单于缉拿。这一万鲜卑军,全是来缉拿他们全家人的。全族人都深信家主尉迟晖蒙受了不白之冤,都相信鲜卑单于会最终查清事实真相,还父亲的清白。 但因此也产生了分歧,全族人分成三派意见。一种意见是,主动向前来缉拿的鲜卑军投案自首。这样的话,可以证明尉迟家没有谋反之意,对已被捕的家主也有好处,能早日洗脱他的罪名。持此类观点的,是以一些家中的元老为主。 第二种意见是家族中的主要人员去投奔右贤王,请他出面为家主尉迟晖主持公道,而留下的族人向鲜卑军投降。尉迟易格就是这类意见的代表人。 第三种意见是立即起兵,先击败一万来犯的鲜卑军,然后再去向右贤王求救。尉迟敬格是这类意见的主要代表。 经过一番争执,尉迟易格的意见被大家采纳。尉迟俩兄弟带着全家人及数百家族子弟出奔,留下几位元老带领全族人向到来的鲜卑军投降。 尉迟两兄弟带着全家人千辛万苦才躲避过鲜卑军的追杀,到达了右贤王的领地。此时,弟弟尉迟敬格却对尉迟易格说:“父亲的情况不明,我们一路来也没有听到右贤王有声援父亲的举动。现在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你我之手,万一右贤王有变,我等岂不是自投罗网?” 尉迟易格当时只觉得弟弟太过小心,谋害父亲的是左贤王,而右贤王一直与左贤王水火不容,他岂能帮助左贤王来谋害自己一家人呢? 由于尉迟敬格坚持己见,尉迟易格也同意先派些人去与右贤王接触,如果没有问题,全家再一起过去。 尉迟敬格担当了这个任务,领着两百家族子弟去普六城与右贤王接触。而尉迟易格则带着家里剩下的人,躲在伏尔河以西北部的一处密林中等待消息。 果然,尉迟敬格的担忧成了现实。尉迟敬格等人遭到了右贤王部下的围攻,两百余家族子弟,最后只有十余人冲出包围圈,尉迟敬格也受了重伤。 尉迟敬格等人返回会合地点的路上,巧遇到父亲尉迟晖的侍从官班图。从他的口中得知其父尉迟晖已被凌迟处死,而留在家族领地的族人也遭到了屠杀,大部分族人被杀死,少部分逃到北面。 尉迟敬格和班图把这个消息带回后,尉迟易格和全家人都彻底绝望了。家主被杀,领地上的族人也被剿灭,而左右贤王又联手在追杀家族剩下的人。天下虽大,但已经没有尉迟家容身的地方。 就在大家心灰意冷、迷茫无助之时,班图又转达了家主尉迟晖的口信,传家主位给尉迟敬格。对此,身为哥哥的尉迟易格并没有不满,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父亲是有意把家主之位传给弟弟尉迟敬格。而且尉迟易格也没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下能带领全家人摆脱危机。因此,他全力支持弟弟接掌尉迟家主之位。 危难之际,尉迟敬格没有退缩,毅然挑起了这副重担。随后乘着汉军进攻,尉迟敬格带着剩下的族人,又向西渡过伏尔河,回到家族领地。同时派人四处寻找失散的族人,联络同情尉迟家族的人。 不到三个月,就汇集来了五万余人。一些是屠杀时逃走的族人,还有一部分是前任家主尉迟晖的部下。其中,能编制作战的有七千余人。 尉迟敬格带着这些人与鲜卑军周旋,有时他们还会与同样被鲜卑人追杀的巴仸洛夫合作打击鲜卑讨伐军。就这样拖过了数月。 到了去年落雪之时,情况有了变化。汉军在伏尔河以西停下了进攻的步伐,还把大部分兵力部署在普六城一带。没有了汉军的威胁,鲜卑军就可以放开手脚讨伐巴仸洛夫和尉迟部。 鲜卑军势大,尉迟敬格见事不可违,便果断决定,全族人向东渡过伏尔河,进入汉军占领区。 到了汉军占领区后,尉迟敬格带着全族人在北部人烟稀少的山林地区驻扎下来,那里没有多少汉军在活动,尉迟敬格也严令族人不许去骚扰汉军。 汉军对他们这股人,开始还怀有戒心,后来见其没有丝毫冒犯汉军的举动,就默认了他们的存在。就这样,尉迟部与汉军相安无事相处了近一年时间。到今年下半年,尉迟敬格听谣传说汉军有撤退的打算,又听说鲜卑老单于已死,左右贤王反目。 尉迟敬格担心,一旦汉军撤走,左右贤王会同时向伏尔河东部进兵。尉迟部与两位贤王都有深仇大恨,不可能归附其中一方。而按尉迟部现在的实力,又没有能力阻挡两位贤王的部队的进犯。 因此,尉迟敬格任命哥哥尉迟易格为尉迟部的使者,到汉帝国上都来谋求庇护。尉迟易格来到上都已经有几天了,他也向礼部提交了文书。只是一直没人理会他,也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尉迟易格知道,左右贤王的使者都来了上都,于是此事不能再拖。如果汉帝国把伏尔河以东地区交给了这两家中的任何一家,尉迟部都没有了再立足的地方。 此刻,他想起了张锐。张锐虽然曾经是他们的敌人,还俘虏过他和弟弟尉迟敬格。但被俘期间张锐一直善待他们,即使弟弟经常恶言讽刺他,他也没有动怒,最后还在将要撤兵回国前释放了他们兄弟俩。 对尉迟易格来说,张锐能够如此礼待他们兄弟俩,是出于对教友的关照。这次,他来求张锐帮忙,寄希望张锐能看在教友的份上再帮他一次。说到最后,他还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圣经中教友间相互帮助的故事,想借此感化张锐。 张锐听罢尉迟一家人的遭遇后,也是唏嘘不已。也没想到,尉迟敬格除了勇猛善战外,别的本事也不差。单说他派尉迟易格来上都请求汉帝国庇护这事,就足矣证明他是个头脑冷静之人。 张锐心想,现在鲜卑已经分裂成三个国家,把伏尔河以东之地交给三家中的任何一方,都会壮大他们的实力,还不如把这块地方交给势力最弱小的尉迟部。 尉迟部因尉迟晖之故,是绝对不会投靠左右贤王中的一方,这样就可以保持左右贤王是实力平衡。而且为了自保,尉迟部又不能不依靠汉军的庇护。如此一来,尉迟部控制的伏尔河以东地区,就能成为帝国与南北鲜卑国之间的一道缓冲地。 想到这里,张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尉迟易格的请求,并许诺尽快为他催要到朝廷的回复。 尉迟易格大喜,叫来随行的下人,从他背包里取出一块用布包着的物品递给张锐。张锐本以为是尉迟易格给他的谢礼便婉言谢绝,但尉迟易格却坚持要他看。 张锐掀开布巾,见里面包着的是一块木牌。木牌上还刻有字迹,可能在野外风吹雨淋得过久,木牌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加之又刻得是鲜卑文,他看了半天也没有明白上面写得什么? “请殿下再看看这张纸,就会明白了。”尉迟易格见张锐疑惑看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 张锐接过纸打开一看,顿时像是被霹雳击中了一般愣住。此后,他的头脑一直昏昏沉沉,连尉迟易格告辞,他也没有起身相送。 这一夜,他在书房里独处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到宫门要求觐见同乐。本来他是没有单独觐见皇帝的资格,以前都是同乐的传唤他才能觐见。宫门的掌管太监,知道他深得同乐恩宠,便答应为他传话。 快到午时,里面才传出话来,同乐在寝宫养徳斋召见他。这是他第一次去同乐的寝宫,但他已没有心思打量皇帝的住处。 领路的太监,一直把他带到寝宫的内间。一进门,他便看见同乐面目苍白地斜靠在床头,额头上还搭着一张湿巾。 “臣不知陛下龙体欠安,冒昧觐见,实在是罪该万死!”张锐抢上两步,跪倒在地连连谢罪。 “朕只是一时感觉身子沉,才躺下的,没什么大碍。朕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朕必有要紧之事。起来,起来回话。”同乐将额头上的湿巾丢给一个小太监,又在杜衡的搀扶下将身子稍稍坐了起来,面带微笑地请张锐起身。 张锐起身后,屋里的小太监们在同乐的示意下都退到屋外,只剩下他最信任的杜衡留下侍候。 “说吧,什么事儿?”同乐等太监、宫女们都退出后,便发问了。 “臣昨夜得到一物,请陛下过目。”张锐从怀里掏出昨夜尉迟易格给他的那张纸,呈递上去。 杜衡接过纸打开,举到同乐的前面让他看。同乐只看了两眼,一把将那张纸从杜衡手中夺过,亲手拿着仔细端详起来。 “爱卿,这上面记录的可是真的?”半响,同乐才看完那张纸上的内容,悠悠叹了口气问道。 张锐低着头回道:“这东西是尉迟部来的使者昨夜交给臣的,原件的那块木牌臣也带来了,现在就放在外面,陛下如果要看,臣这就去取来。” “去把那块木牌取来。”同乐对身边的杜衡摆了摆手,命他去取木牌。 “是。”杜衡躬身退出屋外。不一会儿,双手捧着那块木牌又进了屋。 “多么忠勇的将士啊。”同乐一边唏嘘,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块木牌,脸上尽显惋惜之色。 张锐仍是低着头回道:“他们是为国捐躯,是为陛下尽忠,臣相信他们死而无憾。” “这个领军之将,你可知是谁?”同乐又看了一阵那块木牌,抬头问张锐。 张锐强忍悲伤,用低沉的声音回道:“臣知道。他是臣的旧部,飞骑军游骑团一营营长上校张旭义。臣西征回国时,其部一直担任我军后卫。楼平之战后,他又带着一百零一名部下断后。臣突破了松山营垒,就失去了和他的联系。” “臣也曾派出大批人去寻找他们,但没有找到。臣所部撤回国后,臣又拜托陆柯继续寻找他们,结果也是毫无消息。由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臣在呈报战报时,是以失踪之名上报的。现在看来他们是英勇战死的,而且即使只剩一人也是奋战到底,绝不投降!”张锐的话语中已带有一丝哽咽。 “但为何鲜卑人要安葬他们,还要为他们立木牌为碑呢?”同乐仍有些疑惑。 “此事不难解释。两国交战时,不像对付叛匪那么仇恨。对敌方英勇战死的将士,臣也会给他们相应的礼遇。臣相信,张旭义等将士的英勇行为打动了鲜卑人,所以鲜卑人愿意安葬他们,并竖立木牌以示敬意。”张锐这话倒是没有胡说,西征期间,他的确也为不少英勇战死的鲜卑将领下过葬、立过碑。 同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张卿的英勇行为都为敌人所赞叹,朕也不能怠慢了他们。朕会向内阁提议,追授张卿等将士‘西征勇士’称号,授一级勇士奖章,爵位追加一级。此外,追授张卿为少将军衔,侯爵爵位。” “臣代这些将士,谢陛下的恩典。”张锐跪倒在地头磕得嘭嘭响,他是真心感谢同乐对张旭义等人的恩赐。 在圣祖时期,因出现过被封赏的失踪人员投降敌军的事情,当最后彻查清楚时,圣祖等人颜面大失,非常被动。所以,圣祖后来立下规定,凡是作战中失踪的将士,必须要在查清下落后,才能封赏。 其实在与张旭义等人失去联系后,张锐便断定张旭义等人的生还希望不大。游骑很少有被敌人俘虏的时候,张旭义性格忠厚,但张锐深信他绝不会做敌人的俘虏。 就算早已猜测到张旭义为国捐躯的结果,他仍然因为没能找到张旭义英勇就义的证明,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没能让张旭义等人得到封赏而深深自责。 现在,终于有了尉迟易格带来的鲜卑人树立的木牌为证,终于可以为张旭义等人正名,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封赏,他也终于放下了这个背负在心中已久的包袱。 张锐一方面感谢同乐,一方面也非常感谢尉迟易格,也更坚定了要帮尉迟部取得伏尔河以东地区的决心。 接着,张锐便向同乐报告了尉迟易格来上都的寻求庇护之事,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同乐听罢只是点头,并没有明确答复。张锐知他还要仔细考虑此事,也不急着要求答复。 觐见完毕,他又赶往太尉府,向太尉说明了此事。太尉听罢他的建议,很感兴趣,答应在内阁会议上提出来讨论。紧接着,张锐又分别去游说了宇文苞、虞士基、冼夫人等内阁大臣。终于在一个月后,他的建议被内阁通过。 尉迟易格在上都静候佳音,一个多月后终于得知汉朝廷答应把伏尔河以东地区交给尉迟部,不禁大喜过望。 之前在张锐对他说这个方案时,他本以为汉朝廷答应的希望不大,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汉帝国允许尉迟部入境,把他们安排到大宛州定居,不料,通过张锐的一番努力,还真让这个方案通过了。 现在,从乌河以西到伏尔河以东的广大地区都成了尉迟部的领地,只要尉迟敬格愿意,他就可以称帝成立国家。虽然他知道成立了国家,也是汉帝国的附属,但这种情况,总比流离失所、寄人篱下好得多! 尉迟易格对张锐千恩万谢,保证回去后,立即派人把张旭义等的遗体送回乌河城堡。并对张锐许诺道,尉迟部将世代铭记他的恩情,只要今后需要尉迟部帮忙的地方,尉迟部全体人员万死不辞! 刚送走尉迟易格,百里杨就到了上都。张锐利用职务之便,把她安排到了上都制造司任都卫。制造司都卫有点像是前世军工厂的厂长,手下管着数千各级官吏、工匠以及技术人员。 张锐担心百里杨初到,手下不服管。于是,隔三差五往上都制造司跑,名义上是视察制造司的情况,实际去帮百里杨立威。 上都制造司在上都城外北郊。这天,张锐又是一大早便出了北城,往制造司而去。到了制造司的大门口,他老远便看见一名少校正在大门外闲逛。 现在已是开工时间,看见有人还在闲逛,张锐大怒,从车窗伸出头去想呵斥那个少校几句。他刚把头伸出车窗,正巧少校转过身来,张锐定睛一看,立马把呵骂之语咽了回去。心想,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 第七十章 宋金刚求婚记 第七十章宋金刚求婚记 那少校正是宋金刚,转身看到张锐时瞠目结舌,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张锐。 张锐下了马车,微笑地打着招呼:“金刚啊,什么时候到上都的?” 宋金刚这才反应过来,忙敬礼道:“下官今早刚到。” “你来是……”张锐指了指制造司大门口,问道,“公干?”他心里疑惑,宋金刚现在是刘武周的侍从官,即使他是为了前线物资装备的公务上京,但也先要通过参谋部和调配处来筹集物资,怎么他直接到制造司来了? “不,不。下官休假,来上都是为了看望一位老朋友。”宋金刚眼睛一直不与张锐对视,低着头回道。 “制造司里有你的朋友吗?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过?”张锐自认还是非常了解宋金刚的,他的朋友不多,即使有几个朋友也该是飞骑军游骑团的战友。而且,自从他告发自己的事情暴露后,听说他以前的朋友几乎都与他绝交了。现在猛然听他称上都制造司里朋友,很纳闷儿。 “嗯……这个朋友是才调到上都来的。”宋金刚神情有些尴尬。 “哦,”张锐见他不愿意提及他朋友的具体情况,也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你应该知道吧,杨英也调来上都任职了。正巧你也来上都,抽个空儿来我家坐坐。我们这些老同学、老朋友多年都没有聚会过了。怎么样?” “那是下官的荣幸!如果有时间,一定去府上拜访大人。”宋金刚马上接受了邀请,似乎很爽快,但他不自然的表情泄露了他并不情愿的本意,让人感觉言不由衷。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目光闪烁,不停地搓着双手,显得烦躁不安。 张锐心里明白了,定是宋金刚后来想明白了,简斛陷害他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所以遇见自己感觉很尴尬。 “那好,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既然宋金刚已经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两人之间就有了一道很难消除的隔膜,关系也就难以恢复如初。张锐觉得没有必要再跟他磨蹭了,遂转身上了马车。 “殿下,请自便。”宋金刚见他要走,连忙行礼相送,话语中却透出一丝轻松之意。很明显,他也不想再如芒在背地与张锐假意寒暄了。 马车进制造司大门不远,张锐看见百里杨匆匆走来。张锐又叫停马车,伸头出车窗叫住百里杨,问:“走得这么急,要去哪里?” 百里杨站在路旁,行礼回答道:“刚才有人禀报,属下有个朋友正在大门口求见,属下出去看看。”在外人的面前,她始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对张锐也保持着下属应有的礼节。 “那好,那你去吧。”张锐心里有些不快,他已经猜出宋金刚是来找百里杨的。但他也没有理由叫百里杨不去见宋金刚,只能佯装不知。 当百里杨正要离去时,他又叫住她说:“百里大人,我也有事要与你商议。” “是。属下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百里杨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马车继续上路,张锐悄悄拉开后窗上的帘布,正巧看见宋金刚兴奋地拉住百里杨的手,亲热地说着话。 “哼!”张锐只觉得一股怒意窜上脑门,他重重地摔下帘布喘着粗气,心里一股股泛着酸味。 这边,百里杨轻轻挣脱开宋金刚拉着她的手,问道:“宋金刚,你来找我有事吗?” “杨子,我休假来看你呀,你不高兴吗?”宋金刚看见百里杨满心喜悦,双眼还突放着异彩。 “那多谢你了。”百里杨淡淡地回了一句。 宋金刚丝毫不在意百里杨不冷不热的态度,声音仍然充满柔情:“杨子,这次我好不容易争取到半年的假期,你不高兴吗?我先去飞骑军前师驻地找你,听说你调来上都了,又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儿吗?”百里杨还是面无表情。 “嘿嘿……”宋金刚干笑了几声,黝黑的脸上透出几分红晕,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是有事找你……找你商量。” 百里杨把头转向大门内,见张锐坐的那辆已消失在大路的尽头。咬了咬牙问道:“什么事?说吧。” “这个……这个,此地不宜说此事,咱们还是找个安静地地方说话吧。”宋金刚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百里杨的表情。 百里杨眉头皱了起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今天调配处参议大人前来制造司视察工作,我还要赶紧回去,恐怕没有时间与你多说话。” “那么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宋金刚满脸赔笑。 百里杨断然拒绝道:“晚上?晚上我从不外出。” 宋金刚还是不死心,接着说道:“那么就明日吧。明日是周日,我请你去城里吃饭。”他边说边观察百里杨的表情,见她想要拒绝,又赶紧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早上我来接你,不见不散。你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罢,转身跑掉了。 百里杨叫了他两声,宋金刚只摆摆手,头也没回地跑远了。百里杨望着宋金刚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百里杨回到办公地,张锐已等了她许久,见她进屋,便关上房门问道:“宋金刚找你什么事儿?” “你关门干嘛?让人看见多不好?”百里杨见张锐关门,连忙转身去开门。 张锐拉住她,说道:“两位主官大人关上门商议机密之事,有何不可?” 百里杨皱皱眉头:“你也别成天往我这里跑,来得太频繁,别人会生疑的。” 张锐一把把她拉入怀抱,说:“我想你了就来,还要顾及别人怎么想?” 百里杨推了两把,没有推开张锐,嗔怒道:“你怎么这样啊?” 张锐见她生气,亲了亲她的面颊,问:“怎么了?” 百里杨紧盯着张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别人认为,是靠你才能胜任这个都卫之职。” 张锐知道她争强好胜的自尊心又在作祟,好言宽慰道:“好,好,我少来你这里总可以了吧?”张锐答应今后少来制造司,百里杨紧绷着的脸也缓和了下来。 “不过……”张锐还想逗逗她,又拉长着话音说道。 “不过什么?”果然,他话语一转百里杨又紧张起来。 “不过我想你了怎么办?”张锐嬉皮笑脸地问道。 “没点正经。”百里杨虽是这么说,鼻头却泛起了波纹,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什么没正经?难道想你了就不正经了?那我以后要学正经,不敢再想你了。”张锐假装受了打击,放开百里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气。 百里杨返身坐在张锐腿上,双手环楼住他的脖子,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也想真心的帮我。可是,你能给我一段时间,让我自己试试好吗?我就不信凭我自己的能力当不好这个都卫。” 百里杨说得也有道理,张锐也不再坚持:“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少来。可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百里杨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恶作剧地一手揪着张锐的胡子,一手拧着他的耳朵威胁道:“好,不过你要求要简单点的,不然……” “简单,简单之极。”张锐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只要你在城里买座宅子,有空就回城里住。” 百里杨闻言脸上泛起红晕,她知道张锐是想找个固定的地方与她幽会。虽然她心里也想经常见到张锐,但这样羞人的答复她又怎能说出口呢? 她沉默不语,可耐不住张锐一再追问,最后终于红着脸忸怩地点了点头。张锐大喜,搂着她亲吻起来。 亲热了一阵,张锐突然又想起了宋金刚,问百里杨:“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宋金刚来找你干嘛?” 张锐提起宋金刚,百里杨的表情就显得不自然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他休假,只是顺道来上都看看我。” 张锐沉下脸,说道:“顺道来看你?我记得宋金刚的家乡在翼州上谷郡,再顺道也不会顺到上都来吧?” 几年前,百里杨就发现宋金刚对自己有意思,经常有事没事就来找自己说话。那时,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嫁人,所以对宋金刚也是不冷不热地应付着。有几次,宋金刚求婚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都被她给顶了回去。 不过,宋金刚从来没有气馁,一直保持着热情。即使发生了密告张锐私藏俘虏的事情,被调去当刘武周处侍从官后,也是一有空就来游骑团看望她。 今天,她明知宋金刚十之八九是来求婚,但她不知该如何对张锐说此事,只想把张锐敷衍过去。不料,一时不慎口误,被张锐抓住漏洞追问,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百里杨虽然沉默不语,但张锐是何等聪明之人?立马就明白了宋金刚的来意,醋意大作,阴沉着脸推开坐在他腿上的百里杨。 张锐在百里杨心目中一直是英豪、硬汉的形象,忽见到他吃醋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干嘛?我……我又没有答应他呀。” “那他怎么追到上都来了?”张锐仍是气呼呼地问道。 “我咋知道他怎么会死皮赖脸追到上都来?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答应他的。”百里杨见他如此在意自己,也满心甜蜜,拉起他的手安抚道。 “我刚才还看见他拉你的手了。”张锐仍不信,气呼呼地说道。不过,这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 果然,这句话惹恼了百里杨,猛地甩开拉着他的手说:“反正我已经说了不会答应他的,你爱信不信。” 见百里杨生气,张锐也知道错怪她了,于是拉起她的手解释道:“杨子,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担心宋金刚会一直对你纠缠不休。” 百里杨仍扳着脸说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明日就对他明言,从今以后不再与他见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你可满意了?” 虽然百里杨表示不再与宋金刚来往,张锐却还是有些担心。宋金刚未娶,百里杨未嫁,宋金刚追求百里杨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即使百里杨明言拒绝,但万一宋金刚是痴情之人,仍死缠烂打也是很有可能。 而且,宋金刚是刘武周身边最信任的侍从官,对宋金刚也非常照顾。如果宋金刚请出刘武周来撮合此事,那事情就不好办了。自己和百里杨的关系现在又不能曝光,想从中阻止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不管怎么样,得想个办法把这事了结,再拖下去小麻烦很可能会变成大麻烦,对百里杨的名声也不好。但要让宋金刚罢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一边想办法,一边安抚着还未气消的百里杨。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想出一个法子,并对百里杨说了。百里杨先是连连摇头不同意,但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终于勉强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百里杨刚走出制造司大门,等候已久的宋金刚就喜不自禁地跑过来,热情地邀请道:“杨子,你能来太好了!我已备好了马车,一起进城吧。” “不用了,我自己有马车。”百里杨招了招手,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便驶了过来。 “主公,请上车。”马车刚停在百里杨面前,马车前后跟着四名骑士中的一人跳下马背,打开车门恭敬地请她上车。 “杨子,你雇请骑士了?”宋金刚见之大吃一惊。 百里杨微微一笑,反问道:“我是子爵,好像可以雇请骑士吧?怎么?你一直没有雇请过骑士吗?” “是,是,是。”百里杨的反问,使宋金刚面容瞬间僵直,除了说是,也找不到别的话可说。他在遭简斛陷害之前,是男爵爵位,也有资格雇佣少量骑士。但因家里穷,俸禄也不高,所以家中连武士也没有雇请过,就更别说雇请骑士了。 而被简斛陷害之后,他不仅军衔降了两级成了上尉,爵位也被削去。今年,因刘武周的提拔,才又被晋升为少校。本来比起已成为了上校的百里杨就差了一截,现在又听说百里杨已雇请了骑士,感觉很失落。 “你怎么啦?不想进城了吗?”百里杨见他呆呆地出神,推了他一把,问道。 “进城,当然要进城,我说过今日要请你进城吃饭的。”宋金刚惊醒过来,暗骂自己心眼太小,看见百里杨军衔、爵位都比自己高就心怀嫉妒了。转念一想,挚爱是无价的,只要自己和百里杨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军衔、爵位的高低呢? “那好吧,进城你先陪我去办点事情,然后再去吃饭。可好?”百里杨一边登上马车,一边对宋金刚说。 “好。”宋金刚爽快地答应了。正要跟着登上百里杨的马车,马车门却被百里杨“啪”地一声关上。 “你既然已经雇佣了马车,就不要浪费了。”百里杨从车窗伸出头,又对他说,“你让马车夫跟着我的马车走就行了。” “好。”宋金刚隐隐有些失望,转身坐回自己雇佣的马车。 两辆马车从上都北门进了城,之后转去西城。走了好一阵子,在一处幽静的街道上停下了。 马车刚停稳,宋金刚就跳下车来。抬眼看去,这条街上都是深宅大院。他不知百里杨来这里办什么事情,心想,也许她是来拜会朝廷的某位官员吧? 看见百里杨下车,宋金刚赶紧走过上前去,轻声说道:“杨子,我在外面等你。你办了事,早点出来。” “不用了。我听说这宅子不错,想买下来。”百里杨指着一户府第,对宋金刚说道,“你随我一起进去,帮我参谋参谋,看合适不合适?”说罢她头也不回,大步朝着那户府门走去。 宋金刚又惊又喜地跟在后面。惊讶的是,百里杨居然有能力自己买宅子了。喜的是,愿意跟自己一同来,证明她没把自己当外人看待,也许是她在借这个机会向自己表明心意? 宋金刚正要跨进府院大门,旁边跑过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殷勤地对他说道:“您是百里大人吧?您来得正好,小的正好要找您呢。” 宋金刚尴尬地笑了笑:“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百里大人……” 管家刚听他说自己不是百里杨,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换了一副嘴脸说道:“这位军爷,这是私宅,请问军爷何故私闯入内?” 宋金刚面红耳赤,忍住怒气,指着走在前面的百里杨对管家说道:“百里大人在前面,我是跟她一道来的。” 管家听罢,又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笑脸:“唉呀,小的眼力差,您早说嘛,我正等着百里大人呢。”说罢,又边呼“百里大人,百里大人”边丢下宋金刚,匆匆地地追赶百里杨。 宋金刚苦笑着摇摇头,跟着走进了府门。百里杨步履如飞,早已不见人影,那边管家边喊边往里跑。宋金刚只好加紧步伐,紧跟其后。 一直来到堂屋正厅,他才看见那管家正在向百里杨道歉:“百里大人,请见谅。” “原谅?我不要什么原谅!”百里杨一脸怒气,喝道,“几天前,我派人来看过这宅子,当时就跟你约定过,今天我再来看一次,满意就付款买下。可是,你出尔反尔,在我今天来之前就把这宅子卖给别人了。你作何解释?!” “这个……”虽是寒冷的早春,那管家此时却满脸大汗,“这个…….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反正你答应过我,就必须信守诺言!不然,我会去衙门告你欺诈!”百里杨丝毫不让步,完全不理会那个可怜兮兮的管家,威胁他要去告官。 宋金刚把管家拉到一旁说道:“你怎么能不讲信誉呢?明明答应好的要把宅子卖给我朋友,怎么又失言卖给了别人?” 管家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解释道:“是。本来小的是答应把宅子优先卖给百里大人的,可是今天一大早,又来了一位客人要看宅子。这不,百里大人还没有付钱吗?于是小的就答应让他进来看了看。没想到那位客人看完后就说要买下,小的对他解释说已和百里大人有了协议,除非百里大人没有看上,不然宅子不能卖。但那客人还是非要买,并强行丢下一笔定金就走了。说马上回家取钱来换房契。” 宋金刚又把百里杨拉到一边,低声劝道:“杨子,买宅子不用急于一时,这处别人买了,你再等等看,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合适的。” 百里杨坚决地摇摇头:“不。我已经打听过了,凌源街上只有这处宅子要卖。这里的环境很好,我就看上这里了。” 宋金刚见百里杨非要买这座宅子,又去问管家:“那位客人也没有付清全款了?”见管家点头称是,便又说,“那就好,我们马上回去取钱来买。” 管家为难地说:“但那客人留下了定金,如果不把宅子卖给他,是要赔他定金的。” 宋金刚豪气地说道:“需要赔他多少?我来付。”他身上带有五百多金币,心想,那位客人大不了丢下几十金币的定金,即使双倍赔给他,也不过百余金币。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管家想了想,说道:“好吧。如果您愿意赔付那位客人的三倍定金,小的就争取说服他放弃。” 宋金刚犹豫了,这意味着要付出去二三百金币。二三百金币对于他来说差不多半年的俸禄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到,只作为赔付的定钱白给出去,他心里隐隐作痛。 但转头看见百里杨正看着他,一咬牙便对管家说道:“好吧,三倍就三倍。一共多少钱,你说吧。” 管家见他答应付钱,脸上乐开了花儿,点头哈腰地说道:“那位客人一共留下了五百金币,您给我一千五百金币就成。” 宋金刚正在掏钱袋,闻言脑袋如五雷轰顶般炸开了。他浑身上下只有五百零七枚金币,这还是他近一年的俸禄,准备回家探亲时孝敬父母的钱。一千五百金币,打死他也拿不出来。但自己的话又放了出去,拿不出钱来,在管家面前丢了面子是小,在百里杨面前丢了面子,怕是她也会瞧不起自己了。 “这位军爷,您的钱是放在马车上的吗?小的,这就陪您出去拿。”管家像是没有看见宋金刚的脸已变成了猪肝色,满脸笑容地催促他去取钱。 “这个……这个…….” 宋金刚冷汗冒了出来,脸上肌肉抽搐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管家的话。 “金刚,谢谢你的好意。我今天带了金币来的,钱还是我自己付吧。”百里杨的话打破屋里的寂静。从他呆愣住到百里杨说话也许只间隔了一瞬,但宋金刚却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百里杨又问管家道:“你的卖房价加上一千五百金币赔付金,再加上税款,应该是二万五千五百金币吧?” “是,是。大人您算得可真准。”管家又满脸堆笑地朝百里杨点头哈腰。 “好,你随我出去取钱。”百里杨也没有还价,转身便往外走。管家也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出去。而宋金刚更是傻了眼,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跟随在后往外走。 等他走到门廊上时,就见管家正喜笑颜开地抱着一个小箱子返回来,边走便喜滋滋地对百里杨说:“百里大人,现在这座宅子就是您的了,不知您什么时候派人来接管呢?” 百里杨转身吩咐跟她一同来的四名骑士:“你们就留在这里,等会儿要是刚才那个客人来闹事,就扔出府外!” “是!主公。”四名骑士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就把住了府门两侧,算是正式接管了这处宅院。 “金刚,现在时间尚早,你再陪我去别处逛逛,好吗?”百里杨看见宋金刚出来,征求他的意见。 “好。”宋金刚木然地点点头答应。 随后,百里杨又带着宋金刚去了东市,专门卖家具的几家商铺,又订购了一大批高档家具。直到临近午时,才带着他往城南而去。 宋金刚粗略算了一下,仅仅一个上午,百里杨就花去了三万五千多金币,真可谓挥金如土。花了这么多钱,百里杨眉头都没皱过一下,倒是自己被百里杨的一掷千金惊得变了脸色。 中午,百里杨带着宋金刚来到了江海轩,这个京城内最著名的酒楼。包下了二楼的一个雅间,百里杨点了十余样菜肴。 “杨子,这么多菜,我们能吃完吗?”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宋金刚开始怀疑自己身上的钱够不够这顿饭开销的。 “吃不完就剩下好了,干嘛非要吃完?”百里杨随意夹了两口菜,便皱着眉头说道:“这道菜不合我的口味,味道不怎样嘛。” 宋金刚目瞪口呆,江海轩号称天下第一酒楼。百里杨竟然嫌这里的菜味道不好,真不知道什么才合她的口味。眼前的这个讲究排场、用度奢华的百里杨,还是原来在游骑中的那个能吃苦耐劳的百里杨吗?他不敢肯定,有时他甚至觉得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世袭家族出身的纨绔子弟。 “杨子,试试江豚。”宋金刚起身夹起一块清蒸江豚,放入百里杨的盘中劝她尝尝。 百里杨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随即又吐了出来,又用水漱了口,嗔怪道:“腥味儿太重了,叫人怎么吃呀!” 宋金刚夹起一块江豚放入口中,只觉得香嫩滑口,鲜味悠长,哪有半点腥味?“杨子,原来在游骑的时候,你从不挑食,吃什么都香。记得有一次,咱们还生吃过活鱼呢。这鱼,应该比咱们当年吃的生鱼好吃百倍吧。” 百里杨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哼!当年?当年在游骑是迫不得已,所以再难吃闭着眼也得吞下去。现在,有了上好的条件,干嘛还跟自己过不去?现在已经远离了战场,在上都这么繁华的地方,是该享受享受了。” 宋金刚眼前浮现出当年百里杨吃生鱼时的情景。虽然生鱼不好吃,她却吃得津津有味,眉开眼笑,哪有半分勉强下咽的样子?难道她真的变了? “杨子,你又买宅子,又买家具的,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宋金刚终于忍不住问道。 百里杨道:“是我自己的呀。我是子爵,西征鲜卑之后朝廷又册封给我了一块封地,而且我的哥哥阵亡后,身为家中独女,我父母的家业也由我继承。” “哦,”宋金刚瞪大了眼睛,他还不知道百里杨被册封封地的事情。这么说,她的财产远远超过自己。他沉吟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杨子,你现在一个人在上都,哪有必要花数万金币买宅子家具,是不是过于浪费了。” 百里杨撇撇嘴,道:“来京城当官,不讲点排场能行吗?而且数万金币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如果花点钱能在京城里过得更舒适,也值得。” 宋金刚闻之黯然,他就是变卖了全部家财,也换不了一万金币。自己的财力和她的财力相比,简直是望尘莫及。 “杨子,你年龄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成家?”宋金刚咬牙,终于把来上都的目的说出口了。 “成家?想过啊。”百里杨大方地回答道。 “那么,你希望嫁给什么样的人呢?”宋金刚满眼期盼,希望百里杨能说嫁给自己这样的人。 “嗯……”百里杨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夫君嘛,必须要比我能干,官级要比我高,家财也要比我多,能让我过一辈子体面舒适的日子。” “难道就不需要感情?”宋金刚最后鼓起勇气问道。 百里杨轻笑了一声,说道:“感情?要呀。只要能满足我的要求,我想我会对他付出感情的。” 宋金刚本来打算利用这次休长假的机会,向爱慕已久的百里杨求婚,然后把她带回长谷老家结婚。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对百里杨已经彻底死心,之后再也提不起精神说话,默默饮酒吃菜,却食不知味。百里杨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鼻端又泛起了波纹,暗自偷笑。张锐想出的歪主意果真管用,只是一个上午,就让宋金刚死心了。 结帐时,宋金刚从伙计手中接过那张二百八十金币的价单,差点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只是一顿饭,就要用他半年的俸禄,早知道如此打死他也不敢到这里来请客。 他正在磨磨蹭蹭地掏钱时,百里杨已随手给了那个伙计一个钱袋,满不在乎地发话:“这里是三百金币,多出来的赏你零花,不用找钱。” 为了面子宋金刚当然要争着付款,百里杨也不与他多说,起身在伙计点头哈腰的道谢声中走出了房间。 宋金刚望着百里杨离去的背影,心里难受之极。因为他早年那个认识的百里杨已经死了,今天跟他在一起的百里杨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了。 ------------ 第七十一章 荒唐参议 第七十一章荒唐参议 宋金刚垂头丧气的模样,被隔壁包间的张锐透过雕花窗户看得清清楚楚。百里杨似乎毫不体恤宋金刚的心情,笑吟吟地向心灰意懒的宋金刚告别,坐上豪华马车飞驰而去。宋金刚耷拉着脑袋,足足在街口又呆立了十余分钟,才狠狠地跺跺脚转身离去。 张锐饮了一杯酒,突然升起一股念头,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邪恶之人。对宋金刚这样的老实人来说,遇上自己这样邪恶的人结局可想而知。 上次陷害他的事就不提了,这次的表演对他的心理又是一次重创,不仅断绝了他追求百里杨的期望,残酷地扼杀其多年梦寐以求的梦想,还深深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为了今天的这出戏,张锐为百里杨准备了五万金币,安排了豪华马车、扈从骑士、还找人装扮成管家来共同出演这场戏。而大宅子则是他昨日回城后买下,送给百里杨的住所。 其实,百里杨虽然被朝廷册封了封地,但那是个穷乡僻壤之地,想短短几年就从此地获取丰厚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所以,百里杨要想在上都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购买大宅院,仅凭她现在的收入至少需要积蓄五年以上。 这也是百里杨开始一直不同意的原因,按她的想法是用自己的钱,先买一处小点的住处。但张锐觉得要打击宋金刚必须得用狠招,最后百里杨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 宋金刚没有被册封过领地,也不了解其中的道理,完全以为百里杨所挥霍掉的钱都是她本人的,所以遭了张锐的套儿。百里杨无论军衔、官级、爵位都比宋金刚高出一大截,再让百里杨表演刁钻任性、贪图虚荣、大把花钱的戏,更是击中了宋金刚最脆弱的神经,使他的自尊心备受打击。而宋金刚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受此打击后,可能会留下终身难以愈合心灵创伤。 张锐感觉自己寻找对手致命伤的本事越来越强,利用对手弱点打击对手的招数往往是一招致命。每个人都有弱点,宋金刚也不例外。 当然,今天的计划之所以能提早完成,百里杨杰出的演技也功不可没。其实他没有想到百里杨会演得如此逼真,将一个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世家小姐演绎得活灵活现。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连张锐自己也会觉得百里杨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世家小姐。 从江海轩出来后,张锐径直回了家。进府门时正巧遇见董小意回来。 “今天怎么早早地就回来了?没跟你母亲多聊会儿?”张锐一边牵着董小意的手往府里走,一边问。 “锐郎,我想这两日就回安江。” “难得来一次上都,为什么不多住一阵?”张锐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董小意。 董小意满脸歉意,为难地说:“本来我是想多陪陪你和父母的,可我心里老是放不下家里。孩子们还小,小竹、元元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开远那边的路去年底才刚刚修通,有许多事儿开春就要抓紧时间张罗。开春之后,钱庄和各商号要缴纳去年的红利还要安排查账,乌兰妹妹忙着府内的事情,我担心头绪太多,和鄯一个人处理不过来,所以想赶回去。锐郎,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张锐很舍不得她这么早就走,前一阵子,他甚至想把全家都迁到上都。看着董小意恳切的目光,他知道妻子大把的心思都扑在安江的府里,即使勉强把她留下,她也不能踏踏实实地在这里享清福。 “小意,你看咱们把家搬到上都来好不好?”他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母亲也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还是过两年再搬家为好。”董小意朝他笑了笑,“锐郎,你想,咱们家的生意都在北方,而这两年正是关键时期,钱庄不停地扩展,开远领地又刚开始发展,有些商号的生意还很不稳定,需要细心打理。” 董小意又拉起他的手,恳切地望着他说:“锐郎,再等两年吧。等家里的生意都安稳下来,我和全家人就过来和你团聚。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 董小意的一番温言软语,令无法说出“不”字。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意见。董小意见他还是满脸不舍看着自己,既高兴又难过,眼圈也红了,低声说:“锐郎,你当我愿意离开你呀?只是我不回去……”话还未说完,眼泪就滴落下来。 见董小意伤心落泪,张锐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小意,我虽然不舍,但能理解。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家的长远利益,为了我们以后能长相厮守。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董小意把脸贴在丈夫的胸膛上,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也是万分不舍。她紧紧地怀搂住他,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融入到他的体内。 两天后,董小意带着幼子张懋离开了上都,返回安江老家去了。本来她想带碧斯一同回去,但碧斯执意不肯:“娘,孩儿想留在上都参加高考,以后也想在上都上大学。您同意吗?” 愿意多读书也是好事,董小意也就同意了她的请求,还一再嘱咐张锐,碧斯也到适婚年龄了,如果有机会就带她去参加各府的聚会,不要错过为她寻找如意郎君的机会。 听夫人这么说,张锐只能苦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难道自己没张罗过吗?自从去年从罗马回到上都后,他带着碧斯参加过至少十家聚会,但碧斯没有看中一人。他还想,也许是碧斯这丫头眼光太高,一般的人她看不上。但话又说回来了,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条件好的贵族世子,也未必认为她符合他们的条件呀。 他现在终于体会了一点为人父母的烦恼了,对碧斯高不成低不就的选亲伤透了脑筋。但面对董小意殷切的目光,他不点头合适吗?所以,以后还得继续伤脑筋。 柳欣也留在了上都。张锐告诉董小意他已收了柳欣作妾,董小意很理解地点点头并没有反对。为了张锐的名声,还叮嘱他,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到柳欣。张锐很感激夫人善解人意,处处为自己着想。柳欣的出身太差,朝廷的二品大员,纳了一个妓女为妾,传出去的确有碍名声,大家都会觉得自己选妾的品味太差,甚至怀疑自己的人品,所以的确应该低调。 董小意走之前,还专门抽空跟柳欣促膝谈心,具体说些什么,张锐就不知道了。对于谈话内容,她俩对他都只字不提。让柳欣留下其实是董小意首先提出的。理由是希望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夫君,她好放心。 而柳欣在董小意走后,就没有再管过家。现在上都张府的管家,是董小意从安江府中带来的一个管事,而柳欣除了每日照顾张锐起居之外,就沉迷到音乐中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连张锐最好的朋友,也一个都没有见过她本人。 董小意走后,张府又热闹开了。杨英、马钰、萧禹、李伯药等亲朋故交又把他这里当成了聚会场所,每日府内歌舞升平、人头攒动,直到深夜才消停。 过了一段时间,杨英等人发现张锐每个周末和周日晚上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问其去向,答曰回岳丈家了。还说,我家大门随时对各位敞开,我在不在家都一样,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客气。 这帮人就等着他这句话,有个土老财每日免费供应吃喝,只要有吃有喝,土老财在不在家于己何干?众人并不在乎他失踪的时间和地点。而张锐每周也就这两天,能安安静静地和百里杨呆在一起,其余时间都被这帮损友给消耗了。 也幸亏他的钱多,董小意这次来上都又给他带了十万金币的现金,除去给百里杨的五万,剩下的再加上他每月的双俸禄,远远可以满足开销。换一个平常人,即使希望像他一样日日笙歌,也是有心无力。 来张府家聚会的人越来越杂,特别是通过马钰认识的一帮近卫军将领们,每次来张府更是无所顾忌,大呼小叫、肆意放纵。对此,张锐非但没有不悦,还每次陪着他们胡闹。 一天晚上,张锐又伙同这帮近卫军的年轻军官们在家里胡闹,酒宴过程中张锐一时兴起赤着膊为大家击鼓助兴。十几个近卫军军官也喝得醉眼朦胧,也纷纷解去上衣赤膊上阵,随着张锐击出的鼓点声,在大厅内摇摇晃晃地跳起军中胜利仪式时的舞蹈。其中一人,甚至还脱去裤子赤身裸体地跟另一个人摔起跤来。 大家正闹得高兴,突然六灵公主驾到。以往这么晚的时间,六灵是不会出宫的,今夜却不知为何来了,张府的大门是随时敞开的,家丁也打盹儿没及时通报,大家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正着。 年近十岁的六灵,也朦朦胧胧懂了些男女之事,突见这么大一帮赤身裸体的汉子在厅上放羁不堪的跳舞,惊得满脸通红拂袖而去。 第二天,张锐就被同乐给叫进宫去,狠狠地痛骂了一顿。张锐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是低着头认错。回来后也收敛了行为,再不搞什么裸体聚会了。而他的朋友们因风声紧,也不敢再来他的府上。张府才又恢复了平静。 这事没多久就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本来虞士基还在积极地拉拢张锐,隔三差五的找他谈心。自从这事儿闹开,虞士基也不再找他了。而太子党的人,更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见着他都要躲着走。也因此,他成了朝中唯一一个四品以上没有被太子、长沙郡王两党人骚扰的大臣。 岳丈董孝平实在看不过眼,忧心忡忡地劝他说,目前你在朝中除了那帮狐朋狗友,别人都躲着你,长此以往,你的前途很惨淡。以后,你还是要多与朝中的重臣接触,少与狐朋狗友来往,要时刻检点自己的行为。 在岳丈大人面前,张锐一一点头答应,还坚决表示要改正。可一出了岳丈的家门口,就把这些话抛到九霄云外。虽然近段时间不敢再大张旗鼓在家里聚会,但回家后就和柳欣腻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研究宫、商、角、徵、羽去了。 有一次,他偶然看见柳欣为一首诗谱曲,而她填的词正是自己创作的一首诗。他这才知道,柳欣是个非常有心的人,把自己曾经创作的诗都抄录在手,准备一一谱上曲,这让张锐大为感慨。 他作的诗不多,从上学时算起,也没有超过十首。而柳欣正在谱曲的这首,是他考中探花后,在与王敬宝、陈玉童、柳大江三位好友分别宴上作的《长相忆》。柳欣已经谱了一段曲,张锐便让她弹奏来听听。 柳欣拿出一把四弦琴弹奏起来。说来也怪,这把四弦琴的样式虽然和琵琶相似,但出来的音色却和前世的大提琴相近。 再一细问,原来才知这乐器叫“大阮”又名“秦琵琶”。 据柳欣说,传说这乐器大约在战国时期的秦国产生,当时是一种有柄的小摇鼓加弦制成弹拨乐器,叫作‘弦鼗‘。后来又参考筝和筑等乐器,创制了一种比‘弦鼗‘更为先进的乐器,既为“秦琵琶”。 又传说,汉武帝遣张骞出使乌孙国,乌孙王昆弥与汉通婚,公主出嫁前汉武帝命懂得音乐的工匠参考琴、筝、筑、卧箜篌等乐器创制了一种能在马上弹奏的新乐器,圆形音箱、直柄、十二柱、四弦,这种乐器便是阮,当时称“秦琵琶”。 之所以现在叫“阮”,是因为在和帝时期有个叫阮咸的家伙是杰出的音乐家,特别善于弹奏“秦琵琶”,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秦琵琶”改名叫“阮”。 而到现在“阮”又分为“大阮”“中阮”和“小阮”。大阮是高音乐器,发音清脆明亮,在乐队中常担任主旋律的演奏。中阮为中音乐器,音色恬静柔和,富有诗意;在合奏中常担任演奏旋律和插曲,具有动人的效果。小阮发音深沉而低侯,通常为配乐乐器。 张锐以前对这个时期的乐器一窍不通,经柳欣这么一介绍,他就感兴趣了。并让柳欣把大中小阮都弹奏了一遍,发现中阮的音色和现代的吉他很相似。 在前世时,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想学吉他,只因为练武没有时间很不舍地放弃了。现在有了时间,又有柳欣这个现成的的音乐老师,又勾起了他前世的音乐之梦,当即要柳欣教他弹中阮。 他的音乐禀赋中等,学了一个多月的中阮,才基本能弹奏整个曲子。这时,柳欣用大阮配合他的中阮弹奏,两人试着配合了几遍,便合上了节拍,取得极佳的合奏效果。整个曲调抒情而悠远,柳欣适时渲染的大阮的音韵效果,又把乐曲烘托得热情奔放。 音乐的吸引力让张锐就沉迷进去了,每天回家都要和柳欣一道合奏乐曲。在中阮之后,他又迷上了击鼓。柳欣不愧是歌妓出身,各种乐器都很精通,又教他击鼓之道。等他击鼓学得差不多时,又用其他乐器配合他打鼓。两人在乐器弹奏上的配合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默契。 张锐在家闭门不出玩乐器之事,不久又在朝野上下传开了,加上他还不时做些荒唐之事出来,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成不了大器,刚当上一个二品参议就满足了,他的仕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家还为他取了雅号叫“荒唐参议”,暗地里笑话他。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怀疑他此举必有深意。可他到底意欲何为,谁也猜不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六月了。这天,有一人来府上拜访他,这才把他从音乐的迷幻中唤醒。 ------------ 第七十二章 又遇难题 第七十二章又遇难题 这天,张锐正在后院和柳欣合奏一首新曲,忽听门房来报,说有一个叫王敬宝的商人求见。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锐又惊又喜,丢下鼓槌就往前院跑。 来到前厅,来人正是久别多年的王敬宝。张锐喜出望外,大叫一声,张开双臂就奔上前去:“王兄,你终于舍得来看小弟了?我还以为你在东岛群岛扎了根,就乐不思蜀了呢。哈哈……” 王敬宝也激动地狠狠拥抱了张锐一下。仔细一看,只见他体形比以前胖了好几圈,圆圆乎乎的胖脸上,蓄起两撇小胡子,显得更成熟了,别的变化倒也不大。 王敬宝永远是一副笑容可掬之态,边抱拳施礼,边开玩笑道:“小人,是称呼您参议大人呢?还是称呼你侯爷殿下?” 张锐当胸一拳,骂道:“死胖子,欠揍呢?你我是好兄弟,在自己家里,还跟我玩儿虚的?” 王敬宝吃了张锐一拳,震得连退三步。他手捂着胸口,苦着脸说:“三郎,我是见你一次,就不敢认你一次。幸亏成叔早对我描述了你现在的相貌,不然,纵然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敢相认啊。而且,不光像貌变得不敢认了,连脾气也变得火爆多了。” 听王敬宝这么一说,张锐也意识到,对于多年不见的王敬宝来说,自己的变化的确是颠覆性的,于是笑呵呵地拉着王敬宝坐下,解释道:“小弟脾气要是还像从前那样温文尔雅,能带兵打仗吗?说起来,咱们分别也有十年了吧,你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小弟我?” 王敬宝满脸委屈地说:“不是我不愿意回来,是因为即使回来了也见不到你呀。你以前在军中,也是数年才回安江一次,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咋知道你啥时候回安江?我听说,上次,你因伤回安江修养过一段时间,但彼时又赶上罗马和苏丹开仗,我在罗马那边的生意都几乎停业关门儿了,我不得不费尽心思去找发展新的生意路子,也没空来看望你,直到最近才腾出时间来。这不,我一听说你进了京城当官,就立马来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走,我们后院说话去。”家里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的,张锐担心此时有人突然拜访打搅他俩谈话,于是拉着王敬宝往后院走。 来到后院书房,下人上了茶水,张锐吩咐道:“若有客来访,告诉他们我出门儿去了。”屏退下人后,张锐关上房门,打算和王敬宝好好聊聊。关于王敬宝和他的生意,他有太多的情况想要了解。 “胖子,你来信说娶了个犹太女人当老婆,可是真的?”屋里只剩下他俩,张锐说话也就随便起来。 “是的,千真万确。”王敬宝饮了一口茶,坦然道。 “你父母没有反对吗?”张锐想起在帝大时,陆斐与燕无双的一段未果恋情。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奇怪王敬宝竟然能冲破家庭阻碍,娶了犹太女人当老婆。 王敬宝笑了笑说:“我独立门户都十几年了,又远隔重洋,娶什么样的老婆自己说了算。我父母即使不同意,也鞭长莫及呀。这事我开始没有跟他们说,事后去了一封信略提了提,也没见他们反对。” 张锐突然想起陆斐以前说过,如果自己不是出身于贵族家该多好。唉!世人都羡慕世族家出身,全不知贵族家子弟也有自己的难处。其实,还是像王敬宝这样最好,起码任何事情都能自己作主。 “你怎么认识你夫人的?”张锐好奇心大起,继续刨根问底。 王敬宝嘿嘿笑了两声,道:“还不是卡夫卡那老小子介绍的。本来呢,我还怕他介绍给丑八怪给我,结果见了面儿之后,感觉还不错,就把她娶回来了。” “卡夫卡就是你在罗马的那个生意伙伴?”以前有一次王敬宝在来信上,曾略微提到过卡夫卡,张锐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 王敬宝吧嗒吧嗒了两下嘴,说道:“对,就是他。这老小子自从跟我合作后,财产打着滚儿地往上翻。几年下来,他就积累了不俗的财富,目前他的财力在整个罗马也是排得上号的。” 张锐坏笑道:“该不会他把女儿也嫁给你了吧?” “他倒是想啊,但他的女儿早就嫁人了。他只好把他姨妹的女儿介绍给我了。”王敬宝对自己的魅力信心十足,说话口气表露出,仿佛这事他还吃了亏似的。 张锐明白了,笑道:“他是想通过和你结亲的方式,巩固你俩的合作关系。” “他原本是这样的打算,谁知……哈哈……”王敬宝突然大笑捧腹起来,笑得眼角都渗出泪花。 张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小子捡到什么宝贝了,高兴成这样? 随后王敬宝才道出了真相。原来王敬宝的夫人叫薇薇安.雅各,雅各是犹太人中的是大姓,王敬宝夫人的娘家也是犹太人中一个古老的家族。 到了薇薇安母亲一代,雅各家族只生了三个女儿,眼看雅各家族就要断了香火。当时的家主想招个赘婿入门,谁知大女儿偏偏看上了穷小子卡夫卡,而卡夫卡又不肯入赘雅各家,最后还带着大女儿私奔了。 就这样,薇薇安的母亲才招了赘婿进门,然后生了两男一女,都姓了雅各的姓氏,从而保住雅各的姓氏。后来,雅各家生意破产,家境穷困潦倒,而大女婿卡夫卡却意外地发了财。雅各全家生计艰难,不得已都来投靠卡夫卡。 这样,卡夫卡才把薇薇安介绍给了王敬宝。然而,世事难料。雅各家的三女,也的是薇薇安的三姨妈,当年嫁给了一个叫朱利安商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马可西米安.朱利安。 “难道这个马可西米安.朱利安就是那个在拜占庭的东罗马皇帝?”张锐听到这里,惊得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看到王敬宝一边笑一边点头,这才相信他真的是捡到宝了。“好啊,胖子。你现在成了皇亲国戚了。怎么不搬去东罗马享福?”张锐心里为王敬宝高兴,忍不住打趣他。 王敬宝收起了笑脸,又苦着脸说:“我倒是想去,可巴勒斯坦行省现在还是归西罗马所有,连卡夫卡都逃到叙利亚去了,连在巴勒斯坦的生意也不要了。” 早有监察院的暗探把罗马的情报传回朝廷,张锐多少也知道一些。便安慰王敬宝道:“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我听说东罗马在近期有可能向现在归附西罗马的巴勒斯坦、亚美尼亚、美索不达米亚三个东方行省出兵。而苏丹和单于两国又在埃及和达西亚拖住了西罗马的大批军队,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巴勒斯坦就会被东罗马占领。到时候,你和你的亲家很快又能接上头了,生意也自然能恢复了。” 说到生意,王敬宝黯然而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主要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三郎,我们的生意快破产了。” 张锐如遭雷击一般,脑子嗡的一声。安济富每年的红利,是他家中现在所有收益中最大的一块。如果缺少了这一块收入,别说正在建设的开远要受影响,就连钱庄也不可能按计划继续扩张了。 他着急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呢?前几年罗马和苏丹开战时,你不是也没靠香料生意,就赚到钱了吗?怎么现在连一年都坚持不了呢?” 王敬宝长叹一声,说:“以前罗马和苏丹开战,我还能继续做其他地方的生意,而现在我连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那么多人等着吃饭,有那么多船只要养护,我手头现有的资金,能勉强维持两年就很不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讲讲。”看王敬宝不像是在开玩笑,张锐知道必然发生了大事,他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王敬宝整理了一下头绪,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事情要从四年前讲起,东岛群岛经过王敬宝多年坚持不懈的建设,已变成了一处人间天堂。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来寻找香料的,有的是来定居的,后来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当地,其中以留在济罗岛的人数最多。 这些人见收不到香料,就改做了别的生意。一些人见这里的内地人越来越多,就开起了酒楼。而且这里的酒楼做出的菜品,味道比帝国内地的酒楼更加可口。 王敬宝吃过之后心里纳闷,难道帝国内地的好厨子都跑到我这个小岛上来了?为了探明原因,他花高价从几个厨子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来在帝国内地,香料价格昂贵而且稀少,所以调味的香料都是先碾成粉末,菜烧好之后再洒上去很少一点。而在东岛群岛香料到处都是,就在码头上也能捡到不少撒落在地上的香料。 于是这些厨子就有了想法,他们把各种整颗的香料放到菜里烧制,经过不断的实验,找到了最佳的搭配和投放数量,所以做出来的菜更加鲜香可口。 王敬宝从中受到启发,帝国内地也是一个大市场,虽然出售到内地的香料价格远比不上卖到罗马的价格,但帝国内地胜在需求量大,加上距离又相对比运往罗马近,能够在短时间内大量倾销。如果开发了帝国内地这个新的市场,那以后的香料生意就不用在全依靠罗马了,钱财自然也会滚滚而来。 他是一个说干就干的利落人。他先派人到帝国内地,把加了香料的菜肴制作秘方广为宣传,而后又在南京港、泉州港等地大量倾销香料。果然,香料价格下降,刺激了对香料的需求,他的香料供不应求。 前年,安济富的香料生意收入,帝国内地的销售占了六成,超过了对罗马的贸易。王敬宝大喜,以为生意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殊不知,他的行为为今日的失败埋下了祸根。 以前帝国内地的香料来源,主要来自天竺一带,生意也被几个大家族垄断。虽然南天竺出产的香料数量少,但昂贵的价格可以保证他们有足够的利润空间。可王敬宝大量的向帝国内地倾销香料,让这些家族蒙受了损失,他们也必然心怀怨恨发动反击。 王敬宝以前被南岛州授予了一个假郡守的职务,去年他就莫名其妙丢了官。去年,南岛州把东岛群岛的建制改为其治下的一个郡,取名为东岛郡,于是顺理成章派来了大批官吏。 这些官吏来到东岛后,开始了所谓的正规管理。他们来了就下令要组织预备役。而东岛郡的居民,不是土著野人,就是移居到此地的生意人,再就是到这里来讨生活的人,谁也不愿意去当预备役。居民不响应号召,官府就强行抓人服役。 王敬宝也想了办法,雇佣了部分闲杂人等,让他们主动去官府应征预备役,把抓壮丁这事儿给解决了。谁知道,紧接着官府又开始征集劳工,在全岛大修道路。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征集劳工的期间却比照帝国内地的农闲时间,完全不考虑当地的实际情况。 东岛群岛的雨季是在夏季,所以必须要在雨季之前收取香料。去年,就在全岛正忙着收香料的时候,官府就开始了征集劳工了。而且一直到雨季结束,才放劳工回家,致使大量的香料烂在了地里。 王敬宝粗略估算了一下,去年,仅仅因为官府强行征集劳工,自己就损失了八百万的利润收入。而且后患无穷,当地土著主要是依靠卖香料给王敬宝换取生活用品,没有香料他们就没有了生活来源。现在再让他们像过去一样吃山果野菜,是不可能的。 由此,当地土著人差点起来造反,最后还是王敬宝免费发放给他们生活用品,才把他们安抚下来。只是这项支出,又让王敬宝多损失了一两百万金币。 到了今年,本来一个如世外桃源般闲适的东岛群岛,被那帮官吏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好些前来定居的帝国内地居民,又纷纷离去。 王敬宝还听说,州里的官员正在商议准备征收当地土著的税,他顿时慌了手脚。东岛群岛以前的土著从来没有缴过税,那些官员也没有狠到去抢野人手里的果子的程度。现在要收税了,就意味着要比照帝国新州的高税率缴赋税。 王敬宝从来都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和土著们换取香料,又没有付给他们钱币,官府要收税,让那些土著人到那里去找钱来缴税?总不能把他们换来的生活用品上缴吧?所以,说到底,这项措施就是针对他王敬宝的。如果他想强撑,就必须替土著人缴税。 王敬宝是移居到东岛群岛的帝国内地人,按理能享受免税的优惠。但王敬宝生意做大以后就主动的要求上税,安济富每年的税额现在已经是南岛州最大的财政收入。如果还要替土著人上税,那么自己赚来的钱,还不够上税的。 王敬宝也找了许多他以前结识的南岛州官场上的朋友,但那些人都不敢答应帮忙,还说朝廷和官府都有明文规定,谁也不能徇私情。 眼看着每天亏损,王敬宝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来上都找张锐。如果张锐也没有办法解决,按他的想法只能是早点结束东岛群岛的生意了。因为如此一来,还能省下几个钱,要是打肿脸充胖子强撑下去,最后只能是破产。 张锐听罢原委,也很伤脑筋。王敬宝这回是因为考虑不周全把事情闹大了。如果他在进入帝国内地市场前,好好调查分析一番,也不至于出现目前这种处处受挤兑的下场。反过来也能看出,背后主使大有来头。因为能指使南岛州的官员们处处针对王敬宝,证明后台很硬,他也没有把握是否能与之抗衡。 “知道是谁在背后主使吗?”王敬宝讲完后,张锐沉默了一阵问道。 王敬宝皱着眉头道:“我听一个与我交好的南岛州郡守讲,是东王意思。” “东王?”张锐倒吸一口冷气,眼前浮现出那个送他一箱鸦片的变态王爷的样子来。 这个东王可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了的,他的胆子也没有浑到敢到东王面前去闹事。何况现任南王还视他为父,两个王爷加起来的能量,帝国内还没有几个人敢与之对抗。 他无奈叹了口气,暗思,难道张府的支柱产业——香料生意,就这样白白放弃了? ------------ 第七十三章 借刀杀人 第七十三章借刀杀人 当夜,张锐将王敬宝安排到客房过夜,独自一人到后花园静思。东王的这一招正中王敬宝的要害,正所谓民不与官斗,王敬宝再精明、再有钱,一旦官府作梗,他便束手无策。 东王攻势凶猛,死守没有任何出路,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击。军事上,他历来主张是攻敌弱点,打其要害,反击当然也应找准东王的死穴。 但说者容易做者难。首先,他对东王了解甚少,只有一面之交。通过上次见面,他所知道东王的最大弱点,便是他是个同性恋兼吸毒者。但利用这两个弱点来打击东王显然力度不够,无法对其施展致命一击。 其次,东王势力太过强大,反击不一定能收到预想的效果。即使掌握了东王的全部弱点,单凭自己目前的能力,也毫无把握战胜他。而自己出面与之作对,以后自己又会多一个劲敌。 在不知不觉中,张锐已把这场较量当成了一场会战来思考。通过先期的双方“军事力量”对比后,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己方处于绝对弱势地位,取胜的几率很小。但他绝不轻言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即使对手是东王,也要想办法试试。 通过多年来的征战,他深知一个道理,即使战斗的局势再险恶,也有扭转战局的可能性,关键是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在此事件上,也不会例外。 这个机会到底在哪儿呢?张锐顺着花园池塘边小道,一圈一圈地绕着池塘踱步,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洒下的柔和月光像是一层白纱覆盖在花园里。花园里的蛙鸣虫叫此起彼伏,早早地就鸣奏起夏日之歌。池塘里的荷叶上结起的水珠,在微风中时而散时而聚,来回滚动着,似一颗颗皓白的珍珠。 转了几圈之后,张锐的头脑越来越冷静,思路越来越清晰。 东王此计虽毒,却是见不得光的,要扭转形势还需走正道。只要把东岛群岛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上报内阁和同乐,估计朝廷会下令彻查此事,那么事情也就有了转机。但这事不能自己出面去办,要个替罪羊才行。 这个替罪羊不好找。其一,其身必须具有正义感,在知道东岛群岛上的事情后,会与东王的祸国殃民之举斗争到底。其二,其人必须在朝中具有一定的实力,有能力与东王对抗。其三,自己与这个人没有深厚的交情,事后东王对他嫉恨或报复,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负罪感。 想遍朝中大臣,符合这几条的屈指可数,渐渐地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张锐的脑海里。张锐兴奋地差点大叫起来,如果计划成功,不仅能渡过这场危机,还能顺带报复此人。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此计可谓是一举两得,想着以后,此人与东王时时的争斗,他心里就奸笑不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总算逮到报复此人的机会了。 他也等不到天亮,兴冲冲地往客房走去,他要找王敬宝具体商议此事。刚走到王敬宝卧房门外,就听一阵阵响亮的鼾声。张锐差点笑出声来,王敬宝的呼噜声不仅有节奏,而且响声也比中学时期洪亮了许多。 在安江中学上学的头一个月里,他就时常在王敬宝夜里的阵阵“高歌”中惊醒,以至于白天精神萎靡,甚至在课堂上沉沉入睡,差点尝到挨戒尺的滋味。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听到熟悉的鼾声,竟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嘿,王敬宝这小子,果真是心宽体胖。刚才对自己诉苦时,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为此事吃不香睡不着,可一转眼,他便睡着了。不整整他,也枉费我动了半天脑子。 想到这儿,他一脚踹开卧房的门,跳进屋内大喝一声:“打劫!”王敬宝正睡得香甜,被这声如炸雷般的喝声惊醒,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打劫,猛地弹坐起来。只见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房内,吓得他魂飞魄散,瞌睡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好汉,要什么东西尽管拿。咱们都是出来跑江湖的,都是为了求财,千万别伤了和气……” 他场面话还未说完,张锐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敬宝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住在张锐的府上,谁敢到这里来打劫?!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张锐在捉弄他。他恼羞成怒跳下床,骂道:“三郎,你小子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在你家睡个觉都不安稳。早知如此,我坚决不留在你府上过夜。” 张锐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噪杂的脚步声。心知是刚才的吵闹声惊动了府中的护卫,他们过来查看情况。“没事,大家都散去吧。”他对着屋外吩咐一声,果然已走到房间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然后悄然退去。 他点燃屋里的油灯,王敬宝怒气还没消,正气鼓鼓地瞪着他。张锐连忙笑道:“胖子,我刚才在门外叫了你半天,你没有来开门,所以只好硬闯了。嘿嘿,你别见怪。” 王敬宝半信半疑,他知道自己瞌睡好睡得很死,稍微轻一点的响动很难吵醒他,所以也张锐的话似乎是真话。但他也知道张锐以前爱整人,这回是不是又被他捉弄了,他不敢肯定。 “胖子,我想到办法了。”张锐见他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还在琢磨,赶紧告诉他喜讯。 张锐这句话,使王敬宝彻底把疑惑和怒意抛到九霄云外了,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这个嘛,你要如此这般……”张锐也不再逗他,把刚才想到的办法有条不紊地缓缓道来。 “能行吗?”王敬宝皱着眉问,显然他不相信这个办法能起作用。 张锐信心十足:“只要你的证据齐全,就一定能行!” “证据不成问题,只是他能全心全意去办这件事吗?”在来找张锐之前,王敬宝就搜集了很多证据,目的就是为了能打赢官司。可张锐却把这事推到别人身上,而且本人不会出面,甚至要求自己不要提到他的名字。对此,王敬宝很不解,也深感怀疑。 张锐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他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好官,这事要是他不知道则罢,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就放心,只要照我说的去办,这事定会有个满意的结果。” 王敬宝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张锐说这办法可行,也只好去试试了。当夜,张锐又和他商议了一夜的细节问题。天蒙蒙亮,他便告辞而去。 两天后的晚上,贺若弼到丞相高颖府探访。贺若弼和高颖的私交甚好,兼之他俩的政见又基本一致,因此彼此间来往频繁。隔三差五,相互探访,彼此皆不用家人禀报,便可在对方府中任意出入。 贺若弼来到高颖的书房时,见他正埋头看一份文件,便打声招呼,“昭玄,这么晚还在处理公务?” “哦?是辅伯来了?快请坐。”高颖站起身相迎,又吩咐下人上茶。 下人早有准备,贺若弼刚刚坐下,就已经端上茶水。高颖坐到贺若弼旁边,叫下人退去并关上房门。 “昭玄,士明昨夜又来找我,催我给个准话。你说,该如何答复他?”下人刚退下,贺若弼便把今日的来的目的道出。 贺若弼本人对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都没有特别喜恶,在太子的问题上的态度上保持谨慎,所以,他也没有公开的表明支持的意向。 只是,这阵他被刘昉给缠怕了。刘昉两三天就来找他一次,催促他表态。因此,他想再听听高颖的意见。 问了两声,没见高颖回话,转头见高颖正在出神。“昭玄,昭玄!”他又呼唤了两声,才将高颖唤醒。 “嗯?什么?”高颖茫然地问道,可见他正在走神,贺若弼讲些什么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昭玄,你有心事?”贺若弼见高颖眉头紧锁,面色不佳,遂问道。 “嗯……”高颖沉思了一下,回答道,“是有一件棘手之事,我正准备明日去奏明陛下知晓,然后提到内阁上讨论商议此事。” “何事?”贺若弼好奇地问道。 “你看看这个。”高颖起身从书桌上拿起他刚才看的那份文件,递给贺若弼。 贺若弼接过来一看,顿时怒容满面,拍案而起怒喝道:“竟然有这种事?这不是逼着民众造反吗?” 高颖叹了口气说道:“朝廷三令五申各地官员要宽政体民,谁知总会有那么一些人,阳奉阴违在地方上乱来。看来不严肃地处理一两个,是不会引起各地官员的重视!。” “这事可调查清楚了?”贺若弼虽气愤此类的苛政酷吏行为,但也谨慎地问了一句。 “上告之人,把证据都带来了。”高颖又把桌上的几张官府告示,递给贺若弼。 贺若弼接过来一一看过,见告状上所言和这些官府发出的告示内容一致,便确信这事是真的,言道:“我同意,这事一定要严肃处理,否则帝国一日也消停不了。说不定,我们在鲜卑那边的军队还为撤回南岛州又反了。” “是啊。”高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有意鲜卑那边的战事结束后,再好好整理一番吏政,看来要提前整治了。” 贺若弼点头而道:“想当年辽东四郡之乱,便是人祸。此番教训,我等要谨记。苛政酷吏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置。”接着他又问,“上告之人,是谁?” 高颖回答道:“是一个叫王敬宝的商人。” “是安济富商号的老板?”贺若弼也听说过一些传言,说王敬宝现在已是帝国内财富最多的富商之一。只是没想到上告之人,竟然是他。 高颖狠言道:“是的,王敬宝是第一个去东岛群岛定居的老州人,也在当地发了财。后来,他因国家战事不断,朝廷财政紧张还主动要求缴税,算得上是一个有良知的商人。据说他的财产已不可记数,连他都被逼着来京城告状,可见当地已经被那帮官员搞成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了。这事要在内阁上尽快拿出处理意见,不然会酿成祸端。” 贺若弼赞同这个提议,言道:“好,这事算我一份,明日我跟你一同面圣。争取到陛下的支持,然后尽快在内阁会议上商议出处理办法。”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拟定出了一份表章。第二天,二人一起进宫面见同乐。同乐看过他俩的奏章后大怒,当即下令此事要严加查办。高、贺两人领命,随后便在内阁中提案讨论此事的具体处理办法。 虽然高颖和贺若弼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是东王在指示,而且还是张锐故意安排高颖知晓的,但接手此事后,他们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今日之举,为自己不久的将来埋下了祸根。 ------------ 第七十四章 奉旨出征 第七十四章奉旨出征 汉元797年6月,汉帝国朝野上下笼罩在一片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阴翳之中。引起这场风暴的源头,便是高颖和贺若弼起草的一份议案。 在这份议案中,高颖、贺若弼不仅提出要惩戒南岛州官员的苛政酷吏行为,还提议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一次全面的整治吏制的行动。 无论是在封建社会还是资本主义社会,由利益衍生出的矛盾是社会矛盾的主要构成之一。 汉帝国是中央集权的政府,各地贵族阶级和中央委派官员分片管理各州府郡县。 各地贵族阶级的情况略好。因为贵族阶级治理的地区,都是朝廷封赏给他们的封地,管理权力完全下放给了这些贵族。只要封地内没有出现造反、闹事之类的动荡,朝廷就不会干涉其封地内的治理政策。 而由中央直接管辖的各地官府,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在信息、交通都普遍落后,朝廷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各地官员们的自主权相当大,各地的治理政策也各不相同。 通常情况是,只要不违背朝廷制定的政策体系的大原则,各地官府都可以灵活制定和实施本地的政策措施。比如,朝廷制定了在春种、秋收时,各地官府不得征召劳役的政策,而由于各地气候存在差异,造成了各地春种、秋收时间也不尽相同,那么各地官府也应灵活掌握。 朝廷给予各地官府很大的自主权,有利于避免刻板教条、生搬硬套的执政行为。这样,也能让有能力、有品德的官员更好地发挥聪明才智。但对于有才无德或者有德无才的官吏来说,无疑也会产生出不少问题。其中有两个问题,特别显著,也难以解决。 第一,各地官员的素质、品性有差异,在治理环境大致相同的情况下,治理的效果会截然不同。尽管也有各地检查部门监督这些官员的行为,但即使发现了较为重大的问题,也很难区分到底是因为能力还是因为品性造成的,总不能把一些治理水平低下的官员,定性为玩忽职守或者贪赃枉法而捉拿问罪。 这些官吏政绩不好,充其量在评定其政绩时,给予较差的评语,最多影响其今后的仕途。同时,评定各地官员政绩的标准也很难准确量化。比如,一些地方只考虑眼前利益,目前税收、物产都很出众,但其施政行为却是提前消耗资源,无异于杀鸡取卵,从长远看,完全没有发展的持续性。因此,在短时间内,无法真正衡量出政绩的优劣。 第二,有的官员出身各贵族世家,在他们的管辖地内或多或少都有袒护其家族利益的行为,而这种行为很难定性为中饱私囊。部分官员把那些收益高的项目的经营权给予贵族家开办的商号独家经营,赚取高额利润。这种情况即使朝廷知道了,一般也是充耳不闻。 毕竟由大家族开办的商号,有信誉和财力的保证,基本不会出现突然倒闭的情况,从而能更好的支持各地官府的财政收入。有了这个优势,利润较高的行业也基本被某些家族垄断经营。 在高颖和贺若弼起草的整治吏制方案中,就以上两个问题提出了许多具体办法。特别有一条是规定了各级官吏在任职地,其三代内有牵连的家族,不得在本地开设新的商号从事规模较大的经营项目。 这无疑损害了许多大家族的利益,反对的声浪也格外高。自高颖、贺若弼把这项方案提交到内阁讨论起,就遭到以刘昉、李穆、王宜等老牌世袭家族出身为代表的内阁大臣们的强烈反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而以宇文苞、虞士基、冼夫人等为代表的新兴贵族们,也对这项议案有异议。 一连半个月,内阁大臣们围绕着这项议案争论不休,迟迟没有通过。高颖迫不得已找太尉深谈了数次,尽诉整治吏制的利弊,方才取得了太尉的支持。而后在太尉的劝说下,最终这项议案在七人赞成,五人反对的投票中,勉强通过了。 不过,这项方案实施后,遭受损失的各家族都把怨恨、不满情绪集中到了高颖和贺若弼身上。各家族中又以东王最为恼怒。 南岛州巡抚和东岛郡郡守一个出身东王一族,一个出身南王一族,东王本来想借机把东岛群岛的香料生意抢到手,结果非但事与愿违,牵连着南岛州巡抚和东岛郡郡守成了整顿吏制的典型而丢了官。 为此,东王怒不可遏,还当着众多家臣的面,咬牙切齿地痛骂高颖和贺若弼为祸国殃民的奸臣,当诛之。看见平常很少发脾气的东王怒发冲冠,脸都气成酱紫色儿的了,家臣都吓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而这件事端的挑起人张锐又在忙其他重要的事情了,只是抽空间或打听一下此事的进展。因为王敬宝又跟他诉苦了,不仅岛上的官府在打击他,而且他还买不到船了。 张锐当了调配处的参议后,对帝国的造船业有所了解。除了由调配处控制的南京制造司为军方提供船只外,帝国内的造船业都掌握在领地靠海几个大家族手中。很显然,是这些家族在联合抵制王敬宝,故意不卖船只给他。 虽然张锐掌控着南京制造司这个国营造船厂,但按法令规定,南京制造司造的船只只能提供给军方,不能出售。因此,他不能公然违反法令卖船给王敬宝。 为此,他又伤了好一阵子脑筋,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没人卖船,可以自己造船呀。办造船厂的资金王敬宝应该能拿出来,地点也不成问题,要么在东岛群岛选址,要么在开远选址。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造船的人了。 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去南京制造司,只要给出高价,就能招募到退养回家但技艺精湛的老工匠。招到这些骨干力量后,再招收一些悟性好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当学徒,边干边学,几年之后就发展出一批技术娴熟的青年工匠。 他把这个想法一说,就得到了王敬宝的热烈响应,他早就梦想拥有自己造船业了,只是苦于没有专业的技术人员和熟练的造船工匠。涉足造船业,不仅能满足自己海贸生意用船的需求,还能出售赚钱。他早就垂涎于这个赚钱的门路。以前,造船业由几个大家族垄断经营,自己是有心无力。现在,这种好事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他不两眼放光才怪。 他俩谋划好之后,就开始行动。张锐以巡察南京制造司为名,向主管上司薛胄打了报告。得到薛胄的同意后,便带着王敬宝去了南京。 在南京查阅了制造司所属的人员名单后,就对即将退养或是已经退养的优秀工匠展开了游说工作。由于待遇优厚,仅仅一个月时间内,就聘请到了数百人。 他们开出的优惠条件,使大多数接到聘请的人无法抗拒,甚至制造司的那些年轻工匠也暗恨自己生不逢时,恨不得把年龄夸大十好几岁,好去王敬宝那里应聘。如果不是有不到年龄不许离职的规定,恐怕一大半的人都会辞职去应聘。 招到专业工匠后,王敬宝回东岛群岛准备办船厂的资金,张锐则命府中的管事带着招聘的人去了开远。其实,东岛群岛和开远的林业都很发达,都出产造船所需的木材,充足的木材完全能满足船厂的原材料需求。 之所以最终选在开远建造造船厂的原因,是张锐想把这项产业保留在自己的领地上,以免受制于他人。倘若在东岛群岛开办造船厂,一旦有人在那里捣乱生事,就算最终能够和解,自己也会吃亏。而把造船厂建在自己的领地上,谁的手甭想伸进来,从而能够保证造船业的顺利发展。 张锐通过信函把这个计划告知了董小意,专门嘱咐她让和鄯去筹办船厂事宜。目前所有的家臣中,只有和鄯是他最为放心的。 在忙完他的造船计划后,张锐还想去洛阳的几个制造司看看。正当他还在考虑是否给薛胄去信时,突然接到了同乐的诏书,命他火速返回上都。 同乐这么十万火急地找他,一定是发生了大事。他连夜登船,赶往上都。他抵达上都城已是深夜。进不了城,他索性去了汉水军营,找到马钰打探消息。 马钰得知来意,一副神秘兮兮样子,先屏去左右,又在帐外绕了一圈,才回到帐中低声说道:“十日前,我得到消息,番州又反了。内阁正在讨论出兵的规模和带兵将领之事,陛下这时召你回来,估计是想任命你担任领军主将。” “番州反了?”张锐闻之大惊失色,前段时间才把南岛州的事情摆平,没想到番州又造反了。现在在鲜卑境内的帝国四个主力军团,正在按计划逐步撤回国内。先不说他们撤回来没有,即使撤回来了,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怎么可能又马不停蹄地接着开往番州平叛。 “番州又为什么造反呢?”见马钰不像是在说笑,张锐问道。 “具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据家里来信说,这几年凉州、长州、番州等地接连遭受干旱。大批的牲畜死亡,而朝廷正忙着征讨鲜卑,救援也及不时,听说饿死了不少人。估计是当地人活不下去了,才聚众造反的。”马钰的家乡在凉州,他根据家里来信描述的当地民不聊生的现状,揣测道。 “原来如此……”张锐感到无可奈何。他从军打了十几年的仗,至今也没有彻底平息内乱,不是今日这里占山为王,就是明日那里揭竿而起。想当初,自己一腔热血为国效忠,九死一生征战南北,希望的是看到一个更加兴旺强盛的大汉帝国,没想到大汉帝国积重难返,一日不如一日,局势风雨飘摇,无论谁都会觉得沮丧失望。 打听到了情况,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第二天见到同乐时,他仍然吃了一惊。 跟往常一样,同乐还是在寝宫养徳斋召见张锐。张锐进了内间的门,就看见面如土色、气息虚弱的同乐躺在龙榻上。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只剩皮包骨头了。他那枯瘦如柴形体,让张锐想起了西部平叛时曾遇到的那些垂死的饥民。 而同时,张锐也想起了初见同乐时,那个骑着自己献上的汗血宝马扬鞭飞驰的飒爽英姿的皇帝。不禁悲从心生,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屋内只有同乐、六灵、杜衡三人,见到张锐匍伏在地失声痛哭,皆是一怔。杜衡最初的反应是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日渐高深,已到了需要眼泪时就可以泪如雨注的境界。六灵和同乐则同时想到,自家人的感情更深,就是比其他外人来得真切。 “卿免礼平身。”同乐脸上闪过一丝既像欣慰又像难过的表情,招呼张锐起身,而后又命杜衡赐座。 “开远侯殿下,请入座。”杜衡端过一张矮凳,请张锐入座。 张锐摇头抽泣道:“臣......臣不能为陛下分忧,无颜领陛下盛意,臣宁愿跪着回话。” 同乐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次病重之后,内阁大臣们都来望过他,虽然每个人都是一副关切、忧虑的表情,但话题总会扯到太子问题上,好像巴不得他快死似的。只有张锐,一见自己病重就失声痛哭。看来,只有他才是真心担忧自己身体状况的人。 “去把世平和福常都叫来。”同乐对杜衡低声吩咐道。杜衡领命而去,屋里只剩下同乐、六灵、张锐三人。 “卿过来。”同乐微微向张锐招手。 张锐膝行至龙榻前,同乐抓住他的手,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卿之忠勇,朕时刻记在心里。这次召卿来,是又需卿效力。番州的两三个郡又有人造反了。卿可愿为朕去平息叛乱?” “为陛下效力,臣万死不辞!”同乐的双手冰凉,骨感十足,这让张锐想起了死人的手,流着眼泪回道。 “这就好,这就好!朕知道你会答应的。”同乐拍着张锐的手背欣慰地说道。忽而又叹了一口气说,“上次卿西征鲜卑,本是立有大功,朕未能赏你,心里愧疚。这次,卿平叛回来之时,朕一定重重有赏。” 张锐哽咽道:“臣一贯肆意妄为,陛下没有惩戒已是待臣宽厚,臣深记恩情,岂敢妄念恩赏?这次,臣一定不负陛下之托,早日平息叛乱。回归之日,只盼陛下龙体康复,不作他求。” “无锋,朕深知你的忠义。如果朕不能坚持到你回来,希望卿也要努力平息叛乱,朕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同乐拍着他的手背,感慨而言。 张锐忍不住又流出眼泪,这是同乐第一次称呼他的表字,说明同乐是把自己当成一家人看待。一想到同乐往日对自己的恩情,他就止不住悲痛。而床边侍立的六灵则已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甚是凄厉,致使同乐说的话,也被哭声掩盖。 “六灵!”同乐转头看着六灵,用略带严厉的声音说道,“朕现在要与你父亲说些要紧的话,你不好静一静吗?”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六灵则干脆扑在龙榻边上哭了起来。 同乐无奈地摇摇头对张锐道:“这孩子,真拿她没有办法。” “六灵殿下,臣与陛下谈些事情,请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张锐擦了擦眼泪,拿住父亲的威严,对痛哭不已的六灵说道。六灵虽不想离开,但也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擦着眼泪退出养徳斋。 同乐用充满怜爱的眼神,目送六灵出门,然后对张锐说道:“这孩子,从朕病倒之后,天天来侍候朕,与朕说话解闷,还说笑话逗朕高兴,朕能有她这么个孙女也是福气啊。真想看到她长大出嫁的那一天。” “陛下一定能看到那一天的。”除了这么安慰同乐外,张锐也找不到其他的话可说。 同乐笑了笑,切入正题:“内阁已经商议决定,这次出动第八军团两个师,第三军团的前师和游骑团前往平叛,主将就由卿来担任。番州的青海郡、鄯善郡、且未郡划为战区,战区内的一切兵力、物资都归你调遣。” “臣竭尽所能,定早日平息叛乱。”张锐全然没有第一次担任主将的忧虑,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两个怒火军团的步军师,再加上老部下的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他非常有信心能在短时间内平息叛乱。 同乐稍稍喘息了一阵,又说道:“其余的具体出兵事宜,卿与太尉去商议。争取早去早回,朕等着卿得胜还朝。” “臣遵旨。”张锐磕头领命,正想着要告辞,忽听屋外杜衡禀报:“世平太子,长沙郡王殿下奉旨觐见。” “宣。”同乐略微提高了点声音,对外面叫道。 话音刚落,门帘掀开。世平太子和张锐未见过面的长沙郡王福常躬身走进来,二人一进门便向同乐磕头请安。 张锐在二人磕头时,退到一边,待二人请安完毕。对着二人行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长沙郡王殿下。” 同乐对两个儿子言道:“见过你们的兄长。” 两位皇子领命向张锐行礼,张锐连忙要行大礼还拜,被同乐制止。“卿乃朕的外甥,也是他们的兄长,不必行大礼。” “臣,实在是愧不敢当。”张锐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坚持行完大礼。他还没有胆量和两个可能是未来君主的皇子称兄道弟。 “无锋,到朕面前来。”张锐刚起来,同乐又招手叫他,他赶忙又跪倒龙榻前。 “无锋,朕还有一事要嘱托你。”同乐又拉住他的手,用恳切地言语说道。 “陛下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张锐以额触地,毫不犹豫地答应。 同乐手指着世平和福常,又用恳切的目光对张锐言道:“无锋,如果朕不在了,你的这两个弟弟,你要力所能及的保护他们,尽量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你可答应朕?” 张锐闻言痛哭流涕,言道:“臣就是舍去性命,也会保护两位殿下的。请陛下宽心养病,不要多想了。” 同乐又对世平和福常说道:“你们俩,要相信你们的哥哥。今后如果遇到困难,就找他相助。” 世平和福常显然没有想到同乐会这样说,都惊诧不已。惊讶归惊讶,他俩都不敢违背同乐的意思,连忙又向张锐行礼道谢。 从宫中出来后,张锐心情不佳。不仅是因为同乐以病入膏肓,也许真的等不到自己平叛归来。而是同乐最后的那番话,显然是在托孤。 他郁闷地想,自己既不是内阁大臣,又不是世袭贵族,同乐把俩儿子托付给我是何意?万一以后夺嫡之争激烈化,双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我就是想保护较弱的一方,也没有本钱啊?弄不好还会把自己身家性命搭上。陛下这么做,不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吗?! 可是在刚才的情况下,他又不得不答应同乐。 三日后,张锐第一次作为主将出了京城,前往凉州西平城坐镇指挥平叛战事。归其指挥的部队,骑兵在威武郡集结,步军的一个师出松潘郡进入番州,另一个师从雍州进入番州青海郡。 就在他出征后没几天,京城的局势又发生了剧变。 ------------ 第七十五章 虞士基遇刺 第七十五章虞士基遇刺 七月,上都城谣言四起。一会儿有消息说皇帝已经龙驭归天了,一会儿有消息传皇帝拟定一份更换太子的诏书,一会儿又有消息传世平太子书信邀请各世袭家主们上京,太傅刘炯也即将回京。还有在传长沙郡王要返回其领地的。朝野形势扑朔迷离,各路人士惴惴不安,对目前的局势充满担忧。 其实这些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大致都基本属实。 只有传言同乐已死的消息不完全正确,眼下的同乐还尚存一口气,只是已经深度昏迷了三、四天,御医们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把他救醒。凭御医们的经验,他再次苏醒过来的几率很小。应该说同乐将薨,是迟早的事情。 传言同乐立了更换太子的诏书,这件事先是有不少内宫太监风闻,后来传到宫外。据说,同乐在昏迷前的一天晚上,嘱咐杜衡拟定了一份传位于福常的诏书。只是这份诏书没有当着内阁大臣们的面拟定,当时除了杜衡,没有一人在场。 因此,太子党人对这份诏书的真实性尤其怀疑。杜衡掌管着玉玺和同乐的私印,如果他要作假,完全有可能自己写下一份伪诏书,偷盖上印章。 太子党人感觉自己危在旦夕,于是刘昉等人四处联络。一方面,写信给西部战区统帅兼太傅的刘炯,让他火速进京主持大事。另一方面,给各大家族家主写信,请他们来京共商此事。同时,还加紧了对中间派的拉拢。 长沙郡王福常打算返回领地也是真的,褔常又恐惧又悲伤。以虞士基现在的能力,完全没有把握帮助他登上帝位。如果现在留恋上都舍不得离开,一旦同乐归西,世平登基,他的噩运就会降临。 虞士基也慌了手脚,他一没有兵,二没有家族支持,三没有大臣们相助,即使拿到那份诏书,也凶多吉少。他甚至也考虑过,是不是随福常一起逃往长沙。转念一想,如果世平登基后拿他问罪,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一纸诏书拿回,于是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虞士基匆匆到长沙郡王府探望褔常。褔常正在指挥家人收拾细软。虞士基劝阻道:“殿下,您现在不能离开。您一离开,咱们就彻底输了。” 福常沮丧地问:“难道不走还有机会?” “对,咱们还有最后的机会!”虞士基把头凑到福常耳边,低声道,“殿下忘了?太尉还有没有表态呢。” 福常已年满十五岁,也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他摇头道:“要表态,太尉早就表态了,还需等到现在?” “太尉两年前对臣说,在立太子的问题他会遵循陛下的意愿。如果他认可了那份诏书,咱们就赢了。”这也是虞士基最后的希望,如果还不行,他也只能坐以待毙了。 暂时稳住了福常,虞士基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尉府。进门时,正遇见刘昉出来。刘昉见他到来,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太尉,有人正在密谋作乱了,您老人家可要出来主持大局啊。”虞士基见他太尉,便匍伏到他脚下,泣道。 “虞大人有话好好说,快快请起。”太尉一把拉起虞士基,请他坐下,惊讶地问道,“谁要作乱?” 虞士基气愤填膺地说道:“太尉,未经内阁商议,太子党人又是叫刘炯回京,又是请各大家主进京,不是密谋作乱又是为何?” 太尉听了此话,捋着长须沉默不语。虞士基又道:“陛下尚在,他们这么干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陛下早死……” 太尉打断他的话,说道:“方才,陛下目前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他们也许是想早点做准备。” “准备什么?”虞士基显得很激动,“陛下对诸事都有了安排,用得着叫刘炯回来吗?未经内阁商议,刘炯回京就是擅擅离职守。而且下官敢断言,刘炯到京之日,便是祸乱开始之时。” 太尉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而道:“你是担心他会对长沙郡王不利?” 虞士基点头道:“是。陛下留有诏书传位于给长沙郡王,然刘炯等人必定不服,他们一定会首先拿长沙郡王开刀。” 太尉皱着眉问道:“说起那份诏书,老夫也颇有怀疑。陛下无缘无故,为何突然要立下那份诏书呢?” “太尉,这事下官略知一二。”虞士基掌管着监察三司,即使内宫的消息,他也知道一些。 “请讲。”太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虞士基放低声音说道:“在陛下昏迷前的一天,六灵公主去养徳斋探望。陛下发现公主神色异常,问其原因。公主支吾不言,陛下遂起了疑心。待公主走后,陛下叫来了几个公主身边的太监询问,这才知道是世平太子,这一阵子天天去纠缠公主。据那些太监说,世平太子曾强吻过公主,还对公主说,登基后要纳她为妃。” “这成何体统?!”太尉闻言拍案而起。 虞士基也是一脸悲愤道:“谁说不是呢?公主是伯安太子之女,而且今年才十岁,世平太子要纳她为嫔妃,简直是僭越非礼之极。陛下因此大怒,当众怒骂世平太子是毫无礼义廉耻的孽子,随后就叫杜衡进屋去立那份诏书。本来陛下准备第二天召见内阁大臣,宣告诏书的内容。结果,当晚有人来禀告,说世平太子又去了紫苑宫纠缠公主,陛下气急攻心,便昏迷不醒了。” 太尉听罢,又严肃地问了一句:“你所说的是否确有其事?” 虞士基又是诅咒又是发誓,说道:“下官怎敢妄言?太尉要是不信,尽可找养徳斋或是紫苑宫的太监宫女们来询问,他们大多都知道这事。” 太尉在屋内来回踱步数圈,终于下了决心。对虞士基道:“老夫以前只是以为他赢弱,没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僭越之事。他的确不适合太子之位,老夫会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虞士基大喜,有了太尉的支持,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只是他不知,在他和太尉说话这功夫,高颖和贺若弼也正在商议此事。 贺若弼进到高颖的书房,见高颖愁眉不展,正在沉思。他大声叫道:“昭玄,陛下昏迷不醒,万一有个意外,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也正在考虑。”高颖起身让座,又叹了口气说,“唉!偏偏陛下在这个时候不省人事,许多事情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很难决定。” 贺若弼坐定后,道:“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召开内阁会议,大家在会上统一意见。” 高颖对此不报信心,道:“有虞士基在,意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统一的。” 贺若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咬牙道:“那就让他不能出席会议,可好?” 高颖被贺若弼的这个想法惊得脸色大变,急忙劝住道:“辅伯,你可千万不要乱来。这个时候错一步,就有可能引发大乱。” 贺若弼满不在乎地说:“依我看,有虞士基在局势才会更加混乱。不如早点除点这个祸根,以免祸害无穷。” 高颖虽然也很讨厌虞士基,但并不想借此除去他。又劝道:“你即便除去虞士基又有何用?他只不过是长沙郡王的老师,要是那份诏书是真的,就算虞士基不在了,你敢保证局势就能稳定下来?” “长沙郡王只是个孩子,没了虞士基的支持,他还能有何作为?所以,只要断了这个祸根,一切都不成问题了。”贺若弼已被刘昉说服,已经站到了太子一方。他今日来的目的,就说服高颖。 高颖仍是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他没有过错,这么做是有违法制的。” 贺若弼又好气又好笑,高颖也太过迂腐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法度?“昭玄,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当断不断,必有后患。虞士基掌管着监察三司,他可以动用的力量你比我更清楚。万一他狗急跳墙,局势就不好收拾了。还不如趁他现在没有防备,一举将他拿下。” 高颖还是觉得不妥,道:“可万一那份诏书是真的怎么办?这样做,可算是谋反。谋反大罪,你我都是担不起的。” “诏书之事,只是传言,我不相信真有那份诏书。陛下要更好太子,为何早不换晚不换,偏偏要在昏迷之前立诏?其中必定有假!也许杜衡被虞士基和长沙郡王收买了,伪造出那份诏书。”贺若弼此时已全完站在太子一方的角度考虑问题,根本不相信那份诏书是真的。 高颖还是不信,道:“杜衡服侍陛下二十多年,忠义可信,他绝不会犯下这种欺君之罪!何况陛下还没有真正断气呢。” 贺若弼有些着急了,道:“即便那份诏书真的有,也不能让长沙郡王继位。” 高颖把脸一沉,对贺若弼严肃地说:“你想违背圣意?” 贺若弼解释道:“不是我想违背圣意,而是长沙郡王没有继位的可能。你想想,陛下龙驭归天之后,杜衡拿出那份诏书,刘炯等人他们能认同吗?枢密院御林军统领、羽林军副统领都是坚定的太子党人,御林军和羽林军中,起码有一半人会支持世平太子。不认同的后果,就会引发祸乱。到那个时候,可能连长沙郡王也保不住了。” 高颖脸色铁青,贺若弼说的是实话。在京畿三支护卫军中,太子党掌控了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可以说是贺若弼的心腹,另外三分之一掌控在太尉手中。如果太子党不认同诏书,长沙郡王一党在京城又没有掌控军权,很有可能铤而走险发动兵变。 还有贺若弼说此话,证明他也有在最后时刻发动兵变的决心。一旦发动军变,长沙郡王十之八九性命不保。 现在摆在高颖面前的有三条路可走。要么支持世平太子顺利继位,还可以保住福常的性命。要么中立,仍其事态发展。要么支持福常,最后落得个失败的下场。到底如何选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贺若弼见高颖一直沉默不语,又劝道:“昭玄,你就别再迟疑不决了。那份诏书百分百是伪造的。与其看着灾祸将至,还不如平稳的让世平太子继位为好。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局势稳定才能专心地治理朝政。” 这番话让高颖动摇了。整治吏制才刚刚开始,如果朝局动荡又执行不下去了。还有,早在与鲜卑开战前,他就定制了一系列的恢复帝国经济的措施,只是因战事开始没能实施。现在鲜卑战事已结束,国内除了番州部分地方不安定,总的环境还不错。他正想借着这个机会,放开手脚大干一番。如果朝廷乱了,他的政治抱负也无法实现。 想到这里,他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吧。我支持世平太子。不过,前提是那份诏书确系伪造。” 见他松了口,贺若弼也轻松下来,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刘昉向我保证,那份诏书是假的。” “他凭什么能保证诏书是假的?”高颖好奇地问道。 贺若弼把头凑过来轻声说道:“他在虞士基那边安插有人,据那人报告,假诏书之事都是虞士基一手策划的。他早在陛下病重之时,就在暗中做手脚。” “可有证据?”高颖半信半疑,以他对虞士基和监察院的了解,虞士基还没有能力插手宫内事务。要说诏书事件是虞士基一手策划的,他不信。可如果虞士基真的收买串通了杜衡,就大有可能了。 “具体证据还没有找到。只是据暗探报告,虞士基这几天秘密会见好几个养徳斋和紫苑宫的太监,嫌疑很大。” “哦?那么,六灵公主也与此事有关吗?”高颖吃了一惊,问道。 贺若弼自己也不敢肯定,模棱两可地说:“或许吧。毕竟公主每日都要去养徳斋,也许她参与了也说不定。” 高颖摇摇头说:“公主才十岁,她怎么可能参与太子之争?这对她有害无益。” 贺若弼微微一笑,说:“你别忘了,她天资聪慧,连陛下都称赞她是神童。再则,她的生父张锐,和虞士基走得非常近,还差点结亲。也许她是受张锐的指示,和虞士基串谋呢?” “这事要继续追查。”高颖还是不信。张锐已经离京去平息番州的叛乱,没有道理也参与到伪造诏书的事情中。但他也不解,虞士基找六灵公主紫苑宫的太监去干嘛。 “除非把虞士基叫去的那些太监,都抓起来一一审问,不然也查不出真相。依我看,不必再查了,还是来个一劳永逸吧。只要虞士基一死,即使陛下归天,杜衡也不敢把那份伪诏书拿出来。”贺若弼又提出了他最初的建议。 高颖沉思一会儿,说:“这事还是要慎重行事,杀虞士基不妥。先不说杀不杀得了他,就算把他杀死,一旦消息走漏,我们就被动了。现在还是我们占据优势,没有必要为不确定的后果冒险。” “好。暂且不谈这事。”贺若弼见他还是不答应,也不在再提此事,接着转移了话题,“太尉那里还需你去说说。” 高颖摇摇头说:“不必了。太尉早就对我说,他在这事上保持中立。” “你相信他的话?”从贺若弼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对此表示怀疑。 高颖紧紧盯着贺若弼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相信他的话。他是不会对我说假话的。” 贺若弼叹了一口,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太尉那边就放放。刘昉他们已经给各家族去了信,邀请他们来京。刘昉想请你也给那些家主们去封信,催催他们赶快动身。” “没问题,这事我去办。”高颖爽快地答应下来。在他看来,世袭家族的家主们都来上都,更有利于稳定局势。 “主公,出大事了!”两人正在商议,忽听门外有人禀报。 高颖打开房门,见是自己府上的一个护卫统领,问道:“发生何事?” 护卫统领躬身而道:“虞士基虞大人在西市口遇刺。” “什么?”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惊得高颖差点坐到地上。幸亏护卫统领机警,搀扶了他一把。 “什么时候的事?”高颖站稳后,急忙又问。 “就在几分钟前,虞大人府上的护卫全体出动,属下询问他们去哪儿,才知道了虞大人被刺。”高颖的府第和虞士基的府第很近,都在一条大街上,大门相距只有数百米。虞府护卫出动,高府当然在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虞大人现在如何?”贺若弼也走到门口,问道。 护卫统领摇摇头回道:“不知,虞府的护卫走得很急,没有多说。” “好,你去吧。”高颖挥挥手让护卫统领退下。 “辅伯,你对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干的?”高颖关上房门,面色难看之极,死死盯着贺若弼问道。 “怎么可能是我?我不是一直在你这里吗?”贺若弼甚是惊讶,没想到高颖会怀疑是他做的这事。 虽然贺若弼矢口否认,但他看得出高颖怀疑是他派人干的。刚才还在建议要除掉虞士基,紧接着虞士基就出事了。很难让人相信刺杀事件与他没有瓜葛。 贺若弼知道自己的嫌疑大,正色道:“我不是正与你商量吗?在你没同意前,我是不会行动的。” 高颖见贺若弼说的认真,在加上平日对他的了解,也渐渐相信了他的话。高颖疑惑地问道:“那么,你认为这是谁干的呢?” 贺若弼想了想,说:“会不会刘昉他们干的?” “嗯!有可能。”高颖认同了贺若弼的看法,他知道也只有刘昉他们才希望虞士基早死。 贺若弼略显兴奋之色,道:“昭玄,其实这样也不错。虞士基死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高颖看了他一眼问:“那如果他没死呢?”贺若弼愣住了。 贺若弼、高颖都在思索,到底是谁要杀死虞士基,虞士基到底死了没有?如果虞士基没死,他会怎么办?也许,他会豁出命一搏。如果出现这种的结果,后果就严重了。监察三司有无数的暗探,要是他想反击,下令刺杀几个人也似乎易如反掌。 ------------ 第七十六章 扑朔迷离 第七十六章扑朔迷离 汉元797年7月4日夜,上都城北郊圆木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监察院三司的部分主要官员陆续来到这里,监察院督察四处郎中李伯药也在其中。他们傍晚接到了虞士基的通知,命他们到此开会。 步入大厅,李伯药看见虞士基左肩上裹着绷带,才知下午大家纷纷传言的虞士基遇刺事件是真的。 “诸位,朝中某些人意图趁陛下病重之时谋反作乱。他们刺杀本官,是唯恐我们监察院破坏他们的‘好事’。对于这些犯上作乱之人,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揪出他们,将他们绳之于法!”虞士基眼中闪烁着凛凛寒光,神情激动。显然中午遭遇的刺杀,令他震惊、愤怒,他决心立即开始反击了。 “大人,下官有情况要禀报。”监察院稽查二处郎中左立言出列言道。左立言早年一直跟随虞士基,虞士基督办募捐司时,也曾调他相助。后来,虞士基当了御史大夫,便把他安排到了稽查二处这个重要的位置上。在监察三司中,他是虞士基的头号心腹。 “何事?”虞士基阴沉着脸问道。 左立言躬身而道:“中午下官得知大人遇刺的消息后,就派出本部人员赶到现场。他们在寻找线索时,在离大人遇刺地点不远的一处民房中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此人是否拿下?人在哪里?”虞士基一听有了线索,精神为之一震。虽然他已经料到是太子党所为,毕竟没有证据。如果能拿获犯案之人,便可以顺藤摸瓜,揭露出真凶,正大光明地声讨他们。 左立言回答道:“此人见自己被包围,便自杀身亡了。” “可恶!”虞士基一气之下忘了肩伤,拍案而起。结果牵动了伤口,痛得他直吸冷气。 左立言见虞士基动怒,连忙又道:“大人请息怒。虽然没有拿住活人,但我们在尸体边发现了一具强弩,还有几支箭羽。我们用大人所中的那支箭和发现的箭羽比对,我们认为他便是行刺之人。” 虞士基手握着伤口,恨声道:“即便知道他是行刺之人又如何?他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大人,行刺之人虽死,不过下官部下中有人认得此人。”左立言说到这里,抬眼去看虞士基。 果然,虞士基面露喜色,追问道:“是何人?” 左立言回答道:“此人是羽林军统领的亲兵。” 虞士基面目严肃起来,沉思了片刻,犹豫道:“是潘景郑的人?这么说……” “对,应该是贺若弼指使的。”左立言将虞士基未说出口的话,补充出来。 “你们看呢?”虞士基又问其他人。 “下官也认为幕后主使是贺若弼。”虞士基的另一心腹,监察院稽查二处郎中林耀琛跳出来喝道,“世人都知道潘景郑是贺若弼的心腹爱将,既然行刺之人是潘景郑的亲兵,贺若弼就逃不出干系!” 其他官员也纷纷言道,十之八九是贺若弼所为。连李伯药也认为贺若弼的嫌疑最大,不过他很奇怪贺若弼怎会跟此事有牵连:“贺若弼在太子之争上一直保持中立,他为何要刺杀大人?” 在场之人,基本都是虞士基深信不疑的铁杆部下,大家都心知肚明,虞士基遇刺肯定与太子之争有关。而李伯药提出的这个问题,又让大家觉得刚才的推断似乎不尽合理。 林耀琛冷笑道:“据我部的探子回报,近几日,刘昉频频与贺若弼接触,十之八九是贺若弼被刘昉收买了。” 稽查三处的郎中康进点头言道:“今日我部探子也报告说,今早贺若弼曾与几个羽林军的将领会过面,其中就有潘景郑。从这些情况分析,他们会面也许就是在密谋暗杀大人的行动。” 虞士基听了林、康二人之言后,怒不可遏,拍案而道:“贺老儿,我与你誓不两立!” 左立言也言道:“大人遇刺后,下官所部刚刚赶到现场,贺若弼和高颖高丞相都派人到了现场,还向下官打听您的情况。现在看来,他们的行为的确十分可疑,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还派人到了事发现场?!” 接着,又有一个官员说道:“下官的部下有人回报,大人被刺之时,贺若弼就在高丞相的府中。” 虞士基这时心里已有定论,行刺自己的幕后黑手就是贺若弼,说不定高颖也是帮凶。谁都知道贺若弼和高颖是穿的一条裤子,贺若弼要杀自己,高颖会不知情? 在场的监察三司的官员们也都与虞士基一样的想法,都认为刺杀本部大人是贺若弼指使的。 左立言见虞士基一直低头不语,便问道:“大人,我们怎么办?”林耀琛等人也齐齐向虞士基望去,等待着他拿主意。 “报——,大人,上都城有消息传来。”虞士基还未说话,厅外有人高声禀告道。 “快进来说话。”虞士基吩咐道。 一个监察院的小吏,匆匆走进大厅,禀报道:“刚刚得到消息,高颖高丞相、贺若弼贺参议长,羽林军统领潘景郑潘大人等几位朝廷官员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先后遭人刺杀!” “什么?”大厅内的监察三司官员们禁不住一齐惊呼起来,虞士基也惊得目瞪口呆。 “你细细说来。”李伯药首先从惊讶中恢复常态,对报信的小吏说道。 报信小吏道出事情经过。原来虞士基中午遇刺后,受了伤。他不知谁要取他的性命,惊恐之下带着一家人出了上都城来到圆木庄暂避,并通知心腹来圆木庄商议对策。 下午,虞士基遇刺的事情,就在上都城传得沸沸扬扬。福常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差点晕倒,随后命府中的护卫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守卫长沙郡王府。 朝中的大臣们也在四处联络,相互探问消息。夜幕刚刚降临,刺杀又开始了,先是羽林军统领潘景郑在回府的途中被人用冷箭射杀,而后羽林军中的三个将领也遭到刺杀,一死两伤。不久后,高颖和贺若弼乘坐的马车也遭到冷箭的袭击,其中高颖受了伤,贺若弼躲过一劫。 而行刺的凶手,除数人趁黑夜逃逸外,其余皆在刺杀行动结束后自杀身亡。据报信小吏说,他准备来报信的时候,贺若弼已经下令羽林军出动,已将城中戒严,下令要尽快缉拿凶手。为了赶来报信,他还是从密道出的城。 “这事是你们谁干的?”虞士基环视在场诸位,厉声喝问道。在场之人皆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虞士基的脑子一片混乱。到底是谁刺杀的高颖、潘景郑等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会不会是贺若弼他们在演苦肉计,目的是转移众人的视线。 想到这里,虞士基又问来报信的小吏:“潘景郑身亡,证实过吗?” 报信的小吏回道:“证实过了。验尸的医官中有我们的人。” 虞士基预感到这事必有阴谋,也尽管弄清楚这事是谁所为,便对所部官员们下令:“你们赶紧回去召集人手调查,一定要查出真凶!” “且慢!”众人正要离去,李伯药出言喝止道。 “你有何事?”虞士基紧盯着他问道。 李伯药言道:“大人,贺若弼定会认为之前的刺杀行动是监察院所为,我们回城必遭他捉拿。” “他敢!”左立言不信,说道,“我等都是朝廷命官,他有什么权力缉拿我等?” 李伯药摇头而道:“他要是还顾及法令,也不会擅自调动羽林军在城中戒严了。我等都是虞大人的信任之人,他必定会拿我们去审问。我们此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伯药言之有理,康进听罢有些慌了手脚,急切地问道。左立言、林耀琛等人都看着虞士基,等着他拿主意。 李伯药所言提醒了虞士基。如果自己是贺若弼,也会怀疑午间的刺杀是在扰乱视听,真正目的是为了晚上的这几次暗杀行动。毕竟自己没有死,贺若弼很可能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安排的。贺若弼有此想法,自己的心腹回城,必定会被他缉拿。 今天的这些事情,太蹊跷了。他有时隐隐觉得,自己遭到的刺杀,并不是贺若弼安排的。也许有人想把局势搞乱,想趁机渔利。 “大人,”虞士基还在思考,林耀琛说道,“下官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虞士基抬起头,看了林耀琛一眼:“说吧。” 林耀琛阴沉地说道:“依下官之意,我们应把贺若弼等人的罪状公布于众,让大家都看看是谁在犯上作乱。” “这个办法好。”康进首先赞成,“贺若弼擅自调羽林军在城中戒严,这一项就够他谋反之罪。” 虞士基微微点头,这是个好办法。贺若弼有调兵之实,就已经有罪。嗯……他的背后应该还有是高颖。而且应该说,高颖才是真正的主谋。早就在抓高颖的把柄,这次一并跟他算总账,使他阴损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取得一致意见之后,虞士基先与心腹们商议了一番行动步骤,而后就开始了行动。 当夜,监察院三司有数个部门往圆木庄调集人马。庄外的那处密林内,到处暗藏着监察院的高手。随后,左立言又带着一部分人,从密道进入城内。 此刻,城内高颖府中,贺若弼和高颖正争论得面红耳赤。 “昭玄,我早就对你说过虞士基会狗急跳墙,你就是不信。现在你可相信了吧,他已经开始行动了。”贺若弼佩戴着盔甲,一副将要出征的样子。 “辅伯,你知不知道,未经内阁许可擅自调兵在城中戒严,是犯了大罪。你做事怎么如此冲动?”高颖坐在软榻上,左腿抬放在一张锦凳上,大腿上还缠着绷带。 贺若弼气愤地言道:“昭玄,现在是非常之时,虞士基摆明是想杀死你我,如果我们再不提防,岂不遂了他的心愿?” 高颖用力拍着几案,焦急万分地说道:“现在还不能证明暗杀之事究竟是谁所为,你就咬定是虞士基所为。而你如今所为,会授人口实。你还是速速解除戒严要紧,让羽林军都回营去!” 贺若弼大声喝道:“不是虞士基所为?!我得到消息,虞士基把他的心腹之人,都召集到了城外的圆木庄去了。如果晚上的刺杀行动不是他所为,他为何召集了那么多手下去圆木庄?” “你怎么知道的?又是刘昉给你的消息?”高颖满脸怀疑。 贺若弼点头道:“是刘昉给的消息,不过我也派人证实过了,虞士基的心腹都不在城中。” 高颖惊慌地问道:“你证实了,怎么证实的?难道你让羽林军去抓捕过他们?” “是。我本意是想先把他们控制起来,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贺若弼坦然承认,让人去抓过虞士基的心腹。 “糊涂!糊涂!”高颖闻言大惊,叫道,“你……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吗?” 贺若弼横眉瞪眼说道:“什么后果?开始没有这么做,后果就是潘景郑被他们杀了,而你我都遭到了他们的袭击。依我之见,现在咱们就派人出城,去圆木庄抓捕虞士基和他的手下,不然后果还难以预料。” 高颖摇头而道:“虞士基躲到城外,很有可能是因为中午遭到的刺杀。他召集手下去圆木庄,也有可能是为了商议遇刺之事。你这么冒失,万一是一场误会,怎么办?” “误会?哼哼……”贺若弼冷笑几声,说道,“他中午遇刺,我怀疑那根本是骗人的。现场都是监察院的人,我们派去的人谁也没有看见他受伤,甚至现场连血迹都没有一丁点儿。我看,他是为了晚上的刺杀行动,故意安排了中午遇刺的一出戏。” “唉!”高颖见自己说服不了贺若弼,长叹一声。 “主公,近卫军统领杨素求见。”两人争执不下之时,屋外有人禀告。 “快请他进来。”高颖一边向外说道,一边对贺若弼比手势,让他暂时回避。贺若弼起身,走到屏风后面。 “丞相,下官刚听说您受袭击一事,您不要紧吧?”杨素进门眼睛就落到高颖受伤的腿上,关切地问道。 “处道呀,多谢你关心。不要紧,就是大腿上中了一箭。快请坐。”高颖在软榻上欠着身子,请杨素入座。 杨素落座后,又关切地问:“丞相,是谁所为?行刺之人抓住了吗?” 高颖摇头道:“行刺之人自杀了,目前暂时还不知是谁所为。” “哦。”杨素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丞相,下官来的时候,看见羽林军在城中戒严。下官想问问丞相,内阁有没有下令我们近卫军出动?” 高颖表情不自然起来。杨素以为羽林军在城中戒严是内阁下的命令,所以问近卫军要不要出动。可是,羽林军在城中戒严是贺若弼擅自下的命令,这事他不知该如何对杨素说。 幸好这时,有下人给杨素端上茶水。高颖借机定了定心神,待下人退下后。微笑着对杨素说:“处道呀,近卫军暂时不用出动了。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杨素躬身道:“但请丞相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高颖缓缓说道:“处道。中午虞大人遭人行刺,晚上我和辅伯以及羽林军统领潘大人又受人袭击。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太蹊跷了。听说虞大人在城外的圆木庄,我想请你去一趟,问问虞大人他那里有没有刺客的消息。” “好,下官这就去。”杨素一口答应,顿了顿又为难地说:“不过,城门被羽林军封锁,下官也没法出城去啊。” “这个好办。”高颖转过身去,在旁边的桌案上写了一张手令,递给杨素:“你把放行的手令交给守城的将领,便可出城。” “那好,下官这就去办。”杨素接过字条揣入怀中,就要告辞。 高颖又叫住他,说:“处道,请你转告虞大人,明日内阁要开会分析今日的几桩刺杀事件,请他务必参加。如果他担心晚上回城不安全,明日一早回城也可。” “是,下官一定把话带到。那么,下官告辞了。”杨素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我看他是不会回城的。”杨素刚走,贺若弼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高颖面目严肃地对贺若弼道:“辅伯,你赶紧宣布解除戒严。” 贺若弼长叹一声,说道:“昭玄,你这样做会置你我于死地,你知道吗?” 高颖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放心,杨素是太尉派来的,他已经关注此事了,再加上刘昉等人,虞士基就是想造反作乱,也要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去命羽林军回营。”在高颖的坚持下,贺若弼无奈跺脚离去。 再说杨素,他拿着高颖的手令,顺利出了北城,往虞士基的圆木庄而来。一路上,他感觉背如芒刺,似乎有无数人在暗处监视自己。到了圆木庄外的那片树林外时,他被虞府的护卫们拦下。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后,几名虞府的护卫陪同他下进了庄子。 “虞大人,怎敢劳您出迎啊。您伤的可严重?”在庄园门口,杨素看到虞士基正在等他,连忙行礼问候。 “处道兄啊,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虞士基一把拉住杨素,热泪盈眶。 “虞大人,莫激动,有话慢慢说。”杨素见他太过激动,连忙劝道。 虞士基稳定一下情绪,请杨素进屋。 “处道兄,是太尉老人家派你来的吗?”落座之后,虞士基便问道。 杨素摇头道:“不是,下官是高丞相派来的。” 虞士基一听他是高颖派来的,立即变了脸色,道:“难道处道兄,是奉高丞相之名来拿我的?” “非也,非也。”杨素赶紧解释,“高丞相怎么会拿您呢?他是让下官来转告您,请您明日务必回城参加内阁会议。” 虞士基拍案而道:“他是想骗我回城致我于死地,我岂能上当?!” 杨素惊讶地道:“这话怎么讲?高丞相为何要致您于死地呢?” 虞士基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递给杨素,道:“请你把这些东西交给太尉大人,如果我被人杀害了,请他老人家务必为我申冤。” “这是……”杨素接过文件,疑惑地问道。 虞士基说道:“这些是高颖、贺若弼一伙的谋反证据,请你一定要转交太尉大人。” 杨素叹了口气,把东西收起来,起身说道:“好吧,我一定转交太尉。那下官,就告辞了。” 虞士基也未挽留,送杨素出门。待杨素走后,虞士基咬牙切齿暗下决心,高颖、贺若弼,我不杀尔等,誓不为人! ------------ 第七十七章 警戒线 第七十七章警戒线 汉元797年7月8日,百里杨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便赶往制造司大门口。虽然她在上都城内买了宅子,平日却住在制造司内的一座小院里,周末才回上都。而张锐出征后,她便几乎没有回过城。 她已经非常习惯现在的生活,制造司的工作她早已驾轻就熟。下属们也曾怀疑过她的能力,不过一两个月后便都对她心服口服了。由于她管理有方、赏罚分明,对待匠工宽厚,对待下属公道,肯钻研、善于解决问题,还为制造司的全体人员争取到几次奖赏,所以制造司上上下下都认同了她这个上司。 当然,这一切与张锐支持也分不开。在半年时间里,就坐稳了都卫的位子,她也感到由衷的自豪,心情也格外舒畅。 到了七月,她的好心情没了。先是在张锐出征前她就听说,这次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都要去番州参战,而自己肯定无缘热血沸腾的战场,这令迷恋战场的她很不好受。一想到以前的战友都要重返兵戈铁马的战场,而自己却上都“无所事事”,就感到无比沮丧。 其次是张锐走后,上都城局势陡然紧张起来,制造司内也是传满了谣言,置身于这种风云变幻的紧张氛围中,心情很压抑。 尤其是四天前,丞相高颖、御史大夫虞士基、枢密院参议长贺若弼、羽林军统领潘景郑等人同时遭遇刺客,虞士基甚至躲到城外的圆木庄不回城了,更是让人感觉上都城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近几日,她也加强了制造司区内防卫。制造司有一营步兵护卫建制,一营人平日轮流担任值勤、巡逻任务。至七月五日起,她就下令取消了护卫营的休假,全营分成三班轮岗,充实岗哨力量,日夜加紧巡防。 按理,只要制造司内部稳住阵脚,任凭外面如何骚乱也波及不到这里来。可这两天她感觉很心慌,仿佛有灾祸即将降临制造司的预感。以前她从不相信什么直觉,但自从西征之时听到张锐跟达须谈论的关于直觉的话语后,便深信不疑了。因为这次有不祥的预感,她决定小心戒备,以防万一。 昨日下午,近卫军统领杨素亲临制造司,通知她内阁大臣今日要在制造司开会,命她安排好会议场所,并负责为参会人员供应膳食。 她闻讯又惊讶又奇怪,内阁大臣们通常都在文渊阁开会,这次居然选择城外的制造司开会?杨素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内阁会议已有一周没有召开了,原因之一是虞士基遇刺后拒不回城,原因之二是近几日城中关于高丞相和贺参议长的谣传太多,他俩也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府邸。 直到今日,一批外地的家主到京,催促内阁召开会议研究近期局势,要求追查刺杀事件的元凶安抚民心。为了顺利召开会议,于是将会议地点选定在北城外的上都制造司。会议防卫由近卫军负责担任,来京的各世袭家主负责监督。 百里杨接受了这个特殊的命令。昨晚,她召集制造司的主要官员,传达了内阁会议将于次日在本司召开的通知。下属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议论纷纷,于是百里杨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高颖和贺若弼的传言。 据说,七月四日高颖和贺若弼出动了部分羽林军封锁了上都城,四处搜捕虞士基的心腹,并意图发动政变。后来太尉出面劝解,才终于平息了骚动。 随后,高颖和贺若弼的一些劣迹被人公布出来。诸如贺若弼年轻时强抢民女事件:贺若弼年轻时看上一个美貌的女子,为了纳她为妾,不惜采用卑鄙手段,残忍地杀害了女子的未婚夫,然后强行霸占女子;又如高颖徇私枉法袒护高鸿:高颖之子高鸿曾利用吴孟明之死,煽动学子闹事,被高颖知晓后不仅不追究,反而竭力为其遮掩。 他们的这些丑闻,传得有有根有据,高颖、贺若弼非但没有出面辟谣,反而都闭门不出,这就更加重了大家的怀疑,更让人感觉丑闻都是真实的。 任何人听到这些有板有眼的传闻,对高颖、贺若弼的人品都会产生怀疑,百里杨也不例外。她没有想到,两位道貌岸然的朝廷重臣会干出如此卑鄙龌龊之事。内心一阵感叹,难怪张锐一直宣称自己是小人呢,原来他早就看穿了这些所谓的君子,不愿与这些“君子”为伍。 百里杨连夜组织人手,把西区一处环境优雅的别院收拾出来,准备作为内阁开会的场地。今日更是起了一个大早,到大门口履行制造司主事的职责——热情迎接内阁大臣及各家主的光临。 来到上都司南门口时,朝霞初升。她远远的看见有一队近卫军骑兵,正在大门外和守门护卫争执,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大人,他们要我们的人全部撤离,营门防卫及会议地点防卫,都由他们负责。”制造司防务官蔡承源看见她到来,急忙跑过来报告。 这时,近卫军的一个少将也到了,大声喝问道:“这里是谁负责?” 百里杨连忙上前,敬礼回答道:“下官上都制造司都卫百里杨,请问将军有何吩咐?” 少将回了一礼,道:“我是近卫军左师师长马钰,奉命前来接管制造司部分地点的防卫任务。请百里上校配合。”说罢,从口袋中掏出一份命令,递给百里杨。 百里杨一看,命令书是太尉签发的,上面有近卫军统领杨素的署名。命令要求从7月8日早7点起,上都制造司营门及内阁开会地点的防务由近卫军左师担任,上都制造司护军不得进入该防务地段。 “是,下官马上移交防务。”既然有太尉签发的命令,百里杨爽快地答应交出部分防务地段。 “百里上校,移交防务的事情交给手下办理就行了,我还有话跟你说。”马钰见百里杨要亲自安排移防事务,连忙把她叫住。 “好,下官安排一下就来。”百里杨把制造司防务官蔡承源中校叫过来,命他负责带领部分近卫军骑兵前去会议地点,又吩咐他传令:在内阁会议结束前,制造司的所有人不得接近营门和会议地点。 蔡承源带着数百近卫军骑兵走后,百里杨又来到马钰身边。马钰已不再是满脸严肃地模样,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你以前就是张锐老弟的部下?” 百里杨点头回答道:“是。下官自进入飞骑军就在开远侯殿下的麾下服役。” 马钰像是与她聊天,又问道:“你是哪一年进入飞骑军的?” “下官790年从十五军团调入飞骑军。”百里杨对马钰不甚了解,非常奇怪他为何要找自己聊天,但也据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这么说张锐还是飞骑军游骑团三营营长的时候,你就是他的部下了?”显然百里杨的回答,让马钰吃惊不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百里杨点头道:“是。那时下官还是开远侯殿下麾下的一个排长。” 马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百里杨,赞道:“不简单,从那是到现在已经七年了。你能在前线坚持七年,我实在是佩服!” 百里杨莞尔一笑:“也没什么了。跟着开远侯殿下南征北战,时间倒也过得快。七年光阴,仿佛弹指一挥间。” 马钰又看了百里杨两眼,说道:“看得出来,张锐老弟还是很关心你们这些老部下的,不然也不会把你调到上都来。” 百里杨正在想马钰是否话里有话,只见他面目又严肃起来,放低声音说道:“既然你是张锐老弟的老部下,我给你提个醒。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插手!” 百里杨甚是疑惑,问道:“将军,您的话下官不解,能否请您明言。” 马钰摇摇头,道:“我是看在张锐老弟的面子上,给你说的这番话。我的话止于此,听不听由你。不过,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说罢,马钰就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百里杨呆呆地出神。 上午九点,第一批到达的内阁大臣和世袭家族们到来。百里杨身为制造司都卫,出于礼节也上前问候。马钰正想派人带他们去开会的地点,百里杨上前主动请缨:“将军,由下官带他们过去吧。” 马钰点点头,同意由她去引路。由于营门距离开会的场点还有一段距离,百里杨便骑上了一匹马,在前面引道。 走了一段距离,她隐隐听到后面的那辆马车里,有人在说话。一人说道:“士明,昨日孤与你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 沉默了一阵,另一人回道:“王爷,非得这么办吗?” 先一人语气坚定地说:“嗯,孤心意已决。如果你要卫护他们,孤立刻就立刻就离开上都返回洛阳。”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一人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王爷拿定了主意,下官照办。” 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勾起了百里杨的好奇心。等到了会议地点时,她专门注意了一下身后马车上的人,发现下来的竟是东王和内阁大臣刘昉。便更加奇怪,刚才他们还是分乘两辆马车,怎么现在却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心想,定是刚才我去骑马的时候,刘昉坐到东王的车里。 又看见刘昉是苦着一张脸,走进的院门。又在想,到底东王有什么事,让刘昉觉得难办的? 到了上午十点,所有的内阁大臣都到了,而且每个人都带有五十名护卫。他们带来的护卫们,也都跟着去了会议地点,并在院外与一营近卫军骑兵共同担任警戒。 内阁开始开会后,百里杨便回到了营门口。她想找马钰再聊聊,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刚才马钰的那番话,让她觉得今日之事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 马钰倒也愿意与她说话,只是话题一直在谈论以前在西部平叛时的战事,丝毫不再提及到开始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眼看过了一小时,百里杨正想离开,去看看午餐准备得怎样,忽见制造司院内驶出两辆马车,还有一大群护卫,马钰见之立即下令全体戒备。一时间,营门处的近卫军骑士们转身向内,拔刀上弦做好了战斗准备。 当来人还距离营门数十米时,马钰高声喝道:“来人止步!” 两辆马车和一大群护卫闻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来人中有一人出列喝道:“我们要返回上都城,请你们让开道!” 马钰大声回答道:“对不起,请你们拿出放行文书让我看看。” 来人喊道:“马车上是高丞相和枢密院参议长大人,我们无须放行文书。” “很抱歉,下官奉命防守营门。下官接到的命令是,没有得到放行文书,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营门。如果高丞相和贺参议长没有放行文书,恕下官不敢放行。”马钰之言后,周围鸦雀无声。 百里杨已经全完明白了马钰的那番话,今日发生的大事,很可能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她暗暗祈祷,但愿不要把制造司的人给牵连进去。 对方像是商议了一番,然后一人出列喊道:“我是赵公家族武士统领高回,护送家主回城,请马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通过。” “下官非常愿意为赵公殿下效力。”马钰一动不动,傲然说道,“但若无放行文书,下官放你们过去就是失职,请赵公殿下能体谅下官的难处。请你们返回去,取得杨统领的文书再来不迟。只要看到文书,下官就会放行。” 见商议未果,马车又开始向前行驶,似乎想强行闯过。马钰上前几步,拔出骑刀在距离警戒哨大约十米处,划出一条横线,转身高声下令道:“全体注意,任何人擅自越过这条线者格杀勿论!” “是!”在南营门的上千近卫军将士齐声接令,手中的弓箭全部指向行驶过来的那两辆马车。 马车终于在离那条线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其中一辆马车的门打开,贺若弼从里面下来,快步朝这边走来。 “请您止步!不然休怪下官放肆了!”马钰见贺若弼快走到那条他划出的警戒线,又大声地警告。 “你叫什么名字?”贺若弼终于在警戒线外停步,瞪着马钰问道,“你难道不知老夫是枢密院参议长,有权对京畿三军将士下令?!” 马钰朝贺若弼敬礼回答道:“报告参议长大人,下官近卫军左师师长马钰。下官知道您是枢密院参议长,也不敢违背您的命令。但下官接到的命令是,无论谁进出营门都必须持有放行文书。所以,恕下官无礼了。”他话里满是歉意,但是态度却异常坚决。 贺若弼横眉喝道:“马钰,你胆子不小?敢挡内阁大臣,敢挡赵公殿下,敢挡统制京畿三军枢密院参议长的道。你若不让道,老夫不得不下令杀你!” 马钰直视贺若弼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无放行文书,休想通过!” “杀了他!”贺若弼回转身走向马车,并对其中的一名护卫下令。 那位护卫毫不迟疑地拔出刀,快步走向前。口中喝道:“在下威武候殿下家臣权仲,请你出来一战。” 马钰刚想出去迎战,只见一名近卫军少校出列请战:“将军,属下愿去迎战。” 马钰点点头,低声叮嘱道:“小心点。” “是。”少校接令。他步出警戒线外,拔刀喝道:“我乃近卫军左师一团二营营长陈国柱,前来与你一战。”随后,两人像是比武似的,相互敬了一礼。 行礼完毕,贺若弼的家臣权仲挥刀而上,陈国柱举刀格挡。不料权仲刀法奇快,在陈国柱的刀还未举到位肋下便中了一刀。仲刀立即又将刀拔出,第二刀去势更猛,收起刀落,陈国柱的人头便被砍落,在尘土中翻滚,最后滚到了百里杨脚边。 百里杨看着地上未瞑目的人头,瞠目结舌。刚才还是一个鲜活的人,转眼便被“自己人”斩首,成了朝中大臣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政治上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丝毫不亚于疆场上敌我双方的殊死搏杀。 权仲在陈国柱的尸体上擦干净刀上的血,继续前行,口中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但他刚夸过马钰划出的那条警戒线,忽听马钰大喝一声:“放箭!”顷刻间,数百支箭朝他射来,他即便是神仙也躲不过如此多箭。箭雨之后,被射成刺猬般的权仲一头栽倒在地。 权仲死后,马钰又对着马车那边喊:“如果你们想要光荣地战死,我可以成全。不过,任何人不得踏过那条线,不然休怪我无情!”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另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高颖扶着一名护卫的肩膀下了车,对着满脸寒霜的贺若弼苦笑道:“辅伯,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叫多余的人去送死。” 贺若弼厉声对高颖叫道:“是你说可以信赖他的!现在,你也看到了,今日摆明了要取你我的性命!” 高颖的脸色也是异常难看,惨然道:“其实我的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如果大家都要我死,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贺若弼大喊道:“我不服!杨坚和虞士基串通起来欺骗我们,把我们引诱到这里来。尤其是刘昉那个混蛋,事到临头他居然也和虞士基狼狈为奸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会听信了他的鬼话!”他喊声中满是凄凉悲愤,很是不甘心被人出卖。 高颖已是心灰意冷,摇头道:“辅伯,算了,认命吧。” 贺若弼高呼道:“认命?!我不会认命。只有战死的贺若弼,没有屈服的贺若弼。今日,我宁愿战死!”言罢,他又对着属下护卫下令,“全体组成队列!” “是!”贺若弼的护卫们闻令,立即组起了队列。全队肃然,一个个脸上都写满愤怒。 “出来四十九人组队!”马钰见状,也对部下下令。随后,近卫军骑士中,也有四十九人下马组成队列。 “迎敌!前进!”贺若弼举手用力往前一挥,仿佛在对着千军万马下达攻击命令。 “迎战!前进!”马钰也举刀向前,指挥着五十人向着贺若弼的护卫队迎去。 双方的队列在警戒线外遭遇,一场厮杀开始了。只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当一个前排的武士或骑士倒下,后面的人镇定的接替上去,加入厮杀。 双方的参战人数相等,战力也旗鼓相当,一个一个的对手,一个一个的厮杀,一个一个的倒下。四十九对四十九,三十对三十,直到最后贺若弼的护卫终于占了上风,他们在战斗结束后,还有十五人站立不倒。 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人惨叫着、咒骂着,痛苦地、无奈地等待咽下最后一口气。胜利方对这些人的死活完全没有兴趣,失败方也没有派人去援救他们。贺若弼的护卫们在一个像是队长的带领下,继续朝着那条警戒线逼近。 “放箭!”在那十五个护卫踏过警戒线的同时,马钰毫不留情地下达了命令。数百支箭密密麻麻地飞出,箭雨过后,再无一个活口冲破警戒线。 ------------ 第七十八章 烟雨无情 第七十八章烟雨无情 上都城北郊制造司,一处幽静的小院内,太尉杨坚思绪复杂,望着窗外出神。窗外依然下着雨。夏日的雨说来就来,中午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间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才转为密集雨丝。这场雨给炎热地夏日降了降暑气,湿润的微风带着凉气吹进屋内,吹得油灯上的火苗摇曳飘荡。 太尉坐在桌案前,桌上放着一张草稿纸。上面潦草地写了一些人的名字,诸如丞相高颖、御史大夫虞士基、太傅兼西部战区统帅刘炯、枢密院参议长贺若弼、大司空刘昉、东王刘耀、卫公陆晴、鄂公庞颜、邳公荀陵、近卫军统领杨素、御林军统领薛渭以及内阁大臣王宜、李穆、宇文苞、冼孜、柳述、薛胄、曹臻等朝廷重臣和部分主要在京世袭家主的名字。 在这些名字上,太尉或用圆圈、三角、正方形圈上,或者划上大红叉。 用圆圈圈上的,是他绝对信赖的人,包括杨素、陆晴、宇文苞、薛渭等人。 用三角形圈上的,是他感觉可以暂时联合的、或着是未来可能值得信任的人,包括虞士基、冼孜以及新进内阁的左谏议大夫曹臻等人。 用正方形框上的,是他认为视条件而定,在某段时间内可以联合利用的人,包括刘炯、刘昉、刘耀、庞颜、王宜等人。 而名字被打上大红叉的,则是在这次上都制造司召开的内阁会议上,被指控为前期一系列刺杀案的主谋。而且这些人以前有过违法犯罪前科,内阁成员及参会的家主们一致认为他们已不再适合担任目前职务,他们即将停职,接受审查,包括贺若弼、荀陵、柳述、李穆等人,目前他们已被控制起来。 而有一个人的名字与众不同,写在正中间,既没有圈起来,也没有打叉,在所有名字中显得特别醒目。这个名字便是——赵公家主、大汉国丞相高颖。 虽然太尉望着窗外,但眼前的景物似乎都不存在,他眼前浮现的全都是幼时和高颖一起玩耍时的天真无邪。他俩自幼相识,高颖没有因为自己是赵公家的世子,就看不起当时只是非世袭家族出身的杨坚,他俩志趣相投,成了最好的朋友。高颖经常邀请他去赵公府玩耍,他也时常带着高颖偷偷溜出城外,到田间、野地游戏。 他们一道上学、一同读书、一起成长、同年入仕。数十年来,他俩的友情经受了无数的考验,尽管有时会因政见不同,互不让步,但私人友情从未受到过影响。 其实,太尉在心里非常感激高颖。如果他没有认识高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幼时,在高颖的介绍下,他拜了宇文护为师,从而为今后的飞黄腾达打下了坚实的根基。进入官场的早期阶段,如果不是高颖处处关心他、提醒他,他也不可能平步青云,逐年高升。到了晚年,如果没有高颖的鼎力相助,他也不可能得尝所愿,顺利进入凌烟阁。 如今,要他下亲手除去这个对他有恩的角总之交,他又何尝下得了这个狠心!但如果不狠心除掉他,他又能保下高颖吗?显然不能!高颖是贺若弼在政治上的坚定同盟,是公卿党的领袖。如果要清除贺若弼,遏制公卿党,高颖是非杀不可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愿卷入太子之争的原因。在这场残酷的生死争斗中,存有任何非理性的念头,都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不想成为失败者,就必须屏去心中感性的一面。 开始他做到了理性,在今日的内阁会议上,他狠下心投出了赞成票,而高颖则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黯然而又平静地接受了内阁的决定,同意停职回家待审。 回家也是高颖的一厢情愿,早在会议召开前,他就与虞士基、东王刘耀等人达成同谋,只要高颖、贺若弼等一伙人来了,就不能再放他们回城。也就是说,目前即使不杀他们,也要把他们软禁在上都制造司内。高颖、贺若弼等人命运已注定。 现在,就是他痛下决心的时候。只要他的笔在高颖的名字上打个叉,那么今夜也许就是高颖在世上的最后一晚。贺若弼等人的名字上,早已被他打了叉,而高颖这个名字让他迟迟下不了笔。 年少时他与高颖玩乐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重现,甚至许多从来不曾忆起的场景也一一蹦了出来,鲜活得如同昨日才发生。 正在太尉在感性与理性之间作最后的交战时,城内杨英正在带着人大肆搜捕高、贺一党人。本来他身为抓捕总指挥,完全可以安排手下行动,而这次他亲自披挂上阵。 其他的可以交由手下去办,有一人他想亲手除之而后快。抓补此人他得亲自去。 “报告将军,已包围了府院!”当杨英刚到一处府第的大门时,麾下的将领就来报告。 “冲进去,不要放跑了一人。”杨英阴沉着脸,下达了命令。近卫军前师的数百将士,在他的命令声中破门而入,随即府内喧闹哭喊声大作。 杨英下了马,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朝着府内走去。一路上,他看见麾下将士将各屋的人悉数拖出屋外,不由分说五花大绑起来,连老弱妇孺也没有放过。而那些人无一例外地被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有的连连磕头求饶,他心里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当他走到内院时,有手下前来报告,说府内有一伙人聚在一座小院中负隅顽抗,因里面有不少府内的护卫,一时没有攻下来,望将军暂时不要进入危险地带。待攻下小院后,再请将军查验。 “前面带路,我去看看。”杨英也是曾在前线带过兵打过仗的将军,根本没把府里这一小撮困兽放在眼里。他大声命令手下带路,要亲自去看看。 到了被围的小院外,便见上百近卫军骑士正准备发动第二次进攻。杨英把他们叫住,大喝道:“高鸿,你给我听着。你父犯有重罪,现已被缉拿,你要是聪明就开门投降。放弃抵抗,就尚有一线生机。如果冥顽不灵、持械反抗,就休怪我无情!你府中老少也会被斩尽杀绝!” 院内沉默了一阵,有个声音叫喊道:“外面是阿麽兄弟吗?” 杨英咬了咬牙,回答道:“是我。高鸿,你降还是不降?” 高鸿又犹豫了一会儿,喊道:“阿麽兄弟,如果我开门投降,你是否说话算数?能不能保证我一家人的性命?” 杨英眼中闪烁着寒光,大声回答道:“放心!高丞相现在只是停职待审,你也是如此。如果审理之后,你父子无罪,自然会放了你们。如果你们有罪,也与你们的家人无关。” “好,好。既是如此,我愿意开门投案自首。”显然高鸿听了杨英的话后,以为杨英来拿他,是因他煽动学子闹事报复张锐的那个案子,于是答应开门缴械投降。 院门打开后,数十个高鸿府上的护卫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出来放下兵器后,便在杨英的一声令下中被早已准备好的骑士们摁倒在地捆绑起来。 高鸿刚出院门看见这个情景,朝着杨英叫道:“阿麽兄弟,阿麽兄弟,我已经自愿投案了,不用捆绑我的家人了吧。” 杨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高鸿面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喝道:“朝廷有令要拿你,你却聚众持械反抗,罪加一等,全家人都要捆绑起来。”说罢,就要命手下人进内院拿下高鸿的妻小。 高鸿不顾身上的疼痛,站起身冲到杨英面前求饶道:“阿麽兄弟,请你看在我们两家世交的份上,看在你自幼一同长大的份上,开开恩不要拿我的妻小。” 杨英一脚把高鸿踢开,一只脚踩在高鸿的手背上,骂道:“混蛋,谁是你的兄弟?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是谁?” 高鸿被杨英踩得疼痛难忍,痛苦地呻吟。待杨英松开脚,转身下令部下进院时,他又在地上爬行几步一把抱住杨英的大腿,叫道:“杨将军,杨将军,是下官瞎了狗眼,不识将军。下官犯罪,与妻小无关,请将军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下官永记将军恩情!” 杨英冷冷哼了一声:“你会记情?我没有听错吧,你小子除了忘恩负义之外,什么时候学过记着别人的恩情?!” 高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叫道:“下官从未干过忘恩负义之事,将军的恩情下官会永世铭记在心。” 杨英低下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当初,你四处造谣抵毁,在我父亲府上浪费你十年青春之时,你想过没有我父对你的恩情?你既然对我父亲都恩将仇报,谁还敢指望你铭记恩情?实话对你说吧,你父高颖与贺若弼等人预图谋反证据确凿!这次,你父子三人连带赵公家整个家族都难逃一死。而且我会对你特别照顾,让你尝遍酷刑后再上路,让你尝尝忘恩负义的后果!” 高鸿吓得浑身冰凉,他万万没想到,原来抓捕自己的罪名是谋反!惊恐之下悔恨不已,早知杨英是以不赦死罪来缉拿自己,就应拼死抵抗,即使失败也可自行了断免受侮辱,而家小也可痛痛快快地结束生命。现在全都落到了杨英手中,一家人想痛快死去都成了奢望了。 “我与你拼了!”绝望之下,高鸿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抱住杨英就咬。 杨英一只手抵住高鸿的头,不让他咬到自己,一只手痛殴他,直到高鸿被站立一旁的亲兵拉开。 “狠狠地教训一下,记住别打死了。”杨英看着还在挣扎叫骂的高鸿,怒气冲冲地对亲兵们下令。 杨英的亲兵朝着高鸿好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鬼哭狼嚎,直到他蜷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叫骂都没力气了才罢手。 “这只是开胃菜,今后几天我慢慢跟你玩。”杨英拍了几下高鸿满是鲜血的脸,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仔细再搜查一遍,把全部人都带回去。”杨英得意洋洋地对着部下下令。看着高鸿泪流满脸,痛苦不已的样子,他心里很痛快。 就在杨英在高鸿府上抄家时,百里杨带着几个人来到制造司内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小院门外有一营近卫军的骑士警戒,小院内有数十个护卫防守。院里院外之人都很紧张,刀出鞘弓上弦,只是里外之人是戒备着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们干什么?”当百里杨通过近卫军的防线后,走到院门口时,里面的人恶狠狠地问道。 “下官制造司都卫百里杨,是给高丞相和贺参议长送晚饭来的。”百里杨对守门的护卫说道,她身后跟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小厮。 “进来吧。”守卫们打量了一番,见百里杨等人身上似乎没带兵器,除了百里杨外其他人也不像练武之人,在检查过食盒之后放行。 百里杨一行被护卫们带到厅外,一名护卫报告:“启禀主公,晚饭送来了,您是否用餐?” 厅门没关,百里杨看见高颖和贺若弼一个闭目养神、一个面如寒霜坐在厅内。听见屋外的回报声,贺若弼喝道:“拿走,老夫不吃这些东西。” 护卫闻声,便要带百里杨等离去。百里杨开口朝内说道:“两位大人暂居制造司,如果不吃东西饿坏了身体,便是下官的失职。请二位大人,体谅下官的难处,多少吃点吧。” “原来是你?进来吧。”高颖听出了百里杨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然后招招手让她进去。 百里杨带着小厮们进屋,把准备好的饭菜摆上,躬身道:“两位大人中午就没有吃饭,请赶快用餐吧,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贺若弼看了看满桌丰盛的酒菜,嘲讽地说道:“你们给犯人准备的饭菜不错嘛。” 百里杨正色言道:“下官身为制造司都卫,给两位内阁大臣准备饭食,自然是按照朝廷礼仪标准安排。只要两位大人留在制造司一日,一日没有被免去朝廷职务,下官都会按照此标准给你们准备饭食。” 贺若弼冷笑两声,道:“同是一丘之貉,还来假惺惺地充当好人,老夫就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上午,在贺若弼的护卫们都被马钰下令射死后,贺若弼也宁愿战死。他单身冲向营门时,被高颖一把拉住,高颖悄声对他说,不想自己也要想家人。 这句话,让贺若弼放弃了立即赴死的想法。按照现在自己被安上的罪名,即使本人不能免罪,至少家人还能保住。但要是他现在就一死了之的话,就成了死无对证,还可能被安上满门操斩的严重罪名,那就会累及家人。 好在虽然马钰不放他和高颖出制造司,但也没有杀死他们的意思。正在双方僵持着,不知该如何收场之时,百里杨出面圆场,说由她安排一处居所让两位大人暂且住下,这才让双方下了台阶。 马钰没有反对,高颖也表示同意。于是,百里杨就带高颖、贺若弼等人到这个僻静的小院,安顿下来。她刚转身离开,就有一营近卫军骑士把这座小院包围起来,算是把高颖、贺若弼软禁起来了,为了保留他俩的面子,暂时没有解除高颖随身护卫的武装。 本来百里杨是一番好意,但贺若弼看来她与马钰一样,都是杨坚、虞士基、刘昉一伙的帮凶,对她也没有好脸色。 百里杨不卑不亢地说道:“下官以前是战场上的一名骑士,现在只是制造司的一个小吏,朝廷之事下官懂得不多,也不想懂得太多。所以,大人所说的话,下官不敢领受。” 贺若弼似乎还想嘲讽百里杨几句,高颖摆手制止道:“辅伯,她也是履行职责,你别为难她了。” 高颖都开了口,贺若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扭转头去不再言语。高颖和颜悦色地问百里杨道:“听说你是年初才调来制造司,以前在哪里任职?” 百里杨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下官788年从骑校毕业,先是分配到十五军团任职,两年后调入飞骑军,先后在飞骑军游骑团和前师呆过。” “哦?你是张锐的部下?”高颖略感吃惊地又问。 百里杨坦然承认道:“是。下官自调入飞骑军后,就一直在开远侯殿下的麾下服役。这次下官能调来制造司任职,也是开远侯殿下的安排。” 高颖赞叹道:“张锐这人嘛,别的不说,单说用兵打仗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你能他麾下作战数年实属不易。你的经历足以说明你是一员能征善战的将领。张锐把你调来上都也是你应该的待遇,毕竟你与其他的军人不同。” 百里杨知道高颖是在暗指她的性别,争强好胜之心又起,说道:“如果按照下官本意,是绝不希望调到上都来任职,下官宁愿在战场上为国效力。” 高颖微微一笑,道:“上都制造司也一样非常重要,甚至从某些方面说,在这里任职比你在前线杀敌时还要更加警惕才行。你也是知道的,这里的一些工匠和资料是绝不能外泄的,比如火油的提炼技术,一旦有失,被外国人学去后果不堪设想。” 百里杨严肃地回答道:“是!下官明白其中利害,保证不会出现外泄事件。”火油提炼以及火油弹是汉军掌握独一无二的技术,属于大汉国特级机密。因此,在汉帝国十大制造司中,只安排在上都制造司提炼火油和生产火油弹,以便就近监管。 百里杨到任后,张锐曾经多次向她讲明利害关系。在上都制造司任职,虽然与在其他制造司任职比较起来容易晋升,但相应的责任也举足轻重,尤其是火油提炼技术绝不能外泄。一有闪失,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就连力荐她任职的张锐也难辞其咎。 所以,自她上任后,一直十分重视制造司的安全问题。安全问题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她要亲自监管。这也是她住在制造司几乎不回上都城的原因。 与高颖聊了几句后,她告辞离开。因为高颖的一番话,加之今日的形势,她把防务官蔡承源找来,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今日一人负责值守上半夜,一人负责值守下半夜。都要亲自带队驻防在制造司内的重要地点,以防不测。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甚至命制造司内的护军把装配了火油弹的弩炮和投石机准备好,没有得到她的许可,任何人只要接近重点防守地段,格杀勿论。 商议好之后,她便去找太尉,想把这个命令汇报给太尉知晓,由太尉下令在制造司驻守的近卫军注意配合,以免引起误会。 今夜不仅高颖、贺若弼、荀陵、柳述、李穆等人被软禁在制造司,就连太尉和杨素等人也没有离开。他们在东区的几座小院内住下,由近卫军的人在此护卫。 当百里杨到了太尉住的小院门外时,看见满身披挂铠甲的杨素走出来。杨素朝她点了点头离开了。不知太尉是否有要事缠身,替她向太尉禀告的将领进去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出来。 眼看要到晚上十点了,才有人出来传她进去。见到太尉,她说明了来意。太尉微微点头,称赞她很细心,然后就命人把她提出的要求传达到所有在制造司内驻守的近卫军将士。 正在她告辞离开之时,杨素匆匆进门,大声说道:“太尉,刚刚得到消息,驻扎在汉水军营、西苑军营的羽林军反了,其中一部正朝着制造司奔来,另一部向上都城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太尉满面严肃。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步,对杨素道:“你火速命人通知城内的近卫军和御林军,先把驻守在城内的羽林军的缴械看管起来。让他们严守城池,绝不能让羽林军冲入城去。再传令,所有的在制造司内的近卫军立即进入战备状态,任何没有命令擅闯营者,格杀勿论!” 接着又对百里杨下令:“百里都卫,你火速去准备一批装备了火油弹的投石车给近卫军使用,数量务必足够防守所用。” 百里杨接令道:“下官马上去安排移交一百辆投石车给近卫军。” 她和杨素正要离去,忽听太尉又道:“安排好这些事情后,你们再来我这里一趟,还有事情需要你们办理。” “是。”两人接令。 他们走后,太尉回转到桌案前,拿起笔在桌上摊开的一张纸上画了一笔。接着将它拿起,折成细条,将纸的前端放於烛火之上。太尉望著纸张发出比烛火更鲜艳的红光,面带悲哀的表情沉思著。直到纸上的火焰烧到了他的手指,才干净松手看着化成灰烬的那团纸落到地上。 一个小时之后,百里杨再次来到高颖、贺若弼居住的那座小院门口。此刻,她的心情无比沉重,因为她将要去执行一个对她来说,非常艰巨的任务。 她与杨素进到屋内,贺若弼仍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们,而高颖则对他们的到来感到诧异。 杨素打开一份文书,对高、贺二人说道:“经内阁一致通过,高颖、贺若弼因犯谋反之罪,被判处死刑。今夜立即行刑!” 贺若弼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内阁的决定?我看是某些人的意思吧。想要杀我就明说,还用得着如此的拐弯抹角、巧立名目吗?谋反?我何来谋反之罪?!” 杨素不愠不火地说道:“在你们的授意下,羽林军的两个师正预图进攻上都城和制造司,其行为已经构成了谋反之罪。内阁大臣们一致认为,为了尽快平息叛乱,当断必断,必须紧急处理此事,以绝后患1” “羽林军出动,可是真的?”高颖虽是问杨素,眼睛却看着百里杨。 这事,百里杨已亲听探马回报说,羽林军的万余人离制造司只有三十多里,而且还看见驻防在这里的近卫军将士们全副武装的备战,认为此事不假,便微微点点头。 杨素也回答道:“此事千真万确。羽林军前师师长郑希澈,右师师长钟云率本部人马先包围了同营地的友军,并将他们缴械看押起来,然后带队朝着上都城和制造司而来。他们是想把你们救出去,继续作乱,因此,你们非死不可。” 贺若弼在羽林军的心腹之将,中除了被刺杀身亡的统领潘景郑外,就属郑希澈和钟云了,两人兵变,很难让人相信这里面没有贺若弼的指使。而贺若弼现在和他又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今日之事再难挽回。想明白这点后,高颖神色黯然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宣判。 而贺若弼则不相信郑希澈和钟云会起兵作乱,不屑地喝道:“什么起兵来救我?他们怎知我被关押在制造司内?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只是尔等的借口罢了!” 杨素不再解释,说道:“内阁宣判的决定,下官已经宣读完毕。同时,内阁念及两位过去对大汉的贡献,允许两位自行选择了断的方式。”说罢,对身后的百里杨一挥手。 百里杨沉默不语,低着头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放在桌子,然后又转身退到杨素身后。 贺若弼一把掀开托盘上蒙盖着的一块红布,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把短刃、一截白绫、一壶酒。便冷笑道:“是否我等还要感谢内阁给我等的开恩?” 杨素一脸漠然,说道:“这个就由两位大人自己决定了。如果要感谢的话,下官可以代为转达。现在下官等退出去,一刻钟后再来。告辞。”说罢,转身就走。百里杨在退出门外之前,对着高颖、贺若弼行了一个军礼。 汉元797年7月8日夜,汉帝国国都上都城遭遇了自圣祖开创新汉以来的第一次叛乱。在这天夜里,上都城和制造司均遭到了一部分羽林军的攻击。不过,时间非常短暂,在守军大声宣读出内阁的判决后,大部分羽林军将士弃械投降。少部分羽林军将领见事不可为,选择了自杀。 也是在这一夜里,参与这场谋反行动的包括汉帝国丞相、枢密院参议长、参谋部参议长、政务院大司徒、邳公家主在内的十余个朝廷大臣及世袭家族家主畏罪自杀,上百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员遭到逮捕。一夜间,上都城的血雨腥风急剧刮起来,又匆匆落幕了。 ------------ 第七十九章 胡公家变 第七十九章胡公家变 七月,就在京城经历一场风雨巨变之时,远在吉州安江的胡公家也在经历一场家变。 去年,胡公家世子张歧从军中退役返家。今年年初,张锐之父张逸变把胡公家主之位正式传于张歧,过起了退隐的生活。 张歧继承家主之后,对胡公家的人事、经济进行了一系列的变革。在人事上,张歧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家臣取代张逸在位时的部分老家臣,担任家族中主管之职。在经济上,张歧对家族领地内的某些行业加收了税赋,理由是近些年物价上涨,现在的家族赋税收入远不够庞大家族开销。 新任家主的变革,使得一些失去权利和遭受损失的人怨声载道,不甘心被革职的老家臣还找到已退隐的张逸老爷子申诉。然而,已把权力移交给儿子的张逸也爱莫能助,他明确表态不再干预家族事务,对于找他申诉之的家臣只是好言安抚。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明白老爷子完全不理事了,这才心有不甘地接受了新任家主的安排。 上半年,胡公家上上下下几乎都在为新家主的变革忙碌着。到了七月,新更换的家族主事们都已到位并开始履行职责,家族领地内新增加的税赋收入也都分文不差地缴纳上来。正当新任家主张歧想送一口气时,一场家庭战争又突入其来地爆发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董小意注视着胡公家的女管事之一的甄夫人问道。 甄夫人低头回答道:“意夫人,妾身怎敢妄然菲薄胡公殿下的家事。昨夜,胡公殿下和玉卓夫人吵得非常厉害,暴怒的胡公殿下还扇了玉卓夫人一耳光!玉卓夫人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气,就哭闹着与殿下撕扯起来,谁劝也不管用。后来,还是徐老夫人听到吵闹声出才劝住。而玉卓夫人气得寻死觅活,非要殿下写休书,坚决要回娘家去。任凭徐老夫人怎么劝也不管用。徐老夫人又急又气,连忙吩咐妾身一定要请意夫人去一趟,帮忙调解。” 董小意知道徐老夫人是奶奶寿平大长公主当年的陪嫁侍女之一,在胡公家的地位非常高,如果她都没有办法调解二哥和二嫂的矛盾,自己去了恐怕也不顶用。 深思一会儿,董小意问道:“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没有出面劝解吗?” 甄夫人叹了口气说:“老殿下和老夫人上月底到玄州狩猎去了。倘若他们在家调解矛盾,恐怕胡公殿下和玉卓夫人也不会闹成这样。这次,不得不烦请意夫人出面了。” 董小意又问:“胡公殿下与玉卓夫人为了何事吵闹?” 甄夫人抬眼看了看站在董小意身后的亚红等几个贴身丫鬟,没有说话。董小意转头对亚红使个眼色,亚红便知趣地领着丫鬟们离开了房间,出门时随手带上了房门。 甄夫人见房内没有他人,才低声说道:“殿下去年回家后,瞒着玉卓夫人收了一房小妾。其后经常借口巡视领地,跟小妾会面。本来府中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件事,老殿下和老夫人也略有耳闻,只是都不愿与玉卓夫人明言。上月底,殿下的小妾为殿下生了一个儿子,殿下整日欢喜不已,玉卓夫人起了疑心,遂派人调查,于是真相大白。玉卓夫人非常生气,总拿这件事与殿下争吵不休。估计殿下也是被吵烦了,昨夜终于忍不住打了玉卓夫人一耳光。” 董小意听罢缘由,又吃惊又好笑。二嫂为了夫君纳妾的事就与二哥吵闹,还不顾斯文与二哥厮打,简直毫无名门主妇的气度。 董小意与二嫂司马玉卓关系很不错。早年,张锐家境困难,张锐的父母经常邀请董小意回安江城堡居住。因此,她与也是单身一人在家的二嫂司马玉卓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司马玉卓曾经一脸幸福地说过,张歧与她约定,今生只娶她一人为妻,不会再娶侧室和纳妾。 当年司马玉卓就曾跟她谈论过对男人的看法,她认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只要有机会就要沾花惹草,自己一定要牢牢地看好张歧,绝不给他违背诺言的机会。还跟董小意开玩笑,要她看紧张锐,以后留个兄弟俩都终身只娶一妻的美名。 所以,董小意知道二嫂是个爱吃醋之人,容不得夫君再有别的女人。董小意还暗思,说起来二嫂也是大家闺秀,大户人家都想多子多福,谁家没有个三妻四妾?她怎么如此排斥她人?当时她就想劝劝二嫂,后来转念一想,一家不管一家事,二哥的家事,自己少插手的好。再说,山盟海誓也算是二哥与二嫂之间情深义重的约定,没有理由劝二嫂非得同意给二哥纳妾呀。 光阴如梭,一晃时间就过十几年了,张歧也的确没有再纳过妾。董小意也挺羡慕二哥二嫂这么多年来一直相敬如宾、伉俪情深。就这点来讲,连深爱着自己的夫君也比不了,张锐这些年还娶了乌兰为侧室,最近还纳了柳欣为妾,虽说这也是经过自己同意的,但与二哥二嫂比起来,张锐爱自己还是不如他的二哥爱司马玉卓更深切。 可现在看来,二哥二嫂的恩爱无间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胡公殿下没有纳妾并非自己的意愿,完全是因为二嫂司马玉卓的高度监控,没有机会纳娶别的女人。而这种压制总归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一旦有机会就会出现今日的局面。董小意暗叹,如果二嫂早点明白这个道理,还不如当初就大度一些,出动提出让二哥纳妾,夫妻关系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 “意夫人,您是玉卓夫人无话不谈的好友,您的话兴许她才听得进去。请您一定要帮忙调解调解。”甄夫人见自己说完缘由后,董小意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不愿意插手胡公家的事,又深深施礼请求相助。 “这个嘛,玉卓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也很没有把握,只有去试试看。”董小意最终答应了甄夫人的请求。 甄夫人见董小意答应,大喜道:“太好了!您与玉卓夫人感情深厚,您又巧于辞令,出面劝解一定能成!” 董小意请甄夫人稍等片刻,自己要把家中事务交待一下,才好随她去安江城堡。甄夫人知道开远侯家事务皆由董小意在一手操持,连声说不急,等夫人安排好家事再走不迟。 董小意随后来到乌兰的房间,对她说明自己受托调解二哥的夫妻矛盾,要离开几天。乌兰一听不高兴了:“依我看,姐姐还是别管这等闲事,随他们闹去。” 董小意笑道:“怎么,人家闹你心里高兴呀?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哥哥嫂嫂有了矛盾,我去劝解一番也是应该的。” 乌兰气呼呼地说道:“人家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姐姐何必去管他们呢?清官难断家务事,能劝和当然皆大欢喜;要是劝不了,反被人说闲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董小意问道:“你还在为增加钱庄税赋的事,生二哥的气?” “当然。”一提起此事,乌兰的怨气更盛,“他一当上家主,第二天就派人来通知要提走胡公家存在钱庄上的十万金币。存款没有到期,厚着脸皮不给管理费也就罢了,不到一个月又说要提高钱庄的税率,十五税一已经是很高的税率了,他还要涨到十二税一,这不是摆明了和我们家过不去吗?分明就是眼红我们钱庄的生意,想把我们挤垮自己做!” 董小意一把拉住乌兰,赶紧劝慰道:“妹妹也别太敏感了。提走存款的事情,二哥已经解释过了。胡公家现在领地的税收不好,所属商号的生意也不太景气,二哥想要重新规划一下家族的生意,所以需要大笔的现金。再有是钱庄的税率,以前是父亲大人照顾我们,定下钱庄的税率确实偏低了些,二哥提到十二税一也是合理的。再说,我已经对他说了,这个新税率不能公开。只要不公开,到我家钱庄在别处的税赋水平也就不会增加。” 这番话显然没有把乌兰说服,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再与她争执,只说道:“父亲大人退隐后,咱们家也别指望胡公家有多少照顾了。依小妹看,咱们还是把一些生意逐步转到开远去得了。” 董小意点点头,笑道:“这事妹妹放心吧。毕竟现在开远刚刚才起步,还不能把所有的生意都转过去,凡事不能太急进,要慢慢来。” 与乌兰说罢家务,董小意就随甄夫人一同来到了安江城堡。 见司马玉卓之前,董小意先看到了张歧。张歧便把她叫到一边低声恳求道:“意夫人,请你一定要劝劝玉卓,她太霸道了。” 董小意含笑道:“殿下,这事好像您也做得不对吧?” 张歧支吾道:“我哪里不对了?都怨我平日太宠她了,纵容了她像蛮不讲理的脾气。” “我听说,是您昨日先动手的。男人动手打女人,可不是件光荣的事情。”站在女人的立场上,董小意自然首先要声讨张歧打老婆的不是。 “唉!”张歧长叹一声,“要不是她把我逼急了,我能动手吗?我对她一贯都十分忍让。” “但你还是没克制住脾气先动了手。先动手就是你的错!”董小意没有让步,义正严词地说道。 “好吧,我承认动手打人是我不对。”张歧也自知理亏,其实他也很后悔自己昨天太冲动。 董小意微笑道:“要我为你说好话,你得先去给嫂子道歉。” 张歧犹豫道:“道歉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董小意见张歧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 张歧咬了咬牙说道:“不过,她必须要承认这个孩子,同意将孩子接回府上抚养。” 董小意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难道还能硬着心肠不承认?她又问道:“那么,孩子的母亲怎么办?” 张歧又犹豫了一番,叹气道:“唉,玉卓死活不同意我收她为妾,也只能作罢。我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找个好男人嫁了有个依靠吧。” 董小意惊讶地问:“嫂嫂不允许她进门,难道你不能想想办法,比如在外面给她买座宅子,当做你的外妾?孩子总得有娘呀。” 张歧跺脚道:“现在不是玉卓允不允许她进门的问题,而是玉卓要我与她一刀两断的问题。玉卓扬言,如果我再与她来往,就要让我写休书。” 董小意见他脸上淤青一块,想必是昨夜与二嫂司马玉卓一番“战斗”的结果,而且为了二嫂能舍弃那个女子,可见悔过的态度坚决,于是对他心生怜悯之情,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张歧连连感谢道:“意夫人,有你这句话就太好了。只要能把孩子留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随后,董小意在房间内见到了二嫂司马玉卓。司马玉卓一把抱住她,放声痛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哽咽道:“妹妹来得太好了……我再也不想在安江城堡呆下去了!......我今天就去你家暂住……等拿到休书后,我就回司州老家。呜呜……” “嫂嫂,这是为何?”董小意佯装不知,惊讶地问道。 “别提了,都是那个没心没肝的混蛋!说什么永世只爱我一人,说什么永世不娶别的女人,都是骗人的鬼话!结果……他瞒着我在外面纳妾,连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司马玉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张歧偷娶了别的女人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还说,如果张歧要那个女人和孩子进门,她便坚决要离开张府。 董小意一边哄她,一边想办法劝解:“嫂嫂,纳妾的事二哥没有跟你商量,是他不对。不过,眼下男人三妻四妾的多了去了。你看我夫君,还不是娶了乌兰妹妹,去年去罗马期间,又娶了一个侍妾,但他跟我仍然很恩爱。依小妹看,就算二哥纳了那个女子为妾,他对你的情意也不会减少。如果你大度一点,二哥会很感激你,会更加疼爱你的。” 司马玉卓抽泣道:“凭什么男人就该有三妻四妾?你不在意,我可在意。凭什么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他却堂而皇之地迎娶小妾尽享温柔?婚前他承诺过,今生只娶我一人。现在他要是反悔,我也要去找个白脸书生,看他答应不答应?!” 她的这番话把董小意说得一愣一愣的。自古以来都认为男人娶妻纳妾是应该的,从来没有想过女人也能有多个夫君。按道理,司马玉卓的话也不能说不对。 “嫂嫂,世家子弟多娶几房妻妾也是为了家族繁荣昌盛。你看看,帝国内哪个世家子弟没有三妻四妾?就拿我的哥哥来说吧,今年已经娶第十一房小妾了。我看,你还是想开点吧。”董小意此话说得理不直、气不壮,声音都小了许多。 “我爹爹也是世家家主,可就只娶了我娘一人,到现在也没有纳过一房妾。还有当今太尉,新任的世袭隋公殿下,他不也是只娶一个妻子吗?要说子嗣,我为胡公家生有两儿两女,难道还不够吗?就算不够,我还能生养,以后再生几个也不无可能。”虽然如韩公家主司马逸、隋公家主杨坚这类终身只娶一妻的世袭家主很少,但毕竟不能说没有。司马玉卓的反驳之语,令董小意哑口无言。 沉默了一阵,董小意见让二嫂承认二哥小妾的希望不大,转而求其次,建议道:“嫂嫂可以不认那个女子,但孩子毕竟是二哥的血脉呀。你要是不认他,他岂不是就成了没爹的孤儿了?嫂嫂,不如收了那个孩子吧。” 司马玉卓用力地摇摇头,一口否决:“休想!他常年在外从军,我在家为含辛茹苦地抚育儿女。哪点对不起他了?他现在要带个野种回家,我绝不答应!” 董小意又劝道:“嫂嫂,孩子由你亲手抚养,长大后,他只会把你当成亲娘,多一个儿子也不是坏事。至于孩子的母亲嘛,让二哥把她送到偏远的地方,以后也不会有麻烦的。” 司马玉卓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要这个野种,我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如果非要他进门,我就离开胡公家!” 董小意总算是见识到了司马玉卓的醋劲,也见识到了她的固执。劝说了一夜,愣是没有半点松口之意。本不想再管此事,可一想到答应了二哥张歧,她不得不想再其他办法。 “那么依嫂嫂之意,此事该如何处理?”第二天一早董小意思量了一番,便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她想先听听司马玉卓的意见,再做打算。 司马玉卓阴沉着脸说道:“我的意思就是那个母子二人都送走,今后再不能与他们有来往。” “好,我去与二哥说说。”董小意见她心意已决,暗叹一声告辞而去。 又找到张歧,大致把情况与他讲述了一遍。张歧恨声言道:“你都看到了,向她如此不讲理之人,我能与她好好说吗?” 董小意见他气得脸色发青,于是问道:“您也别着急。我想知道的是,您现在只是担心孩子吗?” 张歧沮丧地点头道:“是啊,他是我亲骨肉,哪能说舍弃就舍弃?” 董小意又思量了一番,终于下决心说道:“不如这样吧,把孩子交我抚养。” “意夫人,我……”张歧听到董小意这个建议,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董小意见他感激万分的模样,莞尔一笑道:“不过事先说好了,这个儿子以后就是我亲生的,你们谁也不能告诉他的身世,也别想以后从我身边抢走他。” 张歧对董小意鞠躬谢道:“意夫人,你的恩德我永世铭记。你放心,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你的亲生子了,我绝不会违背我们今天的约定。” 与张歧商议完后,董小意又找到二嫂司马玉卓,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她。司马玉卓听罢,又是惊讶,又是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地说:“小意,为了我你认养一个野孩子,这太让你受委屈了。” 董小意玩笑道:“儿子多是福气呀!白捡一个儿子,其实是我占了便宜才对。” 司马玉卓一把拉住董小意的双手,流着泪道:“小意,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你的情意我一辈子会记得。” 董小意把两边都安抚妥当之后,让张歧去给司马玉卓道歉。张歧倒也没有犹豫,立即跑到司马玉卓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而司马玉卓和夫君吵闹也主要是容不下那母子俩,没有了这个矛盾,昨日的夫妻打闹的怨恨劲儿,也在夫君软言细语的道歉声中烟消云散了。 董小意笑着看着他俩和好如初,便返回了安江庄园。第二天,张歧抱着婴儿来到了庄上。董小意见孩子模样生得俊俏,满是欢心地接受了。张歧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告辞而去。 董小意为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张俊,小名叫拾儿。这时,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叫拾儿的弃子,几十年后竟成为了胡公家的家主。 因张锐出征前写回家的信还未到,她又立即写信,把新保养一个儿子的消息告知远在京城的夫君,并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上都。 然而,她的信还没有到达上都,上都城都已经变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 ------------ 第八十章 同乐驾崩 第八十章同乐驾崩 汉元797年7月10日,汉帝国宁州西江地区,在经过连月的大雨过后,洪水泛滥成灾。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西江从中游梧州段决口,江水改道向南奔涌而去。泛滥的洪水流量,为西江正常水量的750倍以上。咆哮奔腾的洪水如下山的猛兽,所到之处人畜皆被吞噬殆尽。百年难遇的洪灾造成了至少数万人直接丧生,还有十余万幸存者流离失所。 在同一天里,汉帝国西部的益州、云州、雍州、番州的一部分地区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天昏地暗、山崩地裂,无数的房屋被毁,无数的人在瞬间失去了性命。地震之后,数州内至少二三十万人无家可回。 也是在这一天,汉帝国北方的北州、玄州、滨海州的人,看到了一幕终身难以忘怀的场面。午后的天空突然变得一片暗红色,仿佛天空在燃烧一般。随后不久,大量拖着火尾的流星从天空划过,像是降落了一场火雨。火雨朝着更北方的地区落去,虽然没有直接造成人员伤亡,但看到此情此景的人们,都以为老天爷发怒了要惩罚众生。惊恐之下,众人都携家带口、四散逃难。 一场场看似孤立的灾难,似乎预示着更大的灾祸即将降临。不久之后,重大的变故果然来了。因为,这一天,汉帝国历史上的第三十七位皇帝龙驭归天了。 汉元797年7月10日下午3点,同乐皇帝于上都城养徳斋寝宫内驾崩了,享年四十一岁。同乐帝自汉元773年登基至今共在位24年,在位时间在所有大汉皇帝中属于中等。 同乐帝性格刚烈,好强,对待臣子既严厉又不失宽厚。在位的24年里,他凡事亲历亲为、兢兢业业,其勤勉的作风在圣祖以后的皇帝中当数第一,甚至从大汉国开创以来算起,他也算得上是个勤勉的好皇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同时,他也是汉帝国历史上嫔妃最少的皇帝。自登基以来,除皇后以外被他册封过的嫔妃只有六人,偶尔宠幸过的后宫侍妃,也不超过百人。与前汉的武帝相比,他简直算得上清心寡欲的圣人。而且他的功绩也不比武帝差,他也是汉帝国历史上,少有几个出动出兵攻打外国,并夺下外国国都的皇帝。 不过,同乐在位的这24年,也是大汉国自圣祖开创新汉以来最艰苦的24年。在这24年里,同乐帝几乎没有舒舒服服地睡过多少安稳觉,灾难和叛乱此起彼伏,从没有消停过。大多数大汉国人都明白,如果不是同乐亲政勤勉,大汉国可能早就四分五裂了。 现在,这位汉帝国最伟大的皇帝之一终于走完了其鞠躬尽瘁的一生。他的死,引起了汉帝国臣民们的莫名恐慌。尤其是在上都城的人,从他驾崩的那天起,就陷入混乱之中。 汉元797年7月10日一早,同乐帝病情危急,内阁大臣和在京的主要世袭家族的家主们都到养徳斋寝宫探望,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也汇集到永和殿外静等消息。 下午3点后,哭声最先从养徳斋寝宫响起,首先传到了永和殿。文武百官们都明白皇帝驾崩了,于是捶胸顿足、怆然落泪。不到下午4点,整个上都城都的人都知道了这一噩耗,哭的哭,嚎的嚎,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有的人是真心哀痛失去了一位好皇帝,有的是为了表演给别人看,有的是为了随大流洒几滴泪,更多的是忧虑即将会出现的动荡局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前两天的骚乱,已经让大家担惊受怕了一场,同乐之死或将引发更大的骚乱。 果然不出所料,同乐刚刚驾崩,养徳斋掌印太监杜衡便拿出传说中的那份诏书,向在养徳斋的内阁大臣和世袭家主们宣读起来。诏书的内容也与传说的一样,传位五皇子福常。 本来跪领接旨的太子党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鼓噪起来。其中东王刘耀更是起身质问杜衡,大有一副要追究杜衡伪造诏书之罪。杜衡也毫不畏惧,一口咬定诏书是同乐帝所立。 两人争执了一番后,都把目光转向了太尉杨坚。在这个关键时刻,杨坚朝着手执诏书的杜衡三拜,言道:“臣遵旨。” 太尉表明了态度后,内阁大臣虞士基、宇文苞、冼孜,世袭家主卫公陆晴、鄂公庞颜等人,也都磕头领旨。东王刘耀见状愤然离去,刘昉、薛胄、曹臻,卢公卢悦、晋公郭凯之等人也随之拂袖而去。 离去的大臣和家主们,在东王府集中,共商对策。东王的首席家臣唐浩明建议道:“主公,为今之计只有除去杨坚、虞士基两人,才能使朝局得以平复。属下建议先下手为强,现在就集中城内忠于我们的护军缉拿杨坚、虞士基等人。” 刘昉、卢悦等人皆赞同,内阁大臣薛胄却反对道:“京畿三护军将领中,誓死效忠太子的只占了三分,三分是站在杨坚一边,剩下的都随高颖、贺若弼等人倒台。就单算兵力,也是五五之分,一旦用强缉拿杨坚、虞士基必然会引发战事。依下官之见,还是用计将杨坚骗来,然后杀之。只要杨坚一死,虞士基之徒不足为惧!” 东王微微点头,似乎同意这个建议。但曹臻又反对道:“不可!杨坚只是轻信了伪诏。依下官之见,还是对他多加劝说,说不定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我们刺杀了杨坚,对方就找到了适当的理由,并会以此为由向各地家主和军团发出征讨令来讨伐我们,形势会变得对我们不利。” 东王家臣唐浩明此刻正在心里埋怨主子。前几日,如果东王肯听他的劝告,暂时不要急着除去高颖、贺若弼等人,现在无论是在内阁中,还是在京畿护军中,太子方都占有绝对的优势。试想一下,如果高颖、贺若弼等人还在世的话,那么起初一直保持中立的太尉是不可能冒险支持虞士基一伙人的,那么整个天下就已经是世平太子的了。 可惜,东王固执己见,不听劝告,非要先置高颖、贺若弼为死地而后快。也可以说,今日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也是东王一手造成的!唐浩明埋怨归埋怨,身为东王的家臣还是要一心为主子分忧解难。 他现在怀疑杨坚前几日痛快地接受了东王的建议,联手除去高颖、贺若弼等人,是因为早就估计到了今日的局面。也就是说,杨坚很可能是早就拿定主意要支持福常了。因此,现在劝他改变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的做法。唯一可行的,便是除去对方的主要力量杨坚,才有可能扭转大局,转为对己方有利。 想到这里,唐浩明对东王刘耀言道:“属下认为,薛大人和曹大人的建议都可行。由主公出面邀请杨坚来府上商议帝位更立之事。如果他肯来,就尽量说服他,他不答应就杀之。如果他不肯来,我们也好以此为由,指责他们预谋以假诏书私立福常为帝。那时,无论是出动京畿护军捉拿,还是号召各地家主和军团对他们讨伐,我们都占得住理。” 曹臻等人连声说这个办法好,只有薛胄不以为然,坚持说:“杨坚不可信,高颖信他去了制造司,结果白白送了全家人的性命。我们要是还相信他,后果可能比高颖更惨。依我之见,只要他肯来,无论答应与否都要杀之。” 两方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不休,一直快到天明之时,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到最后,大家还是都把目光集中到东王身上,他现在无疑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东王环视大家一圈后,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士明,你天亮之后就去请杨坚来孤府上,对他说,如果不来后果自负。薛大人,你天亮之后去联络御林军和近卫军中的忠于我们的将领,让他们做好准备,等孤的命令行事。曹大人和卢公、晋公负责联络朝臣,务必让大家相信那份诏书是虞士基与杜衡所伪造。”众人接令。 出来后,薛胄私下找到了唐浩明,对他说:“杨坚老奸巨滑,不可相信。即使他当面答应王爷支持世平太子登基,也有可能事后反悔。依我之见,还是杀之以绝后患!” 唐浩明本来也不信任杨坚,被薛胄这么一劝,便坚定了杀心。他点头言道:“薛大人之言甚是,主公虽然有杀杨坚之心,但不坚决。如果杨坚敢来,我会安排人手杀了他,即使事后被王爷怪罪,也在所不惜。”薛胄大喜,又与唐浩明密谋了一阵,这才离去。 可是,也不知怎地这个消息被透露出去了。天亮之后,东王欲杀太尉的消息在上都城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地步。一时间,上都城内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当日,刘昉作为东王的使者来到了太尉的府上。一道难题摆在了太尉的面前。在去与不去之间,太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 第八十一章 太尉赴会 第八十一章太尉赴会 汉元797年7月11日夜,上都城太尉府。 一张淡蓝色的纸笺,平铺在光亮的紫檀木几案上。纸笺上只有寥寥数语,内容是邀请太尉去共商国事。纸笺上字迹飘逸而潇洒,但没有具名,而接到此信的太尉一看熟悉的笔迹就知道是谁在邀请他。透过这些漂亮的字迹,他却感觉其中暗藏杀机。此刻,他捋着长须,反复权衡是否去赴会。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个神情严肃、稍稍秃顶的将军背着手,今天他显得很焦躁,除了三餐饭的时间,他都在此厅中来回踱步,也不知他反复踱了多少遍,只怕所走之路已经有从上都到黄州府那样远。他的眼光有时停留在太尉身上,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开口。 此人,便是御林军统领薛渭。薛渭是军机处参议长薛胄的同胞弟弟,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奇怪的是,弟弟薛渭从小就与长兄薛胄性格不合。 因不是家中长子,自懂事起,薛渭就生活在其兄薛胄的阴影下。后来,无论是学业上,还是仕途上,薛渭都不及其兄。而争强好胜的薛渭处处都想超过长兄薛胄,对薛胄很不服气,从来都是跟薛胄唱反调,只要薛胄赞同之事,薛渭必然竭力反对。 太尉对薛渭有赏识提拔之恩,如果不是太尉,他至今都还在某个乙等军团服役,哪能担任京畿三护军中的统领之职?因此,在这次的太子之争上,无论从与薛胄的敌视态度方面说,还是从报答太尉的恩情方面讲,他都是铁了心要帮助长沙郡王。 在他看见这份邀请信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一个阴谋,肯定是太子党一伙想杀太尉而设下的鸿门宴。因此,他极力劝说太尉不要理会东王,如有必要还应先发制人!太尉前思后想,迟迟下不了决心,他也只好干着急。 大厅里,与他一样在静候太尉决定的人还有几个。大厅左手一侧,目光如炬的杨素正和面目阴鸷的虞士基低声谈论着。在他们的下方,宇文苞自在灯火下,仔细研究着自己的手指。而杨英坐在宇文苞的下方,双手托腮,呆呆出神。 大厅另一侧,卫公陆晴、鄂公庞毅姿态端庄地坐在椅上,视线在大厅里四处巡视,像是在观赏房间内的陈设。偶尔他们也会在不经意之时四目交错,然而又把目光投向别处。 在他们的下方,还有一个人正在闭目养神,似乎睡着了。按道理,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东王、刘昉等人亲眼看见他在这里,恐怕会怒发冲冠、大起杀心。他便是昨夜还和东王等人谋划对付太尉等人的新进内阁大臣曹臻。 大厅内每个人表现各异,凝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端茶蓄水的小厮们也不敢进来。 “大人,您不能去!”沉寂了好半天之后,薛渭又一次停下脚步,忍不住开口说道。 接着他一把拿起了几案上的那张纸笺,冷笑着说:“这算什么?东王、刘昉也太小瞧我等了,凭这一招就想骗太尉去送死,还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正在研究手指的宇文苞闻声,抬起头看来薛渭一眼,说道:“那薛将军可有好的办法,婉言谢绝过东王的邀请?” 薛渭对着宇文苞说道:“依我看,就不必拖延了。既然他们明摆着想杀太尉,我们何不来个先下手为强?” 宇文苞叹了口气,说:“我们刚才不是讨论过吗?使用武力,一来没有必胜的把握,二来我们先行动就失了道理,就可能引发更大的祸乱。要动手也要等十五军团和卫公、鄂公家族护军到达上都后,再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薛渭三两步走到宇文苞面前,叫道:“可刚才曹大人也说了,明日……”说到这里,薛渭看了看时间,又改口道:“不,今日之内太尉不去赴会,东王、刘昉等人就有可能抢先发难。既然不能避免,何必受制于人呢?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对,下官也同意先下手为强。”刚才还是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杨英这时跳了起来,赞同薛渭的建议,“下官所部都在城内,只要一声令下,就可先把东王、刘昉几个为首之人拿下。只要拿下为首几人,其他人也就成了乌合之众,不足为患。” 虞士基迟疑地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东王府至少聚集了上千护卫,就算强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时间一长,城中的御林军和羽林军必然会赶来救援。到时,咱们在城内的兵力少于对方,胜负实难估量。依我看,还是找个恰当的理由拒绝赴会方为上策。” 虞士基也反对太尉去东王府赴会,但他不希望现在就与东王翻脸。原因很简单,京畿三护军,平日都是各部轮流派一个师进城担任警戒任务。 现在在城内的三护军中,近卫军前师师长是太尉二子杨英,可以全完放心。然而,羽林军所部的师长前两日被换上了太子党的人担任。本来,想着有御林军统领薛渭在,御林军所部应该不成问题。偏巧,这个御林军师长是出身东王一族。据他手下回报,这两天,东王频频派人去与同族的师长接触,很可能已被拉拢过去。 因此,城内现在只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可靠,而对方兵力则很有可能占了三分之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动用武力,很可能吃亏。 虞士基希望拖过这几天,只要再等四到五天,奉太尉命令前来上都的第十五军团和陆晴、庞毅的人就会到了,那时,己方便会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对方一网打尽。 陆晴、庞毅连连点头,也同意虞士基之言。对薛渭、杨英所提出的先下手为强的提议,不为看好。 “杨大人,你有何意见?”薛渭见支持自己意见的人少,把希望寄托在杨素身上。 杨素肯定不愿意太尉去赴险。只是,他对太尉太过了解。虽然太尉一直沉默无语,但他大致猜出了其心思。他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事,大家说得都有道理。我看还是再仔细商议商议。” 薛渭显然不满意杨素的态度,满脸怒容地又转向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曹臻身上,问道:“曹大人,您的意见如何?” 他喊了两声,曹臻才睁开双眼,瞄了他一眼后,缓缓说道:“我不同意首先动手。” 曹臻轻描淡写的回答,令薛渭勃然大怒。他拍案质问道:“不先动手?难道你想看着我们被东王一伙一网打尽吗?!” 厅内之人,绝大多数都比薛渭的身份、地位高。他除了敢对这个新入内阁没几天的曹臻耍耍威风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敢太过放肆。何况,他在心底对这个去充当卧底的人没有好感,多少有些看不起曹臻。 面对薛渭的无礼之举,曹臻并没有动怒,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拖过这几天,形势就对我们有利了。” 薛渭怒道:“也是你说过的,太尉今日不去,东王等人就有可能动手。那你说,如何才能应付过去东王,让他这几日不先下手。” 曹臻微微一笑,说道:“太尉去赴会了,东王等人也就没有下手的理由。” “混账!你居然说让太尉去赴约,我怀疑你是东王派来的卧底,不然怎能说出如此荒谬的话来!”薛渭双目怒视曹臻,手扶在腰间。那个样子如果身上带了刀,恐怕此刻已经拔出指向曹臻了。 虞士基、杨英等人也纷纷向曹臻望去,眼里也充满了怀疑。现在上都城谁不知道东王欲杀太尉,曹臻还劝太尉去赴会,显然不怀好意,说不定他真是对方派来的卧底。只有陆晴还在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仿佛赞同曹臻的这个提议。 曹臻平静地说道:“现在,我们不仅是在城中的兵力不及对方,连支持对方的朝臣、家主也有不少。如果太尉大人不去赴会,东王必然会说我们预图私立新帝,然后以此为由发动兵变。但太尉大人去见了东王,他们就失去了这个理由,也不敢公然反叛。你们放心,只要太尉大人拿捏好分寸,见东王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你是说东王还不敢杀太尉大人?”宇文苞面带疑虑。 曹臻语出惊人:“不是不敢,而是不屑。东王生性好面子,此又以大义为名,介入新帝争端。只要以大义将他,必然会取得效果。” 思索了一阵的陆晴,出言赞同道:“曹大人所言甚是,以老夫与东王以往所打的交道上看,只要在言语上给予他面子,事情就好办了。” 虽然有陆晴的旁证,但显然薛渭还是不信曹臻,喝道:“你这是欲将太尉置之于死地,绝不可为!”说罢,他又转头向太尉说道:“大人,这个时候,切勿犹豫。请您快下决心吧。” 杨英也站起身来,对父亲道:“父亲,请您下令吧。只要你一声令下,孩儿这就带部下去抓东王和刘昉等人。孩儿保证,绝不让他们一人漏网。” 一直低头深思的太尉,这才抬起头来,环视了厅内之人一圈,缓缓说道:“就按霄鹏之言,老夫去会会东王。” “不行!”“父亲,您不能去!”“大人,还请三思!”“大哥,不可!”太尉此言一出,薛渭、杨英、虞士基,杨素等人纷纷出言劝阻。 太尉站起身来,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噪。等大家安静下来后,他说道:“老夫奉陛下遗诏立长沙郡王继位,本是正大光明之事。如果不去与东王、刘昉等协商,就无法保证长沙郡王登基,甚至连陛下的丧事也无法举行。因此,老夫必须要去见见他们。” “大人一片为国之心,东王等人未必能体会。要是您去了,他们对您痛下杀手,该如何是好?”虞士基满脸焦急地劝道。现在太尉是他唯一的依靠,如果失去了太尉,他日子也不会好过,因此,他万般不愿意太尉去冒险。 薛渭也急切地说道:“虞大人之言甚是,依下官看,还是拿下了东王一伙人,再办先帝葬丧之事不迟。” 太尉挥手打断了还要再劝说的诸人,义正严词地说道:“绝不能率先使用武力,一旦无由抓了东王等人,我等就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失理,便失去了民心。失去民心,也就失去了天下。老夫绝不愿意,先帝尸骨未寒就让天下变得大乱。故此,你们谁也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众人都知太尉的脾气,他一旦下决心要做什么事,那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薛渭握了握拳头,对太尉道:“如果大人执意要去赴会,下官愿意陪您一同前往。” 太尉摇摇头道:“经宇,你没有必要陪我去。” 薛渭却坚持道:“大人,下官心意已决,请您务必成全。” 太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薛渭一眼,才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薛渭的请求。 虞士基见事已至此,犹豫了一下问太尉道:“大人要去见东王,万一遭遇不测,我等该如何行事?” 虽然太尉在心里认为东王杀他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敢肯定此去就没有危险。因此,先交待好后事,也有必要。 他想了想,对众人说道:“如果东王不顾大义,执意妄为。在紧急情况下,由虞大人代表内阁向各地军团发出命令,由卫公、鄂公两位殿下则对各地家主发出檄文,由处道负责京畿护军,共同讨伐乱党。” 虞士基又是感激、又是惊讶,与陆晴、杨素等人躬身领命。他知道,太尉那番话,等于是把紧急情况下调兵遣将的权力,下放给了他们四人。卫公、鄂公和杨素或是与太尉有姻亲关系,或是与太尉有兄弟之情,把权力交与他们都还可理解,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也能被太尉授予与杨素等人相同的权利。心中的感激之情,自然难以言表。 商议妥当,杨素、杨英等回到各自军中,暗自戒备起来。虞士基、曹臻和宇文苞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太尉府,消失在黑暗之中。陆晴和庞毅则留在太尉府,他们把自己在京城的护卫,都集中到了太尉府来,自然也不便回自家的宅院了。 天亮之后,太尉带着薛渭在几十名护卫的保护下,朝着东王在上都的住处而去。 太尉到来的消息,报知东王知晓之时,他还在睡觉。他闻讯跳下床来,赤脚问道:“来多少人?” 当他听下人回答说,进府来的只有太尉和御林军统领薛渭两人,府外也有几十名护卫时,更是惊得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有料到,在全城都在传言自己要杀太尉之时,太尉还敢孤身前来。他真想不要了命? 呆愣了半响,他才想起要人去通知刘昉等人,自己略微收拾了收拾,连早饭也没有吃,就匆匆赶往前厅。 来到前厅时,太尉和薛渭已经恭候多时。见东王刘耀进门,两人皆起身相迎。刘耀也没有对他们客气,大步走到主位坐下后,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杨坚似的,上下打量了他半天,说道:“孤没有想到你还敢来,你难道没有听到人尽皆知的传闻——孤要杀你吗?” 太尉神色从容地回答道:“王爷是何等尊贵之人,岂能做如此下作之事?下官自然不会偏听偏信坊间谣传。” 东王紧盯着太尉的眼睛,将手放在腰上佩戴的刀把上,缓缓而道:“可你我之间在立新君之事上有分歧,你难道不怕孤杀了你,立世平为帝?!” 早在厅中的唐浩明等东王家臣们见主公如此不客气地与太尉说话,都把手扶在了刀把上,目露凶光地瞪着杨坚、薛渭两人。似乎只等东王一声令下,就会一拥而上把他们斩成肉糜。 薛渭见状甚为紧张,全身紧绷起来。他的随身武器早在进府门时,就按太尉的吩咐交给了东王府的门卫。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果东王下令对太尉动手,他便是不要了性命,也要扑到东王面前杀了他! 大厅之上,好像只有太尉没有看出紧张的气氛,他轻松地笑着说:“下官深信王爷是光明磊落之人,即使与下官政见一时不合,也只会正大光明地商议解决,否则王爷也不会召下官来议事。所以,下官来王爷府上,完全没有顾虑。” 刘耀盯着杨坚看了好半天,未见其面上有异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言道:“朕时常听人说太尉大人胆识过人,今天方才得见你的英雄本色。好,好。你如此信任孤,孤又怎能加害与你?” 笑罢,又对屋内的十余个家臣道:“该干嘛干嘛去,都别站在这里。对了,给太尉大人上茶。” 听到主子吩咐,绝大多数东王家臣都退出厅外,只有唐浩明等几个心腹家臣,仍留在原地。 刘耀见手下退出后,太尉还垂手躬身而立,又一摆手说道:“请坐,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商谈。” “谢王爷赐座。”太尉很礼貌地向东王施礼后落座,而薛渭也在太尉下手入座。 不一会儿,几个下人端上茶水。东王未动自己面前的茶杯,放开握住刀把的右手向杨、薛二人举手道:“两位请用茶。” 薛渭又起了疑心,如果东王要下毒杀害太尉,眼下就是绝好的机会。他本有心劝阻太尉不好饮茶,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方便出声劝阻太尉喝茶。再说,如果东王真下了杀心,即便不在茶中下毒,也会有其他损招,太尉依然难逃一死。 他见太尉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杯,也勉强去拿起了茶杯。当他把茶杯端起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不止,杯中的茶水差点洒出来。 他费了好大的意念才稳住心神,将茶杯端到嘴边。偷眼看去,只见太尉已经饮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暗想道,太尉都如此从容镇定,我可不能丢了太尉的脸面。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猛地将茶杯送入口中,狠狠地猛灌一口。他像是喝酒般的饮茶,甚至吞了不少茶叶入肚都浑然不知。 东王见他们都爽快地喝了茶,面色更是缓和了不少,左手也从扶在腰间的刀鞘上移开。 待他们二人放心茶杯后,东王自己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问道:“太尉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孤找你要商议何事。孤想知道,你是如何决定的?” 太尉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下官知道王爷的意思。不过先帝刚刚驾崩,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下官认为,当务之急是置办先帝的丧事,待先帝是灵柩入陵后,再召开内阁会议商讨新帝继位之事。王爷认为可好?” “此言有理。”东王微微点头,赞同先办同乐的丧事。 不过,一旁的唐浩明却一定要太尉表态:“请问太尉大人,您到底是支持世平太子继位,还是相信虞士基和杜衡所立的伪诏?” 太尉转头问唐浩明:“请问阁下是何人?” 唐浩明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在下唐浩明,王爷家的一个家臣。” “放肆!此乃国事,你不是朝廷官员,无权过问!”太尉还没有说话,薛渭朝唐浩明怒喝道。 唐浩明不怒反笑道:“小人不是朝廷官员,是没有权过问此等国事。你是不是认为我家王爷也不是朝廷官员,也不应该过问此等国家大事?” 薛渭闻之语塞,按道理这等国家大事,是由内阁决定。即使刘耀身为王爷,也没有权利插手问过。但按现在的实际情况,内阁大臣刘昉、王宜等人甚至把主导权都让给了刘耀。再说刘耀无权干涉的话,岂不是自欺欺人?要是不在意刘耀的意见,他与太尉今日也不必来此冒险。 太尉仍是微笑地对刘耀说:“依下官之见,这个事情即使内阁商议也不会有结果的。因此,下官提议,这个事情应该由内阁和各世袭家主们一同来商议解决。听说刘昉刘大人早已给各世袭家主们去信,请他们来京。王爷,咱们不如等世袭家主们都到齐后,再一同仔细商讨决定可好?” “这个……”刘耀在脑子里权衡杨坚的这个建议。按他的了解,世袭家主们有三分之一会支持世平,三个王族至少可以再拉拢三分之一。如此一来,即使投票决定也是己方占有优势。 “这个提议甚好。”经过了一番思量,刘耀终于点头同意了。 太尉也没有料到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面露喜色对东王行礼道:“到时还希望王爷多费心,出面主持大局。” “嗯——嗯——”刘耀微捋胡须,坦然也接受太尉的这条建议。他感觉太尉也有意支持世平了,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既然如此,给他这个台阶也未尝不可。 “请问太尉大人,在家主们还没有来京的这段日子,城中的防务该如何安排?”这时,又是唐浩明跳出来问道。 太尉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展开笑脸,说道:“自然还是按照眼下的防务安排。” 唐浩明连连摇头不语。薛渭怒视而道:“难道先生不放心我等能够守护京城安全?” 唐浩明呵呵笑了起来:“薛统领别误会,在下怎敢怀疑您的能力?只是……唉!”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薛渭喝问道:“只是什么?” 唐浩明满是担忧地说道:“只是高、贺逆党才刚刚剿灭,在下担心护军中还有残留余党趁机作乱。” 薛渭明知他是别有用意,于是接着又问:“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唐浩明对薛渭笑道:“大人既然问起了,小人就说说自己的浅见。大人所统御的御林军是京畿三护军中最为可靠的部队,因此城中部队,除去现驻守在城中的御林军前师外,其他各部都退到城外待命。我们可以相信,在薛统领的护卫下,京城防务无忧矣。” 薛渭闻言勃然大怒,谁都知道他御林军前师的这个师长是东王的族弟。说是把京城防务交与他,其实还不是掌握在东王手中。如果采纳这个建议,也等于把太尉等人的性命交给了东王。 薛渭怒气匆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唐浩明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又转头问太尉道:“太尉大人,您觉得小人的这个提议可好?” 太尉偷眼看了看刘耀,见他正在微微点头。知道如果不接受这个建议,今日就算是白来了。沉吟了一下说道:“唐先生的这个建议很好。不过,需要对各部的将领解释一下。否则贸然下令让他们调出城,恐伤了将士们的心。” 唐浩明紧追不舍地问道:“那么依太尉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安抚住将士们的心?” 太尉对着东王说道:“至少需要四、五天时间。下官保证,一周之后,城内除了御林军前师外,其他各部一律出城。王爷,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了,下官还要赶去为先帝设灵堂。就告辞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此刻东王心情大好,太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唐浩明的提议,证明他有投靠之心,事情如此顺利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心情愉悦之下,竟亲自送太尉出府。 他的这个举动,让唐浩明急得抓耳挠腮。虽说杨坚都答应了他的要求,但他还是不信。加之昨日薛胄对他说的一番话,因此他早有先瞒着东王杀杨坚的准备。只是东王要亲自送杨坚出府,让他的计划落空,他还不敢当着东王的面公然违抗主命。 送太尉到府门口临别之时,东王又对太尉说道:“太尉大人,先帝灵堂设好后,请你派人来通知孤一声,孤要去为先帝守灵。” 太尉躬身答应,随即和薛渭上了马车,离开了东王府。直到走出老远,薛渭才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无意间,他还听到太尉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场危机,眼看就在太尉亲身赴险的情况下暂时缓解下来。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时,一个偶然事件,点燃了上都这个火油桶。霎时间,城内的两派护卫军展开了激战,连带着城外各部也加入了战斗。 ------------ 第八十二章 撤离上都 第八十二章撤离上都 汉元797年7月12日,太尉赴险拜见了东王,暂时缓解了双方的矛盾。(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正当双方首脑人物都以为危机已过之时,发生了一件双方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天,羽林军的左师的一个姓刘的中校营长过生日,在江海轩包了几桌酒席,宴请同僚、部属。酒席过半时,被巡查这一带的一队近卫军挡获。 巡查队的近卫军少尉义正词严地对酒宴上的羽林军军官们重申,根据大汉法令,皇帝丧葬期间朝廷官员禁止娱乐!违反者一律重处!言罢便动手缉拿酒席上的一干人等。 刘营长大声辩解道,皇帝的丧事还未正式举办,请客吃饭并不违反禁令!近卫军的中尉不听申辩,就要动手拿人。 而羽林军的刘营长也是皇族出身,其祖父是同乐帝的表叔。平时,刘营长在羽林军中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就连他的顶头上司对他也礼敬三分。这种骄横跋扈的人哪里受得了一个小小少尉的气!?他一把揪住近卫军少尉就殴打起来,一边打还一边叫同僚、手下动手相助。 羽林军前两天曾被同城内的近卫军缴械看押过,这些羽林军的中级军官们正对近卫军心怀不满呢。见他们今天又来找事儿,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见刘营长都带头动了手,都趁着酒劲儿斗胆加入“战斗”。 这次巡逻的近卫军有一排人,参加酒宴的羽林军军官也有二十余人,双方人数旗鼓相当。不同的是,羽林军军官们因为是来赴宴的,都没有携带武器,而近卫军将士装备齐全。但近卫军并不敢真刀真枪对付“友军”,因此双方主要是拳脚相斗。 整个酒楼一片大乱。江海轩的掌柜想来劝阻,结果在混战中,也不知被谁一脚踹下楼梯,摔了个半死。无奈之下,只得命伙计速速去报官。 还没有等官府衙役前来制止,另一队巡逻的近卫军路过此地见状后,二话不说便加入战局。近卫军人多势众,一致对外,不拿下这些羽林军军官绝不罢手。 近卫军来了“援军”,羽林军方面就立刻就落了下风,除了为首的刘营长见势不妙与几个同伙从二楼跳窗逃离外,余者皆被近卫军拿下。 刘营长和同伙狼狈逃回驻地后,越想越气,头脑一时发热,便下令集合部队,要去找回“场子”。八百全副武装的羽林军将士刚冲出营地,便被严密监视的监察院暗探发现,然后火速把这个消息传递回总部。 虞士基的神经早就绷紧,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认定是东王一伙先动手了。一方面立即把这个消息转告杨素、杨英,另一方面派人入宫将杜衡接出,并护着长沙郡王和杜衡逃出城。 杨素、杨英接到羽林军出动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太尉被东王杀害了。他的想法与虞士基的不谋而合,既然羽林军都出动了,就证明东王已经杀害了太尉,抢先动手了。在这种情况下再不反击,只能坐以待毙。于是,两人按照太尉临走时指示,向城内的近卫军下达了出动命令。抢先封锁了城中的一部分要道,并派出三千余人去进攻东王府。 近卫军刚刚出动,太子方派出的暗探也把消息报到了东王府。东王刘耀气得暴跳如雷,跳着脚大骂杨坚无耻,并扬言要将杨坚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难怪他生气,刚才杨坚还在他面前装作一副和解的样子,可走了还没有十分钟,就派兵来拿他。 刘耀在心里认定,杨坚刚才来见他是缓兵之计,目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暗想,幸亏自同乐驾崩后,就加强了对近卫军的监视,不然很有可能遭了杨坚老狐狸的暗算。 不一会儿,刘昉、王宜、薛胄等人都来了。形势危急也容不得他们再仔细商议,他们一方面加强东王府的戒备,一方面下令城中的羽林军、御林军全体出动,务必全歼城内的近卫军前师和捉拿杨坚、虞士基的同党。 等杨坚回到府上,得知近卫军出动去攻打东王府的消息时,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冒险去东王府赴会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久,杨素、杨英闻讯赶来太尉府。太尉细问之后,才知道他俩是在得知羽林军出动后,才被迫下令反击。杨坚虽然心存疑虑,但在这个时候除了兵戎相见也别无他法。 随后,不利的消息不断传来。先是去攻打东王府的近卫军一部,面对准备充分的东王府护卫,伤亡惨重也没能冲进府中。而后,又传来虞士基等人已经逃离城的消息。最后当羽林军、御林军全体出动的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知道上都城守不住了。 “全部撤出上都城!”太尉与陆晴、庞毅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后,果断下达了撤出城的命令。 命令下达后,首先撤出城的不是近卫军,而是己方首脑人物的家眷。由于时间紧急,需要撤离的各府家眷,根本没有时间收拾财物细软,多数是被扈从们架上马车就逃离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杨英没有忘了兄弟。他派了十几个亲兵,去张锐府上接人。 现在张锐府的管事是林白泉,他自从罗马回到上都后,就不理事了,白拿着工钱,整天在上都城闲逛。后来,张府原管事被张锐派去送造船工回开远了,张锐又要出征平叛,于是把他请来,客气地请求他在自己不在上都时费心照顾照顾家里。林白泉无奈只能答应,暂时充当起张府的管事。 既然接受了张锐的托付,他就有责任保护府中人员的安全。在关键时刻,林白泉义不容辞担负起责任来。前几日,上都城缉拿高、贺一党时,他就考虑带碧斯、柳欣逃离上都城,只因当天夜里上都城就恢复了平静,才没有付诸行动。 而前天又传来同乐驾崩的消息,为了避免灾祸,他又起了离开上都城的念头。不过,在与柳欣、碧斯商量时,被柳欣和碧斯异口同声地否决了。理由是六灵还在宫中,她们不能舍弃她逃走,要离开上都必须带上六灵。 林白泉知道,太子和长沙郡王之间的矛盾迟早有一场总爆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不离开上都,难免受到波及。但柳欣、碧斯放不下六灵,坚决不走。他没有办法强行带走她们,只得另想办法。于是,昨日他派人给宫内的六灵公主传话,要她今日务必来府上一趟,以便劝说她一起离开上都。 今天,六灵回到了府上。他把想法一说,六灵就否定了他的建议。即使知道上都城迟早会有一场大乱,她还是执意不走。她对林白泉说,爷爷至今还未入棺,我如果这时走了,岂不是成了不孝子孙?即便要走,也要等爷爷灵柩入陵后再走。 林白泉心说,这小丫头的想法,也太过天真。按照如今的形势,哪还能等到同乐入葬。可是任凭他怎么劝,六灵就是不肯答应。 就在他苦口婆心劝说之时,杨英派来的亲兵到了。林白泉三言两语听杨英的亲兵说了城内的形势后,命人架起六灵、柳欣、碧斯就走。任凭六灵如何威胁、喝止,他也不加理会。 幸亏他们走得及时,他们踏出北门之时,城中的近卫军都已被羽林军、御林军打得节节败退,集中到北城门来了,而上都城的其他城门这时都已被羽林军、御林军所控制。如果再晚几分钟,他们插翅都难飞出上都城了。 他们一行人被杨英的亲兵带到了北城外的上都制造司,见到了杨英。杨英虽与六灵、林白泉等人不熟,但出于张锐的情面,还是安抚了他们一番。说这里由近卫军控制,太尉、御史大夫、卫公、鄂公等朝廷大臣和家主也都在此处,安全绝对不成问题,让他们安心在这里住下。待平息了叛乱,再派护送他们回城。 之后,杨英把他们交给上都制造司都卫百里杨,请百里杨为他们安排住处。因同去过罗马的缘故,林白泉与百里杨早已相识。百里杨知道他是张锐的家臣,他也知道百里杨是张锐的老部下。 在杨英走后,林白泉直言不讳地对百里杨说:“都卫大人,太子一党必然会派兵来攻打制造司,此地不宜久留,请大人早作打算以避灾祸。” 百里杨沉思一下说:“我可以派人送先生和殿下的家人离开,不过,你们又要去哪里呢?” 林白泉说道:“现在到处都很混乱,从陆路走不安全,所以小人想从水路走。沿长江而下,先去南京再做打算。” 百里杨点头同意,并说:“制造司在城南码头有专用船只,现在那里应该还没有被东王所部控制,我马上就命人送你们走。” “大人请留步。”百里杨说罢正想去安排人手送他们走,却又被林白泉叫住。 “还什么事?”百里杨转身疑惑地问道。 林白泉把她叫到一旁,低声说道:“大人,恕小人斗胆建议,请您一起离开此地。这等夺嫡之争,还是不参与为妙。如果错一步,悔之晚矣!” 百里杨知道林白泉出于好意才劝她走,但她十分犹豫。她身为制造司都卫,这个时候走就是失职,再万一制造司的机密被泄露,就带着张锐也要受牵连。考虑片刻后,她婉言拒绝了林白泉的建议。 林白泉也猜出她的心思,劝道:“大人,您可以以制造司工匠的安全为由,去请求太尉安排他们离开。小人想,太尉会答应的。” 百里杨低头不语,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林白泉急切地劝道:“大人,只要制造司的人员不直接参与到内乱之中,无论那方最后取胜,也不会难为他们。但如果此时不走,万一太子一方获胜,交战时的伤亡就不说了,事后也免不了要受追究。大人,您难道想看着您的部下白受无妄之灾吗?” 他的这番话打动了百里杨,点了点头。事不宜迟,百里杨马上求见了太尉,婉转地提出撤走制造司内人员的想法。 太尉沉吟了片刻后,点头答应。城内的近卫军前师现在基本都撤到制造司来了。他刚才又下了令,驻守上都城外各军营的己方部队都集中到制造司来。制造司内地方有限,如果部队集中来了,也许还安置不下。他正在考虑此事,百里杨就来提出要撤走制造司的人,腾出了地方,也恰好解决了这个难题。况且,即使留下制造司的人,也对战事没有多大帮助。 太尉点了头,事情就好办了。百里杨把制造司的官员们召集起来,告诉他们要撤离制造司。本来制造司的大小官员们,正在为即将卷入纷争而忧心忡忡,一听说可以撤走,高兴地差点山呼万岁,只是碍于近卫军近在咫尺,于是都满心欢喜地暗暗赞扬百里杨英明。 至于撤到哪里去,他们又商议了一番。百里杨先提出乘船去南京的建议,遭到了反对。反对者说,制造司的人连同家眷有上万人,船只不够搭载这么多人。 这时,制造司防务官蔡承源提议说:“我们可以暂时解散制造司的大部分工匠,让他们自行避祸,等势态平息下来后再返回。而我们只带着一所的工匠和家眷走,这样船只就足够了。” 蔡承源所说的“一所”,是上都制造司负责提炼火油和制造司火油弹的部门。“一所”的工匠和技术人员也是制造司内重点的保护对象,只要他们不出事,即便制造司毁于这次内乱,他们也不会有罪责。 而且,“一所”的工匠连同他们的家眷都居住在制造司内。平日“一所”的人和其家眷都不许离开制造司,吃住皆由制造司负责承担。为此,甚至还在制造司内建了一个学校,专门教授“一所”工匠的子女。 百里杨大致估算了一下,“一所”的人连同家眷在二千人左右。制造司在城南码头的数十艘船,完全可以承载得下,于是立刻同意了蔡承源的建议。 商议之后,制造司的官员们就行动起来。一部分家眷在上都城内的官员,负责去遣散制造司内的大部分工匠,之后他们留在上都附近躲避。而家眷在制造司内的官员和没有成家的官员,则负责安排“一所”的撤离。 由于时间紧迫,百里杨规定“一所”人员和其家眷不得带走过多的物品,并安抚他们说,如果留下的财物有损失,今后会视情况给予他们补偿。 大家都知道,这里的战事一触即发,还是逃命要紧,于是舍弃了家中大部分贵重财物,只带上随身细软,在一营制造司护军的护卫下离开了家园。随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张锐的家人和一部分制造司官员的家眷。 幸亏制造司内有不少马车,二千多人在傍晚时到达上都城南码头。此时,这里还没有被东王一党控制。他们的运气很好,当数十艘制造司的船只驶离码头不久,就有三千羽林军赶到,把码头上所有船只都扣留下来了。 当夜,有数万羽林军、御林军对上都制造司发动了进攻。不过,此时制造司内已聚集了两万多近卫军将士,并利用制造司内的大量投石车和弩炮,打退了这部羽林军、御林军的进攻。 之后几天内,双方又进行了几次交战。忠于太尉一方京畿护军,除了集中到制造司的三万余人外,其余各部皆被东王一方的部队消灭。忠于太尉一方的官员,没有来得及逃出城的皆被东王一方拿获。 在肃清了上都城内的隐患和消灭了各军营支持太尉一方的部队后,东王等人便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上都制造司。此刻,东王信心满满,认为盘踞在上都制造司内的长沙郡王、杨坚、虞士基等人在劫难逃,攻下上都制造司是志在必得。 正当东王和刘昉等人商议如何攻打制造司时,突然传来快报。驻守荆州南部的第十五军团正在昼夜兼程朝上都开来,距离上都只有一天多的路程。此外,卫公陆晴、鄂公庞毅的家族护军两万余人也在往上都城赶来,估计最多再有两日也会到达上都城。 东王闻讯又惊又怒。惊的是,眼看胜利唾手可得,又半路生变!对方突然来七万援军,再加上在制造司内的三万多人,对方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人!而己方除了这几日伤亡人数,连同各府上的护卫也不足七万人。形势立马急转直下,变得对己方很不利。 怒的是,这七万人的援军,定是杨坚早就安排好要来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兵临上都城下了。因此,他不免又把杨坚痛骂了一顿。骂完之后,他也不得不与刘昉等人认真商议对策。 就在上都城闹腾得人人自危之时,张锐这时抵达了西平城,开始了平叛行动。 ------------ 第八十三章 八军团的名将 第八十三章八军团的名将 汉元797年7月下旬,张锐抵达凉州西平郡郡府所在地西平城。西平郡以及西平城都有很悠久的历史。秦汉时期,青海湖附近属于羌族人的活动范围。这里生活的羌族人部落超过150个。每一部落都有酋长,互不统属,他们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生产力低下,属原始社会形态。 汉武帝元狩二年,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出兵击败河西匈奴,在此地设令居塞,并在河西设立4郡,其中便有西平郡。 而西平城,则在武帝元鼎六年征讨河湟羌人后,在湟中设“护羌校尉”,开始经略湟中,而后又筑西平亭,后又改“亭”成为“城”,即为今日之西平城。从此,汉帝国正式开始了对青海东部的控制。 此后,汉宣帝神爵元年,赵充国奉命平先零羌杨玉得胜后,罢兵田于河湟,设“金城属国”,又先后设置临羌、安夷、破羌、允吾、允街、河关7县,将青海东部地区正式纳入汉帝国郡县体系。 圣祖中兴之后,重新划归州郡。青海湖东北部以及北部地区被划归凉州管辖,青海湖南部以及西部地区划归番州管辖。因而,位于青海湖东部的西平城现属凉州管辖。 张锐这次把平叛指挥部设立在西平城,原因是此地距离青海湖非常近。而湖南、湖西之地,便是番州的青海郡。青海郡再往西去,又是鄯善郡和且未郡。番州叛军便是在这三郡内活动,在这里发布命令指挥各部行动,最为接近前线。 在距离西平城还有三十里时,张锐便看见前面有一大群人来迎接他。在迎接的队伍中,有西平郡郡府官员,有青海、鄯善、且未三郡的郡府官员,有划归他指挥怒火军团的将领。最令他欣喜的是,他在迎接的人群中看到了高朔、范明、罗济、刘文常等旧部。 “欢迎殿下重返战场!属下自接到命令起,就天天盼望着早点见到您呢。”张锐刚下马,高朔就跑了上来,一边敬礼一边激动地说。 “吉元,两年没见,你小子一点儿没变。”张锐上下打量一番高朔,笑着当胸给他一拳。 高朔嘿嘿一笑,道:“变是没变,就是闲得发慌。” 旁边的罗济也笑道:“是啊!当初说是撤下来休整,没想到一休整就两年。现在即将开战,咱们终于又可以在您的麾下效力了!” 张锐见罗济也留起两撇八字须,打趣着说:“你小子现在也是将军了,收点心没有?” 罗济笑嘻嘻地回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属下的坏脾气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我也不想惹事,不过,万一属下哪天昏了头惹出了事情,殿下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吧。” 张锐抬脚对着罗济屁股踢了一脚,笑骂道:“奶奶的,尽想着老子为你背黑锅!这次再敢做出格的事情,老子就调你来做我的侍从官,看紧你!” 罗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殿下,属下脾气虽臭,但违背将令的事情从来不做。您想要侍从官,还是从别处调人吧。” 张锐哈哈大笑,接着又与刘文常拥抱了一下,又对刘文常说:“云卿兄,你晋升将军,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呢。怎么样,你与吉元相处得还好吗?” 刘文常答道:“高将军是个爽直的汉子,属下跟他很投缘,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张锐又拍拍范明的肩膀,问道:“身体可好?” 范明圆瞪着独眼,精神十足,声如洪钟:“殿下放心,属下现在每顿能吃一斤饭食,身体比以前更好了。” 张锐一直担心范明的身体状态不适应艰苦的军旅生活,曾经考虑把范明调至调配处任职,但考虑到刚刚把百里杨调至上都,紧接着又调动范明,恐惹人非议,于是打算在时机成熟时再作安排。 今天见到范明,感觉他的身体比西征回来时强壮了不少,也放心了不少。心想,绝不能让跟了自己多年,落了个半残之躯的兄弟受委屈。这次平叛结束后,就把范明带回上都,在调配处干几年,再帮助他争取个将军衔,让他有一个比较好的生活保障。 “开远侯殿下,欢迎您的到来。下官早就想您的麾下效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真是太好了!”张锐刚与几个老部下问候过,便有一人跑到跟前,朝他敬礼,说话中竟带着几分哽咽。 “你是……”张锐见此人三十多岁,浓眉方脸,唇上一撇漂亮的八字胡,唇下到下巴之间也蓄有一丝细须,张相英武不凡,胸间还佩戴着少将军衔。他虽知道他必是分配到麾下怒火军团的其中一个师长,但不知他的姓名,故问道。 “报告开远侯殿下,下官第八军团右师师长王世充向您报到。”少将用响亮的声音回答道。 张锐回礼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原本姓支?” 王世充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下官的确原本姓支。不过,下官在很小就已经改姓。殿下怎会知道下官的本姓?” 张锐尴尬地说道:“哦......这个,我在上都城调阅过你的档案。” 其实这次出来时间很紧,他并没有时间调阅分配到麾下的怒火军团两个师将领的档案。他知道的王世充,是从前世了解的。突闻其名,突见其人,心里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好在急中生智,解释得还算靠谱。 王世充并没有怀疑,释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殿下早对下官有所了解,那下官也就不用浪费殿下的时间作自我介绍了。从现在起,下官将服从您的调遣!” 张锐顿了顿,说道:“很好。我知道你是一名优秀的将军,希望这次我们能合作愉快,尽早剿灭叛乱。” 王世充挺直胸膛道:“属下坚决执行您的命令,定不负殿下托付!” 张锐一边微笑地对王世充点头,一副对他非常满意的样子。一边暗想着前世关于他的事迹。王世充字行满,本姓支,祖籍西域。其祖支颓耨,徙居新丰(今陕西临潼东北),早亡。其父死后,其母改嫁仪同霸城人王粲,故而改姓王氏。 王世充少小利口善辩,涉书传,好兵法,且明习法律。入仕后,极擅于察言观色、阿谀奉承,故此仕途上平步青云。而后又得到了隋炀帝的宠信,并以此掌握了军权。隋炀帝死后,他还在东都称帝,雄踞称霸一方。算得上是风云一时的枭雄。 王世充用兵打仗是二流人物,不过其阿谀奉承的功力却不可小视。虽然他此刻表现出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张锐凭直觉也知道他不是出于真心。 不过,张锐也没有担心他会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必王世充早就知道。料他还不敢违抗自己的将令,只是要小心他耍小聪明,借着自己往上爬。 “殿下,这位是下官的副手薛举将军。他是凉州金城人,对本地十分了解。”王世充又拉过一位四十多的少将,为张锐介绍。 “既然薛将军熟悉此地地理,就有劳薛将军多提剿匪之策。”张锐听到薛举之名,心里又是一惊。又见他身型魁伟、面目刚直,暗中称赞其果然是条好汉。 薛举不善言辞,憋了半天说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下,下官是第八军团前师师长来护儿。”在薛举之后,又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浓须的少将走上前来,朝张锐行礼问候。 张锐上下打量了来护儿一番,回礼问道:“来将军,可是新野来氏家族子弟?” 对汉帝国家族历史深为了解的张锐,听来护儿回答正是后,对他肃然起敬。来氏家族虽然不是汉帝国世袭家族,但其家族却比绝大多数世袭家族更为古老。其先祖可以追述到武帝时期。 据其家族族谱记载,来氏第六代家主—来汉,才力过人,曾以光禄大夫的身份辅助楼船将军杨仆击破南越、朝鲜,功绩显著。而后其第八代家主—来仲,在汉哀帝年间任谏议大夫,并娶汉光帝刘秀的祖姑为妻。之后,生下了第九代家主—来歙。 而这个来歙,是历代来氏家主中名声最为显赫之人。因亲戚关系,刘秀自小对来歙亲近敬爱,在长安时,两人就相交密切。 来歙素性刚毅、为人有信义,言行一致,从无假饰。故此与他相交之人甚多,大家都信任他、尊重他。刘縯、刘秀起兵反王莽时,来歙因是刘秀的亲戚,曾一度被王莽关押,后来还是靠着亲朋好友把他抢了出来。 汉景帝后裔刘玄称帝时,来歙去投靠了他,并跟随他入关。刘玄称帝后,沉醉于夜夜笙歌的宫廷生活,朝政大权完全交予其岳父处理。来歙忧心忡忡,屡次谏言,都被置若罔闻,来歙便称病去职。 后来,适逢来歙的妹夫汉中王刘嘉四处延揽人才,听闻来歙出奔,便赶忙派人将他请到汉中。更始帝刘玄事败后,来歙劝刘嘉归附光武帝刘秀。刘嘉信任来歙,于是两人一起到了洛阳。 刘秀见到来歙,大喜过望,当即解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戴上,随即任命他为太中大夫。来歙便成为刘秀手下的一员将领,率盖延、刘尚、马援等将攻取陇西之地。 建武十一年,来歙又率领虎牙大将军盖延、扬武将军马武向河池展开攻击,大破蜀将王元等,占领了河池和下辨,并准备进攻蜀地。 蜀人大惊,派刺客刺杀来歙。来歙被刺中胸部,不敢拔刃,生命垂危,派人急召盖延。盖延因来歙伤势严重,伏地悲哀,不能仰视。来歙厉声喝叱:“虎牙何敢然!呼巨卿,欲相属以军事,而反效儿女子涕泣乎!刃虽在身,不能勒兵斩公邪!”盖延这才收起眼泪强打精神,听来歙为他指陈形势,一一部署。 为盖延交待完后事,来歙又亲手给刘秀写一份表文,其中有言:“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伤,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诚恨奉职不称,以为朝廷羞。夫理国以得贤为本,太中大夫段襄,骨鲠可任,愿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终恐被罪,陛下哀怜,数赐教督。”书毕,投笔抽刃而亡。 光武帝得知来歙死讯,大惊,览书后痛哭流泪,对左右说道:“中郎将来歙,攻战连年,平定羌、陇,忧国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呜呼哀哉!”并派太中大夫赠来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赐谥节侯。并把汝南当乡改名为征羌国,以纪念来歙。后其子来曪继承爵位,其弟也被册封为宜西侯。 张锐以前每次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都扼腕叹息不止。对来歙这位东汉的一代名将、战略家由衷敬佩,尤其认为他的死气壮山河,是个男子汉! 此后,新野来氏家族成为了汉帝国名门世家,每隔数代也涌现出人杰、英雄的人物。只是在圣祖中兴之时,家族中似乎没有特别显著的子弟,只是在圣祖后期,才有一人在朝廷为官。虽然与世袭家族失之交臂,但来氏家族至今仍是汉帝国最有名望的非世袭家族之一。 来护儿是来歙的第十八世孙。张锐素来景仰来歙,加之来护儿本身也是忠义之士,对他也肃然起敬。他郑重对来护儿敬礼道:“来将军,您是前辈,今后还望您多加指教。” 来护儿没想到张锐对他如此礼重,惊得瞠目结舌。心想,也许他是怕我倚老卖老不听指挥,故此才先敬我三分。其实他小看了我来护儿的气量,既然身为下属,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令行禁止,绝不会违背将令。想到这儿,他回礼道:“殿下言重了,下官不敢领受!殿下您无论战功,还是勇力皆远胜下官,下官哪里敢指教殿下!请殿下放心,属下从今日起,绝对服从您的调遣。” 来护儿所言虽与王世充说的相似,但听在张锐的耳中的感觉大不相同。他完全可以信任来护儿,并且打算结交这员猛将。而对王世充,他怀有戒心。 “殿下,下官第八军团前师副师长李宽,向您报到。”在来护儿之后,又一位四十多岁的少将走到张锐前面,行礼致敬。 “你是李密之父?”张锐见李宽面目似曾相识,但他肯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李宽。心中疑惑,再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与自己在杨素府上见过的李密很像,故此问道。 李宽笑着回答道:“宁儿正是犬子。”张锐心想他果然是李密的父亲。 李密与杨素的儿子杨玄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经常去杨素府上。张锐去拜访杨素时,曾见过李密一次。据杨素说,杨玄感醒事晚,幼时常被人认为是痴儿,同龄之人都不愿意与他玩耍。只有李密不嫌弃,并与之结交为友。故此,杨玄感将李密视为刎颈之交。 而且,张锐从杨素的口中得知,李密之父李宽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智将。在第二次突忽叛乱之前,李宽还只是个中校营长。在第二次突忽叛乱爆发后,李宽随怒火军团开赴西部参加平叛。在平叛初期,李宽曾多次立有大功,两年时间就晋升了将军,并被册封为蒲山侯。 可惜,他的运气稍差。后来平叛部队轮换休整,怒火军团撤回内地,李宽也失去了立功的机会。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剿灭叛匪的大功被别人夺走。否则,估计他现在至少也应该荣升中将了。 李宽能被四大名将之一的杨素如此看重,肯定也吸引了张锐的眼光。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李宽。心中感叹,怒火军团真可谓是人才济济,今日所见的四位将军,个个都渊源深厚、名载史册,个个都可圈可点。从这一层面上看,怒火军团一点也不比飞骑军逊色! 正在感叹之时,他忽然又看到在王世充身后不远处,还站这一个老熟人。心想,他怎么也来怒火军团了? ------------ 第八十四章 矛盾重重 第八十四章矛盾重重 张锐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阔别多年的李旌!他高兴地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呼:“阿风,你怎么也在这里?”上次分别时,他知道李旌是分配去陷阵军团任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殿下,下官是去年调来八军团的。现在下官是王将军的侍从官。”虽然以前跟张锐在一起时兄弟相称,但在这种正式场合中,李旌表现得中规中矩,尽量避免表现出与张锐特别亲近的态度。 张锐特别留意了李旌的军衔,见他佩戴的只不过是上尉标记,可见他这几年混得差强人意。而以他对李旌才华的了解,如果现在李旌是校级军官的话,才算混得马马虎虎。如果现在还是别人的侍从官,那么前途暗淡。 后面还有一大堆官员,张锐也不便与李旌多聊。只低声对他说:“晚上有空,我们兄弟再聊。”说罢,也不等李旌回答,又满脸笑容地挨个儿与各郡府的官员们寒暄。 张锐与李旌只说了两句话,但却引起了王世充的注意。心中暗暗思量,从疯虎称呼李旌的小名上看,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为何李旌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他与疯虎相识?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深?他的一双眼睛在张锐和李旌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不知心里又打了什么主意。 与官员们见礼完毕后,大家又陪同张锐一起上路,日落之前到达了西平城。张锐在一行人带领下直奔城西,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这处宅院占地很大,又与周围的宅院分隔开,形成独立的一个区域,是理想的总部暂设地。 张锐听西平郡郡守说,此地已被征召为他的临时行辕时,很满意地点点头,道谢说:“有劳郡守大人费心了,这个地方选得非常好,甚合我的心意!” 西平郡守道:“殿下喜欢就好。不过,下官不敢居功,此地是王将军来后亲自挑选的,下官也只是出面与此地主人协商租借而已。” 在府门外,张锐又看见了许旺等以前的亲兵,大喜,热情地迎向前去,与他们攀谈起来。问罢才知,他们奉高朔之命,在整个平叛期间,担任自己亲兵护卫。 张锐笑着对高朔说:“吉元,你把亲兵都调来给我,自己岂不成了光杆儿将军了!?” 高朔笑着回答道:“殿下放心。属下从下面团里临时调来了两连人,担任师部的护卫,属下的安全不成问题。只是殿下的亲兵队长,属下不敢擅自任命,现在他们都由许旺暂时统领着。” 张锐呵呵笑道:“说实话,有许旺他们在,我晚上睡觉也睡得安稳。至于亲兵队长嘛就暂时不需要了,由许旺暂时担任队长吧。对于我的安全,难得你如此有心!我也就不推辞,照单全收啰。” 高朔脸上一红,实话实说:“给殿下调亲兵之事,如果不是王将军提醒,属下还真没有想到。” “哦?”张锐没有想到,这也是王世充的主意,连忙转身对他道谢:“有劳王将军费心了,非常感谢。” 王世充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殿下身为平叛主将,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末将能为殿下分担一些小事,实属份内之事,不敢领受功劳。” 张锐注意到在王世充说话之时,旁边的来护儿、李宽、薛举等人脸上都露出鄙视之意,心想,这几人也许都看不惯王世充对自己的阿谀奉承。对王世充的厌恶之情都溢于言表。希望他们之间的矛盾不要影响到剿匪大计。 进院后,王世充便来请示是否现在就用饭。张锐便对众人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明日再商议军务。大家为了迎接我,也没有吃晚饭。都留下吧,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张锐发了话,众人也不推辞。王世充一边招呼着大家就坐,一边招呼上饭菜,忙里忙外,一副十足的总管架势。 饭菜摆上来,张锐见每样菜的份量虽然十足,但菜色并不多,荤素搭配合理,其中有两样还是自己最喜欢的菜肴。席上也没有备酒,只准备了自己最喜爱喝的马奶。心里不禁暗暗称道,王世充拍马匹的功夫非同一般。他不像一般人只是言语上的奉承,而是用足了心思。 从挑选临时行辕住地,到劝高朔调飞骑军前师护卫来担任自己的亲兵护卫,再到饭菜的安排,没有一样不符合自己的心意。由此可见,他是充分调查了解过自己的喜好,精心安排的。如果自己完全不了解他的品行,单凭他今日的表现,肯定对他有特别的好感。 吃完饭,王世充首先站起身告辞,说殿下一路长途跋涉需要休息,末将等就先行告退了。张锐了解到各部将领都住在离此地不远处的一座院落后,于是让他们先行回去。只是在王世充准备离开时,让他把侍从官李旌暂时留下。 张锐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感觉神清气爽,然后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前厅。李旌正在厅内来回踱步。 “阿风,我洗了个澡,让你久等了。坐,坐。”张锐热情地招呼他入座。 “无妨,无妨。属下也没有等多久……”李旌虽然等得有些不耐烦,言语还是很客气。 他的客气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张锐不悦地打断:“阿风,现在就只有你我两人,还用得着这么拘谨吗?难道你忘了我们有结拜之交?” 见张锐这么说,李旌也卸下了面具,嘿嘿笑道:“大哥说的是,小弟俗套了。” 张锐这才露出喜色,李旌落座后,又随意地问道:“你是怎么调到八军团来的?” “这个……”李旌面带难色,似乎在考虑怎么跟张锐讲。 “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告诉为兄?”越是如此,越激发了张锐的好奇心,继续追问道。 李旌犹豫了一番,把心一横,也就对张锐道出了原委。 四年前,李旌被分配到陷阵军团前师担任一个小排长。一次偶然的机会,前师师长甘继慎下部队视察,见李旌精明能干,很欣赏他,很快就把他调去任侍从官,不久就提拔他为中尉。 李旌担任甘继慎侍从官期间,为人处事小心谨慎,处理公务兢兢业业,很快赢得了甘继慎的信任,把他当作心腹培养。 就这样在甘继慎身边干了一年多,期间又被甘继慎提拔为上尉。甘继慎还私下对他许偌,说只要有机会就调他去担任营长。那时,李旌认为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可惜汉元794年底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当时,陷阵军团前师驻防在乌河城堡,以防对岸的鲜卑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汉元794年12月的一天,甘继慎突然接到报告,说下面某营在巡查国境线时,发现几个鲜卑人越过边境,已将这几人缉拿。据鲜卑人交待,他们隶属右贤王所部,过境来劫掠了几座村庄。 甘继慎大惊,一方面命令部队戒备,另一方面命李旌去调查此事。李旌来到被劫掠的村庄查看了一番,发现这几个村庄的确被洗劫一空,村民不是被杀,就是被劫走,一片荒凉肃杀的气氛,可见鲜卑人所言不虚。 他还是感觉其中疑点重重。因为他知道这个时期鲜卑正在与罗马开战,本来就自顾不暇,除非右贤王疯了,否则绝无可能再来招惹汉帝国。可眼下人证物证摆在面前,证据确凿,也容不得他不信。 为了小心从事,他又亲自提审那几个被抓的鲜卑人。当他分别审问鲜卑俘虏,问他们所洗劫的村庄在何处时,几个鲜卑人的回答各不相同,漏洞百出。这让李旌更加觉得此事很蹊跷。个别鲜卑俘虏记忆出错也许可能,但全部人员所说的被劫村庄的位置都各不相同,就很难解释了。 李旌猜测,很有可能是陷阵军团内的某支部队干出了洗劫村庄之事,然后抓这些鲜卑人来抵罪。至于到底是哪个将领干的,他就不知道了,因为那些鲜卑俘虏,都拒不承认是代人受过。 由于甘继慎给他的调查时间有限,李旌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审理此案,只有先把初期的调查报告交给了甘继慎,并在报告上附注自己的猜测意见。甘继慎在拿到他的报告后,把他夸奖了他一番,说查出真相后,要去指挥官那里为他请功。 然而,甘继慎把这份调查报告交给陷阵军团指挥官陆柯后,就没有下文了。过了两、三个月后,传来了朝廷准备与鲜卑开战的消息。李旌闻之大惊,鲜卑人越境劫掠这事明显疑点重重,怎么能不调查清楚就把罪行轻易的推到鲜卑人身上,还要开战。 李旌找到甘继慎,劝他再仔细调查。甘继慎却支支吾吾起来,对他说,这事朝廷已有结论,不需要再深入调查。 李旌不甘心放过真凶。一次,军团指挥官陆柯来前师找甘继慎商议军务,他趁空隙时把自己的意见对陆柯说了一遍。不料陆柯大怒,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拂袖而去。 此举不仅激怒了陆柯,连带甘继慎也对他不满。不久之后,便把他从身边调走了,被列入了闲置人员名单。 在很长一段时间,李旌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直到与鲜卑之间的战争爆发后,他似乎才有所觉悟。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留在陷阵军团则永无出头之日。 幸亏他是韩擒的外甥,在军中也有一些人脉关系。他猛然想起,怒火军团中军官是韩擒的旧部,早几年自己与他就认识,关系还不错。于是厚着脸皮写信,请中军官帮忙把自己调到八军团来。 调动一个闲置人员,对于手握人事权的中军官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去年,李旌终于被调来怒火军团。他刚到军团总部报到,刚巧王世充也到总部去要侍从官。中军官知道李旌以前做过甘继慎的侍从官,就把他分配到王世充的手下。 张锐一边听李旌说,一边感慨不已。心想,早就怀疑鲜卑人挑衅的事件是陆柯等人安排的,今天听闻李旌一席话,就更加确信无疑了。李旌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还追着叫陆柯调查真相,也难怪陆柯气恼他不识相。 张锐深为李旌感到可惜,也认为他只做侍从官会影响他的前途。于是,问李旌道:“阿风,你想过没有,去别的地方任职?” 李旌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面露喜色地说:“小弟早就想换个地方任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果大哥能帮忙成全,那最好不过了!” 张锐沉吟了一下,又问:“你是想担任参谋之职,还是想下部队带兵?” 李旌眼中大放希望之光,说道:“小弟愿意带兵打仗。” 本来,李旌如果说想担任参谋,张锐打算把他调入飞骑军。让他先在范明手下担任参谋官,等以后自己调范明去上都后,再让他接替范明飞骑军前师参谋长的职务。 既然他说愿意带兵,那就只能留在八军团。他是步军学院毕业,来飞骑军担任参谋尚可,但担任骑兵将领则不合适。只能找个机会,给王世充打声招呼,放李旌下去当个营长。他相信,凭借李旌的才能,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张锐把这个想法跟李旌一说,高兴得李旌手舞足蹈,连声道谢。张锐又趁机问李旌道:“我看王世充与来护儿等人的关系似乎不好,其中原因你可否知道?” 李旌道:“这事在八军团内部谁都知道,就是大哥不问,小弟也准备找个机会对你说明。”于是李旌,便把王世充与来护儿等人的恩怨详细地说了一遍。 以前,王世充只是薛举的副将。薛举与前任西部战区参谋长许铭球是同乡,私交非常的好。几年前,西部战区前任统帅韩擒不满许铭球的能力和人品,用刘武周撤换了他。对此,薛举私下说了几句怨言,不料有人给韩擒写了一封告密信。韩擒叫来薛举问询,薛举为人老实,对韩擒直言不讳,说自己的确说了那些怪话。韩擒大怒,下令罢免了薛举的职务,右师师长之职由王世充接任。 后来有传言,说那封告密信就是王世充写的。在整倒薛举之后,一次王世充的一个心腹酒后失言,自己暴露出了此事实为自己的得意之举。八军团的将领们大惊,终于看穿了王世充阴损的面目,都很鄙视他的为人,不愿与他交往。 后来八军团从西部战区撤回内地休整,军团指挥官也到了退休的年龄。本来,前师师长来护儿无论资历、军功,都是新任军团指挥官的第一人选。就连来护儿本人也认为,军团长之职非自己莫属。 然而,八军团指挥官退休都快两年了,军团一直没有接到朝廷对来护儿的任命。直到现在,军团指挥官之职还是空着的。 据传言,来护儿没有接任军团指挥官,也是因为太尉也接到了一封告密信。信上说,来护儿是韩擒的铁杆心腹,对朝廷撤换西部战区统帅之事心怀怨恨。皇帝、太尉不满韩擒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来护儿既然同情韩擒心怀不满,朝廷当然不会放心让他担任八军团指挥官。 后来又有传言说,这封告密信也是王世充写的。因为,就在大家都认为是来护儿接任军团长之职时,他还在上窜下跳、四处联络关系,想争取到这个位置。 不过,他最终也是白忙活。一来,他在朝中也没有过硬的关系,二来,他的能力在八军团的所有将领中属于中下水平,谁也不放心把这个重要的职务委任给他。 王世充这次的告密,不仅是自己和来护儿都没有如愿当上军团指挥官,而且还顺带害了李宽。李宽本来是怒火军团左师师长,鉴于来护儿升任军团指挥是基本铁定之事,于是前任军团指挥,把李宽提前调到前师与来护儿接交工作。 可后来朝廷没有回复军团的提议,李宽再想回左师也无可能。因为,他来不久,左师师长已经被前任指挥官任命给他人。无奈,李宽只能屈就在前师担任副师长。 正是因为以上原因,来护儿、李宽、薛举三人都对王世充痛恨入骨。只是没有具体的证据,才没有公开与王世充翻脸。 说到最后,李旌道:“这次王将军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您的身上。为此,他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什么希望?”张锐不解地问。 李旌笑道:“升任八军团指挥官的希望啊。” 张锐更加疑惑,道:“由谁升任八军团指挥官是由朝廷说了算,他对我报什么希望?我又不能升他的官。” 李旌嘲笑着说:“大哥虽然不能直接晋升他的官职,但您是这次平叛的主将。平定叛乱后,朝廷会对您上报的各部有功将领予以嘉奖。如果您对他的评语好,他自然晋升的把握就大。您说,他能不巴结您吗?” 张锐恍然大悟,心想,难怪他对自己如此的殷勤,果然是有目的的。 紧接着李旌又说,王世充自接到出战的命令,就下令右师全速往青海郡进发,并规定了部队日行百里的命令。副师长薛举劝他说,右师是从松潘郡进入番州,路途险峻,日行百里的命令过于苛严,强行军有可能对部队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但王世充执意不听,说军情紧急,任何人不得耽误行期。 之后,王世充便带着薛举等师部人员日夜兼程赶来西平城。他们到达之时,就连出战部队中驻地最近的八军团前师还没有到达。此后,王世充便如同张锐的先行官,把行辕住地之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见当地因连年灾害,蔬菜、肉食稀少,还命人特地去远在几百里外的兰州城采购,而今日采购队才刚刚返回西平城。 不过据昨日右师传来的军报,说在右师现在每日行军已超过十五个小时,部队将士疲乏不堪。现已有数十人因赶路睡眠不足,行军时神思恍惚,不慎掉下山崖摔死,另有上千人掉队。如此下去,只怕部队到达天武集结地时,已经成了毫无战力的疲惫之师。 张锐听罢李旌对八军团几员将领之间恩怨的一番介绍,心里也有些担忧。让王世充与来护儿等人合作,肯定会出大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解除王世充的职务,让薛举暂时指挥右师。 但王世充又没有犯大错,他写告密信是八军团内部的矛盾,并没有影响到眼下的战事,而且这事也不归自己管。他巴结自己,也不是犯法之事,难道为了派人给自己采购点蔬菜、肉食,就撤他的职务?他命令部队强行军,也不能说不对。因为部队越早集结到位,自己就能越快地部署平叛行动。 正当张锐在为此时伤脑筋,忽听许旺在外禀告,说有人要捉拿来护儿将军,而来护儿将军的部下不许,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了。 张锐大怒,立即带上许旺等亲兵动身前往来护儿等人的住处。心想,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眼皮低下闹事! ------------ 第八十五章 殴打使者 第八十五章殴打使者 王世充是最早到达西平城的将领,城内的防务暂时由他负责。接风宴散去后,他在城中巡查了一遍。当他巡查到西平城东门时,正巧城门守将有事禀报,说城外有人自称朝廷使者要求进城。 此时夜已深,城门已关闭。为了谨慎起见,王世充让城外之人把朝廷驾贴、行令放在篮框内吊上城来查验了一番,发现来人确实是朝廷使者,才命人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王世充亲自到城门处迎接,询问使者是否是给开远侯颁旨的。这时,使者才说他们是监察院的官员,奉命前来缉拿高颖、贺若弼的余党——来护儿。 王世充不知高颖、贺若弼“谋反”一案,闻之又惊又喜。惊的是身为当朝的丞相、枢密院参议长的高颖、贺若弼竟然被指控为谋反,肯定朝中有了巨变,深怕自己也会遭受牵连;喜的是来护儿竟被指控为贺若弼的心腹同党,此人一除,自己就少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他把使者带到了来护儿住所,自己没有入内只是在外观望,暗自幸灾乐祸。使者在缉拿来护儿时,惊动了在跟来护儿同住的薛举、李宽等人。他们听说要以谋反之罪缉拿来护儿,都为来护儿申辩。来护儿本人也不服气,大声地申辩自己没有谋反行为。但来使根本听不进只言片语,来势汹汹地坚决要把来护儿拿下押回京城受审。 吵闹时,使者措词严厉,威胁薛举、李宽等人说,如果再加以阻拦,就以来护儿的同党论罪一并缉拿。薛举脾气火爆,闻之大怒,拔刀厉声喝道:“今日谁敢拿人,先问我的宝刀是否答应!” 来使的脾气也很倔强,见薛举拔刀威胁,便大叫“反了,反了!”,并令手下也拔刀相对。院外的护卫都是王世充的人,他正在考虑是否进去帮助使者缉拿来护儿时,张锐一行到了。 张锐带着一队亲兵,来到来护儿等人住地。离得老远,就看见王世充站在院门外,鬼鬼祟祟朝内探望。 “王将军,里面是谁在闹事?”张锐一声喝问,惊得王世充一哆嗦,急忙转过身来,原来是张锐来了。 “殿下,是朝廷派来的使者要缉拿来护儿将军。”王世充一边向张锐行礼,一边解释道。 “知道为何事要缉拿来将军吗?”张锐本以为是军团内部矛盾引发的冲突,听王世充一说才知是朝廷要缉拿来护儿。这么看来,来护儿的问题就严重了。 王世充不敢隐瞒,把事情的来由说了一遍。同时,他也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痛惜道:“看样子,今日朝廷来使不仅要缉拿来将军,连薛将军和李将军也不肯放过!要是他们都被缉拿问罪了,定会影响军心士气。殿下,这可怎么办呢?” 张锐听罢事情经过,怒火窜上心头,暗骂虞士基把矛盾过于扩大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即使高颖、贺若弼有罪,也不该把前线部队的将领牵连入内。前世时,肃反扩大化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现在竟然“肃反”都肃到老子的部队里来了。这个时候拿了来护儿,我还怎么平叛!? 正巧,这个时候里面传来高朔的声音:“你们来拿人,经过开远侯殿下的许可吗?” 一个嚣张的声音叫道:“我劝你们就别指望疯虎了,还是识相点儿主动投案。如再执迷不悟,哼!连你们的家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张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往院内走去。王世充犹豫了一下,也和许旺等人跟了进去。 院内之人分列三方,二十余监察院的来使背朝着大门与来护儿、薛举、李宽三人的十余名贴身护卫拔刀相持,高朔、范明等飞骑军将领站在一旁。 罗济看见张锐进门,故意大声地说道:“开远侯殿下负责平叛战区内的所有军政事务,你们没有经过他的同意随意缉拿战区将领,就是僭越的行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没有必要听你们的指令!” 站在来使最前面的一人,挥舞着手臂倨傲地说道:“就是疯虎见了我,也得毕恭毕敬,照我的指令行事。不然,我一样把他当成高、贺一党的余逆缉拿了问罪……” “不用你来拿我,我主动来让你缉拿。”那人还没有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如炸雷般的吼声。转身一看,吓得他浑身哆嗦,来人正是张锐。 “开远侯殿下,下官……下官有礼了。”那人看见张锐眼中似乎冒着火光,脸上的那条伤疤在灯火照耀下跳动不止,显得格外得渗人。他慌忙行礼,结结巴巴地问候。之前的那股嚣张劲儿,早不见了踪影。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张锐大踏步而行,来使的护卫们,纷纷让开一条道。他直接走到了使者的面前,紧盯着来使喝问道。 “下官监察院稽查二处功曹孙兢。奉御史大夫虞大人的命令,前来缉拿高颖、贺若弼的谋反同党——来护儿。”孙兢不敢直视张锐咄咄逼人的目光,老老实实低头回答道。 “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功曹,竟敢扬言要缉拿本官。本官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动手拿吧。”张锐不接缉拿来护儿之事,反把事情转移到自己身上,厉声对孙兢说道。 “下官不敢……”孙兢满头大汗,他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吏,以前从未出京执行过任务。这次,平息高颖、贺若弼的“作乱”之后,虞士基连夜拟定出一份高、贺同党名单,交与手下去缉拿归案。 由于需要缉拿的高、贺同党有很多,孙兢也分到了一个任务,前来缉拿来护儿。他想自己第一次出京执行任务,就被分配到这么重要的任务,心里不免窃喜。认为回去后,必然会被虞士基重用。加之一路上,各地官员都对他礼敬有加,他的傲气更加膨胀。 来到西平城,见到的第一个将军王世充也他恭恭敬敬,认为只要有公文在身,谁也不敢违抗他的指令。所以,在来护儿等人面前也是飞扬跋扈。 他实在没有到张锐会亲自到来,正好在他口出狂言时撞个正着。张锐是何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比他高了许多,甚至和他顶头上司也关系匪浅。要是虞士基知道他得罪了张锐,恐怕回去没有好果子吃。 “开远侯殿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孙兢心惊胆颤对张锐讲述了他离开上都后发生的事情。当然,孙兢离京之时,同乐还没有去世,后来发生的太子、长沙郡王两党之争他也不知晓,他只把高颖、贺若弼谋反一事,对张锐等人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最后,孙兢指着来护儿对张锐说道:“此人乃是贺若弼的旧部,深得贺若弼的恩惠。这次高、贺两人谋反,他必然参与了。下官奉令来缉拿他,还往开远侯殿下成全。” 通过孙兢的讲述,张锐才知道高颖、贺若弼的“谋反”前后经过。他心里十分的歉疚,深深地低下了头。虽然他与高颖不和,也想通过东王报复高颖,但绝对没有想过致高颖于死地。 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完全出乎张锐的意料。东王一伙人竟然串通太尉给高颖等人按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这不仅使高颖、贺若弼、李穆、柳述、荀陵等人丢了性命,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性命不保。而且从缉拿来护儿来看,这事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当初,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就害了这么多人命。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卑鄙无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祸国殃民的奸臣。 孙兢见张锐听罢事情经过后低头不语,便以为他已不会阻止自己拿人,心里暗自得意,又恶狠狠地盯着来护儿。似乎在挑衅:怎么样?我说过就算疯虎来了,也无济于事,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殿下,属下愿以性命担保来将军没有参与谋反,请您明察!”与来护儿关系非常好的薛举,见张锐似乎有妥协的意思,连忙为来护儿担保说情。 “殿下,属下与来护儿将军天天在一起,并没有发现来护儿将军有谋反的意图。属下也愿意用身家性命为来护儿将军担保!”来护儿的副将李宽也不甘落后,薛举的话音刚落,他也出言为来护儿担保。 “你们再为这个反贼说情,就连你们也一并拿下……唉呦……”孙兢见张锐一直不作声,又开始嚣张起来。没等他把话说完,张锐就抬脚把他踹倒在地。 “你要拿这个,要拿那个,干脆连我一起拿了,你来指挥平叛,如何!?”张锐满脸杀气,瞪着吓得发抖的孙兢怒斥道。他本来对高颖等人心怀愧疚,又被孙兢这么一叫嚣,终于忍不住了。 “殿下,不可!他可是朝廷的使者啊。”就在张锐还想扑上去殴打孙兢时,身后的王世充一把将他抱住。 孙兢被吓得丢了魂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周围那些监察院的护卫们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疯虎残暴的恶声他们早就如雷贯耳,谁敢惹恼他都没好下场。今天亲眼见识到了疯虎的虎威,谁还敢吭声儿,不要命啦? 张锐之怒,并不单是厌恶孙兢的嚣张,而是他想起了同乐。他刚才已听孙兢说,他出京时同乐已经昏迷数日了。现在,同乐很有可能已经驾崩。一想到对自己恩宠有加,无比信任的同乐已死,他心里就忍不住伤痛。 他忆起自己离京出征时,同乐的一番嘱托,更是忧愤之极。现在剿灭行动还没有正式展开,孙兢就一个劲儿的叫嚷着要缉拿自己的手下将领。手下将领都被缉拿了,这剿匪任务还怎么完成?自己又怎么对得起已死去的同乐?一想到这里,他就怒不可遏。 “我身负陛下所托,担当剿匪重任。谁敢妨碍老子的剿匪大计,老子现在就杀了他祭旗!”张锐一边叫骂,一边还想冲上去继续殴打孙兢。但他被随后冲过来的高朔、罗济、刘文常等人死死拉住了。 “殿下息怒,属下想孙大人也不是故意来干扰您的剿匪行动,他也为职责所逼。”范明怕把事情搞得太僵,伸手把孙兢从地上拉起来,一边对他使眼色,一边假意为他说好话。 “是,是。开远侯殿下请息怒,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实在是身不由已啊。”孙兢也反应过来,连连向张锐施礼。他深怕这头疯虎犯了牛脾气,果真把自己当场杀了祭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来护儿、薛举、李宽等人也没有想到张锐会为他们的事情,动手殴打孙兢。他们错愕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也连忙上前劝阻。 张锐叫骂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这时,来护儿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殿下能如此卫护属下等,属下感激不尽。不过此事已有朝廷公文要缉拿属下,属下不得不听命。属下虽然曾是威武候殿下的旧部,也曾受过威武候殿下的提携之恩。但属下对陛下,对朝廷绝对是一片赤诚之心,没有参与过任何谋反行动。属下相信,即使回到上都,朝廷审理此案后也定会还属下一个清白的。” 来护儿自认清白,本来不愿意以谋反罪名被孙兢缉拿,想讨个说法。但见张锐为了他殴打了孙兢,深受感动。他不想见到张锐为了他的事情也背负罪责,当下要求投案自首。 张锐瞪了来护儿两眼,心想,他脑袋有问题?高颖、贺若弼本来就没有谋反,还被按上了谋反的罪名。虞士基等人既然把你当场贺若弼的心腹,被拿回上都后你还能清白得了?只杀你一人,都是对你的恩惠了。 李宽也深有同感,在后面拉来护儿一把,抢言说道:“殿下,八军团前师不能没有来护儿将军。如果他走了,属下根本没有能力指挥前师。请殿下三思。” 薛举望了一眼王世充,也说道:“李将军说的甚是。前师未战先乱,恐怕右师也会受此影响。” 王世充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出言为来护儿求情,又引得薛举、李宽两人的一阵怒视。 张锐心里明白,本来八军团将领之间就矛盾重重,如果再让孙兢缉拿了来护儿,更会导致八军团将士军心涣散。因此,他宁愿冒着违背朝廷命令的风险,也不能看着全军还没有出战就四分五裂了。 一定要保下来护儿,张锐暗暗下了决心。“你在此等着。”张锐对孙兢说了一声后,朝范明招了招手转身进屋,范明也随之跟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范明拿着两封书信出来,对孙兢说道:“这是开远侯殿下写给太尉和御史大夫的信,你回去后把信交给两位大人,自然没有你的责任。” “是,是。”孙兢恭恭敬敬把两封信收下,揣入怀中。 范明又客气地对孙兢说道:“我家殿下性子直,让大人受惊了。殿下刚才让转告大人,希望大人见谅他的一时冲动,回京后再去给大人赔礼道歉。唉!我家殿下脾气暴躁这个毛病,就连陛下也是知道的。陛下也时常告诫我家殿下要管住性子,甚至为我家殿下起的表字也是在提醒殿下要戒急用忍。今日,殿下还是没有忍住,不过我家殿下在这两封信里,已写明了与大人之间发生的一点冲突,并主动请求回京后处罚。” “不敢,不敢。”范明话语中的威胁语气孙兢一听就明白了。就算他回去把张锐踹他一脚的事情,告到太尉或是虞士基那里都没用,甚至同乐“醒来”也不会追究此事。因此,这一脚只能算是自己白挨了,要是还痴心妄想报复,疯虎回京后会来找他清算。 有了疯虎的这两封信,他的任务也不算完全失败。如果虞士基要找疯虎的麻烦,自然会想别的办法,与自己也没有干系了。想明白这点,孙兢也不再纠缠了,悻悻地告辞离去。当夜,他便在王世充的陪同下,出了西平城赶往上都报信。 孙兢走后,来护儿、薛举、李宽等三人对张锐感谢再三。张锐对三人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旧部,现在都是我的部下。身为上司,卫护部下也是应有的职责。如果只靠部下挣功勋,却不为部下分担灾祸,那还算是人吗!?” 他的这一席话,赢得了来护儿三人的心。从此,对张锐是真心实意的敬服。而张锐对此也很欣慰,因为仅仅来了一日就赢得了八军团大部分将领的信任,之后的剿匪行动中他们定会拼死以报。 正当张锐认为自已己赢得了所有的心,第二天他就被人吐了满脸的吐沫。 ------------ 第八十六章 叶府受辱 第八十六章叶府受辱 张锐抵达西平城的第二天,就召开了战区的首次会议。西平、青海、鄯善、且未三郡的主要官员以及参战飞骑军、怒火军团的主要将领,共计二十余人。 张锐一进房间,大家就感到他与昨日判若两人。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凝重的表情。犀利的眼神毫无顾忌地在众将领身上扫视。 张锐的表现,让除了旧部以外的其他将领、官员们忐忑不安,以为他还为昨日的事情气恼。而张锐的旧部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军务之外大家都可以称兄道弟、随意开玩笑,而一旦涉及军务,他可是出了名的严肃认真。 屋内在座的将领、官员中,除了罗济,年龄都比张锐大,但此时都像是先生面前的学生一般,正襟危坐,连大气也不敢出。当然,无论在战绩、军功,还是官衔、品级上,这位主将都有充分的理由让他们敬畏。 张锐环视了一圈在座诸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次的平叛行动,我想在落雪之前结束,最晚不能超过十二月。因此,所有的剿匪战略、战术,均要在这个的期限内制定和执行。这是死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时间。”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为难之色。从现在算起,按照张锐制定的期限,最早只有短短三个月,最迟也只有五个月。三、五个月的时间内,要剿灭面积相当大的三个郡内的多达十余万的叛匪,难度可想而知。张锐说话时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在座的将领即使心怀疑虑,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紧接着,张锐又说道:“从今日起,到所有部队集结到位前,战区会议每日召开一次。除了通报各部队和粮草到位的情况外,只商讨剿匪之计。也许你们中有的人也知道,本人是非常不喜欢开会的,更不想开令人厌烦的冗长会议。因此,为了缩短会议时间,会上一律不得提出任何与剿匪无关的议题。” 张锐的这项规定说完后,有人欢喜有人忧。绝大多数将领们本来都是好动之人,让他们成天关在房间里开会,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所以他们十分赞同主将的这个英明决定,甚至想举双手赞同。 但也有一部分地方官员,对此感到担忧。他们习惯在会议上东拉西扯地商讨各种问题,唯恐自己今后在剿匪会议上犯了老毛病,无意间或是顺口提出了与剿匪无关的问题。而且,有一部分政务也是介于与剿匪有关和无关之间,倘若判断失当提出来了,就会触犯张锐的这项规定。 张锐昨夜殴打朝廷使者一事,早就是满城风雨了,大伙儿算是亲眼目睹了张锐火爆的脾气,也更加心生惧意,唯恐自己不小心违反规定而受过。以张锐火爆的脾气,要是招惹了他,恐怕轻则当众受到责骂,重则遭到拳打脚踢。 “下面,我宣布几项任命。”张锐又环视了众人一圈,大声宣布道。众人皆挺直胸膛,洗耳恭听。 张锐把目光转到来护儿和王世充身上,说道:“我任命八军团前师师长来护儿,右师师长王世充为此次平叛行动的副将。在整个剿匪期间,你们将辅助我作剿匪指挥。” “是!末将一定倾尽所能辅助殿下。”来护儿和王世充站起身来高声接令,但两人心思各有不同。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来护儿是真心感激张锐。昨日张锐帮他挡过一场灾祸,今日又委以自己重任,再不知恩图报何以为人? 而王世充则喜忧兼之。张锐提拔他为副将,表示自己已得到他的信任,自己之前的那番功夫没有白费。可是在提拔自己的同时,也让竞争对手来护儿成了副将。他心里就不明白,张锐为何对来护儿也如此信赖。 张锐挥手让来护儿、王世充坐下,又对着范明大声宣布道:“我任命飞骑军前师参谋长范明兼任平叛指挥部参谋长,从今日起,你负责制定剿匪计划。” “是,属下听令。”范明虽是残缺之身,但气势不逊于任何人。接令时的声音洪亮,震得屋内什物嗡嗡作响。 在座之人,无论是不是张锐的旧部,都知道范明是张锐当游骑团长时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还在白堡同过生死,是张锐极其信任心腹之一。因而对于张锐选择范明当自己的参谋长,众人也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任命飞骑军前师后勤官陈剑为战区临时总后勤官。”当范明坐下后,张锐又对老部下陈剑下令,“从今日起,战区内的粮草、物资调配,由你全权负责。” “属下……接令。”陈剑显得非常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张锐会委任他如此重要的职务,在少许错愕之后,才起身接令。 在座将领除了飞骑军的将领外,其他人甚至连陈剑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眼见张锐把如此重要的职务,委派给一个不知名的中校军官,都觉得不可思议。 特别是那些地方官员,脸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因工作需要,以后陈剑会有很多机会与他们接触,甚至可以对他们下达命令。一想到今后这个小小的中校,有权对自己指手画脚,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张锐完全不理会这些人的想法,他的想法很简单,除了陈剑之外,他还不知道有谁能胜任这个职务。 上次西征鲜卑,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万余人深入敌后四、五个月。在大多时候都靠缴获敌方物资的情况下,陈剑凭着出色的调配能力,保证了部队基本的所需的给养,这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而且在陈剑安排、督促下,受伤的将士一个也没有落下,尽数返回国内。 张锐曾在战报中为陈剑请功,无奈上次立功人员太多,军团不可能满足每个人的请赏要求。加之陈剑这个人平日为人低调,所做的工作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相比起飞骑军的其他将领来说,他就很少有出彩、露脸的机会。所以,朝廷只是封赏给陈剑一级爵位,军团方面对陈剑的职务和军衔都没做调整。 为此,张锐觉得有些对不起陈剑。这次有了机会,张锐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机会给陈剑,让他充分施展才能,以便在平叛之后为他邀功请赏,为他争取到早就应得的待遇。张锐考虑过,与其把战区后勤官的职务委派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用自己熟悉了解的人。 在宣布了这几项人事任命后,张锐便宣布开会。首先,是各部将领汇报部队的集结情况。高朔第一个站起来,骄傲地说道:“我部一团已在三日前抵达八宝县,二团在两日前到达刚察县,师部所属人员于昨日也尽数达到西平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至此,我师所部都已提前抵达集结地。” 张锐对高朔微微点头,以示赞许。看来飞骑军前师是时刻保持着战备状态,在接到命令才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部队就已集结到位了。 罗济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团一营、三营、六营已与五日前到达四新县,二营、四营、五营也在四日前达到黑马河一线。在三日前,程节率领一营、伍安率领五营,分别深入叛匪占领地区进行侦查。据昨日他们传回的战报,程节营已到达了柘林地区,伍安已到达了都兰地区,并分别与叛匪交过战,两营大约击溃了五千叛匪。” 罗济说完后还对高朔眨眨眼,像是在对高朔挑衅。而高朔则紧皱眉头,咬着牙移开了视线。前师集结地是在青海湖以北、以东地区,却明显落后集结地在青海湖以西的游骑团后面。 虽然高朔曾经是游骑团的团长,但到了前师后,他便整个心思都扑在了前师上,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前师的人。现在自己的部队输给了旧部、老部下,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其他各部将领和官员,听罢罗济的报告皆惊讶万分。四新县、黑马河都在青海湖以西,已是叛匪活动的地区了。飞骑军游骑团的集结地不仅在敌活动区域内,而且还派了两个营深入到叛匪活动最猖獗的青海郡中部地区。 这种大胆、快速的集结方式和侦查行动,他们之前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心里皆暗暗感叹,真不愧是威名显赫的飞骑军游骑团,艺高人胆大,也只有他们才敢这么冒险。 虽然张锐在参谋总部对各参战部队下达出动命令的时候,还身在南京。但他出征前,已得到了各部集结地和时限的通知。他记得游骑团的集结地也在刚察地区,而现在罗济却说是在四新县、黑马河一线,心知肯定是罗济擅自更改了集结地点。 对于罗济擅自更改集结地的做法,他也不打算深究。毕竟游骑团早一日深入匪区,自己也早一日得到叛匪的详细情报。他只是瞪了罗济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罗济的行为。 罗济心里有鬼,被张锐瞪了一眼后,也不敢再对高朔嚣张。正想坐下,却被青海郡守白琪问道:“请问罗将军,都兰城现在怎么样?” 罗济回答道:“据五营的回报,都兰城在冯大人的据守下,还在我军的控制中。” “这就好,这就好。”白琪闻言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都兰城是青海郡的郡府所在地,在他来西平城之后,受到了大约四、五万叛匪的围攻。之前,留守的郡卫冯绍明还时常有消息传来。几日前,却突然失去了联系。白琪担心叛匪已攻克了都兰城,现在听说冯绍明还在坚守,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西平郡郡卫周翰誉又问道:“罗将军,请问都兰城还守得住吗?” 罗济回答道:“在冯大人的率领下,都兰城的万余预备役守军已经打退了叛匪的数次进攻。加之我五营已到都兰城附近,叛匪已有了撤退的迹象。依我之见,守住都兰城不成问题。” 听了罗济之言,各地官员们才松了一口气。都兰城是青海郡郡府,要是万一失守,即使以后再夺回来,最多也是功过相抵。现在都兰城没有陷落匪手,自然欣慰不已。 在罗济之后,来护儿也报告了八军团前师的集结情况。他的一团已于昨日抵达湟源县,二团最迟于明日抵达临羌县,也都是提前到位。 到了王世充汇报时,他面带尴尬之色地对张锐说,右师的先行部队现在还距离集结地天武县,有三到四天的路程。下官会尽力在一周内,把部队部署到位。 王世充说完后,张锐脸上终于展露出了笑容。他用和蔼的语气,对在座诸位说道:“王将军的右师行进路线,是各部中最为艰险的。按期限右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右师的先行部队距离集结地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在这里,我要着重表扬右师将士,他们发扬了不怕艰苦连续行军的干劲,才能取得这般神速的行军速度。” 说着又点名表扬王世充说:“右师将士有这般神速的行军速度,可见是王将军平日训练有方。在此,记王将军的功劳一次,待平叛结束后,一并上报嘉奖。” 王世充正在担忧自己的部队是在所有参战部队中集结最慢的,会影响到张锐对自己的不满。忽听张锐提出表扬,还记了他的功劳一次,立马来了精神头儿。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不敢邀功。”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认为自己之前的讨好行为,得到了张锐的欢心。 在王世充谦让之后,张锐又对他说:“右师现在的行军速度已经非常神速了,在十日之内赶到集结地便可。不需再提前了,不然过度急行军,会伤了将士们的士气。” 其实,这也是他真正的目的,如果今日不把王世充安抚住,要是他再下令右师提快行军速度,恐怕右师将士到达集结地后,就毫无战力可言了。 “属下遵令。”王世充不知张锐的真实想法,欣然地接受命令。 “叶大人没有来吗?”张锐让王世充坐下后,正想对西平郡郡守叶和说几句话,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叶和的身影,神色有些不悦。 西平郡郡卫周翰誉起身躬身回答道:“叶大人,昨夜忽然发起高烧,上吐下泻,直到今晨也未退烧。叶大人派人通知了下官,并请下官代向殿下请一日假。下官来未来得及禀告殿下。” “哦。叶大人身体不适,我也应该去看望看望他。今日会议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吧。请大家会后,多想想平叛的策略,明日我们接着商议。”张锐稍稍思索了一下,宣布散会。 散会之后,张锐带着范明往叶府而去。西平郡郡守叶和说起来,与张锐也有些关系,他便是与张锐同届高中三甲的榜眼。张锐是知道高过自己一名的榜眼也在帝大读书,但同校期间他一直没有与叶和见过面。 昨日初见时,听西平郡郡卫周翰誉说起,才知叶和就是那一届的榜眼。昨日他也没有时间与叶和深聊,今日正好借着探病去与这个校友叙叙交情。 叶和昨夜忽患急病,虽已服了许多药水止住了吐泻,但高烧还未退。本在床上修养,听张锐来访,当下命人搀扶着出迎。 “老同学,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出来迎我,是不是太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没有公务时,张锐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眼下与叶和全完是一副旧友、同学的样子,见叶和扶着人出来迎接自己,冲他开起玩笑来。 叶和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把张锐的话认真。他才学虽高深,但出身商贾门户,与张锐的地位也悬殊,加之张锐现在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没有奢望与张锐结交为友。 将张锐让到客厅。张锐见他面色赤红、满脸大汗,显然病情严重,又见他身体疲软、坐立不便,便叫他让人取来躺椅,躺下说话。 叶和先是执意不肯,后架不住张锐的威胁说,再如此便不敢再留。加之身体确实发沉、不便久坐,就顺势答应躺下说话。 两人闲聊了一阵,叶和忽然把话题转到了剿匪的事情上,问张锐道:“殿下,这次平叛朝廷有没有下达红色讨伐令?” 张锐摇摇头说道:“没有。现在国库虽不富裕,但这次剿匪的用度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向太尉保证过,明年一月之前一定剿灭叛匪。因此,朝廷就没有下达红色讨伐令。” “如此甚好。”叶和本来担心张锐会大开杀戒,听闻朝廷这次没有下达红色讨伐令,心头顿时放下一块巨石。 张锐见他的表现,便知他的心中所想,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乐观,虽说朝廷这次没有下红色讨伐令,但我却不会因此缩手缩脚。必要时,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叶和大惊失色道:“难道殿下想向对突忽人一般对待三郡的叛民?” 张锐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如有必要,杀无赦!” 叶和急得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殿下,三郡叛民多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聚众造反。下官还听说,率先作乱的钱立本是误听了传言才造反的。如果加以宽待劝诱,下官想钱立本会迷途知返的。” 张锐见他咳得厉害,一边替他拍背,一边摇头道:“这个钱立本,我也听说过。他家是青海郡一带有名的望族,他本人也是个县卫,但却率先聚众造反,其罪不可恕!而且你也是知道的,朝廷向来对匪首严加惩治,从不予赦免。” 叶和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不甘心地又问道:“殿下,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希望吗?” 张锐继续摇头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唉!”叶和长叹一声,也不再言语。 张锐见他如此为钱立本说情,似乎两人交情不浅。他虽然不怀疑叶和同匪,但也想问问他与钱立本是怎么结识的,还有打听打听钱立本的情况。 他正想开口询问,忽然从客厅旁边窜出一人,快速跑到他的前面,照着他的脸上就吐了一口口水。 张锐第一次被人吐了满脸口水,心头怒火“腾”地燃烧起来。遭受到如此大的屈辱,即使脾气再好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他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当即就想起身抽出腰间佩刀,斩了这个胆大妄为的无礼之徒。 可是,当然他看清站起自己眼前,吐了自己满脸口水之人的模样时,一下子就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敢羞辱自己之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人。 ------------ 第八十七章 勇敢的叶子 第八十七章勇敢的叶子 站在张锐面前的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身着绿色衣裙,半高的衣领从耳下部分开始波形折叠,向前翻转形成一个半圆形,把她白皙的脖颈衬托得更加修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她的左胸前别着一枚璀璨的别针,淡紫色珍珠的葡萄和墨绿的宝石叶片熠熠生辉,双耳佩戴着的珍珠耳环,在黑发后时隐时现。她的双颊绯红,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因情绪激动。 张锐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居然敢吐自己口水!他的惊异远远超越了怒气。不仅仅是惊异,还有极大的好奇。也正因为对方只是一个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他没法儿跟她斗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吐了口水还不解气,还用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似的眼光狠狠地盯着他?寻思道,难道是我杀害了她的父母亲人?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她用唾沫淹死我才解气吧。 他仔细打量着小姑娘,小姑娘也不示弱,怒目相向。大厅内一片寂静,两人就这般对视着。 “你这个杀人的魔王,冷血的屠夫。杀戮难道对你来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你想过没有,被你杀害的人,他们也是父母的子女,他们也是子女的父母。他们本来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只是因为你变态的欲望,使他们与亲人从此阴阳相隔,成为冤死的鬼魂!上天素有好生之德,怎么偏偏要把你这个恶魔留在人间。”小姑娘那张樱桃小口,随着清脆的说话声一张一合,即使是气恼的时候,也显得很可爱。在场之人,听了小姑娘的这番话,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大胆!”范明立身而起,厉声喝道:“你是何家的子女,敢出言不逊攻击朝廷大臣!难道不怕祸及父母家人吗?” 小姑娘毫无惧色,转而怒视着范明道:“你面目可憎,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可以杀我,甚至可以杀了我的全家,但你堵不住众人之口。奸魈之徒虽能猖狂一时,却不能猖狂一世。自古以来,好杀之人,皆无好得下场。像你这等助纣为虐之人,也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范明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胸膛气得一起一伏。要是换一个人对他这么说,他早就冲上去拳脚相向了。但面对这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一个小姑娘发飙,感觉很没面子。 “孽障!住嘴!”这时呆愣了半响的叶和,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那个小姑娘喝道:“你发疯了?竟敢对开远侯殿下和范上校如此无礼,赶快道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爹爹,难道女儿的话说错了吗?”小姑娘一脸惊讶,像是不敢相信,父亲会让自己向杀人魔王道歉。 “你这个孽障!”叶和的病像是也突然间痊愈了一般,一个健步窜到小姑娘的面前,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喝道,“你乳臭未干,懂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都怪我平日对你太过娇惯,今日才会如此的无礼、放肆。赶快道歉,否则,为父打死你这个不知礼数的东西!” “呜呜……”小姑娘吃了叶和一个耳光,委屈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申辩道:“女儿哪里说错了?疯虎残忍好杀,难道不是事实?他在西部杀了上百万的无辜百姓,难道不是事实?自幼父亲就教导女儿要善待世间的万物生灵,即使是一只蝼蚁、昆虫也不要妄起杀念。女儿本以为以父亲的刚正不阿的性格,会对疯虎这般的凶徒加以斥责,没想到您……没想到您居然忘记了平常对女儿的教诲,反而责怪女儿。” 见女儿这般冥顽不灵,叶和急得满脸大汗,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一旁的张锐伸手拉住了他。 叶和没有打着女儿,仍跳着骂道:“你这个不通道理的孽障,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罢了,罢了,今日为父就打死你,免得你日后祸及全家。来人啊!快取家法来。” “老爷,叶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就饶了她这次吧。”这时正在厅后急得团团转的叶和之妻,再也看不下去了,也顾不上外屋有旁人,冲出来跪在夫君前面为女儿求情。 叶和正在火头上,指着妻子骂道:“你还有脸为她求情,你是怎么看着她的?怎么就让她出来发疯了?” 其实叶和之妻是在女儿冲到前厅之后,得到消息才匆匆赶来劝阻的。但此时并不是辩解的时候,她又朝着张锐磕头道歉:“都怪妾身管教小女无方,无礼冒犯侯爷殿下。请殿下念她年纪幼小,原谅她一次吧。” 张锐这时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原来是叶和的女儿。就算她吐了自己口水,又出言不逊,但小孩子并无恶意,只是心直口快,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再者,叶和与其妻对女儿严厉的态度也让他于心不忍,即使心头有气,也都消散了。 张锐哈哈一笑,对叶和之妻道:“嫂夫人快快请起,在下并无责怪令爱之意。” 张锐口中虽说不追究,叶和之妻还是不敢起身,又朝着叶和磕头道:“老爷,您也原谅叶子这一次吧。今后妾身一定好好管教她,保证她今后再不会做出无礼之事!” 张锐又对叶和说道:“叶兄,令爱年幼天真,今日之举就不要再追究了。还是快请嫂夫人起来吧。要是为了我的事情,让你们一家人失和,我今日就来得太不应该了。” 叶和在子女中最爱的就是这个女儿,平日从未对她说过一句严厉的话语。今日对她又打又骂,也是迫不得已。要是让张锐怀疑,女儿侮辱他是自己授意的,恐怕全家都会因此遭受灾祸。 他见张锐似乎真的无意追究此事,也顺势缓和了下来。对其妻暗使了个带着女儿退下。 其妻心领神会,赶紧起身,然后又对张锐连连施礼道谢,随后就拉着女儿要退下。不料女儿却倔强起来,哭泣道:“女儿没有做错,你们为什么要向这个杀人魔王认错道歉?” 花了这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此事。见女儿还不肯罢休,叶和气得浑身颤抖,又想上去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儿,被张锐拉住。 张锐走到小姑娘面前,和蔼可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止住了哭泣,直视着他的双眼回答道:“我叫叶凌寒,小名叶子。我今日之举,与父母家人无关,你若想开杀戒,只管杀我好了。” 张锐笑了笑,又问她道:“叶子,你是否认为我杀人,只是为了满足我个人喜好?” 叶子面露鄙视之色,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张锐呵呵笑出声来,说道:“这你就错了。” 叶子一脸怀疑的神情,讽刺道:“你杀人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兽欲,难道还是为了挽救众多的平民?” 叶和见女儿言语又开始无礼,厉声喝道:“你这个孽障,太放肆了!” “无妨,无妨。”张锐转头对叶和说,“我倒觉得令爱勇气可嘉,正义感十足。这么多年,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残暴不仁者,除了吴孟明老先生外,就是令爱了。既然令爱与我的观点不一样,我倒想和令爱好好理论理论。” 想当年吴孟明在同乐面前与张锐吵架,结果被张锐骂得吐血而亡,这事叶和知道得清清楚楚。见张锐突然又认真起来,叶和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说道:“小女只是一个未懂事的孩子,殿下哪有得着与她说理。” “道理都是一样的,不分男女老少。只要讲得通道理,我相信令爱会服气的。是吧,叶子。”张锐说着,转头又问叶凌寒。 叶凌寒眨着眼睛,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当然。我年龄虽小,但也是明道理之人。只要你说得有理,我自然会服气。不过,要是你诡辩,我也是明白的。”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我自然不会诡辩。” 叶凌寒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地对张锐说道:“那好,你说吧。小女子洗耳恭听。” 张锐也重新坐下,也一脸认真的样子问叶凌寒道:“叶子,我问你。你是否身为汉人感到自豪,是否对生活在汉帝国这片土地上感到幸运?” 叶和听张锐问出这个问题,额头上又急出了一层汗。张锐的这个问题非常的严重,如果女儿回答不当,很有可能全家都有可能因此获罪。心想,张锐是不是故意想引诱叶子回答出错,以此报复? “我当然为自己是汉人感到骄傲,也为自己生活在汉帝国土地上感到自豪。”叶凌寒虽不知张锐问话的含义,还是据实回答出了心里的想法。 叶和听了女儿这般的回答,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张锐听了叶凌寒话后,点点头说道:“对。我也和你一样,对自己身为汉人感到骄傲,为自己生活在汉帝国土地上感到自豪。我们今天所拥有的幸福、美满的生活,都是汉帝国这个强大的国家给我们带来的。” 叶凌寒一脸不解,她不明白本来是说疯虎残忍好杀的事情,怎么转到了国家事情上来了。既然要与疯虎对立,她自然辩解道:“别的国家的人民只要自强不息,也能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张锐摇头说道:“这你就错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弱小的会遭受强大国家的欺凌,实力相当的国家,会相互征战。” 张锐又指着叶凌寒身上佩戴的饰物,说道:“就比如,你身上所带的钻石别针和珍珠耳环,如果你不是汉人,你不是生活在汉帝国土地上,你能拥有吗?在某些国家,人们为了能吃上一口饭,甚至不惜去杀人放火,那里还会拥有这样的珍宝?现在就连唯一一个与汉帝国相抗衡的罗马帝国也分裂了,国内,国外的战事不断,国民生活的也没有汉帝国好。只有汉帝国这个强大的国家,才能保证大多数国人能平静、安宁的生活。” 叶凌寒低头不语,像是在考虑张锐的话对错。叶和、范明也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以隐隐猜到张锐话中的含义。 张锐一字一句地又说道:“我也是我父母的儿子,我也是我妻子的夫君,我也是我子女的父亲,我知道亲情的可贵。我并是冷血之人,我并不愿意屠杀与我无冤无仇的人。但是,我绝不允许这个带给我美满、幸福的国家衰落,任何对它产生威胁的事物,我都会毫不留情把他毁灭。” 张锐说道这里,双目中绽放出坚定的光芒。“现在,番州叛乱已经威胁到了这个国家的安宁。所以,我别无选择。为了尽快的恢复秩序,在必要时,我会不择手段。为了国家的安危,我不在乎名声的好坏,我愿意付出满腔的热血,甚至生命!” ------------ 第八十八章 张锐的判断 第八十八章张锐的判断 叶凌寒万万没有想到,她心目中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会说出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她一双俏目仔细打量着张锐,仿佛要通过观察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分辨出这到底是肺腑之言,还是冠冕堂皇的违心话。 “你怀疑我口是心非?”张锐知道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于是又指指范明,对叶凌寒说,“你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要从军?又为什么要在身残之后继续留在军中效力?” 叶凌寒愣了一愣,然后把视线转移到范明身上,但范明“恐怖”如厉鬼般的容貌,又吓得她慌忙把目光移走。 张锐见她不敢直视范明的面目,笑了笑问道:“你可知道,他这张‘可憎’的面貌是怎么来的?这可不是他天生的模样!许多年以前,他的样貌英武不凡,变成这样,是因为在白堡一役中与敌人拼死相搏所致。在那场血战中,我们失去了一千六百多名勇士,剩下的也都心怀死志,没有一个想要投敌保命的。也许你要问,我们为什么不惜舍命与敌殊死搏斗?” 见叶凌寒不作回答,他又说道:“究其原因,除了军人的荣耀感之外,便是所有将士都对大汉怀有一颗赤胆忠心。为了国家的安宁,我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难道我们天生不怕死?我们也有父母妻儿,我们也不想与亲人们生离死别。但是,前线的将士们都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他们非常清楚如果战火燃烧到自己的家乡,会对亲人们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因此,到了别无选择之时,将士们都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拼死保护亲人还有我们的这个大家庭的安全。” “一旦有一天,当我们一直守护的事物不存在了,战火将会四处漫延,屠杀也会比现在多上十倍、百倍,所有人都将生活在性命如草芥般的日子里,不仅自己的性命难以保证,就连亲人们的性命也无法顾全。届时,我们整个汉人都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我不想见到这样悲惨的情景,所以我会倾尽全力阻止灾难发生。为此,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张锐的这番话说得比较隐讳,但在场之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涵义。 叶和、范明从未想过汉帝国会灭亡,忽听到张锐的这番言论,惊恐万分。不仅是惊讶张锐会说出这番话,而是他们知道,如果真的出现张锐所说的那种情况,对自己、对家人来说,都是一场无法逃避的没顶之灾。 叶凌寒被张锐的一大篇言论,说得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初的那股冲动已全然消散。脑子里盘旋的全是一个想法:疯虎杀人,难道真的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兽欲? 说起来,叶凌寒对张锐的憎恨,是自小受其乳母影响。她的乳母,出身于大月州一个大户人家。十余年前,大月州遭受灾害,民众聚而造反。乳母其父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便趁乱加入了叛军。 那场动乱只维持了三年,便被汉军镇压。乳母的父母、夫君都死于那场战乱中,她当时身怀六甲被汉军俘获,后卖给了奴隶贩子。她在奴隶营中生下的孩子,不久就病死。她本人则有幸被前来选奴隶的叶和看中,带回家中成了刚刚呱呱坠地的叶凌寒的乳母。 叶凌寒的乳母把对自己孩子的爱全部转移到叶凌寒身上,全心全意地照顾叶凌寒,但她对汉军的仇恨刻骨铭心,始终没有忘记。她经常背着叶和夫妇,对叶凌寒讲述汉军镇压反抗时的残暴行径,特别爱用后来崛起的疯虎举例。 就这样,叶凌寒在乳母的影响下,从小充满了“正义感”,认为汉军的屠杀是伤天害理之事。对疯虎这个杀人魔王,更是充满了仇恨。 叶凌寒在家中深得父母溺爱。父母也从她平日的言语中,知道她对汉军屠杀行径不满之意。但他们只是以为这孩子从小有仁慈之心,加上他们本身对屠杀之事也有看法,所以并未对她的思想予以纠正。只是叮嘱她,不要随意对外人表露出来。 今日叶凌寒听说疯虎来家中探望父亲,就一心想看看疯虎生得何等模样。她趁母亲不注意溜到客厅外的偏门,悄悄向内观望。 正巧听见父亲在劝疯虎不要杀钱立本,可疯虎非但没有听父亲的劝告,反而说准备大开杀戒时。她头脑一时冲动,就冲了出来,怒斥疯虎的罪行。可她毕竟年幼,懂得的道理有限。被疯虎貌似有理的这么一辩驳,她便没有话语反驳了。 叶和见女儿已经不再说话,连连向夫人使眼色,夫人赶忙拉着还在发呆的叶凌寒退出了客厅。张锐并未阻拦,只是微笑地看着叶凌寒母女俩离去。当他看见叶凌寒在离开屋内的一刹那回头来看时,还对他挥了挥手。只是,叶凌寒对他实在没有好感,最后之时,还瞪了他一眼。看样子,即使是刚才的一番话,也没有转变她对他的态度。 “开远侯殿下,今日实在是对不起了。”在妻女退下后,叶和又一次向张锐道歉。 “只是小事而已,叶兄不必介怀。不过我还有一事,要请教叶兄。”张锐像是已经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扶着叶和坐下。说实话,叶凌寒这个小丫头的无礼之举,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殿下有事尽管问,下官一定据实回答。”经过一场虚惊,叶和的病像是也被吓好了。身子也不如先前那么沉重,也坐直了身子回话。 张锐又看了叶和一眼,问道:“叶兄不知对钱立本这人知道多少,他为何要反叛大汉?” 叶和清楚张锐之所以给女儿说了那么大一堆话,主要还是说给他听的。是让他明白,其剿灭叛匪的态度和决心。 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不说实话。要是让张锐误会他通匪,罪名可就大了。于是,他便把钱立本的出身以及自己与钱立本之间的交往,详细地说了一遍。 钱立本先祖本是羌人,圣祖中兴汉室之后,便改姓为钱。其家族一直在青海郡金峰县一带定住,数百年来,成为了当地非常有势力的一个家族。 叶和是在任金峰县县令时,与钱立本结识的。据叶和讲,他初到金峰县时,正巧遇到两个部落为了争夺一块优质的牧场产生了矛盾纠纷。即使官府出面调停,双方头人也各不相让,眼看两个部落就要发生一场武斗。 这时,有官府小吏对叶和支招说,只要能请到钱立本出面调和,此事必然能够圆满解决。叶和本来不信,但除此之外已是无计可施,于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登门拜访钱立本,请他出面调停。钱立本得知叶和来意后,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钱立本便把两个部落的头人找到家里来,当着叶和的面为他们调停争端。本来两个相互仇视的头人,在钱立本的劝说下,终于化敌为友,最后还亲热得如亲兄弟一般,都答应了钱立本的提议,即:两个部落共同使用那块优质牧场。 通过此事,叶和对钱立本佩服得五体投地。事后叶和又听人说,钱立本从小就乐善好施,当地人无论谁家有了困难,只要请钱立本帮助,他都会义不容辞地全力相助。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为人,都对他十分敬服。 钱立本侠义好施之名越传越远,其他一些郡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大名,谁家有了解决不了的困难,都会远道来找他帮助。而钱立本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人,对每个前来求助的人,都竭尽所能帮助他们。由于钱立本乐善好施,钱家每年的收入的大部分都花费在帮助其他人上面了,所以自家日子反而过得拮据,吃穿都很简朴。 叶和十分敬佩钱立本的这种侠义行为,经常去拜访他。叶和在金峰县当了五年的县令,与钱立本结下深厚的友情,两人甚至以兄弟相称。后来,叶和调任到张掖城任太守时,两人还是时常有书信来往。 两年前叶和升任西平郡郡守,钱立本还亲自登门道喜。今年六月底,当叶和听说钱立本聚众造反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专门派人去询问钱立本,在得到了他回复的书信后,才确认的确是钱立本反了。 说着,叶和命人把那封书信取来,递给张锐请他看。张锐见钱立本在书信上写道,这些年来各地干旱严重,牧草、牲畜大量死亡,前来求助他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为了帮助他们,他散尽了家财,甚至变卖了祖先留下的珍宝,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眼看着乡亲、友朋一个个饿死,他深怀愧疚。 到了六月份,他听高先生说,青海郡有人把他散尽家财之事上报朝廷,说他此举是在收买人心,为造反做准备。正巧,这时郡府要召他去开会,高先生说这是朝廷要拿他问罪。亲朋、友人知道这个消息后,都劝他不如索性反了。本来他还在犹豫,而各地已有人在借着他的名头实施了造反行动。书信的最后,钱立本写道,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只能铤而走险。与叶兄的一场情义,也只能就此了解,从此,各为其事,再见之时互不容情。 “钱立本所提到的那个高先生,叶兄可否认识?”张锐看罢书信,又问叶和道。 叶和想了想,回答道:“钱府有食客上千人,下官在金峰县时,并未听说钱府有个姓高的先生。可能是下官走后,他才投到钱府当的食客。” “殿下,你觉得这个高先生可疑?”范明见张锐听完叶和的回答后深思不语,便问道。 “是的,很可能钱立本造反,就是那个高先生一手策划的。”张锐点头而道。通过钱立本的书信,他就敏锐地察觉到,钱立本造反是有人在暗中策划好的。其中钱立本信上提到的那个高先生,就是第一嫌疑人。 据他所知,六月份正是高颖、贺若弼在大搞清理整顿吏治之时,各地官府都会开会传达朝廷的这项指示。然而高先生却对钱立本说,郡府内开会是为了要拿他问罪,其用意就十分的可疑。而后,各地又有人借着钱立本的名头开始了造反,这说明也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这样一来,就逼着钱立本不得不反了。 “下官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刚才才劝殿下要谨慎而为。如果能给钱立本一个反正的机会,下官相信他会迷途知返的。”叶和见机,连忙又为好友求情。 范明点头而道:“如果这都是那个姓高的所为,钱立本是有些冤枉。殿下不妨试着派人与钱立本接触一下,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张锐摇摇头,对叶、范两人说道:“就算你我可以原谅钱立本造反有苦衷,朝廷也不一定原谅他。他即便投降自首,我们也没有把握保下他的性命。不能保住性命,我想他也不会投降的。何况还有高先生等人在他的身边劝诱,他就更没有投降的可能。” 范明闻言连连点头,认为张锐分析得很有道理。心想,换成是我,在明知投降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也要拼命一搏。想必,钱立本也抱有这种心态。 然而叶和却犹豫了一下,又对张锐建议道:“殿下,如果下官亲自去见钱立本,也许有可能劝他归降。不过,这要保证他的家人和大多数人的性命才行。” 范明惊讶地问道:“难道即使明知性命不保,他也会投降吗?” 叶和黯然地点点头,说道:“钱立本这人一生都在追求大义,我想,只要他知晓其中厉害,为了家人、为了亲朋好友,他会答应投降的。” 见叶和如此的推崇钱立本,范明对此人也深感兴趣。甚至想亲眼,看看这个追求“大义”之人。于是,也对张锐说道:“殿下,属下看可行。如果成功,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平息这场叛乱。” 张锐也在心里权衡叶和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只是他认为,在眼下派人去劝降钱立本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在这个时期叛军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形势上,都出于优势。这个时候派人去劝降,很有可能被对方认为是示弱的表现,从而更加激起斗志。而如果是在己方军势占优势的情况下,再去劝其投降,成功的希望则远远大过现在。 张锐把自己的观点道出,叶和、范明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不再劝告。 在第二天的战区会议上,李宽提出了一个剿匪计划。李宽的计划是,鉴于青海、鄯善、且未三郡的特殊地理条件,把三个郡中的大部分预备役调到南北方向的山口布防,以免叛军越过昆仑山和阿尔金山逃窜到他处。 而后,怒火军团的两个步兵师,由东向西进行压迫式进攻,飞骑军前师在两个步兵师的左右两翼充当预备队,飞骑军游骑团则担任侦查和堵截任务,西平郡预备役担任后军,负责占领地的防务,全军将叛军向西面压迫。 三郡的西面是浩瀚的海西沙漠,所以只要把叛军逼迫到了沙漠边缘地区,那时无论叛军是逃入沙漠,还是转身被迫与汉军展开决战,都是死路一条。 李宽的这个计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张锐也是在心里暗自夸赞杨素有眼光,他推崇的这个李宽,果然不是等闲之辈,照着他的计划,三郡叛军将无从逃遁。 之后,范明和陈剑便按照这个想法,制定作战计划和开始准备粮草、物资。半个月后,当参战各部和粮草、物资都已到位,范明的作战计划已经完成,张锐正准备宣布展开行动之时,朝廷的使节又到了。 这次到来的两个使节都是张锐的老熟人,而两人又分别带来了两份截然不同的旨意。面对,这两个使节,两份不同的旨意,张锐迷惑不已,到底应当遵从哪一份旨意?他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 第八十九章 两份命令 第八十九章两份命令 汉元797年8月10日,西平城内一片忙碌景象。各部将领早就得到通知,明日主将张锐将要下达出战命令。即将跟随部队一齐行动的将领们都整装待发,他们的亲兵们也都准备好了行装,喂饱了马匹。 各部私交较好的将领、官员们,也抓紧最后一天的空闲时间,聚会、饮酒、叙旧。喧闹声、欢笑声随处可闻。然而西平城内有一个地方,气氛却异常阴沉、可怕,仿佛严寒的冬季已提前来到。 西平城张锐住所的客厅里,萧禹、李伯药分坐两端。两个平日私交不错的朋友,现在都埋着头,不用正眼看对方。他俩偶尔抬起头观察张锐的表情,无意间眼神交错,霎时都脸色微变,一副尴尬的表情。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特别是以现在这种身份与对方碰面。 客厅主位上,张锐似乎已变成了一尊石像。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手里还紧紧握着萧、李二人带来的两份截然不同的命令。准确地说,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就保持着现在这种姿势,整个身躯如凝固一般一动不动。 虽然张锐一直这样沉默不语,萧禹、李伯药也都没有出声打扰他。他们非常理解张锐现在的心情,他们曾经也跟此时的张锐一样迷惘和踌躇,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不过到最后,他们都是身不由己地听凭命运的安排,最终都没有根据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 此时此刻,他们都愿意静静地等待下去,希望张锐仔细掂量过后,帮他们做出最后的选择。同时,他们也希望张锐的选择与他们现在的立场一致。 然而,此时的张锐并非他们所想像的那样,在为如何抉择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现在张锐的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他的灵魂在一看到那两份内阁命令时就已出窍,空留了一副躯壳在客厅里。 多年以来,他一直追求的理想,一直坚守的信念,已被这两份内阁命令击得粉碎!他失落的情绪,远远超过当初失恋时所遭受的打击。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片灰暗之中,震惊、彷徨、孤独、寂寞、凄冷、无助、哀伤、沮丧……..林林总总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心灵。 可怕的寂静、可怕的黑暗,让他有了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他很想从黑暗中找出一条可以冲出光明的路来,但那双被黑暗蒙蔽已久的眼睛,似乎丧失了视觉,无法帮助他从黑暗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感觉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开始刺痛,都开始流血。多年来征战留下的伤痕,似乎都在此时发出了不甘的呐喊。他也想放声呐喊,将心中的苦痛发泄出来,但沉重的心情仿佛将他的嗓子给压制住了,仍凭他如何努力,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他此时深刻体会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的含义。他现在就像身处在一片密集的荆棘林中,他越想拼命地寻找出路,就越被荆棘刺得鲜血淋漓。 “殿下……殿下……”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一个听起来非常遥远地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这是在叫谁?是在叫我吗?又是谁在叫我?我现在又在那里?这个声音,终于让他恢复了一些了具体的思考能力,渐渐地,他的心神也回到了躯壳中。 “殿下,殿下。”这回他终于听清楚了,这是许旺的声音,许旺就在他身后。他微微转过头去,面目凝重。 “殿下,夜已深了,您是否用餐?”许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张锐如此失态。 “哦?天已经黑了?”张锐这才发现,厅内已经点起火烛。他之前根本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仿佛出神就在前一刻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四、五个小时转瞬即过。 “那就开饭吧。”张锐站起身来,对萧禹、李伯药说道,“萧兄、李兄,我们一起用餐吧。”萧禹、李伯药都站起身来,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 张锐见状摇摇头,说道:“怎么?你俩之间纵然有天大的分歧,难道在我这里,都不能一起吃顿饭?” 这话让萧禹、李伯药想起以前在上都时的情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伯药反应稍快,对萧禹打着哈哈笑道:“萧兄,三郎既然要尽地主之谊,我看我们也不必再客气了。” 萧禹也苦笑道:“好,好。来的这一路风餐露宿,吃住都十分简陋。今天先让三郎招待顿好吃的,然后再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三人来到饭厅,许旺早已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这里艰苦,饭菜不能与上都时相比,还请两位兄长见谅。”张锐这时也略微恢复了常态,客气地请萧、李两人入座。萧禹、李伯药看来也是饿极了,也不客气,拿起碗筷就大快朵颐起来。 张锐毫无食欲,出于礼貌,每样菜夹了些放入碗中,就放下了筷子。 “三郎,你在上都的家眷都安全地撤离了。”李伯药以为张锐担心家眷的安危,一边吃,一边告诉张锐。 “哦!六灵公主呢?”张锐像是心不在焉地问道。 李伯药又饮了一口酒,说道:“公主也与你家眷同行。他们在上都司都卫百里杨的护卫下,从水路去了南京。” “那就好。”张锐略点了点头,又问萧、李两人道,“你们的家眷都还安好吧?” 萧禹、李伯药又对视了一眼,齐声回道:“好,都无事。” “无事就好,大家无事就好。”张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是真心庆幸朋友们能渡过了这一场劫难。 萧禹又黯然神伤地叹气道:“唉!只可惜王鶄兄却没有我等这般幸运,他一家人都没有躲过这场灾祸。” “王鶄……”张锐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十年前跟他比剑的英武少年。虽然王鶄早已不像在帝大时那般年轻,但张锐猛然听闻他罹难的消息,脑海里出现的王鶄完全是当年与他比剑时的少年才俊的形象。 “唉……”李伯药也长叹一声。虽然他最初与王鶄不是太熟悉,但通过张锐的关系,他们也常在聚会上碰面,一回生二回熟,也有一些交情。一个活生生的好友就这么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一想起来就很令人伤感。 “你们谁能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锐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才问萧、李两人。 “我先说说吧。倘若说得不全,请李兄补充。”萧禹理了理思路,便把这段时间上都城发生的事情对张锐讲述了一遍。 其实,萧禹本人也差点没逃过这场灾难。高颖身为丞相,又为公卿党领袖,在朝臣中有许多的旧交、故吏,因此在高、贺倒台后,许多人受到了牵连。 萧禹身为政务院吏部下属官吏,也属于高颖的下属,也差点遭到清洗。幸亏他的老上司——吏部验封司郎中胡裕是坚定的太子党人,与王宜等人的关系也不错,关键时为他作了保,他才险险地逃过一劫。 7月10日,当同乐驾崩的消息传来后,萧禹就知道大祸将临。他本有意弃官而走,无奈当天上都城内就戒严了,他想走也走不了。 7月12日,世平太子、长沙郡王两派打起来的时候,他惶惶不安地躲在家中。当天,世平太子一方就把长沙郡王一方赶出了上都城。紧接着夜里,就开始抓捕太尉、虞士基两派的余党。萧禹本在继位之争上处于中立一方,但在这个时候再无中立可言。许多保持中立立场的官员,也遭到了太子方的逮捕。 又是在这个危急时刻,胡裕找到了他。让他马上回吏部参与行动,把那些将要抓捕官员的履历挑选出来。萧禹没有拒绝,他知道这个时候拒绝胡裕,也就等于拒绝了生路。在这种情况下,他算是正式加入世平太子一方或者说是东王一党。 他吏部消息比较灵通,得知了王鶄被缉拿的消息后,也曾设法为他说情营救。无奈,王鶄的上司是太尉一党之人,王鶄本人与他的上司关系密切,东王一党人认定王鶄是太尉一党的人,抓住王鶄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处死了他,连他的家人也没有放过。 上都城就在这种人人自危的黑色恐怖中,熬过了一周时间。到7月18日,支持太尉的第十五军团和卫公陆晴、鄂公庞毅家族军共计七万余人抵达上都城下,会合了太尉等留守在上都制造司的三万余人,人数已经超过了东王一方。上都局势,也由此发生了转变。 7月20日,太尉一方的军队利用上都制造司众多的攻城器械,对上都城展开了猛攻。不到一日功夫,就攻破了城墙。攻守双方的军队,当夜在上都城内展开激烈的厮杀。 第十五军团是乙等军团,兵源多数来至岭南地区,大多数人从未见过繁华的上都城,交战时不免一部分将士起了贪欲,在城中四处烧杀抢掠。 太子一方的军队虽然誓死奋战,但本方军队中有三成是各府的护卫,相互互不隶属,又各自为战,防线屡屡被攻方突破,严重影响了上都城的整体防御。 三天巷战之后,太尉方的军队夺取了大半城区后,准备全力进攻皇宫。东王等人见已经守不住上都城了,便下令己方的人员、部队撤往城外。幸好,萧禹的家没有被太尉方的军队占领,他带着全家人跟着东王等人退出了上都城。 而此时的上都城,早已是一片狼籍,大火烧毁了三分之一的城区,十余万上都城的百姓死在这场灾祸中,成了这次内斗的陪葬品。 由于太尉一方的军队紧追不舍,东王等人只能一路往北逃窜。在逃到信阳一带,遇到了正要前往上都城的北王、卢公、晋公等家主们。北王等家主随后给太尉去了一封书信,希望太尉先退兵,双方再商议解决分歧。 太尉见北王等人的信后,命令所属部队停止追击,战事这才暂时告一段落。随后,东王等人在信阳城与太尉等人进行了会谈,商讨解决继位一事。不过在这次会议上,双方意见还是达不成一致,结果仍是不欢而散。 信阳会谈之后,在东王的劝说下,原本保持中立的北王等人,也加入到世平太子一方的阵营。东王、北王等人随后返回了东王的封地——东都洛阳。 而太尉在信阳会谈后也返回了上都城,并在7月26日为长沙郡王举行了登基仪式。长沙郡王登基后,称号——天佑帝。 东王、北王在听到长沙郡王登基的消息后,也在7月30日,在东都洛阳为世平太子进行了加冕仪式,称号——安乐帝。并成立了新的内阁,广发檄文以讨伐上都的伪帝和叛逆。 檄文主要是发给各世袭家主们,以争取他们的支持。内阁命令,主要是对驻守各地的甲等、乙等军团发出。其中,西部战区的四个甲等主力军团和正在番州执行讨伐任务的张锐这支军队,更是两派争取的主要对象。 胡裕是安乐帝一朝的新任内阁大臣,他知道萧禹与张锐的私交非常好,便命提议由萧禹为使者,向张锐传达内阁命令。这份安乐内阁发出命令,要求张锐立刻率兵返回荆州,在襄樊一带布防,准备随后的向上都城进攻。 在这份命令上,还加封了张锐的爵位、军衔各一级。也就是说,只要张锐按令行事,那他现在就是二等侯爵和上将军衔了。特别优厚的条件,再加上好友劝说,胡裕等人感觉己方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争取到张锐,张锐会尊令行事。 不过,萧禹却对此没有信心。通过两年前的那次新年阅兵式后,他便知道张锐其实在心里看不起世平太子,为他效力的可能性非常小。再加上张锐和太尉等人的关系不凡,要是天佑帝一方也有同样的旨意送到,张锐很有可能投靠到太尉一方。 然而,他不能违背命令,于是带着这份内阁命令来见张锐。他知道张锐脾气虽不好,却很看重朋友情谊。即使双方政见不同,也不会借故对他痛下杀手。所以,这趟差使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萧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有选择地对张锐说了一遍,并不急着催促张锐马上答复,也没有规劝他非得投奔自己一方。他知道张锐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索性一切由他自己作主。 在萧禹讲完之后,李伯药也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他本人是主动参与到派别之争当中的。他身为虞士基的下属,又被虞士基提拔过,即使他不主动参与其中,在外人的眼中,他也是虞党成员中的一员。 这种身份,在虞士基与高颖、贺若弼争斗时就更加明朗了。虞士基把他当作心腹对待,每次在召集心腹议事时都不会忘了他。 7月12日,虞士基逃出上都城时,也命人通知了他,所以李伯药也有时间带着自己的一家人逃出城去。他也去了上都制造司,除了那之外,他拖家带口的还真不知道该逃往何处。 在百里杨带着上都制造司的人员和张锐的家眷撤离时,他也想跟着逃走。也许是他的能力过于出色,以至于虞士基随时都把他带在身边,他就是想跑也没有机会。 信阳会议之后,天佑帝登基。他因为在上都之乱时表现出了“坚定”的立场,被加封了一级爵位,还被提拔为监察院的二品参议。 随后,天佑一朝内阁也对各甲等、乙等军团发出集结命令。也是因为他与张锐私交甚好的关系,太尉和虞士基一致认为他最合适担任为张锐颁旨的使者。 他带领的这份命令中,也有对张锐的封赏,不仅加封张锐爵位和军衔,还升任张锐为军机处参议长。也就是说,张锐只要接下了这项命令,他也就成了天佑一朝的内阁大臣。 因此,与萧禹相比,李伯药来说服张锐,更是有百倍的信心。在外人的眼中,张锐本来就是太尉一党之人,再加上如此厚重的加赏,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然而,当他发现萧禹居然捷足先登时,信心大挫,对于能否争取到张锐,他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了。张锐是个重情义之人,张锐与萧禹的私交,明显比自己深厚,如果萧禹以友情为重说服张锐,自己就落下风了。幸好,直到现在萧禹也没有多说话,他才略感放心。 听完萧禹和李伯药的一番话后,张锐又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如何抉择了,尽管这种抉择是他极其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难题。 ------------ 第九十章 称病 第九十章称病 拂晓前两、三个小时,西平城一片死寂。大街小巷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张锐的卧房中,却是灯火通明。除了张锐之外,还坐着高朔、范明、刘文常、罗济、陈剑几人。 这几人都是跟随了张锐数年的老部下,也都是他深信不疑的人。晚饭后,张锐把萧禹、李伯药安顿好,便派人悄悄地通知这些老部下到自己房间来。 人到齐之后,张锐拿出这两份命令,让他们传阅,接着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们近期上都城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剧变,以及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两派公开对抗的紧张局势。 这几人跟最初张锐见到命令时一样,犹如晴天霹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也没有想到,这边的军队还没有对叛匪展开进攻之前,后方“自己人”都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几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当张锐让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时,几人都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接下来一个个埋着头,心乱如麻。张锐理解大伙儿的感受,也没有催促他们,索性闭上了双眼假寐。屋里鸦雀无声,如不是点着若干支烛火,谁也不会怀疑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率先开口说道:“两方各执一词,到底谁对谁错,我们哪能知道?不知道曲直是非,又如何决定该执行谁的命令?” 刘文常这时突然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先帝遗诏之事,八成是杨坚和虞士基两人搞的鬼。他们趁着陛下病重串通了太监杜衡,伪造了那份传位给长沙郡王的诏书。然后又在上都城制造混乱,借机杀害了高丞相等人。最后,等陛下龙驭归天之后,就原形毕露对东王等人痛下杀手。我看不用再犹豫了,咱们就执行洛阳来的那份命令吧!” 刘文常说出此话,大家都没有感到奇怪。刘文常是现任北王之子,也是北王家族的世子。既然他的父王已经选择效忠了身在洛阳的安乐帝,那么他坚定地支持安乐帝一点都不奇怪。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罗济终于开口说道:“我听了刚才殿下为大家的介绍,好像上都之乱是由东王一方挑起的。大家有理说理,没有必要使用武力吧。东王等人率先动用武力,就证明心里有鬼。依我之见,还是身在上都的天佑帝更为正统。所以,要执行命令,也要执行上都来的这份命令。” “简直是一派胡言!”刘文常气愤地反驳道,“杨坚、虞士基其实早就想以武力解决此事,不然他们也不会给十五军团下密令到上都城。此外,卫公、鄂公的家族军也不会这么快都就赶到了上都。” 罗济的军衔并不比刘文常低,两人又没有隶属关系,也没有顾忌,于是理直气壮地跟他争辩:“你怎么知道太尉给十五军团下过密令?难道你亲眼见过?还有,你说先帝传位天佑帝的那份诏书是伪造的,可有证据?没凭没据,怎可信口胡言,说诏书是伪造的?” 刘文常本来就看罗济不顺眼,见他还敢顶撞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没有证据证明遗诏是假的,你就有证据证明遗诏是真的?嘴上连毛都没有几根,还信口雌黄,不要惹人耻笑了!” “你说谁嘴上没几根毛?”罗济拍案而起。罗济最忌讳别人拿他的年龄说事儿,现在刘文常以他唇上胡须少暗加讽刺,他自然不肯罢休。 刘文常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哪会怕罗济这个后生小子。见他拍案而起,也不甘示弱,吹胡子瞪眼睛喝道:“我就是说你了,怎么样?” “够了!”就在这时,张锐闭着双眼喝道。 刘文常、罗济本如两只斗鸡似的,跃跃欲试。听张锐这么一喝,立刻如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各自把冒在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然后灰溜溜地坐了下来。 范明见气氛尴尬,打圆场道:“殿下找咱们来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并没有非要咱们统一看法的意思,所以,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至于最后到底接受谁家的命令,还是由殿下自己拿主意,我等就不要操心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现在,刘将军和罗将军都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下面还有谁要发表意见的?” 他说完,见大家都闷声不响,又说道:“好,那就由俺来说说。首先,俺认为太尉等人在还未解决争端的情况下,就匆忙地拥立长沙郡王为帝,此行为十分不妥。其次,上都来的这份内阁命令上,给殿下的赏赐似乎份量过重了。最后,三个王族和众多的家主们都站到了世平太子一边,证明多数人的心向着世平太子的。所以,俺认为不要轻易地接受上都的这份命令。” “对,对。参谋长所言极是,杨坚等人是想用重利引诱殿下上当,殿下不可不防啊。”范明话音刚落,刘文常就迫不及待地表示赞同。 罗济则翻了翻白眼,气鼓鼓地把头扭到一边。一看就知道他反对范明的意见,只是没有再吭声儿。 “嗯……既然大家都开诚布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么下官也说说些自己的愚见。”陈剑见范明坐下后,双眼望着自己,只好开口表态,“下官认为,先帝传有遗诏应该是确有其事。大家都应该还记得世平太子在新年阅兵式的表现吧,先帝对太子的失望也是有理由的。因此先帝临终前,下旨传位于天佑帝也是有可能的。加之太尉一直是国之栋梁,多年来也以公正廉明著称,下官相信他老人家是不会干出妄立新君之事的。还有杜衡,也是先帝最信任之人,应该不会做出欺君罔上之事。所以,下官认为天佑帝是遵照先帝临终前的遗愿光明正大地继位的,绝非篡权夺位。所以,殿下应该执行上都来的命令。” 陈剑顿了顿,又说道:“还有范参谋长所说,上都来的命令上给殿下的赏赐过分重了,下官也不敢认同。其实洛阳来的命令上,对殿下的赏赐也不菲,仅仅少赏赐了一个军机处参议长的职位而已,这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军机处参议长的职位,和殿下目前的职位相比,也只是升了一级官职。殿下现在就是军机处二品参议,往上升一级理所应当就是军机处参议长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如果殿下奉命回师平定了叛乱,荣升一级官职简直绰绰有余!” 这次,又换成了罗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刘文常和范明则皱起了眉头。 屋内的六人,除了张锐和高朔还没有表态,其余的四人都已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四个人的意见分成两派,又正好一边两人,不相上下。 陈剑说完之后,大家又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刘文常忍不住了,问高朔道:“吉元,说说你的意见吧。” 高朔闻言,双手抱头,一边左右摇晃,一边叫道:“头痛啊,头痛!苦恼啊,苦恼!” 叫了两声,他又张开双手,仰面向天而道:“奶奶地,老子不管了。这事,老子再也不管了。”他做出的那个样子,仿佛像是敞开怀抱,要拥抱苍天似的。眉宇之间,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众人不禁觉得好笑。 如果大家没有看到他刚才的表现也就算了,可偏偏大家都看见他说话之前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突然间,他又做出如此举动,大家又好气又好笑。 高朔的话把一直闭目养神的张锐也逗乐了。这个吉元啊,可真够鬼的。本来一个挺严肃的话题,被他这么一闹,谁也无法让他认真回答。也许,只有不去选择,才能避免选择错误。 高朔倒是可以用这种耍无赖的手法躲过选择,而身为全军主将的张锐,没有办法回避这个问题。从某方面讲,他的选择,对全军将士都将是一次重大考验。 从罗济、刘文常等四人分为左右两派开始,张锐心里就隐隐不安。他这时才意识到为什么左右两派都会给如此优厚的待遇。其实说白了,给他这种待遇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选择,而是包含了麾下四万多将士的选择。如果他真的空手回去,恐怕这些优厚的待遇最终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但他真的能为四万多将士选择吗?答案只能是否定的。四万军队不仅仅只是一个数字,而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的人组成。当每个将士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们如何选择,恐怕就不是由他说了算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就以刘文常举例。刘文常是北王的儿子,如果自己选择了太尉一方,刘文常会与他老儿对决沙场吗?刘文常当然不会答应。不答应,难道就杀了他?自己肯定下不了手。尽管俘虏杀了无数,但倘若要他对曾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老下属、老战友举起屠刀,他自认还狠不到这么硬的心肠。 再不然,就撤换了刘文常。撤换一个刘文常倒是容易,但要把全军四万将士中与刘文常相似的经历的人都给找出来就难了。如果将士们所在的家族,参与了左右两派其中的一方,那么就很难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另一方效力。 使用军法倒是可以勉强约束他们,但真要上了战场,临阵投敌的只怕不在少数。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别说打胜仗了,就连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但如果自己一直不作选择,手下的将领们知道了朝廷已经分裂成两派的消息后,会不会单独率领其部返回去参战?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又该不该下令追击讨伐?如果下令讨伐,自己的部队先打起来,定会军心大乱、士气皆无,那么这支军队,也无法完整地保留下来。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自己无法保证把全军将士都带回投奔左右两派的其中一方,那回不回去,也没有多大意义了。那些奖赏,其实也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些问题都要考虑清楚才行,不然就算自己选择了阵营,也是无济于事。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张锐,使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转眼间,天已经亮了。屋里的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锐,今天是早已定下的出战之日。张锐要在今日,对全军将领下达出战命令。但到现在,好像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这不能不让他们担忧。 到了开会的时间。张锐这才睁开眼睛,对范明说道:“你去通知大家,我昨夜突患急病,需要休息几日。在我休息期间,暂停一切军事行动。等我康复之后,再部署军事行动。” 范明接受了命令,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将领们和官员们要来探望你,俺该怎么跟他们说?” “你就对他们说,我需要静养。任何人,一律不见。”他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拖延时间了。他希望自己能在这几天里,想出个万全之策。 范明等人都起身告辞,高朔正要走出门时,听见张锐叫他:“吉元,你等一会儿回来,我有话跟你说。”高朔也没有说话,点点头就出了门。 这时,在前厅的会议厅中。来护儿、王世充等怒火军团的将领们早就已到齐,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等着主将出来宣布出战命令。可临到开会的时间,非但张锐没有出现,就连飞骑军的几员将领也没来,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又等了片刻,飞骑军的将领们终于出现了。只是一个个面目阴沉、情绪低落,哪有半点将要出战的样子。怒火军团的将领们和参会的地方官员们,皆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当范明宣布了张锐突然患病,所以暂停出战的命令后,飞骑军的将领们就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出门离去。留下的这些人,大眼瞪小眼的猜测了好一阵子,才纷纷议论开了。 来护儿对此十分不解,低声对李宽说道:“作战计划都已是制定好的,各部出战只要照着计划行事便可。即便主将生病,也不会影响到按期出兵啊。” 李宽摇摇头,说道:“主将应该没有病,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来护儿问道:“哦?会是什么大事?” 李宽笑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主将肚子里的蛔虫。” 来护儿失望地看了看李宽,突然又说道:“不如等会儿你我去请见主将吧,当面问问,不就知道了?” 李宽又摇摇头,说:“你没听范明说吗?主将养病期间谢绝探视,即使你我去了,也见不到他。” 来护儿发牢骚说:“会是什么事,对你我这些将领也要保密!主将该不是还不信任咱们吧。” 这话被一旁的王世充听见,凑过头来对来护儿和李宽说道:“据我猜测,是朝廷里出大事了。” 来护儿、李宽虽然不齿王世充的人品,平日也不愿与他来往,但在这个时候,对他的话感了兴趣。李宽问道:“你为何如此猜测?” 王世充神秘兮兮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昨日,在不到两个小时里,就有两批使者先后进城,都说是给主将传达内阁命令的。你们想啊,如果事情不大,主将能见了他们之后,就谎称生病,取消了今日的出战?!” 王世充兼任着西平城的防务,有使者来西平城,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因此,来护儿、李宽都对王世充所言都毫不怀疑。他俩暗想,到底朝廷的使者给主将带来了什么命令,让主将如此为难? 王世充像是已经想清楚的其中的缘由,用手先指了指天,然后又指了指地。来护儿立刻就意会了他的意思,大惊失色道:“难道是……”只不过,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李宽一把捂住了嘴。 王世充也连声对他说道:“低声些,低声些。” 来护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大,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幸亏其他人都在交头接耳,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他压低了声音,又问道:“那么,为什么主将不明着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呢?” 王世充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怕动摇军心吧。” 来护儿点点头,同意了王世充的这个猜测。正赶上部队要出战,在这个时候宣布皇帝龙驭归天的消息的确会影响士气。 李宽一直没有说话,他心里却不认为是这么简单的事。因为其中的玄妙,他从家书的字里行间,多少也能悟出一点。在上一封家书中,他就知道了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两党之间已势如水火。心里猜测,很可能是两派真的打起来了。要是出现这样的局面,主将该怎样选择? 就在李宽想着心事时,忽听来护儿怒斥王世充道:“你身为一个高级将领,竟然说出如此下作的话来。我羞于与你同座!”言罢,拂袖而去。李宽也急忙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来护儿的骂声很大,屋内之人都转头来看。王世充羞得满脸通红,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看着来护儿离去的背影,心里发誓,要报今日之辱。 李宽直到追出府门,才把赶上来护儿。来护儿怒气未消,骂骂咧咧说道:“此子,是狗改不了吃屎。刚才他竟然对我说,主将肯定是把皇帝驾崩的消息透露给了飞骑军的将领们了。而主将却没有对我们八军团的将领说此事,显然是不信任我们。所以他劝我,今后八军团的将领们应该团结起来,以便一致对外。他奶奶地,他以为我跟他似的,两面三刀地耍花招。” 李宽这才知道,来护儿骂王世充的原由,不由笑道:“你都知道他这类的人,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他说,你就听着,事后当他放屁就行了,没有必要当众骂他。” 来护儿紧握着拳头,说道:“他当着主将的面,乖巧得跟孙子似的。背地里,却劝我与主将作对。对于这种人,我能给他好脸色吗?我骂他还算是忍了气的,已我的脾气恨不得打他一顿才好呢!” 就在来护儿怒骂王世充之时,张锐正在房间里与高朔说着话。 “吉元,你我认识已经快十年了吧。” “对。还差几个月就满十年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兄弟?” 高朔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兄弟不敢说,但可以换命的生死战友可以算是吧。除此以外,你还是俺最尊敬的上司。” 张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早就把你当作兄弟看待了。没想到你只是把我当作战友、上司看待,说起来真是让我伤心啊。” 高朔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地笑着说道:“您从来到三营,就一直是俺上司,这么多年了,俺也习惯了这种身份。你突然间与俺论起兄弟,俺真不敢认啊。” 张锐听了这话也笑起来了,摆摆手说:“你不好意思与我称兄道弟也就算了,是不是兄弟咱们心里清楚就行,并非一定要把称呼挂在嘴边。” 高朔也连连点头,说道:“您说的太对了,就是这个理儿。” 张锐又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我不是你的上司。咱们就当是兄弟之间的谈话,好吗?” 高朔沉吟一下,说道:“好。” 张锐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我现在思路很乱。你帮我想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虽然张锐问得很含糊,但高朔却知道他所指的问题是什么。说道:“如果实在不能选择,那干脆就不要选择了。” 张锐闻之一愣,半响才说道:“不选择?不选择能行吗?” 高朔眨眨眼睛,说道:“你别忘了,咱们这趟来的目的。既然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何必去管别人的事情呢?” 听了高朔的一席话,张锐眼前豁然开朗。心想,吉元说的不错。自己的剿匪任务还没有完成,又何必搅入内斗之中呢?陛下临行前也专门嘱托我,即使听闻到他驾崩的消息,也务必要平息叛乱。陛下待我不薄,这个心愿,我一定帮他完成。 至于陛下的另一个心愿嘛,就太难办了。他让我保护现在的两个皇帝,我又无分身之术,怎么可能同时效力两人。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保持中立,这样算起来,起码没有偏袒。 想通了这件事情,张锐的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一大半。转而又问高朔:“我倒是可以不选择,但手下的将领们要选择,我又该当如何?” 高朔笑了笑说道:“俗话说,强扭的爪不甜!既然有人执意要选择,你我又何必阻止呢?” 张锐皱着眉头说道:“要是人都走了,只留下你我也剿灭不了叛匪。” 高朔哈哈大笑,说道:“这你就放心吧。据我估算,至少能有一半人留下。两万精锐部队,难道还打不过十余万乌合之众?” 张锐沉默不语,高朔又说道:“我来帮你算算。先说将领,范明肯定是跟着你的。罗济嘴上叫得凶,真要是让他自己回上都,估计打死也不会走。陈剑嘛,职务不高,离开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十之八九也不会走的。算算咱们飞骑军在这里的人,真要走的可能只有刘文常。” “飞骑军的营团级军官中,郝青是会留下来的,程节和秦书也不会离开。其余的将士到底谁走谁不走,俺没有把握不敢胡诌。不过依俺看,骑士们至少会有六、七成会留下。”张锐微微点头,高朔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样算下来,飞骑军保守估计至少有一万人会留下。 高朔又扳着手指算道:“至于八军团那边,唯一有把握留下的是来将军。您救过他的命,他又与两派没有多少关系,回去也不知该投奔谁,所以留下的可能很大。至于其他几位将军,恐怕留下的希望不大。而下面的将士,我想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回去与自己的同袍厮杀,多少也会留下一部分。这样算下来,差不多会有两万人。” 张锐心想,如果真能留下两万人,也很不错了。至少这些人,能够一心一意地留在这里剿匪,而不用担心他们心猿意马。 张锐拍着高朔的肩膀,感叹道:“吉元啊,亏你在我的身边,不然这次我真拿不定主意了。” 高朔又是嘿嘿一笑,说道:“你是当局者迷,俺旁观者清。俺从一开始就不愿掺和到派系斗争当中,所以也就没有想选择谁的问题。要是你真的决定回军参加内战,说不定俺会半路逃走呢。” 张锐双手一拍大腿,起身说道:“好吧,既然这样决定了。咱们再把范明找来合计合计,务必把所有细节都想周全了。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再向所有将领宣布最后的决定!” 此后两天,张锐与高朔、范明两人关在屋里挨着个儿的分析各部将领留下的可能性以及预防所产生出的问题,连萧禹和李伯药也没有再见。到了第三天,许旺前来报告,又有两个信使前来求见。 张锐本不想见,但听许旺报上了来人的姓名时,就不能避而不见了。他又开始头疼了,该怎么做才能打发走这两位老熟人。 ------------ 第九十一章 奔赴西凉城 第九十一章奔赴西凉城 汉元797年8月20日,西部战区总部数千人,抵达凉州威武郡西凉城。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凉公世子马琪率凉州各地官员,到城外迎接西部战区总部的将领们。 张锐也队列中迎接总部将领的到来。在等待的时候,他抽空与司马逸、马琪悄声交谈着。 几日前,刘炯和刘武周各自派了裴仁基、宋金刚给他带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西部战区总部已按计划撤到凉州,并于今日抵达西凉城。鉴于目前朝廷的局势,希望张锐来西凉城共商对策。 见到这封信,张锐十分为难。他很清楚刘炯、刘武周的立场,这两个人肯定会在进入雍州前分道扬镳。自己去还是不去?去了又该如何表态? 与高朔、范明商议了一番,觉得还是有必要去一趟。因为,据裴仁基讲,战区总部将领们自接到上都、洛阳两个朝廷发来的诏书命令后,就分裂为了两个对立派,双方关系日渐严峻。这次到西凉城召开会议,就是最后的摊牌。如果会议上双方还达不成一致意见,很有可能爆发火拼。 张锐与高、范二人知道,西部战区如果按计划撤回内地四个军团,有两个军团已经进入凉州,另两个军团也到了长州。如果现在他们就分为两派打起来,近在咫尺的本部人马难免不会受到波及。所以,即使为了保证本部人马的安全,也应该去一趟。 决定好之后,张锐先把萧禹和李伯药找来,对他们说了自己要去西凉城迎接刘炯、刘武周等人,回来之后,再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萧、李二人知道,自己的使命急也急不来,所以答应留下来等消息。 接着,张锐又把来护儿和王世充找来,告诉他们自己将要离开一段时间。然后对他们还有高朔下令,在自己回来之前,各部队皆不许出战。但倘若遇到叛军进攻,三人得商量着决定应急对策,是否发起反击由三人共同商议决定。张锐这样安排,等于是把军务,交给三人暂代。 来护儿、王世充虽然疑惑主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举动,也对他突然要去西凉城迎接西部战区将领们的行为感到大惑不解,但还是接受了命令。 安排好代管事宜后,张锐就带着范明和亲兵营往西凉城而去。有高朔留守西平城,再加上来护儿与王世充之间的矛盾,自己不在时,即使王世充想耍花招也不容易得逞。因此,他也能放心地离开西平城。 昨日,当张锐来到西凉城时,发现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和凉公家族世子马琪竟然都来了。 司马逸是张锐二嫂之父,以前还曾力邀他去彪骑军任职。虽然后来张锐留在了飞骑军,但与司马逸也经常保持这书信往来,关系也算密切。 而马琪也是上次代表凉公家族去给寿平大长公主拜寿时,与张锐认识的。那次的狩猎聚会,他与张锐相谈甚欢,尽管两人关系算不上亲密,但还算融洽。 当天晚上,马琪作东在城中的最豪华的酒楼里包了酒席宴请张锐和司马逸。席间,马琪告诉张锐,前几天刘炯和刘武周都给其父去了信,说是有要事请其父来西凉城会晤。可惜,其父在十几日前就患了重病不能下床,所以只好由他代表其父来西凉城会见二刘。 张锐知道凉公是在称病不出,他能理解凉公的苦衷,而且这一招自己也用过。凉公家族的封地虽然在凉州固原郡一带,但其家族在凉州乃至附近数州内都非常有影响力,因此,安乐、天佑两朝肯定都会积极争取他的支持。在这个关头凉公装病,目的非常明显,他不愿意卷入这场内斗。因此,他肯定不会来西凉城趟这塘混水。 饭后回驿馆的路上,司马逸把张锐叫到自己的马车上,开门见山就问张锐有什么打算。张锐本来想含糊其辞敷衍过去,司马逸可不是好糊弄的,他扳着脸说道:“以胡公、韩公两家的关系,贤侄难道连老夫也信不过吗?” 张锐只好说道:“小侄彷徨未决,正要想请教伯父,这事该如何处置。” 司马逸并未在意张锐圆滑的回答,开诚布公地对他说道:“北王、晋公都给老夫来了信,他们在信上劝老夫带兵前往洛阳支持安乐帝。老夫已给胡公、燕公等人去了信,询问他们的意思。如果他们都愿意加入洛阳一方,老夫自然跟随其后。不过,现在老夫目前还没有收到他们的回信。因此,老夫想问问你,你可收到过安江家里的来信,不知胡公是怎样决定的?” 北方家族数百年来,几乎每家之间都有姻亲关系。按亲疏远近,北方各家族应该行动一致。各大家族都不会贸然行事,否则,一旦自己的选择与大多数家族的选择相背,那么就会失去其他各大北方家族的支持,轻则丢了个人性命,重则祸及全族的安危。 因此,司马逸在这个时候,打听胡公、燕公等家族的打算,也很正常。再加上他来到西凉城后,见凉公马任深只派了世子马琪前来赴会,就更坚定了他要谨慎行事的决心。 张锐理解司马逸的打算,同时在心里也暗暗为二哥担心。见到了凉公的态度后,他很担心二哥会冲动行事。心想,但愿父亲能帮二哥渡过这场危机,否则一旦选择错误,对整个胡公家族来说都将是一场没顶之灾。 张锐如实告诉了司马逸,自己并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也不知二哥如何决定。同时,他也把自己准备留在番州继续剿匪的想法告诉了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司马逸闻言,捋着胡须思索了一会儿,叹息道:“那老夫也只有尽量拖延时间不急于表态了。待有了准信儿之后再行动。唉!就是不知道老夫,还能不能等那么久。” 张锐知道他担心的与自己一样。朝廷发生剧变的消息,还仅限于各部的高级将领知晓。怕此事拖得过久,手下的将士都风闻了这个消息,会导致军心不稳,甚至四分五裂。 第二天一早,张锐跟随司马逸等人出了西平城去迎接刘炯等人的到来。上午十时许,刘炯、史万岁、元景山、张定和等人首先到达。 司马逸、马琪、张锐以及凉州巡抚周士浚、凉州都督谭延朝等人上前见礼。刘炯老远就跳下马来,大步行走过来与众人一一寒暄问候。张锐从他满脸笑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之处。 与他相比,史万岁、元景山等人的脸色,就显得十分阴郁。张锐与他们这些老上司相见时,他们也只是握了握,并没有说话。 张锐没有见到刘武周等人,只好瞅了空询问战区中军官张定和。张定和悄悄对他说,这一路而来刘武周等人都走在后面。张锐暗自摇头,看来裴仁基并没有骗我,这两派人的矛盾如此尖锐,已经人尽皆知了。再恶化下去,他们恐怕会动之于武力。 应酬了一番,张锐悄悄对司马逸使了个眼色。司马逸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陪同着刘炯等人进了城。他独自留下来等候刘武周等人到来。 一直等到下午二点,张锐才等到刘武周。在刘武周身边的还有陆柯、王仲民、方戊、江少易等人,见到张锐还在等候他们皆喜出望外。这些人与张锐都算是老友,相见甚欢。 在进城的路上,刘武周并没有与张锐谈两派分歧之事。张锐把他们带到了城北驿馆安置,与刘炯等人住下的城西驿馆隔开了老远。 张锐也留在这里,陪同刘武周等人共用了晚餐。饭后,陆柯等人推说要休息都先行散去,厅内只剩下张锐和刘武周两人。 这时,刘武周也没有再客套,直接询问张锐有什么打算。张锐低着头,沉默不语。 于是,刘武周便劝道:“于公,天佑帝是奉先帝遗诏继位,是正统的天子,我等应为其效忠。于私,太尉待你我不薄。为人者,应饮水思源,在这个时候,你我应该全力相报。无锋啊!怎么选择,你应该及早拿定主意。” 张锐叹了口气,回道:“我出征之前,先帝特别嘱托,即使有不幸的消息传来,也要我一定平息了番州的反叛。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辜负他老人家的遗愿?” 刘武周闻之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问道:“那你打算是继续留在番州剿匪了?” 张锐点了点头,说道:“是。在剿灭番州叛匪之前,我不打算回军。” 刘武周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剿灭了叛匪之后呢?” “剿灭叛匪之后?”老实说,他并没有想到那么远。被刘武周一追问,他又为难了。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含糊地回道:“剿灭了叛匪之后,我自然会遵循朝廷的命令。” 刘武周紧追不舍,接着追问道:“是执行上都来的命令,还是执行洛阳来的命令?” 这下,他没有办法再敷衍了,苦笑了一下说道:“自然是上都来的命令。” 张锐这样的答复,虽不能令刘武周满意,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便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回去后,我帮在太尉那里解释一下。只是希望你要记得今日所言,不要让我为难。” 张锐没有想到刘武周会说帮他去太尉那里解释,既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显然刘武周是把他当成朋友,才会如此帮他。口中言谢道:“那就多谢您了,属下一定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张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让刘武周心情大好,笑道:“想当年你从骑校毕业,就分配到我麾下任职,算来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你一直是真心实意的辅佐我,我帮你这么一点小忙,还需如此客气吗!?” 接下来,刘武周又对张锐简要地讲了讲西部战区将领之间的分歧。刘炯在一个月前,接到刘昉的来信,就把军务移交给了史万岁和元景山,匆匆赶往上都。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突然返回。 刘武周开始甚是奇怪,直到接到太尉的来信,才猜测出刘炯的打算。本来,刘炯是想尽快赶回上都,在同乐病重期间,利用太傅的身份执掌朝事。 但同乐驾崩后,上都双方打了起来,他这时再只身返回去毫无意义,所以他又折返了回来,打算带着西部战区的军队去洛阳支持已称帝的世平太子。 刘炯回来之后,便频频地找史万岁、元景山等战区统帅部的将领们谈话,最后大部分人都在他的劝说下,表明态度支持安乐帝。不过,刘武周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在刘炯拉拢史万岁等人时,写书信联络了陆柯、王仲民等人,并与他们取得了一致意见。 所以,当刘炯召开会议宣布支持安乐帝时,遭到刘武周、陆柯等人的强烈反对。两派人在会议上争论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此后,两派人又多次的发生争执,甚至有一次双方差点在会上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战区中军官张定和提出了一个办法,战区总部到了凉州之后,召来凉公和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等人一起商讨解决此事。 两派人也想争取到凉公和司马逸的支持,就同意了张定和的意见。刘武周想起了张锐的平叛指挥部就设在凉州的西平城,于是派宋金刚给张锐送信,让他也来西凉城。只是他没有想到,刘炯也派了裴仁基去给张锐送信,直到张锐主动说起,他才知道此事。 张锐又问刘武周西部战区下属各师团将领,是否知道朝廷生变的事情。刘武周摇头道:“这件事情,仅限于各军团将领知道,下面的将士都还蒙在鼓里。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军中已经谣言四起,将士们大概也都风闻了此事。” 张锐满脸担忧地对刘武周说道:“那您想过没有,万一战区部队分裂万为两派,下面的将士们有何反应?” 刘武周摇头不语,他何尝不为此事担忧?陆柯、王仲民虽为陷阵军团和武勇军团的指挥官,但毕竟不能保证每名所属将士都会选择支持上都的天佑帝。再如果贸然与飞骑军、暴熊军团开战,只怕是军心、士气皆无。交战的最大可能,就是两败俱伤。因此,他和陆柯的想法就是等刘炯先动手,这样就有了正大光明的反击理由。 只是,刘炯方面也是一直引而不发,想必也有同样的忌惮。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两派人才会暂时相安无事的来到西凉城。现在,当张锐提到这个问题时,刘武周无法回答了。 张锐见状,便知他还未考虑妥当此事。便对他说道:“既然无法控制全军,还不如把事情公开,让将士们自行选择。” 刘武周大惊,说道:“这怎么行?万一将士们都投到刘炯那边去怎么办?” 张锐道:“您为何不想想,万一是刘炯那边的人都投奔到这边来呢?” 刘武周虽然心动,但仍摇了摇头,说道:“那么刘炯也不会答应的。” 张锐道:“他不答应,能逼着手下的将士们与之前不久还在一起共同打击鲜卑人的战友动手?就算他有这个想法,手下的将士们也不会愿意。” 刘武周点了点,他知道西部战区的这几个军团的将士们,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打起来的可能性。就算军官们都愿意作战,手下士卒们也会有很大的抵触情绪。 张锐见刘武周还在犹豫不决,也没有再劝,起身告辞:“这只是下官的一点浅见,至于是否采纳,全凭将军自行做主。下官暂且告退了。” 刘武周也没再挽留,于是把张锐送出驿馆。之后,他马上又叫来陆柯、王仲民等人找来商议。 张锐回到住处,听留下的亲兵说,太平侯正在房间里等着他。他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进屋去见史万岁。 ------------ 第九十二章 清洗 第九十二章清洗 汉元797年8月20日,西部战区总部进驻西凉城的同一天,陷阵军团前师也进入长州伊吾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按计划,部队将在这里休整两天,再接着赶路。 二团五营长柳大江刚把部队安顿下来,就接到了团长的命令,要求集合全营军官去团部听候指示。 这个命令非常奇怪,以往团长召集各营开会,都只是营长参加,从未让连长一同参加。这次却命令大至营长、小至排长都必须参加,一个都不能例外。 柳大江不解团长的用意,但还是遵照命令,把全营的军官都召集起来,宣布一起去团部开会。 军官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也议论纷纷。大多数猜测,肯定是因为关于近期流传的那些谣言,团长要准备亲自出面辟谣了。连柳大江也比较倾向于这种猜测,毕竟近段时间的谣言闹得大家人心惶惶,及早辟谣也有利于稳定军心。 就这样,柳大江带着全营的四十多名军官,到团部开会。 “大江——”走到半道上,柳大江就听见背后有人在高声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四营营长方朝闻,他正带着一大群军官,兴冲冲地追上来。 “老方——”柳大江也热情地回应了一声。这个方朝闻可以说是他调到陷阵军团后,结识到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 他俩成为朋友,一是因为年龄相仿、性格相近,二是方朝闻对他这个后来的同僚非常照顾,让他很快地熟悉了新部队,柳大江打心底里感激方朝闻。因此,他平日只要有空,就去找方朝闻聊天。天长日久,交情自然也比旁人来得深厚。 “大江,你说团长为什么要召集全体军官去团部开会?”方朝闻跑到柳大江的跟前,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可能团长要出面辟谣。”柳大江把自己猜测的想法对方朝闻说了。 “大江,有个消息我对你说一下,你也好有个准备。”方朝闻朝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一些声音对他说道,“我有一个同乡,在团部当参谋。据他说,早在一个月前,团长和师长就到军团总部去开过一次会。在行军的这一路上,团长也经常去师部,回来后从不对人说起开会的内容。这些天,团长还连夜与一些亲信密议。” 这些事情柳大江还是第一次听说,猛然吃了一惊,道:“难道那些谣言都是真的?” 方朝闻对他眨了眨眼,笑道:“如果不是,为何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柳大江为之黯然。他们在前方与鲜卑人拼死拼活的作战,后方却乱作一团,还分裂成了两个朝廷,换成谁,一时间也不能接受。 “这次团长把所有军官都召集去,可能就是要宣布这件事情。大江,如果朝廷真的分裂了,你有什么打算?”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方朝闻又问道。 “这个……”柳大江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如果真如此,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也许,还是听从上面的命令吧。上面命令怎么做,照办就是了。” “这可怎么行?”方朝闻神色一变,一脸严肃地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可以跟风随大流。身为汉朝的一名军官,首先应是忠君报国。忠哪个君?报哪个国?当然不能助纣为虐,为伪帝、乱党效力。大江,要是在这一步上走错了,不仅自己要遗臭万年,连带着后世子孙也会抬不起头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柳大江被方朝闻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得哑口无言,抬不起头来。他感觉有些羞愧,他刚才脑海里想的全是家人,并在心里祈祷这次的内乱不要殃及到家人的安全。与方朝闻忠君为国的思想相比较,自己一心为私的想法就显得低俗许多。当然,他也无颜反驳。 “那你有什么打算?”柳大江沉默了一下,问道。 “当然去投奔正统的皇帝。”方朝闻对他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 “谁是正统的皇帝?”柳大江平日对朝廷之事漠不关心,也不知方朝闻口中的正统皇帝是谁,便又问道。 “还有谁?自然是先帝时的太子啊。”方朝闻故作惊讶地说道,“你该不会连太子是谁都不知道吧?” 柳大江就算再不关心朝政,世平太子还是知道的。他也被方朝闻故作惊讶状的表情,给逗乐了。方朝闻见他笑,也乐出声了。 两人笑了一阵,柳大江又问方朝闻:“万一上面有别的打算,你怎么办?”他知道军团指挥官陆柯是太尉的女婿,而谣传太尉又是支持长沙郡王的。所以,陆柯很有可能带着陷阵军团去投奔太尉。万一出现这样的局面,方朝闻该怎么办?柳大江不禁为好友担心起来。 方朝闻又朝周围看了看,见军官们都他们很远,不会听到他俩的声音,便低声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是上面真有别的打算,我会在半道找机会开小差。如果有可能,我还会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将士一起离开。大江,你跟我走吗?” 柳大江避开方朝闻目光,抬手挠了挠额头,半响才说道:“我真的还没有想好,我……” “算了。”方朝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再多考虑考虑,有了准信儿再跟我说。放心,无论你跟不跟我走,我们都一样是朋友。” 柳大江也握住方朝闻的手,说道:“老方,你也放心。这事我一定为你保密,对任何人也不会说的。” 方朝闻笑道:“咱们也有几年的交情了,你的为人我也是知道的。我要是怕你乱说,还会跟你说实话吗?” 说话间,已到了团部。两人就不再提刚才的话题,只是闲着聊话。不大会儿功夫,前师二团所属六个营的军官们都到齐了。每开会之前,亲朋好友间自然要寒暄一阵,近两百名军官汇聚一堂,场面好不热闹。 方朝闻、柳大江也与一营长钟万亭聚在一起闲聊。突然,钟万亭把下巴一抬,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看他那股得意劲儿,真是小人得志!” 方朝闻和柳大江顺着钟万亭下巴指去方向一看,见是刚提任副团长的原二营长施云安,正满脸春风地往这边走来,见人就乐呵呵地打招呼。 钟万亭与施云安不对路,这已是二团公开的秘密,柳大江和方朝闻自然知道。其实,这两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钟万亭十分看不惯施云安拍团长的马匹,明里暗里都会嘲讽施云安几句。施云安知道钟万亭对他不满,于是对钟万亭也没有好感。 这次,在晋升副团长一事上,全团大多数营长都觉得一营长钟万亭是首选,结果却被施云安捷足先登。事后,钟万亭也认为施云安是靠着拍马匹晋升,更加不齿施云安的为人,对他也越发看不顺眼。 “啊哈……”就在这时,施云安老远看见了钟万亭、方朝闻、柳大江三人,便高举着右手大声打招呼:“老钟、老方、老江,你们也到了啊。” “副团长……”柳大江对着快步走过来的施云安敬了一礼。 “老江,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现在又不是公务时间,没有必要这么拘于形式吧。啊,哈哈……”施云安一把将柳大江敬礼的手摁下来,大声地笑着说。 “你高升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道喜。现在给你补一个,恭喜了!”一旁的钟万亭虽然嘴里说着道喜的话,眼中却露出嘲讽的意味,“我预祝你逐年高升,几年之后,成为咱们军团的指挥官。” “哈哈……”施云安打着哈哈笑道:“老钟啊,你还是这么爱开我的玩笑。我要是当了指挥官,那咱们团长、师长、军团长该到哪里去了?” 钟万亭冷笑了两声,说道:“他们当然升任了更高的职务。你贴得这么紧,他们高升之后,自然也不会把你给忘了。军团长之职对你说,只是早晚间的事情。我说老施,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兄弟,有机会也提携我们一下。” 听了钟万亭这番嘲讽之语,施云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转而,他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对左右的方朝闻、柳大江说道:“老方可真是太会说笑了。有他在,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您想开心?好啊!最好了。您找个机会把我调到团部,我保证天天拍得您舒舒服服的……”钟万亭还在不依不饶地暗讽施云安。一旁的方朝闻见气氛太尴尬,暗地里拉了他衣角一下,钟万亭才住口。 施云安被钟万亭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无奈周围人太多,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面带尴尬,告辞道:“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会后,我请你们吃饭,都不许拒绝啊。”说罢,就挥手而去。 “老钟,你刚才讽刺得是不是有点儿太明显了,当心他找机会报复你。”方朝闻看着施云安离去的背影,担心地对钟万亭说。 钟万亭不屑地说道:“老子有不干作奸犯科的事情,他能拿老子怎样?难道不会拍上司的马屁也是罪?” 又聊了一阵,突然台上传来施云安的声音,大声喊道:“团长有事要宣布,大家都安静了。”柳大江闻声抬头往前看去,只见不知什么团长和团部的军官都来了,一起站在台上。 下面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并快速地按军衔高低整理队列。队伍排列整齐之后,施云安对团长行了一礼,请他上前训示。 团长手上拿着一张纸,走到前台大声对下面的军官说道:“我以下点到姓名的军官,请出列。钟万亭——方朝闻——”团长拿起手中的那张纸念了起来,先从营级军官开始,再到下面的连排。 看着越来越多的军官被叫出列,柳大江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觉得心里发慌,眼皮跳动,总感觉要出大事。 过了好一阵子,团长才放下了手中的那张纸。对着排成单独队列的六十几名军官说道:“师部有令,命你们即刻前往师部报到,不得有误!” “团长,师长为什么要叫我们去?”在被点到名的军官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些军官中,以钟万亭的军衔最高、资格最老,他便代表大家询问团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虽然说话时,团长只是稍稍有些迟疑。仍被柳大江看在眼中,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施云安——柳大江——”团长接着又叫道。 “属下在!”施云安和柳大江闻声出列。 团长对着两人下令道:“你们率团部的一连护卫,负责去师部军官的一路安全。” “是!”施云安、柳大江齐声接令。 团长看了看钟万亭、方朝闻等人,又对他们说道:“部队后日又得开拔,师部会议结束之后,你们要即刻返回来,不得有误!” “是!”钟万亭、方朝闻等军官虽然不解为什么师长要专门找他们去师部开会,但还是齐声接令。 “好吧,你们快去快回。”团长对施云安、钟万亭等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即刻动身。待这一干走后,团长又对着留下来的军官说道:“剩下来的再接着开会,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通报大家…….” 施云安带着柳大江去点了团部的一连亲兵护卫,便跟着钟万亭、方朝闻等人上路,朝二十里地外的师部走去。 一路上,军官们都在悄声谈论此事。柳大江故意与施云安同行,借机问道:“副团长,为什么会议需要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召开?” 施云安回答道:“这是师长的意思。” “师长这是何意?”柳大江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向是在施云安。 施云安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曾经当过师长的侍从官,难道还不知师长的用意吗?” 柳大江对施云安笑了笑说道:“我当了师长的侍从官还不到半年,就调去跟陆长官了。师长的想法,我哪能一一猜透?” 施云安羡慕地又看了一眼柳大江,感叹道:“老兄,你可真有福气,先是跟过师长,又去跟了指挥官殿下。在他们的心目中,你都是心腹之将,有什么事,他们也会照顾到你。唉!不像我如履薄冰、处处小心,生怕祸从天降啊!” 施云安话外之音,让柳大江感到一股寒意由从头凉到脚。他大概已经猜到此行的目的,心里异常的惊恐。我该怎么办?他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暗中通知方朝闻、钟万亭他们,让他们逃走?施云安带着的一连团部亲兵护卫,明显就是执行押解任务。方朝闻他们要是半路逃跑,很有可能被当场处死。再说,自己要是泄露了秘密,也有可能性命不保。自己要是死了,家中的妻儿又怎么办?一想到妻子和那个瘫痪在床的儿子,柳大江就放弃了暗中通知方朝闻的想法。 还是到了师部,我再去找师长求求情,或许可以救下方朝闻。柳大江想了半天,也觉得单靠自己的力量无法保住这么多人,只求能尽力救下一两个人。 傍晚时分,二团的一行人来到师部所在地——大泉镇。施云安先把二团的军官们安排到镇口一处单独的院落中住下,并为他们准备晚饭,说是晚饭后,师长要分批接见他们。 柳大江心知事情紧急,便对施云安说,自己先要去拜会一下老上司。施云安也未阻拦,只是笑着对他说,帮忙问候师长一声。柳大江出了院子,见团部的护卫,已经把院子包围起来,并且一个个面带杀气,就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来到师部,他请求面见师长郑少益。他是郑少益的侍从官出身,师部的军官都认识他。马上为通报进去,不一会儿,就有军官传令让他进去。 “大江啊,好久不见,最近可好?”郑少益见他进来,一脸亲切地问道。 “托您的福,属下一切安好。”柳大江一边行礼,一边回答道。 “嗯……最近你们团长准备调去一团,二团团长之职,我准备让你来担任。怎么样,有没有信心?”略微寒暄一下,郑少益对他说道。 “这个……一团长呢?”郑少益突然说出个消息,让柳大江惊讶万分,迟疑地问道。 “大江啊,我也不瞒你了。”郑少益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现在咱们军团的局势,十分的危险。一小撮乱党、叛臣的追随者,妄图发动军变控制陷阵军团,指挥官殿下决心要提前消灭他们。一团长就是这些叛逆中的一个,自然属于被清洗的对象。” “那……那属下带来的……二团的军官们……”之前还只是猜测,听到确实的消息后,柳大江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郑少益眼中闪烁着寒光,坚定地说道:“他们都是乱党成员,一个也不能留。”郑少益早年就与陆柯是朋友。陆柯当了陷阵军团指挥官之后,他又成了陆柯的心腹。即使杀再多人,他也绝不会违抗陆柯的命令。 郑少益说完,见柳大江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就又叹息地对他说:“本来这个事情应该早一点通知你,但指挥官殿下有令,行动前一律不得与人提起,所以,也只能在这个时候让你知道了。你的心情我理解,谁又忍心对自己的同袍战友下手呢?” 郑少益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你清楚这些人如果留下来,将会对帝国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为了避免今后将士们的少流血,为了帝国的内乱早日结束,他们绝不可留。你也是指挥官殿下信任之人,在这个时候更应该坚定地站到他的身边,为他排忧解难。所以,我决定也让你参与进来,负责处理二团内的逆党分子。” 郑少益只知道柳大江是陆柯调来陷阵军团,并不知道陆柯是受了张锐的嘱托。他见陆柯上任后,又把柳大江调到身边,随后有提拔他当了营长,便以为柳大江是陆柯的心腹之人。虽然他不清楚柳大江到底与陆柯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拿定主意有机会就提拔他。所以,有了机会他也不能把柳大江忘了,给他找个差事干干,也好为日后升迁积累功绩。 但柳大江不知郑少益的想法,只是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这种事怎么会偏偏落到自己的身上。他现在很是迷茫,也在内心中挣扎,到底接不接受这项特殊的任务。 “大江。好好干,不要让指挥官殿下和我失望。”最后,柳大江望着郑少益充满信任的眼光,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不答应。如果他拒绝,很有可能下场会与方朝闻、钟万亭等人一样。 失魂落魄地回到二团军官的临时安置地,施云安问道:“师长怎么说,计划有无改变?” 柳大江摇了摇头,施云安满脸兴奋,继续问道:“那么,由你指挥,还是我来指挥?”虽然团长有令让柳大江来执行这个命令,但施云安很想把这个任务抢到手。 柳大江无精打采地说道:“你来吧。” “好。那兄弟就不客气了。”施云安知道柳大江与上面的关系密切,也不敢得罪他。见他主动相让,自然大喜过望。 商议完毕之后,施云安和柳大江两人便来到前院,把二团的军官们集合起来。施云安高声宣布,他们将分为三批去见师长。随后,他便点了二十名军官,带着离开了院子。 剩下的军官们又议论起来,与柳大江关系好的方朝闻和钟万亭也凑过来问他。他们都知道,柳大江晚饭时去见过师长了,都想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消息。 柳大江低着头,应付他们:“我只是去向师长问安,并未谈起军务。” 钟万亭、方朝闻都觉得他的表现有点古怪,但也都没有往深处琢磨,于是又转向了其他话题。约摸一个小时后,施云安回到前院,又点了二十名军官带走。 这时,方朝闻起了疑心,对钟万亭和柳大江说道:“怎么开始去的那批军官没有回来?” 柳大江沉默不语,钟万亭却没有在意,笑道:“也许他们见了师长之后,还有其他事情。” 柳大江听了心里难受,也许再过一会儿,眼前的这两个人就面临死亡。一想到自己也是害死他们的帮凶,就觉得心里有愧,无颜面对他们。 当施云安再次回来,点名叫剩下的军官跟他走时,柳大江再也忍不住了,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院子。二十余名军官,在五十多名团部亲兵护卫的“护送”下,朝着镇外走去。 方朝闻更加怀疑,大声问施云安道:“怎么往镇外去?” 施云安若无其事地说道:“师长在镇外的一座住所,我们当然要出镇子。”方朝闻半信半疑,也没有再问。 走了二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一座大院门外。见这里的确有许多师部护卫把守,方朝闻才放下心来。 “把你们随身携带的武器交出来。”一个师部护军军官走过来,对来的二十几名二团军官们说道。 二团的军官们以前几乎没有面见过师长,以为这是规矩,也老老实实地把随身佩刀都摘下,递给了上前来收缴的师部护卫们。 “短刃也要取下来。”师部的军官一脸认真地说道,二团的军官也只能照着他的话,把短刃也交了出来。 施云安与柳大江也交出了武器,跟着二团军官们进了院子。一进院门,方朝闻等人便发现不对,院子里站着五、六十个二团来的护卫,刀出鞘,枪矗立,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院子里的地面上也全是血迹,最里面还又一堆高高垒起的尸体。 “你们要干什么?”钟万亭大声质问渐渐靠上来的那些护卫。 “奉朝廷旨意,缉拿洛阳伪朝乱党。你们乖乖地束手就擒吧。”施云安这时向换了一副面容似的,恶狠狠地对二团的军官们喊道。 钟万亭瞪大眼睛,对施云安喝道:“你凭什么污蔑我是洛阳伪朝的乱党?我从来没有关心过朝廷之事!” 施云安面目狰狞地冷笑道:“谁又甘心承认自己是乱党呢?不过,你们的谋反作乱的证据已经被我们掌握,就不要想抵赖了。” 钟万亭像是恍然大悟,指着施云安叫道:“我知道了,你这是公报私仇!” “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钟万亭还未喊完,就被施云安高声喝令护卫拿下。 施云安从一个护卫手中接过一根铁棒,走到钟万亭的面前,迎面一棒挥下。钟万亭惨叫一声,颅头破裂,脑浆四散而飞,摔倒在地。 施云安用铁棒指着钟万亭的尸体,对军官叫道:“敢反抗者,皆是如此下场。” 众军官见施云安如此凶狠,都愣住了,被护卫们一拥而上,捆绑起来。 “副团长,咱们可都是一个部队的战友,前段时间,还在一起与鲜卑人作战!能不能手下留情?”有一个军官对着施云安求饶。 施云安走到他的面前,面带同情地说道:“兄弟,我也想帮你。可惜,这是朝廷的命令,我不能不服从啊!不过,你有什么遗言,就对我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完成。” “呸!”一旁的方朝闻吐了施云安满脸口水,骂道:“你这个混蛋就不要假惺惺地了,要杀就杀!” 施云安大怒,举起铁棒就要向方朝闻打去,被柳大江一把拉住,对他说道:“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给他留具全尸?” “好,就看在你的面上。”施云安放下铁棒,抹了一把脸,悻悻地对护卫们叫道,“来人,把他给勒死!” 方朝闻又怒视着柳大江骂道:“施云安是真小人,你却是伪君子!我是瞎了狗眼,才交了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显然,他是把柳大江当成了一早就知道这个铲除他们的计划,还在跟他套近乎的伪君子。 柳大江被他骂得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头。在护卫们拿绳子套住方朝闻的脖子时,他放声高呼:“帝国万岁!安乐帝万岁!” 在护卫动手拉绳时,柳大江迅速回过身去,一行热泪夺眶而出。他嘴唇咬出的鲜血也淌落到地上,混入众多的血水中。 这一夜的月光分外刺眼,投射下来的青光,将地上的尸首照得格外诡异。 ------------ 第九十三章 周旋 第九十三章周旋 在陷阵军团前师清洗异己时,张锐正在西凉城会见他的老上司飞骑军指挥官史万岁。 “您的来意,属下十分清楚。不过,属下另有打算,希望您见谅。”与史万岁一见面,还未等他开口说明来意,张锐便直言自己谢绝游说。 史万岁闻言,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岁,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半响没有说话。张锐见他这两年须发皆白,于心不忍,反劝道:“恕属下直言,您一辈子戎马生涯,从未关心过朝政。这回,您也不应该参与到这场争斗之中。” 史万岁也不想隐瞒,直言道:“开始老夫也很犹豫,但刘炯有句话说得对——国有二君,国将不国。身为一名帝国军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国家四分五裂?所以,老夫选择加入世平太子一方,起码他是正统的皇帝继承人。” 说到这里,他看了张锐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来你这里之前,老夫就已经分析过你的想法。只是亲耳听见你的回答,还是让我很失望。无锋啊,一想起不久的将来,你我或许将对阵沙场,老夫就忍不住伤感。” 张锐则微微一笑,说道:“这您就猜错了,您是不会在战场上见到属下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史万岁疑惑地望着张锐。 张锐缓缓地说道:“属下意思是,属下不会回去参加这场内战。因此,您不用担心在战场上与属下交锋。” 史万岁更加诧异:“太尉对你有提拔之恩,你与杨英又有兄弟情义。在这种关键时刻,你居然不回去帮助他们?无锋啊,无锋,有的时候老夫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张锐一脸深重的表情,解释道:“虽然太尉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与杨英也是好兄弟,但先帝对我更是恩重如山。所以,于公于私我都首先应该完成先帝的遗愿,我会留下来继续剿匪。” 史万岁像是明白过来了,问道:“你是想置身事外吧?” 张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矢口否认道:“当然不是!只是必须把完成先帝的遗愿放在首位。所以,剿匪胜利之后,我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史万岁还以为张锐会去上都,正担心日后跟他对决沙场呢。张锐的能耐,他比谁都清楚。即使自己亲自与之对阵,也不敢轻言取胜。今天,张锐说不会回去参战,让他如释重负,感觉轻松了许多,心下暗暗叫好。 “您是长辈,小侄在这里有几句想对您说。”张锐这时转换了称谓,以侄子相称。 “你说。”史万岁与胡公两代家主都有渊源,其实他也把张锐当成子侄对待。所以,对于张锐突然改变称呼,并不感到意外。 张锐一脸认真地说道:“洛阳一方虽然有一定的号召力,但最终的结果,只怕还是会败亡。所以,以小侄之见,您还是趁早寻个机会脱身吧。” 史万岁却不以为然,反驳道:“据刘炯透露的消息,现在已有三王和十余个世袭家主明确表态支持安乐帝,驻扎在北方地区和江南地区的大部分军团也都选择效忠了安乐帝。安乐帝一方的实力明显超过上都一方。你怎么会说安乐帝会失败呢?” 张锐自信满满,侃侃而谈:“一则,虽然现在支持洛阳一方的家主、军团都超过上都,但您别忘了他们都是临时会聚到一起的,难保不会出现各自为政的问题;而上都一方则较为完整的继承了朝廷体制,组织也相对严密,一团散沙怎么能敌得过一块铁板?二则,您应该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刘炯此番回去,肯定成为洛阳一方的主帅,而上都一方,无论是杨素还是陆柯为帅,对刘炯而言,都是很难战胜的。” 史万岁刚想出言反驳,张锐又接着分析道:“刘炯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决断力,虽然有您和远景山等这样老将可以从旁辅助他,但您能保证他凡事都会听从你们的建议?万一战事进行到紧急之时,他却优柔寡断、迟疑不决,那么就可能遭遇到全线的失败。所以,小侄劝您还是不要去洛阳了,半途找个机会称病,离开刘炯他们。” 张锐之言虽然有些道理,但史万岁并不完全赞同。他连连摇头道:“从上次韩擒之事,老夫就看出太尉心术不正。我是不会去上都,再为他卖命的。再说,安乐帝是先帝时的太子,是合法继承的帝位,与天佑帝靠着一份来历不明不白的遗诏称帝,无疑正统了许多,我怎么能为伪帝效忠呢?” 张锐又劝道:“小侄并没有劝您去上都,只是建议您找个地方暂且称病避祸。这样无论哪方最终取胜,也不会怪责您的。” 史万岁考虑了一下,仍是摇头说道:“老夫身为一名帝国将军,为国效力责无旁贷。现在国家正处于危难之时,老夫更不能置身事外。” 张锐见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好说道:“那您就保重吧。如果到了事不可为之时,请您一定往北去,暂时先躲入小侄的家中,待小侄为您想办法。”史万岁也不再说话,起身告辞。 张锐刚把史万岁送走,许旺便来禀告,说陷阵军团指挥官陆柯来了。无奈,他又只好相迎。 陆柯是和刘武周等人商议后,仍觉得还有希望劝张锐跟他们一道走,故此又亲自来一趟,希望这次张锐能回心转意。只可惜,张锐的态度非常坚决,任凭陆柯巧舌如簧,也不动心,始终坚持要剿灭了番州叛匪才肯回去。 一两个多小时之后,陆柯能说的话都说尽了,也没能说服张锐,只好失望地告辞而去。 送走陆柯,张锐还没有进门,就看见战区中军官张定和来了。他心里暗暗叫苦,送走一个,又来一个,这轮番轰炸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再这么下去,只怕今晚睡不成觉了。 他心有再有怨言,也不能对这位同族的前辈失礼,于是耐着性子接待了他。当然,张定和来的目的与史万岁一样,都是劝他加入洛阳的安乐帝一方。 张定和仍是以大义为重为开场白,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张锐听起来都是陈词老调,听得他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频繁“交战”。 末了,张定和要他回话表态,他才满脸倦意地说道:“于公,我不打算多说。于私呢,您是胡公家族的一员,也是我的长辈。我想问问您,胡公家族是否非得参与到这场内斗中来?参与了有什么好处?失败了又有什么坏处?您都考虑过吗?” 张定和为之一怔,他没有想到张锐会把话题转到胡公家族上来。平心而论,胡公家族是世代承继的世袭家族,已经享受到了身为人臣的最高待遇。即使参与到两帝争斗,并立有大功,也不见得能得到更高的赏赐。而失败了,就有可能丧失拥有的一切特权。其中利弊,显而易见。 因此,他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这事的确胡公家不应该参与。” 张锐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参与。一来,我是胡公殿下的亲弟弟,与胡公家的关系更近。一旦参与到争斗中,就很有可能被外人误认为受了胡公殿下的指示,使胡公家蒙上不白之冤。二来,我这个人很现实,不想丧失已经拥有的荣华富贵,对于自己不明白、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愿盲目参与。我的苦衷,望您能够理解。” 张锐话说得非常坦诚,既让张定和感到意外,又让他无话可辨。他黯然地点点头,便告辞而去。 送走张定和,已是深夜三点。和各路人周旋了一天,张锐感到比打了一天仗还要累。正嘟囔着说,终于可以休息了,不料许旺又来报告,说飞骑军中军官宇文歆已经来了多时,正在偏房等着呢。 张锐连连叹气,都深夜三点了,宇文歆还来添乱,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虽然筋疲力尽加牢骚满腹,但既然宇文歆已经来了,还等候了多时,也不能不见。只能苦笑着,强打精神走进了宇文歆等待的房间。 以他与宇文歆之间的关系,也用不着客气,劈头便问:“你是来劝我率军返回上都的吧?” 宇文歆正等得不耐烦,忽见张锐进来,马上转忧为喜,他笑着起身相迎道:“大哥,你这就猜错了。” 这倒有点出乎张锐意外,又问道:“哦?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找我作甚?” 宇文歆故作生气的样子,气呼呼地说道:“大哥,你我兄弟也有些时日没有相见了,难道小弟来看望你一下也不行?早知你不欢迎我来,我就不来了。我这就走……” 他说着,又作势要走,被张锐一把拉住,摁在椅子上:“你我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的那点鬼算盘我还不知?你要找我聊天叙旧,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来,更不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等我这么久。” 宇文歆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愧是老兄弟,我装得这么像,还是被你看穿了。” 张锐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贫嘴,我今天一天都没有休息过。赶快说,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宇文歆知道他之前已与刘武周、史万岁等人会谈过,又见他脸色的确很疲惫,便不再开玩笑,直切正题说道:“现在的局势,想必大哥已经清楚了。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关心朝廷之事,也不知这事该如何选择才对。所以,我来问问你,你是怎么选择的。” 张锐瞪着大眼看了他半天,也没有出声。宇文歆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挠挠头说道:“大哥,你不会对我也隐瞒你的打算吧?你就对我说说你的打算吧,我也好跟着你一样选择啊。” “我就奇怪了,你家人和你父亲现在不都是在上都吗?你怎么还来问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去投靠洛阳的安乐帝,你也打算跟我去吗?”张锐虽然没有怀疑宇文歆是受人之托来试探他打算,但也奇怪他会听自己的意见。 宇文歆收起笑容,说道:“大哥,你是我最佩服的人。认识你怎么多年来,我就没有见你有过失算的时候。我相信你这次的选择也是正确的,所以,无论你选择哪方,我都打算跟着你走。即使你投奔洛阳的安乐帝,我也要回上都去把家小接了,然后赶去洛阳找你。” 宇文歆的这番话,让张锐大为感动。宇文歆无疑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自己的身上,试问又有几人会这么笃信自己。 “阿歆,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跟着我走?”为了确认这是宇文歆的真实想法,他再次问道。 虽然张锐以前一直是称呼宇文歆的小名,但宇文歆的小名送给了他的长子张克。这两年,他叫张克——小竹习惯了,再这么叫宇文歆,总感觉自己是在占宇文歆的便宜。因此,就临时给宇文歆取了一个昵称。 宇文歆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当然,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我打算留下来继续剿灭番州的叛匪,不回去参与两派的内斗。”见宇文歆态度坚决,张锐把想法如实道出。 “如此甚好!”宇文歆满心欢喜地说道,“我正烦恼,担心会在战场与老朋友对阵厮杀,这样一来,就可安心了。” “不过,你怎么对刘武周他们讲呢?”张锐知道他是与刘武周随行的,担心陆柯等人逼他,更担心刘武周等人会继续把他挟持回上都。 宇文歆眼珠一转,说道:“在他们走之前我吃点巴豆,假装生病留在西凉城。待他们走后,我写信给家里人,让他们先离开上都,找机会去你家里咱避。而我呢,就留在你这里,帮你剿匪。你看如何?” 张锐哈哈大笑,点头表示同意。装病这一招,在有些时候的确管用。不过,像宇文歆这样吃巴豆装病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又与宇文歆商议了一番细节,送走了他时,东方已经露出微白。张锐叹了一口气,这一宿最终还是没有能睡成。 天亮之后,左右两派的其他将领,也陆续来拜会。两派他都不能得罪,也都不敢劝说实话,只推说自己要剿匪,其他事情待平叛结束再说。当对方追问平叛结束后,他的选择时,他便视对方的立场回答。安乐帝一方的,他自然说回去洛阳听令,天佑帝一方的,他又会说是回上都效劳。这样,虽不能令两方都满意,但起码没有立即与他们翻脸。 连刘炯也不敢过分逼迫、威胁他,毕竟他手中还掌握着一直精锐部队,万一把他逼急了,投到对方的阵营中,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刘炯在会见他之时,态度亲切得非比寻常,满口赞同他的打算,说他一心平叛也是为了保卫国家,应当着力褒奖。还说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向安乐帝上表,为他请功。张锐自然满口道谢,一副万分感激的样子。 张锐倒是可以暂时置身事外,西部战区的将领们,却无法回避选择。在西凉城停留的两天,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在左右两个立场上,相互争锋相对。 其中,又以陆柯的态度最为显著。他的陷阵军团,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清理完毕了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因此,他对队伍的稳定性非常放心,就等着早日与刘炯等人开战了。唯一让他担心的,是驻扎在凉州彪骑军和张锐的这支部队。正是慑于这两支部队的威力,才隐忍着没有先下手为强。 两天之后的会议上,以刘炯、刘武周为首的两派人仍达不成一致意见。凉公世子马琪和韩公司马逸也是的满脸疲惫之色,在会议上一言不发。张锐见了他俩那副模样,心理才稍感平衡。心想,看来他们这两天也没有少被骚扰,也没有睡得安稳。 由于,张锐和司马逸、马琪都不表态,西部战区的两派人,实力还是没有改变。最后两派决定分道扬镳,各自前去上都和洛阳。至此,西部战区的汉军正式分裂。 西凉城会议结束后,刘炯、刘武周等人继续启程东去。他们前脚刚走,张锐便带着称病留下的宇文歆返回西平城。现在,是他该考虑解决自己这支部队矛盾的时候了。 ------------ 第九十四章 杯酒释兵权 第九十四章杯酒释兵权 兴隆镇位于西平城西二十里,素以烹制的羊肉鲜香美味而闻名。西平城的往来客商,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一享美味。 汉元797年8月30日这天,番州剿匪各部的将领们纷纷聚集到了兴隆镇,他们也是慕名而来的,今日宴席的主人正是张锐。 其实,前来赴宴的将领们心知肚明,张锐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不单单是主将宴请下属这么简单。自从主将称病推迟出兵日期的那天,他们就疑心大起,纷纷猜测缘由。大多数人的猜测都是,主将得知了同乐皇帝驾崩的消息,才推迟了出兵的。 然而,到了主将去西凉城与西部战区的将领们开会这段期间,他们又风闻一个更为可怕的消息——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已分别在洛阳、上都称帝。这个消息最初是从上都返回当地的商客口中传出,有凭有据、细节详尽,不由得不信。 于是,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整个番州战区中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是人尽皆知。各部将士听到这个传言后军心大乱,大部分人都很迷茫,担心国家分裂之后自己的前途运命。也有少部分立场鲜明的将领,开始广为联络好友、同僚,争取更多的支持。 这个消息在当地人中也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叛匪也有所耳闻。据州巡查部暗探传回的报告,有一部分叛军正在谋划发动进攻,想趁着汉军军心动摇之际,把青海湖西岸的黑马河一线夺下来。 在这样紧张的状况下,主将张锐还要大摆宴席,宴请全军各部营职军官以上的将领,就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了。 一路上,多数军官都议论,主将多半要在宴会上表明他所效忠的新帝,并宣布回军的消息。内心既忐忑、又兴奋,毕竟有了明确的目标,比整日彷徨不安好得多。 不过,也一些已有明确效忠倾向的军官们感觉很紧张,唯恐主将的选择与自己的选择相背,唯恐主将逼迫自己跟他保持一致。于是开始打小算盘,寻思万一出现这种局面,自己的真实立场怎么才能不被识破,先保住性命,然后再找机会带着部下脱身。 大家猜测得不错,张锐把这些军官们召集来,就是要宣布自己的决定。 他在回到西平城的当日,就被来护儿、王世充等将领“围攻”过。他们不停地追问事情的真相还有张锐的打算。张锐知道帝国分裂的消息已经是众所周知了,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他与高朔、范明早开始策划怎样解决此事了,暗地里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现在的局势已到了刻不容缓之时,于是他下达命令,宣布今日宴请全军营级以上军官。 百余名军官会聚一堂,本应该是场面异常热闹,然而在这种险恶的局势下,谁也不会有好心情,所以宴席上的气氛十分压抑。大伙都正襟危坐,默默想着心事。偶尔有些事先联络好出路的好友,会对视几眼,用眼神交流。主将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他们担心自己会屈服在主将的威严之下,特别需要相互打气。 张锐与来护儿、王世充、高朔等人步入席间时,大家纷纷起身行礼。张锐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端起一杯酒,对大家说道:“本来军规中有将士作战期间不得饮酒的规定,今日情况特殊,我特许破例一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咱们大家来自不同的军团,不同的师团,此前,很多人相互并不认识。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能汇聚一堂,就是有缘分。我提议,为了我们有缘相聚干一杯!”说罢,他一仰脖儿,干了杯中酒。 “干杯!”大家并没领会到主将这番话的深义,但并不影响一起干杯,大伙儿一同响应张锐的提议,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锐干完这杯酒,又把自己的酒杯斟满,端起来说道:“咱们虽然组成这支军队的时间很短,各部之间还不是很熟悉,但怎么说大家都是同袍的战友。既然是同袍战友,也算得上是换命的交情。这第二杯酒,我们就为这份交情干杯!”说罢,又一口喝完。 “干杯!”军官们也跟着举杯同饮。 “这第三杯酒,我敬在座的各位。”在军官们干完第二杯酒之后,张锐已经端起了斟满的第三杯酒,“也许,各位今后的人生道路各不相同,但我敬大家都能前程似锦,军衔越来越高,官职越来越大。” 主将这话玩笑的成分很重,但大家还是满脸笑意,继续干完了第三杯。在座的谁不想升官发财?主将的祝愿话也算讨个吉利,大家也都喝得心甘情愿。 三杯酒敬完,张锐把手中的酒杯随手扔掉,说道:“好,我连敬三杯,现在酒敬完了,我要告诉大伙儿一些不好的消息,希望不会影响到大伙儿的胃口。”众人纷纷放下酒杯,心道终于要切入正题了,一个个屏息倾听主将即将说出的关键话题。 “想必最近这段期间,大家听到一些传言。现在,我正式向大家宣布,大家所听到的并非传言,而是事实……”张锐便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有条不紊地叙述出来。 在张锐静静地叙述,众人也静静地倾听,谁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毕竟张锐所述的情况,大家通过各种渠道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只不过现在主将当众证实了传言的真实性。他们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主将最终如何选择。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当张锐说完情况后,来护儿率先发问。他自己的确不知该如何选择,他本来是属于贺若弼的人。而贺若弼和高颖是被东王和太尉联手除掉的,他的性命还是主将保下来的。因此,他心里极其不愿意为任何一派效力。 “按上都来的命令,我们应该朝西京开拔,并暂时驻守在西京,等待下一步命令。而按洛阳来的命令,我军应该开拔到襄樊一带布防,并等待命令随后向上都发起进攻。”张锐直言不讳地把两份内阁来的命令,对大家转述了一遍。 “那您准备执行那份命令?”王世充接着问道。据传言洛阳方面局势现在占有优势,他倾向于投奔洛阳的安乐帝,但还没有最终拿定主意。他想先看看疯虎是怎样选择的。 张锐环视众人说道:“我统帅的这只部队,来自两个不同的军团,人员组成也各不相同。飞骑军的将士家乡大多在北方,而怒火军团的将士家乡大多在南方。现在北方家族支持安乐帝的较多,而南方家族则多数选择支持上都天佑帝。你们中的有一些人,就来自各派的家族,所以无论我执行哪个命令,都会有人不服气。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最坏的结果是,发生分裂、火拼。那么,谁来说一说高见,谁能告诉我,我该如何选择?” 众人默然不语,主将的话很有道理,无论他接受哪方的命令,都会有一些将士反对。一旦控制不住场面,就会出现分裂、甚至火拼。 “殿下,如果有人不愿意随大军同行,您又无法掌控的话,依末将之见,不如随他们去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强制有二心的人同去作战,恐怕会留下隐患。”思索了一会儿,怒火军团前师副师长李宽提出了这条建议。 “这怎么能行?如果让将士们自行选择,部队不就全散了?”怒火军团右师副师长薛举当即表示反对,说道,“朝廷是要我们全军返回平定乱党,要是连自身都不整齐了,还怎么与敌作战?”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李宽反问道。 薛举说道:“依我之见,主将把持反对意见的人都暂时扣押,待平定叛乱之后,再释放他们。” 李宽笑而问道:“你提出这个办法,不怕主将与你选择不一样,先把你扣押起来?” 薛举是个直性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即使出现这样,我也认了。如果到了最后,我支持的一方取胜,在了解到我的情况后,也会理解我的。反过来,要是我支持的一方败了,那么我反对的一方,也会因我没有参与反叛行动,不会追究我的罪行。殿下刚才说得好,大家彼此同袍一场,即使选择不同,情义还是应该有的,这样起码能保证一部分人不会受到牵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薛举的这话,把李宽都给逗乐了。连张锐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心想,这个人真是思想太单纯了。他的这个办法先不说能否行得通,即使可行,最后真的能令这一部分反对者免罪吗?如果可行,那贺若弼获罪后,朝廷为何要派人前来追究远在千里之外,全然不知情的来护儿的罪责? 薛举自认为自己想出的这个办法是最可行的,不料李宽边听边发笑。他有点恼了:“你笑什么?行不行,言语一声。” 李宽忍着笑,对他摇了摇头。他又追问道:“为什么不行?” 张锐见薛举如此木讷,心里暗思,看来韩擒撤销他的职务,用王世充取代他,是很有道理的。换了我,也不放心把万余人交给这种榆木脑袋指挥。 就在薛举还在与李宽纠缠之时,王世充凑到近前,悄声对他说道:“殿下,依末将之见,您还是把不同意见的军官先区分出来,然后将反对者一并除掉,方能控制部队以绝后患。” 张锐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怕这样做,我有可能把你也给除掉?” 王世充一脸媚笑:“末将一切都听从您的指挥,您说为哪边效力,末将就为哪边效力,绝对不会擅自行动。” 张锐心说,我会信你,才见鬼了。 “您要是觉得不方便出面处理,只要吩咐末将一声。趁着今日大伙儿到得齐整,末将保管天黑之前就会处置妥妥当当。”王世充说完见张锐似在思索,便以为在考虑他提出的办法。于是,又悄声提出了一条建议。 之前,王世充还只是溜须拍马而已,张锐虽然看不起他的人品,但也不会厌恶他。但王世充现在提出的这条建议,就让张锐心里着实不舒服,甚至想扇他一耳光。 “不用了,我自有打算。”张锐费了很大力气,才忍耐住自己火气,不动声色地回道。 王世充悻悻而退,失望地看了来护儿一眼。如果刚才疯虎能答应他的提议,他就有机会报来护儿那日对他的羞辱之仇。现在只能再等待机会了,心里暗道,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上的,到时候,我要你求着我杀你。 打发了王世充,张锐决定不再犹豫,对还在和李宽争执的薛举摆摆手。待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他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我的选择非常简单,那就是继续留下来剿匪。你们当中有谁愿意与我一同留下的,请站出来。” 将领们皆面面相觑,当初他们都认为张锐会选择支持洛阳、上都中的一方,可就偏偏没有想到他会留下来继续剿匪。有的想,现在连整个国家都处在动摇之中,这个时候,不说回去力挽狂澜,拯救国家、拯救朝廷,还留在这个偏远的地方剿什么匪? 再则,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万一选择的一方最终获胜,也许今后便可飞黄腾达,留下来剿匪反而弄得自己前途未卜。就算大胜而归,也难说会不会被朝廷追究,因为继续剿匪而不听从朝廷命令班师回朝,就是完全没把朝廷的命令放在眼里! “我愿意留下!”就在大家都在思索之时,高朔第一个站出来,坚定地走到了张锐的身后。 对于他的选择,大家都没有意外。高朔是张锐一手提拔起来的,在这个时候力挺张锐,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愿意留下!” 在高朔之后,参谋长范明和后勤官陈剑以及飞骑军游骑团长罗济也站了出来。这三人都是张锐的旧部,他们都选择支持老上司,也不无不妥。 “我也留下!”在这几人之后,来护儿突然站了出来高声喊道。 来护儿是八军团将领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张锐的人。大家着实吃了一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坚定地跟着张锐走,难道他就不怕张锐的选择存在巨大的风险? 只有王世充又恨了来护儿两眼,心想,他肯定是怕回去之后,朝廷还要追究他的罪责,才会这么死贴疯虎。 在来护儿之后,飞骑军前师的军官们也陆续站了出来,其中以郝青二团的人最多,但一团长吴平却面带难色没有走出来,而他手下的营长们也在犹豫观望。 见状,张锐便又说道:“我要求大家完全凭自己的意愿选择,谁也不用勉强。毕竟,这个抉择将会影响到大伙儿今后的命运,都应该谨慎对待。今日,我们有的是时间,大家可以边吃边考虑。”说罢,就吩咐亲兵们开始上菜。 只可惜,现在谁还有心情吃饭。丰盛的羊肉佳肴上席之后,竟然没有一人去碰。 “殿下,如果我不留下来,您会放我走吗?”过了一会儿,李宽小心地试探道。 张锐微笑着指着桌上的酒菜,说道:“当然,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绝不干涉个人的自由。要走请便,这顿酒宴就当为你们送行好了。” 李宽见他说得认真,便直言道:“那好,末将选择离开。” “好。这杯酒,当我为你送行。”张锐也不追问他去投奔哪方,端起一杯酒,遥对李宽举杯点头,然后一口干完。 李宽也连忙回敬了一杯。他知道张锐的人品,他是一言九鼎的人,说到做到。既然他已答应放自己走,就绝对不会食言。 “我也走。”薛举再李宽之后,也选择离开。张锐也同样不问他投奔何方,又与他干了一杯。 这时,吴平站起来说道:“殿下,属下也想离去。属下……” 他刚想解释几句,就被张锐打断,端杯说道:“好,你不用解释了。咱们共同西征过鲜卑,说起来也是老战友了。我敬你三杯,权当为老战友送行。”说罢,连干三杯。 吴平强忍住激动的情绪,回敬了三杯,说道:“您是属下最为尊敬的上司。属下发誓,今后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教导之情和提携之恩。” 张锐淡然一笑道:“望你好自为之。” 众人亲眼看见主将不仅放李宽、薛举走,而且没有阻止旧部将领离去,全都放下心来。于是打定主意的,踊跃地坦陈自己的立场。无论谁说要走,张锐一律敬他一杯酒。一个多小时后,他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 在大家都选择好去留之后,李宽又问道:“那底下的将士们,怎么办?愿意走的,是不是能跟随我们一起走?” “不行!”这时,张锐像是突然酒醒了一般,声明道,“今日选择离去的将领,都必须速速离开凉州。马匹、车辆已经为你们准备妥当,还会派护卫人员会把你们送入雍州地界。至于之后的安全,就要你们自己负责了。” 薛举是个直肠子,立马叫道:“这么不是把我们押解走吗?” 张锐说道:“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这下,底下爆堂了,心有不服之人纷纷叫嚷起来,“你这么做,等于是解除我们的兵权。” 张锐冷笑了一声,喝道:“怎么,你们难道还想带着部队一起走吗?你们把部队带走了,老子拿什么去剿匪?” 张锐的喝声,让众人稍稍安静下来。大家这才想起,游骑团的营长们几乎都没有来。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很可能已奉了张锐之命包围了兴隆镇。 一些人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张锐也不是好惹的,万一把他逼急了,不知他会作出什么事情。再这么咋咋呼呼的,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薛举却没有畏惧,又问道:“只是殿下,要是下面的将士们,也有人想离去,您总不能强行把他们留下吧。再说即使您勉强他们留下来,您能保证他们会一心一意的参加剿匪战吗?” 张锐寒着脸,冷冷地说道:“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走之后,我会花两三个月时间逐级往下清理。对于要走的将士,我也不会勉强他们留下的。只不过,谁都不能成建制的离开。你还有什么问题?”薛举见他决心已定,也不敢再说什么,沮丧地坐下。 当夜,选择要走的军官们,便在飞骑军游骑团秦书营的“护送”下火速离开了。而张锐把剩下来的将士又召集起来,商量连排级军官和想要离开的士卒的解决办法。 就在大家正在讨论之时,张锐突然接到程节派人传来的消息。说驻守在西平城内的八军团三营人要正在收拾行装,看样子准备要趁夜逃走。 ------------ 第九十五章 偷跑 第九十五章偷跑 “王世充在哪里?”听到西平城的三个营要离去的消息,张锐的第一反应便是寻找王世充,但巡视完整个大厅,也没有发现王世充的踪影,便大声询问一直站立在门外的许旺。 许旺回答道:“王将军刚才说肚子不舒服,入厕去了。” 张锐沉着脸问:“他去了多久?” 许旺想都没想回答道:“约摸半小时了。” 来护儿闻言怒喝道:“可恶!他肯定是偷跑了!我本来就不相信他会甘心选择留下来剿匪,现在他果然暗地里联络手下一起溜号了。” 范明也点头赞同道:“来将军之言有理。西平城里驻守的三个营都是王世充的部下,他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派人去通知了部下,要他们连夜出城,然后自己在这边算准时间偷偷溜走,跑去跟他们会合。” 高朔也皱着眉说道:“不怕他只带着这三营人走,只怕他派人去通知了所有的麾下部队。右师现在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没有一名营长以上的军官带队,那些低级军官如果接到他下达的命令,还不得乖乖尊令执行?如果我们不采取紧急措施,只怕整个右师都被他拉走!” 来护儿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子最讨厌他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本来他当着主将的面答应留下来继续剿匪,这才过了半天,他就玩起了阴谋花招。” “来将军,你现在骂他也没有用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稳住八军团右师的将士们。”范明劝住了怒气冲冲的来护儿,又向张锐建议道:“以属下之见,现在只有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彻底清理右师,把有离开想法的将士一律清除出去。” 来护儿虽然气愤,但头脑还算冷静,听了范明的建议后,摇头叹息道:“现在何止是清理右师的问题?我前师的中高级军官都走了那么多人,想必下面的将士离去的也不少。下面各连军官们没有了直接上司的指挥,会不会自作主张带领部下离开,谁也不敢保证。” 这时,飞骑军游骑团长罗济插言道:“那么,只有一步一步地来。早在殿下去西凉城期间,我就与范参谋长一道,暗中对我们游骑团进行了一番清理。可以说,我们游骑团是立场最一致的一支部队,建议由我团先监视八军团右师各部队,使各部都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再大刀阔斧地把右师中想要离去的下级军官全部调职。” “然后,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逐团清理:先清理右师,在清理右师期间,暂时由高将军和来将军先稳住飞骑军和八军团前师各部;待八军团右师清理完毕,便可以把右师调到八军团前师驻地附近监视,再对八军团前师展开同样的清理;最后如法炮制,清理飞骑军前师。这样,就可以分步把所有有异心的军官清除掉。剩下来的士卒即使心怀不满,也倒腾不出什么大风浪,也就不足为患了。” 来护儿早就听闻罗济有非凡的临机决断力,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他提出的解决办法,尽管说不上完美无缺,但在这危急时刻却行之有效。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先把三个师的有异心的军官都先清除掉,也就能够杜绝整队人马逃走的现象。 他完全赞同罗济的意见,便力劝张锐道:“我看罗将军这个想法可行,可以先把游骑团调去监视王世充的右师各部。待清理完毕右师之后,再清理我的前师。” 张锐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并吩咐范明去协助罗济展开清理工作。范明与罗济相视一笑,其实这个办法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并且已经暗地里开始实施了。只不过现在当着来护儿等八军团将领的面,由罗济正式提出来罢了。 张锐下达完毕命令后,又对来护儿说道:“来将军,现在八军团的将军只留下你一人。我想待清理完毕所有的部队后,就把八军团的这两个师都交给你指挥。因为我接触八军团的时间不长,也不了解留下来的军官们能力如何,所以,这两个师空缺的职位,全权下放给你安排。意下如何?” 张锐此举等于完全把八军团的所有权力都交给了来护儿。如果来护儿愿意,他完全可以安排自己的心腹在这两个师所有的关键职位上任职,也就可以牢牢地掌控这个两个师。如果他果真这么做,就可以把张锐架空,到时候就算张锐下达了命令,只要他不点头,都无法执行下去。 这个道理张锐不可能不懂。其实,张锐赋予来护儿如此大的权力,给来护儿传递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就是对他深信不疑!张锐的高度信任,让来护儿感激涕零。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来护儿百感交集,拍着胸脯保证道:“请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辜负您的信任!誓把这个两个师带好,在您的指挥下,早日平息番州的叛乱!” 张锐面带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来将军。就让我们共同努力,早日平定叛乱,以全先帝的遗愿,以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安排好来护儿的任务之后,宇文歆兴冲冲地跑了进行,大声叫嚷道:“大哥,你猜我带谁来了?” 张锐朝宇文歆的身后望了望,并未见到其他人,哑然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哪能猜到你带谁来了?”宇文歆神秘地一笑,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果真如此?”张锐惊讶地问道。 宇文歆不悦道:“看你说的?我还能骗你?” 张锐哈哈大笑道:“他也算是霉运当头。去西平城有十好几条道,他偏偏就踏上了程节把守的那条道?” 来护儿等八军团的将领们并不认识宇文歆,宇文歆也没穿军服,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称张锐为大哥的人是谁。而且两人没头没脑的这几句话,更是让旁观者丈二和尚不着头脑。 来护儿心想,在这种场合管张锐叫大哥,两人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他既然是张锐的兄弟,也不能太失礼了。 他迟疑了一下,向张锐请教道:“殿下,这位是……” 张锐正开怀大笑,听到来护儿询问宇文歆的身份,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把宇文歆介绍给八军团的将领们认识。 他连忙为大家介绍宇文歆:“这位是宇文歆将军。他也留下来,今后和我们一起剿匪。” 来护儿闻之一愣,他早就听闻过宇文歆的名字。知道他曾经跟随张锐东征西讨了多年,算是张锐麾下的一员大将。只是他听说后来宇文歆调去任飞骑军中军官,此时应该已经跟随西部战区总部进入雍州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还穿着民服。 在来护儿愣神儿的功夫,张锐又向宇文歆介绍来护儿:“阿歆,这位便是八军团的来护儿将军。你来见见,以后我们可是要在一起共事的。” 还未等张锐把话说完,宇文歆就拉住来护儿的手,大惊小怪地咋呼起来:“难怪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位相貌堂堂的将军,正琢磨是谁呢?原来是您啊!来将军,我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来护儿谦让道:“老夫只是一介武夫,谈不上什么名声,宇文将军说笑了。” 宇文歆瞪大眼睛,喊道:“谁说您没有名声?当年我还没有出生,您就在江浦大破过突忽的十余万大军,一举将刘度的精锐部队消灭干净。这件事情,我还是听我爷爷说的。他说如果当时不是你们在江浦奋勇杀敌,第一次突忽作乱还不知什么才能平定。我爷爷对您赞不绝口,夸您是一员不可多得猛将!说您曾在作战中身份十余处战伤,还坚持英勇作战。而且,我还知道您是征羌侯的后裔子孙,对征羌侯,我就更加敬仰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梦想见到您。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也算达成了我多年来的一桩心愿。” 宇文歆所提到的江浦之战,是发生在第一次突忽叛乱时期快要结束时。当时,汉军大举朝突忽的伪都进攻,第一代突忽汗王刘度派遣了全部主力去阻挡汉军的进攻,双方的生死决战就发生在一个名叫江浦的小镇附近。 此战,来护儿作为怒火军团的一名营长,在代理统帅贺若弼指挥下参加过那一场激战。作战中他异常奋勇,曾以一个营的弱势兵力接连击溃了敌军的两个师,还活捉了两名敌将领。这场战斗,汉军大破突忽主力部队,并且乘胜追击,将其一网打尽。 本来江浦之战,可以说是决定了第一突忽汗朝失败的命运,算起来应该算是平叛的第一功。江浦之战后,参战的汉军将士从主帅贺若弼到一般士卒都心怀喜悦的朝着伪都进发。 可是,等他们到达汗国伪都之时,发现韩擒的人马已经在城内,并且关着城门不让他们进入。最后,还是在史万岁的协调下,韩擒才打开城门放贺若弼等人进城。 这件事情,让在江浦激战过的将士们异常气愤。韩擒所部不仅没有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前来相助,反而趁着他们这边和突忽主力纠缠之时,悄悄溜去敌人的伪都。不仅夺下了伪都,还取下了刘度的首级。最后,还不让他们这些辛辛苦苦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的人进城。 因此,参加过江浦之战的将士,都对韩擒这种“巧取豪夺”争功的行为十分不齿。贺若弼甚至还把此事,闹到皇帝那里。而皇帝呢,最后也和稀泥,两边都夸奖一番,分别都授予了贺若弼和韩擒一等候的爵位。 这事,表面上算是了解了。但参加过江浦之战的将士,没有几个看得起韩擒,甚至很多人在心里唾弃韩擒。因为皇帝可以大方的册封两个一等候,却不能给下面两支部队的人,一样的待遇。很明显,韩擒所部将士最后的待遇,比他们这些在江浦用性命与突忽人拼的好得多。 在这些怨恨韩擒的人中,以薛举最典型,他甚至还为此丢过职务。薛举当年也曾以连长的身份参加过江浦之战,所以私下里对韩擒也是牢骚满腹。 而许铭球也是参加过江浦之战的老将,又是薛举的老乡。许铭球被韩擒撤职之后,薛举又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王世充听到后去告了密。 薛举被韩擒叫去对质时,还理直气壮地对韩擒言道,没有江浦之战,他就不能轻松夺取伪都。韩擒也知道自己的平叛首功来得不怎么地道,最忌讳别人说三道四。薛举居然当面指责他,气得他怒发冲冠,当即免去了薛举的职务。 来护儿的表现虽然不像薛举那么明显,但还是对韩擒耿耿于怀。他很看重那场惊心动魄的江浦之战。眼下,宇文歆不仅称赞他在此战中的表现英勇,还说老丞相宇文护对江浦之战赞赏有加,这让来护儿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来护儿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宇文歆大有好感。 两人寒暄之后,来护儿才问起他跟张锐刚才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宇文歆看了张锐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回答道:“我本来是预定今夜来的,走到半道就碰见了游骑团的程节营,我与程节也是旧交,就停下来与他说了一会儿话。没有想到,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有几人飞马驰来,可远远的看见我们转身就跑。此举引起了我与程节的怀疑,于是派人追赶。不一会儿,游骑就把这伙人拿住了。你猜为首的是谁?” 来护儿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问道:“不会是王世充吧?” 宇文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可不就是他!”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刚才还担心王世充带走整个八军团右师。现在抓到了他,大家悬着的心也搁回了肚皮里。 来护儿恨恨然道:“抓到就好,抓到就好。这小子,不能让他这么便宜的就跑了!” 范明也很欢喜,想了想问道:“那该如何处置王世充呢?” 这下,可把众人问住了。连张锐都没想清楚该如何处置王世充。从道理上讲,他声明过,任何人想要离开都不阻拦,所以王世充也可以选择离开。但他错就错在要偷偷逃跑,没有光明正大地提出来想离开。 而他暗中通知西平城的三个营走,也说不上是什么大罪。现在的这种情况如同分家,他的行为,跟悄悄拿点私人物品走差不多。 王世充溜号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下一步的清理行动,也会在将士中造成不好的影响。经过这么一番考虑,张锐刚刚听到抓住王世充时的好心情没了,感到左右为难。 ------------ 第九十六章 整编 第九十六章整编 九月初,番州战区总部正式改组完毕。改组后的高中级军官编制如下: 番州剿匪主将张锐 总参谋长范明 总后勤官陈剑 飞骑军前师师长高朔 飞骑军前师副师长宇文歆(暂代) 飞骑军前师一团长宇文歆(兼任) 飞骑军前师二团长郝青 飞骑军游骑团长罗济 怒火军团前师师长来护儿 怒火军团前师一团长封文(暂代) 怒火军团前师二团长夏传英(暂代) 怒火军团右师师长萧冼(暂代) 怒火军团右师一团长萧冼(暂代) 怒火军团右师二团长王宗敏(暂代) 飞骑军方面,将军只有刘文常一人离开,所幸的是有宇文歆接替他的职位。宇文歆本来也是将军,而且又是从前师中出去的,现在暂代副师长之职,也不怕下面人不服。 而团长中离开的吴平,却让张锐十分惋惜。吴平和马士轸是他在楼平之战中亲自培养出来的将领,自己非常器中他们。曾想把他们培养成像高朔、罗济这样的左膀右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他调去上都后不久,马士轸就被杜陵给要走了。现在吴平也离开了,楼平之战中锤炼出来的两个得力干将,最后一个也没有留在飞骑军中。 吴平走后,张锐与高朔又把一团留下的营长们挨个儿考察了一番,很遗憾,并没有发现出类拔萃之人。如果勉强委任一个团长,又不放心。因此,最终决定一团长之职暂由宇文歆兼任。倘若以后发现有合适的人选,再委任不迟。 飞骑军师的团级军官变化不大,相对而言,八军团中的师团级军官几乎没有留下几个。四位将军中走了两个,还有一个想要偷偷溜走。目前八军团两个师,现在就剩下来护儿一个将军。下面两个师的四个团长走了三人,唯一一个留下的算是来护儿的心腹。 对于八军团的人事安排,张锐说话算话,彻底放权,完全交由来护儿安排。来护儿经过几日思索,报上来了一份名单,张锐用人不疑,不假思索地批准了。 而后,张锐把来护儿报上来的八军团任职名单与飞骑军的人事任命汇总到一起,发布了改组后的番州战区高中级将领职务的最终任命。 名单上标有暂代者,都是临时任命,是否转正,还要等剿匪结束后再决定。而其中又以萧冼最为特别。 萧冼本是来护儿前师下属的一名团长,是来护儿一手提拔起来的部属。而他又是八军团中唯一留下来的团长,所以来护儿把他调去暂时负责指挥八军团右师。 萧冼本来只是上校团长,要他独立负责指挥一师,来护儿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向张锐汇报说:“现在八军团两个师的四名团长中,就剩下萧冼一人。除委任他暂代右师之外,末将实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末将建议,先观察他一段时间,如果发现他能力不济,再作撤换。” 张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来护儿要收拾八军团这个烂摊子,也着实辛苦他了。这几日,张锐每每见到他为八军团的军官任命问题忙得焦头烂额时,心里就有些歉意。 如果当初他不留下来,也不会遇到这些棘手的问题。可以说,他现在呕心沥血处理的这些麻烦事,都是在报答自己的恩情。自己曾经救过他,他则知恩图报。对于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张锐打心眼里敬重,也绝不会怀疑他趁机独揽八军团所部的军权。 至于偷跑被抓起来的王世充,张锐并没有见他,只是吩咐给他安排一个独院,算是把他软禁起来。在萧冼彻底掌握右师之前,张锐暂时不打算放他离开。 而听从了王世充的命令而离开西平城的八军团右师三个营,在战区总部下达返回命令之后又乖乖地返回来了。这三营的将士们都被弄糊涂了,先是师长命令他们离开,紧接着战区总部又命令他们返回,日夜行军赶路,一宿没合眼。不少人还以为是战区总部特意给他们安排的行军训练呢! 不过几日后,三个营的将士们又起了疑心,因为奉命去开会的营长们一直没有返回,而之前由他们负责的西平城防务,又奉战区总部的命令移交给了游骑团一营。战区总部还命令他们天天呆在营地里,不许随便出入。 再联想起前段时间的流言,将士们更是疑窦丛生,难道说他们的长官已经被清理了?!这种潜意识让三营的将士们倍感恐慌,他们担心自己也会遭到清洗。于是一些人私下串联,准备秘密潜逃。 某些三营将士串联的消息首先传到了程节耳中,他立马上报了张锐。张锐心里明白,现在已到了八军团右师将士们的忍耐极限了,是对他们说出真相的时候了。于是,他当机立断,改变了最初的计划,把原先计划的先清理飞骑军前师,改为先清理八军团右师。 他这样决定,也是由于目前飞骑军前师和八军团前师的最高长官都在,关键之时高朔和来护儿能镇得住下面。而八军团右师,从师长王世充到下面的团长、营长几乎都“失踪”得一干二净,将士们难免胡思乱想,如果不尽快消除隐患,八军团很有可能出现过激行动。 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高朔、来护儿等人的赞同。接着,张锐命游骑团除在担任侦查任务的伍安营外,其他各营迅速往八军团右师各部驻地集结。又命萧冼为总负责,在游骑团的看护下,对八军团右师各部进行整顿,争取在一周内整顿完毕。 张锐对萧冼的要求是,对右师将士们解释上属军官们离开的原因,并对他们讲留下来剿匪的重要性,争取把大多数下级军官和士卒们留下。对于执意要走的将士,在劝说无用的情况下也可放行。不过,无论谁走,都不许带走武器。理由是回去参战是个人意愿,武器装备是属于番州剿匪战区各部队所有,所以凡不属于在全军行动的个人行为,无权使用这些武器。 萧冼欣然接令,自信满满地离去。张锐对他的初步印象不错。其实这次也是对萧冼一次考验,如果他了通过这次考验,张锐相信他会是一名合格的师长,也会放心地把八军团右师交给他指挥。 就在张锐将要对所属各部展开整顿之时,突然接到由伍安和番州巡查史分别传来的战报。报告上都称,叛军的一支大约三万人的队伍,正在朝着黑马河一带开来。 听到这个消息,张锐大为恼火。自己的后院还没有清理干净,叛军就迫不及待地挑战来了,我该拿什么来招待这批不速之客呢? 同时,他也想给钱立本一点厉害瞧瞧。他别以为自己来了两三个月没有动静,就认为自己这边彻底乱套了,他就可以抢占先机了。别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成了病猫,这边再怎么不稳定,对付这种进攻也是绰绰有余。他找来范明、高朔、罗济、来护儿等人连夜商议,天还没亮,就定下了一条退敌之策。 三天后,龚朝明带着百余名亲兵进入了水桥镇。水桥镇位于黑水河以西百里,全镇被两条河环绕,进出镇除了用船之外都要进过镇口东西两边的两条桥,故名水桥。 龚朝明便是水桥镇人。他在跟随钱立本造反之前,是黑水河地区的一名普通的预备役上尉军官。他本来是个没有野心之人,娶妻生子之后,便再没有什么欲望,老老实实地过着自己平静的日子。 后来番州连年干旱,尽管他俸禄照领,但一家人还是吃不饱饭。番州物资缺乏,即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食。看着妻儿饿得直掉眼泪,他只能去求以乐善好施闻名的钱立本。 钱立本在听到他的来意后,没有犹豫,很爽快地吩咐家人取出家中不多的粮食救济他。钱立本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无私地帮助了他,他感激涕零,发誓要报答钱立本。 钱立本造反时,他曾犹豫过,但最终感恩之心占了上风,他便跟着钱立本反了。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有极大的风险,但至少眼前一家老小能吃饱饭。 跟随钱立本之后,因为他是正式的军官,就被钱立本任命为将军,分配给了他一支三万人的军队。刚开始,他大喜过望,指挥浩浩荡荡三万人马,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壮举! 而当他看见自己的部下是些什么样的人时,就傻眼了。三万人,虽然数目不少,但能打仗的数不出多少来。这些人几乎都是没有受过训练的平民,而且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手无缚鸡之力,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倒。唉,这样的滥竽充数的部下再有几万人,也敌不过汉军的一个团! 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高先生帮助了他。这位高先生是钱立本的幕宾,据说是南天竺人氏,家境也很富有。几年前出来游历时,在大月州被一伙强盗抢了。落魄的高先生在流落到番州时,无意间听人说起钱立本的事迹,于是上门求助。钱立本也是仗义疏财,愿意掏腰包资助他返乡。 后来,钱立本与高先生深谈过几次之后,被高先生的才华折服,非要拜他为师,一再恳请他教授他几年再走。高先生盛情难却,也就留下来当了钱立本的老师。 钱立本拜高先生为师后,把他奉为家中的上宾,每日好吃好喝招待他,时时与他在深夜恳谈到天明也浑然不觉。龚朝明听说,钱立本造反,也是这位高先生怂恿的。 龚朝明本来对这位高先生的才华还有所怀疑,但亲眼目睹高先生帮他编训部队后,便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把高先生当成神明一样深信不疑。 通常情况下,寻常百姓哪里懂得编训部队的事情,就连他这样的正式军官,也没有遇到过编制三万平民组成军队的问题。而在这位高先生的帮助下,他把这个难题处理得妥妥当当,不到三个月,这支部队就初步成型了。先不管战斗力如何,最起码可以入眼了。 看这位高先生编制军队的熟练手法,龚朝明不禁怀疑,他恐怕不是第一次编排军队吧?难道他以前曾经是帝国将领级的人物,有过编制部队的经历?不过看看高先生的斯斯文文的模样,有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 龚朝明越想越觉得奇怪,便猜测高先生是突忽叛匪的余孽,曾经在突忽编制过军队。虽然以前他站在大汉国的立场上称呼突忽人为叛匪,但现在自己也是造反之人,便也不觉得突忽人有什么可恨之处。心想,即使高先生是突忽余孽,只要他现在是为钱立本效劳,也没有大不了的。 龚朝明的军队编制好之后,被钱立本授予了左军的称号。在前一阵子攻打都兰城时,这支军队奉命出战,虽然最后没有攻取都兰城,但得到了实战锻炼。散兵游勇已经初显战斗力,这就令龚朝明很满意了。 此次,钱立本听说了汉朝廷分裂之事,觉得有可乘之际,于是令他带领左军进攻黑马河。黑马河城是青海郡乃至整个番州的粮食集放地,只要拿下了这里,大家近几个月就不愁吃的了。 以前没有攻打这里,是因为这里靠近凉州,钱立本担心引来驻守在凉州的彪骑军。现在,汉国朝廷大乱,汉军也军心不稳,所以钱立本认为值得冒险一试。 在他出征之前,高先生对他进言道,为了谨慎行事,应先派骑兵去黑马河城外试探一番,而把大部人马留在距离黑马河城百里外的水桥镇一带。如果汉军迅速做出反应,三千骑兵就迅速撤回,然后随着大部队缓慢向西撤退。如果汉军没有动静,那么就趁机拿下黑水河城。 龚朝明觉得高先生的建议可行,于是依计行动,先派了三千骑兵去黑马河,自己则留在水桥镇一带。水桥镇是他的家乡。已经到了家门口,他忍不住想到镇上探望一番。虽然他的家小已经接走,但这里还有不少亲朋好友,与他们见见面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虚荣心作祟,而今自己已是一名指挥三万人之多的将军,如果不能在家乡父老显摆一下,似乎有些遗憾。于是,他把部队交给副将暂代,自己则带着亲兵进了镇。他万万没有想到,汉军的一支骑兵部队,正朝着水桥镇奔袭而来。 ------------ 第九十七章 斩首行动 第九十七章斩首行动 夜幕低垂,水桥镇东口外的桥边燃起了篝火。十几个头裹着红巾的汉子,围坐在一起烤火、闲谈。 一个麻脸大汉把长枪抱在怀里,搓着手抱怨道:“娘的,这才九月天,一下夜,天儿就这么冷了,看来今年冬天不好过。” 旁边一个塌鼻子大汉,抽了抽冻得发红的鼻子,附和道:“谁说不是?天冷也就算了,如果再没有东西吃,他娘的还叫人怎么过?!早知反了也吃不饱饭,谁他娘的愿意来受这份儿罪?天寒地冻的还要执勤放哨,还不如不反呢!唉,如果不反,像这样大冷天儿的,早窝在炕上抱着老婆取暖啰!” 大家都感同深受,他们都是因为没有饭吃才造反的。谁知反了之后,也不比从前强多少。现在的光景是,每人一天只能分到一张面饼和一小块牛羊肉,这点儿东西对于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青壮汉子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大家整日饥肠辘辘,晚上还要放哨,谁都受不了,都牢骚满腹。 另一个像是领头的,见大伙儿情绪低落,便安慰大家:“我说爷们儿,黑马河城里可存放着数万石粮食,只要咱们能拿下来,这个冬天就不愁吃的了。” 一个瘦脸的汉子显然对此不抱希望,反问道:“黑马河城?咱们上次连都兰城都没有拿下,现在还想拿下黑马河城?听说那里不仅有数千预备役,还有几营飞骑军游骑。” 塌鼻子听瘦脸提到飞骑军游骑,就倒吸了几口凉气,哭丧着脸说道:“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咱们要是遇上他们,还有活路吗?” “对,对。听说他们个个都能飞天遁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前些年他们在西边剿灭突忽的时候,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乖乖,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何止千万。咱们要是遇上他们,哪儿还有命?”麻脸一边说,一边恐惧地扫视了一遍黑漆漆的四周。 他的话说得大家也是一阵紧张,纷纷举目眺望远处,唯恐神出鬼没的游骑夜袭过来。 头儿见麻脸把气氛搞得如此紧张,有些不悦了:“胡二麻子,游骑要像你说的那样,还是人吗?就你他娘的胆小,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麻脸叫道:“头,我可不是瞎说的,以前我听说…….” 他刚想辩解几句,就被头儿打断:“那些事情你亲眼看见了?你他娘的就会听人瞎吹!” 见头儿生气了,麻脸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很不服气,一副有冤无处申的委屈相。 头儿训完麻脸后,见大家还是紧张兮兮的,又安慰道:“各位,飞骑军游骑在不在黑水河还不得而知呢。也许咱们到的时候,连那些预备役都跑得一干二净了。到时候,说不定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那数万石粮食。” 说完,他见大家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就又说道:“这阵子的传言大家都听说了吧,老皇帝驾崩后,一下子出了两个皇帝。都声称自己是正统皇帝,对方是乱臣贼子。他们都在拉拢各地驻军,回去勤王救驾。也许此刻,飞骑军游骑正在往回去的路上赶呢。所以,你们瞎担心什么?” 这个传言大家都有所耳闻,只是难辨真伪。听头头信心百倍地说游骑会主动退兵,皆半信半疑。 头头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有根有据,不是凭空捏造,就又说道:“你们想想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两个皇帝能不下令疯虎回去护驾?疯虎接到命令不回去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肯定要走。他要是走了,那些游骑还有那些派来剿灭我们的汉军还不跟着离开?他们一走,咱们还怕什么?” 这番话说得大家恍然大悟,个个面露喜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要是汉军的正规军都走了,那些预备役还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定,这次真能把黑马河城一举夺下来。 “头儿,还是你有见解!这么复杂的事情,你都能想明白。”瘦脸一脸崇拜地说道。 “那是。咱们的头儿有头脑、讲义气,这回打了打胜仗,不久头儿就会高升。咱们现在跟随他,也是咱们的福气呢。你们说,是不是?”塌鼻子讨好地说道。 “那是,那是。”大家纷纷附和。有的还叫道:“头儿,你要是高升了,就把我们调去当你的亲兵吧。怎么说,我们都是您的心腹啊。” 头儿只是嘿嘿地笑着,没有说话。他很早以前只是龚朝明的一名亲兵,龚帅造反时,他也是糊里糊涂的跟随了。虽然他有时心里在暗自后悔,但在龚朝明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后来,龚朝明让当他了自己的亲兵护卫头头,管着百余个亲兵。 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是从龚朝明嘴里听到的,而原话又是龚朝明从高先生那里听说的。高先生可是个有才之人,连钱帅都对他言听计从。高先生说出来的话,自然很有道理。所以,他深信疯虎和前来剿灭他们的汉军都会撤走。至于手下拍马屁的话,他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管百十个人已经到了他能力的极限。 这里实在太冷,他便对手下说道:“好了,我再去镇西头去看看。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轮岗之后我给你们准备好热乎乎的米粥驱寒。”十几个放哨的手下一想起冒着热气的米粥,都禁不住一阵欢呼,然后点头哈腰地躬送他离去。 头头刚走,麻脸就瘦脸说道:“队长,我要去出恭。” 瘦脸骂道:“你小子今晚是第几次了?是不是成心想偷懒?” 麻脸抱着肚子,一脸委屈地说道:“你可不能冤枉我,队长。也许是天冷,凉了肚子,我想止也止不住呀。” 瘦脸一副不信的样子,指着周围对麻脸说道:“那你也不能再回镇上拉,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吧。”麻脸放下手中的长枪,无奈地走向河边树林。 麻脸进到林中,找了一个背风的大树后,刚想拉下裤子就觉得背后窜过来一股寒意。他猛地一转头,只见后面大树上倒悬着一人。在漆黑的夜里,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分外明亮。 麻脸被突然出现的倒悬之人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口叫喊,那人,伸手便蒙住了他的嘴。紧接着那人双腿从树杈上松开落下,瞬间膝盖就顶在了麻脸的肚腹上。麻脸只感觉一阵剧痛,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桥边的篝火前,旁边还躺着几人,偷眼一看,队长瘦脸、塌鼻子等伙伴都在。再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只见他们有的身中数箭,有的喉咙已被割开,一个个都已毙命。 麻脸吓得又想大叫,突然一只大脚踩到他的脸上,冷冷地说道:“想死的话,你尽管叫好了。”麻脸的话都到了嗓子眼儿,听到这话又硬生生地咽回去。 “起来,坐着回话!”踏着他的人,见他半天没声音,又松开脚,拉着他的衣领将他拖起来。 麻脸这时才看清楚,周围站着数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些人穿着很奇怪,一身漆黑的外衫,腰间别着数把短刀,身上没有一点标记。再看他们一脸冷漠的表情,眼神凌厉,令人胆战心惊。麻脸心想,该不是遇上哪一路出来找生活的好汉了吧? “各位爷,你们只怕弄错了,小的也是穷人,身无分文,连吃的都没有。你们看见没有——红巾,我是红巾军的人。”麻脸指着额头上绑着的红巾努力地解释着。 对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红巾军的人?很好,我们找的就是你们。你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吧?我让你看看清楚。”那人一边说,一边着弯下腰,拉开黑外衫把里面的汉军军服露出。 麻脸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里面军服上别着一枚展翅高飞的雄鹰徽章,下面还有两颗闪耀的银星时,吓得差点昏了过去。 “现在,你知道我们是谁了吧。”那人见麻脸一脸见鬼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现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要有半点不老实,我会让你见识我们飞骑军游骑的手段。” “军爷,您只管问,小的…….小的一定如实回答。”麻脸心里怕极了,他们刚才还在提起这些恶魔。头儿说他们肯定跟着疯虎走了,没想到转眼之间,他们就如幽灵般的出现了。 汉军军官重新整好衣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属于红巾军哪个部分的?” 麻脸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小的叫胡二宝,绰号胡二麻子。小的是被逼参加的红巾军…….” “够了!”汉军军官轻声喝道,“让你回答什么就说什么,废话一律不许说!” “是,是。”胡二麻子紧张得满头大汗,却不敢用手去擦,慌忙回答道,“小的是红巾军左军龚将军的亲兵。” 汉军军官一皱眉,问道:“龚将军?是不是龚朝明?” “对,对。就是龚朝明。”胡二麻子这阵子已经习惯称呼龚朝明为龚将军了,一时不留神就顺口说了出来。见汉军军官面相不善,才想起龚朝明的这个“将军”军衔,是造反的钱帅分封的,在汉军前面公然道出,岂不是自寻死路?于是,急忙改口。 “龚朝明在不在镇子里?”幸好汉军军官并没有深究此事,接着盘问。 胡二麻子不敢隐瞒,如实地回答道:“在,在。他昨日下午进的镇子,一直没有离开。” 汉军军官紧盯着胡二麻子的眼睛问道:“知道他今夜在镇上谁家过夜吗?” 胡二麻子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可他抬眼看见那名汉军军官冷漠的眼神时,又急忙解释道,“军爷,不是小的不说,是小的真的不知道呀。今夜小的执夜哨,天刚落黑就被派出来了,真的不知道龚朝明在谁的家里过夜。” 那名汉军军官又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转头对一人说:“把他带走。” “起来,跟我走。”那名游骑过来踢了胡二麻子一脚。胡二麻子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站起来,跟着那名游骑朝树林走去。 等他们走远,一人对汉军军官说道:“营长,看来情报没有错,我们是否按计划行动?” 汉军军官便是飞骑军游骑团五营营长伍安,他隔着河朝镇子瞭望了一会儿,那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闭上双目,沉思起来。 前天,团长罗济亲自来到营部,给他布置了这项任务。他刚接到这项任务时,非常疑惑。倒不是怀疑自己五营的能力不够,执行不了这项任务,而是怀疑龚朝明是否去水桥镇,是否在镇上过夜。 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试想一下,一个指挥数万人的指挥官,怎么会离开自己的部队布防地,只带百余人到一个毫无退路的小镇上去过夜?这不是明摆着给敌人可趁之机吗? 团长罗济却不容置疑地说,这项任务是军团副指挥官殿下亲自下达的,无论如何也必须执行。伍安这才满腹狐疑地耐着性子看行动计划。而且,他越看越吃惊,越觉得不可思议。 行动计划上,不仅清楚地绘制出了水桥镇的地形图,连龚朝明与镇上关系非常密切的几家住户宅院内的平面图也绘制得一清二楚,连厨房、茅厕的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作战任务中见到如此详尽的图纸。他暗暗称奇,到底是谁在当暗探,居然把水桥镇大凡小事了解得如此透彻,连别人家里的厨房、茅厕都不放过,太不可思议了! 罗济见他捧着计划呆呆出神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他解释说这几份地图是番州巡查史送来的。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监察院暗探所为。赞叹之余,也暗暗心惊,这些暗探真是无所不在,也许自己身边就有他们的人。 随后,罗济又告诉他了完整的作战计划。在游骑五营去抓龚朝明之时,飞骑军前师二团也会秘密前往黑水河城。 一旦五营得手,第二天天一亮,二团就会配合黑水河的三千预备役对叛军发起进攻。可以料想,叛军在失去了主将之后,又遭到突然进攻,肯定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最后,罗济拍着伍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给这个任务起了一个名字,叫斩首行动。说这次能不能将三万叛军一举击溃,取决于能不能将龚朝明生擒或是斩首。殿下把这个关键的任务交给了我,而我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你。本来这项任务五营和三营都可以完成,但我还是决定把这项任务交给你,让你们五营去完成,是因为我非常信任你!你小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伍安在实习的时候,就跟着罗济。毕业后又是走罗济的关系,才被分配到飞骑军游骑团。西征鲜卑后,又是罗济提拔他当了营长。罗济对他来说不仅是知人善任的上司,更多的时候更像是位宽严有度的兄长。 飞骑军游骑团各营,都有各自拿手的绝活。一营、六营擅长机动,二营、四营擅打硬仗,而三营、五营则最擅长的就是偷袭。 罗济是三营出身,按理他应该把这个任务交给三营去做,但他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除了信任自己的能力之外,也有照顾的意思。如果自己不能把这个任务完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游骑团混,又有什么脸面见罗济! 因此,伍安于公于私都没有失败的理由。他当即对罗济发誓,只要龚朝明在水桥镇,就一定把他生擒! 五营在入夜前就到了水桥镇附近,伍安又向下属各连下达命令:一连去镇西头堵住出路;二连分头在河的上下游监视,不能让一条船溜走;剩下的各连,在镇东的树林中等待。现在可以说整个水桥镇已经被他们包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根据俘虏的供述,龚朝明确实就在水桥镇里面。能不能生擒他,半个小时之后,就可见分晓。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睛命令道:“行动!” 命令下达后,在树林中埋伏了大半夜的数百游骑们蜂拥而出,在伍安的带领下,悄悄朝镇子里摸去。由于事先已布置好各连的搜索目标,进入镇子之后,各带队连长们手执地图带着手下分散行动了。 伍安跟随四连,朝着一家姓周的人家奔去。根据暗探的情报,龚朝明的姐姐就嫁入了这户人家。因此,龚朝明在这里留宿的可能性最大,也是重点搜寻目标。 镇里一片死寂,这么冷的天,各家都已早早入睡。连狗叫声也没有,伍安也觉得奇怪,怎么镇上连一户养狗的人家都没有?不过,这也好,在龚朝明没有察觉前就冲进屋,生擒他的可能就越大。 来到周家的院子外四连长一摆手,两名游骑就翻上院墙跳了进去。这两名游骑可是四连的翻墙高手,据说只要他们手指能勾到的地方,他们就能翻上去。这户人家的院墙还没有两米高,对他们来说,翻墙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就在伍安等着那两名游骑来开院门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又传来搏斗的声音。伍安与四连长脸色大变,同时转身对身后的游骑们喝道:“撞开门,冲进去。” 门被撞开了,可在短短的半分钟时间里,翻墙进入的两名游骑已倒在了血泊中。 “该死!!”等伍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使那两名游骑丧命时,不由得怒骂起来。 “快放箭!”四连长看见三条身如小牛一般的番獒,朝着大门口扑来大声叫道。 身后倒是有几个游骑手里拿着弓,但是箭还在匣子里,就在他们连箭匣扣还没有解开时,三条番獒已经扑翻了前面的数名游骑,并大口的撕咬起来。 “混蛋!”伍安看见一条番獒咬下一名游骑腿上的一片血肉时,怒骂着拔出骑刀就冲了上去。其余的游骑们也纷纷拔刀,朝着番獒砍去。 只是,游骑们没有打多少火把,院子里非常昏暗。而番獒既凶悍又灵活,在担心误伤同伴的情况下,游骑们硬是花了几分钟,才将这三条番獒杀死。 经过这么一闹,屋子里的人也早醒了,已有人在大声叫问外人是谁。伍安高声喝道:“我们是飞骑军游骑,得到消息这里藏有叛匪,里面的所有人都要出来接受检查。” 这一声之后,屋里一片混乱,似乎有不少人在跑动。伍安对四连长使了个眼色,四连便下令撞门。 门被撞开,几个大汉挥舞着刀冲了出来。这时,弓箭手们早已箭已上弦,几个大汉脚还没有跨出门槛就被射倒。接着弓箭手又对着黑乎乎的屋门里放了数轮箭,就再也没有看见有人出来。 四连长恶狠狠地朝着屋子里面喊话:“想活命的,都放下武器给我出来,否则一把火把你们统统烧死!” 俗话得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飞骑军游骑“臭名昭著”的恶名,可不是白白得来的。他们要是杀起人来,可从不分无不无辜,是不是男女老幼。里面的人在听了四连长的威胁之后,有人就慌忙喊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火,我们马上就出来。” 里面先是走出了十几个老少妇孺,像是这户人家的人。伍安对四连长摇摇头,表示不用捆绑他们。接着,屋里又走出二三十大汉,这些人一出门口就被游骑们按倒在地。 “你们谁是龚朝明?”四连长对这些喊道。 “官爷,这家人昨天办喜事。我们都是客人,因为昨日喝酒太晚,所以就都没有走。我们都是良民,这里没有叛匪,也没有听说有叫龚朝明的人。”出声回答的是之前那个在桥头查岗亲兵头头。 伍安冷笑道:“你们不知道龚朝明这个人?他明明就是水桥镇人,而且还是这家人的亲戚。你们既然都是这家人的亲朋好友,怎么会不知道龚朝明是谁?” 亲兵头头没有想到,龚将军的事情汉军会知道的一清二楚,顿时被伍安质问得哑口无言。 伍安见他们都不说话,又拿出一份龚朝明的画像,让手下人把那些大汉的脸抬起来,一一的对照。不过,在对照完所有人后,还是没有发现与画像相似的人。 “他还在屋子里,你们跟着我进去,仔细地搜!”屋外都被包围着,伍安肯定龚朝明还藏在屋里,便亲自带队进屋搜查。 几分钟后,伍安在一个偏房内打开一个大立柜的门时,看见里面藏着一人。他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画像上的龚朝明。 “龚将军,请出来吧。”伍安微笑着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 龚朝明脸色惨白,长叹一口气,走了出来。他认定是身边的人出卖了他,否则汉军怎会知道他今日会在水桥镇留宿?他一边跟随伍安朝外走,一边仔细琢磨,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 第九十八章 情报 第九十八章情报 “梁大人,这次能顺利退敌,全仗你的情报准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待剿灭叛匪之后,我定会向朝廷禀明你的功绩!”张锐把伍安传回的战报递给番州巡察使梁卫权,起身向他道谢。 梁卫权谦逊地回道:“哪里,哪里。这次生擒敌酋,全仗殿下指挥有方,飞骑军将士舍生忘死!下官只是尽心履行本职而已,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殿下过誉了。” 张锐爽朗地大笑道:“梁大人,如果不是你专程来找我,交给我详尽的情报,哪能那么轻而易举地生擒龚朝明?所以,你应当记大功,你就不要自谦了。” 梁卫权则含蓄地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张锐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梁卫权,心里对他充满了敬意。 说实话,对于梁卫权,张锐以前并没有注意过。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才到番州来的。原来的番州巡察使因未及早发现钱立本造反的苗头而以渎职罪被免职,梁卫权是替任者。 番州的州府在天城,而张锐把平叛指挥部设在凉州的西平城。故而,在最初一段时间,张锐甚至连梁卫权长得啥模样都不知道。 他注意到梁卫权,是从西凉城回来以后。原因是,梁卫权恪尽职守,一有叛匪的情报,就派人马不停蹄地到西平城及时向他汇报。虽说都是一些日常情报,但梁卫权勤勉尽职的态度足以引起张锐的注意。 随后张锐越来越觉得这个梁卫权很有能力,因为在短短的一两个月里就完全的熟悉了新的环境,并且取得的情报无论在广度上,还是在深度上,都发掘得很快,情报的报送也很及时,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真正让他对梁卫权产生敬意的,是几日前发生的事情。就在游骑发现叛军行动之时,梁卫权的情报也及时呈报到他手里。令张锐惊奇的是,天城距离西平城有数百里,而梁卫权传来的情报竟然几乎和游骑的情报同时到达他手上。这足以说明,梁卫权至少比他早一天探听到叛军将要出兵黑马河的消息。 梁卫权的情报工作能力不得不让张锐佩服。谁都清楚情报在作战中的举足轻重的地位。早一天得知敌军的情况,就多一分取胜的可能。所以,为了及时掌握敌情,张锐至少了留了一个营的游骑,专门监视叛军的行动。按说,叛军一有行动,游骑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情报传回来。没想到,游骑得知的情报,还是比梁卫权得知的情报至少晚了一天! 对于梁卫权的情报效率,他疑惑不解,几乎肯定梁卫权安插了番州监察院的暗探在叛军中卧底。要不然,怎么会叛军还没有开始行动,梁卫权就已经知道叛军的作战计划了?但他也知道,监察院的所作所为的都是绝密,即使向梁卫权询问,也不会得到明确的答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晚上,张锐找来高朔、范明等人,关在房间里秘密商议退敌之策。这时,许旺来禀报说番州巡察使求见。他又是惊讶又是担忧,推测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梁卫权不会亲自从天城赶过来,连夜拜访他。 见了面,他才知道梁卫权这趟是专门来送交情报的。他打开情报一看,更是疑惑不已。梁卫权带的这份情报上,只有龚朝明的个人资料。内容十分详尽,但算不上特急特密,有必要他本人亲自连夜赶路送过来吗? 梁卫权见他一脸疑惑,便说道:“殿下,下官以前的一位老上司,曾经对下官讲过——‘情报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分析的。有些情报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平凡,但只要仔细推理研究,就会得出非常有用的东西。’” 张锐以前从未接触过情报工作,自然不懂怎么分析情报。虽然他承认梁卫权的那位老上司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他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请您指教。”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绝不会不懂装懂,这是张锐的优点之一。在自己左思右想没有发现其中奥秘之时,张锐非常恭敬地请教眼前的这位情报专家。 梁卫权也没有推辞,条理清晰地为张锐分析这份龚朝明的资料:“从情报上看,龚朝明造反以前是个老实本分、谨小慎微、非常顾家的普通预备役下级军官。他没有不良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和亲朋好友一起去钓鱼。之所以后来跟着钱立本造反,也是为了报答钱立本的援救之恩,所以,也可以说他是一个非常念及情义之人。” 他说这么大堆话,张锐还是一头雾水。这些事情资料上都有,他不明白梁卫权为什么还要专门地强调一遍。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地听下去。 “龚朝明这次从巴郎县率军出击,行军必然会沿梅水行进,在岩县转道向黑水河而去。”梁卫权终于说到了重点,“而岩县离龚朝明的老家水桥镇只有五十里地。按龚朝明的个性,他到了岩县必然会顺道去水桥镇拜会以前的亲朋好友……” “所以,我们就有机会将他一举擒获!”张锐的反应不慢,梁卫权的话还没有说话,他就已经考虑到下一步的计划了。 擒获或是杀死龚朝明,叛军必然会军心大乱。再以兵攻之,叛军肯定不堪一击。一想到能轻松的化解叛军的这次进攻,张锐的心情就大好,拍着额头笑道:“我怎么开始就没有想到这招?” 转而又拿起那份情报,对梁卫权说道:“看来真是隔行如隔山,要不是阁下的一番分析,我就是拿到这份情报,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梁卫权对张锐也进行过一番了解,知道他明白后定然不会让自己白跑这一趟。见他已经有了想法,便接着把准备好的其他资料也尽数交给了他。 而张锐看见梁卫权带来的这些水桥镇的详细地图以及与龚朝明相关人户家的地形图时,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第一次深深感悟情报分析的重要性。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梁卫权分析出龚朝明会去水桥镇,他哪里又会去准备这些相关的资料。如果没有这些详细的资料,即使游骑后来发现龚朝明去了水桥镇,马上出兵去捉拿他,也只能下大包围、撒大网,确不一定能捕到大鱼。现在好了,有了主攻方向,只要龚朝明去了水桥镇,那么就成了瓮中之鳖,信手拈来。 结果也真是如此,据伍安传回来的战报称,捉拿龚朝明的行动中非常顺利。如果不是那几条番獒,整个行动过程堪称完美无缺。 而梁卫权得知番獒致人伤亡之后,很自责地道歉说:“对于游骑遭受的损失,下官万分的难过。这都是下官的情报不够完整所致。回去后,下官一定查清楚,情报人员为什么没有把周姓家族养了几条番獒的情况报告上来。” 张锐见梁卫权说得认真,反而劝解道:“梁大人,其实如果不是你们准备的情报详细可靠,游骑的伤亡就不止这几个人了。我看你就不必再追究了,也许那几条番獒是那家人后来才养的也说不定呢。” 梁卫权一脸严肃地说道:“不可能。收集关于龚朝明的资料,是我到任之后在开始做的。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周家后来养的獒犬也不会长到这么大。细致,细致,再细致。这是我对部下一再的要求。结果还是出了纰漏,竟然忘了汇报这么重要的情报。这次教训深刻,内部必须要好好做一次整顿,这种错误决不能再犯!” 其实张锐并没有在意过番獒之事,他对暗探们的工作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见梁卫权还在挑剔,不禁暗想,幸亏自己没有进监察院,不然遇到这么挑剔的上司,自己肯定耐受不下来。 同时,他也对梁卫权有了新的认识。也许正是因为他兢兢业业、细致入微,才能在情报领域出类拔萃,年纪不大就已经担任州巡察使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时,他还不能预知,这个梁卫权今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如果他能预见到梁卫权对他的巨大威胁,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个以后被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祸害。 送走梁卫权后,张锐便把全部的心思和精力投入到部队的清理整顿中,战事就全权交给高朔和罗济负责。对付失去主将的三万叛军,还不值得他亲自出马。 几天后,高朔和罗济满面春风地凯旋归来了。他们报告说,三万叛军听起来数量不少,但都是滥竽充数,能打仗的屈指可数。失去主将后军心大乱,个个丢盔弃甲、夺路而逃。但真能逃回去的还不足五千人,其余的不是被击毙就是被抓获。 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张锐想起伍安的战报上说的龚朝明的亲兵放哨时,竟然还聚在一起烤火,他就暗暗摇头。这些人哪称得上是军队,纯粹是一群乌合之众! 放哨时不分明哨、暗哨就算了,还在黑夜里聚在一起烤火,这不是明摆着给敌人指明目标吗?这样的叛军,如果不是碰到内乱,要不了三个月,自己就能消灭干净。 因此,张锐听罢高、罗二人的汇报,没有感到什么意外的惊喜,只是夸奖了二人一番。后来,当高朔问起俘虏怎么处理时,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问道:“你们抓了多少俘虏?” 罗济笑着回答道:“我们回来时,各部抓获的俘虏还没有来得及汇总。大概在一万人左右吧,至少不会少于八千。” 八千人!我拿什么给他们吃?一想到有限的粮草,张锐就觉得头痛不已。本来,出兵前他是向太尉保证过,在今年年底之前会平定叛乱。不过,在准备粮食物资时,他还是申请了一年的额度。 虽然他当时有信心在半年内平定叛乱,但也不能不留一手。万一平叛过程中遇到什么不可知的缘由,耽误了剿匪期限,在后期粮草没有运来前,全军将士岂不是要饿肚子?多申请点粮草物资,也能给自己留有回旋的余地。即便最终是按期平定了叛乱,还是可以把剩余的物资抵作以后月份的粮饷嘛。 也许太尉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最后批给了他一年的部队开支。并且,他利用在调配处任职的便利,在他还没有到达西平城时,所有的粮饷、物资都已运抵。 都说军队是国家用钱堆起来的,一点都没错。就拿一个帝国的甲等军团来说,每年的正常开支就需要上千万金币。其中,军团将士的俸禄每月就需要大约六十万金币,伙食开销在十万左右,再加上破损装备的更替等等开支,每月至少八十万金币。如果是骑兵军团,开支还要高上四成。再如果遇到战事军团需要开拔,所需的费用就更加惊人。 参加番州平叛的军队数量,虽然略少于一个军团,但四万人一年的粮饷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本来张锐从来没有关心过粮饷物资之事,都是交由陈剑负责管理。 但后来,果然朝廷发生剧变,自己带领的部队也大变样,张锐暗自庆幸自己留了一个后手。不然,即使他不想参与内战,也没有足够的粮饷留下来继续剿匪。 他考虑到内战可能在一年内不会结束,那么归自己指挥的这些军队除掉走的人,西平城中囤积的粮饷、物资足够他们从现在开始的一年所需。 他打定主意,只要内战不结束,这边战事即使再顺利,打到最后叛军只剩钱立本一个人,也不会立马就把他灭了。他只需要一个名目继续的留在这里,哪怕这个名目站不住脚也无所谓。 本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现在突然多出这么多俘虏,这该如何是好?朝廷不乱,这边抓了俘虏,还可以交给朝廷当作奴隶给卖了。可现在无论是上都还是洛阳的朝廷,都忙着防备对手的明枪暗箭,谁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事? 范明是战区参谋长,战区的大小事情他都要过问。这时,他见张锐面有难色,便猜到了其中的原委。说道:“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不妥善处理会拖累我们的。” 张锐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上都和洛阳两边都忙着备战,粮草都十分紧张,谁会理会我们这边?而番州、凉州、长州这几个地方这几年又常年干旱,哪儿也找不到多余的粮食。除非杀了他们,不然真没有办法。” “殿下,万万不可!”高朔听到张锐说要杀了这几千俘虏大惊失色,连忙叫道,“他们可不比突忽人,从武帝时期这个地方就属于大汉了,这个地方的人甚至比我的祖先都早成为汉人。咱们是大汉的军队,现在却要屠杀汉朝的子民,这如何使得?” 张锐本来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起杀心,见高朔如此的紧张,不由笑了起来。这个高朔虽然脾气有些怪异,但心地很善良。为了救这些,竟然把自己的祖先抬出来。他是匈奴人的后裔,说起来的确比这个地方的人成为汉人的时期更晚。 张锐看了看范明和罗济,他们也面露有不忍之色,神色紧张的盯着他看,张锐摇头笑道:“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并没有真的想把他们杀了,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 这几人心道,在西部草原剿灭那些部族的时候,也不见你是说笑。你要是真下狠心,杀这几千人,也不过是当作头点地。 此后几天,张锐不再提杀俘之事,但事情并没有解决,近万俘虏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几人一起苦眉愁脸的想着对策。 又过了几天,张锐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对高朔等人一说,都说可行。于是张锐立即写信,并派人快马加鞭送出。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刘武周、陆柯等人回到了上都。太尉见到他们回来,也没有给他们休整的时间,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应对洛阳方面准备发起的进攻。 ------------ 第九十九章 升迁 第九十九章升迁 汉元797年10月1日,陆柯一大早就起了床。匆匆洗漱完毕,吃过早点,就带着六七个亲兵出门了,朝着上都城而去。 他是昨日回到上都的,住在西城外的一处别院中。当夜就有文书送到他的府上,通知他今天上午九点到文渊阁参加会议,务必准时到会。 他没有住在城内,是因为他城里的宅子已被烧成了残垣断壁。昨日晚间,夫人向他哭诉道,因当时走得匆忙,家中的贵重物品都没有来得及收拾、携带,结果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几年前买了这处别院,现在连安身之处都没有。 对于财物,陆柯向来看得很淡。他安慰夫人说,宅子我们今后可以再买,家具什物今后也可以再添置,再贵重的物品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人健在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昨日,他听夫人转述了上都城的状况,已经有了一些心里准备。可今天,他踏进上都城的那一刻,还是被眼前的惨状给震惊了。 往日繁华的闹区,已成了一片瓦砾,往日熙攘的街道,而今一片凄凉,行人寥寥无几。他甚至可以在永乐大街上策马飞奔,根本不用担心会撞倒路人。 据天佑帝一方宣传,上都城是被东王一伙人撤离时下令放火烧毁的。可陆柯从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是,杀人放火之事几乎都是第十五军团的人干的。最后,他们还因护驾有功,杀人放火的行径居然没被追究。 陆柯哀息不已,这个世界最大、最繁华的都市竟然被毁成这幅惨状,就是用十年光景,也不能恢复如初。 行到皇宫附近,这里的状况稍微好一点。起码整个皇宫建筑群,还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但里面的金银财宝有没有丢失,就不得而知了。 一队近卫军骑兵负责看守宫门,见他们到来,一名军官老远就举手示意,让他们下马步行。陆柯下了马,让亲兵们原地等待,自己步行走向宫门。 “陆将军——”近卫军军官朝他行礼致敬。 “你好。”陆柯礼节性地回了一礼,一抬眼看见了正朝这边跑来的杨英。 “姐夫,你回来了,我真高兴!一路上还顺畅吧?”杨英亲热地奔上前来与他握手。 陆柯用力拍了杨英的肩膀一下,说道:“听说你这次精神头十足,一路将东王他们追击到信阳一带,还俘虏上万人。不错啊,指挥能力、判断能力很有长进!” 杨英咧嘴一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吗?当初要不是你手把手地教我,我哪有今天?” 陆柯像是随口一问:“听说你执掌近卫军了?” “暂代的,暂代的。”杨英眼睛里闪烁光芒,嘴里谦让着,“处道殿下升任枢密院参议长后,近卫军指挥官的位置就空缺了下来。在朝廷没有派来新的指挥官之前,我暂时代理。” 陆柯微笑了一下。他心里明白,虽然太尉一项严于律己,越是身边的人越不容易晋升。但对自己最疼爱的的杨英来说,这次的机会一定会给他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杨英基本上是稳坐近卫军指挥官的位置了。这种事情不宜深谈,陆柯正想改变话题,就看见刘武周来了,正好止住了话语。 文渊阁对于陆柯来说,既陌生又神秘。以往这里都是内阁开会的地方,他原想,自己能在五十岁之前进入文渊阁,就算仕途通达了。没想到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就进入文渊阁了!这对于他,的确是意外的惊喜。 此时的内阁成员也变化很大,他熟悉的只有御史大夫虞士基、新任丞相宇文苞、新任大司空冼夫人、新任大司马薛渭、新任枢密院参议长杨素等几人,其余的人都是他从没有交往过的。 最后一个到会的是太尉,他准点到达会场。众人见他到来,纷纷起身行礼问候。太尉微笑着挥挥手,示意大家免礼坐下。然后,他亲切地对刘武周、陆柯二人说道:“刘将军、陆将军一路远道赶回,本来应该给你们几日时间休整,但事情紧急,不得不通知你们今日到会。有些事情,急需内阁审议通过,需要你们参加会议。” 转而他又对众人说道:“好了,今日内阁成员都到齐了。前一段时间悬而未决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这番话让刘武周和陆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本以为自己来文渊阁开会,只是列席内阁会议而已,只需要在一边洗耳恭听,或者在其他内阁成员有事咨询时作解释。可太尉话语中的意思,仿佛把他们也当成了内阁成员。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纳闷儿呢,难道说太尉准备提拔自己进入内阁? 果然,在会议开始前,太尉拿出一份圣旨,对刘、陆二人宣读。旨意上晋升刘武周为参谋部参议长、晋升陆柯为军机处参议长兼第二军团指挥官,两人军衔也随之晋升一级成了上将。 这让陆柯大感意外,又惊又喜,他激动得甚至有些颤抖,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夙愿就在眼前这一刻实现了!再偷眼看刘武周,见他也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在背后不停地搓着,兴奋之情难以掩饰。 “恭喜两位将军了。”太尉宣读完圣旨后满面春风地向二人道喜,并说道,“希望两位将军不要辜负圣意,今后要多为朝廷尽心尽力。” “臣,谢主隆恩!臣誓死报效圣上,报效朝廷!”刘武周和陆柯磕头谢恩,虽然他们都很清楚,提拔他们其实是太尉的意思,不过在规矩上,还是要感谢那位未曾蒙面的天佑帝。 随后,内阁成员们也纷纷向这两位新进者道喜。刘武周和陆柯也逐一的回礼,趁机与那些不认识的内阁成员互通关系。好半天,这些场面上的事情才告一段落。 太尉见大家渐渐安静下来,于是宣布开会。 “各位大人。请看。”大司马薛渭走到一块悬挂着的几乎铺满了整块墙壁的地图前,为大家介绍目前的局势。其实,这也只是介绍给刘武周和陆柯两人听,剩下的人都对现在的局势了如指掌。 “从目前看,形势上洛阳伪帝方面占有优势。首先,他们在信樊一带部署至少二十万兵力,其中有整编的第十军团,剩下的皆是乙等军团。而我们在这一带还不足十万人,除了有几个第八军团的师团和部分乙等军团外,剩下的都是预备役,战力实在无法与对方抗衡。”薛渭以前是御林军统领,但却不知为何辞去军职从政了,他现在是政务院大司马。不过,前段时间参谋部的一档子事情,几乎都是由他代为处理。 薛渭看了一眼刘、陆两人,见他们面无表情,又接着说道:“其次,他们在潼关部署了两万人,虽说人数不多,但都是精锐之部。而我们在西京的三万人,只是预备役编制。可以预想,如果他们对西京发起进攻,我们是无法守住的。” “最后,他们在南京方面成立了江南、江北大营,每营有五万人。其中,江北大营是由第十七军团组成,江南大营是由南王和东南地区各家族的家族军组成。而我们除了有一支长江舰队布防在云梦湖外,再没有别的部队。各位大人,据监察院的情报,对方很有可能在十二月前,对我们发动攻势。一旦对方三线同时进攻,我们的处境将岌岌可危。”薛渭介绍完毕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大家都清楚我方和伪帝方的形势了,都说一说,我们该如何防御?”太尉表面上是冲着大家问的,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武周和陆柯两人。大家也都清楚,他们已经商议了近一个月,也没有议出一个万全之策。现在,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刘、陆两人身上。 刘武周和陆柯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局势会如此险恶。刘武周首先站起来讲道:“此次,我们带回来了第二军团、第四军团、第七军团的大部和第三军团的一部,共计十九万人。下官,还对按计划明年才撤回国的第九军团下了命令,让他们火速赶来。所以,我们目前军队的战力并不逊于对方。我认为,我们只要把这将近二十万的军队,妥善分配到三个战线上,就一定能挫败对方的进攻!” 虞士基等人听到,刘、陆两人竟带回了近二十万精锐部队,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就连太尉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头对刘武周说:“这次,你们是立了首功。” 旋即,他又盯着正在沉思的陆柯,问道:“陆将军,你有何见解?”在家中太尉一直称呼陆柯为柯儿,但在正式场合,他都尊称陆柯的军衔。 “太尉,各位大人,下官倒是有一些粗浅之见,请大家指教。”陆柯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语出惊人地说道,“大家都要清楚,单纯的防御永远是被动的,也是永远不可能打败敌人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发动抢攻?”刘武周紧皱着眉头问道。 陆柯语气坚定地说道:“是的!我们必须要首先发动抢攻,消灭敌军一部,把战略上的劣势给扳转回来。” 刘武周不客气地反对道:“我们虽然带回了十九万人,但经过万里行军,他们现在已经是疲惫之师,不可能让他们现在就投入战斗。还有第九军团,也在赶回来的路上。恕我直言,我们必须要集中兵力,养精蓄锐后,才可与对方展开决战。” 陆柯点头说道:“刘将军说的不错,决战之事的确不可操之过急。我想,在明年开春前,我方最好不要与对方展开决战。” 刘武周被他的话给弄糊涂了,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陆柯莞尔一笑,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虽然带回来了十余万部队,但军心不稳,士气不高,必须经过一番清理整顿,才能投入战斗。我想,投到对方的那数万人,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整饬完毕,所以,近段时间,他们同样缺乏战斗力。” 说着陆柯拿起示意杆,指着地图说道:“因此,年内对方不可能在信樊中央战场与我们展开决战。而近期最有可能对我们发动进攻的地点是这里,而我的意思就是在他们发起进攻之前,先而攻之。” ------------ 第一百章 突袭要塞 第一百章突袭要塞 汉元797年10月12日清早,王伏宝接了值夜军官的班,开始了一天的执勤任务。 从骑校毕业后,王伏宝这些年混得并不如意。且不说跟同期毕业的佼佼者张锐、杨英比较,就连宇文歆、宋金刚的成就,他都难以企及。 毕业之初,他在乙等骑军团任排长,努力奋斗了好几年,以为能调入甲等骑军团。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形越来越肥硕敦实,他的这个愿望也化为了泡影。 而且由于体形肥胖的原因,他在乙等骑军团都干不下去了。任何一个骑军团,都不会把一个大胖子留在军中。当长官婉转地劝说他退役时,他几乎连死了的心都有了。想想当初曾对张锐等人发过誓,坚信自己会调到彪骑军的。可最后非但没有如愿,还要被乙等骑军劝退!他哪儿还有脸面再见张锐那些老朋友? 幸好他的长官为人不错,见他情绪低落,知道他不愿意退役,便给他提了一个建议:要是实在不愿意退役,就申请转调到步军去。还告诉他,自己有一个亲戚在第十九军团任中军官,他要是转调步军后,可以想办法把他调去芜湖要塞任职。 王伏宝不甘心就这么退役回家,还想起张锐分别时对他说过的“大丈夫走到哪儿都能尽显其才”那句话,于是欣然接受了长官的建议,马上提笔,申请调动的报告一挥而就。长官倒也没有食言,帮忙通关系把他调到了芜湖要塞。 芜湖要塞,位于芜湖县东南四十里的一处高岗之上。这里多湖塘沼泽,鸠鸟云集,故而最早被称为鸠兹。在鸠兹附近有一长形湖泊因蓄水不深而生芜藻,故又名芜湖。 此处,西连长江,东通太湖,是一条重要东西交通水道,所以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吴国就在这里筑有一城,控制着东西水道和南北渡口,位置相当的重要。《左传》上的“鲁襄公三年,楚子重伐吴,克鸠兹。”指的就是这里。 汉元97年汉武帝时期,汉朝廷在鸠兹设县,并正式易名为芜湖县。汉元432年,圣祖在建业城东筑南京城。为了激励将士们的崇尚进攻精神,圣祖下令除上都城外,帝国内所有新建城市都不得修建城墙。因此,南京城也没有城墙设施。 尽管南京城没有城墙,并不等于南京城就是一座毫无防御能力的城市。圣祖当年下旨在修筑南京的同时,命工匠在南京城的西、北、南三个方向各修建了一座军事城堡。西面的这座城堡便修建在芜湖地区,取名为芜湖要塞,作为南京城的西大门。 圣祖大兴土木修建这种军事要塞,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要塞,或者称城堡的作用,也有积极效果和消极效果的区分。在大城市周边修筑要塞,既可以保护富庶城市的安全,也可以当作护卫这些城市护军的兵营和军用物资仓库。在作战时,还可以把它当成战术依托点,实施进攻或是防御。而且,还不用担心这些军事防御设施限制城市规模的扩张。 因此,在圣祖之后,城堡、要塞成了汉帝国全国军事防御体系中的主要角色,全国各处交通要地上非常普遍。芜湖要塞,只不过是全国众多要塞的其中之一,所以,在这里任职说不上有多重要,任职人员也谈不上多么有前途。而和平时期,在这里任职,纯粹等于赋闲。 王伏宝在这个闲职上一干就是七八年,职务也提升得很缓慢。到现在,也才是个少校。虽然前途暗淡,但他并没有灰心,在这里脚踏实地地干着。 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上到要塞指挥官,下到伙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间,上上下下都对这位任劳任怨、热心助人的胖少校十分信赖。 上司曾不止一次对他说,只要有机会,就一定推荐他去甲等军团。而王伏宝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体形肥胖,去甲等军团希望很小。他知道,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所以知足常乐,好好履行目前的职责才是最主要的事。在这里一日,就要干好一日。 今日接了班,王伏宝照例在城堡中巡视了一圈,然后去了城堡北门外的码头。由于最近局势紧张,这里成了重点防御地点。至于朝廷纠纷,他了解得并不多,也不打算了解太多。他只是遵循上司的命令,要阻止上都方面的来船顺江而下。 对此,他非常有信心。城堡上有数百台投石机对准着江面,只要一有异动,成千上百块巨石就会如雨点般的朝着江中心投去,任何一艘船也别想安然通过。 长江上的客货船只都早已停航了,所以江面上异常冷清,连一艘渔船都没有看到。到了快中午之时,王伏宝以为今日也如同往日一样,不会有事情发生,正想回城堡吃午饭,忽听有人叫道:“快看,上游有船来!” 王伏宝定睛望去,只见有两艘中型帆船顺流驶来。他当即下令,发信号让两艘船靠过来接受检查。只是信号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两艘船头便调转了方向,朝着码头驶来。 船停靠到了码头。搭上桥板,从船上先走下来一位中校军官。“您好,长官!”王伏宝上前,朝中校敬礼,问道,“请问您是属于哪个部分的?又要往哪儿去?” “你好。”中校军官也回了一礼,说道,“我是东昌侯殿下的副官。殿下奉旨去南京公务,将途经这里准备留宿一夜,我是来为殿下打前站的。” 王伏宝知道东昌侯就是元景山。前一阵他也听说,元景山跟随刘炯到了洛阳,是属于己方的人。但他并没有得到元景山要去南京的通知,面露难色,对那位中校说道:“可下官并没有接到殿下即将到来的通知。” 中校看了看他的军衔,问:“你是要塞的指挥官?” 王伏宝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不是。要塞指挥官是下官的上司。” 中校傲慢地说道:“那你带我去见你的上司,我亲自对他解释。” 也许是心宽体胖的缘故,王伏宝并没有因对方的无礼而感到愤怒。点点头,对部下们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中校进了城堡。 王伏宝的上司是中校团长。因这个团常年驻守在芜湖城堡,所以,他又被称为要塞指挥官。上司听了那个中校的来意后,立马恭敬地说道:“东昌侯殿下能亲临我们芜湖城堡,是我们的荣耀。我们一定尽力,安排好殿下的食宿。” 中校说道:“你们为殿下安排一处较为清静的住处便可,至于殿下的饮食由我来负责。殿下的随行御膳师,已经跟我一起提前过来了,你们为他们安排住处和伙房就行了。” 上司闻言楞了片刻,而后连连点头,说一切都听从安排。随后,他又把自己的住处让了出来,准备给东昌侯用。又让王伏宝带那些随行来的御膳师去城堡的伙房,下令让城堡的伙夫们另找炉灶准备晚饭。 王伏宝接受了命令,回来码头上,带领着东昌侯的厨子师们进入了城堡。这些厨子,还有担挑着自带食品的挑夫们,足有上百人。王伏宝心里暗想,难道元景山前几年在西部平叛的时候,也带着这么多随行的厨子?难怪朝廷一直说军费不足!元景山只不过是个军团指挥官,都如此铺陈浪费,依此类推,战区统帅还不知是如何奢侈呢!原来那些军费,都这样给浪费掉的! 这时,一个厨子走道时没有注意脚下的阶梯,差点绊倒,就随口骂了一句粗话,正巧被王伏宝听到。那人骂的话是岭南地区的土语,王伏宝不禁疑心大作。谁都知道元景山是北方人,他的厨子中怎么会有岭南地区的人?! 于是,他赶紧把这个情况对上司汇报了。然后建议道,元景山的突然来到十分蹊跷,我们要赶快派人把这件事上报到南京去。 上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事也没什么蹊跷的。数日前,我去师部开会,师长对我说,洛阳方面会派一员大将来南京坐镇指挥。当时,我就猜来的不是元景山就是史万岁,只有这两人才够资格。至于,元景山的厨子里为什么会有岭南人,可能是他喜欢吃某些岭南菜,招些岭南厨子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伏宝也没有具体的证据,证明这帮人是假的,也不好再争辩。只是说:“那我们也应该及早把元景山到来的消息上报到南京去,让南京方面有个准备迎接他。” 这个建议倒是被上司接纳了,并夸奖他考虑得周到细致。消息被送出之后,王伏宝放了一半的心。不过,他仍在暗中观察那些来的厨子们。但那些厨子们之后就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一直在伙房里准备晚餐。 到了夜幕降临,王伏宝与值夜的军官交了班,元景山一行人还没有到来。他回到住处还未来得及坐下,忽听外面喊杀声四起。 王伏宝拿起佩刀,冲出门外,拉住一个正从前面跑来的士卒问出了什么事?士卒满脸惊恐地说道:“刚才江面上发现大批船只,可是还未等我们敲响警钟,那些中午上岸来的厨子就杀了过来。他们一个个武艺高强,我等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现在何处?”王伏宝已经明白过来,什么元景山、厨子都是假的。这帮人来的目的就是要配合后面来的人夺取芜湖要塞。 士卒指着北面说:“他们占领北门和城墙,我们的人都被杀散了。” 这帮人果然有问题!王伏宝拔出佩刀,朝着仿佛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士卒们喊道:“兄弟们,敌人杀来了,都跟着我冲——”在他的带领下,百余名士卒跟着朝北门而去。 来到北门,此处已被二十余“厨子”占领。见他们到来,便喊叫着杀了上来。要塞守军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看着杀气腾腾冲过来的“厨子”,一个个手脚发软、不知所措,当即被“厨子”们砍倒了十余个。 王伏宝在实习的时候参加过实战,此时并没有胆怯。他大喝一声,举刀朝一个离他最近的“厨子”劈斩过去。他的力道虽大,然而那人的动作十分的灵活,一边闪过王伏宝的刀,一边将手中的短刃扎进了他的肚腹。 王伏宝此时一门心思都是斩杀敌人,越多越好,挨了一刀也似乎没什么感觉。他气贯长虹大喝一声,反手挥刀而上,那人没有想到他如此凶悍,一不留神,被王伏宝的刀从脸侧削去一大块血肉,惨叫着后退。王伏宝紧跟一步,又是一刀砍下,手起刀落,此人的人头被斩下。 杀了此人之后,王伏宝也倒下了。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抬着自己奔跑,随即昏迷过去。王伏宝组织的这一波反击,就这样被“厨子”们击退了。之后,要塞守军再也没有发起反攻。王伏宝的上司,则早在之前就被那个所谓的元景山的副官给干掉了。 一个小时之后,陆柯在芜湖要塞外的码头上登岸了,踏着满是血迹的道路走进了城堡。 ------------ 第一百零一章 军神 第一百零一章军神 汉元797年10月12日,陆柯率十五军团顺江而下智取了芜湖要塞,打开了通往南京的门户。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在十月份的内阁会议上,陆柯提出了“稳住中路、制约西路、先定东路”的战略构想。他的理由是:中路双方数十万大军严阵以待,即使开战,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所以这场战争的关键不在中路,而是在东西两路。 “西路,本方占据着西京,而对方占据着潼关。从形势上看,对方处在易守难攻之地,既可在时机成熟之时,出兵进攻西京,也可在条件不成熟之际稳守潼关。而我方如果西京失守,对方就可沿商州南下威胁我们的侧后。所以,应派一员大将镇守西京,以确保西路无忧。” 陆柯特别提到了现在番州的张锐军:“虽然张锐目前表示无意参与内战,但我们不可不防这部精锐之师。如果张锐所部参战,那么他支持的一方,将会彻底赢得西路的胜利。张锐的倾向不明确,既不排除他有支持我们的可能,也不能排除他投靠对方的可能。一旦他投靠了对方,对我们来说将是巨大的灾难。也许,整个战争局势都会随之改变。所以,我们必须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时,刘武周为张锐说了几句好话:“张锐是个守信之人,他说过在番州叛贼没有剿灭之前不会回来参战,那么他就一定会信守诺言。同时,我们如果把过多的兵力投入到西京一线去,那么就会影响到我们在中央和东线的防御力量。” 陆柯笑了笑,说道:“我了解张锐的为人,知道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也知道他重感情的人。他虽然保证过不参战,但如果对方利用情感道义去感化他,谁能保证他绝不动摇?!我想,刘炯等人不会放着史万岁这样有利的棋子不用!他们极有可能派史万岁去潼关坐镇指挥西线战事。要是张锐禁不住这个老上司的劝说,投靠了对方,而打我们个猝不及防,那么,我们就悔之晚矣。” 刘武周太了解张锐的品性了,知道陆柯所言不假。要是刘炯等人派史万岁去西线,就近拉拢劝诱张锐,很难保证张锐能一直做到充耳不闻、稳如磐石。 太尉也十分清楚张锐这部力量的重要性,当初为了拉拢他,甚至提出了提拔他进入内阁的意思,最后被张锐婉言谢绝了。太尉担忧的并不是张锐直接投靠到洛阳一方去,而是担心胡公家的态度影响到张锐的抉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前些时候,有消息传来,说现任胡公接受了北王的劝说,将支持洛阳的安乐帝,并准备派出家族军,会合到洛阳一方的军势中。如果事情属实,那么张锐出身胡公家族,现任胡公是他的亲兄弟,要是胡公游说他改变立场,谁敢保证张锐不改初衷呢? 见陆柯也有同样的忧虑,太尉不禁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其实很好办。”陆柯十分自信的说道,“我们只需派一员与张锐有旧交的将军去西京坐镇指挥,那么张锐碍于情面,就不会作出对我们不利的举动。甚至还可能把他拉拢到我们这边来。” 这条建议让虞士基、宇文苞等人连连点头。他们都深信张锐不会投靠到对方去,如果自己这方未雨绸缪,派一个与张锐交情深厚之人去镇守西京,那么就确保无虞了。 “好,好。”太尉也拍手叫好,觉得此计可行。张锐是个重感情之人,所以即使他受到家族的影响投靠了洛阳一方。但西京只要有一个与他有深厚交情的将领镇守,那么他也抹不开情面,不会兵戎相见。 言语间,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过,还是想听听众人的意见:“你们觉得,应该派谁去镇守西京?” 旁人还没有说话,陆柯抢先说道:“其实有两个人,无论谁去,都可以确保西京无事。” 虞士基急切地问:“是哪两人?” “近卫军指挥官杨英将军和参谋部参议长刘武周将军都适合。他们一个与张锐有兄弟之情,一个与张锐有提拔赏识之恩。无论他们谁去,以张锐的为人,都不会与其翻脸。”陆柯虽然提到了杨英,但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刘武周。杨英固然也可行,但无论经验、能力都差刘武周一截。所以,在他心目中,刘武周是第一人选。 刘武周看见陆柯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而太尉也用充满期望的目光盯着自己,知道这个重任非自己莫属,于是主动请缨道:“下官愿去镇守西京,定保我军左翼的安全!” 定下了西线制约张锐之策后,陆柯便把目光转向了东面,提出了兵发南京的提议:“对方在南京地区设立江南、江北两座大营,如果对方再为这支军队配上一员经验老道的将军统一指挥,对我们的威胁将极大。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防御,那么一旦正面战场开战,敌军就会顺江而上,进攻上都。到时我们左右难顾,局面将不可收拾。所以,我们必须要抢先出兵,先发制人,一举消灭这部敌军!” 这个想法其实杨素也曾经有过,不过权衡再三觉得不妥。他摇头说道:“想法虽好,可惜我们现在无法调集更多的军队去南京。你们带回的军队,又需要休整,起码年内这个计划没有可能执行。” 陆柯扬眉言道:“下官愿意去执行这个计划,不需太多军队,只用一个军团就可破敌。” 虞士基惊讶地问道:“一个军团?对方在南京可是有十余万人,而且分别驻扎在长江两岸。你只用一个军团的人,就想消灭他们?” 陆柯十分自信地回答道:“对下官而言,一个军团足矣。” 杨素仍然摇头道:“只是,现在我们连一个甲等军团也凑不齐。” 陆柯不动声色地说道:“那就不需甲等军团,只需派给下官三到五万人便可。” 陆柯的这话,引起了内阁大臣们的骚动,纷纷交头接耳,议论陆柯所言是否可行。带着三到五万杂牌军,就想全歼敌方的十余万人,如果不是亲耳听陆柯说出,谁也不会相信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太尉也很犹豫,并非是他不信任陆柯的能力,是因为此计过于冒险。一旦有闪失,不仅仅白白送掉了几万人的性命,本方的军心、士气也会受到重大打击。 陆柯坚持请战,对太尉和屋里的内阁大臣们说道:“太尉、各位大人们,时不我待,请速速决定。此事不宜久拖,一旦洛阳方面给南京派去了经验丰富的大将坐镇,那我们就坐失良机了。我猜想,刘炯等人会派元景山去镇守南京。要是我们不抢占先机,等元景山到了南京之后再发兵,就是给我一个甲等军团,我也不敢保证能够取胜了。” 陆柯的这话,让太尉彻底下了决心,他相信陆柯有能力能打赢这场战役。于是,下令把驻守在上都附近的第十五军团划拨给陆柯,让陆柯执行他的计划。 太尉听从建议还让他带领第十五军团,陆柯感到十分满意。毕竟十五军团曾参加过上都之战,是一支经过战火考验的部队。他当即立下军令状,不消灭南京之敌,愿接受军法处置。 会议结束后,陆柯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接收第十五军团,开始准备进攻所需的船只和物资。幸好,长江舰队就在上都附近的云梦湖,全都调集过来,勉强可以装载三万人。 随后,他又将自己的部分亲兵和十五军团中的武艺高强的勇士,冒充元景山的先行部队,混进了芜湖城堡,然后里应外合,一举夺取了这座要塞。 在夺取芜湖要塞的当天夜里,十五军团左师的三个营首先渡过长江,夺取了江北岸的大新镇,为后续部队建立渡江点。是夜,十五军团左师和后师全部渡过长江,然后按照计划朝着预定地点奔去。剩下的部队,在陆柯的率领下,继续乘船顺江而下朝着南京奔去。 第二天,天一亮,南京方面首先收到了芜湖城堡传来的消息,说是元景山已到芜湖城堡,将在今天前往南京。于是南王把江南、江北大营的将军们都召集到了南京,准备欢迎元景山的到来。 过了中午,南王和十余位将军正在焦急地等待元景山的到来,突然一个家臣慌慌张张跑过来,惊慌失措地对南王启禀道:“王爷,江面上发现大批船只顺江而下,看样子像是长江舰队的船只。” “什么?!”年少的南王脸色大变,问道,“敌人都到了家门口了,芜湖方面为什么没有传来消息?” “这……这臣就不知道了。”家臣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他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芜湖要塞会放过来了这么多敌人。 “蠢驴,都是一群蠢驴!”南王气急败坏地骂道,他现在除了骂人之外,也没有别的主意。 “王爷,南京城是守不住了。您还是跟随末将去江南大营咱避吧。”一名江南大营的将军,见南王一直在破口大骂,便提出建议。 “好!孤吩咐人收拾收拾东西就走。”终于,南王止住了骂声,要叫人收拾细软。 众将面面相觑,心想:敌人已经快到家门口了,逃命都嫌来不及,你还想着收拾东西带走? 一个将军壮着胆子说道:“王爷,东西可以叫下人收拾着,您还是赶快移驾吧。” 南王想想也对,就随着这些将军朝江南大营而去。 然而,陆柯所部并没有在南岸登陆,而是在北岸下船,并对毫无准备的江北大营发起了进攻。江北大营的第十七军团的高级将领们,几乎都去了南王府,准备迎接元景山。遭到突然袭击,又失去了指挥,当即大乱。 抵抗没有一小时,将士们感觉对方势不可当,便丢盔弃甲惊慌地西北方向逃窜。陆柯带领着部队紧追不舍。入夜时分,当第十七军团逃到福安镇时,被早已到达的十五军团左师和后师堵住了去路。在前有敌军,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第十七军团彻底崩溃了,各自为了保命夺路而逃。 陆柯下令,十五军团左师和后师继续追击溃军。剩下的人,又火速返回江北大营。并在第二天黎明之时,再次登船渡过长江,在南岸登陆。 随着东方天际泛出一抹曙光,十五军团在长江舰队的配合下,朝江南大营发起了进攻。南王等人本以为敌军去攻打江北大营,至少几天之内,不会过江南下。他们正在商议是否过江去支援江北大营,没想到天刚一亮,敌军竟然又出现眼前。 陆柯这次带来了众多的投石机,把上都制造司库存的火油弹也带来了一半。他下令,把这些火油弹一次全部投射出去。 南王等人哪儿经历过这种场面,见敌人投出的火油弹如雨点般落下,纷纷心生退意。一个家臣建议道:“我们还是朝南撤吧。” 南王沮丧地问道:“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另一个家臣建议道:“我们去吴郡,暂且避过敌人的锋芒。待重整军势后,再联系北岸的部队,一起对敌人发起反攻。” 尽管有些将领不同意这个意见,但南王说了算,于是又按照南王的意思下令撤退。可是,“有次序的撤退”还没有开始,整个江南大营就乱套了。这里的部队是由各家族的家族军组成,纪律还没有江北大营的第十七军团严明。 从一开始,撤退就变成了溃逃。奉命担任断后的那支部队,跑得比谁都快。恐慌气氛影响着每一个人,军官们再努力,也喝止不住逃散的部下。 就这样,陆柯几乎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攻克了江南大营,还在追击过程中,围歼了二万余人。 当天夜里,北岸的左师和后师也传来捷报。敌第十七军团除了万余人侥幸逃脱外,其余的不是被斩杀就是被俘获。 陆柯一方面派人把旗开得胜的消息传回上都,另一方面又开始集结部队,准备继续朝南追击南王等人。 很快,上都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上下一片欢腾。五万人,只用了两天就击败了十余万敌军,这样的战绩自古以来都少有。于是,绝大多数人都把陆柯看成了帝国新一代的名将,甚至称他为新一代军神!这次智夺芜湖要塞、智取南京,使陆柯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 第一百零二章 彪骑军的瓦解 第一百零二章彪骑军的瓦解 南京之战的消息传到番州,已是十月底。(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张锐把手下的将领们召集起来,对南京之战战进行了一番研讨,目的是学习经验、总结教训。 会上,来护儿感言道:“陆柯此人真是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指挥过四次大型战役,而且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我看他的指挥能力、决断能力已不在杨素之下,甚至可与当年的威武候相比拟。” 来护儿把陆柯提到与他尊敬的老上司贺若弼同等的高度,足见他多么推崇陆柯的用兵智慧。然而游骑团出身的骑军将领们并不这么看,因为他们对陆柯抱有成见,对他取得的这些战绩不以为然。 罗济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他讽刺道:“陆柯的运气,是我平生所见最好之人。他指挥的那几场战役,就是派个傻子去也能取胜,只不过每次都让他捡了便宜。你们说,不是他运气好是什么?” 范明笑道:“不是他运气好,是他娶了个好老婆,不然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去。” 罗济一拍额头,像是恍然大悟:“对啊,是这个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转而又对范明开玩笑道,“不愧咱们的参谋长啊,看问题就是比我等深入。” 来护儿被罗济、范明的话说得莫名其妙,他不明白他们为何对陆柯有这么大的怨气。虽然心里纳闷儿,但此时不便与罗济等人争论,便不再吭声儿。 宇文歆与陆柯没有过节,但他听说过白堡之战时,陆柯不肯直接救援张锐的情况。于是也颇看不起陆柯的人品,这时出言附和罗济道:“说起陆柯指挥过的战役,除去这次之外,其他的三次的确全凭运气。就拿乌河城堡之战来说吧,多伊利的十万之众,已被我军切断后路有半年之久,军心、士气都受到极大的打击。这时,战区要出兵消灭他们,无论派哪位将领去对战,都是手到擒来。而刘武周偏偏建议韩擒让陆柯去,这其中很难说有没有私心。” “白堡之战也是如此。”范明阴森着脸说道,“不是我们在白堡把哈山、兰伊的十余万人拖得精疲力竭、毫无斗志,他最后哪儿能轻松地捡到便宜?” 就连高朔也说道:“还有与鲜卑人作战时的乌河战役,也是我们在后面打乱鲜卑人的阵脚,他才能一举突破鲜卑的防线。” 罗济见这么多人挺他,就越发得意:“听说,还有人称他为新军神?真是太可笑了,这样都能称作军神,那我们殿下该称什么?武圣?还是武神?”说罢哈哈大笑,一旁的范明、高朔等骑军将领们也哄堂大笑起来。 张锐心里暗暗好笑,陆柯算是把飞骑军的将领们全都得罪了,这辈子也甭想从他们那儿听到好话。同时,他也觉得宇文歆之言有理。乌河城堡之战时,刘武周推荐陆柯指挥那场战役,的确是怀有私心。不然,便宜果子哪能轮得到陆柯捡。 要是这次会议只是飞骑军的内部会议,张锐也就由得罗济等人把牢骚发个够。不过此时,他看见来护儿等步军将领们直皱眉头,知道应该阻止他们继续发牢骚了。不然,不了解游骑团与陆柯之间恩怨的人,如来护儿等,定会把骑军将领看成是骄傲自大,心胸狭隘之人。他们会认为骑军将领不能容人,眼红别人取得好战绩。 他对还在余兴未消的骑军将领们摆摆手,喝止道:“好了,好了。召集大伙儿来是讨论本次南京之战的经验教训,不是来回顾陆柯曾经指挥过的战役的。”罗济等人这才安静下来。 张锐又环顾了一圈众人,问道:“谁来说说看,这次南京之战里,陆柯的指挥上有哪些精妙之处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 众人皆沉默不语,罗济等人是绝对不会出言夸奖陆柯的,而来护儿等不想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与飞骑军将领们结怨,所以也不愿意主动发言,大厅里陷入一片沉寂。 无奈,张锐只好自己总结道:“纵观这次南京战役,充分显示了陆柯敏锐的判断力和非凡的决断力。作战前,他料定洛阳方面会派元景山去南京,所以假借元景山之名巧取了芜湖城堡。而后,他判断南王等人会先据守江南大营,所以他就去先进攻江北大营。在击败了江北大营的第十七军团后,又没有全军追击,而是分兵又连夜渡过长江,打了南王等人一个出其不意、措不及防。促使南王慌乱之下会作出放弃江南大营,向南撤退的错误决定。” “而南王逃走后,陆柯甚至没有进入南京城,而是在后紧追不舍,不让其有喘息之际。最后在吴郡将其擒获,一举平定了东部局势。可以说,陆柯在此战中的每一个行动步骤都是及时正确的。他在作战决策之中表现出来的迅速、果断,就是需要我们学习的精髓。” 来护儿听了张锐之言连连点头,但罗济等人却只是撇了撇嘴,看样子并不服气,只是没有出言反驳而已。张锐叹了口气,飞骑军将领们对陆柯的怨气太重,这次选择用陆柯的战例进行点评,大家的抵触情绪很大,只怕收效甚微。 散会后,张锐正想把罗济等人叫住,再好好“开导”他们一番。许旺却来报,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来了。罗济等人闻之如获大赦,一哄而散。张锐见之,又好笑又好气,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向前厅走去。 见到司马逸时,张锐吃了一惊。上次与他在西凉城一别,这还没有到两个月,司马逸的面容看上去苍老了一大截。 一问,才知彪骑军散了。“唉!”司马逸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悲凉之色,“老夫一直努力想维护军团的完整,可最后的局势还是不能由老夫控制。这支有着数百年传统的军团,最后竟然在老夫的手上散了,老夫真是愧对彪骑军的前辈们,死后也无颜去见他们。” 司马逸的在彪骑军干一辈子,他的青春和全部的精力都献给这支部队。最后,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支部队瓦解了,所受得到打击是可想而之。 张锐是在彪骑军中实习的,在那里他经历过很多人生的第一次,也遇到了夏侯极、荀寿这样的良师益友。所以,他对彪骑军也有很深厚的感情。当初从骑校毕业,如果不是自己家族的祖先们大多都出身于飞骑军,他肯定会选择去彪骑军。 现在猛然听闻彪骑军解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呆楞了半响,才问司马逸:“怎么会突然解散呢?” 司马逸黯然地说道:“贤侄,虽然老夫想学你既置身事外,又保持部队的完整,可老夫的条件不能与你相比啊。” 张锐一头雾水的又问:“此话怎讲?”据他所知,司马逸在彪骑军中的威信很高。所以,前一阵子他才能在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保持军团完整。可转眼间,彪骑又分散瓦解了,这让他十分困惑。 司马逸苦笑道:“军队是朝廷养的,彪骑也不例外。军团以往的物资、费用,都是朝廷三个月划拨一次。而朝廷的上次划拨的物资,距今已有五个月了,也就是说,在没有得到军饷、物资的情况下,老夫已经硬挺了两个月。” 说到这里司马逸看了张锐一眼,羡慕地说:“贤侄,说实话,老夫真是羡慕你。出征前朝廷为你准备了大批的物资、军费,所以你不必为此烦恼,至少目前如此。而老夫,这几个月连做梦都在寻思从哪儿去找物资、找军费。” “军团所需的粮草,老夫可以通过关系找本地的官绅暂借。可拖欠将士们的军饷,老夫就实在无能为力了。军团一个月就是六十多万金币的俸禄开支,这让老夫到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将士们领不到俸禄,家中的老小又该怎么办?一些家境不好的将士,三天两头来找老夫诉苦,说家里已经到解不开锅的地步。这两个月,老夫私人已经为此添进去近十万金币,再也无力继续支撑下去了,所以只好放弃了。”司马逸一边说,一边叹息,一脸憔悴。 沉默了一阵,张锐又问道:“那么,军团的将士们是否都各自回家了?” 司马逸摇摇头说:“只是一少部分人回家了,大多数选择去上都或是洛阳投军。以前要不是老夫压着,将领们中早就有人要离开了。眼下这个机会,有明确支持对象的将领们,就鼓动部下们跟随他们一起去投靠自己的对象了。下级军官和士卒大多也同意跟着去,毕竟去了还能继续领到俸禄,要是自己回家,又得重新找事做。” 尽管张锐的队伍目前暂时还没有到司马逸这种朝不保夕、弹尽粮绝的境地,但坐吃山空的问题一直让他忧心忡忡。其实司马逸今日的境况,自己也即将面临。 要是自己这里的军费、物资用完之后,朝廷的内斗还没有结束,自己该怎么办?要是还想保持中立,肯定无法得到军费、物资。可要是参与内战,我又该选择哪一方呢? 他正在苦心思考这个问题时,司马逸突然问道:“无锋,你接到家里的来信没有?” 张锐回过神来,回答道:“没有?”见司马逸露出奇怪的表情,又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哦,没有。”司马逸连忙摆手。 他越是掩饰,张锐就越是怀疑,紧追不舍地说道:“伯父,请您有话就对小侄直说。小侄相信您是不会有事瞒我的。” 司马逸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有个消息老夫也是听人说的,并没有得到证实。” 张锐好奇地问道:“什么消息?” 司马逸捋着胡须说道:“老夫听人说胡公将公开支持安乐帝,并准备派出家族军去洛阳。” 张锐闻言脑袋嗡的一声,心里直叫:二哥糊涂!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躲都躲不及,他还要主动参与进来。唉!老父亲怎么就不出面劝阻呢?难道父亲也支持洛阳的安乐帝?要是情况果真如此,我又该怎么办? ------------ 第一百零三章 胡公张歧 第一百零三章胡公张歧 张歧走出大楼,抬眼看见父亲张逸正站立在青石广场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他连忙过去,朝父亲行了一礼。 父亲张逸的嘴角紧绷着,眼眉之间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愁绪,望着他没有说话。张歧知道父亲还在为自己出兵帮助洛阳安乐帝的事情在生气。 虽然张歧历来十分尊敬父亲,但在此事的立场,他却异常坚定。他认为父亲反对自己出兵,就是因为盲目听从了那帮老家臣的一面之词。 在是否出兵的问题上,那帮老家臣一开始就激烈反对,甚至串联起来,试图威逼他撤销出兵的决定。张逸的相貌看似文弱,但身上却有一股固执劲儿。胡公家族每位成员身上都有这股倔强劲儿,这点上,他完全继承了胡公家的血统。 由于他不为所动,坚持出兵,那帮老家臣眼见闹腾起不了作用,只好火速将此事报告了正在外面狩猎的张逸老爷子。张逸立即以最快速度赶在出兵的前日赶了回来,并且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张歧停止出兵。 按说张逸退隐之后,胡公家族的大小事物都由张歧做主,即使是张逸也没有权力对他下命令,张歧完全可以无视父亲的意见。而张歧出于对父亲的尊重,暂缓出兵。他打算先说服父亲,让父亲支持自己的决定,也让那些老家臣知难而退。 然而无论怎样都很难说服父亲支持自己,张歧第一次见识到了父亲固执。为此,父子俩这几天没有少争论,前天夜里爷俩儿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惹得老爷子怒发冲冠,甚至威胁他再不改变立场就要收回家主之位,自己重新复位。 昨日,父子俩都有意回避对方,没有见面。张歧感到这事比自己原先想象的棘手得多,于是将几位心腹家臣招集起来商议对策,家臣丁一鸣言道:“对于出兵之事,老殿下虽心有不满,但目前您是一家之主,完全可以照您的意愿发兵攻打伪帝。如果老殿下看到了伪帝失败的下场,最后还是得承认您的英明决策的?所以,殿下就不要再犹豫不决了,现在我们已经延误了与北王约定的出兵日期。如果再拖延下去,洛阳方面肯定会误以为我们改变主意,到头来恐怕两头都不讨好,胡公家的前途命运堪忧啊。”其他几位家臣说辞也与丁一鸣相似,都劝他不要顾忌老家主的意见,尽快出兵方为上策。 听取了心腹家臣的建议后,张歧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无休止地与父亲争论下去,近两天内一定下达出兵命令。对于父亲威胁他的要重新复位之言,他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父亲的气头话,不用当真。他这样想也不是没有根据,自从圣祖分封世袭家族以来,还没有一个退隐的家主重新复位的例子。何况现在负责家族防务方面的家臣,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父亲眼下并没有可独当一面的武士、骑士,就是想搞点事情也不容易成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决心已下,今日再见到父亲,张歧也不打算再与他谈及此事,行礼问候了一声,便打算离开。 “四平,你今日要出门?”正当他转身离去之时,父亲叫住了他,问道。 “是。”张歧恭恭敬敬地回道,“孩儿正准备去三弟家中一趟。” “哦?”张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问:“你是有事找小意商谈?” “没……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张歧犹豫了一下,回道,“今天是意夫人少子满百日的日子,孩儿去庆贺一番。” 他所说的董小意的“少子”,也就是他过继给弟弟家的私生子。当初他是迫不得已才把孩子过继给了弟弟家,心里他对这个孩子还是很有感情的。后日他就要率兵出征了,临走前他想见上这个孩子一面。何况今日还是孩子的满百的日子,借着这个理由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弟弟府上了。 说是光明正大,其实他今日之行还是瞒着司马玉卓的,要是被司马玉卓知道他心里还放不下那个孩子,还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故此,在父亲的一问下,他也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有关张歧有个私生子的事情,胡公家可谓是人尽皆知。张逸也不例外,回来的当天就听说了此事。见儿子的略显尴尬的表情,他便明白了儿子此去是瞒着儿媳的。 本来如果没有发生朝廷分裂的事情,张逸回来后肯定会以公公的身份劝说一番司马玉卓,兴许能让司马玉卓接受这个孩子。而现今,张逸也没有心情去关心此事。 张逸将视线转移到缓缓行驶过来的一辆马车上,又问道:“关于出兵之事,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张歧也把目光转向那辆行驶过来的马车之上,回答道:“是的。孩儿已决定后日出兵。” “你不再考虑考虑?” “孩儿已经误了与北王殿下约定的出兵日期,此事不能再拖延了。” 父子俩说话之时,眼睛都盯在那辆马车上,都刻意避开彼此的视线。 张逸长叹一声,说道:“那我就不再多言了,希望你能为今日决定所引发的一切后果负责。” 张歧坚毅地回道:“放心吧父亲,无论结局如何,孩儿都愿为此负责。” 张逸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身走进了楼内。等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中时,张歧才慢条斯理地将衣衫整理了一番,然后登上马车奔向弟弟家。 到达安江开远候府时,已是临近中午。张歧下了马车,一言不发地朝着府里走去,开远候府的门房护卫、家丁跟他稔熟得很,一面恭请他进府,一面火速把他到来的消息传递进去。 张歧来到客厅时,见董小意与和鄯已在门外相迎。他大老远便殷勤地打招呼:“意夫人,恕我不请自来。如有不便之处,请多多见谅。” 董小意微笑地回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您是贵客,平日请还请不来呢,今日难得您大驾光临,妾身及全家欢迎还来不及,哪有什么不便之处?” 张歧此刻心情大好,说道:“弟妹啊,咱们说来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见外。你不用称呼我殿下,我也不用称呼你夫人,可好?” 董小意一面把他让进门,一面说道:“二哥既然如此说,妾身不敢不从。二哥今后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有空就来坐坐。” “好。”张歧一口答应,又说道:“只可惜老三不在家,不然我兄弟俩经常把酒言欢是何等快活之事。”这时,他早忘记了当年在西部前线时,他对弟弟心怀嫉妒的事情。 如今他之所以能够释怀,一是因他已经继任胡公家主之位,既然已经是世袭家族的家主,哪儿还需对一个还是普通贵族的弟弟产生嫉妒之心;二是,他非常感激前一阵子弟媳董小意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同时也消减了他对弟弟莫明奇妙的嫉恨。 董小意也顺着他的话题道:“锐郎也常常在信中问及二哥、二嫂呢,他说你们兄弟俩上次见面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他也非常想念你。” 张歧进屋后,跟随他而来的五十多名胡公家族护卫分成两列站在厅门外担任警戒。张歧以前出行也没有带过这么护卫,更不会带着这么多护卫进入弟弟家的府内。 只是这阵形势紧张,几个心腹家臣强行为他加派了护卫,并且严令那些护卫只要出了安江城堡,就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谁违令都要以家规论处。 在进入厅门之前,如果不是他狠狠地瞪了几眼随身护卫,恐怕他们也会跟着进屋。既便如此,张歧也觉得不好意思,抱歉地对董和两人笑笑,说道:“这阵子外面形势较为混乱,家臣们担心我安全,所以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大帮子护卫,希望你们别介意。” 董小意很理解,说道:“您的家臣想的非常周到,去年锐郎也遭遇过刺客,还死了几名护卫,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张歧入座后,听见董小意吩咐女婢去后院把“拾儿”抱来,心里不住地赞叹她善解人意。再联想起自己的夫人司马玉卓,不禁暗自悲哀起来。 自家的那个黄脸婆,根本没办法跟人家董小意相比。不仅从来不管家族的事物,嫉妒心还特别重,三天两头派人查自己的行踪,不去当监察院暗探真是委屈她了。 张歧正在自怨自艾,忽听和鄯言道:“殿下,您坐着,在下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张歧知道和鄯是弟弟家的首席家臣,通常弟弟家族内的所有大事,董小意都要与他商量决定。他对和鄯的印象很好,便开玩笑地说道:“是什么要事需要和大总管急着去办啊?” 和鄯躬身言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钱庄上的一些事物需要在下处理一下。” 开远候府中与胡公家族打交道最多的生意就是钱庄,张歧对弟弟家钱庄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他知道钱庄那块一直由贾菖负责。听和鄯要去处理钱庄的事情,不由好奇地问道:“钱庄那边不是有贾总管在吗?是什么事情需要劳你大总管亲自去呢?” 和鄯转眼看了董小意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回答道:“是有关转移钱庄金库的事情。” 张歧猛然一惊,疑惑问董小意地问道:“你们是想把钱庄的金库转走?”见董小意点头承认,又慌忙言道:“你们可是不满意我年初长税率之事,才想着把生意转走吧?年初我就说过提高税率只是权宜之计,待以后家族收益稍好的时候再给你们调下来,你们……你们怎么就想着要把钱庄移走呢?”他真是有些着急了,弟弟家的生意上的税,虽然在胡公家整个税收中只是一小部分,但毕竟也是一块收益。眼下胡公家的收益不景气,再要减少一块,只怕资金真的就周转不过来了。 董小意见他已经急得快要跳起来,便连忙解释:“二哥,转走钱庄金库只是生意所需,与年初的增加税率并没有关系。当初锐郎与妾身就商议过,钱庄要发展不能只有安江一个金库。您想啊,有商人需要大笔钱款转到南方去,如果从安江起运,那得用多长时间?所以,妾身和锐郎的想法是除了在安江之外,需再设立两到三个钱庄金库,就近方便客户的取款。这阵子,和先生就是在为了挑选合适的金库设立地忙碌。” 张歧倒是听明白了,为了确保放心他又问道:“那你们在安江这一块的生意是不会变的吧?” 董小意莞尔一笑,说道:“那当然了,安江是我们家生意的根本之所,我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张歧终于松了口气,笑道:“就是嘛,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在自家的地盘上做生意总好过去别处啊。”董小意与和鄯皆点头称是。 三人正说着话,董小意的贴身丫鬟亚红抱着“拾儿”进了屋。张歧眼睛立马转移亚红怀里的“拾儿”的身上,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乖儿子,来妈妈这里。”董小意也站起身迎了上去,对着“拾儿”拍起来手掌。 “嬷嬷…….”拾儿才刚满百天,嘴里只会含糊叫着妈妈。不过,他看见了董小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扑到她的怀里。 董小意从亚红的手中接过了拾儿,对着他红扑扑的脸蛋亲了两口。亚红呵呵笑着说道:“小少爷刚才在后院哭得声音都哑了,谁哄也不见效。要说小少爷还是最贴主母,只要见到主母,马上就不哭了。” 董小意溺爱地拧了拧拾儿的小鼻子,说道:“这个样子可不乖,妈妈只是有事离开一会儿啊。记住下次妈妈有事离开的时候,要乖乖的不许哭闹,知道了吗?”拾儿那听得懂这些话,只是抓着董小意的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和拾儿亲热了一阵,董小意才想起张歧还在一旁,便抱着拾儿走到他的面前,对着拾儿说道:“这是你二伯伯,乖儿子叫伯伯。” 拾儿含含糊糊叫了声:“爸爸……” 厅内的人都清楚张歧是拾儿的亲生父亲,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拾儿一开口就对着张歧叫出“爸爸”两个字来。而且拾儿之前叫董小意妈妈的时候发音非常得含糊,但这一声“爸爸”却异常的清晰,大家不由在想,难道真是亲生骨肉缘故,才会如此使然? 张歧也被拾儿这猛然叫出的“爸爸”两个字给惊呆了,他感觉像是心被猛地被人揪了把。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他浑身颤抖着,眼圈里含着泪水,呆呆地望着拾儿不知所措。 董小意开始也是一怔,但她随即便明白过来,并不是拾儿有意识的叫张歧爸爸,而是他发音的问题。本来让他叫张歧伯伯,只不过他叫成了爸爸。见到张歧的失态样子,连忙圆场道:“乖儿子,是叫伯伯,伯伯——” 在董小意耐心的教导下,拾儿第二次终于叫了声含糊不清伯伯。大家这才送了一口气,也都明白了刚才不过是巧合而已。只有张歧还沉寂在拾儿刚才叫出的那声“爸爸”中,完全没有听见拾儿第二声。 “二哥,你抱抱拾儿吧。”董小意见张歧一直神不守舍的望着拾儿,便把拾儿递了过去让他抱。 张歧刚想伸手接过,谁知拾儿却一转身又扑入董小意的怀里,小脑袋拼命的往里钻,明显不愿意张歧抱他。 张歧见状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罢了…….孩子小,认生……”他说道认生两个字的时候,话音中不由得有些哽咽。本来是自己的亲骨肉,现在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现在见到自己还怕生,张歧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越发的酸楚。 董小意也没有勉强,抱着拾儿入座。张歧稳了稳心神,回座之际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借着这时,董小意给和鄯递了眼色,和鄯会意的点点头。待张歧入座后,和鄯便告辞而去。 和鄯走后,董小意又与张歧聊了一阵闲话。只是张歧的心思都在拾儿身上,多数时候他根本没有听见董小意说什么,只是随口应着。 又过了一会儿,董小意把怀中的拾儿交给了身后的亚红,说是该让奶妈给拾儿喂奶了。拾儿虽然哭闹着不肯离开,但在亚红的哄劝声中强行抱走了。 张歧一直到听不见拾儿的哭喊声,才彻底回过神来。儿子也见过了,他正想告辞,忽听董小意问道:“二哥,妾身听闻您与父亲大人之间似乎有些争执。” 张歧的头脑这时已经完全清醒,听董小意如此说,心里暗思,是不是父亲找过董小意,让她帮忙劝说我不要出兵?如此,她才会支开拾儿和下人。他虽然对董小意心怀感激,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主意已定,不打算被任何人的意见所左右。心想,即使父亲搬出董小意,我也不会妥协。 ------------ 第一百零四章 谋夺 第一百零四章谋夺 “意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张歧明显想回避董小意提到的这个话题,站起身来打算告辞。 董小意起身相拦,说道:“二哥,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说。” 张歧很不情愿地又坐原位,明知故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董小意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张歧看,这让张歧感觉极不自在。沉默一阵,索性将话挑明了:“是不是父亲让你来劝我不要出兵?” 董小意微微点头,坦然承认道:“对,父亲大人昨日来过,他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本来如果今日你不过来的话,我也打算去安江城堡一趟。二哥,恕我直言,在这个问题上,你似乎有些欠考虑。” 张歧这阵最听不进别人对出兵持反对意见,即使是董小意,他脸上也明显的表露出不悦之色。他语气僵硬地反问道:“这事怎么就欠考虑了?” 董小意轻言细语地说道:“二哥,朝廷纷争,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你为何还要忙不迭地去参和?” 张歧并不打算与董小意商论此事,紧皱着眉头说道:“这其中的道理,岂是你能懂得的?” 董小意假意装作没有看见张歧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是啊,说起来妾身只是一介女流,本来不该对这些事情妄加评论,更不该对胡公家的事务指手画脚。但这次你决定事关重大,不仅会影响到胡公家族今后的命运,也会对我们家今后的命运产生连带影响。既然关乎我们家的前途命运,而我又受夫君嘱托又全权负责维护整个大家庭所有人的利益,也就不能不对此事说上几句话。” 张歧耐着性子问道:“你担心洛阳方面会失败吧?” “对,我的确有这种担心。”董小意也直言不讳地说道,“而且据我判断,洛阳方面鱼龙混杂,失败的可能性极大。换作是我的话,即使要选择参与,也会挑选上都方面。” 张歧哪里肯信这些话,说道:“其实你尽可放心,这事我又没有叫三弟一起参与,即使失败也不会牵连到你们家的。” “这你又想错了。你与我家夫君是亲生兄弟,我们家又一直居住在胡公家族领地上。万一洛阳方面落败,上都方面的军队进入吉州,我们家又岂能躲过灾祸?” “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把先家人转去开远。”说到这里,张歧的火气已是压制到极限,如果对方不是董小意,他早已大发雷霆了。但即使是对董小意,他的语气、态度也越来越生硬。 “其实,我早想过把家人先迁去开远。六灵和碧斯从南京就直接去了开远,近期我还会把小竹、元元他们送过去……” 董小意说到这里,张歧忽然明白了。他刚才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只是没有立马醒悟过来。在现在这个兵荒马乱之时,董小意与和鄯怎么还会考虑在其他地方设立金库。所谓的钱庄金库搬迁,恐怕也是朝着开远转移吧。 感觉受了欺骗的张歧更加不快,冷笑道:“既然你已经把后路都铺好了,那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虽说孩子们可先走,但你别忘了,我们庄上还有近千户人家,两万余人,怎么可能一下子都搬去开远……” 张歧尖刻地厉声说道:“既然你负责开远候家的事务,这些事情不正是你该解决的问题吗?你们的家的事情,我就不便参与了。而胡公家族的事务全都是我做主,也不由外人说了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歧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是绝对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说。董小意还是没有放弃最后一线希望,又问了一句:“二哥,你难道真的下定决心,非要出兵去帮助洛阳方面吗?” 张歧态度坚决地回答道:“是的,此事我意已决,请勿再提。” 董小意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我终于能理解父亲大人的苦衷了,此事也只能这样办了。” 董小意的话,突然让张歧感觉不安起来。他意识到董小意的话里有话,再联想起父亲前日的气话,他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猛地站起身来。 就在他起身之际,厅门外的护卫们纷纷发出惨叫声,接着是身体摔倒在地的声音。已然明白过来的张歧,朝着董小意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小意也站起身来,平静地伸手捋了捋发鬓,说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去开远住上一段时间。” 张歧声嘶力竭地喝道:“你想把我关押起来?我府上的家臣都知道我来这里,你难道不怕他们随即赶来?” 董小意笑了笑说道:“我只负责这里的事情,至于安江城堡那边的事情自然有父亲大人负责处理。我想此刻,那边的事情也应该解决了吧。” 张歧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当是父亲的一句气话,现在却真的成了现实。他是又恨又气,恨是恨父亲太不讲父子之情,居然谋夺儿子的位置。气是气,回过头来想想,还是要怪自己太过看重亲情,才被父亲和董小意利用。 张歧虽然是服过兵役,但即使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考虑过以武力挟持董小意脱困的想法。一则,他以前是后勤军官,疏于身体锻炼,弓马刀枪皆不精通。而他知道董小意一直在习练剑术,自己毫无把握能劫持住她。 二则,他还算清醒,既然董小意选择使用了武力,必然会安排防备他反抗的措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看见有人在保护董小意,但他肯定周围一定有开远候府的人在防备着他的一举一动。开远候府的武士、骑士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他们身手张歧早就见闻过,自己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使反抗也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他想的没错,董小意的话音刚落,他与董小意相距之间的屏风后,走出来几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把他围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咬着牙恨声对董小意说道:“你总有一天,会对今天的事情感到后悔的。” 董小意则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样做,不仅是在救你,也是在挽救胡公家族。如果我今日不这样做,今后才会后悔。今天也许你恨我,但过不了多久,你便会感谢我的。” 张歧嘲笑地说道:“你如此对我,还妄图我会感谢你?” 董小意无所谓地说道:“即使你从此忌恨我也可,只要胡公家和我们家能安全的避过此劫就行。” 张歧像是又想明白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恐怕是三弟加入了上都方面,你才会答应父亲如此做的吧?” 然而董小意听罢却笑了笑,说道:“这你可就猜错了。虽然我还没有接到夫君的来信,不过我敢肯定我家夫君是不会参与到这场朝廷的纠纷里去的。” 张歧全然不信,讥笑道:“他历来就是太尉的人,又是太尉次子的结拜兄弟,我就不信他会置身事外。你这边抓了我,恐怕那边太尉又要升三弟的官了。” 提到夫君张锐,董小意脸色显现出一片柔情,笑道:“你应该听说过吧,我家夫君去年在上都时被人起了一个‘荒唐参议’的雅号。其实从那个时候,他就打定主意不参与太子与长沙郡王之间的争斗,所以才会如此胡闹的以避是非。别人不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还不了解他的心思吗?” 董小意的话,只能让张歧半信半疑。 “夫人,属下现在就带胡公殿下走吗?”一名骑士出言问道。 张歧无意间瞟了那名骑士一眼,发现他竟是开远候的骑士副统领王德化。小竹、元元等开远候府的孩子们每周去安江城堡向父母问安的时候,基本上是由王德化负责护送。所以张歧经常能见到王德化,对他也比较熟悉,只是之前他没有认出一身戎装的王德化。 董小意又对张歧说道:“二哥,你尽可放心,开远那边我已经吩咐人安排好了,一切吃住都会尽可能让你满意。而你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开口,只要能办到的一定会办到。其实,你在那里也住不了多久,多则一年,少三四个月,只要朝廷的事情一解决,我马上派人把你接回来。” 张歧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董小意又嘱咐王德化道:“王副统领,你一定要保护好胡公的安全,路上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王德化行了一个军礼,道:“属下尊令,一定保证胡公殿下的安全。” 董小意转头又对张歧说道:“二哥,那么请你跟他们去吧。” 张歧望王德化问道:“我的护卫们都被你们杀了吗?” 王德化躬身回答道:“回殿下,他们没事,只是被涂了麻药的箭射倒。只需睡一觉,明天他们就会没事了。” 得知护卫们都没死,张歧的脸色略微好看了点,转身朝着厅外走去,快出门之时,说了句:“你们最好保佑父亲大人能一直庇护你们。”说罢,便出门而去。 几名开远候的骑士跟张歧而去,只有王德化没有马上就走,他扭头看了看左右,见没有旁人,便对董小意说道:“夫人,路上要是遇到有人堵截,在属下不能保护胡公殿下安全之时,是不是可以……”他用手做了一个挥斩的动作。 “不行,绝对不行。”董小意坚决地说道,“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宁可放了他,也不能伤及丝毫。” 王德化并没有放弃想法,低声又劝道:“可是,夫人,你刚才也听到了,一旦他重新执掌胡公家主之位,必定找机会报复今日所受之辱。” 董小意当然也听明白了张歧的最后一句话,老爷子虽然暂时接掌了胡公家族的事物,但毕竟不能一直坐下去。朝廷之事有了结果,老爷子就有可能重新把家主之位重新交给张歧。有老爷子在,也许张歧不会立马报复,但如果那天老爷子不在世了,那就到了张歧和自己家算账的时候。 但即便如此,董小意也不能有丝毫除掉张歧的想法,她知道夫君张锐是非常重视亲情的,自己一旦按王德化的意思做了,回头被夫君知道,定会和自己恩断义绝。 董小意又一字一句的对王德化严肃地说道:“我再重申一遍,绝——对——不——可——以!你听清楚了吗?” “是。属下尊令!”王德化见董小意态度异常坚决,也就放弃了自己的路上动手的打算。 开远候府行动的同时,胡公家的安江城堡也在上演一出好戏。在张歧出门不久,胡公家的家臣们都得到通知,前去城堡的事务厅议事。 家臣们三三两两的来到事务厅,等了快一个钟头,也没见张歧的影子,不禁都纷纷议论起来,猜测张歧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正在大家都在议论之时,老爷子张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张逸走到大厅前方,对着众人望了一圈后,对着首席家臣丁一鸣问道:“人都来齐了吗?” 丁一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回答:“都来齐了。” “那好,既然都来齐了。那我就宣布一件事情。”张逸用洪亮的话音对众家臣说道,“四平突发急病,一时不能理事,从今日起到四平恢复健康之前,由暂时接管家族事物。” 老爷子张逸的话音过去半响,大厅内一片寂静,众家臣皆是惊讶错愕的表情。 “请问老殿下,殿下得的是什么病?”过了好一会儿,丁一鸣才出言问道。 张逸扫视了众家臣一圈,说道:“四平得的是什么病,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时刻不能因四平的病倒,让我们家族陷入混乱。故此我再宣布几件事,一是,在四平病好之前,家族不会派兵参与朝廷的纷争。二是,我任命张志若为家族武士副统领,任命张一驰为家族骑士副统领,家族的防务事物,从今日起,家族的防务事物有正副统领商议解决执行,如果正副统领的意见产生异议,由我最后决断。三是,夕阳城堡有二十几年没有修缮过了,我决定重新整修夕阳城堡。这是一件大事,因此我决定派丁一鸣、张怡筠负责监督执行。你们可有异议?” 张逸此言,让众家臣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张志若、张一驰皆是张逸时期的老臣,对张逸绝对忠诚,由他们出任家族武士、骑士的副统领,便是间接的掌管了家族的防务力量。接着又宣布把新家主张歧提拔起来的心腹家臣丁一鸣、张怡筠发配到夕阳城堡去,就是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明白过来的老家臣们一片赞同声,只有张歧新提拔起来的家臣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老殿下,我们想见见殿下。”丁一鸣沉默一阵,想做最后的努力。 张逸瞄了他一眼,直接拒绝道:“四平患的是传染病,大夫嘱咐不能探访。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去外地静养,在他病好之前,谁也不能探望。” “老殿下,属下敢问一句,殿下真的病了吗?”张怡筠是张歧提拔起来负责防务的家臣,他是军人出身,性子直,他大胆地问道。 “当然是病了,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在说谎?”张逸拿眼瞪着张怡筠,厉声言道。 “不,不,属下不敢。”张逸是家主时,张怡筠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士队长,连参与家族会议的资格都没有,此时他即使疑窦丛生,又怎敢当面戳穿前任家主的谎话?! 于是,胡公家族被张歧新提拔的家臣们不得不俯首贴耳听从老爷子的安排。即使他们心里明白这是老家主的夺权行动,但是没了主心骨,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即使想反抗也没辙。 张歧离开安江之时,正值日暮时分。西边的天空,云彩融进了晚霞。暮霭夹着薄雾幻化出美丽的色彩。只可惜,张歧并没有心情欣赏此番景色,他此刻把满腔恨意,都算在了并没有参与此事的弟弟头上。他在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报仇雪恨。 ------------ 第一百零五章 信 第一百零五章 信 张锐接到家里的来信,已是十一月底。(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来信让他大吃一惊,二哥居然被父亲和董小意联手软禁了!后来转念一想,还真得这么办才行!只有把二哥软禁,父亲才能重新执掌胡公家的大权。 二哥是合法继承胡公家主之位的。他的身份经过了朝廷和皇帝的认可,所以即使是父亲——已经退隐的前任家主,也不能轻易取代他的位置。这也是父亲要董小意出手相助的原因。胡公家族的人即使全部都反对二哥的出兵行为,也不能公然违抗他的意志。因为一旦同室操戈,就如同反叛,不仅名声全毁,今后也无法在胡公家安身立命。在注重三纲五常的世道里,如果背负了忤逆的名声,甚至即使离开本家,也很难找到一个愿意收留的家族。 而用自己家里的护卫对二哥动手,则不会产生这些问题。开远候府的护卫只对本家负责,只要下命令让他们行动,他们是不会考虑对方是何种身份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二哥肯定会记恨在心,恐怕今后自家无法再在安江容身。董小意在信上也透露出这样的担忧,她建议最好在这两年里,把家族人员和产业逐渐转移到开远去。 全家人能在自己的领地生活固然很好,只是开远是刚刚开发出来的殖民地,不仅缺乏各种物资,也缺少必要的生活基础设施,如学校、医馆等等。没有这些必要的设施,谁愿意搬到此地居住? 于是张锐在回信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董小意。建议这两年内,家族暂时不急于搬迁去开远。 首先要大力开发开远的农业和商业。开远港的建设不能停止,家族要对前来开远投资、做生意的人给予数年的免税政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途经开远的货物转送出去,从而打响开远港的名声,让越来越多的人到开远来。而后这两年要倾尽全力把通往率宾府的水渠挖好,把湄沱湖水引来。有了水才能开垦农田,为保证今后开远的粮食需求自给自足,打下坚实的基础。他在信上强调,一定不要怕花钱,如果能把水渠挖通,即使把家族这些年的积蓄耗尽也是值得的。 其次,一定要高薪聘请一些先生和医师去开远办学、开医馆,以便让生活在开远的人能安居乐业。 最后,如果家族还有一部分闲余资金,就多开办一些工房,这样不仅能让家族拥有一些实业,也能提供不少就业机会,解决一部分来开远讨生活人的生计问题。 当然他提出的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许多具体问题他一时也无法考虑得很周全。因此,他在信上建议董小意,最好把和鄯派去开远,专门负责处理那边的事物。他充分相信和鄯的能力,相信他能够妥善解决各种问题。有了和鄯,再加上已在开远的卫子益、张忠等家臣以及贺长盛、何稠等人的相助,也许过不了几年,开远就会变成一个繁华之地。 到了那时,家族再搬迁过去也不迟。而这两年,只要父亲还在,二哥即使恼恨我们,也得顾及老爷子的面子,不会马上施加报复手段。 刚派人把家信送出,许旺来报西平郡守叶和求见。张锐一面出门迎接,一面想,这位老同学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的来意定是因为钱立本之事。 他的猜测果然不错,叶和进屋没有寒暄几句,便把话题转到了钱立本的问题上:“殿下,叛军如今已全被我军压缩到且未郡内,士气已到崩溃的边缘。现在是不是可以和钱立本接触一下?” 九月时,钱立本的一部分军队,想趁着朝廷动荡,汉军的军心士气都很低迷之时,对青海郡的黑马河一线发起进攻。结果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仅领兵将领龚朝明被生擒,数万人几乎悉数被擒,逃回去的没几个。 这场败仗对叛军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此后不但不敢再引兵东进,还放弃了围困了数月之久的都兰城。 到了十月,在所属各部整编完毕后,张锐便下令开始执行当初李宽定下的剿匪之策。各部在当地预备役的配合下,向叛军控制区发起进攻。钱立本不敢迎战,带着余部和支持者朝西退去。 汉军推进的速度缓慢,因此数万叛军及其家眷,都安全地撤到且未郡。西退来的一路上,叛军不是没有想过逃往其他地方,但是这几个月来,汉军在南北所有的通道上设立了重重关隘,除了往西就无路可逃。到了且未郡,他们才发现,目前再无任何退路,身后是追兵,前面是浩瀚的海西沙漠,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 胜利在望,张锐高兴之余,也深为李宽的离去感到遗憾。在他的周围,几乎都是善于战术的将领,向李宽这种精于战略的将领实在太少了。有李宽在,能为自己出谋划策、雪中送炭。不像现在,战略上的问题都得自己仔细斟酌,目前范明的大局观还有待提高。 整个十一月,张锐并没有下达进攻命令,只是命令各部严守自己的防区,把叛军控制在且未郡内。不进攻并非是因为张锐没有一举击溃叛军的必胜信念,而是因为他在按计划拖延时间。 当初他是用剿匪的名目敷衍上都和洛阳两边,如果这个名目没了,他又得面临两难的选择问题。为了避开这个难题,他不得不拖延剿匪日程。只要后勤给养能维持,他就尽可能拖延彻底剿灭钱立本的日期。 叶和没有看出他的用意,此时又不识时务地提出劝降钱立本的建议,让张锐感觉有些为难。他当然不能跟叶和直说自己的想法,于是皱起眉头找理由反对:“我觉得钱立本投降的可能性很小,去劝降他恐怕是白费口舌。” 听到张锐一口回绝自己劝降的主张,叶和还是没有死心,又说道:“数月前,下官就曾建议过对钱立本招降。但殿下说,那时我军还没有占据优势,所以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现在,我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叛军灭亡已成了早晚间的定局。此时,去劝降钱立本,下官觉得有胜算很大。殿下,番州百姓这几年受灾害之苦已到了濒死之地,所以他们跟随钱立本造反也是无奈之举,希望殿下能泯怀百姓们的疾苦,给他们一条生路。” 叶和披肝沥胆地又陈述了诸多理由,到后来眼圈都有些发红,让张锐很难拒绝。张锐故意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劝降钱立本也行,不过我这里有两个条件,只要他答应,我便同意他投降。” 叶和大喜,问道:“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张锐伸出一个手指,对叶和说道:“第一,我不能确保钱立本投降后性命无忧。” 叶和黯然地点点头,他心里知道,张锐说的是实话。钱立本是朝廷点名的匪首,他的生死只有朝廷和皇帝有权决定,不是张锐说了算。此时朝廷正处动荡之际,可能暂时没空来理会这个小小的叛匪头子。但朝廷的纷争结束后,怎样处置钱立本的问题还是由朝廷决定。 张锐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钱立本投降后,他仍需率部呆在且未郡一段时间,等待我的受降通知。” 叶和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在他看来,钱立本越快投降当地的百姓就能越快得到解脱,番州也越快得到恢复。他百思不得其解,张锐为何要拖延钱立本受降时间? 张锐说道:“这是因为,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接受近十万人的投降。他们的衣食住行,都需要考虑周全才行。不然要贸然接受了他们的投降,而又没有东西给他们吃,没有地方安置他们,他们不是又得造反吗?” “是,是。还是殿下考虑得周全,下官佩服。”叶和之前只顾着想着怎样招降钱立本,的确没有考虑过张锐所说的这些事情。被张锐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一边连声称道张锐考虑周详,一边心里暗叹,真是看不出来,这位以勇猛著称的猛将,居然还考虑得到如此细节的问题。 张锐微微一笑,这虽然也是其中的原因,但不是最根本的。他的本意还是不愿意在朝廷纷争结束前,结束番州这边的剿匪事务。 这个两个要求在叶和看来并不过分,他信心十足地向张锐请缨要去劝降钱立本。张锐知道他与钱立本的私交不错,但由于各为其主,对方心意不明,还是劝他谨慎从事:“我可以授权你全权处理劝降一事,但我不同意你一开始就过去去见钱立本。在见他之前,你必须要摸清楚他的想法!如果你同意我这个要求,我就派你去劝降他。” 叶和没想到张锐答应自己劝降对方的前提条件还不少,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反过来想想,还是很感激张锐为自己安全着想。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他便答应了张锐提出的要求。 叶和心满意足地告辞回家,然后立即修书一封,派心腹家丁送往且未郡。钱立本接到这份书信之时,也正是他走投无路之时。看了叶和的来信,他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同时,也有一些担心。他决定派人去把高先生请来,打算与他商议商议,再做最后的决定。 ------------ 第一百零六章 高毅的秘密 第一百零六章高毅的秘密 高毅住在离钱立本不远的一座小木屋中。这座木屋年代已久,被风雨剥蚀得斑驳陆离、摇摇欲坠,寒风飕飕地从裂缝里钻进来,将屋内的油灯吹得飘摇欲熄。 屋里有一张刻着深花纹的四柱卧床和一张樱桃木的堪称古董级的厅桌,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四角圆凳。此时早已是落雪时节,尽管这里干旱得连雪都不下,气温还是非常低。高毅一面搓着手,一面来回地在屋里踱步,以减弱透彻骨髓的夜风裹挟进屋内的寒意。 高毅的发须已全白,一张苍老憔悴的脸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已到了迟暮之年。其实他的年龄还未满四十,岁月的痕迹过早的在他身上显现,使他的相貌比起几年前大为改变。即使是熟悉他的人,猛然见到他此刻的模样,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不说别人,就是他的老同学、老朋友,同时有着深仇大恨的死敌张锐,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也绝对无法辨认出他就是以前的高照山,或者说是前突忽汗国的丞相阿巴贡。 对,高毅也就是以前的高照山、阿巴贡!几年前,突忽汗国都城——柳都被汉军攻陷之时,他正被父汗阿巴亥软禁在家中。幸亏城破之时,阿巴亥派来看守他的禁军们都各自逃命去了,他这才带着几名贴身家仆趁乱逃出柳都。 在逃亡的路上,跟随他的家仆由于各种原因,相继死去。最后仅剩下一名家仆跟着他逃到了大月州。本来他想按照当初与大哥阿巴开的约定,往南方逃到南天竺,寻找机会东山再起。只是当时汉军正在往南进攻,去往南边的各条道路上都可能遭遇到汉军,迫不得已,他只好选择先往东,暂去大月州躲避一阵。因为他曾在大月州当过一年多县令,对那里的环境较为熟悉。 他在大月州听闻了父亲在走投无路之际纵火自尽的噩耗,听闻了大哥被汉军生擒的结局,也听闻了特安达在黑兰城率部向张锐投降后自杀的消息。他为突忽汗国彻底灭亡而沉痛,也断定自己的家人肯定在黑兰城殉难了,为家人遇难而悲恸。 国破家亡,天地虽大,却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他曾想过自杀,而跟随着他的家仆百般劝阻他。家仆开解道:“有仇不报,何以称大丈夫?!陛下和亲人们的血仇还等着我们去报呢,殿下又怎能弃世而去?”想一想家仆说得在理,他终于放弃了自杀的想法,以孤臣孽子之心,怀着无尽的仇恨,开始了复仇之路。 因为他们逃亡时很匆忙,随身并没有携带多少细软,盘缠用尽后,他们主仆二人只能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忍饥挨饿地苦等时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在大月州躲藏了一年有余,西部五州开始实行重新登记户籍。所有的人都必须到官府报到登记。高照山不敢冒险前往官府做假身份登记,又只好踏上了逃亡之途。他们主仆二人从大月州继续往东走,进入了番州地界。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曾想番州正在闹饥荒,主仆俩一来没有钱,二来也乞讨不到吃的。即使卖了他们唯一值钱的马,也没换来几顿干粮。到最后,主仆二人饿得昏倒在路边,如果不是钱立本恰好经过这里,主仆俩就以这样的方式丢了性命。 钱立本乐善好施的美名在番州是人尽皆知。眼见高照山主仆俩几乎饿死,自然要伸手相助。钱立本把他俩救回家中治养了几日,见他俩精神头儿好点儿了,便询问他们的来历。 高照山自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胡乱编造了一通,说自己是南天竺一个小有名望的家族子弟,此次出来游历各方,不料行至大月州时遭遇了盗匪,随身行李都被抢走。主仆二人身无分文,辗转流落到此,如果不是遇见恩人搭救,早已命归黄泉。 钱立本见高照山言谈举止的确不俗,带有几分贵族气息,便信了他的话,当真把他当成了出来游历却遭遇不测的富家子弟。独自在外,难免思乡,钱立本以为他们归心似箭,便主动提出,自己愿意资助一些盘缠,以助他们早日返家。 高照山在钱立本府上修养的这几日,也打听到了钱立本的家世和为人品性。他感觉此人侠义好施,热情好客,颇有孟尝君的风范。心想,如果能留在其府上暂避藏身,也不失为好的落脚之处。 于是他先是连连感谢钱立本的侠义心肠,接着对钱立本编造谎言,说自己离家之时,曾说过要在外面游历五年,现在还未到期限,所以暂时不想返家。 钱立本听信了他的言辞,不假思索地说道:“那么,如果先生愿意的话,可暂住在我府上,何时想走,何时再走,如何?” 高照山满心愿意,却欲擒故纵地推辞道:“在下已蒙恩公救命之恩,又怎好意思白吃白住在您家中呢?我还是告辞,恩公的大恩待在下以后再报答。” 钱立本哪知高照山心怀鬼胎,于是豪爽地说道:“人生在世,谁没有遭遇困难、需要别人相助的时候?先生一时遭难,我伸出援手也是人之常情,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什么知恩图报之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如果先生不愿白受食禄,那么我聘先生为府上的客卿吧。不瞒先生您说,我年少之时喜好弓马骑射,耽误了不少学业。年纪大了,才渐知自己的知识浅薄。先生才学博多,可愿留下来指导我读书?” 既然钱立本说得恳切,高照山也就顺势答应下来。此后,他便开始指导钱立本读书。他与钱立本讲书时,从不照本宣科,而是把书上所说的道理,结合实例讲解出来,然后提炼出其中的道理。 钱立本非常喜欢这种边听故事边学习的教学方式,几乎每天都要听高照山讲书一到二个小时。一个月以后,钱立本要求正式拜他为师。高照山本不情愿,经不住钱立本再三请求,只好收钱立本做了弟子。 钱立本成了他的弟子后,一些棘手的问题,也会请教于他。高照山也怀着报恩之心,尽心尽力地为其出谋划策,为钱立本解决了不少难题。从此,钱立本对他也更加信任。 高照山在钱立本府上这两年倒也过得自在,每日除了给钱立本讲书,闲暇之时,便撰写上把突忽汗国从立国到灭亡的种种得失进行了一番检讨,总结了不少经验教训,为以后东山再起做准备。 虽然日子过得逍遥,但他却时刻都并没有忘记仇恨。他一直关注着上都的局势和有关张锐的消息。去年,他被一则有关张锐的消息震惊——张锐的养女遭人殴打,而这个养女的小名居然叫碧斯。据传,这个女孩是张锐在西部作战途中收养的孤女。 碧斯——他的挚爱的女儿,难道被张锐收养了?不可能!他心里马上否认了这种荒唐的想法。世上绝对没有如此巧合之事!也许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再说,张锐收养的那个女孩的年龄也与自己女儿的年龄不符。自己的爱女,此时应该正在天上与她母亲和兄弟姊妹厮守在一起。因为分别时,她答应过自己要照顾他们,不与他们分离。 一想到已逝的亲人们,高照山的仇恨之火就再也难以熄灭,他又紧锣密鼓谋划起他的复仇计划来。番州这几年持续干旱,灾情严重。但汉朝廷却因与鲜卑开战,对番州的救灾也不及时,致使番州之民的不满情绪达到极点。高照山心想,也许可以借此机会举事。 但他并没有鲁莽行事,他知道汉帝国的军事力量还很强大,在此时举事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他又耐心等待机会,到了今年太子与长沙郡王两党的纷争已经明朗化,高照山敏锐地察觉到,按照现在上都的形势,只要同乐一死,汉朝廷肯定会爆发一场内乱。 他知道,要在番州举事造反,还得依靠钱立本的名望。他吩咐家仆到外面去传播,朝廷不满钱立本收买人心的做法,将要治他的罪的消息。钱立本听到这个传闻后非常震惊,他的那些朋友和府里的食客,也都义愤填膺。 赶巧这时,郡府派人来召钱立本前去开会。钱立本心生狐疑,不敢前往。高照山趁机进言说,这定是朝廷想兵不血刃地拿他问罪,与其含冤而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放手一搏。成功了,还能拯救无数的饥民。钱立本的朋友和食客们也不愿意看着他去送死,纷纷进言不如反了。 在朋友和食客们的一致劝说下,钱立本终于下决心造反。由于番州之人大多都生活不下去了,所以在钱立本举事后,立马就汇聚来十余万人。 突然有了这么多人支持,钱立本和其追随者都充满了自信,认为至少可以安境自保。但高照山却见识过汉军的强悍,知道要以现在这些乌合之众,是绝对无法与汉军对抗。于是他毛遂自荐,主动请缨编制军队。以他以前的经验,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为钱立本编制了数万军队。 然而,即使他能在短期内把军队编制成型,但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提高的。他知道汉朝廷迟早会派军队来番州,于是他又建议把人马拉出番州,或是去大月州、或是去凉州甚至可以去雍州,总之不要局限一所一地。并列举了历史上黄巾军和绿林赤眉军的例子,皆是在流动过程中得到进一步发展和壮大的。他建议道:“只要我们不再犯他们犯过的错误,就一定能成功!” 只可惜,钱立本和心腹们商议之后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理由很简单,他们不想离开家乡,跟随他们造反的民众也不愿意离开家乡。这让高照山颇感失望, 后来,高照山得知奉命前来番州剿匪的主将竟然是张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终于又要与这个同自己有着灭国毁家之仇的老同学相会了。高照山心里充满了斗志,虽然他知道自己借助钱立本的力量并不一定能取胜,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决定要放手与之一搏。 张锐率部进入番州没多久,就传来了同乐帝驾崩,汉朝廷分裂的消息。这让高照山更加欣喜,他所预见到了动荡局面终于来临了!按他的分析,不管张锐支持哪一派,肯定都会回军觐见新主。于是他又向钱立本建议,派一支部队向东进攻。如果张锐所部撤走,那么就趁机夺取番州全境,甚至在可能的条件下继续向东进攻,把势力范围延伸到雍州去。 可是,这次他的预测完全错误,张锐并没有撤走,还派游骑突袭了龚朝明的驻地,一举将他擒获,从而导致了东进之军的溃败。虽然这次失败的责任主要在龚朝明,是他擅自行动所造成的,但高照山还是痛心疾首、自责不已。当年,在西部之时他就吃过张锐不按常理出牌的亏,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自己还是没长一点儿记性,还是在同一条阴沟里翻船了? 黑马河之战的失利,如同当头一棒,严重地打击了钱立本等人的信心。惊慌失措地后撤,不顾他的劝阻放弃了围困了数月之久的都兰城,让他扼腕叹息。唉,毕竟钱立本等人都只是普通人,没有经历过戎马生涯,也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在失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保持从容镇定的心态。所以,失败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但汉军随后而发起的进攻,让高照山再一次醒悟到了失败的原因。汉军这种缓慢而有序的进攻,以前在对突忽发起最后进攻之时就曾用过。当年突忽数十万军队都没有办法阻挡汉军的这种推进方式,更别说钱立本这些临时汇聚起来的乌合之众了。 待退到了且未郡后,在前有沙漠,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多数人都绝望了,连高照山也不得不考虑后路的问题。可是就在这时,汉军突然突然停止了前进,并在且未郡边界地区驻扎下来。 这让高照山十分费解,按理,现在正是汉军乘胜追击,一举剿灭他们的最佳时机,怎么突然又停止了进攻呢?难道他们内部又出现什么问题?反过来一分析,不对呀,从前一段时间里张锐所部的表现看,他们并没有受到国内动乱的影响,一直保持着严正的军容和强大的战斗力,所以,内部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小。但倘若不是为此,又是为何呢?张锐的做法老是出其不意,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呢?这个问题高照山百思不得其解,深感困惑。 夜已深了,高照山忽然心中有感,低声吟诵道:“午夜梦回,魂归故里,清波依旧,物是人非,当年春好,父兄折柳饯行,策马扬鞭飞尘后,十步一回首……” 吟诵中,他回想起当年去参加柏寒城堡会战,从柳都出行时,父兄家人前来送行的情景。这么多年过去,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发生,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那么得清晰。念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滴落了下来。 “老爷,钱帅请您方便的话过去一趟。”就在他暗自伤神之时,门外响起了仆人的声音。 高照山猛然从往事中清醒过来,心中忖度,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 第一百零七章 再次逃亡 第一百零七章再次逃亡 高照山出了房门,攀上一条如同垂下的藤条一样狭窄、弯曲的山间小道,朝着半山坡上爬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座山坡不算陡峭,生长着满山的白桦。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海浪翻滚奔腾的声音。 这本是一座无名的山岗。钱立本来到此地,把住所设在半山坡上的一座小院里,故此钱军的人,都把这座山岗称为钱岗。 一路上经过无数的岗哨,高照山来到钱立本的住所。护卫首领是钱立本的外甥孙昊,看见他走来,老远便跑过来搀扶他:“先生,路黑。您小心脚下。” “十二,出了什么事?”孙昊在同辈的叔伯兄弟中排行十二,与他熟络的人都这么称呼他。 孙昊知道高照山深得钱立本的信任,也不瞒他。瞅瞅左右无人,便低声耳语道:“傍晚的时候,四叔接到了一封那边送过来的信。” 高照山心里“咯噔”一下,他非常清楚孙昊所说的“那边”是什么意思。心里暗思:难道张锐想劝降钱立本?果真如此,就好解释汉军为什么会暂停进攻了。钱立本会怎么选择?他会投降吗?不行,我决不能让张锐的计划得逞,一定要力劝钱立本抵抗到底! 进到屋内,钱立本一边起身行礼,一边略带歉意地说:“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晚上休息。这么晚了,还请您过来。” “你遇到什么难办之事了?”入座后,高照山装作不知情,故意问道。 “您先看看这个。”钱立本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高照山接过信,瞟了一眼落款说:“又是这个叶和!”数月前,叶和写过一封信给钱立本。钱立本接到信时,也曾有所犹豫,最后还是在他的劝说下,用严正的口吻回了一封绝交信。今天又来这一套?高照山冷笑着对钱立本说道:“难道他还不死心?还想劝你投降?” 钱立本指着信说道:“您先看看内容,咱们再谈。” 高照山“啪”地把信扔到桌案上,一脸不屑的样子,说道:“不用看也知道说的是什么。对这样的来信,我上次就说过,不用理会它,直接烧掉。这次,我也是一样的态度。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千万别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钱立本被高照山的一番话,说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回道:“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只是叶大人和学生是多年的故交,学生想…….他应该不会害学生的。” 高照山怒道:“你应该清醒清醒了,我们和他们是什么关系?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叛匪。他们想法设法要消灭我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用花言巧语来欺骗你,就是其手段之一。你要是轻信了他们的谎言,必将后悔莫及。” 钱立本被高照山教训得低下了头,久久不做声,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高照山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放缓口气说道:“立本啊,大家推举你为统帅,就是因为大家信任你,相信你不会辜负大家。所以,你千万不能走错道。不然,大家的身家性命都要毁在你的手上,你于心何忍?” 高照山对钱立本非常了解,知道他重义。这样讲,就是给钱立本施加压力,就是想坚定他的决心。 不料,钱立本却开口说道:“学生正是为了大家着想,才想与叶大人一会。” “糊涂,糊涂。”高照山一听急得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你当真听信了他们的鬼话,别迷了心窍了?!你可知道,步步紧逼攻打我们的汉军主将是谁?是疯虎!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你可以随处打听打听。向疯虎投降,笑话!那还不如自行了断呢,起码能落个痛快。” “可是叶大人信上说…….” 钱立本刚想辩解几句,被高照山挥手打断:“叶和?叶和算什么东西?他在汉军那边地位连条狗都不如,他的狗屁话你也相信?” 钱立本脸上有些挂不住,也提高了声音说道:“先生,您能容学生说两句吗?”高照山这才控制住激动的情绪,闭了口,很不情愿地坐下。 “先生,叶大人来的这封信,的确是想劝学生投降。从字里行间,学生感觉他很有诚意的。他甚至不惜冒险,提议只要我答应,他可亲自来我军阵营与我商议投降的具体事宜。” “他能做主?” “他在信上说,疯虎已把此事全权交由他处理。所以,所以学生想他应该能做主。” “我不相信。”高照山满脸怀疑地说,“叶和只是疯虎所制辖战区内的一个郡守,他哪儿有什么权力做主?依我看,最多叶和也就是挂个名负责此事,其实还是什么都得听疯虎的指挥。” 钱立本点点头,说道:“先生的质疑不无道理,即使叶大人不能完全做主,但此事也是经过疯虎首肯的,不然叶大人也不敢妄自保证,轻言承诺。” 高照山讥笑道:“他都保证了什么?能保你平安无事?还是保证你投降后,给你加官进爵?” 钱立本黯然地摇摇头,说道:“他保证赦免绝大多数人,恢复他们平民的身份,让他们平安回家。至于学生以及朝廷点名要缉拿的一些头领,他答应会上书朝廷予以求情,不过最终的处置结果,还得听朝廷旨意。” 高照山诧异地说道:“朝廷的旨意?汉朝廷都分裂成两派了,他到底要听那边的旨意?” 钱立本拿起信,又递到了高照山的手中,说道:“叶大人的意思都写在上面,您还是看看吧。” 钱立本的话勾起了高照山的好奇心,便打开了书信看了起来。 钱立本趁他看信之时,又说道:“自黑马河之战后,我们便失去了取胜的希望。目前被疯虎逼到这里后,我们更是身处绝境。这些日子,学生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可以扭转局势的办法。投降最起码还能保证绝大多数人能够平安无事,所以学生打算与叶大人一会。” “汉军提出的第二条是什么意思?”高照山看完信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地疑问。 “哦!叶大人不是说了吗?番州的粮食紧张,为了投降后我们人员的食宿无忧,所以在他们筹集好物资前,先暂时呆在且未郡内。” 高照山摇摇头,他不相信这个说法。他认为疯虎这么做,一定有什么阴谋。会是什么阴谋呢?在叶和的信上说到,要等到内乱结束后,才会把钱立本等人报上朝廷,听从处置。这么看来,张锐在这次汉朝廷的纷争上,是保持中立的。难怪,他前一阵没有走。 想到这里,高照山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心想,张锐这小子与前几年相比,更有政治头脑了。他以未剿灭叛匪为名留在番州,就避免了去参与汉朝廷的纷争,在这件事情上便处在了不败之地。汉朝廷那边无论最后是谁取胜,也不会过分为难他,最起码能保住现在的官职。 真是奸猾!高照山在心里暗骂了几声,又对钱立本说道:“立本,你可想好了。汉朝廷对待匪首可从不手下留情,也许投降之后,你会受陵迟之苦。” 钱立本叹了口气说道:“大家是为了我才造反的,如果能以我命,换取大多数人无事,学生就是死也值得了。” 高照山非常赞赏钱立本的品性,只是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依然劝道:“立本,其实我们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有一步棋可以走。” “先生,快快请讲。”钱立本为之一振,急切地问道。他选择投降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够活命,谁又愿意去死呢? 高照山手指着西方,说道:“我们穿过西海沙漠去大月州的葱岭地区,那里山高林密,适合我们藏身与汉军游击。只要我们坚持,总会等到再起的时机。” “穿越西海沙漠?去葱岭地区?”钱立本一边摇头,一边说,“别说我们能不能穿过西海沙漠,就是到了葱岭地区,我们这么多人吃什么?” “我们只挑选一部份精锐走。葱岭山里有很多野兽、野果可以暂时能让我们果腹。之后我们可以挑选合适之地,自己种植粮食。” “那剩下来的人呢?” “只好让他们去投降了,反正汉军给出的投降条件不错。而且他们都不是主谋,汉军也不会为难他们的。” “这个…….”钱立本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还需和其他人商议商议。” “好。”高照山也一口同意,只要钱立本不投降,什么事都好说。不过,在出门前,他又嘱咐了钱立本一句:“这事你还是要赶快拿定主意,否则迟则生变。” 第二天,高照山就去西海沙漠的边缘地区,了解西海沙漠情况,为穿过沙漠做准备工作。等他回来时,已是半个月后。他再找到钱立本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行动时,钱立本却说:“此事我与大家商量过,都说自古以来也没有人能穿过西海沙漠,这么做是白白送死。” “那么你的意思呢?”高照山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只要钱立本能答应走。 钱立本吞吞吐吐地说道:“学生…….学生也认为没有成功的机会,与其这么白白送命,还不如留下来,为兄弟们谋个活命的出路。” 高照山大怒,他知道一定是钱立本的那帮狐朋狗友这么劝他,让他改变主意的。心里暗骂,那帮人为了自己的活命几率大点,就不惜让钱立本留下出头顶着。他们认为,也许汉朝廷只会取匪首钱立本的性命,而他们都可以平安地的活下去。 他又苦劝了钱立本好一阵子,都没让钱立本回心转意。看来,这次钱立本下定了决心,不再摇摆不定了。钱立本对他说,他已经写信通知叶和,让他来商议投降的事宜。叶和也已回话,这两天就会来。 高照山回到住所,把跟随他一起从柳都逃出来的家仆找来,吩咐他叶和来之后,寻找机会杀掉他。他知道,只要叶和一死,钱立本就不能再回头,那边张锐也绝对不会再相信钱立本。只有这样,才能逼迫钱立本按自己的逃跑方案行事。 两天后,叶和带着十名护卫来了。钱立本热情地招待了他,并把高照山介绍给了叶和。虽然高照山一直板着脸,不拿正眼看叶和。但叶和却对高照山非常尊敬,并像钱立本一样称呼他为先生。 在正式会谈前,钱立本和叶和相谈甚欢,像是老朋友聚会,没有一点是敌对关系的样子。会谈时,叶和要求要与钱立本单独谈,钱立本也答应了。他们谈论的具体内容,除了他俩之外谁也不知晓。 一直到叶和离开,家仆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叶和的护卫虽少,却都是张锐派来保护他的亲兵。他们警惕性非常高,家仆甚至还没有接近叶和,就被护卫们拦住了。 在叶和离去的当天晚上,高照山把家仆找来,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当高照山出走的消息传到钱立本耳朵里时,已是第二天天明。有人提出,去把高照山追回来。钱立本摆手制止,说道:“先生怎么选择是他的自由,他既然不愿意投降,就让他去吧。” 钱立本知道高照山肯定是要按照之前所说的穿越西海沙漠,去葱岭地区。他便对着西方深深的三鞠躬,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活人能走出过西海沙漠的,但钱立本还是祝愿老师能平安地活下去。 ------------ 第一百零八章 渑池会议 第一百零八章渑池会议 渑池位于豫州西部,北濒黄河,与并州的垣曲、夏县、平陆隔河相望,南与洛宁、宜阳相连,东裹义马与新安为邻,西界崤函与陕县接壤。(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渑池之名来源于古水池名,本名黾池,以池内注水生黾(一种水虫)而得名。黾池,上古属豫州,西周时为雒都(今洛阳)边邑,因此自古以来这里便是一处重要的军事要地。 据《史记》记载,公元前279年,秦王得知赵王得了一块宝玉——和氏璧,派人送信给赵王,说愿意拿十五座城池换这块玉璧。赵王不敢拒绝,但又怕上当。当时地位低下的蔺相如毛遂自荐承担出使秦国的重任。 秦王当时的行营就驻扎在渑池,蔺相如到渑池献璧后,秦王不想给城,蔺相如沉着果断,随机应变,对秦王说:“宝玉有一点毛病,请让我指给大王看。”用计将玉璧拿到手后,他义正辞严地警告秦王,如果秦王用武力强夺,他的头就和宝玉一起在柱子上砸个粉碎。秦王无奈,只好答应用十五城交换玉璧。蔺相如机警的察觉出,秦王并没有真心交换玉璧,于是他假意答应秦王斋戒五天后交换玉璧,下殿后让随从悄悄怀揣玉璧返回赵国。这便是“完璧归赵”的典故。 过后不久,秦王举兵攻打赵国,杀死赵兵两万多人,赵王求和。秦王便约赵王在渑池会谈合议之事。赵王害怕上当,不敢去。又是蔺相如劝说赵王赴会,并亲自陪同赵王前往渑池。在宴会上,秦王叫赵王鼓瑟,赵王胆小不敢不从。蔺相如在赵王鼓瑟完毕后,就请秦王击缶,秦王不肯。蔺相如威胁道:“五步之内,我就可以以颈血溅大王矣!”秦王护卫纷纷拔刀,蔺相如毫无惧色张目叱之,护卫们怕他真伤秦王,皆不敢妄动。于是秦王迫不得已只好击了一下缶。蔺相如机敏果敢,为随后的谈判争取到了与秦国对等的地位。这便是渑池之会的典故。 这两件事情让渑池和蔺相如在历史上名声大噪,今日这里还保留着一座宫殿,据说就是当年秦王的行宫。 汉元797年12月2日,当史万岁与张定和到达渑池宫时,太尉刘炯、枢密院参议长薛胄、军机处参议长卢悦、参谋部参议长郭凯之以及元景山、孙晟、曹信、景谯、钟漠、刘文常等各军团指挥官都已到齐。这次是刘炯就任安乐帝一朝太尉后所召开会议之中,各地军事官员到得最齐的一次。这次会议,将主要商讨向南发起进攻的具体时间和攻击地点。 会议一开始,史万岁便提出派一部轻骑从南阳出发,一路由枣阳、随县、云梦直逼上都作战计划。 这个提议遭到了枢密院参议长薛胄的反对:“你选的这条进攻路线在信樊之间,也是敌军重点防御的地带。派的骑兵多了,必然会被敌军发现,敌军必将分兵阻截。派的骑兵少了,即使突围过去了,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我看不妥。” 史万岁解释道:“派的骑兵不用多,三四千足矣。人马虽少,但只要他们突围过去,到了上都附近,定会给上都方面以极大的震动。为了确保上都的安全,他们必然会从信樊前线调集军队回去剿灭这部轻骑,而我们就可以利用敌军调动之际从正面向敌军防线发起进攻,并一举将其突破!”语毕,他又主动向刘炯请缨,愿意指挥这部骑兵南下。 刘炯对史万岁提出的这个计划,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据他所知,在汉军的将领中,最喜欢用骑兵“袭敌其后”战术的就要属史万岁和张锐了。而史万岁在征讨第一突忽反叛时使用这种战术的时候,张锐还没有出生呢。也可以说,后起之秀张锐是在汲取了史万岁的战法精髓之后,还将其发扬光大了。总之,这种战法的创始人,还是史万岁。所以,史万岁今天提出这个计划,在他的意料之中。 刘炯与史万岁合作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对他的能力非常看重。在他们合作剿灭突忽和进攻鲜卑期间,关于如何运用骑兵作战,刘炯基本上都听从了史万岁的建议,并且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因此,一听完史万岁提出的这个计划,他很感兴趣。正当他仔细琢磨之时,又听新任近卫军统领孙晟说道:“太平候提出的这个计划非常好!下官认为此事宜早不宜迟,应该马上付诸实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孙晟¬——前任怒火军团中将指挥官,参加过两次突忽战争。在沙林会战中,他在马钰的配合下,一举突破突忽军中部战线,为沙林会战的胜利立下了首功。 两年前,孙晟到了退休年龄,辞去了怒火军团长的职务回家修养。安乐帝在洛阳登基后,急需有经验有影响力的将领担任朝廷武官职位,薛胄便向安乐帝推荐了孙晟。为了说服孙晟,他还亲自前往孙晟家乡面见孙晟。 孙晟开始再三婉拒,结果耐不过薛胄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重新出山。他来到洛阳之后,便被执掌安乐帝一朝大权的东王册封为近卫军指挥官、上将衔。 孙晟也是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他也赞同了史万岁的提议,就足以证明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刘炯正想点头答应,却听有人反对道:“不可,不可!” 刘炯转眼一看,原来反对者是军机处参议长卢悦。卢悦本是卢公家家主,因拥立安乐帝有功,又兼是各家族护军的联络人,所以即使不是军人出身,也被东王任命为军机处参议长。 刘炯不敢怠慢,好言问道:“请问卢公有何见解?” 卢悦起身言道:“太平候的这个计划太过冒险,我认为不可取。太尉大人,你别忘了南京之役给我们带来的影响。如果再来一次失败,恐怕我军的军心、士气皆无,这仗还怎么打?” 提起南京之战,刘炯、元景山等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南京之战对安乐帝一朝来说,的确是一次非常沉重的打击。不仅损失了数万军队,而且连南王最后也被陆柯给俘虏了。战役之后,安乐帝一方的军心、士气大减,导致最初计划的年底发起的进攻,也不得不取消了。 刘炯等人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消除了南京之战失败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果再受一次重创,想要重整士气恐怕更是难上加难!故此,卢悦一提醒,刘炯就不得不咽回了几乎脱口而出的“行”字。事关重大,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他得再考虑考虑,最好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至少不能太冒险。 刘炯犹豫起来,参谋部参议长郭凯之也趁机劝道:“卢公之言甚是有理,我们不能再败了。这次一定要准备充分后,再与逆贼一决胜负。” 郭凯之是晋公家主,与卢悦同样的原因被东王授予参谋部参议长之职。两个家主代表都反对史万岁的计划,刘炯也动摇了。他询问郭凯之:“请问晋公殿下,参谋部对下一步我军的行动,可否有作出计划?” “计划在此。”郭凯之随之将一份计划交给了刘炯,并对在座的众将道,“各位将军,眼下我军的力量还不足以对逆贼以致命的打击,所以我们还不能急于进攻。我的计划是,我军暂时还是固守原地,待北方各家族的护军都到齐后,再做具体的行动部署。” 史万岁与孙晟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用兵的要诀贵在神速,陆柯之所以能取得南京之战的胜利,就是出其不意的打了南王一个措手不及。可偏偏本方的这些人,却一再的拖延进攻的日期,这不能不让作战经验丰富的史万岁、孙晟等将领十分泄气。 史万岁向老伙计元景山递了眼色,希望他能出言相助。可元景山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呆呆地坐在那里出神。这让史万岁很是纳闷儿,按说以元景山的资历,他应该在今天的会议上畅所欲言才是。可奇怪的是,他今天像根木头似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得不到元景山的支持,史万岁把目光转向了刘文常。他虽然在座将军里资历稍浅,但他北王世子的特殊身份,如果出言声援自己的计划,也能对刘炯的决断起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太尉大人,末将觉得太平候的计划可行,望您三思。”刘文常倒是开口相助了。 不过,他的话马上就被卢悦顶了回来,“云卿,前日你父亲还对我说,他要亲自去见燕公、胡公敦促他们出兵。他希望,在他回来之前,我们不要妄自行动。”卢悦把北王搬了出来,刘文常便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低下头不再说话。 郭凯之接着卢悦的话题说道:“北方家族中还有一半以上没有派出护军来洛阳,问题之所在,便在凉公、胡公、燕公三人身上。凉公患染疾病,无法来京。本来胡公、燕公都是答应要来洛阳,可是不知为何却一直未到。所以,北王殿下打算亲自去请他们,催促他们动身。只要他们行动了,那么英烈候、冠军侯、武英侯、山西侯、太原侯等家族也将跟随而至。他们一来,保守估计,我们的军力也会增加三到四成,那时再行进攻,岂不是更有把握?” 刘炯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史万岁不悦地问道:“那请问太尉大人,我们要何时才能发起进攻?” 刘炯不语,转眼去看卢悦、郭凯之二人。卢悦代替刘炯回答道:“今年内恐怕不会有所行动了,还是待来年的春天吧。” 郭凯之也点头说道:“春季发动进攻好,将士们不是也少受些风寒之苦吗?” 史万岁刚想反驳,却听刘炯说道:“好吧,既然如此各位将军火速驻地,固守原有防线。待明年二月份我们再商议进攻之事。” 会议结束之后,史万岁找到元景山,责怪道:“在会上你怎么一言不发?” 元景山苦笑道:“我发不发言还不是一样?刚返回洛阳时,我就向刘炯提议马上去南京。结果刘炯说,要我拜会了东王、北王等人再走。结果,那么大一帮人拜见下来,已是半个月以后了。我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到陆柯奇袭了南京的消息。你说,我要是早到半个月,陆柯那小子还能得手吗?” 听到这里,史万岁心凉了一半,他想起了张锐对他说过的话。一团散沙怎么能敌得过一块铁板?刘炯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决断力,谁能保证每次重大抉择的关头,他都能及时甄别出各项方案的优劣,并且当机立断? 想到这里,史万岁长叹一声。他已经有些后悔参与到此事中来了,但他也清楚,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无论前面是坦途还是深渊,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唉,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渑池会议结束后,史万岁带着新派给他的副将刘文常返回了潼关。刚才驻地,连行装都还没有来得及更换,他便接到了洛阳急传过来的一份战报。打开战报,上面几个大字映入眼睑——敌陆柯部,三日前进入青州。 ------------ 第一百零九章 沭水之战 第一百零九章沭水之战 12月15日深夜,在通往沭水河的官道上,柳大江高声激励部下勇往直前:“兄弟们,过了沭水就到了琅琊郡,拿下琅琊郡咱们就可以好好休整了。到那时,我部全体放假三天,咱们痛痛快快地轻松一把,大伙儿说好不好?” “好…….”队伍中的回应声稀稀落落,和柳大江高亢激昂的鼓动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并非将士们没有必胜的信念,也不是不愿意放假休息,而是他们已经连续行军了一天一夜,大多数都累得叫不出声儿了。 从西部撤回后,陷阵军团在上都附近休整了一个月,随后就向东开拔。他们仍被划分给陆柯指挥,而他们刚到南京,陆柯便下令全军渡江向北进攻,目标直指青州。 陷阵军团前师的任务是占领琅琊郡,柳大江团为先导。师长郑少益在出发前,叮嘱柳大江说:“大江,你们团是咱师的先锋。咱师能不能完成殿下交待的任务,就全靠你了。这次你多辛苦一下,一定要在12月17日前拿下沭水河,为全师进入琅琊郡打开通道!” 当时,已是12月13日了。从出发地赶到沭水河也需要两天时间,这还不算进攻所需要的时间。怎么办?唯有日夜兼程的急行军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柳大江咬紧牙关,点头答应。 师长又关切地问道:“你还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只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柳大江摇了摇头,难道他真不知道困难在哪儿吗?不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把这些困难向师长提出来,师长也无能为力。 陷阵军团从鲜卑撤回来后,还没有补充过武器装备。整个南方集团只掌握了两个制造司,其中南京制造司是刚刚才接手的。而且前一阵内乱时,上都和南京制造司的许多工匠都逃难去了。因此,这两个制造司生产武器、装备的速度根本无法满足众多军队的需求。 就拿柳大江团举例,该团齐装满员的情况下,应有马车一百二十辆,现在只有不到六十辆。本应装备投石车五十台,现在全团只有二十三台。强弩本应装备一千二百具,现在只有五百多具。 不仅这些,其他装备都很缺乏,从步兵所使用的刀、枪,到伙夫所用的锅灶,几乎样样都缺。将士们的军服、军靴都超过一年没有换装了,这在平时根本无法想象!朝廷对甲等军团的供给,从来都是优先考虑的。但朝廷一乱,谁还顾得上他们?!所以,以前甲等军团从来不用花费心思考虑的装备补给,就成了现实的问题。 命令就命令!无论什么理由都必须执行。物资装备缺乏、高强度的行军,这些都不能成为延误期限的理由。柳大江不再考虑困难,只是一心想着完成任务。 从出发到现在,将士们都是吃的干粮,喝的都是路边的泉水。有些人累得昏了过去,但醒来后咬着牙也要接着赶路,要追上大部队前进的步伐。虽然很苦很累,却没有一个将士发牢骚、说怪话,这就是陷阵军团的优良传统。 从赵公时代起,陷阵军团的将士们就从来没有完不成的任务,陷阵军团威名也由此得来。无论是担当前锋,还是担任后卫,只要作战命令下达,他们都会全力以赴地去执行,不惜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16日凌晨,柳大江团终于赶到了沭水河的花莲渡。可是据探马报告,有一支大约三千人青州军已驻守在北岸。而且河上的桥梁已被破坏,附近的船只也被对方集中看管起来,部队无法立即展开强渡。 柳大江亲自去河边侦查了一番,他发现,虽是枯水季节,沭水河深仍在3米以上,河宽在25米到30米之间,河水冰冷刺骨,人根本无法浮渡。 “老江,你看咱们怎么办?”副团长施云安愁眉不展地问。 “搭建浮桥。”经过清洗之事后,柳大江对施云安非常冷淡。虽然因工作关系两人天天见面,但柳大江却从不与他多说一句话。他撂下了这句话后,就亲自去安排组织人手搭建浮桥。 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四营长庞国兴,对他说:“我只给你半天时间。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在午时前必须在河上搭起一座浮桥。” 庞国兴原是柳大江手下的一名连长,侥幸躲过了那场清洗。后来,柳大江当了团长,因部下营长被清洗了数名,于是提拔了他比较熟悉的庞国兴担任四营营长。 庞国兴观察了一下对岸的情况,对柳大江说:“团长,如果对方趁我架桥时对我进行攻击,我便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搭好桥。” 柳大江说道:“这个你放心。你只管建桥,我会用全团力量掩护你们。” “那好。属下誓死完成任务!”庞国兴行了一个军礼就去行动了。 由于这里是咽喉要地,也许对方料到他们会在这里搭桥,所以早就把附近的树木砍伐一光。庞国兴带人四下寻找了半天,终于在十里以外发现一处树林。 庞国兴一面安排手下伐木,一面把全团的马车集中起来,运送砍下的树到河边。等他们把搭桥所需的树木都准备好时,天色已经大亮。四营一开始搭桥,就遭到了对岸数十台投石车的攻击。 在庞国兴去伐木的时候,柳大江就安排全团所属的投石队把投石车组装好了,埋伏在几处河堤下面。待对方投出第一枚石块的时候,柳大江下令还击。全团二十三台投石车,朝着对岸投出了石块。 由于上都制造司的都卫百里杨带着一所的人逃到开远去了,重新投入生产后上都制造司无法制造出火油弹。而以前上都制造司库存的火油弹又在之前几乎用尽,所以连精锐的陷阵军团也没法装备火油弹。双方都用石块攻击,虽然声势浩大,但所造成的伤害比起火油弹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在投石车互射过程中,庞国兴脱去上衣,亲自带着人开始架设浮桥。柳大江也亲自带领数百强弩手守护在河边,掩护庞国兴的四营架桥。 对岸的青州军组织人手冲击了几次,但都被乱箭压制了回去。到了上午十点过时,一座浮桥终于出现在柳大江的眼前。 “团长,属下幸不辱命!”当庞国兴全身湿淋淋地前来交令时,柳大江亲自为他披上衣装。 “好样的!”柳大江当胸打了庞国兴一拳,又问,“四营的伤亡大吗?” “三十五人负伤,十五人阵亡,其中十一人是被激流冲走的。”庞国兴汇报完后,又主动请缨,“团长,能不能让我营率先过河?” 看着庞国兴充满期待的眼神,柳大江点了点头。“谢谢,团长。四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庞国兴领命后,兴奋地跳了起来。 真是一员猛将。柳大江看着庞国兴兴冲冲地跑去组织人手准备进攻,赞许地点点头。 11时,陷阵军团前师二团开始渡河。北岸的青州军,虽然箭如雨下,也无法阻止沭水河防线被突破的现实。 到了下午1点,二团除了团部和投石队、后勤队没有过河外,所属的五个营全数渡过了沭水河。 “太好了,老江。我们终于成功了!”看到过河的几个营正在交替往前攻击时,副团长施云安一脸兴奋地对柳大江叫道。 “成功?”柳大江瞥了一眼施云安,冷冷地说道:“现在高兴还太早了。不及时把对方的守军消灭,他们的援军一到,说不定我们还会被他们赶回来的。” 施云安不以为然地说:“对方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哪儿是我们陷阵军团的对手?!”柳大江也懒得再与他争辩,扭头把视线投向了河对岸。 到了下午3点,庞国兴派人前来报告,四营已伤亡大半,还是没能把对方击溃。 施云安满脸疑惑,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柳大江对传令兵下令道:“命令四营后撤休整,由一营接替主攻。你替我传令一营长,在天黑之前,必须要全歼这股敌军!” “是!”传令兵接令,匆匆离开。 “老江,你要去哪儿?”施云安看见柳大江要走,惊讶地问道。 柳大江头也没回地说道:“我带投石队渡河,去支援一营的进攻。” 施云安急忙拉住柳大江,叫道:“这么可以?你是部队的总指挥,你去参加战斗了,万一出现什么异常情况,部队由谁来下命令?” 柳大江一把拂开施云安的手,说道:“你是副团长,我不在当然是由你来下命令。” 施云安一愣,柳大江转身就跑。待施云安回过神时,柳大江已经踏上了浮桥。 “这个莽撞鬼。”施云安小声嘟囔着。柳大江的关系硬,他不敢得罪。有什么意见,也只能暗地里发发牢骚。 下午5点,一营终于在投石队和强弩营的支援下,攻进了青州军的营垒,双方展开了厮杀。随着二团各营的跟进,人数本来就处于劣势的青州军,终于溃败了。 半个小时之后,青州军营垒里除三百人投降外,剩下的就是满地的尸首。施云安略略统计了一下,对柳大江报告道:“我们共击毙敌军一千三百二十七人,俘虏敌军三百一十五人。缴获敌军投石车三十四辆,马车六十九辆…….” 柳大江对这些不感兴趣,问道:“我们伤亡多少?” “我们共阵亡四百二十三人,受伤八百六十八人…….” 柳大江对施云安讥讽地说:“这就是你所说的乌合之众?” 施云安沉默不语。这场交战,二团的确胜了,但胜之不武。一个号称精锐中精锐的部队,攻击一个连乙等军团都算不上的地方部队,伤亡还如此之大,传出去很丢脸。 “他们的指挥官是谁?抓住了吗?”柳大江打算亲自见见这位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敌将。 一营长接口说道:“敌军将领已经自杀了,不过据俘虏交待,他们的指挥是原驻守青州乙等军团的一个将领名字好像叫王灏。” “王灏?”柳大江听到这个名字一愣?过了一会儿又问:“是原十七军团右师二团的王灏?” “嗯,好像是的。这部敌军也是原属十七军团右师二团的…….” 柳大江默默地低下了头。王灏,是他在调去陷阵军团前,在部队里结交的最好的朋友。今天他不仅亲手杀了好朋友,还杀了以前老部队的千余个同袍兄弟。 我为什么要来打这场仗?柳大江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内心充满了伤感和困惑。 12月17日,陷阵军团前师顺利渡过沭水河,占领了琅琊郡。12月20日,陷阵军团右师在十五军团前师的配合下,攻取了高密郡。12月29日,东莱郡和北海郡也相继被陆柯军攻克,大半青州落入了陆柯的手中。 ------------ 第一百一十章 元景山的计划 第一百一十章元景山的计划 12月29日,兖州泰山郡泰安府的府衙内,元景山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最新战报。他非常沮丧,命运像是与他开玩笑一般,每当陆柯发起进攻时,他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在指挥岗位。 前次陆柯进攻南京,他为应酬洛阳的权贵们晚到了半个月,结果南京方面在南王的错误指挥下,全线溃败,损失了近十万人马。 这次,他奉命去渑池参加刘炯召开的军事会议,人还在东郡的时候,就得到战报,陆柯领陷阵军团和十五军团对青州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于是他连夜渡过黄河,日夜兼程往回赶。 结果,他还是没有及时赶到。昨夜,他刚到泰安府就得到新的战报,陆柯部相继攻克了琅琊郡、高密郡、东莱郡和北海郡,现正在朝着济南郡进发。 他不敢继续朝前走,便在泰安府驻扎下来,并派出探马去探听布防在济南郡的徐锦炘所部的消息。 他心里抱怨刘炯,目前东路的局势急转直下,究其原因就是他要召开那个名不副实的军事会议。倘若会议上能够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破敌之策也还好,结果会上争论来争论去,,废话连篇没个结果!最后什么具体的策略也没有拿出来,白白浪费了各地赶去开会指挥将领们的时间,这才给了陆柯可乘之机。 他好似困兽般的在屋里来回踱步,一会儿踱步,一会儿又停在一副悬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查看思索。唉,事到如今,埋怨刘炯也没有用!他必须抓紧时间考虑怎么对付陆柯的继续进攻。他还有一个最棘手的问题,就是身为东路军指挥官,到目前为止,归他指挥的各部一个也联系不上,这仗还怎么打?! 直到夜幕降临时,有参谋来报,说已经探听到徐锦炘的下落。 “他在哪儿?”元景山急切地问。 参谋回道:“徐将军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距离此地大概还有三十里的路程。”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元景山以为徐锦炘是专程来见他的,便疑惑地问道。 “徐将军并不知道您在这里,我们的人是在去往东郡路上遇见他的。当他看见我的探马时,才知道您回来了,这样才转道过来的。”参谋说这段话时脸上带有一丝鄙视之意,元景山马上便会意了。 元景山气得脸色发青,怒不可遏地骂道:“混账!他竟敢临阵脱逃!我要杀了这个胆小鬼!” 一旁的副将彭震云见元景山情绪有些失控,便小声对他说:“殿下,徐将军是东王委派来的,对他的处置可要谨慎。我看还是等他到了之后,问明了原因在作定夺不迟。” 经彭震云这么一提醒,元景山也冷静下来。眼下可不比在西部战区时,无论谁犯了军规都可按律处置。这个徐锦炘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世袭安国侯,与东王等人的关系也不浅。要是贸然杀了他,得罪了东王,也许高颖、贺若弼等人的下场便轮到自己身上了。 元景山懊恼地挥挥手,对那个参谋说:“徐锦炘一到,就让他立即来见我!” 待参谋走后,他又问彭震云:“你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彭震云沉思了片刻,回答道:“依我之见,我们首要是收拢部队,然后再做具体的部署。” 元景山摇摇头说:“那就太迟了。按照陆柯的个性,他会趁着这个机会连兖州一块夺了去。得到兖州,他就可直接威逼豫州,那局势就不可收拾了。” “那殿下准备怎么做?”彭震云也清楚东都一旦受到威胁,整个战局就会发生逆转。不过,对于目前的局面他无计可施,只能希望元景山能想出个好办法。 “首先,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里!”元景山走到地图前,把手用力的拍在泰山郡的位置上,“只有守住了这块地方,我们才能发起反击。” “反击?”彭震云疑惑地问,“以我们的兵力能守住泰山郡已是万幸了,哪儿还有多余的部队进行反击?”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元景山已经有了一个计划,说道:“我们这里没有,信樊地区我们的部队却多的是。只要能说服太尉大人抽出一部分兵力,插向陆柯的后方的徐州地区,切断陆柯的后路,就有可能全歼了陆柯之部。” 彭震云对着地图仔细地看着,掂量着元景山这个计划的成功的可能性。半响,才抬头说:“殿下的这个计划不错。但要全歼陆柯所率领的陷阵军团和十五军团的近十万人马,所需的部队可不少。我担心太尉大人会不会同意从信樊地区抽调这么多人马来。” 彭震云所说的,也正是元景山所担心的。刘炯的确不是统帅的料,在西部战区时,关键时刻他总会犹豫不决。如果那时不是他和史万岁在一旁积极劝谏,还不知道会耽误多少军机。 而现在刘炯身边,为他出主意的人可不少。但如卢悦、郭凯之之流不出主意还好,就怕他们尽给刘炯出些馊主意,越发影响刘炯正确的判断力。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元景山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对彭震云说道:“所以,我准备让你亲自返回洛阳一趟,务必要劝太尉倾尽全力消灭陆柯。” 彭震云楞了楞,说道:“让我去?这个时候,你正缺人手,我怎么能走呢?不如这样,你写一封书信,找个参谋带去洛阳。” 元景山坚持道:“老彭,你是我的副手,在东王、太尉那里说话也有些分量。这事,只有你亲自去办,我才放心。如果不是眼下局势紧张,我还想亲自回去劝说太尉呢。” 彭震云勉强答应:“好吧,那我尽力而为。” 元景山看出彭震云对说动刘炯出兵缺乏信心,便又对他说道:“老彭,东路能不能挽回败局,就全靠你了。在这里坚守的兄弟们,也指望你了。拜托了!” 彭震云从未见元景山这么郑重地请求过谁,也为之动容,一口答应道:“好,我即使豁出性命,也要把援军请来。” 元景山大喜,又对彭震云详细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便让他立即上路。刚刚送走彭震云,有人来报徐锦炘到了。 元景山把脸一沉,说道:“让他进来。” “拜见大人。”徐锦炘一进门,对着元景山抱拳施礼。徐锦炘是安国侯家主,拥戴安乐帝有功,被东王授予将军军衔。他不是行伍出身,行为举止都带着浓浓地文人作风。 元景山皱着眉头问道:“你的部队不是驻守在济南郡,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徐锦炘也不等元景山请他入座,便一屁股坐在了元景山的对面,长叹一口气说道:“大人,你难道还不知道现在的局势?陆柯小贼已经攻占了大半个青州,眼下正率部直扑济南郡。我才两万人马,哪里是他的对手…….” 元景山不待他说完,胸中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厉声道:“所以,你就抛弃部下私自逃了?” 徐锦炘一脸错愕念道:“抛弃部下?私自逃走?”他愣了稍许,随即便反应过来元景山的意思,急忙解释道:“不,不,大人是误会了,下官是带着所部人马一起撤离的。贼兵目前声势浩大,下官觉得我们不宜与他们硬碰硬。兵法不是有云,‘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下官是为了保存实力,才暂时后撤的。下官就要等见到大人,定下了克敌之策后,再与敌军一较高下。” 听到徐锦炘不是弃兵而逃的,元景山的脸色稍稍好转。心道,他虽然私自撤离济南郡,但毕竟保存了两万多部队,也可算是将功赎罪。 元景山对他微微点头说道:“是我鲁莽急躁,一时误解徐将军,请你勿见怪。” 徐锦炘一副心胸宽广的样子,连连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 元景山又问道:“你的部队现集结在那里?” 徐锦炘指着东面说道:“就在距离此地二十里外的吴村。” 元景山站起身来,走道地图前,指着一处地点对徐锦炘说道:“那好,你火速下令,你部迅速赶往这里驻守。” 徐锦炘凑到地图前,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元景山所指的地方,惊讶地叫道:“界安城堡?大人是让我返回济南郡?” 界安城堡位于兖州泰山郡与青州济南郡的交界处,隶属于青州的济南郡,自古以来便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界安城堡建在官道的旁边,陆柯军如要从青州的济南郡进入兖州,就必须首先攻下界安城堡。 元景山点头说道:“是的。你部必须死守界安城堡,等待我方的援军达到。” 徐锦炘犹豫了半响问道:“我方的援军什么时候能达到?” 元景山也不瞒他,说道:“我会尽快联络东线各部前往界安城堡,会同你部一起防守。至于洛阳方面来的援军,可能要半个月后才能抵达。” “半个月后?”徐锦炘勃然色变说道,“陆柯军有十万人,其中包括了陷阵军团。大人却让我部坚守界安城堡半个月,恕下官没有这个能力办到。” “徐将军,军人的首要职责是遵守命令!我现在向你正式的下达命令,你部必须坚守界安城堡半个月。”元景山特别加重“徐将军”三个字,就是要提醒徐锦炘自己现在军人的身份。 徐锦炘却毫不理会元景山特别强调的命令,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恕下官直言,这根本是毫无希望的事情,跟送死差不多……” 元景山一脸严肃地盯着徐锦炘,问道:“徐将军,你是准备不执行我的这个命令了?” 徐锦炘摇头道:“依下官之见,大人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元景山大怒对着外面叫道:“来人啊,把他给拿下。”元景山的护卫们闻声冲进屋里,就要动手捉拿徐锦炘。 徐锦炘从腰间拔出佩刀,一边挥舞着,一边厉声喝道:“谁敢拿我?”元景山的护卫们都知道他的身份,见他有刀在手,怕真伤了他,一时不敢妄动。 徐锦炘又对着元景山叫道:“大人,为何要拿下官?” 元景山冷冷地说道:“你拒不执行我的命令,我当然要拿你问罪!” 徐锦炘不傻,见局面已闹僵,便干脆挑明地叫道:“我的部下皆是我家族子弟,我把他们从家乡带出来时,答应过要把他们安全的带回去。大人的这个命令,分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因此,大人的命令恕下官无法照办!” 元景山的本意是想把徐锦炘控制起来,接管了他的部队。可是徐锦炘的这句话提醒了元景山,徐锦炘的部下都是他从安国侯家族带来的护卫军,他们只会听从徐锦炘的命令。而且如果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把他们的家主抓了起来,很有可能倒戈一击。真要是那样,陆柯还没有来,自己这边反倒打起来了。 他虽是想明白了,但也一时下不了台。幸好旁边有个参谋聪明,急忙从中圆场说道:“徐将军,我家殿下的意思并不是要你的人马去白白送死。只是让你部暂时驻守在界安城堡,以观陆柯军的动静。如果陆柯军继续西进,在确实无法坚守的情况下,你的部队还是可以撤退的。” 徐锦炘拿眼看着元景山问道:“真是如此吗?大人?” 元景山不愿看见己方发生内斗之事,只能点了点,算是认同了参谋的话。 徐锦炘对元景山拱了拱手,说道:“那好。既是如此,我马上回去带领部队返回界安城堡。如果陆柯军来犯,在没有充足援军的情况下,下官会见机行事的。”说罢,转身而去。 元景山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心里悲哀地想着:这样的军队即便数量再多,也是一团散沙。能不能守住泰山郡,只能看天意了。 就在元景山在泰山郡指挥布防时,陆柯踏进了济南府的地界。前面传来军报,前锋部队已经逼近济南府,最迟今夜就能将其占领。 出兵前,陆柯原计划只是对东线发起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把敌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减缓本方中路的压力。 可是在战事进行中,当他从俘虏的口中知道,敌方主将元景山回洛阳开会,至今还未返回的消息,便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他不顾一切的下令猛攻,一下子便占领大半个青州。 眼看着济南郡也到手了,部队就要逼近到兖州的边界。此刻他也在权衡:是就此罢手呢,还是继续西进,顺势把兖州也拿下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战前夕(1)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战前夕(1) 汉元798年新年的第一天,陷阵军团的两个师在十五军团一个师的配合下对济南郡发起了进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驻守在界安城堡的徐锦炘,在接到这个消息后就率部弃城而走。 虽然元景山对徐锦炘不会死守界安城堡有所心里准备,但仍被他不做丝毫抵抗便逃走的行为气得半死。幸好,这两天元景山又联络到了一批部队,并命令他们火速前往界安城堡集结,而他本人也星夜兼程赶往界安城堡,终于赶在陆柯军到达之前进驻城堡。 当陆柯军兵临城下时,元景山手上已经有了两万余人。换了别人也许会惧怕陷阵军团的进攻,可元景山却信心百倍,自信倚靠目前的兵力能在界安城堡对抗至少一个月。他是陆柯的老上司,对陆柯作战的谋略和战术可谓知根知底,还专门针对陷阵军团可能采取的的进攻方式预演过防御战。 所以,当陆柯军发起第一次进攻时,便正中元方部队的下怀,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结果在城堡下丢下了数千具尸体,溃不成军。陆柯军自渡过沭水河之后,一路上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到之处基本上是手到擒来。可这次,他们却在界安城堡迎头碰了硬钉子,碰得头破血流。陆柯军被打得若干天都没恢复元气,也没能找到攻克城池的策略,只好眼巴巴地望城兴叹。 陆柯在接到进攻界安城堡失败的战报时,就知道元景山回来了。他知道这个老上司的厉害,他知道以目前的进攻兵力和装备,要想拿下界安城堡,没有个把月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且,如果强攻界安城堡,也必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虽然他手上有近十万人的部队,但随着占领地盘的增加,部队也逐渐分散开了。目前能参与进攻的人马,除十五军团一个师外,就只有陷阵军团的四个师了,其中陷阵军团的两个师还在从北海郡赶来的路上。 “我们只能围城了。参谋诸葛诩提出建议。 陆柯微微地摇头:“围城太耗费时间了,恐怕对方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诸葛诩闻声便知其意,但他仍有些怀疑,说道:“殿下意思是,洛阳方面会派援军来?但他们的军队几乎都在信樊一带对我方中路军对峙,如果他们抽调过来人马少了,奈何不了我们。而要是抽调过来的人马多了,定会被郢国侯察觉,郢国侯会趁机集中兵力在信樊前线发起进攻。” 要真如诸葛诩所说,陆柯相信杨素肯定不会坐失良机。但对方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从信樊一带抽调太多的兵力来,他们会别的地方调集军队。尽管具体从什么地方调集军队他暂时还猜测不到,但他知道,刘炯等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兖州落入自己的手中。 他思索了一阵,突然问诸葛诩:“你还记得白堡之战吗?” “当然。”诸葛诩一怔,他虽然不明白陆柯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白堡之战,但他还是随口接道,“正是殿下在那次战役中一举消灭了突忽十余万精锐部队,使得突忽走到了灭亡的边缘。” 陆柯哈哈一笑,说道:“我提起那次战役,并不是让你歌颂我的战功。我是让你想想,如果当时突忽军的统帅兰伊和哈山的目光不止只放在白堡一地,后来该是怎样一个局面?” 诸葛诩头脑甚是灵光,马上理解了陆柯的意思,说道:“如果兰伊和哈山知道我们要派来援军,他们肯定不敢把军队都会聚在白堡城下…….” 陆柯一拍大腿,说:“对!如果当年兰伊和哈山知道我们会去断他们的后路,他们绝对不会傻乎乎的等着被我们围歼的。” 诸葛诩又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他们不仅不敢把军队都集中白堡,或许他们还会布下陷阱给我们钻。如果我们一时没有察觉,说不定就会吃了大亏。” 陆柯又接口说:“如果我们败了,他们再回转身对付据守白堡的张锐。那么白堡即使再坚固,又能坚守多久呢?” 诸葛诩微笑地又说:“所以,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这次就试试他们当年没有采取过的战略。” “哈哈…….”陆柯仰面大笑,也甚是赞赏诸葛诩的头脑。在他所遇到的参谋中,能跟得上他思路的少之又少,诸葛诩便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他无论到哪儿都要把诸葛诩带在身边的主要原因。 有了计划后,陆柯便下令从北海郡赶来的陷阵军团两个师转道绕过界安城堡,悄悄向西进发。而后,他又传令让在界安城堡下的三个师修筑一座大型的营垒,佯装要长期围困的架势迷惑元景山。营垒修建好之后,除十五军团的那个师继续留在城下拖住元景山,其他两个师秘密向西开拔。 就在陆柯着手布置陷阱之时,元景山的副将彭震云赶回了洛阳,把东路的战况向刘炯做了详细的报告,并请求刘炯赶快派出援军去解救被围困的元景山。 刘炯听罢又气又急。他气自己出于信任,才把东部战区交予元景山指挥。而元景山却徒有虚名,接连两次被陆柯打得溃不成军,整个东路局势一团糟。他急,是因为目前手上没有多余的部队可以调遣,即使向救援元景山也无兵可派。 把彭震云暂时支走,他召来了各部军事将领商议。 孙晟提议说:“陆柯究竟年轻,作战喜好冒险。这次他孤军深入,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将其全歼。” 郭凯之讥笑道:“说得轻巧,全歼陆柯!?要全歼他的陷阵军团,我们需要调派多少军队?十五万还是二十万?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么多人马?” 薛胄也摇头反对说:“我方的军队大多集中在信樊前线,剩下的都分配在东西两个战区里了。无论我们从中路或是西路调集军队来围歼陆柯,都会削弱本来防守地区的力量。而对方中路和西路的指挥官杨素和刘武周都不是糊涂蛋,他们要是觉察到了我方军队的调动,定会发起进攻来牵制我们。搞不好,连中路、西路防线也会被对方突破。” 孙晟言道:“作战最主要是歼敌有生力量,而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如果我们能全歼陆柯的十万人马,就算中路和西路暂时往后撤也是值得的。” 卢悦一脸惊讶地说:“后撤?往哪儿撤?西路那边先不说,单说信樊前线,后撤便到了东都的城下了。陛下和全朝的文武大臣都在这里,你难道想让陛下陷入被敌人围困的危险?” 孙晟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说过后撤,难道陛下和文武大臣就不能后撤吗?” 这回连刘炯也吃惊不小,问道;“你想让陛下离开东都?” 孙晟点头而道:“对,必要时可暂时先请陛下移驾北京,待局势稳定后再返回。陆柯所部,是上都方面的绝对主力。一旦被我们全歼,不仅可以稳定住东路局势,而且也会给敌军的军心、士气带来极大的打击。也可以这样说,只要我们消灭了陆柯的十万人,我们就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孙晟之言让刘炯有些心动,他正在权衡其中利弊,忽听一人叫道:“不行,绝对不行!” 刘炯抬头一看,原来喊叫之人是东王的首席家臣唐浩明。东王一般不会亲自前来参加军事会议,但每次开军务会议,他都会派唐浩明来旁听。本来唐浩明是在会议上没有发言权的,他只负责把会议上的内容记录下来,回去向东王汇报。 其实唐浩明没有发言的资格,但刘炯考虑到他代表着东王,也就问没有阻拦他说话。 唐浩明见刘炯没有阻止他说话,便又叫道:“太尉大人、各位大人,恕在下冒昧直言,孙大人之策实不可取。” 孙晟只是皱了皱眉,他知道唐浩明是何人,见他也反对自己的建议,心里暗暗担心这个计划可能会泡汤。 郭凯之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对唐浩明说道:“唐先生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唐浩明向他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孙大人也许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建议陛下移驾北京。可不知孙大人考虑过没有,要搬迁国都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不说别的,单说各部门的搬迁没有一个两月时间就绝对不够,还有在东都附近的六个制造司,要搬迁的话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我请问孙大人,敌人会不会给我们这么多的时间?” 孙晟回答道:“我的意思只是为了确保陛下的安全,临时移驾去北京,并不是说东都一定会失守。除了陛下和禁宫之外各部门可不随陛下一起行动,这样只需要数天时间就足够了。” 唐浩明追问道:“你怎么能确保我们在围歼陆柯军期间,中路不会被敌军突破?东都不会失守?” “这个…….”凭良心说孙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保洛阳不会失守,他只好说道,“即使一时失守,只要我们消灭了陆柯部之后,随后就可以发动反攻将其夺回来。” 唐浩明摇头道:“那就是说,你准备放弃东都了。但我又请问,难道在东都的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就这样丢给敌人吗?还有我们的所有军需物资都几乎来自在东都附近的六个大型制造司,要是上都方面占领后将它们搬走,或是一把火把它们烧了,我们今后哪儿去找武器、装备和敌人作战?” “这…….” 孙晟无言可辨,他除了军事之外,对其他事务关心甚少,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浩明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孙晟感觉其实他是假公济私,根本原因是担心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因为东王的所有财产都在洛阳。孙晟越想越肯定,唐浩明坚决反对自己的意见,其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这时,刘炯下了决心,否决了孙晟的提议。但如此一来,又该怎样向东路那边增派援军呢? 该到哪里找人呢?刘炯伤透了脑筋。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战前夕(2)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战前夕(2) 汉元798年一开年,刘炯就噩耗不断。他还正在想办法去解救被陆柯围困的元景山时,就接到了一个坏消息——第一远洋舰队出动了。 朝廷分裂后,帝国四大舰队内部的倾向空前统一,而不像各步骑军团那样四分五裂。北洋、东海舰队几乎全体官兵都对洛阳的安乐帝宣誓效忠,而第一远洋舰队和南洋舰队则宣布支持上都的天佑帝。 去年陆柯突袭南京时,第一远洋舰队的主力从泉州港出动,直扑驻扎在南京外港的东海舰队。东海舰队的规模远远不及远洋舰队,提督陈孝慈不敢迎战,下令东海舰队全体撤往青州东莱郡的登州港,南京外港遂被第一远洋舰队占领。 而刘炯这次接到的消息是,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夜,上百艘第一远洋舰队的舰船从南京外港起锚出港。刘炯分析这次远洋舰队的出动是为了配合陆柯的进攻,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东海舰队现在驻扎的基地——登州港。 他一面派人把这个情报火速送往陈孝慈处,一面又召集部属开会商议。 会上,枢密院参议长薛胄拍案而起,喝道:“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再不坚决还击,有何颜面以对陛下?我提议北海、东海舰队全体出动,与敌人在东海上展开决战!” 两天前,安乐帝也得知了元景山被敌围困的消息。朝会上,安乐帝问询群臣,该如何解救元景山和化解陆柯的这次进攻,文武大臣们一个个低头不语,都没主意。最后,还是东王出面化解这尴尬的场面,他对安乐帝解释说,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制定出破敌之策。 虽然安乐帝没说什么,似乎接受了东王的解释,但他满脸失望的表情谁都看得出来。陆上之敌还没有退去,敌人又派人从海上来了。倘若这次再不果断地拿出退敌之策,再被陛下问起,那么恐怕谁的面子上也不会好过。 因此,薛胄的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刘炯当即下令北海舰队火速出动,待与东海舰队会合后,便与敌舰队展开生死决战。 五天后,北海、东海舰队同时接到迎战的命令。两支舰队的所在基地只相隔着一个渤海海峡,东海舰队由青州东莱郡登州港出动,北洋舰队从辽州建东郡都里港出动,两支舰队在黄海水域会合。 会合后两支舰队共计拥有重型战舰二十艘、护卫舰一百艘、其他各式船只百余艘。比起第一远洋舰队的重型战舰三十艘、护卫舰八十艘、其他各式船只百余艘的规模相差无几。也正是如此,刘炯等人才有与之一战的底气。 汉元798年1月14日,北海、东海联合舰队先行队在石岛湾海域与第一远洋舰队前锋遭遇。当天,两方交战不分胜负。第二天一早,双方主力均到达战场,爆发了激烈的海战。 一天的海战中,双方共投入了两百多艘舰船参战。这一天的海战也是自帝国建立海军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海战。 虽然海战规模声势浩大,但因双方都缺乏实战经验,在海战过程中,双方指挥官都犯了不少的错误。在交战过程中,双方大多数时间都在不停地纠正自己的失误,对敌方的攻击力度也就相应削弱。交战结束后,双方的损失都很轻微。 在第三天的海战中,联合舰队的总指挥官陈孝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因当天是顺风的缘故,他下令己方舰队分成三批分别进入战场。他原本打算利用己方顺风的优势利用中路分舰队拖住第一远洋舰队的主力,然后左右两支分舰队随后进入战场包围远洋舰队,并一举将其消灭。 想法固然很好,可惜是事与愿违。当联合舰队的中路分舰队进入战场不久,风向突变。第一远洋舰队提督蔡秉德抓住了这个机会,集中所有的舰船冲击联合舰队的中路分舰队。结果,还未等联合舰队其他两支分舰队进入战场,联合舰队的中路分舰队便被第一远洋舰队击败。 突破中路后,蔡秉德亲自率领数十艘舰船直扑陈孝慈的座舰。陈孝慈惊恐之下,下令掉转船头向北逃窜。他的逃离战场,导致随后由北海舰队提督白载兴和东海舰队副提督黄跃指挥的两支联合舰队的分舰队到达战场时,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进而整个阵型被远洋舰队冲击得七零八落,一片混乱。 幸好,白载兴和黄跃都有灵机应变的能力,在牺牲了一部拖住敌舰后,又重新集中起阵型来,才免于整个战场溃败的局面。不过,他两人却分别处在战场的两端,无法得知对方的情况。 远洋舰队提督蔡秉德在追击了陈孝慈一段距离后返回了战场,发现了这个情况,当即下令集中力量攻击一处。他先选择了位于战场西侧的白载兴部,并亲率上百艘战舰对其发动了猛攻。 白载兴虽是身先士卒拼命抵抗,怎奈敌方舰船实在太多,又是四面包围,到了下午三点时,全队舰船几乎都被击沉。最后之时,白载兴长叹一声:“天命如此!”拔刀自刎身亡。 也许真是命该如此,几乎就在白载兴自尽的同一时刻,黄跃指挥的分舰队击溃了包围他的远洋舰队的数十艘战舰,正朝着这边赶来。而第一远洋舰队在消灭了白载兴分舰队之后,正好调转头来对付黄跃。 下午三时半,黄跃的分舰队又被第一远洋舰队包围。而这次整个战场上只有他的舰队还在孤军奋战,而对方则是动用了全部的力量。 黄跃平时对部下极好,因此将士们愿意为他效命。在他的带领下,黄跃的分舰队打得十分勇猛、顽强,即使全舰都在烈火中燃烧,也要对着敌舰撞去。远洋舰队的战舰虽多,但看着眼前这群杀红眼不要命的人,还真是无计可施。 这场激战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最后,黄跃带着二十余艘伤痕累累的战舰,趁夜突围而去。 远洋舰队提督蔡秉德也无心追击。这次战斗中,虽然他取得了海战的最终胜利,但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在海战结束后,远洋舰队仅存七艘重型战舰还浮在水面,护卫舰倒还剩六十余艘,不过其中的大部分都需要重新修补后才能继续作战。见无力再战,当夜蔡秉德便下令第一远洋舰队返航。 再说,陈孝慈得知第一远洋舰队撤退的消息后,立即起草了一份石岛湾海战大捷的战报送往洛阳。他在战报上极力为自己表功,一再表露出全仗自己的英明指挥,才击败了第一远洋舰队。而对于在战斗中奋战到底的白载兴和黄跃两人的功劳和自己逃离战场的问题却闭口不谈。 洛阳方面在接到这份战报后,欢呼雀跃。这是自与南边交战以来,己方取得的第一场大胜利。在东王、刘炯等人的提议下,安乐帝下旨册封陈孝慈为一等渤海候,并授予他上将军衔。 随后安乐帝带着满朝文武又是祭拜天地,又是告祭先祖,忙得不亦乐乎。洛阳城的各家各户也忙不迭地张灯结彩,一片繁荣喜庆的气象,仿佛这一战就是取得了讨伐逆贼的最终胜利。 就在这一片欢庆声中,有一个人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做了一件让大家扫兴的事。 汉元798年2月1日,元景山的副将彭震云,来洛阳求救兵已经一月有余。期间他度日如年,四处奔走。可是无论他找谁搬救兵,都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先前,他还以为朝廷是特别关注第一远洋舰队的威胁,故此才忽略了对元景山救援。可是等到石岛湾海战“大捷”的消息传来后,他见安乐帝和众大臣们每日只是忙于祭奠、欢庆,根本没有提过半句兖州的局势。 他又一次找到了刘炯问询出兵援军的消息,刘炯还是支支唔唔不给予明确的答复。他气愤地回到住所,想起临行时元景山的嘱托,想到被陆柯围困在界安城堡月余的同袍战友们,一时悲恨交加。在奋笔疾后,上吊自杀。 彭震云的尸谏震惊了朝野上下。安乐帝也从石岛湾海战的“胜利”中清醒过来,专门又招来刘炯等人询问此事,并且定下时限,要求刘炯等人限期解决。 刘炯等不敢怠慢,连夜召开会议商讨此事。会上,孙晟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过仍遭到了卢悦、郭凯之等人的反对。双方一直争论到天快亮时,也没有争出个所以然,眼看着又要成了上一次的结果。 最后,还是薛胄提出了个折中建议。从信樊前线调集一个军团,再汇合洛阳的禁卫军军团,凑成十万人去救援元景山所部。禁卫军离开后,洛阳城的防务暂时有东王府的护军担任。 卢悦、郭凯之等人同意了该方案,东王的代表唐浩明也没有反对。于是,薛胄的这个提议被通过,随后他又推荐孙晟担任救援部队的主将,也得到了刘炯的认可。朝中武臣中也只有孙晟有资格出任主将,他也没有推辞,接受了这项任务。 天亮后,刘炯将商议的结果报告了安乐帝。随即安乐帝颁旨,命孙晟领兵十万去救援元景山所部,并敌拒于兖州之外。 汉元798年2月4日,孙晟率领禁卫军团向兖州开拔而去。孙晟心里很清楚,以这么点兵力要想全歼陆柯的十万人马无疑是痴心妄想。所以他也不再寄希望围歼陆柯所部,只盼着能早日为元景山解围。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蜗牛行军 第一百一十三章蜗牛行军 汉元798年2月8日黄昏,兖州东郡大堰庄被晚霞映照得一片金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庄头的榕树下围坐十余个村民,一边聊着天,一边做些琐事。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渐行渐近。 来的是一队骑兵,打头的一名军官向树下的村民问路:“去津口是走这里吗?” 村民们有的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像没听见似的又闷声不响继续做手上的事情,还有的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军官大怒,正要开口呵斥,被另一名军官拦住。他忍了口气,又盯着树下一个须发全白的老翁问道:“老头儿,去津口是从这里过吗?” 老翁正在移栽几株花草,手拿小铲不紧不慢地往新花盆里添着土,没吭声儿,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那名军官问话似的。 “喂!老头儿,问你话呢!”军官见老翁不理会他,气得牙痒痒,提缰纵马驰到老翁身前,大声喝道。 他这阵势还是没把老翁骇住,老翁依旧没有抬头,正全神贯注地把一颗兰草捧入新花盆中。 “大胆刁民,竟敢无视朝廷军官,看我怎么收拾你!”军官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他纵身下马,取下腰刀,连着刀鞘就朝老翁身上砸去。 树下的村民们“呼啦”全都站了起来,怒视着军官。有几个年轻点的村民手中还操起了锄头、钉耙,看样子要替老翁出头,只要军官打着了老翁,他们便要拔刀相助。 “住手!”就在军官的刀鞘快要打到老翁身上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声。 军官硬生生收住了手,面色尴尬地回转身,朝来人躬身行礼。 “你在做什么?”来人正是孙晟,他满脸怒色,质问军官。 军官知道孙晟治军极严,绝不允许制下有欺压百姓的行径,情急之下回道:“殿下,属下怀疑他们与逆党有联系。” 孙晟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瞪了他一眼,然后跳下马来走到他跟前,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与逆党有联系的?” “这……这个,属下好言向他们问道,他们却拒不回答。因此,属下怀疑他们是逆党一伙……”那军官在孙晟的直视下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低。 “住口!”孙晟已大致猜到事情的经过,立即打断了军官的狡辩。 “还不退下!”孙晟又怒视了军官一眼。虽然军官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军规,但他也只能从轻发落,因为他手下的军官大多都是皇族后裔,都有了不得的背景,得罪了他们,自己没好果子吃,队伍也没法带。特别是在临战之前的关键时刻,他更要小心谨慎,以免酿出祸端。 军官悻悻而退,孙晟向老翁行礼致歉:“对不起,老人家,都怪我御下不严,让您老受惊了。” 这时,老翁已经把花盆中的土培扎实了。他丢下小铲,拍了拍手手上的泥土,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对孙晟说道:“明盛,好久不见了。” 孙晟望着老翁的脸,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永安候殿下,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老翁正是原西部战区统帅韩擒,他微笑着对孙晟说道:“老夫的家就在这庄上,老夫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孙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得有些失礼,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属下一时没有记得殿下是东郡人氏,有些年没见您了,别来无恙?”韩擒曾经是怒火军团的指挥官,孙晟从军便在韩擒手下任职。对于这个老上司,孙晟非常敬重。 韩擒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说道:“还好,还好,一时还死不了。” 刚才想要殴打韩擒的那个军官脸色煞白,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毫不起眼的老翁,竟是帝国四大名将之一的韩擒!他知道,韩擒在军界数十载,受过其恩惠的将士无数,别的不说,就是自己的长官孙晟,当年也是经韩擒提名才被提拔成怒火军团指挥官的。他背心发凉,暗自后怕,刚才要是真的动手打了韩擒,那么自己可就全完了。 “明盛,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韩擒知道孙晟肯定有重任在身,便问道。 孙晟据实回道:“属下奉旨渡河去解救东昌侯所部。” 韩擒听后并不意外,微微颔首,感叹道:“陆柯此子,比当年在西部时又长进了许多,连元景山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孙晟为元景山辩解道:“陆柯发动进攻时,正值东昌侯回东都开会没有亲临指挥,所以才导致陆柯轻取了青州。不过东昌侯在界安城堡据守了一个多月,阻延了陆柯的攻势,其功不可灭。” 韩擒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陆柯真的攻不下界安城堡?” 孙晟猛然一惊,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这是陆柯布的局?” 韩擒挥挥手,笑道:“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在问你。” 孙晟本来没想到这层,被韩擒这么问,脑子里就盘算开了。陆柯是精明之人,他围困界安城堡肯定会想到己方会派援军来解决元景山。那他为什么还围困了界安城堡一个多月没有再攻城?难道是想把援军吸引到城下聚歼?这也说不通啊。任何有经验的将领都知道,分敌歼之,是最佳的作战方式,陆柯不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再说,己方的援军加上被围困在界安城堡的守军,会合后数量已经超过了陆柯的部队。他就是有信心在正面击败数量超过他的敌人,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的部队也消耗殆尽?他就不怕部队都打光了,他连南京都有可能丢掉吗?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是陆柯的诱敌之计。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如其不然,他绝不会对界安城堡只围不打。要知道他所率领的陷阵军团号称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会只因一次攻城失利就采取围城的做法。 “殿下,那么,属下该怎么做呢?”孙晟不知不觉把韩擒又当成了上司。 “老夫现在只是一介草民,哪还管得了这么多?”韩擒弯腰抱起花盆,转身要走。 “殿下,殿下。”孙晟一把拉住韩擒,苦苦哀求道,“这关系到十余万人的性命,其中有一些将士就是您以前的旧部,您可不能不管啊。” 孙晟深知韩擒脾性,知道他爱兵如子,以此为由,他就会动恻隐之心。果然,韩擒长叹一口气,又把花盆放回地上,对孙晟说道:“老夫倒是有一个办法,你要是觉得可用,不妨试试。” 于是韩擒如此这般,给孙晟耳语了一通。孙晟听罢大喜,连连道谢。暗想,这也许是天意,是老天不想绝我啊。如果今日没有遇到韩擒,自己必然率部渡河,而这样就正中了陆柯的奸计!到时候就只能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与韩擒道别之后,孙晟马上改变了行动计划,传令部队放慢行军速度。从东郡大堰庄到津口是一天可以赶到的路程,但是他的部队却整整花费了八天的时间。 得到这个消息后,陆柯迷惑不已。心里暗暗猜测,孙晟在搞什么鬼? “孙晟军前锋十六日大约行军二里后,在户泽安营休息。午睡四小时,再前进二里,而后便在大泽一带扎营……”诸葛诩读完情报,也彻底糊涂了。 过了一会儿,诸葛诩猜测说:“殿下,我们围困界安城堡已经一个多月了,孙晟的援军速度慢如蜗牛,难道他不想解救援元景山?” 陆柯连连摇头,“孙晟与元景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会借机报复元景山。” 诸葛诩又猜道:“那难道是孙晟军有了厌战的情绪?所以不肯加快行军速度?” 陆柯皱着眉头说道:“孙晟军有无战意我不清楚,但我肯定孙晟这么做必有深意。只可惜,我与孙晟打的交道并不多,不清楚他的脑袋里在盘算什么。” 诸葛诩挠头而道:“该不会是他看出了我们在设伏等他来。” 陆柯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果是如此,他必会改变行军路线,不会仍然朝着津口方向来。” 诸葛诩建议道:“不如再派探马前往河对岸,刺探敌军的意图?” 陆柯点了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 诸葛诩刚想去传令,陆柯又把他叫住:“你再传令,各部要多派探马,一定不能大意,也许孙晟故意在前面迷惑我们,而暗地里派了其他部队从别处过河。” 待诸葛诩走后,陆柯一边轻拍着额头,一边轻声感叹道:“使敌迷惘,便是胜。孙晟此人,不简单!” 这一天,孙晟军仍然缓慢向津口行军。到了午后,依过去八日的惯例,孙晟让将士们在树荫下午睡。 孙晟也正要小睡一会儿,亲兵来报:“启禀将军,有人自称济南将军求见。” “济南将军?”孙晟稍稍楞了楞,随后他想起来了,安国侯家主徐锦炘被授予了济南将军。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让人把徐锦炘带来。徐锦炘刚见孙晟的面,便痛哭流涕地叫道:“大人,我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孙晟与徐锦炘并不熟络,客气地请他入座,问道:“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徐锦炘一副悲凉之态,把他从青州撤军的事情对孙晟讲了一遍。当然,他只说为了要存实力,才暂时后撤。也没有说路上遇到元景山,让他返回界安城堡和他从界安城堡私自逃跑的事情。 孙晟也没有怀疑他的话,问道:“这么说,你与东昌候殿下失去联系多日了。那这些日子,你带着部队在哪儿布防?” 徐锦炘擦了一把眼泪,回道;“下官从过了黄河后,便在津口布防。” 孙晟猛地站起身来,问道:“你一直在津口?” 徐锦炘不知孙晟为何如此惊讶,回道:“是,下官这些日子一直在津口。” 孙晟跟着问道:“这些日子,对岸的情况如何?” 徐锦炘回道:“没什么特别的,一切都很正常。” “不可能!”孙晟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徐锦炘不知孙晟为何这么问他,呆呆地反问:“大人,什么不可能?” 孙晟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河对岸没有陆柯军在活动?” 徐锦炘想了想回道:“没有,连半个敌军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这可就奇怪了。”孙晟满是不解,按推测陆柯应该在和对岸部下伏兵才是,但徐锦炘却说没有发现敌军,这是为何? “下官数日前就探知大人正在往津口来,却不知大人为何行军如此…….如此的稳重?是不是大人还在等其他的援军?”徐锦炘本来想说缓慢,不过想到这么说有指责孙晟的意思,故而临时改口。 孙晟回答道:“没有其他的援军了。我下令如此行军,是为了保存将士们的体力。” 徐锦炘劝谏道:“但是大人,这样的行军会让将士们身心松弛从而失去斗志的。” “将士们的士气如何我了解,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孙晟没有对徐锦炘说出实情,虽然他没有怀疑徐锦炘,但具体的计划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徐锦炘当然也没有再劝,他巴不得元景山死了才好。只有元景山死了,他从界安城堡私自撤兵的事情就永远没人揭穿了。 当天,孙晟借着招待徐锦炘之际,在当地逗留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接着赶路。但即使行军速度再缓慢,也有到达的时候。在到了津口之后,孙晟也没有立即过河,而是让将士们大肆去收集船只。 远在洛阳的刘炯受到军报后,不禁大叫:“孙晟误事!孙晟误事!” 而后把他军报扔到薛胄的面前,抱怨道:“你看看推荐的这个孙晟,八天时间行军不到五十里。” 薛胄与孙晟的私交不错,对他也算是比较了解。但这次也被他的举动给搞糊涂了,心里暗思,这个老伙计在搞什么明堂。但在明里,他还是要为孙晟辩解几句:“太尉大人,我想孙晟这么做必定有他的原因。” 当初是孙晟催促着要出兵,结果出兵之后,他却走的比蜗牛还慢。刘炯越想想气,骂道:“有什么原因?有情况怎么不写在军报上?我看他是怕去早了,元景山还没有弹尽粮绝而死。” 薛胄连忙拍着胸脯解释说:“我敢保证,孙晟与元景山之间绝无私人恩怨!” 一旁的卢悦阴阳怪气地问道:“众所周知,兵贵神速。援军就更应该全速而进,可是孙晟八天才行军不到五十里。我可想不出他有什么缘由。” 薛胄本就不善辩,加之又是理亏,就更加的词穷,半响才说道:“委将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要我们相信孙晟,他一定会解了界安城堡之围。” 卢悦哈哈大笑,说道:“按照他现在蜗牛般的行军速度,半年之后或许能解了界安城堡之围。可就是不知元景山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薛胄怒道:“那你依你说该那么办?撤了孙晟?撤了孙晟好办,但由谁统帅援军去救援元景山?” 卢悦被薛胄顶得说不出话来。朝中武将虽多,还真没有一个能接替孙晟的。要随便推荐一个,万一败给了陆柯,身为推荐人也有连座的责任。 薛胄又对刘炯说:“太尉大人,我建议再给孙晟一段时间。如果过一段时间他还是如此缓慢行军,再撤换他不迟。” 刘炯考虑了一下,点头说道:“既然薛大人这样说了,就这样办吧。”他也没有考虑到接替孙晟的人选,迫不得已同意薛胄的建议。其实,他并不相信孙晟这么做是为了破敌。他猜想,也许是孙晟惧怕与陆柯交战,才拖延行军的。 而就在敌我双方都在猜测、怀疑孙晟时,十八日,由信樊前线抽调而来的第十二军团正渡过淮河,直扑徐州。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败退 第一百一十四章败退 淮阴城位于徐州广陵郡北部,西邻洪泽湖,南靠高邮湖,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也因曾经是汉朝开国功臣韩信的封地而闻名天下。 汉元798年2月18日,淮阴城守备高嵩接到探报,敌十二军团正渡过淮水朝淮阴城而来。 “敌人攻势强劲,仅前锋就有三千人。”高嵩操着带有明显岭南口音的话说了一句,然后把探报递给了淮阴城太守廖焱。 廖焱面带惧色,犹豫了一阵,建议道:“敌人来势汹汹,不如我们转移他处暂避锋芒。” 高嵩摇头拒绝:“我也想走。可是我走了,北面的兄弟们和骁勇候殿下就断了后路。” “可是大人,您才八百人,敌人的前锋就有三千,我们留下来也是…….也是无济于事。”廖焱本想说也是死路一条,但又不便明说出口,只好用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说法。 “廖大人,世上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我决定留下了,你不用再劝。”高嵩说这番话时,神态非常轻松,一点也不像如临大敌的样子。 廖焱望了一眼瘦小黝黑的高嵩,心里暗道:难怪他的绰号叫“倔驴子”,真是个死倔脾气。他想死,害得我也跟着陪葬! 廖焱只好不情愿地说:“既然大人决心已定,我这就号召本城的百姓都来参与守城。” 谁料到高嵩却说:“不必了。一则,我身为军人,坚守防区是本应的职责。而大人只是地方官员,动刀动枪的事情不是你所擅长的,因此没有必要留下来。二则,来犯之敌都是正规军,把百姓们临时拼凑起来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只会徒增伤亡,因此也没有必要。大人还是带着想要离开的百姓先撤吧,这里有我留守就行了。” 廖焱一听这话,虽然心头窃喜,但此时也要装出一副忠贞肝胆之态,义正词严地说道:“这怎么行!?要是我提前离开了,岂不是临阵脱逃?大人既要留下,我们就一同坚守据敌!” 高嵩微笑道:“廖大人,你也不要再争了。我还要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去办。” 廖焱道:“但请吩咐。” 高嵩走到书案前,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廖焱说道:“我写的这封信,请你务必要当面送叫骁勇候殿下。” 廖焱将信揣入怀中,然后拍了拍胸口,说道:“请大人放心,只要我人在,一定把信交到骁勇候殿下手上!” 虽然给陆柯送信是要往北去,仍没有脱离危险,但总比留下来直接送死强得多。再说,接了送信这差使,也能正大光明地离开此地。所以,廖焱答应得很痛快。 当天,廖焱便离开了淮阴,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数万淮阴城百姓。高嵩将部下们都召集起来,毫无隐瞒地把敌我双方的形势告诉了他们,并明确地告诉他们,留下来活着的希望十分渺茫,想要离开的现在可以跟随百姓一起撤出城外。 高嵩所部隶属十五军团,军团中的大多数人来自岭南的宁州地区。尽管宁州人身材瘦小、其貌不扬,但却骨里子却有一种争强好斗的本性,有着打起仗来悍不畏死的精神。自参加上都之战后,他们转战南北,立下了赫赫战功。即使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来形容他们的战功也毫不为过,因为他们所立军功也并不逊于陷阵军团。因此,这个军团的将士们也都有一种不惧任何对手的心态。 当他们知道将要面对数十倍的敌人时,仍没有一人要求离开,有的反而露出兴奋之色,悍勇可见一斑。夜幕降临后,高嵩宣布关闭城门,从这一刻起严禁任何人出入城。 二月十九日,晴空万里。正午时分十二军团三千前锋部队抵达淮阴城下,稍事休整后,他们便对城西发起了进攻。 高嵩一声令下,随着螺号声响起,守城的将士们呼着号子,推落岩石并发射乱箭,攀登城墙的敌军纷纷滚落而下,死伤无数。 黄昏过后,十二军团停止了进攻。在半天的时间里,他们损失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人,仍无法撼动淮阴城半分。 当天进攻失利的战报传到十二军团指挥官手中时,这位将军不禁恼羞成怒,拍案而起,痛斥手下将领:“全是一群饭桶!三千人竟无法攻下一座由八百人防守的城池,我麾下怎么会有你们这帮废物!” 这位十二军团的指挥官不是别人,正是原飞骑军副指挥官杨义臣。杨义臣因韩擒事件被牵连调去任预备役的第二十一军团指挥官时,认为自己的前途全完了,也自暴自弃的打算混到退休。从那以后的数年间,他从未过问过二十一军团的任何事情,一年中有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修养,甚至连二十一军团的将官们他都没有见齐过。 没想到去年,他开始转运了。朝廷分裂后,两边朝廷都给他发来了调令,都许诺调任他去正规军团任指挥官。本来杨义臣没有特别支持的对象,不过考虑到整过他的杨坚、陆柯、刘武周等人都在上都的天佑帝一方,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投向了安乐帝。 到洛阳后,他被委任为十二军团的指挥官。虽然指挥的只是一个乙等军团,但比起之前的预备役军团也算迈进了一大步,因此他并无不满。之后,他便率领十二军团驻防在信阳一带。 半多月前,他突然接到洛阳传来的调令,命令其所属军团暂时归调孙晟指挥,前去救援被陆柯围困在界安城堡的元景山。按原定计划,他率领着十二军团北上兖州,打算与孙晟会合后再去救援元景山。但走到半道,孙晟又传来命令,命他率本部人马东渡淮河,攻取淮阴断敌后路。 杨义臣接到这个命令后二话不说便改道往东,并日夜兼程的赶往目的地。他心里暗自欢喜,他觉得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当年整他的仇人中就有陆柯,只要能打败陆柯,无论让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早在渡淮河前,他就得到情报,陆柯只在淮阴留守了一个营的兵力。按他的设想,三千前锋应该能轻易地攻下淮阴,没想到第一天的进攻竟会败得如此之惨,也难怪他会生气。 十二军团的将领们皆默然不语。虽然其中有几个想声辩几句,但都被旁边的人给暗暗制止了。他们也都渐渐了解这位上司的脾性,在这个时候,越是辩解越会惹怒他,还不如被他骂两句,消消气算了。 果然,杨义臣在骂累了后,就开始布置第二天的进攻战术。第二天,能赶到淮阴城下的部队预计能达到一万四千人左右,其中包括了一个投石营、一个攻城营、一个重步兵营。进攻部队将拥有投石塔五十座,攻城塔五十座。 十二军团的将领们自信满满地向杨义臣保证,天黑前一定夺下城墙攻入城中。杨义臣也是信心十足,他连夜赶到淮阴城下,准备亲自指挥第二天的进攻。 第二天东方天色微白的时候,十二军团上万人就对淮阴西城墙发起了进攻。进攻一开始进行得非常顺利。在投石塔的掩护下,五十台攻城塔渐渐推进到城墙边上,而城上的守军像是被完全压制住了,只能藏在箭跺下以强弩做零星的射击。 正当杨义臣面露喜色时,战场形势突然发生了转变。攻城塔在距离城墙只有数十米处纷纷陷入了土坑中。这些土坑上面覆盖着稻草,稻草上还撒了一层薄薄的灰土。进攻一方的将士谁也没有注意这些地方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结果纷纷落入陷阱。而这些土坑也都不深,大多刚好能将攻城塔的车轮陷入,但攻城塔的自重再加上塔内射击人员,一旦车轮陷入土坑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其拉出。 而就在进攻方拼命想把攻城塔拉出土坑时,城上传来一阵号角声,如雨点般的火箭从天而降。攻城塔的正面装有铁板并加以湿土铺盖,所以非常的厚实,甚至能抗住投石车的一两次攻击。攻城塔的左右两面,虽然不如正面厚实,但也能轻松抵挡住床弩、火箭的攻击。因此,遭到火箭袭击时,在攻城塔上的将士未惊慌,他们知道只要攻城塔的后部没有受到攻击,他们便不会有危险。但是他们却忘了,攻城塔除了后部薄弱外,还有一处是它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塔的下部。 攻城塔下部很难被攻击到,因此没有加装铁板和覆盖湿土。但今日守军却给他们上看一课——天下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守军将土坑里的稻草都用菜油浸过,一遇火星便迅速地燃烧起来。片刻又引燃了攻城塔下部的木板。攻城塔内部几乎都是木质结构,火势一旦起来就难以控制。 不久后,整个战场上的攻城塔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塔内的人带着全身的火焰纷纷窜出,一些在塔上端的人,甚至来不及从楼梯下来,便直接从上面纵身跳下。一时间,战场上到处可闻惨叫声和弥漫着烧焦人肉恶臭味。而城内自从发射过火箭后,又恢复了宁静,但这种宁静中却暗藏着杀机,让进攻一方的将士胆颤心惊。 己方最有效的攻城武器在还没有接触到敌方的城墙就损失殆尽,杨义臣被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过了好半天,他才咬牙切齿地下令,集中所有的投石塔,向城墙投掷石弹。这个战术也非常管用,淮阴是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老城,它的城墙也有上百年的历史,平日也不经常修护,投石塔只投掷了数轮,就将一段城墙完全击垮。 进攻一方的将士们看见城墙倒塌,又恢复了士气,嚎叫着冲了上来。就在他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的冲入城中时,城墙缺口处突然燃起了大火,而后又有浓烟飘散过来,浓烟里面带着一股刺鼻的辣呛味。进攻的将士们被这股浓烟熏得泪流满面、咳嗽不止,甚至无法睁眼和呼吸,只能蒙着口鼻狼狈逃窜。 而就在这时,城内又是一阵乱箭射出,城下之人都在逃窜根本没有防备,顿时又射倒下了上千人。这次进攻又以失败告终。 其实高嵩早就料到城墙会被击垮,所以他早就命手下收集来了许多破布、棉絮等易燃物品,存放在城墙后面。待城墙倒塌后,守军迅速把这些事物堆到缺口处点燃,又在上面倒入大量的辣椒面,并用鼓风机向城外吹送浓烟。进攻一方对此毫无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 担任本次进攻的将领灰头土脸的回来向杨义臣复命,杨义臣不由分说下令将他退下去斩首示众。此时的杨义臣已经急红了眼,众将皆不敢为他求情。 杀了将领泄愤,杨义臣的才稍稍消点儿气。又问左右攻城之策,左右面面相觑皆不敢答话。无奈,杨义臣只能下令暂停今日的进攻。 入夜后,杨义臣接到高嵩送来的信。高嵩在信上言道,为了尊重死者,他允许十二军团在夜间派少量人去城下收尸。 杨义臣看过信后,气得青筋暴跳。他认为这是高嵩故意在侮辱他,讽刺他这两日的败仗。他发誓,要将高嵩及其所部之人碎尸万段,方肯罢休。 二月二十一日,也就是进攻的第三天。这天,又有上万十二军团的将士抵达淮阴城下。杨义臣又下令投石塔对淮阴城墙进行一上午的轰击,又将城墙击垮的数段。进攻前,他又下令所有将士均以湿布蒙面,以防守军再用昨日的战术。 这次,面对铺天盖地有准备而来的敌人,高嵩也无计可施了。在城墙处只是稍作了一下抵抗,就下令撤入城内,而后在城内与敌军打起了巷战。 但淮阴城毕竟不是专门的军事要塞,城中大多都是木质建筑。进攻方在遇到一时攻不下来的地方,一把火就能将守军消灭或是逼退。这样,到了入夜时分,十二军团终于攻下了淮阴城。 第四天一早,杨义臣满面春风的进入了淮阴城。他高兴不是因为攻下了淮阴城,而是他一早得到报告,抓获受了重伤的守军将领高嵩。抓到了高嵩,他就能亲手报这两日所受到的耻辱。 “你还有何话什么可说?”杨义臣一脸傲气地站到高嵩面前,瞥了一眼问道。 高嵩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连日的奋战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虽然没有被捆绑也动弹不了半分。他张了张干枯的嘴唇,轻笑了一声后,用带有岭南口音的话音说道:“败军之将无话可说。” 他虽然自称是“败军之将”,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战败后应该有羞辱之色,反而在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这个混蛋到现在还认为他是胜利者!杨义臣看出了高嵩神情中的意思,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喜欢用火吗?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啊,把丢到火里烧死。” 高嵩对此毫无惧意,在人来抬他时,他盯着杨义臣说道:“我会在地狱中等着你!” 杨义臣大怒,下令将所有的俘虏通通烧死。这天,高嵩及其百余名被俘的十五军团将士,被活活烧死在淮阴城外。而之前战死的十五军团将士的尸骸,也被杨义臣下令扔到荒郊野外喂野狗。 报复过后的杨义臣心情异常的痛快。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今日之举,会对将来安乐帝一方的支持者们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就在淮阴失守的当天,陆柯也接到了高嵩送来的那封信。陆柯看罢信后大惊失色,片刻后他下令放弃青州全军向南撤退。 诸葛诩劝谏道:“进攻徐州之敌只有五万人,殿下只需派一部前去退敌便可,用不着全军从青州撤退吧。” 陆柯长叹一声,说道:“是我失算了。我之前料想,以刘炯等人的魄力是绝不敢从信樊前线抽调部队来断我的后路,但这事却偏偏发生了。现在得知的情报只有五万人,谁知他们后续还会派来多少人马?” 诸葛诩道:“洛阳方面从信樊前线抽调人马来围歼我们,难道他们就不怕郢国侯会趁机进攻?” 陆柯无奈地问了诸葛诩一句:“如果他们以放弃洛阳为代价来消灭我们呢?那样战局会如何发展?” 诸葛诩楞住了。如果真是那样,即使杨素在中部战线取得胜利攻下洛阳,也没有办法挽救东部战线的失败,结果总的战局还是没有改变。 不,也许局势会对本方更加不利。现在中路局势的稳定,多半是因为陆柯从侧翼牵制了对手,让对手无法集中兵力从信樊前线对上都发起进攻。而万一陆柯部被全歼,那之后无论对方是中力量反攻洛阳,或是集中力量渡江进攻南京。己方都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失败恐怕真是早晚的事情。 诸葛诩虽然想明白了,但仍不敢相信事实会是这样,他迟疑道:“这样的大手笔,刘炯能这么快就下了决心?” 陆柯托着下巴,对诸葛诩分析说:“我也不能相信这个决断是刘炯等人作出的,但目前的事实却实如此。孙晟为什么前段时间会缓慢的行军,他就是在等我的后路被断。如果不出我的所料,今日孙晟就会渡过黄河向我们直扑而来,而在界安城堡的元景山也会趁机出击,他们就想把我们拖在青州,等从信樊来的部队到齐后,一举将我们全歼。” 到此刻诸葛诩完全相信了对手有全歼己方的意图,对陆柯果断下达撤退命令举动也深感佩服。心想,要是仅凭自己的智慧,恐怕真要等到被彻底包围时,才能醒悟过来。 当日,陆柯军便开始了撤退。后来孙晟真在当天渡过了黄河,全速追击而来。而元景山所部,也从界安城堡出击,不紧不慢地在后面骚扰着陆柯的断后部队。 一切仿佛真如陆柯所料想的一样,只是陆柯不知道,孙晟这么安排,完全是在吓唬他,目的只是为了把他从青州赶走。而这条计策也正是韩擒所授。 那天,韩擒传授孙晟这条计策时,孙晟开始也有些迟疑,他认为陆柯不会轻易上当。而韩擒自信地对他说:“一来,陆柯这小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把事情都往深处想。你只要按照我的办法去做,他必定会起怀疑。二来,陆柯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知道你们从信樊调来多少部队。只要他一撤兵,你就摆出一副追击的架势,他肯定在路上不敢停留。所以即使等他反应过来,也是要等他撤到徐州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孙晟对韩擒佩服地是五体投地,心里暗道,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只是小小一计,就让陆柯仓皇而逃。可惜,他不肯再次出山,不然本方要是以他为主帅,这场战争上都那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在追击中,元景山做的比孙晟还要彻底。他数次指挥本部人马冲入陆柯军的断后队中,几次都差点让负责断後的陷阵军团左师动摇,幸亏这支部队也是身经百战,最后险险的保持住了阵型。 只是这样的后果,让陷阵军团左师伤亡十分惨重。待撤到琅琊郡时,已经损失了近一半的人马。迫不得已陆柯只好命十五军团右师接替陷阵军团左师担任断后。 在渡过沭水河,柳大江恍如做了一场梦。两个月前他们渡过沭水河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那时,他从没有想过会这样被敌人赶回来。 有部下们含眼泪问他:“我们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看见,怎么会败得如此狼狈?”柳大江只能沉默,因为他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一场战争。 三月一日,陆柯率领着大部人马退入了徐州地界。孙晟突然加快行军,与元景山部会合后包围了断后的十五军团右师。第二天,经过一天的会战,他们全歼了这支整编师。 而陆柯直到撤进下邳城后,才猛然醒悟过来。要是北军真的打算全歼他的话,断他后路的部队,决不能只攻下了淮阴城后,就没有动静。而这时,他后悔已经晚了,他知道自己醒悟得太迟了。 “我很不服气!”他对诸葛诩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与孙晟再绝胜负。” 不知是中了韩擒之计,陆柯把自己这次的失利,全记在了孙晟的头上,认为整个计划都是孙晟策划的。同时,他也把孙晟归到值得一战对手中,并期待着与他再次一拼高下。 汉元798年2月到3月的青州战役,是陆柯指挥战役以来的一次重大失败。而且这次失败,败给了实力还不如他的对手,这让他终身难以忘怀。直到许多年以后,他仍对这场战役的结果耿耿于怀,也对没有得到与孙晟再次交手的机会而感到遗憾。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信樊会战(1) 第一百一十五章信樊会战(1) 三月,各地阴雨连绵,就连这两年干旱严重的豫州、凉州等地也是普降大雨。各地百姓们纷纷举办祭典仪式,感谢上苍恩典,赐给他们一个丰收年。但也有一些人诅咒这种雨天,因为这种天气妨碍了他们的行动。 青州战役取得胜利后,北军士气大振。刘炯打算趁此机会发动中路攻势直讨上都。为此,他把北军的主力几乎都集中到了中路。 汉元798年三月到四月之间,短短的一个月内,刘炯又往信樊地区调兵二十万,并且还把孙晟调去信樊前线,担任北军中路统帅。麾下配属的兵力超过百万,在这些部队中有八个齐装满员的步军军团,一个满员的骑兵军团,一个独立的重骑兵师,十二个未满员的步军团,一个半满员的骑兵军团。共计拥有重型投石器械1200具,大型攻城器械800余具。 其主力军团有:第一军团,是由投奔来的飞骑军、彪骑军组建而成,现有人员五万八千六百人,军团长为原彪骑军副指挥官李元平。军团部署在樊城一带。 第二步军团是由原智威军团大部组建而成,补充人员后兵力为五万一千两百人,军团长曹信。由于这个军团基本保持了原智威军团的建制,所以是北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团之一。他们也将是主攻敌正面的主要力量,被部署在信阳一线。 第三步军团也是在原暴熊军团基础上组建而成,只是原军团将士的比例略低于第二步军团。补充人员后兵力为五万零七百人,军团长钟漠。军团部署在第一军团左翼的枣阳一带。 第四步军团,该军团是由原怒火军团、勇武军团一部组成,补充人员后兵力为五万四千九百人,军团长景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军团部署在第二步军团右翼的南湾一带。 第五步军团,这个军团是由一部原第十军团将士组成,补充人员后兵力为五万两千六百人,军团长为杜能。军团部署在樊城。 独立重骑师,这个师是从原飞骑军和彪骑军中的两个重骑团组建而成。兵力为两万三千八百人,其中重骑兵人员为八千七百九十四人,师长是刘文常的弟弟刘子成。这个师几乎集中了原帝国主力骑兵军团中所有的重骑兵,而南军中的重骑兵数量还不足一千人,实力根本无法与其抗衡。这个师被部署在信阳城,与第二步军团一起担任主攻任务。 除这几个主力部队之外,北军的其他三个整编军团和另一个兵力不到编制一半的骑兵军团皆从原乙等军团改编而成。 其中,十二步军团兵力为五万零三百人,第十六步军团兵力为五万一千六百人,第十八步军团兵力为五万零七百人。这三个军团均被部署在信阳到樊城之间的地区。 兵力仅仅达到编制一半的第十一骑兵军团原本是配属给西部战线的史万岁,后来被刘炯调到信樊一带。军团兵力为两万五千人。 北军其余各未满员军团,兵力从两万到三万不等,军团人员都是从各预备役军团或是各地家族护军拼凑而成。所以在团结上、配合上、素质上都与主力军团有着很大的差异,战斗力也有待检验。这些军团都被部署在几个主力军团的侧后方,进攻开始后,他们将跟随主力部队前进,担任占领地区的防务任务。 正当北军的进攻一切都准备完毕时,可巧偏偏天公不作美,在这个时候下起了梅雨。连日的阴雨使得地面泥泞不堪,兵器也生锈痕,铠甲也发了霉点,连北军将士们高涨的士气仿佛也被这连绵的细雨浇灭,而变得萎靡不振。 无奈,刘炯只好放弃了在这个时节进攻的打算。虽然延迟了进攻,但他想在信樊一带与上都方面展开一场决战的决心没有改变。他命各部严阵以待,随时听候进攻的命令。 与北军在信樊一线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势相比,南军中路的形势则不容乐观。由于陆柯败退出青州,侧翼牵制敌军的计划落空,中路的压力剧增。 南军配属在信樊一线的部队十五个军团共计八十余万人马,其中有五个主力军团,他们为: 第一近卫骑军团。这个军团在上都之战时损失惨重,后来补充了前来投奔的原飞骑军、彪骑军一部混编而成。其兵力为五万八千九百人,军团长杨英。 第四步军团和第七步军团,是由原勇武军团和第十军团大部基础上组建而成,补充后兵力分别为五万六千人和五万四千人。军团长分别为王仲民中将和宋虎岩中将。 第八和第九军团则是在原怒火军团和暴熊军团一部基础上新组建而成,兵力均在五万出头。军团长为石泰中将和盛言师中将。 南军中路部队除这五个主力军团是齐装满员外,其他各军团皆处于半满员状态,战斗力也与主力军团相差甚远。南军拥有的投石车、攻城塔等重型器械也比北军少近半数,有个别军团的师甚至连一个强弩营都凑不齐。 前段时间,因有陆柯从侧翼配合,杨素兵力虽略显不足,也还能维持中路的均势。但从陆柯战败后,北军露出了进攻中路的端倪后,杨素心里便没了底。 对此,他多次上表要求从东西两线调来一些部队增援中路,但没有获得内阁的批准。陆柯和刘武周手上虽都各有一部精锐军团,可他们的总兵力并不多。抽调过多他们的兵力,可能会导致其左右两翼兵力薄弱。抽调少量的兵力又对中路的形势起不到明显的改善作用。 上都内阁虽然没有给杨素派去援军,但他们也在其他方面积极地为杨素缓解压力。其中最有效的一招就是分化、瓦解敌军。 这项任务由虞士基负责。虞士基在这方面有毋庸置疑的卓越才能。自今年以来,监察院的暗探们通过各种手段,暗中策反了北军数名将军。这些将军表示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将连同手下一起投靠过来。这样一来,无形中为杨素增加了近十万的援军,还给对方埋下了致命的隐患。 在这些答应投诚的北军将军中,有一个最近才投靠过来的人,他就是安国侯家主徐锦炘。 徐锦炘之所以要投靠上都一方,是因为青州之战后,元景山上表安乐帝要治他临阵脱逃的罪。安乐帝接到元景山的奏章后,就授命内阁调查此事。 刘炯等人稍一调查便清楚地知道了徐锦炘从界安城堡不战而退的事实,但对于如何处置徐锦炘,众人却意见不一。薛胄等一些人建议严惩徐锦炘,他们言称现在多数部队都是混编而成,纪律不严是一个突出的问题。正好可以借严惩徐锦炘,对各部起到警示作用,杜绝今后再出现临阵脱逃之事的发生。 而卢悦、郭凯之等家主系代表却拼命反对。他们理由是,徐锦炘从纷争一开始就宣布支持安乐帝,后来又带着家族护军来洛阳护驾,其对皇帝、朝廷的忠心可鉴。对于这样的人,如果稍有过错就一杀了之,将严重挫伤各大家主拥戴安乐帝的赤诚之心。 再说,徐锦炘不是行武出身,第一次参战谁都难免产生畏惧。有了一次经验后,相信他不会再犯。在青州战役的最后阶段,徐锦炘率部参加了对陆柯的追击战,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经过一番激烈地讨论,卢悦、郭凯之建议取得了多数人的赞同,报请安乐帝批准后,对徐锦炘最终处理是,罚俸一年,并调至信樊前线戴罪立功。 罚俸一年对一大家主来说完全是个不痛不痒的处理。尽管最终的处理极轻,但徐锦炘却感到颜面尽失,耿耿于怀。而虞士基探听到这一消息过后,立马派去得力人员对徐锦炘展开拉拢工作。许诺授予他天佑帝一朝的三品官职,如果他想继续领兵就授予他中将军衔,并担任乙等军团的军团长。 徐锦炘只是稍作犹豫便答应投诚。他一方面忌恨元景山借机报复他,一方面也恨内阁对他的处置没有给他留有情面。再有上都一方开出的条件,他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阴雨的三月即将过去,就在刘炯准备向信樊前线的部队下达进攻命令时,他万万没有想到强先在中路战场动手的竟然会是杨素。而这次失去先机后,他就再也没有获得过主动权。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信樊会战(2) 第一百一十六章信樊会战(2) 从一早开始,雨就一直淅沥沥地下着,上都城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雾纱。黄昏过后雨还没有停,远近的房屋在朦胧的水雾之中隐约可见,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 一辆马车飞驰过东昌街,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溅,直溅到街沿之上。幸亏街面上几乎没有行人,免去了一身泥污的下场。 马车从东昌街西头转进了一条小街道,在一座府邸的侧门处停了下来。大门紧闭,车夫朝门里吹了声口哨。口哨声一停,门微开了一条缝,有人从里面向外瞅了瞅,然后才开门迎接。马车刚刚驶入,门又“哐当”一声关闭起来。 门内是一条仅能通过一辆马车的狭窄通道,长长的望不到尽头。马车夫挥舞着马鞭驱使着拉车的两匹马全速奔跑起来,丝毫不担心前面有马车或仆童挡道。马车大约行驶出百米的距离后,车夫才缓缓地拉扯马缰。他计算得刚刚好,座下的骏马刚站住脚,马车就正好停在裹着铁皮大门前面。 这次,马车夫跳下马车,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内没有人应答,像是根本没人听见敲门声。马车夫没有继续敲门,而是在右侧门板上的某处摁了三下,只听“啪”的一声,被摁压的地方向外弹起一小块活动门板,露出一个小洞。马车夫从怀内掏出一块令牌,将它放入其中,然后回到了马车上。 过了片刻,厚实的大门居然“吱呀呀”地打开了。门里是一座面积不大的小院,四周的回廊上站着数十个护卫,手持刀枪弓弩,警惕地盯着缓缓驶进来的马车。 马车停稳后,从车厢里走下一老二少三个人。来到回廊上,老者将一块令牌递给的护卫首领。护卫首领查验过令牌后,闪开身子对着老者行了一礼,说:“大人请进。” 老者顺着回廊朝里走去,两个年轻人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下打量。他们越看越惊讶,因为他们所走过一路上,景物皆完全相同,两旁还有许多岔道,不知通向何处。走着走着他们便迷失了方向,如果不是有老者带路,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原地绕圈子。 七弯八拐走了好一阵,他们才来到一处与前面布置不一样的院落前。这里也有数十名护卫,在验过了他们的腰牌后,才允许他们进入。 “你们在这里等侯。”在进入二门前,老者轻声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吩咐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门。两个年轻人立马停下,在门旁插手而立。 老者进了中院,就朝着大厅走出去,老远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怒喝声——“废物、饭桶、就连死人都比你们强!…….” 老者闻声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这是大人又在训斥部下了。遇到这种情况,他决定暂时别忙着进屋。 “狗见到陌生人还会叫两声,而你们呢?瞎了眼哪!多达五万人的大规模行动你们都没有察觉,养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如养几条狗呢!…….”骂声振聋发聩,语气也越来越重。而挨骂之人都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吭声。 老人听出来了,这是虞士基在大发雷霆呢。而那些挨骂的是数十位监察院各部门的主官。上月北军十二军团突然出现在淮阴城下,并且攻下了城池。这突如其来的突袭导致陆柯判断失误,兵败青州。 情报失误,监察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陆柯并指责检察院失职,虞士基却坐不住了,他感到颜面尽失。在调查清楚之后,他解除了主要负责人的职务。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不过他的怒气仍没有消减,所以又把各部主官叫来训斥。 按规定,监察院各部门只负责本部应该负责的事务,对别部门的失误并不承担责任。但各部主官没有一人对虞士基的指责提出抗辩,都垂头丧气地任由他数落。 虞士基训斥了好半天,渐渐放低声音,他似乎也骂累了。最后,他对各主官说道:“俗话说,知耻而后勇。希望你们牢牢记住这次的的奇耻大辱,今后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们监察院也绝不养废物、饭桶!你们谁要是觉得自己的能力不济,趁早自己请辞。下次谁要再犯这样的错误,绝不轻饶!” “是。我等谨记大人之言。”众人齐声回答,心想他骂了几乎一整天,总算是骂完了。 门外的老者见时机差不多了,轻咳了两声,高声向内禀告道:“陶遇,请见大人。” 他话音刚落,虞士基便窜出门厅,一把拉住老者的手,满脸挂笑问候道:“老师,可算把您盼回来了。”接着他又急切地问道,“不知劝降徐锦炘之事,老师办得如何?他可有答应?” 老者点点头说:“幸不辱命,他答应了。” “这太好了,太好了。辛苦您了…….”虞士基不禁喜出望外,连声对老者道谢。 老者进屋后,各部主官也纷纷向他行礼。老者只是对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见礼之后,各部主官也非常识趣,知道大人与老者有要事单独面议,便纷纷告辞。 李伯药随着众人出了门,正想离去,忽听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位老者。 “老先生有何吩咐?”李伯药恭敬地问道。 老者对李伯药说道:“这次从你那里选来的两个小子资质不错,甚合老夫的心意。老夫想把他们再留在身边几日,你看如何?” 李伯药犹豫了一下,回道:“他们能得到老先生的青睐,是他们的福气。” 老者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嘴上说好,心里并不情愿。你是担心我抢夺你的人才吧。” 李伯药连连摆手:“晚辈岂敢……” 老者拍了一下李伯药的肩膀说道:“你就别否认了,要是老夫连你的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也就白活了这把年纪。” 李伯药不再说话。这位姓陶的老者,有个绰号叫鬼魂。在监察院中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提起鬼魂却是无人不晓。他最擅长的就是查人心思,一双眼睛能把人的肠子看穿。所以,在他的面前说谎根本行不通。 老者又对他说道:“你放心,老夫再完成一件大事后,就再也不过问世事了。到时候,这俩年轻人,自然会还给你的。” 李伯药惊讶地望着老者,据他所知,他以前是虞士基的直接上司,虞士基跟他学了不少真本事,直到现在仍称他老师。本来老者早几年就退隐了,后来虞士基遭遇行刺后,又亲自登门请他出山帮助自己。 朝廷分裂后,虞士基又请他负责策反敌方将领的工作。这老先生也不负所望,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说服了数名北军的将领投诚。因此,虞士基对他十分仰仗,绝不可能轻易答应他再次退隐。 老者像是看穿了李伯药的心思,又说道:“老夫的心意已决,不管虞大人同不同意,都不会改变。” 李伯药尴尬地笑了笑,在老者面前他像是没有穿衣服一般,什么都被他看透了。 老者进屋后,李伯药又往院外走去。出了二门,猛然看见那两个年轻人站在一旁,惊讶地问道:“你俩怎么在这里?” “属下唐易、米毅参见大人。”两个年轻人见李伯药出来,也连忙行礼问候。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唐易,回答道:“是陶大人带我们来的。” 李伯药点点头。这处秘所是监察院最隐秘的据点之一,连大部分内部人员都不知道。看来陶遇是真的很欣赏他们,也一心想要栽培他们,才没有隐瞒,还带他们到这里来。 李伯药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又说道:“听说你们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可有受伤?” 唐易回答道:“这次跟陶大人出去,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情况。” 长相凶狠的米毅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可是要随您回去?” 李伯药摇摇头:“你们还要跟随陶大人一阵子,过些时日再回来。” “是!”两人似乎很高兴能继续跟着陶遇,答应得非常爽快。 李伯药左右望了望,见回廊上没有别人,低压声音对他们说:“最近可有接到家里的来信?” 唐、米二人也低声回答道:“接到了。” 李伯药又问道:“信上可有提到什么让你们回去?” 唐易、米毅互视一眼,回答道:“没有,只说让我们用心跟着大人。” 李伯药点点头,又对他们说:“陶大人是老前辈,有很多真本事。这次他把你们从我这里挑去,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在他身边做事,一定要好好地体察,好好地学习。” 唐易回答道:“陶大人对我们很好,也愿意教我们。请您放心,我们一定跟他好好学本事。” 李伯药主管的监察院督察四处,主要负责监察院后备人才的培训。唐易和米毅是所有学员中的佼佼者,他们不仅学业优秀,还参与过几次秘密行动,表现都很出色。如果他们不是张锐的人,李伯药很想把他们留在身边,担当自己的左膀右臂。 想到过一年半载,他们便要回安江,李伯药心里就有些不舍。但这也无奈,他们是张锐的家臣,绝不可能抛弃主公留下来。 李伯药走后,唐易和米毅又等了好一阵子,陶遇才从里面出来。来到他们跟前,说了句:“跟着来。”二人也不问去哪儿,便跟了上去。 当他们出了这座监察院的秘所时,夜已深了。他们乘坐着来时的那辆马车,朝着城西而去。马车停在一处幽深的小巷口外,陶遇指着巷子里对唐易说:“里面有一家医馆,你想办法把大夫叫到车上来。” 唐易只说了声是,便下车朝巷子了跑去。米毅也不待陶遇吩咐随后跟着下了车,走到巷口的阴暗处隐藏起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有脚步声从巷子传来。米毅伸头一看,见唐易在前打着灯笼,身后跟着一人,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趟过巷子里的积水,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隐隐约约他听见唐易对那人说:“先生请注意脚下,小心别湿了鞋。这鬼天气,如不是家母病得实在严重,在下也不会这么晚来还来请先生出诊…….” 米毅连忙缩回头,小心戒备着。 当唐易把车门打开,那个大夫看见车中坐着的陶遇时,猛地退后了两步,像是想要退回巷子里,但米毅在他身后挡住了退路。 陶遇将身子朝里面让了让,微笑着对大夫说道:“辛先生,请上来吧。” 那个大夫脸色阴晴不定,眼睛朝四周望去。 陶遇轻言细语地对那个大夫说道:“辛先生…….哦,也许应该称呼你的本名杨立中或是叫你代号麻雀更为准确。我们既然已经找上你,你就应该知道你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仿佛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但话里有话,让辛大夫不寒而栗。 过了一阵陶遇见辛大夫仍不肯上车,又笑了笑说:“难道你非要让老夫下车来请你不成?”唐易、米毅二人也随着这句话,逼到辛大夫身前。 “好,我上车。”那人估估摸着自己绝对无法从唐、米二人的包围中脱身,不得不答应上车。 “先生,我帮你拿药箱。”唐易满脸笑容地从那人身上取下药箱。而一直阴沉着脸的米毅,迅速上前搜了他的身。 那人上车坐到陶遇的对面,唐易和米毅则坐在他左右。待车门关上后,马车又缓缓地行驶起来。 陶遇紧盯着那人的眼睛,说道:“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是何人,为什么要找你。”那人面如灰土,黯然地点点。 “杨立中,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择。”陶遇伸出一个根手指,“第一,我们把你带回去,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为我们做事。”接着陶遇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你现在就答应为我们做事。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当陶遇说完后,米毅看见杨立中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到车厢的地板上。他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既然被你们抓住,我已不抱活着的希望。” 他这样回答,并没有让陶遇感到意外,捋着胡须说道:“你这样回答,想必是已怀有死志,也许也做好了遭受酷刑的准备。不过,你应该了解我们的手段,你以为由你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就够了吗?” 杨立中立马紧张起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陶遇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既然连你本名和代号都已经掌握了,当然也知道你的家人住在哪里。虽然翼州离这里很远,又在叛贼的控制区中,但对我们而言,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还是易如反掌。” 杨立中呼吸急促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旁边的米毅一把摁回到了座位上。 陶遇仍在刺激他:“也许只有你那一双可爱的儿女惨叫的求饶声和你年迈的父母痛苦的呻吟声才能使你改变主意?我也乐意成全你。” “你们…….你们……”在陶遇的话音中,杨立中抱头痛哭起来。米毅和唐易对视一眼,知道对手的精神已经崩溃了。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击垮了对手。 陶遇轻轻拍了拍埋头痛哭杨立中的后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们只需要你的一点帮助,你大可不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只要你一点头,就可为我们彼此省去不少麻烦。”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杨立中没有抬眼,哽咽道。 “你只要把这份情报传给你的上线便可。”陶遇拿出一包东西,递了过去。 杨立中只是抬头看了看陶遇手中拿着的那包东西,没有伸手去接。从他的表情上看,他还在犹豫。 陶遇用和蔼的语气继续劝道:“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把情报传给上线后,我们就可以装作不知道有你这个人,今后也绝不再来找你的麻烦。” “只要我送了这份东西,你们真的能放过我?”杨立中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陶遇。 陶遇又笑了,说道:“你以为我们是才发现你的吗?去年五月你来上都,七月你送出了第一份情报,之后每月,你都会送出的两三份情报。” 杨立中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来上都,就被对方盯上了。他不明白,既然对方早就发现了自己为什么不马上把自己抓起来,而是让自己在这里呆了近一年的时间。 “其实,你之前送出的情报,起码有一半以上,是我们故意提供给你下线的。”他的疑惑,被陶遇揭开了谜底,“正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存在,所以才会一直留着你们。” 杨立中的信心被彻底击垮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出色工作,结果全是由对方故意的安排。这种打击无论对谁来说,都是致命的。他黯然地点点头,将陶遇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迟疑地说道:“可是,我的下线怎么办?万一他从别的线传回情报,这东西岂不是露馅了?” 对方已经开始配合,陶遇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这个你尽可放心,你的下线活不过今夜。” “好吧,我答应你。”杨立中像是下了决心,把手上的情报揣入怀中。 “合作愉快。”陶遇与他握了握手,然后叫马车停下,让他下车。 待马车再次行驶后,陶遇微笑着对两个面露疑惑的青年人说道:“你们是不是有问题要问?” “是,大人。”性格比较开朗的唐易问道,“大人这样就让他走,难道不怕他潜逃或是他把今夜的告诉上司吗?” 陶遇点点头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实干我们这行,也与打仗差不多,都是要掌握敌方情报后才能动手。杨立中本是翼州监察院的暗探,他熟悉我们的行事作风,知道我们已掌握了他的全部资料,他要耍花招只会害了自己的家人。所以,他必不敢反悔。再说,他以前传回去的情报,有一半以上是假的,如果追究起责任他也脱不了干系。既然已经无路可退,还不如投靠我们。” 唐易本以为陶遇刚才只是在骗对方,没有想到他说的都是真话,故此惊讶不已。 陶遇微笑道:“年轻人,要查出谁是奸细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怎样去利用这些奸细办我们想要办是事情。你们今后只要能做到这点,前途就不可限量。” 唐易连连点头,他已经明白了陶遇的意思。只是米毅尚有疑虑,又问:“大人,怎样才能做到使对手相信我们提供给他们的情报是真实的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陶遇赞赏地看了米毅一眼,他虽然生就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但心思却很细密,“其实这也很简单,只要提供给对手的情报中有一半是真的,对手就不会产生怀疑。” “一半的真情报?”唐易、米毅似乎不解其意,没想到陶遇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 “永远不要小视对手。”陶遇又给他们一个忠告,“对手是狡猾的,不要妄想用虚假的情报就把他们欺骗了。” 唐易好奇地问道:“那应该怎么做呢?” “最好的做法是用半真半假的情报迷惑他们,让他们莫不清头脑,直至作出错误的判断。”说到这里,陶遇眼中露出一丝狡诈的神色,“如说这次让杨立中传递的假情报中,就透露了徐锦炘与我们暗渠之事。你们想想看,对方会不会对徐锦炘下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信樊会战(3) 第一百一十七章信樊会战(3) 往往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最终的结果却影响了历史的走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陶遇从上都吹出的一阵风,到了洛阳就成了一场风暴的前奏。 这份从上都送来的情报,让刘炯伤透了脑筋。他茶饭不思、寝不落枕,整日忧心忡忡。 情报的来源是可信的。据他所知,这个渠道近一年来送回了大量的情报,有一半以上的情报都被证实是可靠的。以一个新成立的潜伏小组来说,能够取得这样的佳绩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这次送回来的情报内容很详尽,不仅有通敌者的名单,而且连他们在何时、、何地、与敌方的什么人见面,都有详细的记录。 既然对情报深信不疑,刘炯还有什么可烦恼的?不为别的,正是为如何处理这些通敌者大伤脑筋。名单上的这七个人可不是一般人,个个都有分量,主力军团少将以上的将领就有四人,世袭家族的家主有三人。更棘手的问题是,他们所属的部队都布置在最前线,万一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这两天,刘炯也悟出了一个道理,人所处地位的高低与他所耗费的心神是成正比的。比如他自己,以前他没有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整天琢磨的就是怎么向上爬,然而当他费尽心思得偿所愿之后,却发觉高高在上的位置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潇洒愉快,让他烦恼窝心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很难得有轻松闲暇的时间。他以前引以为傲的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在这两年中不知不觉变成了花白。 “见利忘义,猪狗不如!”他越想越气,咒骂了一句,然后将手中的报告愤怒地扔到地上,仿佛这么一来,就可以把那些背叛者摔到地上一样。他的确想把那些背叛者打成肉酱,然后再踹上几脚。这时他已经忘了,他以前对韩擒曾做过类似背叛的事情。 他的失态之举正巧被进来送茶水的裴仁基看见。裴仁基身为副官,自然要照顾刘炯的颜面。在他愤怒失态的时候,最好还是暂时避开。裴仁基正想悄悄退出门外,却被刘炯看见了,叫他别走。 裴仁基只好无奈地停住了脚步,尴尬地回过身来。而这时刘炯的怒气似乎平息了不少,他捡起刚才摔在地上的报告,拍掉沾附的尘土,将它放回桌案上。然后招呼站在门口的裴仁基:“仁基过来,我跟你聊聊。” “仁基,你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是如何了解你的部下的?”当裴仁基走到近前,刘炯眉头紧锁,直截了当地问道。 “哦,那时候,下官天天跟那帮小崽子们在一起,他们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我?一次,有一个连长夜不归宿,第二天骗我说因为他老婆带着儿子从家里来看望他了,他才在外面耽误了一夜。我对他说,扯蛋!你小子连老婆都没有娶,哪来得儿子…….” 提起以前在部队的事情,裴仁基就滔滔不绝。他正说到兴头上,声音也很响亮,可一见刘炯的脸色不对,越来越阴沉,便知趣地止住了话语。 裴仁基感觉很蹊跷,他在刘炯手下当了若干年的副官,刘炯与他单独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难得刘炯找他聊天,自己也没说什么,却又莫名其妙惹刘炯生气了。 “你对你的每个部下甚至士卒的情况,都能像了解那个连长一般?”沉默了一阵,刘炯又问道。 这次裴仁基不敢再乱说,据实回答道:“不能。” 刘炯紧接着又问:“那么,你怎么确认他们会听你的命令,愿意执行你的命令?” 裴仁基不知刘炯问话本意,思索了片刻回道:“下官在营里是时候,虽不能做到了解每一个部下,但对所有连长的能力、品性都了如指掌,各连排长们的情况也有大半是熟知的,我会尽量扬长避短、因人而异布置任务,因此不存在指挥不动部队的情况。” 刘炯点点头,说了一句:“我忘了你那时只是一个营长,部下毕竟还是比较少的。” 裴仁基听出了刘炯的言下之意是指部队少就便于掌控,心里颇有不服,又说道:“开远候在任飞骑军游骑团长时,曾对我们这些部下说,‘游骑团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彼此的信任。’他从不干涉各营军务,作战时他也只是向各营下达行动命令后,就不再部署具体的战术。这么做是因为他了解各营营长的能力,信任我们,放手让我们各尽所长。我们大家为了不辜负他的信任,即便拼命也要完成任务。后来开远候又去了飞骑军前师任师长,也是这般的做法,前师将领们很快就认同了他。” “信任下属……”刘炯听罢后若有所思。 “对。开远候还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任用一个下属,就要给予充分的信任,如果心存疑虑,就不要贸然任用。”裴仁基对张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不觉中老是以他为例。 刘炯没有再说话,摆摆手让裴仁基退下。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打算把这件事情交给信樊前线统帅孙晟去处理,毕竟名单上的那些人都隶属孙晟麾下。他信任孙晟的能力,相信孙晟会把事情处理得很圆满。 从善如流,用别人好的经验,本是好事。只可惜,刘炯对孙晟了解得还不够完全。孙晟指挥打仗是把好手,但他别的方面,就没有打仗那么出色。这也是为什么他当了多年军团指挥官,而职务没有继续晋升的原因之一。 孙晟想法很简单,此事要速战速决。名单上主力军团的将军好解决,他以开会为名发了一道命令,召集他们来行辕,打算一到就把他们拿下。至于他们的部队,孙晟相信大多数人对主将投敌的事情是不知情的,只要后来公布的这些将领的罪名,再派得力的人去接管他们部队,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难的是那几个家主,抓他们倒是容易,但他们麾下都是自家的护军。不做好准备,万一被他们得到消息狗急跳墙立即造反,整个防区就乱了。 为此,孙晟跟几个心腹策划了一夜,才制定了一个较为稳妥的办法。以换防为名调动了几只部队,暗地把那几个家主的部队包围起来后,再对他们进行抓捕。 数日后,名单上几位将军奉命来到。他们一进行辕大门,便被中军护卫们捆绑起来。随后孙晟便命令人审讯他们,务必要取得他们的口供。 这些被抓的将军,开始都被吓蒙了,不知犯了何事。到审讯时,才知自己被安上了通敌之名,一个个大喊冤屈。审讯的人哪里肯信,只要不招,便大刑伺候。几个回合下来,一些吃刑不住的人便陆续招认了。 但也有一个被抓的将军,在严刑拷打下咬紧牙关,绝不承认自己有通敌之事。他便是原飞骑军右师师长,现北军第一军团前师师长孙昌。审讯的人见他已被拷打得奄奄一息,再继续施刑就有可能毙命。便暂且放下他,转来审讯与他同来的侍从官。 孙昌的这个侍从官不是别人,正是张锐的养子秦磊。秦磊是在朝廷分裂前,最后一批从骑校毕业的学员。毕业后他如愿进入了飞骑军,只不过遗憾的没有分配到养父曾待过的游骑团或是前师。 秦磊随一批学员去右师师部报到,正在听师部军官训话时,正巧遇到师长孙昌从旁经过。孙昌见到这批新分配来的下级军官,就停下来多看了几眼。也许他看秦磊比较机灵,训话完毕之后便命中军官把秦磊分来给他当侍从官。 孙昌不知道秦磊是张锐的义子,秦磊当然也不会将义父之名随时挂在嘴边。因此,秦磊只算是孙昌身边很普通的一名下级军官。这次孙昌带秦磊来,也是轮到秦磊当值。 本来审讯者想要诱骗秦磊交待孙昌的通敌之事,暗示只要秦磊照他们的话签字画押,便免了他的连带之责。但秦磊却严词拒绝,并极力为孙昌辩护。说孙昌要与敌方人员见面,是绝对不可能瞒过他们这些整日跟在身边的人,而他并没有发现孙昌最近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他的不配合态度惹恼了审讯者,也开始给秦磊上刑。虽然秦磊没得到过孙昌的特别照顾,跟随孙昌也不满一年时间,但他本着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的原则,任凭如何拷问也绝不改口。 秦磊的死硬,让审讯者毫无办法,最后又使出了一招。他们将秦磊带到了刑场上,威胁他说再不交待就要先杀了他。秦磊朝北面和西边各磕头一个响头,算是给生母和养父告别,此后再不言语,一副要杀就杀听凭处置的模样。 审讯者再没有得到孙晟同意前,还不敢真杀了他。无奈,只好又把他送回了牢房。只是空白的审讯记录上加上了主从二人都拒不认罪的评语,然后上交孙晟。 孙晟看完这些除孙昌和秦磊的审讯记录后,更加坚定了要捉拿几大家主的决心。就在他要下令对那几大家主采取行动时,突然接到报告,在名单之列的徐锦炘反了。 孙晟虽不知是如何透露的消息,但徐锦炘反就更加证实了情报的可靠信。孙晟毫不犹豫下达了命令,让那批早就包围了家族护军的部队动手。 围剿行动开始后,除了徐锦炘部有抵抗外,其他两个家族护军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不到一夜功夫死伤殆尽。如果不是最后被两个家主给逃走了,这次的行动堪称完美。 孙晟在接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高兴起来。因为他之前刚接到一份紧急军报,杨素的大军毫无预兆的开始进攻了。攻击之处,正好是刚被当作通敌叛匪清理的那些将军所部的防线。 敌军突然发起进攻,当面部队又都没了将领。二线部队,又在围攻徐锦炘所部和清剿那两个家族的护军残部。这时,孙晟突然心如明镜,他知道自己上当了!否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可是,他再痛惜、再后悔,也无法挽回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信樊会战(4) 第一百一十八章信樊会战(4) 汉元798年4月14日,随着南军中路统帅杨素的一声令下,部署在信阳到樊城之间的数十万南军向北发起了总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南军第一近卫骑兵军团长杨英在接到进攻命令后异常兴奋,高声招呼亲兵们穿甲备马。同在帐内的副将马钰和参谋长李宽见到这个情景对视了一眼,都希望对方先出面劝说杨英冷静点儿。 此时,杨英已经披挂好了盔甲,今天的动作比起平日不知敏捷了多少倍!他一边高声号令出阵,一边朝帐外走。 李宽手疾,一把拉住他,劝道:“大人,这次我们要与第四军团配合进攻,现王仲民将军还未到,咱们是不是跟他会合后再行动?” 李宽的话让杨英脸色一沉,说道:“兵贵神速!咱们现在就冲杀过去,必然会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要是等王仲民延误了时机,就难以取胜了。” 李宽知道杨英心里不悦,可他还不得不继续劝告:“话虽如此,可郢国侯殿下的命令,是要我们会合第四军团一起行动。要是咱军单独行动,就违抗了军令。” “这个死老头,下的什么狗屁命令?简直是死板之极、老套之极!咱们骑兵就贵在神速,要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打到敌军的眼皮底下,让敌人闻风丧胆!”李宽将杨素搬出来,对杨英也起不了劝阻的作用,反惹得他怒气冲天,“与慢慢吞吞的步军一起行动?那怎能突出我们骑兵的优势?不如干脆把我们也改编成步军得了,起码还能节省些军费开支。我看这个死老头,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李宽和马钰都知道他与杨素的关系,尤其是李宽与杨素也有私交,所以知道杨英跟杨素的亲近程度甚至超过了他老子杨坚。二人都一脸苦笑,大概中路军的数十万人中,也只有他才敢公开数落杨素老糊涂! 这次杨素的确使杨英很不爽。杨英从张锐的戎马经历中深刻认识到,骑兵灵活机动,才是取胜的关键。说老实话他很羡慕张锐取得的赫赫战绩,尤其是张锐率万骑横扫鲜卑国内的那次作战。他并不认为自己在战术上与张锐有多大的差距,张锐使出的那套战术他全会,与张锐相比他所缺少的只是机会,一个可以充分施展才华的机会。 然而从793年调任西部战区中军官起,他就失去了亲自带兵作战的机会。直到去年上都之战时,他才又有机会领兵作战了。只是在那场战斗中,交战双方的活动区域十分有限,他没办法将骑兵战术的优势发挥出来。 这次,好不容易等到在一个数百里战线上作战,地形也大部分是平原,正是理想的骑兵作战地区。他早就盼望着开战的一刻,盼望自己在这场战斗中创造出一个传奇的战绩。 但杨素的命令让他的希望落空了。和第四军团的步军一起行动,那还怎么发挥骑兵的优势?更何谈去创造一个传奇的战绩?所以他对杨素的怨言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杨素现在就在他面前,他也会拉下脸来,当面骂他老糊涂。 哇啦哇啦骂了一通,杨英似乎解了些气,于是又对马钰、李宽二人说:“不等四军团了,咱们单独行动,郢国侯那里要是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李宽为难地说道:“咱们本来是配合王仲民将军行动,要是不对他说一声就走,恐会扰乱了他的进攻计划。” 杨英想了想说道:“让中军师和后师都留下来等他,归他指挥。其余三个师,携带一周的口粮,马上出发。” 马钰好奇地问道:“我们要往哪儿进攻?” 杨英往北一指,说:“寻找敌军的空隙部,咱们绕到他们的身后去,然后在后面狠狠地教训他们。你们再派人对王仲民说,只要他看见敌军战线动摇,就表明我们动手了,他可趁机从正面突破。” “这个主意不错,我赞成。”马钰想当年也是一个爱冒险的主,既然有主将杨英顶着违抗军令的罪责,他当然也愿意跟随杨英出其不意地杀到敌人背后去捅刀子。 正副主将都同意,李宽想反对也无济于事。就这样,南军的第一近卫骑兵军团在接到进攻命令不到一小时,三万余人就向北发起了进攻。 攻击开始后,李宽发现虽然杨英这次决定单独出击似乎很冲动,但仔细一分析,就知道他是做过充分准备的。为什么呢,一是因为他选择的进攻线路都避开了北军中如第二步军团和独立重骑师这些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二是,进攻线路一直是在敌两军防区的结合部。再加之他们的突然进攻,对方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当他们突入敌战线五十里,都还没有遇到一次像样的抵抗。 队伍又前行了数里,前锋回报说有一部敌军前来投降。李宽问:“有多少人?” 传令兵回答道:“大约万余人,都是骑兵。” 马钰接着问:“骑兵?是否探明他们隶属于哪一部?” 回答说:“他们自称是北军第一军团前师的。” “第一军团前师?”马钰疑惑地对杨英和马钰说,“这支部队是从前飞骑军右师改编来的,也算是敌方的一支劲旅,他们怎么会不战而降呢?” 李宽也觉奇怪,连连点头说:“是啊,谨防有诈。” 杨英略微思索了一下,对传令兵说道:“去带他们的将领来,我有话要问。” “是!”传令兵接令而去。 半个小时后,传令兵带着一个佩戴着少将军衔的军官过来。 待那人走到近前,马钰大声喝道:“来人通报姓名。” 那人被马钰如雷般的喝声震得差点掉下马,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低着头回道:“末将是飞骑军右师副师长周孝若。” 马钰又厉声喝道:“你未战先降,可是有诈?” 周孝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物递过来,辩称道:“不,不。其实末将早就心向天佑皇帝,后来监察院虞大人派人来联系末将,末将就答应找机会反正。这是虞大人给的信物,说是拿出来就能表明末将的身份。” 李宽先接过来看了看,见只是块普通的玉佩只是样式有些古怪而已,又转递给了杨英。杨英一见这东西,便明白是经监察院策反过来的敌军将领。监察院行事非常隐秘,这种信物也只有军团级以上的人物才认得,杨英记得当时虞士基曾一再强调必须严格保密,对谁也不能透露此事。 周孝若又说道:“末将之前没有行动,是因为有师长孙昌在。虞大人交待说,他会想办法除掉孙昌,只要孙昌已被除去末将就立即行动,而贵军也会赶来支援。” 验明了对方的身份,杨英稍感放心,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疑问,但此时不便表露。他问周孝若道:“你行事可顺利?一路过来可有敌军追击?” 周孝若回答道:“末将行事前,师长孙昌已被当作通敌内奸抓去了几日,所以末将有足够的时间除去孙昌的死党,然后又劝说其他各营团级军团向天佑皇帝投诚:‘他们既然诬陷师长通敌,恐怕接下来也会诬陷我们也参与了此事。要避祸,大家就只能自保。’于是他们都答应与末将一同起事。我们先攻击了邻近部队一阵,趁他们慌乱之际就向南而来,然后就遇见了大人的部队。” 杨英对周孝若点点头说:“好,你继续南下吧,我部掩护你们撤退。”并非杨英不想多保留些士卒,而是他担心周孝若之部新降,属下人心不齐,可能有些人会有异心。要是把这些存有异心的人留下来,恐怕会给自己添乱。与其在与敌军交战时,让这些人从背后伺机作乱,还不如趁早把他们打发走。 周孝若不知杨英的用意,还以为杨英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才让他们先撤,他感激地看了杨英一眼,临走前问道:“请问大人贵姓,末将将永远铭记于心。” 李宽代替杨英回答道:“这位是第一近卫骑军团指挥官杨英将军。” 周孝若走后,杨英问李宽和马钰:“你们怎么看此事?” 马钰道:“这不是摆明了早有预谋。肯定是监察院的那帮人和郢国侯殿下一早就商量好的,那边一举事,我们这边就进攻。趁着敌军大乱之时,一举突破他们的防线。” 李宽也赞同马钰的观点,心里也暗想,趁着这个机会,杨英的计划看来很可行,或许真的能一举突到敌军的身后。 杨英以前很看不起虞士基,认为他不过是依靠遛须拍马,讨好同乐皇帝才爬到了三公位子,现在对虞士基的看法有了改变。他想,看来任何身在高位者都有三分真本事,不然也坐不上高位。比如虞士基这个世人公认的大奸臣,在挖角、乱敌方面也的确有过人的才能。这次我军如果获胜,他的功劳可居第一。 经过这段插曲之后,杨英率部又向北进发。行出十余里后,前锋又传来遭遇敌军的消息。这次对方可不是来投降的,一见面双方混战了起来。 杨英问明对方只是一股两三千的骑兵,便挥挥手说道:“让前面不要过多纠缠,把他们赶走就行了。”他不希望为了这小部人马,耽误了自己的进程。 过了一会儿,前来传来已将敌军赶走的消息,杨英又下令接着赶路。但他们行军没多久,那小股骑兵又出现身后,还不时偷袭落后的部队。 马钰大怒,向杨英请令要亲自带队去剿灭这股骑兵。李宽劝道:“这种骚扰我们还是不理为妙,要是停下来与他们作战,才是上了当。我想他们必定将遭遇我们的情报已传递回去,要是我们被他们拖住,孙晟就会派大批的人马来围歼我们。” 杨英咬了咬牙,下令道:“不要管他们,队伍只须前进。”李宽又吩咐后队的将领,要他们保持好队形和间距,不要给敌军下手的机会。如果他们还来袭击,就集中弓箭将他们射退,他们退走后,谁也不能追击。 后队照李宽的吩咐做后,那股敌骑偷袭了几次也没有取得效果,就没有再出现了。正当杨英等人都以为这股骑兵已经走了之时,没有想到他们突然又从一片树林中朝队伍的中段杀来。 行进在中间的部队,警惕性没有前后高,遭到袭击时不免有些混乱,差点被这股敌骑冲进队伍。好不容将他们击退后,己方又伤亡好几百人。遭到袭击的地方距离杨英等人很近,他们甚至能看清楚敌人的身影。 杨英恨得牙痒痒,询问一名与敌人交过手的将领:“看清楚敌人是哪部份的了吗?” 将领回答道:“他们与刚才向我们投降的那支部队是敌方同一个军团的,带队的那人末将正好认识。” 马钰好奇地追问说:“哦?是谁?” “是原飞骑军前师一团长吴平。” 马钰一听是张锐的原部下,便骂道:“操!原来是疯虎的部下,难怪这么费劲!” 李宽皱了皱眉说道:“此人我也见过,他是跟我同时离开的番州。听说他深得张锐赏识,看来也有些本事的人。” 马钰也感叹道:“都说疯虎在战场上非常狡诈,用的尽是损招。我原本没有见识过,现在见识了他的部下的表现,相信此言不虚。” 以前听张锐讲如何骚扰敌军时,杨英是听得津津有味,而当自己尝到了被频频骚扰的难受的滋味时,就一点也不觉得有趣了。打吧,对方也是骑兵,一时半会儿别想消灭他们,而且挺耽误时间;不打吧,他们又鬼缠身似的跟随左右,一有机会就给袭击一下,就算伤不了多少人,也会让自己所部乱上好一阵子,行军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 在彻底突过敌军防线前,杨英最怕的就是耽误了时间,让敌方有拦截他的准备。而自己怕什么,对方就偏要这么做。也难怪马钰说这些招都是损招,简直是阴损透了。 就在杨英与吴平纠缠时,孙晟已收到了吴平报来的消息。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话现在用到孙晟身上再合适不过。他正被混乱的局势搅得昏天黑地的时刻,又接到有数万敌骑兵将要突过防线的消息。这个消息无疑像是晴天霹雳,差点让孙晟急得跳了起来。 他很清楚要是放这部敌骑到身后去的后果,但是现在他一方面要面对敌军的正面进攻,一方面又要清剿那几只突然反叛的部队,哪儿还有多余的部队调去拦截那支敌骑? 即使参加了两次突忽战争,孙晟也没有遇见过如眼前这么复杂、混乱的局面。难道就这样承认失败了吗?孙晟有些沮丧,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不甘心,又瞥了一眼那份报告。突然,他灵光闪现,心里有了主意。暗道:好吧,既然胜算也很少了,我索性就赌盘大的!就看你杨素敢不敢跟我玩!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信樊会战(5) 第一百一十九章信樊会战(5) 荆州襄阳郡随县南军总指挥部里,杨素面色阴沉地注视着挂满一面墙的信樊地区军事地图。此前半小时,他的脸上还洋溢着胜利的微笑。 进攻的第一天,他收到的全是好消息。南军正从各个防线上突破北军阵地,而北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弄懵了,根本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更别说反击。 当杨素看到如雪片般接踵而至的捷报时,已经十分确定这仗自己稳操胜券了。在百万大对决中,他笑到了最后,一切都值了。 至高祖开国算起,对阵双方兵力能超过百万以上的会战能有几次?作为这场超级战役的指挥者,特别是胜利一方的统帅,他完全有骄傲的资本。 虽然虞士基领导的帝国监察部在这场会战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甚至可以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以监察部的性质决定了不可能大肆宣扬他们的功绩,千百年过后,提起此战,后人有谁还知道虞士基是何许人?所有的殊荣都会记载在他的名下。 然而,正当他意气风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最后胜利时,零时刚过,会战第二天传来的战报就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左翼战线传来战报,北军部署在其右翼樊城一带的主力第一军团大部和第五军团全部正向东转移,据推测是向信阳方向进发。 看到这份战报时杨素的第一个念头是孙晟放弃了樊城防线?随即他否认了这个想法。如果北军右翼战线坚持不住,兵力也只会向后撤退,不会朝着信阳方向而去。 那孙晟为何要把两个北军的绝对主力调离樊城一线?面对门户洞开的北军右翼战线,杨素犹豫了。是继续进攻,还是摸清楚孙晟的意图后再行动,杨素一时下不了决心。 继续进攻,以北军右翼现有的兵力,再加上还在其后方被虞士基搅乱的局势,杨素深信在三到四天内,己方的进攻部队就能完全占领北军设在伏牛山一带的关隘、壁垒,过了伏牛山之后到洛阳城下一路都是一马平川。也就是说,突破北军的右翼防线后,洛阳城便指日可待了。 正是如此,孙晟为什么会轻易的把两个主力军团东调呢?难道他不怕丢失洛阳吗?不对,这其中必定有诈! 杨素还未来得及发出暂缓左翼进攻的命令,第二个坏消息又到了。据这份战报称,据守在枣阳一带的北军第三军团全然不顾攻上来南军,让开防线朝着东方而去。 “咝¬——”杨素倒吸一口冷气,这时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孙晟的意图。孙晟这是要集中兵力在信阳一带与我军决战啊! 如果孙晟真是孤注一掷集中其全部主力军团开赴信阳一带,那么北军将会在其左翼己方的右翼占据绝对的优势。这一战下来,己方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但即使是己方右翼失败,要是左翼进攻部队兵临洛阳城下,算起来也是孙晟失败了。洛阳是安乐帝一朝的临时都城,难不成孙晟宁愿冒着失去其国都的危险,也要取得一场局部的胜利? 再不然,孙晟是打算来个各自为政的战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在取得信阳之战胜利后,全力朝上都进攻?要跟自己比比,谁能更快攻下对方的都城? 虽然总的形势更利于己方,北军的二线部队这时几乎乱成一团,一些主力军团的个别师团还反水了,只要己方进攻部队行动坚决果断,在这场比试中十之八九能取得胜利。但关键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有个闪失,整个有利己方的局面将会逆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而孙晟不同,他现在是豁出去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还能扭转局势。 其实统兵作战到了杨素这种地位,更像是与敌方统帅对弈,对方每走落一子,都要揣摩明白、清楚后,才会走下一步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孙晟这种全然不按套路走的下法,让皆按照定式在落子的杨素很是头疼。 还是让左翼攻势缓缓,看看我军右翼的形势再做打算吧。杨素经过通盘考虑后,还是觉得要以稳取胜。正当他准备给右翼各部下达转攻为守的命令时,今天的第三份战报传来。 当杨素看见这份战报时,顿时跳了起来,口里喃喃而语:“小儿坏我大事,小儿坏我大事!” 他口中的小儿,自然是指杨英。到现在他才知道,进攻一开始,杨英就带着近卫军三个师,朝着敌后突击去了。而与杨英所部配合进攻的南军四军团指挥官王仲民,竟然不知轻重缓急,直到现在才把这个消息传回来。 虽然王仲民在战报上称,他在得知杨英率部突进后,就千方百计与其联系,但最终没有与其本部人马联系上,后来据投靠过来的一部北军说,杨英所部没有遭到北军的堵截,正顺利地朝敌后突进。 可是,根据之前孙晟调兵东进的行动上看,杨素可以肯定杨英所部已经被北军盯上了。这时杨素已经很清楚孙晟的打算了,孙晟是想先把杨英所部一举吃掉,然后全力朝南反攻。正向他之前所想的一样,突破己方的信阳防线,进攻上都。 杨英所带突进之部是己方的最精锐骑兵部队,其中大部来自彪骑军和飞骑军,如果被全歼,剩余的两个师人员都是原近卫军成员,根本无法与北军大多数也是由彪骑和飞骑的老兵组成的第一军团抗衡。 届时,即使己方的左翼部队突破北军的伏牛山防线,兵发洛阳,也来不及了。因为北军第一军团是骑兵部队肯定能更快地到达上都城下。 决不能出现这种情况!杨素立刻下令,樊城一带的主力军团全速东进,要在最快时间内赶到信阳地区。 而后他又下令,王仲民马上与杨英之部取得联系,命他赶快返回。如果发现杨英所部被北军包围,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营救出来。 命令下达后,杨素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双方精锐都集中到信阳一带,都没有把握一口吃掉对方,肯定又会成为对峙的局面。而孙晟则定会乘着这个时机,将北军不稳定因素清除掉,也让虞士基精心布局了数月之久的计划泡汤。与之前的大好形势相比,这肯定是糟得不能再糟的局面了。 身为主帅,出现这样的后果他难辞其咎。可他待杨英如亲子一般,纵然有一肚子怒气,也发不出来。 “一定要把他救出来!”杨素盯着地图看了半响,长叹一口气,下了决心。他现在也只期望能把杨英和第一近卫骑军团的三个主力师营救出来,别的也无所谓了。 即使这次进攻失败,还可以寄希望下一次取得胜利。要是杨英和其所部被北军围歼了,即便取得这次胜利,他也无颜再回上都见结拜大哥杨坚。 与此同时,杨英也发现自己处境不妙了。从昨日开始,吴平所部就向牛皮糖般的紧紧粘在身边,时不是还偷袭一下,让杨英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计可施。 “不能耽误时间,突过去就是胜利。”杨英一次次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一次次忍受着北军骑兵的骚扰,坚持朝着敌方背后突击。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虽然近卫骑兵军的行军速度因吴平所部的骚扰延缓了许多,但毕竟全军一直在突进。杨英深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达到预期目标。但中午过后,随着另一支北军骑兵的到达,杨英的信心首次产生了动摇。 来的这支北军骑兵不是别人,而是在信樊前线南北双方中都享誉大名的疾风大队。这支部队是在彪骑军游骑团的基础上组建的,虽然只有不到三千人,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游骑。 他们曾在西部作战过多年,彪骑撤回内地休整时,他们仍分成两部轮流出动,去西部战区代替飞骑军游骑担任侦查任务。之后的对鲜卑之战,他们仍是接替回国休整的飞骑军游骑,在下半段对鲜卑战役中担当主要角色。 彪骑分裂后,这支部队的大部人马跟随其团长荀昊投奔到了洛阳。荀昊是晋公家出身,其父是现任晋公的二弟。晋公既然已经效力安乐一朝,荀昊自然不会去上都效力。 根据荀昊的要求,这支部队没有划拨到北军新成立的军团中,而是直接归属战区总部。而编制也是以跟随其来的三千四百人,编制了一个大队,取名为疾风大队。 疾风大队成立后,在荀昊的带领下,数次突破南军防线,到其后方侦查。杨素早想将其剿灭,无奈荀昊十分机警,所部战力又十分得强大,每次围剿都未成功,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渐渐地疾风大队的威名就在南北双方军中传开了,有人甚至将荀昊比作彪骑中的疯虎。 只不过,荀昊无论是军龄还年龄都比张锐大,也一直没有张锐的名声响亮。这半年来,信樊前线没有大规模的交战,在局部作战中疾风大队出尽了风头,荀昊也因此出了名。 杨英和马钰都是出自彪骑军游骑,自然十分了解这支部队的作战能力。对荀昊这位老战友也十分熟悉。当他们听说荀昊带着疾风大队来了,不约而同地萌生了退意。 ------------ 第一百二十章 信樊会战(6) 第一百二十章信樊会战(6) 连日早晨有雾,而今日却万里无云,天空碧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红日喷薄而出,染红了东方的苍穹。荀昊在马上望望天色,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己如果要是的战死的话,在地上仰望着这么湛蓝的天空,似乎也很好的结局。 “一军团右师一团团长吴平。参见荀将军!”一个声音打断了荀昊的奇思怪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身是汗的上校正气喘吁吁地向着自己敬礼。 “辛苦你们了。”荀昊微笑着从马上跳下,还了一个军礼问道:“你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还有一千八百余人,将军。” 荀昊皱了皱眉:问“你怎么只有这么点人?你们右师的其他人马呢?” 吴平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 荀昊一边从马鞍后的口袋中掏出一把麦谷去喂心爱的战马,一边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吴平脱下头盔,露出油亮亮的光头,他虽然离开的飞骑军前师,但还是习惯剃着光头。吴平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几天前我们师长孙昌被抓起来了,军部说是他通敌谋反,部队暂时由副师长周孝若指挥。随后周孝若向我下达命令,命我率一营人马去河口一带检查防务,我不疑有他便奉命出动。” “前日夜里,我接到师里一些人的密报,说周孝若准备带着右师去投敌。我本不信,匆匆赶回师部,结果发现一地的尸体,其中有很多都是我部下。”说道这里,吴平的眼眶红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那些死去的人中,有十几个是跟着他从番州战区投奔过来的老部下,都是他铁杆心腹。吴平与他们的感情如同兄弟一般,当初他向张锐请辞,这些部下毫不犹豫地跟随他一同出走。 本来吴平认为投靠安乐帝,是明智的选择。安乐帝是先帝在时的太子,是正统的皇帝。效忠他,为他剿灭伪朝叛逆,既是军人应有的职责,也是很有前途的。他相信战后,自己和跟随他的老兄弟们都能得相应荣誉和封赏。 昨夜,当他看到那些老兄弟们冷冰冰的尸体时,猛然感觉自己错了。兄弟们相信他,跟随他,结果却毫无防备的死在所谓“自己人”手中,既没有得到荣誉也没有得到实惠,只留下了一群孤儿寡妇。 他悔恨自己利益熏心参与到这场内战中,结果害了信任他的兄弟们,让他们以这样憋屈的方式死去。 荀昊默默听着,没有做声。不过,从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军人不怕战死沙场,而以这种方式死去,却是最大的不幸。 吴平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又接着讲述:“那候,我确信周孝若反了,就带着一营人马前去追击。在路上,我又陆续遇见了一些我师的小股部队,询问下,得知他们也是在周孝若反叛前,被他以各种理由派出去巡防的。这些部队的将领们,都不知道周孝若的投敌行为。我对他们说明情况后,他们都愿意接受我的指挥,一同前去追击周孝若。这样我们汇集了二千四百余人。” “昨日入夜后,我们遭遇到一支骑兵部队。一见面,对方就对我们发起进攻。我本以为他们是周孝若所部,经过侦查才知道对方是南军的近卫骑兵军,而且人数超过三万。我即刻派人向军部报告,同时对其实施骚扰,迟缓他们的行动。” 这时,战马已经吃完荀昊手中的麦谷,他拍了拍手问道:“他们的战斗力如何?” “他们的战力不弱,其中半数以上是由原飞骑军和彪骑军的将士组成。” “他们夜里向前突击了多少里?” “从我们遭遇他们算起,大约不到五十里。” “做得好,你做得非常好!”荀昊听到这个答案后,大声地夸奖道“能以区区二千余人,迟滞敌精锐三万余人一整夜。此战,你的功勋毫不逊色楼平之战时立的战功。” 吴平本以为荀昊不认识自己,没想到他却点到了楼平之战,这让吴平稍稍感到意外。 荀昊望着年轻的吴平,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吴平对着荀昊行了一礼,道:“接下来全靠将军和后续来的援军,那么,下官就告退了。” “你去哪里?”荀昊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吴平。 吴平咬牙切齿地说道:“下官要继续去追击叛徒,将他们擒下。” 荀昊指了指天空,说:“他们已经跑了一夜,你现在去还能追得上?” 这句话将吴平问得愣住了。自从看见兄弟们的尸体时,他就一心想杀周孝若报仇。昨夜与南军近卫骑军遭遇,出于军人的职责,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部敌军突入本方身后,所以才尽全力与之周旋。 现本方援军前锋已到,他只想着尽快脱身,去继续追击周孝若。至于能不能追上,追上了能不能将其消灭,他根本没有考虑过。 被荀昊这么一问,点醒了他。一夜过去了,便是插上翅膀也难将周孝若追上。报仇无望,他顿时感到心灰意冷,转头茫然望着南方。 荀昊见他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吴团长,现在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将眼前的这部敌军拖住,并等待援军到来,一举将他们消灭。只要消灭了这部敌军精锐骑兵,我们战役取胜的把握就大大的增加了。只要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你报仇的机会多得是,何必又急于一时呢?” 良久,吴平才长叹一声,无奈地点点头说:“好。下官愿听从将军调遣。” 荀昊也没有客气,说道:“那好,等会你我分别从敌军的头尾进攻继续骚扰他们前进。务必在入夜前,将他们拖在望溪河以南。” 吴平没有立即表态,考虑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望溪河距这里只有四十余里,而我们总共只有不到五千人。这恐怕做不到。” 吴平这么提出疑问,荀昊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欣赏的神色。但口中还是说道:“怎么?怕了?” 被荀昊这么一激,吴平仿佛又回到在飞骑军时的那种豪情,大声道:“飞骑军前师的人从来没有怕过谁!” 荀昊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愧是张锐的兵,有胆子!” 被荀昊这么一笑,吴平又冷静下来,说:“我不怕死,但我怕即使我和部下全部战死,恐怕也难以阻止敌军前进。” 荀昊捋了捋唇上颇为漂亮的八字胡,自信地说道:“只要有不怕死的决心就好。我已经派人去破坏前面的道路和桥梁,加上我们拼死阻挡,我相信一定能在天黑前把敌人挡在望溪河以南。” 吴平听荀昊屡次提到望溪河,便问道:“难道统帅派出的援军会在天黑前赶到望溪河?” “统帅派来的援军?”荀昊摇摇头说:“也许会有,也许没有。” 吴平被荀昊的回答搞糊涂了,疑惑地望着他。 荀昊笑了笑,说:“吴团长,统帅有没有派出援军,派出了多少援军,援军在什么时候到达,我不知道。” “啊?”吴平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荀昊所部是统帅部接到的他军报,而派出来的援军前锋,结果并不是如此。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惊讶。 荀昊所部在这里吴平相遇,确实是偶然的。几天前,当孙晟看到从刘炯处转来的那份假情报时,就开始着手布置抓捕“内奸”的行动。对付几个主力军团的将领好办,只需将他们骗来总部,一举拿下便可。 但对付几个有通敌嫌疑的家主就不好办了。那些家主的部下都是他们的私兵,他们不像军团的将士效忠对象是君主和国家,他们只对自己的主子效忠。所以一旦要对那些家主动手,必须要有效的控制他们的军队。 孙晟的计划是从前线调来几支绝对可靠的部队,由他们来完成围剿行动。这些从前线调来的军队中,就有荀昊的疾风大队。 荀昊接到孙晟的命令后,便将分散行动的疾风大队收拢,从防线上后撤回来。在路上,荀昊发现将士们都面带疲惫之色,知道前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而孙晟给的返回期限还有富余,就决定在辛连县附近驻扎休整一日再返回。 本来孙晟没有确定捉拿几大家主的日期,他还在犹豫,没有想到徐锦率先反了。所幸孙晟之前调来的军队中,除疾风大队外只有另一支还没有到达。集合的部队人数虽然比计划中略少了一些,但这些都是北军中的绝对主力,对付徐锦等人杂牌军还是绰绰有余,所以不到一夜工夫还是将徐锦等人的部队消灭。 这些事情荀昊并不知晓,徐锦等人反时,他的部队还驻扎在辛连县。昨日夜间,负责外围警戒的巡哨向他报告:距驻地东南方二十里处有厮杀声,并且正在逐渐向北移动。 荀昊当即集合部队,无奈当时夜色过于昏暗,巡哨无法确定交战双方身份。荀昊只能一面派出大量人马进行侦查,一面率部沿着交战双方十余里外的道路向北而行。直到黎明时,探马才传来准确的消息:是一小部我方骑兵正在骚扰、阻击数万向北突进的南军近卫骑兵军团。 荀昊最初的反应是不参与这场战斗,带本部人马迅速向军部靠拢。南军数万骑兵已经突进到本方前沿防线身后的数十里外,意味着南军已经全面突破本方的前沿阵线。在这部数万南军骑兵身后必定会有大量的南军步军在跟进,自己这点人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如暂时向后撤退,汇合军部集结的其余部队再统一发起反击。 但不久他从南方侦查回来的探马那里得到消息,在这数万敌方骑兵的身后并没有发现南军的其他部队。荀昊有些糊涂了,这部南军骑兵难道是孤军深入? 之后,又有几波从前沿防线返回的通信兵与荀昊的部队相遇,从他们那里荀昊才知道虽然本方前沿各部昨夜都遭遇了敌军的猛烈进攻伤亡较大,有些地区已经在后撤,但总体上战线并没有崩溃,各部还在拼死抵抗。 这时,荀昊终于明白了,这数万敌方骑兵的确是孤军深入,他们是想趁着混乱之际一举突破到我方身后。至此,他没有再犹豫,立刻带着部队前来与吴平部汇合。 荀昊将这些情况大致对吴平说后,吴平有些失望了。他对荀昊说道:“将军,恕下官直言。没有其他部队在望溪河对岸拦截,即使我们拼光这五千人马,也很阻止敌军渡河。而望溪河对岸就是一马平川,一旦被他们渡过望溪河,我方就再也奈何不了他们,我军信阳地区的整个防线也危险了。” 荀昊笑道:“放心吧,只要我们能在入夜前将他们拖住,到时自会有我们的人马在望溪河对岸拦截他们。” “那里来的人?”吴平不解地问。 荀昊也不再卖关子,将自己的计划如实道出:“实话告诉你吧。昨日我部驻扎在辛连县,中午时有一支我方的重骑营从县城经过向而北去。依我估算,按照重骑的行军速度,他们应该在距我们现在位置的西北方四十里附近。来这里之前,我已派人去通知他们,让他们务必在入夜前赶到望溪河对岸的望溪镇设防。” 还有一件事,荀昊没有对吴平说明。昨日那支重骑兵营并不是偶然从荀昊的驻扎地路过。那支重骑兵营也是接到孙晟的命令,从前线返回去执行围剿几大反叛家主部队的任务。昨日荀昊之所以没有与他们同行,是考虑到重骑兵的行军速度实在缓慢,他本计划今日一早启程去追赶重骑营,日落时,与他们同时达到军部。 吴平还有有些疑虑,说道:“一营重骑兵加上他们配备的扈从,还不到二千人。怕还是难以阻止敌军过河。”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在天黑前阻止敌军到达望溪河。”吴平发现荀昊说这句话时流露出的神态,很眼熟。仔细一想,这个神情应该是以前在开远候下达作战命令出现过的,都是那么的自信,仿佛一切都自己的掌握中。 就在荀昊和吴平已经商议结束时,杨英和他的将军们还在争执不休。昨日他们与吴平所部纠缠了一夜,今日一早吴平部退去后,杨英下令全军停下来休整。 本来马钰和李宽都反对部队停下,不过杨英却以将士们激战一夜,需要吃一顿早饭补充体力,并且需要和各部将领商议一下之后的进军方向为由坚持己见。马、李二人也只好听从。 部队停下后,杨英将三个师的将军们都召集到一起,一边吃早饭,一边商议之后的行动。 这时,有人来报:巡哨发现新来数千敌军,看模样应该是北军的疾风大队。听到这个消息马钰和杨英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马钰和杨英都是从彪骑军游骑团出身,别人不知荀昊也就罢了,而这个名字对马钰和杨英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特别是马钰,他进入彪骑军游骑时荀昊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可以说是荀昊手把手将他教出来的,他的战术都是师承荀昊。与荀昊对战,他有着本能的畏惧。 他向杨英建议:“荀将军的疾风大队来了,我们突入敌后行动恐怕难以实现。趁现在敌人援军还没有全部到达,我们赶紧后撤吧。” 杨英进入彪骑军游骑担任排长时,荀昊已经是游骑团长了。虽然杨英没有接受过荀昊的直接教导,不过他一到游骑团,耳朵里听到的全是关于这位传奇团长的各种英雄事迹。 现在在汉军中,也许荀昊的名声没有张锐大。但在彪骑军中,特别是在彪骑军游骑中,荀昊的名声一点不比张锐差,威望更是远远超过张锐。这也是为什么当彪骑军分裂后荀昊决定去投靠安乐帝时,几乎全游骑团将士都跟随他去了北军。 杨英在彪骑军游骑时,亲眼见识过荀昊的厉害,加之对这位老上司也是充满了敬畏之心。再被马钰这么一劝,也萌生了退意。 但除了马钰外,其余的将军都不同意撤退,而之前一直对这次突击持反对意见的李宽,这时也改变主张坚决支持继续向前突进。 他对杨英说道:“箭已离弦,岂有回头之理?现在回撤,先不说回去会不会被追究罪责,就是能不能安全的返回也很难说。经过一夜时间,我们身后的敌军早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而我们昨夜穿插过去的敌军防线现在已布满了敌人,我们一旦回撤便会与之遭遇。再加上一直纠缠在周围的这些北军骑兵,能突出一半已经万幸。如此,还不如一鼓作气突到敌后去。” 马钰反驳道:“正因为敌军已知晓了我们的行动,越往前就会有越多敌军对我们进行堵截。加之又有荀昊、吴平的部队在我们周围进行骚扰,我们岂能突得过去?” 李宽摇头道:“不然,进攻前夕我方策反了不少敌军,敌人后方已是大乱。即便孙晟迅速派兵镇压,也才刚刚恢复次序。他就是现在派兵来堵截我们,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而我们呢,现在距离望溪河只不到五十里,只要行动迅速中午就能渡过河去。过了望溪河,敌人就再也没有能力将我们堵住。” 其他将领也都赞成李宽的意见,杨英经过一番思量,最终同意了李宽的建议。他想:这次突击行动完全是违令行为,如果成功还罢了。一旦失败,即便有杨素护着他,免受处罚,但自己多年以来树立的名声也全毁了。如此这般窝囊的撤回去,还不如赌一把。 这顿早饭花了一个多小时,队伍从新开拔不到十分钟,负责断后的队伍就遭到了吴平部的攻击。而且这次攻击不同于昨夜的骚扰,在交战短短的几分钟里,双方就死伤了近千人。 “这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做呢?”杨英在听到战报后,不解地向马钰、李宽问道。 还没有得到两人的答复,前方又传来遭遇疾风大队袭击的消息。这次荀昊的进攻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前锋队损失了近二千人。前后队这两次袭击中损失接近了三千人马,这样的结果让杨英再次产生了后退的想法。 李宽见杨英又有退意,不禁愤然道:“既然下定决心前进,就不怕有伤亡。我军遭受伤亡,敌军难道就没有伤亡吗?这次进攻前后的敌军也损失了一千余人。我们就是和他们拼人数,他们也难以阻止我前进。” 杨英叹息道:“话是如此,可敌军拼命阻击,我们行军速度就是想快也快不起。” 李宽想了想道:“你把前师的一团给我,我去对付荀昊。再派二千人去阻挡吴平部。你只管率部向前冲,争取在中午前渡过望溪河。” 马钰、杨英都惧怕荀昊,李宽却不怕。在他看来前队这次伤亡之所以远远大于荀昊的疾风大队,是因为前锋队中混杂了相当一部分原近卫军将士,他们的战斗力当然远远不如都是由原彪骑军游骑团将士组成的疾风大队的对手。 而他向杨英要的前师一团皆是由原彪骑、飞骑的老兵组成,是新编近卫骑兵军团的绝对主力。他就不信凭这五千身经百战的老兵,抵不过荀昊的不足三千人马。 只是杨英依然没有同意他的这项提议,杨英指着跟随着中军行动的数百重伤员,无奈地说:“有他们跟随,即使你断后,我也根本无法在中午前渡过望溪河。” 李宽一咬牙,说道:“你把伤员也留给我。” 杨英惊讶望着李宽,说道:“那怎么行,你带着伤员就更无法脱身。即使荀昊、吴平奈何不了你,但只要敌军的其他援军一到,你也难逃生天。” 李宽决然道:“只要大部人马能渡过望溪河,即使我战死这次我们行动也胜利了。” 这个建议虽然让杨英心动,但他仔细一想也放弃了。诚然有李宽带着伤员断后,他有很大的希望安全地率领大部人马渡过望溪河。 但这次突进敌后本是他的擅自行动,再让他抛弃一位将军和近万将士的性命来换取行动的胜利,即使这次战役取胜,自己立了大功,也会有严重的后果。而且李宽和杨素是好友,如果被杨素知道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抛弃的李宽,他想,即使杨素与自己感情深厚,恐怕之后也改变对自己的看法。这种事情绝不能做。 杨英断然拒绝,并大义凌然地对李宽说:“我绝不会抛弃自己的战友,也绝不会抛弃伤员去换取战功。如果非要这么办,我留下来断后,你和马钰率领大部人马先走。” 马钰连连摇头,抢着说道:“我也不走,我留下来断后。要么还是李将军带队先走吧。”看来他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宁愿留下面对深感畏惧的荀昊,也不愿意先走。 李宽本没有考虑那么多,被杨英和马钰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建议便流产了。 不分兵,部队又接着上路。一路上,荀昊、吴平像发了疯似的轮番袭击,加之不时遇到被荀昊派人破坏的道路和桥梁,所以行军速度一直慢如蜗牛。直到日落后一小时,望溪河才出现在杨英等人的眼前。 只是河上的桥梁已被破坏,昏暗的河对岸在一片火把光亮中竖立着一大群北军的重骑兵。河对岸的望溪镇里也是人影攒动喊声不断,远处黑暗不知还不知隐藏多少北军。见到这个情景杨英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看到了失败的结局。 在这个时候,又只有李宽力主强渡望溪河,在他看来,如果敌方真有大量的军队设伏,就应该藏兵在更远处,等己方半渡之时再突然发起进攻。而眼下敌人这么大张旗鼓的列阵示威,就是在虚张声势。 马钰则坚决不同意冒险渡河,并建议杨英立即撤兵,其他的将军也是各执己见,或是支持李宽,或是支持马钰,双方争执不休。 其实这时杨英无论听从马钰还是李宽的建议,部队都有冲出包围的希望。但杨英举棋不定,迟迟不能做出决断,从而断送了这个最后的机会。 一小时后,还没等杨英作出最后决定,有外围巡哨发来警报,发现大量的北军部队从左右及身后包抄而来。 孙晟早在一天前设下的大网终于到位,现在就是收网的时候了。这些包围而来的部队中除了有那些执行剿灭反叛家主的部队外,还有一支从中部战区赶来的整编军团。此外,还有孙晟从西边调集来其他军团也正陆续赶到,这些军团直接驰援前沿防线,一方面堵住南军的进攻,一方面防止杨英的军队溜回去。 汉元798年4月16日,杨英率领的三万近卫军骑兵遭到了十余万北军的包围,虽然杨英等人奋力突围,也最终没有逃脱被全歼的命运。 4月17日,望溪河之战结束。李宽等数名南军将军战死,马钰被生擒,只有杨英等数十人狼狈逃回本方防线,其余其他南军近卫军将士皆战死或被俘。 望溪河之战刚结束,孙晟就下令参与包围战的十余万北军精锐南下,对正在努力突进预营救杨英的王仲民所部发动猛攻。双方激战半日,南军的王仲民第四步军团被击溃,如不是杨素洞察了孙晟的计划,连续从西面抽调三个南军主力军团驰援,信阳战线早已崩溃。 4月19日,南北双方的主力军团都陆续汇集到了信阳附近,双方激战了十余日,最后都无法将对方击败。这场本以南军发起的全线进攻的战役,结果却是以南北双方军队都集中到信阳地区进行决战而告终。 信阳战役中,南北双方共计损失了三十余万人马,死伤了十余位将军。双方的精锐部队都遭到了严重的损失,故此无法再继续作战,接着战局又进入了对峙期。 这一战,也断送了虞士基辛辛苦苦一二年的努力,事后虞士基暗地里大骂杨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对杨英也产生了怨恨。 杨素虽然想保杨英,无奈杨英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只能解除了他的近卫军指挥官职务,降了一级军衔,并调他去东部战区陆柯麾下听用。 北军的这次胜利,使孙晟的声望则达到了顶峰。在这次战役中,他不仅瓦解了南军的大规模进攻,铲除了军中隐藏的南军内奸分子,并且还消灭了南军最精锐的三万骑兵部队,为此,安乐帝下令册封他为一等候。同时在这次战役中,立了重大功勋的荀昊和吴平也得到了册封。 张锐得到这次战役的全部战况已是5月中旬的事情了,并兴致勃勃地与部下们展开了讨论。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笑骂杨英 第一百二十一章笑骂杨英 入夏以来,番州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近半个月,且未郡又刮来一股猛烈地沙尘暴。滚滚而来的沙尘遮天蔽日,仿佛将天地吞噬。尘云好像巨大的黑锅反扣在上空,看不到半丝阳光;尘粒无孔不钻,人们泪流不止,咳嗽声此起彼伏。山溪沟渠中的水,全被厚厚的沙掩盖,甚至有些房屋也被压垮。 本地上了年纪的人都说,这种情况已有数十年没有见到过了,这定是上天对战乱不休、相互残杀的惩罚啊! 当沙尘暴到达青海郡首府都兰城时已减弱了许多,但这也是张锐两辈子里见过的最大一次沙尘暴。风中细小的沙粒,直往人的口鼻中钻,打在皮肤上生疼。大家只有在将自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情况下才敢出门。人就是呆在屋子里也是一嘴的沙子,刚擦擦拭好的家具一转眼又是一层黄沙。 在这种天气里,也没法做事儿,于是张锐将身在都兰城的将军们都召集起来讨论前段时间的信樊会战。说是大家讨论,其实也是由他主讲,并分析其中的得失。 会议一开始,张锐便拿起一份战报扔到桌子的中央,说道:“这份战报上讲信樊战役,南北交战双方先后投入了一百四十余万兵力,战役进行十七天,双方共有三十六万将士伤亡,其中战死十一万余人,重伤四万余人,仅双方被俘人员就超过了二万。你们都看看这份战报吧,真是前所未有的惨烈啊!与这次战役相比,我们十余年来在西部打的那些仗简直如同幼儿打架。” 张锐讲这番话时语气平缓,但他铁青的脸和眼中冒着的寒光,在座的将军们都知道他心中的怒火以达到了极限,随时有可能爆发。于是一个个临危正坐、面色严肃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万幸的是,火山没有爆发。隔了一会儿,张锐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轻声说:“现在,你们还有谁想回去参与这场超级战役?” 屋内一片沉寂,没有人做声。 前段时间,将叛匪逼迫到且未郡后,张锐便把战区总部前移到了都兰城。虽然战区总部离前线近了,但早已定下了围而不打策略,汉军各部也无仗可打。而叛匪们呢,似乎也认命了,既也不打算突围逃走,也不打算与汉军决战。 整个番州战区一片祥和,于是有不少好战的将领们便在无所事事时,开始关注南北双方交战的情况并兴致勃勃的加以讨论,有些还扮演交战双方主帅在沙盘上对练起来。 这本也不是坏事,通过分析实际战例中的得失也能提高将领们的素质,所以张锐并没有加之制止。他本人也通过监察院梁卫权送的战报,了解从帝都开始南北双方每次作战的详细经过,也曾经与范明、高朔、来护儿等人讨论过其中的一些战例。 但随着南北双方交战的规模越来越大,战区里的将领们也越来越兴奋。特别是陆柯突击南京之战和青州战役,成为了大家讨论的热点。 一个多月前,当信樊会战即将开始时,更是把大家的情绪调动到了顶点。有个别将领甚至羡慕地说,如果今生能参与这么大规模的战役中,就是死也值得了。 这种话不久传到了张锐的耳中。如果部下只是单纯的研究战例无可非议,但如果其中参杂了极端的主观情绪就值得重视了。不过,那些话也是将领们私下在说,他也不好一个个叫来询问、纠正他们的思想。正好借着这次信樊会战结束之际,他打算也与部下们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一番。 张锐背对大家而立,过了半响,又感慨地说:“死伤三十六万人啊!比帝国的七个整篇军团的人数还多。阵亡的人中,就有一部分是从我们这里离开的。” 通常一场大战役,交战双方的伤亡在十余万左右,伤亡能超过二十万的以属于罕见,伤亡超过三十万的历史上也寥寥无几。 这次的信樊会战,交战双方伤亡人数不仅超过了三十万,而且阵亡人数也超过了十万。如此惨烈的厮杀,即使是这些纵横沙场多年,早已看惯生死的铁血将领们,也会感到一丝不忍、一丝惆怅。 还有就是李宽等人的阵亡,也对大家的触动很大。几个月前,李宽还与大家坐在一起商讨平叛事宜,意气风发地提出剿匪平叛方略。转眼,这员很有才华的将领就这么去了。对他的死,大家多少都有些惋惜和伤感。 现在,那些前一阵子说过想回去参战的将领们都垂下了头。他们都清醒了,也充分认识到了这场内战的残酷性,对自己曾经产生过一些念头,感到汗颜和羞愧。 待张锐转过身来,看到大家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了,于是转移了话题。 “信樊会战是一场超大型战役,其中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之处,也留给我们许多需要警示的地方。下面我具体说说。”张锐边说边走回到会议桌旁,将之前丢在桌上那份战报拿起,开始为大家讲解。 飞骑军的老部下们都拿起笔,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他们都曾听过张锐讲解战术,每听一次都会有新的感悟,对自己的战术思想也很有帮助,所以他们都特别珍惜这样的机会,也会听得十分认真。 而八军团的将领们,是第一次正式主将讲解战术,都感新鲜,想知道以勇猛著称的主将对这场战役有怎样的理解和点评。 张锐翻开手中的那份战报:“首先,我们先讲对敌人战斗力的利用。” 张锐的第一句话,就让八军团的将领们愣住了。这句话,让他们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在军校学习的那段时光。在那时,教官们也通常是以讲类似的话作为开场白。 “这场战役,南军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发动进攻了。先锋是上都监察院的暗探们。”梁卫权送来的这份战报,对于这场战役的进程记录得非常详细,详细到连策反北军将领的行动都所有涉及。 番州战区成立,番州监察院便划拨归番州战区管辖,所以梁卫权名义上是直接归张锐管辖的。但张锐从不认为梁卫权是只对自己一人负责,他知道梁卫权最多是在横向接受他的管治,而纵向领导他的还是帝国监察院。 帝国分裂为南北两个朝廷,对番州监察院似乎并没有产生影响,起码表面上如此。梁卫权全也从未对张锐透露过自己的政治倾向。不过张锐却认为,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支持对象。 通过这次梁卫权送来的战报,张锐才彻底弄清楚梁卫权仍在接受上都虞士基的管辖。不然,这份战报也不会详细到连杨英等人在突击途中的一些对话都有记录。 有了这样的认识,张锐也留了心眼。以后在与北军将领的交往中,应多多加注意。 张锐将监察院对北军将领的策反行动大致讲了一下,接着又讲南军开始发动进攻前杨素的战术安排。通过对比,将南北双方战前的部署一一勾画出来。 末了,他总结道:“通过这些,我们看到在战役开始前,郢国侯在部署南军进攻时,充分利用到了敌方的战力,也充分利用了己方的优势。这样的部署不说是完美无缺,也起码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而与之相反的北军,在战役开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己方所处的危险,更没有利用敌方战力的行动。因此,双方的优劣就十分的明显了。” 张锐这样的讲解,让在座将领们一目了然战役开始前双方战局总态势。通过这样的讲解,也对交战双方之间的暗战留下深刻印象。此前,他们大多人的思维只是局限在战争的实质性阶段,从来没有想过战争原来是这么开始的。 不过,在这份梁卫权送来的战报上并没有包含虞士基的全部计划。比如:故意透露给北军假情报、陷害北军一部分将领等等事就没有提及。因此,张锐不知、也没有讲这些上都监察院的精心杰作。但即便如此,这种早有预谋的暗战也让这些将领们开了眼,皆惊叹不已。 张锐扫视了众将一圈,对宇文歆问道:“阿歆,如果按照这样的部署,你是南军主帅,你有没有把握取胜?” 宇文歆笑道:“呵呵,依照这样的态势,如果战事进行中没有太大的变化,南军就是由傻子来指挥也能取胜。”他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屋内一直压抑的气氛也稍稍活跃起来。 张锐也边笑边说:“说得好!如果没有大的变化!这里就说到了我们今天讲的第二个问题——战争中的变化及应对。战争不可能总按照预定好的进程发展下去,期间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化。有些小变化,不足以影响战局改变,这里我们可以忽视。我们主要讲,那些足矣改变战局进程的变化。” 这时,不仅原飞骑军将领在记录张锐的讲话,就连八军团的将领们也纷纷开始找纸笔。 “我们先来看北军在这场战役中遇到的变化及应对。第一变:是洛阳监察院获取了北军内奸的名单。”张锐不知虞士基等人的计划内幕,也只能照着所知道的讲。 “大家看”张锐走到会议室前方悬挂着的信樊地区巨型地图前,指着说,“那些准备反叛将领及家主的军队驻扎在这里、这里、这里以及这里…….”张锐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为大家指明具体地点,接着又将孙晟调派军队围剿的部队也标注出来。下面的将领们纷纷探起身来观看,并在本子上记上地名,以便下去后查找。 “对于这个变化,北军统帅孙晟应对很及时、很有效,在南军发动进攻的那日夜里就迅速剿灭了己方的叛乱。将己方危险降到最低,也为后续包围杨英的部队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兵力。大家试想一下,如果当夜北军没有剿灭己方的叛乱,信樊会战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张锐抛出一个问题。 来护儿说道:“那不仅杨英的骑兵会突入到北军身后,而且北军的前线各部也得不到援军,北军将会惨败。” 张锐赞同道:“对!来将军所言极是!所以,在应对变化时一定要及时、有效。” “接着是北军遭遇的第二变:正在剿灭内奸行动中遭到南军的突然进攻。”张锐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支红色画笔转身在地图上勾画起南军的进攻线路。 下面的将领们看到地图上被张锐画出一道道向北指去的红色箭头,都皱起了眉头,随着张锐画地箭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个个都变了脸色,个别额头上还渗出了汗水。 虽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那场战役的结局,也大致了解了战事的具体进程。但文字描述与直观看到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特别是将自己换位成为北军主帅时,突然要面对敌人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不由自主就会升起一股窒息的压力。他们现在才真正明白身为一方主帅所要具有的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不然单是面对这样的压力也能让常人崩溃。 “我很佩服孙晟!”张锐画完南军的进攻路线后,又看了好一会儿地图,转身感叹道:“说实话,我要是处在他的位子,突然面对敌人这样大规模的进攻,定没有他那么冷静、那么敏锐、那么有决断力。” 众人纷纷点头。不是他们觉得张锐不及孙晟,而是众人都在幻想自己处在孙晟位子时的表现。别说冷静应对,不表现出惊慌失措之色已是很不错了。 “他从众多汇集而来的战报中,迅速发现了杨英这支孤军深入的南军骑兵,并立即作出了一个令人惊叹的举动。”张锐拿起一支蓝色的画笔,在北军西部、中部战线上画了个圈,然后画出一道东移的巨大箭头,“他将北军在西部、中部战线上的精锐部队尽数调往东部战线。行动之迅速、之坚决,令人不得不为之叹服! “殿下!属下有问题。”当张锐画完转过身来时,八军团右师暂代师长萧冼举起手叫道。 萧冼举手提问时的表情与课堂上学子并无两样,众人都被他的举动逗乐了。 “讲。”张锐也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让萧冼讲话。 “殿下,遂候殿下这么部署就不怕南军的西线、中线部队趁机穿过北军防线向洛阳进攻吗?而同时南军的主帅杨素却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孙晟是八军团的上任指挥官,也是萧冼的老上司,所以萧冼尊称孙晟的爵位,而对南军主帅就没有那么恭敬了。 “你们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张锐并直接回答萧冼的问题,而是向在座的将领们问道。 “殿下!”这回轮到高朔举手。 得到允许后,高朔站到地图前边指边说:“属下这么认为的,孙长官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他知道东线突进的敌军三万骑兵是北军中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只要消灭了他们,己方的骑兵可以迅速转道南军中线进攻后留出的空隙直扑上都城。骑兵永远比步军跑得快,加上北军在到洛阳城的路上还要通过南军的伏牛山防线。所以几乎肯定是北军比南军先行抵达对方的都城。” “再则,北军将集中优势兵力消灭南军东部的部队,然后跟随在己方骑兵之后向上都进发。孙长官采取这种各打各的战术,对南军杨长官的压力很大。事实证明,杨长官最终还是稳妥的采取了调兵东进与北军在信阳地区决战的策略。” 高朔刚说完,张锐大声夸奖道:“对!吉元说得很正确。在这种各打各的战术下,郢国侯承受的压力的确比孙晟大,所以他不敢冒险。即便他敢冒这个险,上都内阁也不会允许。” “为什么呢?”飞骑军前师二团长郝青好奇地问。 张锐走到郝青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是因为北方还没参战的各家族。” 郝青头脑简单,半天没有弄清楚其中的道理,又接着问:“这和北方没有参战的各家族有什么关系呢?” 郝青曾是张锐的护卫长,他很喜欢这个作战勇猛的楞小伙。也对他开始动脑子感到高兴,耐心地解释道:“北方家族中胡公、燕公、韩公等几个影响力较大的家族三代内都曾与北王家族联姻,彼此都有血缘关系。虽然不能说这几个家族会因此支持安乐帝,但上都朝廷始终会有所顾忌。一旦出现各打各的局面,万一这几个家族出兵支援洛阳的怎么办?” 郝青抠抠脑袋,闷声闷气地又问:“这么说,南军即使取得信樊会战的胜利也不敢轻易北上?” “哈哈……”张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如果是南军在信樊地区大胜,这些北方家族就绝不敢再参战了,即使参战也会支持上都方面。在已经确定胜负时,谁又会笨得去加入失败者一方呢?” 这次朝廷分裂,本来北方各家族中,传说胡公、燕公家族要出兵相助洛阳的安乐帝,但结果一直没有具体的下落,而韩公、冠军侯、武英侯、英烈侯、山西侯、河北侯、太原侯等家族态则度暧昧。张锐相信他们是在观望,一旦胡公、燕公家族要出兵支持安乐帝,那么他们都会跟从。在这种形势下,上都方面在没取得绝对优势情况下,在没有绝对弄清楚那些北方家族的态度前,是不敢轻易向北进攻的。 “呵呵……”郝青终于明白了,不好意思地呵呵笑起来。 “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到南军统帅郢国侯在遇到变化时的应对能力。”张锐转而又评论起杨素,“身为帝国名将,郢国侯很难会在这种大战役中犯大错。他几乎是在得知孙晟的调兵东进的同时,下达了本方部队向信阳地区集中的命令。两方统帅的临机决断都非常果断、迅速,又都没有出现较大的失误,从而在战略上也决定了这次战役会以平局收场。” 到这里,八军团的将领们已对眼前的这位主将彻底心服口服了,也改变了他们对张锐的看法。之前他们一直认为张锐是属于猛将型的将领,没想到张锐的战术理论也是一套一套的。讲解战略、战术,较之军校的绝大多数教官都讲得透彻、讲得生动。 宇文歆突然叹息了一声,说:“我觉得南军有些可惜了。本来占着绝对的优势,却以平局收场。唉!都是杨英那小子闹得,他要是老老实实配合王仲民进攻,南军早打到洛阳城下了。” 宇文歆虽受张锐影响没有参与内战,但因他父亲在上都的缘故,有时不自觉地会流露出偏向上都一方的倾向。张锐知道他是无心之举,也没在意。 只是宇文歆提到了杨英,他也连连摇头。在他印象中杨英的战略、战术在同代将领中虽不能算出类拔萃,也算是合格的。但在这次的信樊会战中,杨英的表现简直可以用业余来形容。既然宇文歆提到了,他打算下面着重讲讲杨英在这次战役中所犯的错误,以警示部下们不要犯同样的错。 张锐将手中的画笔连同战报一块甩到桌上,说道:“杨英是我的好兄弟,按说我不该拿他说事。但他在这次战役中所犯的错误,实在让我无法容忍,今天我要好好地骂上他一顿。” 转而,他又敲着桌子对宇文歆说道:“阿歆,我们和他是军校的同班同学,咱们一起学的战略、战术,你再看看他这次犯的那些错,你说,这个小子该不该骂!” 宇文歆笑着应道:“当然该骂了,简直是在丢我们的脸。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对人说,他与我是同学。” 张锐也笑道:“那是你先骂,还是我先骂?” 宇文歆想了想,说:“你骂的比我有水平,还是你先骂吧,你没骂到的地方我再来补充。今天我们骂他的话,我原封不动的记下来,下次见了他,让自己看看。看能不能羞死他。”说罢,还故意做出一副要认真记录的样子。 众人都被他俩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屋里的气氛更加轻松起来,而这也是张锐想要的效果。如果是严肃、正经地批评杨英,要是被他知道,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说不准会与自己产生隔阂。而以这样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张锐伸出食指,说:“我一要骂他蠢。咱先不说他擅自出击的这事正不正确,单说他在突击路上还有闲心吃早餐这事就奇蠢无比。谁都知道,战场上的时间要分秒必争,有时多几秒都是取胜的关键。可他倒好,一顿早餐就用去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来看看这晚一个小时的后果。如果他没有吃那顿奢侈的早餐,那么他会提早一个小时到达望溪河。那时还没有日落,他可以清清楚楚地观察到对岸的情况,就不会被一个营的重骑兵吓得连河都不敢过。” “扑哧——”宇文歆笑出来声。原本他说要记录是玩笑话,现在他一边笑,一边运笔如飞,把张锐刚才的话都记了下来。打算以后自己用这些话去数落杨英,保管会将他气得半死。 张锐又伸出一根手指,继续说道:“我二要骂他不能从善如流。在突击的一路上,李宽明明给他提了不少好的建议,只要他坚决采纳李宽建议其中的一条,都不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就拿李宽建议他强渡望溪河来说。只要杨英听从了李宽强渡望溪河的建议,北军的那个重骑营最多能给杨英部造成二到三千人的损失。杨英过河后,就该孙晟头疼了。第一假设孙晟派兵渡河去围剿杨英,那么南军从中西部调来的大批援军就能击败北军东部防线上的部队,从而获得战役的胜利。” “第二假设孙晟对杨英部置之不理,将那十几万北军精锐投入东部战线上去。那么杨英可以率领这三万骑兵再次渡过望溪河,在北军背后进行骚扰配合南军作战,南军也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只是南军取胜后的伤亡可能较第一种假设大。” “再假设孙晟将那十几万精锐部队分兵两路,一路过河去围剿杨英,一路南下与南军作战,这样的结果对南军来说取胜的几率也比北军大。” 听了张锐的分析杨英过河后的三种假设,众将议论纷纷。大家稍稍推演了一下,如果杨英渡河望溪河,南军至少有八九层希望取得信阳会战的胜利。由此可见,杨英没有听从李宽建议是可惜的事情。 待大家议论的差不多时,张锐又说道:“我三要骂他像个娘们似的优柔寡断。在望溪河边他看到对岸的敌人一营重骑兵后,就像个受了委屈的无助少女,来回徘徊不敢行动,他还像是个老爷们吗?” 张锐这话骂完,宇文歆已是笑得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敲着桌子。别的将领与杨英的关系较浅,不敢想宇文歆笑得那么放肆,但也是一个个埋头偷笑。 张锐却越骂越起劲:“好吧!可能有人会说,现在是事后分析,杨英当时不能肯定望溪河对岸有没有大量的北军伏兵,所以他停下来派人从两侧过河侦查也是出于谨慎。” “谨慎点本身没有错,但要分清时候。当时的情况是从开始突击到抵达望溪河,杨英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应该清楚从他被吴平发现开始,孙晟有十二到十五个小时来安排兵力围剿他。当他抵达望溪河时,离最初他被发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也就是说北军随时可能出现在他周围,他还有什么时间去考虑谨慎的问题?要么强渡、要么马上选择撤兵,在回撤的路上寻找敌方包围圈的空隙,一举突出包围。好嘛,他还有时间像个娘们似的在那儿徘徊了一个小时,不是自己找死吗?这份战报上讲到,就在那一个小时里,北军从中部战线上调来一个整编军团到达了。对方一下子多了五万人,他想跑也不容易了。” 这时,郝青又问道:“殿下,你说想跑不容易的意思,杨英将军被敌军包围后,还有冲出来的希望?” 张锐点点头,说:“他是还有冲出包围的希望。这也是我要骂他第三点——胆子比兔子还小。他发现被北军包围后就彻底惊慌失措了,转头就朝着南方跑。他也不想想,北军要包围他肯定要防止他跑回己方防线去,在南边派的兵力绝不会少,朝着南边跑不是朝着陷阱里跳吗?” 八军团前师二团长夏传英听得入神,不由问:“那当时该往那个方向突围?” 张锐回答道:“现在,从那份战报上看,当时应该往西面冲。孙晟把大部分人马布置到了其他三个方向,西面反而是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但如果我是杨英,在当时不了解敌人兵力分布的情况下,我会首先选择分兵突围。首先分兵一部渡河朝北突围,如果这部人马突围成功还能给孙晟带来麻烦;其次,分兵朝东西两个方向冲。” 高朔皱着眉说:“一开始就分兵突围?这不是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张锐笑道:“什么事都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我之所以分兵突围,是在全军已到绝境的情况下做出的无奈选择。这样做比杨英慌不择路的跑,冲出的几率要大。当时敌人的包围圈还很大,包围部队之间的空隙也较多。运气好,就能有机会冲出去。我们现在来看,包围圈中西边的北军最少,起码往西冲的部队有希望跑掉吧。” 高朔点点头,这样选择的确有几率跑掉一部分人。 张锐叹息道:“而杨英集中兵力向南突围,撞到一块铁板上。等他再想分兵朝其他方向突围时,随着北军的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密度越来越大,已没有了冲出去的可能。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三万精锐只跑了几十人回去。” 其实上杨英能成为那幸运的几十中的一个,还全靠了李宽的帮助。在最危急之时,李宽打着杨英的将旗吸引走了大量的北军,杨英才得以逃出生天。 骂完杨英,已到了中午。张锐等人吃了一顿仿佛混着沙子的午饭后,又接着讲信樊战役。 下午的主题,基本集中到了南北两军在信阳一带的交战。其中北军最初的防御战,也是影响这次战役结局的决定因素。王仲民从知道杨英擅自出击后,便想跟进接应上去,结果他的部队以及后来的南军部队,都被前线的北军部队顽强的抵挡住了。 北军在后面围剿歼灭杨英的那二日,在前线的南北双方军队也血战了二天二夜。这两日中,双方就死伤了十余万。其中有一个北军步师打的最为壮烈,为了挡住王仲民的进攻,全师将士几乎全体阵亡,这个师的指挥官就是薛举。 讲到这里,张锐唏嘘不已。从番州战区离开的将军就有两人战死在这次的战役中,其他出走的各级军官还不知死了多少。 本来张锐计划,结合这次战役的实例,此后几日再给部下们讲讲课。但没有想到,第二天收到的一封家信,让失声痛哭起来。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祭奠 第一百二十二章祭奠 这几天,张锐一直给部下们上课。(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信樊会战战场大、参战部队多,正面战、遭遇战、包围战、夜间等作战方式都有发生,战术运用更是五花八门,进攻与突破、防御与反攻、牵制与反牵制、追击与退却都有涉及。理论结合实际战例,张锐讲的不枯燥,大伙听的也很入神。 讲着讲着张锐就升起一股念头,如果自己哪天不带兵打仗了,去军校做个教官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日一早,张锐与亲兵们晨练结束后天色尚未全亮。匆匆吃过早饭,正说想准备一下今日的教案,忽闻许旺来报:有安江来人求见。 张锐本以为是董小意派来的人,谁知到了大厅才发现是胡公家的一个管事。那管事面色憔悴、双目通红,一看就知是昼夜兼程赶来。 从管事手中接过一封白色的信笺,张锐心里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打开信只看了一眼就“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他的这个举动吓得许旺等亲兵“呼啦”一下全围上来了,有的上前搀扶,有的拔刀怒视着那管事,以为是那管事用什么妖法害了将军。 待张锐被许旺扶起,亲兵们才看到主将泪流满面。这才知道是将军家里出事了,收起兵器默默退开。 管事也抢上前与许旺一起把张锐扶到椅子边坐下,劝道:“三爷,请您保重。” 张锐呆呆地坐了好一阵子,才问:“老人家这次是得的什么病?” 管事躬身回答说:“还是气喘不来的老病。” 张锐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问:“她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去的?” 管事也流着眼泪说:“您是知道的,太老夫人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去年冬天她老人家又犯过一回病,直到今年开春后才恢复过来。两个月前,太老夫人病情又反复了。到了上月底,太老夫人的病情突然恶化,这个初三不幸辞世。” “奶奶————”张锐痛哭出声。这一刻,他回想起十几年前自己高中进京时,奶奶带着全家人出安江城堡送行时的情景。那天他走出很远回头观望,还看见奶奶在朝着自己挥手。她老人家花白的头发被风微微吹动,眼直直的望着自己走的方向。 多少年来,那天的情景总在他的脑中萦绕,牵动着他无穷无尽的乡恋。说实话,他对奶奶的感情比父母都要亲。 近几年,奶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到冬季就喘不过气,要熬到第二年开春后才稍稍好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父亲遍请帝国内的名医给奶奶看病,但都无太大起色。看着奶奶日渐虚弱的身体,张锐心里清楚她老人家的时日不多了,所以每次回家探亲,他总是尽可能的抽时间去安江城堡陪陪奶奶。 奶奶也最喜欢跟他聊天,每次都要留他半天时间才让走。有时奶奶气喘不来,不能多说话,也拉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尽是爱怜。 去年冬天奶奶发病的消息,张锐也从董小意来信中得知。但当时番州战区正处在内忧外患的关键时期,这里离不开他。今年春天,董小意的信上又说奶奶的病好转了。他欢喜之余,心想着,等内乱结束番州的事情一了结,就立即赶回安江去看看奶奶。没想到,今日却听到的是她老人家辞世的消息。 老天!你就不能多给她老人家几个月的时间,让我回去陪她老人家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段日子?! 回想起一幕幕与奶奶在一起的时光,刹那间,张锐觉得什么国家大事、平叛军务都无足轻重了,人生在世,唯有骨肉的至亲至爱,才真正永远值得珍惜。 一时间,他泪如泉涌、痛不欲生,哭喊道:“奶奶啊!您老人家怎么不等等不孝的孙儿啊!让不孝孙儿再陪陪您说说话……” 他一哭,那管事也哭起来了。许旺等亲兵劝了几声不管用,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干着急。幸好,这时宇文歆来了。 宇文歆住的院子就在隔壁,吃了早饭他正想出门去听张锐讲课。走过张锐住的院子门口,忽闻里面有哭声传来,于是就走进来看看。 谁想他一进大厅门,看见痛哭的是张锐。宇文歆与张锐相识十余载,以前也见过张锐又伤心难过的时候,但从未见过他这般如孩子般的放声痛哭,这让宇文歆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许旺悄声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他才知道原来是张锐的祖母——寿平大长公主辞世了。 宇文歆与张锐情同手足,在这个时候也似乎只有他能安慰张锐。见张锐哭得捶胸顿足、痛不欲生,便上前将其抱住,轻声劝道:“大哥,节哀!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伤痛。” 张锐一边咳嗽,一边痛哭道:“我是个不孝之孙,连她老人家最后的时日我都不她身边……” 宇文歆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大哥,不要太悲伤了,你还要治丧呢。” 这句话让张锐停止了哭泣,立直了身子,抹了抹眼泪说:“你说得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要立即赶回安江去。” 宇文歆忽闻张锐要回乡治丧,吃惊地叫道:“啊?你要回安江?你走了,这里怎么办?” 汉帝国幅员辽阔,帝国将士大多远在他乡服役。如在平时,将士们遇到至亲辞世,部队还是会给出假期,允许将士们回乡治丧。但现在是在番州战区,此时算是战时。战时,军纪是不允许将士回乡参加亲人的丧喜事。以前在西部平叛时,如有将士家人去世,都是本地另设灵堂吊念。张锐不比别人,他是战区主帅,兼理着番州战区内的所有军政事物,更不可能回治丧。 但这时,张锐似乎已经被悲恸迷失神智,对宇文歆说道:“你马上叫高朔、来护儿到这里,我把军务移交给你们三人。我走后,战区里的事儿,由你们三人协商着处理。” 宇文歆试图再劝:“大哥,大哥,你先冷静点……” 张锐一摆手,斩钉截铁地说:“你不必说了,我肯定要走。” 张锐铁心要走,让宇文歆慌了手脚,他劝也不是,去叫高、来二人也不是,急得搓着手原地转圈。 倒是那管事见这情景,把掉在地上的那封信捡起,重新递上张锐说:“三爷,你还是看完信再决定吧。” 信是父亲张逸写的,刚才张锐只看了个开头。他接过信,又接着往下看。 看完信张锐才知道,因为奶奶身体不好,去年同乐驾崩的事情,父亲就下令家里人谁也不许跟奶奶提及。本来这事瞒得好好的,谁知今年开春后奶奶的病情有所好转,久不见二哥张歧来看她,便问父亲张逸。 那时,董小意刚把二哥送去开远软禁,父亲张逸便对奶奶隐瞒说,二哥接任家主后许多事情没有理顺,这段时间正在外地处理家族事物。 开始奶奶相信了,但又过了一个月还不见二哥回来,便起了疑心。把父亲张逸叫去再问。父亲是孝子,几乎没有跟奶奶撒过谎。在奶奶逼问下,没撑多久就不能自圆其说了,又怕奶奶急出病来,只能道出了实情。 同乐驾崩、朝廷分裂、南北开战,接二连三的噩耗如晴天霹雳一般落下,奶奶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病情一下子就恶化了。虽然父亲请来数十位名医救治,但都说老人家身体积弱已久,这时已是油尽灯枯,并委婉地让父亲提早准备后事。 一日,奶奶气色稍好,又把父亲叫到床前问张锐现在何处。父亲知道奶奶是怕张锐在参加内战,便说他在番州剿匪。 奶奶不信,直到父亲找来一份去年的朝廷邸报,让奶奶亲眼看了,奶奶这才放心。父亲知道奶奶最喜爱的就是张锐这个孙子,便对奶奶说写信叫张锐回家。 不过奶奶却说:“虎儿被先帝派去平叛,是国事。不要让他回来,让他一定要完成先帝的遗愿。”此后,又拖了十几日,奶奶便撒手人寰离开人世。 信最后,父亲意思也不叫自己回去。并说,依照奶奶的意愿,国难之时要简约。家里只准备设七七四十九天灵堂,加之天气炎热,早已经将奶奶入棺成殓,就是回去也见不到了。要悼念守灵,就在番州再设一处灵堂。 看完信后,张锐放弃了回去的打算。转而对宇文歆说:“阿歆,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帮我准备一下灵堂。” 这事就是张锐不说,宇文歆也会要抢着去做,立马应承下来:“大哥放心,你先休息一下,其他一切由我去办。” 宇文歆走后,张锐情绪低落,回到后屋闭门不出。中午,许旺端来饭菜,在门外叫他吃饭,被回了句不饿便没有声响。直到日落时,宇文歆在门外说已设好了灵堂,他才开门出来。 当张锐走到前屋时,大厅已被布置成一个肃穆的灵堂。正面是一块连天的白色幔帐,幔帐上部一行刘体写着:大汉帝国寿平大长公主千古。中间一个斗大的“奠”字,“奠”字下挂着一幅老太太身着盛装的画像。 张锐惊讶地问宇文歆:“你哪儿找来的画像?” 宇文歆回道:“是胡公府来的管事拿来的,他说是世伯让他带来的。” 画像上奶奶比张锐印象中年轻了许多,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张锐呆呆地望着画像,又流下眼泪。泪眼朦胧中,张锐仿佛看见奶奶微笑着对自己说:“别伤心,奶奶是去见你爷爷去了。” 说来也怪,那一刻张锐悲恸的情绪忽然减弱了许多。定下神来,他才发现高朔、范明、来护儿等将领都身着缟素,手拿祭品站在灵堂外门口。 “都进来吧。”张锐向他们招招手。 “殿下,节哀!”将领们来到堂上齐声说道。 张锐对众人深鞠一躬,说:“家有丧事,惊扰大家了。” 众人连连回礼说:“大长公主殿下辞世,我等于公于私都应该前面拜祭。” “大哥换上吧。”宇文歆撑开一件通体素白孝衣,准备帮他换上。张锐点点头,转身在宇文歆、许旺的帮助下换上了孝服、额头也绑上了孝带。 换过孝服后,宇文歆见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说:“大哥,开始吧?” 张锐正准备说好,忽而叫了一声“糟糕”,急忙对宇文歆说:“我的挽联还没有写呢。” 宇文歆上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哥,你那字就别写了,我已经请人帮你写好了。你看行,我马上叫人挂上。” 张锐一阵脸红,他的字的确拿不出手,特别是在这种场合。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宇文歆的建议。 宇文歆招手叫许旺等几个亲兵,将两幅挽联打开。指着一副写着‘慈训长昭,谨守燕谋毋或失;深恩未报,情陈鸟哺永难忘’的挽联对张锐说:“这幅是大哥你的。”接着又指着另一幅写着‘寿终德望在,身去音容存;功德国标彤,史芳依白云’的挽联说:“这幅是我。你看看怎么样?用不用换别的?” 张锐拍了拍宇文歆的肩膀,满意地说:“这样很好,不用了换了。”他一整天脑子都是乱的,如果不是宇文歆,这丧事根本就置办不起来。 宇文歆让人挂起挽联,又叫人带进来一群和尚,说是为老人家念经。张锐虽不信佛,但也没有拒绝。二十几个和尚对着遗像合十鞠躬,然后聚坐在大厅一侧。随着一声沉重的木鱼声响起,同时哼唱起来。二十几个或是清脆、或是低沉、或是苍老、或是细嫩的念经声混在一起颇有些凝重而神秘的气氛。 许旺等人又在厅内点起了大捆大捆的檀香木,袅袅而上的香烟不一会儿就将大厅笼罩起来。 宇文歆充当起司仪,在他的唱导下,张锐一步步完成进香、点烛、跪拜、焚钱纸等祭奠仪式,随后高朔等人先后上前跪拜、进香,献上自己挽幅和祭品。张锐则退到亲属席上,给前来祭拜的众将答礼。 寿平大长公主辞世的消息在番州战区传开后,番州各州府郡县的地方官员们、分散在各地驻守的团营级将领们也纷纷赶来拜祭。 连续几日未睡,张锐有些恍惚了,头疼的老毛病隐隐又要发作。高朔等都劝他去睡会,由他们代为守灵,但却被张锐拒绝,说是自己还能支撑。 高朔等人久劝无效,只好去请宇文歆出马。宇文歆身为张锐兄弟,这几天在负责迎宾,迎来送往忙得也是天昏地暗、疲惫不堪。根本没有注意张锐有没有休息过。听说张锐数日不眠不休,就急了。 但他也知道张锐的倔强脾气,知道光劝没有。于是,拿着几封拜帖来见张锐。 将帖子递给张锐,对他说:“大哥,这些人派人送帖说要前来拜祭,你要是不睡,怎么接应他们?” 张锐一看拜帖上的那些名字,就头大如斗了,心想:他们想要拜祭奶奶也应该去安江,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各方来宾(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各方来宾(上) 整个都兰城的人都知道,本城的第一号乡绅家,正在大办丧事。不过治丧之人不是这户人家的主人,而是借住在此的番州战区统帅。这些日子,都兰城的百姓们见惯了来来往往身着缟素的官员们,似乎整个番州的军政官员们都在往这里集中。 这天傍晚,都兰城西城门又来一队人马,百姓们一看就知道这又是前来吊孝的官员的队伍。唯一不同的是,这支车队非常庞大,还有不少骑士保护,从规模、气势上看绝对是近段时间前来吊孝官员中级别最高的。好事者纷纷交头接耳,猜测车队主人的身份。 车队进入西门,沿着西城大街行至不远便到严氏府第门外。严府修建得宏伟壮观,大门仿佛一座高大的楼牌,上面悬挂着金边蓝底的匾牌,上书“严府”二字,大门两侧矗立着高大威猛的石狮,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特殊地位。至少在都兰城,再也找不出能与之相比的府邸。 往日,严府进进出出的人皆是锦衣华服,高高的围墙内也总是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仿佛整个都兰城的幸福和机遇都荟萃于此。现在,高墙之内却笼罩着一片浓重的悲哀气氛,铺天盖地的素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雪,连门口那两座威武的石狮脖颈上都系上了白绸。 长长的车队在严府门口停下,从车队中央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里走下一位三十多岁身着黑色衣衫的贵族。正在大门口张望的严府主人飞奔着跑过来朝那贵族行礼问候,鞠躬时唯恐不够恭敬,头都快磕到街面上的青石板了。 然而,他过于殷勤的礼数并没有得到贵族的回应,青年贵族似乎没有看见他一样,抬步就往大门内走去。严府主人则被那些随行骑士像驱赶苍蝇似的推搡到一旁。受到这般无礼的对待,严府主人非但没有一丝恼怒,反而满脸堆笑地向贵族的背影连连行礼。 远处看热闹的都兰城百姓见到此情此景惊得差点下巴落地。在都兰城百姓眼中,严府主人在番州内势力无人能及,五六个家族子弟在番州内担任郡县级别的官员,与其家族有关系的各级官员更是数不胜数,即便是番州巡抚也要给其三分面子。今天来者是何许人也,连严府主人都俯首贴耳?! 众所周知,都兰城解围后,严府主人便将自己的府邸让出给番州战区统帅暂住,隔三差五都要去向主帅请安。都兰城的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上也有严府想要巴结的人啊。 番州剿匪主帅毕竟是手握权柄的一方大员,严府主人去巴结也说得过去。但今日,严府主人一反常态,向一个外地来的年青贵族大献殷勤,非但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反而被随从粗暴地推开。他居然不发怒,还一脸媚笑冲着人家背影鞠躬。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在都兰城甚至在番州内最有势力的人,在汉帝国大贵族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要算,也最多算是一只令他们厌恶的苍蝇。也难怪这些百姓们既惊讶又感慨。 “玉成兄,大老远的跑来一趟,辛苦你了。”府内灵堂上,凉公家族世子马琪敬完香行礼完毕后,张锐对其深施一礼表示感谢。 马琪一把将张锐扶住,说道:“无锋老弟,快快免礼。大长公主殿下辞世,身为晚辈,我于公于私都应该前面拜祭。” “玉成兄,请后面一叙。阿风,这里劳烦你照看一下。”张锐向灵堂里正在帮忙的李旌招呼了一声,便带着马琪向后院走去。 “嗯?玉成兄,你在城外没有遇到阿歆吗?”在往后院走的路上,张锐向马琪问道。 马琪回道:“见到了,不过他好像还有其他客人要接,所以就派了一些部下带我进城。” “胡闹!”张锐怒喝道,“这小子怎么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其他客人有玉成兄重要吗?等这小子回来,我非好好地教训他不可!” “别,别。”马琪连忙劝道,“他开始是想陪我一起回城的,但我知道还有客人要来,硬让他不必跟来的。无锋老弟,我们这样的关系还要讲这些虚礼吗?” 张锐知道今天还要来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他本就是假意发怒,被马琪这么一劝,他也顺势不再提这事。 进到后屋书房,许旺将茶奉上。张锐一边相让,一边满脸歉意地对马琪说:“玉成兄,我这里条件艰苦,没有什么好茶招待你,莫怪啊。” 马琪端起茶盏,眯着眼品茗了一小口,忽地睁开眼道:“嗯?!这是涪州产的月兔茶。”接着放下茶盏,手指张锐笑道,“无锋老弟啊,无锋老弟,有你这样喝着团茶中的名品,还叫条件艰苦的吗?” 张锐呵呵笑道:“玉成兄果然是品茶名家。这茶是月兔茶不假,但也是去年的陈货。是去年八军团右师的一个将领从益州来时给我带的,总共就半斤。我是节省着在喝,不过也快见底了。” 马琪哈哈大笑道:“无锋老弟,你想跟我要茶叶,就直接说吧,犯得着拐弯抹角吗?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几斤霍山黄芽,可好?” “那感情好。”张锐心里明白马琪此来,肯定不会只是拜祭奶奶这么简单。但他不会直接问马琪来的目的,只是和他说着不相干的话题。 待许旺退下,关上房门后。马琪忍不住了,问张锐道:“无锋老弟,我听说番州的叛匪都已被你压缩到且未郡去了,可是真的?” 张锐轻轻地点点头,回道:“是的。” 马琪又问道:“那为什么不动手将他们一举剿灭呢?”说完,他见张锐皱了皱眉,又连忙解释说,“我不是要干涉老弟的剿匪大计,只是担心你这里的情况要是被朝廷知道了,恐有人会说你闲话啊。” 张锐端起茶盏,一边用茶盖拨茶面上的茶花,一边随意地问:“玉成兄指的是哪个朝廷?” 马琪没有想到张锐会这么问,一时语塞,端起茶盏装作品茗,脑子里开始想着对策。 张锐慢慢地品着茶,心里也在想着:朝廷分裂后,凉公就一直在装病,摆明是要中立。现在马琪来对我说这番话,难道凉公家族要放弃中立,准备参与内战了? 半响,马琪才放下茶盏,说道:“无锋老弟,依你之见,南北两方那方有可能胜出?” 听马琪这么说,张锐就更加肯定了心里想的。也放下茶盏,打着哈哈说道:“呵呵,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张锐滴水不漏地回答,让马琪有些抓狂了。心想,父亲来之前对我说,与张锐谈话会难,让我多做些准备,该怎么与他说。先前我还不信,现在是信了。但他一直不与我谈正题,我该怎么往下说呢? 又考虑了半天,马琪决定还是直截了当地挑明来意:“无锋老弟,家弟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马琪把话说到这份上,张锐再想装傻充愣已不可能了。谁叫他与马钰在上都时搅得紧密呢?在别人眼中,马钰和他是好友。好友出了事儿,他不可能不管不问吧,于是叹息着说道:“双成兄的事情我听说了,他现在还好吗?” “唉!家父早就写信给他,叫他回家。他就是不听,说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家族无关。他也不想想,以他的身份,他做的事情能与家族撇开关系吗?”说起马钰,马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话音中带有很大的怨气。 张锐问道:“是洛阳那边来人了?” “是。”马琪垂头丧气地说道,“信樊会战结束后不久,就派人来了。” 张锐不禁问道:“有什么要求吗?”张锐很清楚洛阳方面是不会轻易的释放马钰,肯定会带有一定的要求。 马琪说道:“洛阳的来使说,在叛乱结束前还不能让他回家。” 张锐劝道:“只要人没事,就好。晚点回家,就晚点回家吧。” 马琪生气地说道:“如果只是让他晚点回家就好了,洛阳方面的来使虽然没有拿他来威胁家父,但却再三劝家父表明态度和让家父派兵去参加平叛。我听那来使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我家不能将功赎罪,那么战乱结束后也不能他平安无事。” 张锐沉吟了一下,问马琪:“那么世伯是什么意思?” 马琪有些着急了,说道:“无锋老弟,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父亲的意思。这事他要想参与,早就参与了,也用不着等到现在。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父亲去了安江。” 张锐暗想:看来,凉公是被洛阳方面逼急了,派马琪到我这里来探口风,他亲自跑去安江探胡公家及北方各家族的打算。他是想摸清楚周围的情况,再做打算。从软禁二哥这事上看,父亲是绝不会参与内乱。而自己也从来没有参战的打算,不妨就实话对马琪说了吧。 想到这里,张锐对马琪说:“玉成兄,番州这里的情况复杂,短时间内还没有可能剿灭叛匪。” 马琪还不放心,又重提之前的那句话:“你就不怕朝廷里有人说你是故意拖延战事?” 张锐“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管怎么多,只要我还是番州剿匪主将,无论国内出现什么情况,无论谁来问,我都是这句话,番州战事短期内无法结束。” 其实在马琪来之前就一直担心,张锐深受太尉赏识之恩,与杨英有兄弟之情,与驻守西京的刘武周又是老下级关系,他要是准备参战,八成是向着上都一方。一旦父亲决定帮助洛阳一方,首先将要遭受就是张锐这支军队的攻击。 现在张锐坚决表明态度,他才最终放下心来。只要临近家族领地的这支精锐汉军不动,最后无论父亲做怎样的决定,家族的安全都不会遭到太大威胁。 马琪完成了来此的目的,轻松下来了,开始与张锐说起不相干的话题。但张锐却想知道凉公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凉公家族一旦决定参与内战,将会影响到一批西北地区没有参战家族的态度。 于是张锐一直追着马琪问,他就不信一项以老谋深算著称的凉公会心甘情愿地被洛阳方面牵着鼻子走。 马琪开始支支唔唔不肯明言,最后实在被张锐追问急了,才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家父是暂时有几个考虑,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家族是不会直接参战的。” 张锐见实在问不出细节,也不再逼问马琪,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宇文歆敲门进来。 马琪很聪明,知道宇文歆回来必是接来的新的客人,于是向张锐告辞张锐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交待宇文歆要替自己好好招待马琪。宇文歆答应,又低声对张锐说了一番话,便领着马琪出去。 待张锐匆匆赶到前厅灵堂时,李旌正在与刘武周说着话,旁边还站着宋金刚等几个刘武周的侍从官。 张锐大步走上前与刘武周见礼,又对着宋金刚等人点点头。刘武周一把拉住张锐的手叹息说:“大长公主辞世,实在是太突然了,朝廷在接到消息后,立即在上都城组织了盛大隆重的国丧仪式,并宣布在国丧期内停止一切战事行动。皇帝派了专使去安江吊唁,内阁也派我专程到你这里来。无锋,逝者已逝,请务必节哀!” 张锐一边说着“感谢陛下、感谢朝廷的礼待”之类的套话,一边在想,当初先帝过世时,你们两方还打得不可开交呢,直到一两个月后才为先帝举行了国葬仪式。奶奶虽为先帝的姑姑,也不至于让你们停下战事举行丧礼。看来,你此来也是另有目的。 把刘武周让到后屋书房。果然,坐下不久刘武周便长叹一声,说道:“无锋,朝廷的形式不妙啊!你这里的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将军,番州的剿匪形式还很复杂。表面上看叛匪被我逼到且未郡去了,但他们一直在策划反击。”张锐说这话的时候暗想,是不是这段时间番州过于平静了?也许应该让叶和转告钱立本一声,让他们来一个局部反击。只要这里战事不断,谁也别想让回军。 看看屋内没有别人,刘武周也不再藏着掖着,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张锐说道:“无锋,你不想参与内战这事,我是知道的。但是,请看在你我多年共事的份上,这次一定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刘武周如此恳求,让张锐无法直接拒绝,连忙说:“将军快别这么说,我是您的老部下,又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您的忙我一定帮,这要是我能办到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话虽如此,张锐却心想,只要你提让我回军去帮助上都打仗这事,我还是用先帝的名义拒绝。自古忠义不能两全,你的请求与先帝遗愿相比还是太轻了,我只好对不起你了。 谁知刘武周没有提撤军之事,反而又提起了马钰。“马钰被俘之事,你知道了吧。” 张锐点点头,道:“知道了,刚才马琪还跟我谈起此事呢。” “马琪?”刘武周猛地站起身来,问道,“马琪来找你何事?” “马琪也是来吊孝的。凉公家甚是多礼,不仅马琪到我这里来了,据他将凉公还亲自去了安江。”自从张锐知道梁卫权是上都方面的人,就不打算对刘武周隐瞒前来吊孝的人。有梁卫权在,就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心想:即使自己不告诉刘武周,事后梁卫权也会向上都朝廷报告,他早晚都会知道。反正自己没有与任何一方达成交易,还不如实话实说。 刘武周听了这话后脸色阴晴不定,呆呆地立了半响没有反应。直到张锐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坐下,用手指敲着桌案,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张锐见此问道:“将军,马琪来我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嗯?”刘武周先是一愣,而后问道:“马琪难道就没有跟你说吗?” 张锐装傻充愣:“说什么?他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刘武周认识张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不会认为他连这些事情都不懂。又见他如此的无赖,没有好气地说道:“就是洛阳伪帝用马钰去威胁凉公的事。” “哦!”张锐装作恍然大悟,说道:“这事,他也提了一下。”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刘武周紧张起来,倾了半边身子过来问道。 张锐想了想,回答道:“他也没有对我说什么,就是闲谈时他提了那么一句。” “他难道就没有给具体说说,凉公是怎么打算的?”刘武周有些生气了,说话的声音也略微大声了些。 张锐委屈地说道:“我说将军啊,就是马琪知道了凉公的什么打算,他会与我说吗?我想我与他之间交情,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刘武周听了这话,泄气了。诚如张锐所言,凉公家族就决定出兵帮助洛阳一方,马琪也不会对一个外人透露这个消息。 刘武周不说话,张锐也不做声,两人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最后,还是刘武周忍耐不住,又接着最初的话题说道:“无锋啊,我也不瞒你,为了信樊会战,朝廷又从我这里调走些人马。现在,我手中只有两余万的正规军,其余都是预备役。万一凉公接受了洛阳的胁迫出兵,最有可能的就是与在潼关的史万岁合兵,然后来攻打西京。无锋,我知道你不想参与内战,可是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你想我怎么办?”张锐端着茶盏,低着头问道。 刘武周低声说道:“你也不需参战,你要把一部分精锐骑兵调到雍州边界,震慑他们一下。你看可行?” 张锐心里暗骂:我要是照你说的这样做,和直接参战有什么不同?你这不是想法设法的拖下水吗? 见张锐迟迟不回答,刘武周又接连请求。最后,张锐只好无奈地说,这事需要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他答复。 刘武周知道这事也不能逼张锐过急,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心知还有希望,便说自己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为老人家守守灵。 亲自安排好刘武周的住处后,张锐挠着头往回走。心想,这才是第一拨,就够自己伤脑筋了。明天要来的还是长辈,他要是再提什么让自己为难的事情,该如何应对?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各方来宾(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各方来宾(中) 无锋吾兄,当年在上都时,得兄细心照顾,妹时时铭记在心。妹本想与兄及六灵公主多聚些时日,无奈兄出使罗马之期,家母仙逝,妹只能速返家中,没有与兄辞别,望兄理解。 今闻寿平大长公主殿下辞世,妹深感难过。并启程去安江吊唁,又闻兄在番州设有灵堂,即遣派家中长老妹之族叔前去祭拜。妹闻兄早年旧伤时有发作,又有头疼之疾,望兄勿过伤感、爱惜身体,此乃家人、亲友所愿,也是妹所愿也。 上都一别,今两年有余。上都之乱时,妹与六灵公主失去联系,心急如焚,每日对天祈祷,希望她能安然脱险。直到半年前,接到公主来信,才知她已去了开远。欣喜之余,也有忧虑。朝廷分裂,中原之地正遭涂炭,妹每每思之,不胜悲念。 上都虞大人屡次来信,劝妹为今正是拯黎民与水火之中,挽狂澜于既倒之时。虽然妹亦知,朝廷不宜久乱,国家需要统一。但妹肩负家族重任,已是竭尽所能。虽有报效国家之心,实乏济世之力。妹想兄也有此感吧。 然而世事难料,近期妹有家臣与凉公家侍从发生误会,双方互有伤亡。事出后,凉公家派兵压境,妹再三派人与之沟通,凉公家都没有回复。此次,妹去安江会亲与凉公协商,也请兄代为与凉公世子解释。 妹亦知此事乃妹之家事,托兄办事,妹心中甚愧。只是妹自继承家业后,为家中大小事务殚精竭虑、费劲心机,又备尝人世艰难,妹在世上所能托付之人,少之又少。妹只能厚颜请兄相助,勿怪。 望兄保重身体。 妹:有容拜上。 张锐读完这封用娟秀笔迹的信,眼前浮现出两年前在上都认的那个不算美女的美女义妹。没想到一别两年之后,会接到她的来信。文里字间既透着一股浓浓地亲情,又有一种怜惜的柔弱,仿佛是她站在的面前,对亲人述说心事。 这让张锐深感愧疚,当年与魏有容结为兄妹时,他还拍着胸脯对她说:从今后我就是你的兄长,妹之事就是为兄之事。 然而过去的两年,他几乎就没有想起过她,也从未关心过她的事情。如果不是这封来信,他差不多已经将这个义妹忘得一干二净。也可能是由于魏有容与女儿六灵关系紧密,她俩几乎每月都要通信,在他的潜意识里更多的把魏有容当成女儿的好友,而不是自己的义妹。 既然义妹提出请求,身为兄长的张锐不能不帮。他拿着这封信,又反复看了几遍。才问坐在一旁地魏绍基:“魏叔,有容信上提到的你家与凉公家的误会是怎么回事?你能具体说说吗?” 魏绍基连忙起身说道:“殿下称老朽为叔,老朽愧不敢。请殿下称呼老朽的名字即可。” 张锐微微一笑,说道:“我与有容是兄妹,有容称你为叔,难道我就不能称你为叔了?” 魏绍基出身魏公家族,只是他与上代魏公的血缘关系已超过三代,因此没有了魏公家的继承权。魏绍基是现在魏公家族与魏有容血缘关系最近、最受魏有容信任的家臣,也是魏公家的首席家臣。 魏有容既然称他为叔,张锐又搬出与魏有容是兄妹之说,魏绍基自然无法推辞,只能告罪受之。 一番推辞之后,魏绍基对张锐讲了魏公家与凉公家发生冲突的经过。二十多天前,有魏公家开设的一个商户,运送一批货物去西凉城贩卖。途经凉公家族领地时,被一伙人拦住,说要买这批货。这批货在哪儿出售并不重要,只要能有钱赚魏公家的人当然愿意就近卖出。 不过由于对方给出的价格太低,魏公家的人不愿意卖,双方就起了争执。据魏绍基讲对方的态度实在恶劣,放言说如果不卖货,就不能走。最后在对方要强行抢货时,魏公家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动手了。 开始双方还是互用拳脚相战,不过当对方一人中抽出刀子,将一名魏公家的护卫杀死后,冲突升级了。一阵混战,双方各死伤了数人,最后那些人还是被魏公家人杀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因为事件是发生在凉公家族领地,冲突结束后,魏公家的商队立即派人去凉公家报案。 本来这只是一件普通的治安事件,魏公家商队还站着理,他们谁也没有想过由这件事引发了严重的后果。 这起冲突事件后的第三天,魏有容接到有一小股凉公家族骑兵袭击魏公家族领地一座小村庄的消息。凉公家的骑兵虽然在这次袭击中没有杀人,但抢走了村民的大量财物。 魏有容派人去凉公家询问,得到的答复是,魏公家的人杀了他们的族人,他们要报复。当魏有容还没有调查搞清楚事情缘由,又传来有两座村庄被凉公家骑兵袭击的消息。 魏公家族领地虽然与凉公家族领地离得很近,但中间也隔着由凉州官府管辖的几个郡县。如果在平时,凉公家骑兵越过这几个郡县去袭击魏公家的领地行为,绝对会遭到朝廷的严厉制裁,搞不好会下令凉公退位。但这个时候,朝廷正分裂成两派互相征战,魏有容即使想向上告朝廷,也不知该向南北哪个朝廷投诉。 在这种情况下,魏有容只能下令家族军队出动,加强家族领地边界地区的巡防。魏有容的本意是先派兵保护领地不再受凉公家骑兵的袭扰,再找机会亲自去与凉公交涉、解决这次的冲突事件。 但她没有想到,她刚下令魏公家族军队出动,凉公家族就迅速地集结了大量军队,浩浩荡荡地朝着魏公家领地开来。 这时,之前的魏公家族商队中,有人偷偷跑回领地,向魏有容报告了事情的起因。原来他们去凉公家族报案后,遭到了凉公家族的软禁,说他们在冲突中杀的几人都是凉公的子弟,其中一个受伤严重的还是凉公的幼子。 魏有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又派使者去凉公家解释,表示愿公正处理此事。谁知使者回来说,凉公和世子都去为寿平大长公主吊孝,凉公家里现在没有可以做主的人。 这下魏有容坐不住了。凉公家族军队虽然行军速度不快,但正在向着本家的领地逼近。魏有容立刻动身赶往安江去找凉公,又派家中的长老魏绍基赶来请求张锐,请张锐帮忙劝说马琪,先让凉公家的军队停下。 魏绍基转达魏有容的意思是,只要不兵戎相见,凉公家即使提出再苛刻的条件,魏公家也打算答应。 待听完魏绍基讲述,张锐陷入沉思。如果这件事魏绍基没有说谎,事情就没有魏有容所想的那么简单了。 首先,以张锐对凉公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引发两个世袭家族之间的争斗。凉公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更深的含义。 其次,凉公在这个时候离开领地,就是摆明了不想与魏家和解。而且马琪没对自己提过一句,关于两家发生的冲突的话,就是不愿意有人对这事进行调解。凉公家以往与魏公家并没有深仇大恨,凉公为什么会执着地利用一件普通事件,要与魏公家兵戎相见? 现在洛阳朝廷正在逼迫凉公参战,按理说,凉公应该操心着怎么去解决此事,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魏有容的麻烦。 等等……张锐突然明白了。洛阳朝廷——凉公——魏有容,张锐把这三点连成了一条线时,眼前顿时一亮。洛阳朝廷不是逼迫凉公参战吗?那好他就参战,但他却战场预定到了身边。 魏有容与虞士基的关系世人皆知,从魏有容的信上,可以看出虞士基是劝过魏有容加入上都一方。不过魏有容这丫头很聪明,她与自己一样无心参与内战。所以她的信上才会说:虽有报效国家之心,却实乏济世之力。妹想兄也有此感吧。 虽然魏有容与上都朝廷没有关系,但凉公却可以利用她与虞士基的关系,把她打成上都一方的势力。利用或是制造了与魏公家的冲突,继而出动骑兵袭击魏公家领地,刺激魏有容。 魏有容为了保护领地,下令集结家族军队,正合了凉公的心意。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对洛阳方面报告说,魏公家族集结军队是为了要出兵相助上都方面,他可以帮忙挡住魏公家军队的进攻。 洛阳方面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鉴于魏有容与虞士基的关系,肯定会相信凉公的话。这样凉公家族就不必直接参与内战了,战争结束后,北方获胜他自然没事。要是南方获胜,他也可以借口说与魏公的冲突是一场误会,再给魏有容赔礼道歉,也能蒙混过关。这就是为什么他对魏有容避而不见,也是不想别人介入此事的原因。 原来凉公是这样的居心,真是个老狐狸啊!张锐想明白了凉公的伎俩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为了自己脱身,就去逼迫人家一个弱女子,真是越老越没有风度。 魏绍基说完后,见张锐一直沉思不语,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暗自点头,一会儿还轻声而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等了好一阵子,魏绍基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殿下,这事您能代为向凉公家世子解释一下吗?” 张锐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不用解释了。这事根本不算大事,他们要想打,你们就与他们打一场嘛。” 张锐的话让魏绍基目瞪口呆,心想,这疯虎对打仗杀人是有瘾咋地?自己在这里打叛匪不算,还想着别人也参与征战。看来我家主公,所托非人啊! 魏绍基感叹不已,张锐快速地写了一封,封好后交予他,说道:“你立即返回派人去追赶有容,把这封信交给她,并让她尽快赶回家里,就不必去安江了。” 魏绍基迟疑着不接信,他来的任务是要劝马琪退兵,这样回去显然是任务失败。他不想失败,还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张锐帮忙。 张锐见状,笑着把信塞进魏绍基手里,说道:“放心吧,有容看过这封信后,都会明白的。你只要照我说去做就保管魏公家族无事。” 魏绍基对张锐的话很是怀疑,但怀着一丝希望,道谢之后离开。张锐将他送出房门后,李旌来报又有客人到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各方来宾(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各方来宾(下) 午时,史万岁来了,张锐亲自出府相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史万岁进入灵堂拜祭时,刘武周已被张锐安排去吃午饭。为了他俩各不相见,张锐和宇文歆颇费了一番心思。 史万岁拜祭完毕,张锐将他迎进后院书房。这里早已备下了一桌酒肴,张锐打算与史万岁边吃边谈,于是命其他人退下,就连宇文歆也不作陪。 张锐先敬了史万岁一杯酒,放下酒杯说道:“世伯,您怎么亲自来了?”自张锐的爷爷张熙算起,史万岁与胡公家三代都有紧密的关系,私下里张锐称他世伯也合乎情理。 史万岁把眼一瞪,说道:“怎么,不欢迎老夫来?” 张锐连忙笑着解释道:“呵呵,瞧您说的,晚辈哪儿敢不欢迎您?只是您身为西路军统帅军务繁忙,而且在您离开战区时,万一战事出现个变化,晚辈就实在是担待不起了。” 史万岁夹起一筷菜,放入口中,慢吞吞地咀嚼着,待吞下后才说道:“刘武周不怕战事出现变化,敢亲自来,难道老夫就怕不成?” 张锐一愣,心想:刘武周来我这里之事,只有很少人知道。而且刘武周进入番州地界后,我就派去一连游骑护卫,来都兰城的沿途也做了详尽的安排,消息应该不会走漏地这么快。同样对史万岁的到来,我也做了缜密的安排。按理,他们彼此应该不知道对方的到来。 但史万岁却知道刘武周来了,这只能说明史万岁是在进入番州前,就已经得到刘武周要来的消息。看来,北军的情报人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对敌方将领的行踪也是了如指掌。 史万岁说完,见张锐深思不语,又长叹一声,说道:“无锋啊,朝廷现在的形式不妙……” “扑哧……”史万岁还未把话说完,张锐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夫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史万岁有些不悦。 张锐连连摆手,说:“不,不,世伯不要误会。小侄不是取笑世伯,只是突然想起刘武周对我说的话。” “哦?”史万岁好奇地问,“他对你说什么了,让你感到好笑?” 张锐半真半假地说道:“他对小侄说的第一句话,与世伯刚刚说的那句一摸一样。他非常害怕世伯出兵攻打西京,甚至来求小侄出面劝世伯不要对西京用兵。他都这么怕您了,安乐一朝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说实话,张锐是不愿意看到南北双方的西部战区开战。因为双方一旦开战,多少都会对番州战区产生影响。所以他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史万岁的反应,看能不能在自己的调停下,双方达成一定的默契,继续保持西线无战事的局面。 张锐的话让史万岁心里微微一动,想了想,说道:“刘武周是在骗你。” “嗯?”听这话,张锐收起笑容,问道:“世伯,刘武周为何要骗小侄?” 史万岁没有立即回答,却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后,他才捋着胡须缓缓地问张锐:“无锋,信樊会战的结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是。小侄已经知道了。”张锐一面起身为史万岁斟酒,一面回答说。 史万岁叹息着说道:“为了那场会战,刘炯从青州元景山那里和老夫这里调走大批军队去支援中路。如果中路取胜还好,但那一场大战下来,不仅丧失了中路的优势,也导致元景山和老夫战区的兵力空虚。现在老夫都无法确定能否抵挡得住南军的进攻,何谈出兵攻打西京?” 史万岁说的这些事情,张锐大部分是知道的。当初,刘炯为了确保中路战场对南军的绝对优势,从东西两个战区抽调了许多部队,集中到信樊前线。本来北军是想趁着青州之战的胜利,一鼓作气地在中路打败南军,挥军直取上都。 但三月的梅雨,让孙晟错失了进攻的最佳时机。如果北军是在三月首先发起进攻,中路南军在少对方二十余万人马的情况下,很可能就败了。似乎老天都在帮助上都一方,三月份整整下了一个月的雨,等到四月份,还没有等孙晟发动进攻,杨素就先动手了。 一场大战下来,北军的伤亡人数再加上被南军分化、瓦解走的部队,北军在信樊一带的军队数量已经与南军持平,再也无法形成对南军的绝对优势。 史万岁端起一杯酒,仰脖饮下,语气沉重地说道:“现在,我军的优势已经丧失殆尽,只能等着南军打过来了。如果不出老夫预料,战事将在十月左右结束。” 史万岁说这番话时,面带沮丧之色,模样也仿佛苍老了十岁。张锐甚至发现他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让张锐很吃了一惊。史万岁是谁?他胆量超人,曾单挑过突忽的第一勇士;他意志坚强,曾率部突入敌后数十日,能面不改色地面对包围而来的众多敌军。是什么让他今天表现的如此不安、如此悲观?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难道一代名将老了,变得胆小、多疑起来了?出于对这位迟暮英雄的同情,张锐安慰着说道:“世伯,据小侄了解,上都方面为了信樊会战,也从刘武周处调走了大量的军队。现在西京方面最多只有两万余正规军,他们也无力发起对潼关的进攻。” “刘武周?”史万岁撇了撇嘴角,轻蔑地说道,“如果只是他,就再给他五万人,他也奈何不了老夫。”史万岁这番话时流露出的豪迈、自信,又让张锐找回了那个昔日的虎胆英雄。 不是为此,那是为何?张锐疑惑地又问:“那您是在担心什么?” 史万岁又饮了一杯酒,说:“老夫是在担心东面。陆柯败退出青州后,在徐州一带布防。经过这几个月的休整,他的军力、士气都得到了恢复。据老夫猜测,他会在下个月或是至多在七月初,再次发起青州战役。这次,元景山就是有翻江倒海的本事,恐怕也难逃一败。青州失守,战事也就基本结束了。” 张锐站起身来,惊讶地问:“这次信樊会战,上都方面难道没有从陆柯处调兵支援杨素?” 史万岁点点头说道:“是。杨素虽然上表上都内阁,要求从陆柯那里至少调给他一个军团,但被上都方面拒绝了。现在陆柯手中还掌握着陷阵军团和十五军团这十万精锐,另外再加上配属给他的一些南方家族护军和地方预备役,他手中的兵力至少在二十万左右。而元景山手上最多只有五、六万人,并且大多数都是青州的预备役。” 张锐听罢,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信樊会战前,刘炯从北军东西两个战区往中路战区调兵之事,他从梁卫权那里听到过一些消息,而且梁卫权还对他说,南军也从东西两线调兵去了信樊地区。只是梁卫权说他并不知道南北双方具体的调兵数量,张锐当时相信了他的话。昨日,从刘武周口中似乎也证实了梁卫权的情报。刘武周说西京被抽调的只剩下二万余正规军,从而张锐想,上都方面从陆柯那边调的兵力也绝不会少。 但史万岁这时却说,上都方面并没有从陆柯那里调兵。史万岁应该不会骗自己,他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既然史万岁说的是实话,这就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梁卫权在信樊会战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很可能是受了上都监察院的指使。上都监察院利用梁卫权给自己传递了假情报,就是明显不信任自己。第二,上都监察院不信任自己,也就是上都朝廷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们在怀疑自己向北军透露情报。 想到这里,张锐心中猛地升起一团怒火。但转念一想,他又徒然坐下。虽然从内乱开始后,自己就表现出无意参与内战的姿态,但凭自己在南北两边都有一定的关系,两边都不会对自己彻底的放心。他们怎么能够知道自己会一直保持中立,多少防着自己点也没错。想明白这点,张锐心里怒火也就熄灭了。 心情平静下来,他再仔细琢磨史万岁刚才说的话。发现史万岁所言不虚,北方这次恐怕真的要败了。 陆柯上次进攻青州吃过一次亏,这次会更加谨慎。他以二十万人马对付元景山的五、六万人,几乎肯定能够攻克获胜。陆柯夺取青州后,既可以出兵威逼洛阳,又可以挥军西进,从侧面配合中路的杨素攻打孙晟。无论陆柯向那个方向出击,北军在信樊一带的防线都会随之瓦解。最后,也许双方的下一个战场就在洛阳城下。 再如果孙晟后撤时,被杨素或陆柯抓住机会,整个北军中路就可能崩溃。那样的话,北军连据守洛阳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锐暗思,宁愿在信樊会战中少对方二三十万人,也不调陆柯的部队。上都方面谁这么有气魄,作出了这样的计划?这个计划看似有些冒险,其实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上都方面不调动陆柯的兵力,说明他们是做了两手准备。信樊会战如果南军获胜,陆柯会随之进攻青州,配合中路杨素快速攻取洛阳;信樊会战如果战局会南军不利,陆柯对青州的进攻,能起到对北军的牵制作用。使得北军无法集中兵力,接着进攻上都。 在信樊会战前,北军也会注意南军的调动情况。陆柯想要瞒住北军的情报人员,肯定是假意调动了自己的军队,让刘炯放心调走元景山的部队。刘炯等人当然不会想到,上都方面会冒险少二三十万人,在中路与自己决战。 结果陆柯的部队并没有去信樊地区,现在在徐州一带摆了出来,可想之后会对青州的战局产生怎样的后果。 张锐一边感叹,一边想,现在陆柯之所以还没有行动,很可能是因为杨素在信樊会战中把南军的中路部队都集中到了信阳一带,打乱了上都方面的行动计划。怪不得刘武周说,上都方面在奶奶的治丧期间,会停止一切战事行动。这是在给杨素留出重新部署的时间。一旦杨素重新部署完毕,陆柯就会发动对青州的进攻。 深思了一阵,张锐问史万岁道:“那现在刘炯有什么计划?” 史万岁笑了一下,说道:“刘炯?他能有什么计划?他和北王赶去了安江,他们现在完全寄希望于北方的各家族出兵相助。”史万岁这么一说,张锐才明白洛阳方面为什么会紧逼着凉公表态了。 张锐接着又问:“不能从孙晟处调派些人马给元景山吗?” 史万岁摇着头说:“不能。信樊会战中孙晟所部不仅伤亡较大,需要休整重编。而且从中西战线集结到信阳的各部队,编制也变得混乱不堪。光是编整部队,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何况南边还有杨素在盯着。只要他的部队一调动,杨素肯定会发起进攻。” 是啊!张锐现在彻底明白了。什么治丧期间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只要刘炯敢在这个时候调军队去青州,杨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向孙晟发起进攻,而陆柯也会随之而动。北军中路各部在还没有重新编制完毕的情况下,只怕会败得更快。 张锐随后又想,北军的东路、中路战区都遭到南军的进攻,史万岁的西路战区还能安枕无忧?南军发动进攻后,史万岁如果放弃潼关撤向洛阳,北军的西线就会为之洞开。刘武周既可以尾随史万岁逼近洛阳,又可以转道配合杨素攻击孙晟部。史万岁肯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因为一旦如此做了,北军失败的罪名都会压到史万岁的头上。 而史万岁不撤,仍然坚守潼关。等北军中路失败后,他的退路了会被切断,将受到南军的两面夹击,结局也是失败。张锐心想,难怪史万岁今日显得沮丧、不安,恐怕世上没有人能在预知自己必定会失败后,还能表现得从容镇定、若无其事。想到一代名将注定难逃失败的命运,张锐唏嘘不已、神色黯然。 史万岁见张锐低头不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拍了拍张锐的肩膀,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事情真如老夫预料的一样,即使是败了,老夫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老夫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老夫麾下这几万将士和那些跟随着老夫出生入死十几年的部下们今后的命运。” “也许……”史万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站起身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天空,喃喃而道:“也许只有我,才能救他们。” 从史万岁的话里,张锐感觉他怀有以死谢罪的想法。他想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上都方面对他部下将士们的赦免。这次参与内乱的人数太多,上都方面最终获胜,也不可能追究每一个参与北军将士的罪责。史万岁身为安乐帝一朝的重臣,也是北军的主要将领之一,他很难得到赦免。如果他以死向天佑帝谢罪,或许上都方面会赦免他部下的罪责。 但张锐无法眼睁睁看着史万岁自杀,急忙起身劝道:“世伯,事情还没有坏到这种地步,也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史万岁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也知道事还未至此,和你说这些也是发发牢骚而已。走,咱们接着喝酒。” 从史万岁的话中,张锐又听出,这些事情他并没有跟部下们说过,甚至连陆柯准备进攻青州的消息都瞒着下面。谁也不想未战,就先乱了军心。可是这些事情闷在心里,终究难受,所以今天他才会对自己一吐为快。 张锐再敬了史万岁一杯酒,问道:“世伯,您的家眷现在何处?” 史万岁一边吃菜,一边回道:“自飞骑军出兵西部平叛以来,老夫就离开了他们。前段时间,老夫将他们接到潼关,也终于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 张锐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侄想请您的家人去我的开远领地做客,不知世伯可否同意。” 史万岁惊讶地看着张锐。他很清楚张锐的意思,是想把自己的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史万岁想到过,上都方面获胜后会追究参加过安乐帝一朝人员的罪责,所以,他就没有奢望兵败之后还能活下去。也因此,才萌生了以死谢罪的想法。但他也想过,天佑帝在这场内乱中获得胜利,为了安抚民心、尽快恢复国内次序,应该宽厚地赦免这些获罪人员的家眷。 现在听张锐这么一说,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如果自己的推测有误,岂不是害了全家人?可是要把家眷送到开远去,会不会因此害了张锐? 张锐知道史万岁在担心什么,于是把话挑明说道:“世伯可以先把他们送离潼关,暂时安排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然后再由小侄的人把他们秘密接去开远。” 在张锐的一再劝说下,史万岁最终无法割舍亲情,点头同意了他的这个提议。他也认为,只要这事做的隐秘,应该不会走漏消息。 成功劝说史万岁同意转移家眷后,张锐想再接再厉劝史万岁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自己也走。可是被史万岁断然拒绝了,张锐劝了几声,见他心意已决,也没有再劝。他能理解史万岁的心情,如果换成自己,也绝不会在失败后抛弃战友、部下单独逃命。 饭后,史万岁就匆匆向张锐告辞。史万岁这次亲自来都兰城吊孝,是担负了游说张锐的任务。但他知道张锐不想参战,而且在现在的形势下,他也不打算劝张锐参加安乐帝一方。因此,他今天才会把自己知道实情道出。他也不怕张锐会到处去宣扬,如果张锐是这样的人,他就真是瞎了眼。 史万岁想走,可张锐不放他走,再三挽留他住上一晚。史万岁拗不过张锐,最后只得同意住下。安排好史万岁的住处后,张锐就去找刘武周。他打算先探探刘武周口风,看有没有办法帮帮史万岁。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斡旋 第一百二十六章斡旋 “将军,下月陆柯和郢国侯要向北发起进攻,可有此事?”张锐问这句话时,刘武周正端起茶杯喝茶,闻言惊得差点将手上的茶杯掉落,忽又被茶水给呛着,猛烈地咳嗽起来。 刘武周一面咳嗽,一面暗思。下月将进攻之事,朝廷只在内阁会议上商讨过,为了严格保密,现在连各战区的军团指挥官们都不知道,这张锐是怎么知道的? 咳了一阵,刘武周才稍稍镇定下来。刚想矢口否认,抬头看见张锐正用明亮双眼注视着自己,仿佛自信地在说:别骗我,我都知道了。于是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刘武周给咽了回去。 从汉元787年至今,刘武周与张锐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别人也许不知道张锐的精明,难道他还不清楚?这些年来他心知肚明,自己做的那些战略计划,其中都有张锐帮助。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张锐的鼎力相助,自己不可能爬到现在的位子上。 有时,刘武周也担心张锐会对人透露这些秘密。所幸的是,这些年来一直张锐守口如瓶,对自己也是尊敬有加,从未流露出半分居功自傲之态。因此,他对张锐的人品十分赞赏,也尽可能的想回报张锐。 比如这次来的目的之一,他也是想帮张锐一把。张锐在内乱中保持中立,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可以置身事外,最后无论那方获胜,对他来说都没有灭顶之灾。坏处,对这种近乎“投机取巧”的行为,总会有人看不惯。 单刘武周知道的,就有内阁大臣薛渭、曹臻曾提议,战后削去张锐的兵权,给他一个朝中的闲职监视起来。虽然这项议题,在内阁中还有争论,但刘武周知道,太尉现在已不如以前信任张锐了。战后,张锐会不会被追究责任未可知,就算不被追究罪责,也恐怕难以再受重用。而且,以张锐现在的表现看,他很难为张锐说好话。 而这次的进攻是机会。如果张锐能出手相助,不仅能帮他渡过危机,也能有助自己。 刘武周一直担心,陆柯的东路和杨素的中路同时发起对北军的进攻后,史万岁在绝境中极有可能孤注一掷发起对西京的反击战。而自己的西路力量较为单薄,很难说能不能抵挡住史万岁的疯狂进攻。 如果陆柯和杨素都胜了,而自己的西路却败了,无论最后对总的战局有没有产生影响,自己的前途都有些不堪相望,搞不好自己内阁大臣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当,就得被迫下台。 而张锐能在这时出兵相助,就不会有此忧虑。但刘武周是了解张锐的,他知道张锐是个重情义的人,绝不会答应出兵攻打史万岁。所以,他日前只劝张锐陈兵于雍州边界。只要张锐照此办了,史万岁就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西线就能稳定,日后他也能联合宇文苞等对张锐有好感的朝中大臣为其说项。只要有了间接出兵之举,相信薛渭、曹臻等人不会再执意说要罢免张锐。 本来这些话,刘武周还不想这时对张锐明言。一是,陆柯、杨素将要进攻的消息需要保密;二是,战后再与张锐说这些事情,更能让他对自己产生的感恩戴德之情。但现在精明的张锐已经看清楚了今后的局势,再想瞒他已无可能,还不如如实把自己的打算道出。 刘武周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对张锐说明。刘武周讲述时,张锐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半句嘴。待刘武周说完,张锐又问道:“陆柯、杨素都将向北进攻,难道将军不想有所作为?” 刘武周不解地问道:“无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出兵攻打潼关?”虽然他心里已隐隐猜到张锐话里的含义,只是不敢肯定。 张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矣。” “不可能!”刘武周虽明白了张锐的意思,但把头摇地如拨浪鼓一般,“这绝不可能。”以他看来,史万岁的脾气又臭又硬,即使战死也不可能投降。 张锐呵呵笑出声来,说道:“不可能?呵呵……将军,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要用心为之,一切皆有可能。” 刘武周见张锐不像是在说笑,心跳猛然加快起来。如果史万岁向自己投降,那么北军的西线门户将会洞开。在陆柯和杨素还在与北军死拼之时,自己就可以长驱直入进逼洛阳。果真如此,平叛第一功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当初,刘武周得知自己在这次进攻中的任务只是稳守西部防线时,也并无不满。他知道,无论杨素还是陆柯与太尉的关系都比自己亲近,能担任一方主帅已经是太尉对自己信任有加了,还能奢望太尉把平叛首功也让给自己? 但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谁又愿意放弃呢?张锐这番话,让他心动不已。要是自己取得了平叛首功,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待到以后太尉退隐,自己也有了继承其位的资格。 这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张锐身上。张锐既然敢这样说,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刘武周目光中透着灼热,紧盯着张锐问道:“有什么条件吗?”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史万岁会无条件地向自己投降。 张锐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就一个条件,只要保证史万岁及其部下的性命无忧便可。” “没有别的了?”张锐提出的条件非常简单,简单到刘武周难以置信。 张锐笑了笑,说:“没了。只要你能确保这点,我就去帮你游说。” “没问题!”刘武周回答的干脆利索,没有半点犹豫。这样的条件,对他来说简直不能称其为条件。 然而张锐却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刘武周以为张锐不相信他,急了,说道:“我可以用我的名誉起誓,只要史万岁能让出潼关,我绝不会再为难他与他的部下。” 张锐抬眼看了看刘武周,说道:“只是你保证没用。对我,他们之后都要追究罪责,更别说会轻易答应赦免北军大将。” 经张锐提醒,头脑发热的刘武周也冷静下来了。他想起来,他虽然也是内阁大臣中的一员,但这事的确不能由他一人说了算。而且他知道,薛渭、曹臻等人对北朝之人极端痛恨,即使自己在内阁中提议赦免史万岁,也很难说能不能通过。 刘武周低头沉思好一阵,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对张锐说道:“这样,我直接给陛下上表,为史万岁讨来一份赦令,你看可好?” 张锐闻之惊讶,他知道赦免令只有内阁和皇帝能够下达,而且皇帝下达的特赦令比内阁下达的赦免令更加管用。刘武周只要能取得皇帝的特赦令,自然可以确保史万岁等人的性命。 只是在张锐的印象中,天佑帝福常虽然比安乐帝世平年龄大一两岁,但好像还没有年满十六。皇帝十六岁才能亲政,是圣祖立下的祖制,如果没有到年龄,朝中事务一切均由内阁代为处理。因此,张锐很是怀疑,刘武周是否能取来皇帝的特赦令。而且即使取到天佑帝的特赦令,能不能得到内阁的承认也是个问题。 刘武周见张锐惊讶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解释道:“你有所不知,为了陛下能早日成长起来,内阁已经把一部分朝廷事务交予陛下亲理。我想,一两份赦令陛下还是能够下达的。” 听了刘武周的解释,张锐点头答应下来:“那好,等你取得赦令后立即派人给我送来,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去办。” “好!”眼看大功告成,刘武周心里一阵欢喜。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犹豫了一下,又问:“无锋,你看这事有多大的希望?” 张锐自信满满地回答说:“九成把握。” “好,好!”出于对张锐的一贯信任,听到这句话,刘武周彻底放松下来。他正想起身告辞,赶回去办理此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无锋,万一凉公那边有变,这事还能成吗?” 张锐一摆手,说道:“凉公那边我会去想办法,让他置身事外。我保证,他不会影响到我们要办之事。” “好,好。那就拜托你了。你放心,朝廷都会记住你功劳。”为了能让张锐上心这事,刘武周也许下了承诺。暗示,只要事成,他就不必再担心战后会被追究罪责。 当然,刘武周所承诺的,也是张锐乐于见到的。自从知道战事快结束,张锐也在考虑后路。刘武周说有人准备战后追究自己的罪责,他自然也不会傻到坐以待毙。既然凉公想摆脱洛阳一方的纠缠,那又何不把此功劳算到自己头上呢?通过这件事自己能取得天佑一朝的谅解,也帮助凉公家渡过战后的危机,何乐而不为? 刘武周彻底放心了,满意地起身告辞。张锐也没有再挽留,只是让宇文歆安排好人手护送他离开。 送走刘武周,张锐又命人将马琪请来。马琪来都兰城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开魏公家的使者,因此他也不急着回去。这两天除了在灵堂里呆一阵子,一直闭门不出。听说张锐相请,很是诧异。 “玉成兄,你与世伯做的好打算啊。借着与魏家的矛盾,想置身事外。”见到张锐后,听他讲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马琪跌坐在地。 利用与魏公家交战的假象,骗取洛阳方面的信任,这是其父与他两人才知道的秘密。就是家臣们,其父也骗他们说,这次出兵魏地是为了防止魏公家攻打本家。马琪本以为,这事外人绝对不可能知晓,谁想却被张锐一语道破,也难怪他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张锐将他摁坐下,又说道:“可是你们不想想,战后,如果上都一方获胜,你们怎么解释出兵攻打魏公家之事?” 马琪呆楞一阵,说道:“只要这场冲突是个误会,再给魏家赔礼道歉,应该能说得过去。”既然张锐已经道破真相,他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便将其父的打算,如实道出。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你们是不是想陈兵魏境,并不与之交战?可是这样一来,洛阳方面又怎么相信你们?” “这个…….”马琪额头上冒出冷汗。他与其父相比,还稚嫩许多。被张锐这么一说,便失去了方寸。 “那该如何是好呢?”马琪犹豫地问道。 张锐轻松地说道:“你们就真与魏家打一场嘛。只要真的交上手了,洛阳方面即使怀疑也无话可说。” 马琪听罢,连连摇头:“这怎么行呢?真与魏公家交战,无论最后输赢,家中都会遭受损失。而且与魏公家交战,也不是我家的初衷。” 张锐又笑道:“魏有容与我是结义兄妹,有我来安排你们两家打上一仗,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马琪低头不语,心里盘算着这事的利弊。 张锐又故意装作坦诚地对马琪说道:“玉成兄,实话告诉你。魏有容也有与你家一样的忧虑,她写信给我,想让我为她想想办法。所以,我想不如借此,让你们两家都有所交代。” 马琪闻言脸色微变:“怎么,上都方面也在逼迫魏有容?” 张锐故意叹息道:“是啊!现在南北两方都在逼迫还没有参战的各家表态,魏公家自然也能不例外。” 马琪信了张锐的话,只是还有顾虑,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要是上都方面获胜,我家与魏家真的交战,岂不是会落下罪名?” 张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玉成兄。如果上都方面获胜,你们只说这事是按我说的在做,就担保你家无事。” 马琪反应不慢,立刻明白了张锐话里的含义,手指南方,低声而道:“无锋老弟,难道你已经决定帮助那边了?” 张锐长叹一声,说道:“玉成兄,我这么做,也谈不上帮谁。要说帮,也是在帮我自己。在这场纷争中,谁又能做到真正置身事外呢?”这句话,倒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马琪深有感受,连连点头。他家从一开始就不想参与纷争,结果还不是被逼着参与进去了?同理,张锐虽然初衷也是保持中立,难保不会被逼做出选择。马琪心里叹息,这都是无奈之举啊! 想明白这些事,马琪同意了张锐的提议。其父与他原本就想借魏有容脱身,现在再加上魏家的配合,效果自然会更好。 张锐见马琪同意合作,决定再加上一把火,又说道:“至于双成兄,由我来想想办法,也许可以让他摆脱现在的处境。” “这可是真的?”马琪又惊又喜,如果能将马钰要回,那以后本家也再不用顾忌洛阳方面的态度。逼急了,家族完全可以倒向上都方面去。 “你应该知道,北军的西线主帅太平候史万岁与我家乃是世交,如果由我出面请他帮忙,让他向洛阳方面提出将双成兄转移到潼关,应该没有问题。” 听张锐这样说,马琪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马钰在史万岁手上,总比关在洛阳安全,再加上张锐从中作保,起码他性命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这件事上,张锐可以说是帮自家大忙。马琪起身行了一礼,感谢道:“无锋老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用得着为兄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为兄及全家人都会竭力相助。” 张锐一边拉着马琪说着:以你我两家的关系,彼此相助也是应该的。之类的客套话,一边心里暗自得意。自认为这事自己做的较为圆滑,既借此向上都方面示好,又让凉公家承了自己的情。 “那就这么决定了。”张锐见马琪没有异议,便把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然后,又叫来李旌,对他说明其中缘由。并让李旌去担任马、魏两家的中间人,联络两方把这场假戏演好。 李旌自番州战区整编后,就被张锐调去下面当营长。前些时候,听说结义大哥的祖母辞世,这才匆匆赶回来帮着料理丧事。 他知道这等机密之事,如不是张锐十分信任之人,是绝不可能被派去参与。为了不辜负张锐的信任,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定会把这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经过半年多来的观察,张锐对李旌的人品和能力都所有了解。加之又与李旌有结义兄弟的之情,所以派李旌去办这事,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张锐又修书一封,让李旌带上,等见到魏有容时亲手交给她。至于魏有容那边,张锐完全可以肯定她会照着自己的话去做。 等马琪带着李旌离开后,夜已深。张锐叫许旺去看看史万岁睡下没有,不久,许旺回来说,史万岁还没有休息。于是张锐打算,连夜就把史万岁的事情一并解决。 史万岁这边的事,可是重中之重。如果没有将史万岁说服,之前的所作那些努力,不说全然白费,也会效果大打折扣。 张锐见到史万岁后没有再说客套话,话题直奔主题:“世伯,您是否真为部下的安危着想?” 张锐深夜来见,史万岁本以为他有紧急的事情与自己说。待听到张锐这样问话,不由怒气上升,瞪了张锐几眼,满脸怒容地回道:“难道老夫在你眼中,只是冷血之人吗?” 张锐也不等史万岁相让,自行落座,又接着说道:“既然世伯想为部下们着想,那小侄倒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免遭灾祸。” “什么办法?”史万岁不由好奇地问。转而他又好像明白了张锐意思,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怒吼道:“你难道想劝老夫投降?” 张锐丝毫不惧史万岁的愤怒,缓缓而道:“世伯,其实这场内乱纷争,谁对谁错又有几人能分得清楚?难道安乐帝就一定是正统皇帝?天佑帝就一定是篡逆夺位?如果您支持的一方本就是错的,您还一味的抗拒真命天子,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史万岁怒道:“那你又怎知天佑帝是正统皇帝?” 张锐摇头道:“我不知,所以我不参与这场纠纷。其实,对我来说只要国家能太平无事、百姓能安居乐业、将士们不再自相残杀,国家由谁来当皇帝并不重要。” 说到这里,张锐见史万岁双眼喷火,又连忙补充道:“当然,小侄指的是安乐、天佑二帝,他们都是先帝之子,所以无论他们谁当皇帝,小侄都认为他们是正统的皇帝。” 这话,让史万岁怒火稍减。即使史万岁支持安乐帝世平,他也无法否认福常也有帝位继承权这一事实。其实,在伯安太子死后,按年龄和继承顺位上算也是福常排在世平前面。只是因为陆后的陷害,才使得福常被贬为庶人,失去继承太子之位。 同乐在世时,确实谣传过要更换太子,也重新加封了福常郡王。所以史万岁也无法肯定,最后先帝有没有把帝位传于福常。他之所以支持安乐帝世平,也是想早点结束内乱纷争。他与安乐帝一朝的大多数人想法相同,与其相信一份真假难辨的传位诏书,还不如支持早有太子之名的安乐帝世平。所以当张锐说,福常和世平都能当皇帝时,史万岁也无话可说。 见史万岁沉默,张锐心中窃喜。只要史万岁不是一味的反对,这事就有成功的希望。他接着又劝说:“既然都可能是正统的皇帝,您向天佑帝臣服又有何不可?而且现在大局已定,您的选择也可助国家早日恢复安定。” 史万岁反驳道:“既然你说两人都是正统,那你为何不向安乐帝臣服?” 张锐呵呵一笑,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世伯认为小侄臣服安乐帝,有助国家早日实现统一,那也不无不可。由世伯出兵震慑西京的刘武周,小侄率轻骑绕道进逼上都。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在延长内乱?” 张锐的诡辩,噎得史万岁说不出话来。诚如张锐所言,张锐的骑兵如果出现在上都城下,先不说能不能攻下上都城,只是杨素和陆柯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不敢再向北发起进攻。 上都方面如果要想再发起进攻,就必须先把张锐的骑兵消灭或是驱除。想围剿张锐,又谈何容易。如果张锐容易被剿灭,当初他也不可能从几十万鲜卑大军的围剿中,安然脱身返回。要说驱除他,他的游斗本事比自己都强几分。进退之间,也能牢牢地把南军拖住。 因此,张锐加入洛阳一方,就能改变己方现在不利的局势。只是战事又要拖延多久,最后又会谁将取胜,史万岁就无法算得清楚了。只有一点史万岁非常清楚,张锐一旦参战,双方的死伤人数又会大大增加。以张锐残忍好杀的性格,还不知有多人会被他屠杀。所以,史万岁宁愿看着本方失败,也不愿意游说张锐加入,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张锐不知史万岁的心思,还在滔滔不绝地劝着:“世伯,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已经大大损耗了我国的国力。昔日九个甲等军团的将士,现在还剩下多少?这么多身经百战的精锐都死在这场内战中,以后我们拿什么去抵御外敌?世伯,这场战争该结果了。” 这些话,打动了史万岁的心。他不由点点头,叹息说道:“是啊,西部除了新组建的五十一军团外,我军全部撤回了内地。现在,如遭遇鲜卑的入侵或是西部再遭叛乱,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张锐见时机差不多成熟,更进一步把话挑明,说道:“世伯,既然您已经有了以死谢罪的想法,又为何不再多走一步呢?您选择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多保住一点我军的将士。” 在看清必败的局势后,史万岁早将个人死生置之度外,唯一担心的是部下们的命运。这时,又被张锐以国防的角度劝说,当下就动了心思。他暗自思道:如能保住将士们的性命,为今后的大汉军队多留一些精锐之士,我即便受些个人耻辱,也是值得的。待内乱结束后,将士们得到妥善安置,我再自杀雪耻也不迟。 沉默一会儿,史万岁说道:“你能保证老夫的将士们可免罪?” 张锐劝了半天,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大喜,连忙回答道:“小侄能帮您取来天佑帝亲发的赦免令。等拿到赦免令,您再行动也不迟。” 史万岁用手指敲着桌案,沉吟了半响。才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只要将士们无事,老夫愿意归降。” 终于得到史万岁的答复,张锐又是欢喜又是感慨。他喜的是,此举不仅能帮助史万岁,还能挽救如张定和、王药、刘文常等众多原飞骑军的将士,这些人都曾经是他的老上司、老部下,能将他们全都保下来,张锐自然感到万分高兴。 只是,当张锐看见史万岁苍老的面容时,心里也有些不忍。这位昔日骄傲无比的人,现在却亲口说出投降的话,可以想象的出他心里有多么痛苦。张锐暗自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这老爷子早听我劝,也不会落得晚年名声全毁的地步。 之后,张锐又说了帮忙要马钰的事情,史万岁没有拒绝答应试试。虽然史万岁没有把话说死,但张锐知道,只要史万岁开口向洛阳要马钰,洛阳方面十之八九会同意。毕竟凉公如果决定出兵相助,也会归属到史万岁麾下听命。有马钰在史万岁手上,也能让凉公更好的与之配合。 待两人商量妥当,天色已经渐亮。史万岁便要告辞,张锐也没有再挽留,只是派了许旺等十余名亲兵,跟随史万岁一同启程。他暗地吩咐许旺,一定要将史万岁的家人送去开远。 送走史万岁回来,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整整二天天一夜没休息过,期间还绞尽脑汁调解周旋在各方之间,这时轻松下来,张锐忽然感到心力交瘁,浑身疲乏。 张锐突然想起了前世时的教皇英诺森三世(注),觉得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和那位老兄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英诺森三世是心甘情愿的充当政治冲裁人,是乐在其中;而自己则是被逼无奈,最后搞得自己筋疲力尽。 张锐暗自摇头叹息,自己不是搞政治了料,以后得网罗一两个这方面的人才,为自己分忧。 正当张锐回到后屋,准备稍睡一会儿,有亲兵来报又有客到。 张锐强打精神,问来客是谁。待听清来人是谁后,立马变得精神百倍、神采奕奕,急匆匆朝门外跑去。这次的来人中,不仅有他的兄弟,还有一个他曾经发誓要诛杀之人,听见此人到来,又怎能不激动万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路西受难记 第一百二十七章路西受难记 路西被一阵晃动摇醒,睁眼看见天空浮云朵朵,他撑了个懒腰,口里嘟囔了一句:“不错,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路西坐起身,发现车已进城里。往车外望去,只见道路两旁商铺鳞次栉比,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大多行人看到他的马车过来,都好奇地聚拢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就是汉帝国的老州啊,果然繁华无比!”路西毫不理会路人对他投来的惊诧目光,目无旁人地欣赏着他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 不多久,车进了一座院门,行驶到一条昏暗的林荫道上。嫩叶的清香和湿土的芬芳扑鼻而来。路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种气息他已经有很久没有闻到过了。 可惜那条林荫道很短,几分钟后马车转进了一座明亮的庭院里停下。路西又打量起院子里的景色。院里有许许多多的树,虽然大多都没有成材,却也个个千姿百态。院旁还有一水池,面积不大,但池边倒影着的垂柳,在微风下碧波荡漾,倒也引人入胜。 路西欣赏了一阵儿,仰面躺下。“在这种地方升天,也是我的福气……”他知道今天他会死去,但心里却没有一丝害怕。 路西躺着的头顶上空,是一颗从一旁弯曲过来的树干。树干很粗大,比路西的腰围还粗。当然,这只是现在与它相比,若换成一年多以前,就是三颗这样的树干也比不过路西的腰围。 路西仔细辨认一下,认得这是一颗枫树。这颗粗大枫树的根在距离马车还很远的地方,它是倾斜着长到了这边。在这里它长长的树梢,已不堪重负,有些微微下垂了。 路西仰头眺望,可以看见树干上有一个小洞。小洞里抽出四、五片嫩芽,嫩芽上还开着黄色的小花。看着树梢上的花,路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呢?路西闭上眼睛思索起来。 “路西,快来看,这花多漂亮啊!” “爸爸,树上为什么会开花?” “爷爷,您抱我到树上去好么?” 大颗大颗地泪珠,从路西闭着的眼中流出。当年在云冈部落营地里也有一颗这样的大树,树上也有几朵寄生着的小花。在那棵树下,路西结识了自己的妻子,后来有了儿子,再后来又有了孙子。本来他还可以希望,自己能在那棵树下,抱起自己的曾孙。 一切,都在八年前的一个夜晚消失了。疯虎残忍地把他们都给杀害了,不仅是自己的家人,整个云冈部落的人都被他杀了,哪怕一个未满月的婴儿都没有留下。 八年来,路西曾经愤怒过,曾经悲伤过,曾经发誓要亲口吃了疯虎。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路西报仇的欲望越来越淡。不是他不想报仇,而是整个鲜卑国都拿疯虎无奈,以他自身的力量更是难报此仇。 路西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细绳,绳子上挂有一个锡制的基督像。这个基督像是他加入基督教会时,引领神父亲手给他挂上的。 神父对他说:“信主耶稣是神的儿子,你若从心中相信这是的,你立刻就能成为得救的人。” 他问神父:“我的家人也能得救吗?” 神父回答说:“神是爱我们世人的,他将救恩白白赐给世人,象父母愿意把宝贵的东西白白赐给他们的儿女一样。你投入神的怀抱,你的家人也会得到神的宠爱。等你以后去了天堂,自然会与他们团聚。” 他又问:“神需要我做什么?” 神父笑了,说:“神不需要世人的任何付出。信主耶稣就是这样容易,不需要任何代价,愿意的都可以白白得着,就象人可以白白得着宝贵的空气和阳光一样。” 于是,那天路西加入了教会,接受了洗礼。他在神父的带领下,虔诚地祷告着:主耶稣啊,求你进入我的心,赦免我所有的罪,我知道我是个罪人,我现在认罪悔改,求你的宝血洗净我,使我清洁。我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你,我不配称为你的儿子。我凭信心接受你,作我的救主。奉主耶稣的圣名祈求。阿门! 神父为他挂上了基督像,虽然锡制的基督像非常粗糙,也不太结实。但自神像挂上后,路西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救赎。多年来积压在他心里的负担消失了,他相信主会悦纳他、收留他、拯救他。他相信,他的家人正在天堂等着与他相聚。 因此,他被右贤王和独孤康城出卖时,也没有表现出过于的愤怒。他相信这是主对他的考验,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可以高升天堂与家人们相会。 然而,今天他看见了这颗似曾相识的枫树,想起了与家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他心中的悲痛再次被激发出来,心里的愤怒再一次燃烧。 路西一边流着泪,一边向主告罪。他恳求主原谅他,他的信念在前一刻曾产生过动摇。他向主发誓,绝不会再有这样的动摇。 “他还在睡觉?”就在路西虔诚地向主告罪时,一旁有人在问。 问话的是张锐。刚才张锐听见达须到来,连忙跑出府门去迎接。从鲜卑返回后,他与达须就分开了,到现在已有三年没见。 兄弟俩相见,便拥抱在一起。达须视张锐为亲大哥,张锐的家人,也是他的亲人。进城前,他听宇文歆说,虎哥的奶奶去世。他不管虎哥的奶奶是不是大汉国的公主,只认为虎哥的奶奶就是自己的奶奶。他哭着对张锐说:“虎哥,我还没见过咱奶奶。我正说什么时候去安江看看她老人家,没想到她老人家就怎么走。” 达须这么一哭,张锐也流下眼泪,拍着达须的背说:“五弟啊,奶奶也没有等我回去!”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才是被宇文歆劝住。 进府的路上,张锐问达须:“你怎么会带着路西来?” 达须回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先给奶奶磕过头再细说。” 进了灵堂,达须换过孝衣,按照儿孙之礼给张锐的奶奶行了孝礼。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事情缘由对张锐说了一遍。 两年前,鲜卑右贤王为了平息同乐的怒火,上表向同乐称父,把越界杀害汉族人的罪责都归到路西头上,并承诺会很快派人把路西押送上都,交予同乐亲手处置。 右贤王的屈服,再加上张锐和冼夫人的分裂计划,同乐最终原谅了他。让右贤王使者回去后,尽快将路西送来。 右贤王的使者回国后,右贤王就与独孤康城密谋准备抓捕路西。只是当时,右贤王与左贤王正打的不可开交,路西与他的云冈族骑兵也在前线与左贤王的部队交战。这个时候抓路西,很可能会影响本方将士的军心、士气。加之,汉军这时已撤回国,右贤王就先把这事拖延下来。 时间一晃过去半年,右贤王与左贤王之间的战争没有分出胜负。鲜卑分裂成南北两个国家,再加上巴仸洛夫趁着鲜卑人内乱重新夺回莫斯地区的控制权,伏尔河以东地区又被汉军交给了尉迟兄弟,整个鲜卑变得四分五裂。 右贤王希望汉帝国能帮助他重新统一鲜卑,又想抓路西去讨好同乐。独孤康城就以开会的名义把路西骗来,路西一到就被抓起来。随后,右贤王又派兵包围了云冈族骑兵。(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当年跟随路西一同逃到鲜卑的云冈族骑兵现在只剩下数百人,领头的族长又不在,混乱下没有怎么抵抗就被消灭。 由于边界已与汉帝国分割开,右贤王想把路西和百余俘虏的云冈族人送去上都,就必须穿过尉迟兄弟控制的领地。右贤王派人去与尉迟兄弟交涉,希望借道通过。 尉迟兄弟在鲜卑内乱中保持中立,他们既痛恨害死父亲的左贤王,也对笑里藏刀的右贤王怀恨在心。这两个仇人打起了,他们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现在右贤王来请求借道,尉迟兄弟当然不答应。但尉迟兄弟也考虑到,路西是同乐皇帝钦点的犯人,便同意代为转交。 右贤王无奈,尉迟兄弟有汉帝国撑腰,他也不敢过分得罪。只得把路西等人转交给尉迟兄弟,请他们帮忙送去上都。 尉迟兄弟刚刚收下路西等人,就得到消息,汉帝国发生内乱,分裂成南北两个朝廷正相互攻伐。 这下尉迟兄弟傻眼了,也后悔了。尉迟敬格虽然没有称帝,但尉迟家实际上可算是汉帝国的属国。尉迟兄弟商量宗主国发生内乱,自家还是保持沉默为好,等事情有结果再行觐见。 可他们不知内乱要进行多久,留着路西万一出个意外,到时汉帝国新皇帝又要他,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尉迟兄弟想把路西等人送还右贤王。但此时右贤王也得到了汉帝国的分裂消息,他也不想再接手路西这个烫手的山芋。尉迟兄弟无奈,只得暂时把路西等人关押在自家领地上。 就这样,路西被尉迟兄弟关押了大半年。到了今年初,尉迟兄弟听说乌河城堡换了新主将,而且这个新任主将还是他们的老熟人达须,就立刻动身去乌河城堡拜见。 达须是被杜陵派去任乌河地区的主将,初到城堡,就尉迟兄弟前来拜见。西征鲜卑时,达须在张锐的受命下与尉迟易格相交甚深,现在尉迟兄弟也成了相对意义上的盟友,因此,达须对这兄弟俩热情款待。 在闲谈时,尉迟兄弟就提到了路西。达须听到路西在尉迟兄弟手上,立刻叫嚷着要去杀他为族人报仇。只是被尉迟兄弟劝住了,说路西是先帝指名要缉拿的犯人,现在杀了他,万一以后新皇帝再要他怎么办? 达须听后也冷静下来。可他不甘心,尉迟兄弟白白养着路西,这不是便宜他了?思来想去,达须对尉迟兄弟说:“算了,还是把他送去给虎哥,由虎哥拿主意。尉迟巴不得早点将路西脱手,连忙赞成达须的提议,并很快把路西送到了乌河城堡。 只是达须没法现在就动身。因为他向杜陵请假时,杜陵不许。杜陵对他说:“你现在刚刚接手部队,还没有把下面理顺。等过段时间部队稳定了,你再去不迟。” 达须无奈,只能先把这事放下,又把路西等人关在乌河城堡里。到了上月底,达须已完全掌控了部队,再次向杜陵请假。这次杜陵同意了,于是达须就押着路西等人前来番州。 张锐听罢,暗自感叹。没想到送个路西来,竟会有如此曲折的过程。这个路西也算命好,不是遇到这些事儿,他早就命丧黄泉,哪儿还会活到现在? 张锐正想问问姐夫赵无寒等人的情况,高朔、范明来了。当年高朔和范明都参加达植原一战,他们部下中也有被云冈族俘虏的,他们二人对路西的痛恨万分不亚于张锐。听说达须送来了路西,就急着赶过来看这个大仇人。 见高、范二人着急,张锐也未再细问,就让宇文歆带着大家去见路西。宇文歆虽没有参加过达植原之战,却早就听说路西的大名。他知道张锐等人肯定会见路西,所以在进城前,就派人把路西送去自己居住的后院。 一行人到地方,发现囚车里的人却躺着不动。 “他还在睡觉?”即使张锐恨不得亲手杀了路西,但现在看他还有心思睡觉,也不由在心里赞声了有胆量。 “虎哥,他应该没有睡,他的嘴还在动呢。”达须走到囚车前看了看,回头对张锐说。 张锐还未走近囚车,就有一股恶臭味迎面扑来。强忍着恶心,张锐站在离囚车五、六步远的地方,向里面观望。只见躺着的那人如蓬草般的乱发长过他的肩颈,花白卷曲的胡须遮掩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胡须上还有几道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流淌过的花痕。从他一张一合的嘴,可以看出他正在念叨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无法听清具体内容。 “他真是路西?”张锐没有见过路西,但他早就把这个仇人的样貌打听得清清楚楚。路西肥胖过人,腰围甚至超过身高。而车上这人,已瘦得全身骨架都凸显出来,也许体重还不足五十斤。 “虎哥,以前在草原上我见过他,与那时相比,他现在是瘦了一点。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就是路西。”达须信誓旦旦的保证,让张锐确认了车上的人就是日思夜想的仇敌。 路西全身心地祷告着,对一旁的说话声听而不闻。直到他被人拖出囚车,摔倒地上才微微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疤面浓须的脸,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里正充满着熊熊火焰。 “疯虎?”这张脸早被路西铭记在心。他与张锐一样,虽然彼此没有见过,却都把仇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是我。”张锐咬牙切齿地对路西说:“路西没想到吧,你终于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 路西呲着牙笑道:“疯虎,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纵横沙场多年,还不是曾败在我的手里?我只遗憾当年怎么没把你也给抓住,不然我会一口一口把你生吃了。” “混蛋!”高朔见路西现在还敢嘴硬,怒不可遏,从身后亲兵腰里拔出刀,就向路西砍去,却被范明一把拉住。“他现在就是想速死,你这样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他了?” “让属下来收拾他。”这个时候闻讯而来的程节,手里抱着一大堆刑具匆匆跑来。“哐当”一声,把那些刑具扔到路西身边,恶狠狠地向张锐请命。 张锐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程节明白了他意思,便弯下腰去挑选刑具。 达须知道程节手黑,担心路西被他打死,悄声对张锐说:“虎哥,路西可是先帝钦点的犯人。如果打死他,万一以后皇帝要人怎么办?” 张锐轻声说道:“五弟,你想的太多了。这种人杀也就杀了,皇帝怎么会对他感兴趣?” 达须也早就想杀路西为族人报仇,只是担心皇帝要亲见路西。听张锐说杀之无事,自然也不会再想留下路西的狗命。 张锐知道要路西到上都,是同乐的意思。同乐个性刚毅,他是想通过公开对路西行刑,让世人都知道敢犯天威的下场。现在同乐死了,那两个小皇帝正打欢畅,谁还会有心思过问路西?即使以后内乱平息,也不会有人再想起路西。既然如此,路西死在这些与他有血海深仇的人手中,岂不是更应了因果报应。 程节从众多的刑具中挑了一根带着尖钉的木棍,命两名亲兵把路西困到那颗粗大的枫树上。狞笑着举起木棍,朝路西的腿上打去。 程节这棍打得非常狠,棍上尖钉带起一块血肉飞散开,路西骨头的碎裂声和惨叫声也同时响起。 “父呀!看我忍受这苦难吧!”疼痛难忍的路西,仰天大叫。 路西如此喊叫,让张锐有些摸不清头脑。 达须轻笑着说:“我听尉迟兄弟说,这家伙信了什么教,在关押期间还叫嚷着要去教堂忏悔呢。来的这一路上,他也是早晚都要拜神,风雨无阻。我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已经有问题了。” “他入基督教了?”张锐惊讶万分。他没有想到,这个吃人的野蛮人,居然在鲜卑期间加入了基督教。这样的人,能得到上帝的宽恕吗? 达须对鲜卑人的宗教不敢兴趣,也记不住尉迟易格说过的教名。他对张锐抱歉地笑了笑,说:“好像是叫这名吧,具体是什么教了我也忘了。” 张锐这才想明白路西明明知道自己到了上都会被凌迟处死,为什么不在关押近一年的时间里寻找机会自杀,原来他成了教徒,教规不许他自杀。心想,这样也好,不然也不能亲眼看到这个仇人死。 只是一会儿功夫,路西的双腿已被程节打地千疮百孔、血肉模糊。路西攥紧双拳,仰望天空,口中不断呼喊着耶稣的名字。 又过了一会儿,路西疼得昏了过去。程节放下木棍,又取来火把去烧路西的腿。剧烈疼痛又让路西醒过来,他又高声叫道:“父啊,请接纳我吧,让我投入您的怀抱吧。” 达须等人哈哈大笑,都在说路西已经疯了。只是张锐被路西搞得哭笑不得,心想,这家伙是不是也想成为上帝的儿子?成为第二个救世主? 程节折磨了路西一个多小时,无论用什么方法路西也没有开口求饶,只是高呼天父的名字,求主接纳他。这让张锐索然无味,他让程节折磨路西,就想让路西开口求饶,从精神和肉体上都摧垮他后再杀之。 现在路西一副圣人受难的样子,把刑罚当成主对他的考验,并心甘情愿地接受折磨,顿时让张锐失去了兴趣。心想,难怪有人说宗教是精神鸦片,麻痹精神的功能的确很厉害。路西现在身体虽然很痛苦,但他精神却得到了满足。这样越折磨他,岂不是越让他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算了,杀了他吧。”又看了一会儿,张锐放弃了继续折磨路西的想法,想让程节杀了他。 路西听说疯虎要杀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高呼:“主,我来了!” 张锐想直接杀了路西,程节却不愿意这么早结束游戏。他大声对张锐说道:“殿下,难道您忘了当初他是怎样对待我们的人?现在杀了他,岂不是对不起那些被他吃下肚的人。” “那你带走他吧。”张锐现在只觉困得要命,想返回去睡上一觉。对于路西早死晚死,他也没有兴趣再作理会。 程节见张锐答应把路西交给自己全权处理,大喜,命人解下路西扔上囚车,准备带回去慢慢“招待”他。 当囚车从张锐身边驶过时,路西虚弱地向他喊道:“疯虎,你会下地狱的。我今天所受的痛苦,你死后会在地狱里永远享受。” 张锐笑了笑,说道:“我不信基督教也不信上帝教,甚至连佛教也不信,我管死后会去哪里。我只知道活着时候,命运要由我来掌握。” “疯虎,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路西眼望着枫树干上的黄色小花,疯狂喊叫着。花在他眼中变成了家人们模样,他努力伸出手去抓他们。然而,随着囚车逐渐远去,家人也离他越来越远。 路西在程节的“盛情款待”下,三天后才断气。他受尽了酷刑后,被程节活着扔进锅里煮熟。就向他八年前,对待汉军俘虏一样。随路西一同押来的云冈族人,也被程节活活钉死在十字架上。在这些十字架前,树立着一块木板,上书:“天涯海角,誓杀之!”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钱立本的请求 第一百二十八章钱立本的请求 夜色降临,钱立本在罗济的陪同下战战兢兢、步履艰难地走进一座大宅的偏门。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门里是一座花园,花园小道旁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水在灯球火把的照映下,闪耀着粼粼波光蜿蜒曲折向内延伸而去。淡淡的月光下,花园深处的花草被披上一袭面纱。 静谧的月色,馥郁的清香,朦胧的花影,朦胧的美。月,花 ,水,让花园变得虚幻缥缈,也透着一种冷艳的凄美。 钱立本走在碎石小道上,心里充满了恐惧、不安。周围天地的沉寂,仿佛散发出无尽威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别怕,殿下对人很和善的。”在前面带路的罗济,像是脑后张了眼睛似的,出言安慰惶恐不安的钱立本。 “是,是。”钱立本嘴上答应着,但心里的紧张情绪一丝没有缓解。他要见的是谁?是曾率万余骑横扫鲜卑国的汉帝国新一代名将;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恶魔;是被朝廷派来剿灭自己的统帅;也是自己在造反前最敬仰的汉军将领,见这样一个人,能不紧张吗? 路的尽头,在一片翠竹林边,矗立着一幢青瓦小院。院子四周分散站着的十余个护卫,看见两人走来,都将头转朝这边。只是他们看出了罗济的身份,没有过来询问盘查。 两人刚走到小院门口,正巧院门打开,从门里走出一人。那人看见迎面而来的罗济,便问道:“来了?” “来了。这位就是钱先生。”罗济说着闪开身子,让出后面跟着的钱立本。 “钱先生,这位是范参谋长。”罗济又对钱立本介绍来人。 “小人番州青海钱立本见过......”钱立本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上前行礼,待他抬眼看见范明那张如厉鬼般的脸时,饶是他平日胆量不凡,也吓得猛退了两步,差点惊叫出声。只是他还知道现在何处,迅速平复情绪,又立刻抢上前两步行礼说,“小人失礼了,范参谋长勿怪。” “无事。”范明知道钱立本为何惊慌,他也没有往心里去。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这几年见得他太多了。他与陌生人初次见面时,对方没有几人能表现得淡定自然。钱立本还算胆大,有些人在黑夜里猛然看见他,直接就被吓得晕过去。 “你跟我进来吧。”范明说罢转身进了院内,钱立本偷偷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也随后而进。 “钱先生,我希望你——”在进内屋客厅门前范明停下脚步,回头对钱立本说,“不要耽误殿下太多时间。为寿平大长公主的丧事,殿下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 “是的,小人明白了。”钱立本是今天到了都兰城才知道寿平大长公主去世的事情,他本以为张锐这段时间不会见他,出乎意料到来的当夜就被传见。 范明打开房门,做了个请进的姿势。钱立本刚想迈步进入,忽见客厅里铺得是最优质的地板,光亮清洁、一尘不染,他犹豫了一下,问范明道:“需要脱鞋吗?” “不用了,进去吧。”范明一摆手,率先进了屋。钱立本在门外蹭了蹭鞋底,才跟了进去。 “你先坐吧,我去请殿下。”范明指了指客位上的座椅,对钱立本说道。 “不用了,我来了。”钱立本还未来得及回话,门外就响起一人的说话声。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身影便从门外走进。在他的身后,还跟着罗济和另一个人。 钱立本抬眼看去,只见最先进来的那人疤面浓须、目光凌锐,心知他便是疯虎张锐,连忙躬身行礼,说道:“番州青海钱立本,拜见开远候殿下。这么晚还打扰您,小人非常抱歉。” “哈哈……”张锐看见身穿着飞骑军游骑衣甲的钱立本对着自己行鞠躬礼的怪异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张锐见钱立本面红耳赤、不知所措,便对他说道:“你穿着这身衣服,却行平民之礼,我看着怪别扭。别多礼了,坐吧,坐吧。” 钱立本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军装,也哑然失笑。之前因为心情紧张,他根本就没有想起自己的乔装而来。穿着军装行鞠躬礼,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也难怪疯虎要笑。说来也怪,被张锐这么一说笑,钱立本的原本紧张情绪也缓解下来。 几人落座后,张锐上下打量了钱立本一番。只见他年龄在三十四、五岁左右,中等身材,浓眉大眼,四方脸、高鼻梁,古铜色的面肤,给人以忠厚、可靠的感觉,绝不会与叛匪头子的身份挨边。再看钱立本眼神清澈,又联想起叶和对他为人侠义的介绍,张锐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前一阵子,张锐正准备召集将领们讨论总结信樊会战,叶和悄悄来告诉他,说钱立本要求亲自见他。张锐很是疑惑,自叶和充当中间人,与钱立本达成协议后,两边就没有过联系。 叶和当初去见钱立本时,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在自己没有派人去招降前,钱立本就暂时先在且未郡里呆着。他有什么事,非要来亲自来见我? 何况钱立本要来,也不容易安排。和钱立本私下达成协议之事,只有少数几个亲信才知道,特别是要瞒住梁卫权。这事如果被梁卫权知晓,日后肯定会生出不少是非。 张锐便想拒绝,不料叶和却说,钱立本派来的人态度甚为坚决,说是一定要安排一见,不然后果严重。 张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见见。他不想在这关键时候,钱立本影响自己的计划。为了保密起见,张锐派罗济以巡查各部游骑防区为名,秘密前往钱立本定下的接头地点,准备把他乔装成罗济的亲兵带回。 罗济已去了十天左右,这些天张锐又忙着丧事和又忙着应付各方来客,早把这事给忘到脑后。 今天,张锐去看过路西回来,正准备小睡一会,就听亲兵说罗济已回城。白天府里人多眼杂,于是就命罗济入夜后带钱立本来见。 见到钱立本,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问:“钱先生前段时间请叶大人带话,说有要事要见我,不知何事?” “殿下,前段时间沙暴袭击了且未郡,导致大批牲畜死亡,小人已无法再拖下去了,希望殿下早日受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钱立本知道这屋里坐着的都是张锐的心腹,便直接道出了来由。 张锐听了这话,暗自叹气。沙尘暴不仅席卷了且未郡,就连青海等郡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从前一阵都兰城遭受的风沙程度,他可以想象得出受灾最严重的且未郡是何等模样。看来钱立本是真的支撑不下去了,才来自己这里求援。 但自己现在无法答应立即接受钱立本的投降,先别说留着他,还要应付国内那两帮人之事。就算现在可以接受他投降,自己也拨不出多余的粮草去救援钱立本麾下的近十万人。 可是不管钱立本也行。叶和与钱立本商定协议时曾保证,会保全除了朝廷钦点要犯之外叛民的性命。现在不管他们,就失去了信用。虽说是私下定的协议,但张锐也不想破坏。可是要管他们,我又哪儿去找多余的粮草去救济他们? 钱立本说完,见张锐一直低头沉默不语,以为张锐不肯救援,他猛地跪倒在地,头磕地梆梆响,口中悲切地哀求说:“求殿下速速受降,小人宁愿现在就受千刀万剐之苦,也不愿看见十余万人被活活饿死。求殿下恩典!” 张锐使了个眼色,罗济一把拉起钱立本,对他说道:“殿下又没有拒绝你,只是在考虑如何帮你们。”钱立本这才收住哭声。起身后,满脸期待地看着张锐,等着具体答复。 这时,随张锐跟着来的达须不知其中缘由,就悄悄地问范明。范明知道张锐带达须来,这事就不会瞒他,所以便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 “虎哥,这事小弟倒是有个办法解决。”达须听罢,走到张锐身侧悄悄附耳说道。 “哦?五弟有何妙策?快快讲来。”张锐正被逼无奈,听见达须说有办法,大喜过望,立马转头相问。 达须见张锐大声说出,也没有再悄声而语,说道:“现在度信州兰城郡内,土地荒废人烟稀少,虎哥何不将他们迁移到那里安置?” 张锐还未说话,钱立本却连连摇头说道:“小人只剩月余粮草,根本不够支撑这么多人迁移去兰城郡。再说就算去了,地里也不会马上就长出粮食来啊。” 达须笑道:“你没有粮草,难道我也没有吗?” 钱立本不知达须这语何意,一时愣住。张锐却反应很快,知道了其中的缘故,笑指着达须说道:“五弟,你真是好打算啊!” 达须嘿嘿笑了两声,搓着手对张锐说道:“还是虎哥明白小弟的心思。”说罢,达须见范明、罗济两人还是一脸茫然,又对他们解释说,“我可以借粮草给他们,只要今后几年他们从收成里还给我就成。” 范明、罗济都不是愚笨之人,经达须这么一提醒,都明白了他的心思。 自从夺得西部大草原后,利西族就占据了草原上绝大多数优质牧场,又经过这几年的发展,现在的利西族可谓是牛羊遍地、马群千万,多得甚至大批牲畜都找不到卖家。 而草原上又缺少盐、茶、水果、蔬菜等生活物品,以前草原上的牧民都是跟外面的人交换。自从西部叛乱后,这些物品就不容易换到。特别是汉军把新罗、度信两州北部的人都赶走、杀光后,这些物品就更加紧俏起来。 兰城郡盛产茶和蔬菜,达须想以借出牲畜去换取茶和蔬菜,并且将那些人安置去兰城郡后,他们又可以多一个固定交换的地方。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难怪达须会如此积极借粮草。 钱立本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听说可以借粮食,也不由动了心思。不过他还是有些疑虑,对张锐说道:“殿下,这个办法好是好,小人怕有些人不想离开土生土长的故乡,去人生地不熟的他乡生活。而且……”说道这里,钱立本偷眼又看了看张锐,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去的还是新州吧。”范明接着把钱立本的话补充了出来,并用鄙视目光瞪了他一眼。 钱立本羞得满脸通红,他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开始与张锐有协议,他今天来这里开口求援的资格都没有。而且如果不是张锐答应他投降,并保证不会追究大部人的罪过,这些跟着自己造反的人,即使不被杀死也会被卖为奴隶,怎么还可能会留在家乡继续享受轻徭薄税的老州待遇?现在人家给找到一个解决办法,自己还在这里挑三拣四,也难怪会遭人讽刺。 “树挪死、人挪活。人不能死盯着一处不放,尤其是在没有出路的时候,关键是要活下去。”张锐并没有讽刺钱立本,还开导着说,“我也不妨告诉你,由于内乱不休,我这里的给养也得不到内地的供应,现在我的军队也只有数月可用的存粮,根本没有多余可以拿出救援你的。所以,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兄弟达须的建议。他是利西人的族长,他说的话你绝对可以相信。” 钱立本也知道内乱之事,也相信了张锐所讲都是实情,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说:“那小人就回去尽量劝劝他们。” “你也别觉得迁移到新州去委屈。”达须见钱立本还是有些不情愿,又补充说,“我与兰城郡的郡守很熟,与度信州的巡抚也有些交情,等过几年,找个机会给他们办了移居手续,他们也能得到老州政策的优惠。” “哦?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钱立本大喜过望。他知道老州人移民新州的政策,只要达须所言不假,在这种情况下,肯定大部分人愿意去兰城郡重新开始生活。 张锐知道达须借着突忽平叛结束后西部各州府重建之机,与西部数州的官府高层都建立了不错“友谊”关系。利西族又是出兵又是出粮,帮助他们稳定了局面,那些州府官员们也会记着他的人情。加之达须现在又是担负保卫西部地区安全的五十一军团将领,跟这些地方官员也时常接触,由他出面去说项,这事十之八九能成。 见钱立本正望向自己,张锐便对他点点头说道:“这事你放心,只要肯去的人,今后的赋税绝不会超过在番州时的水平。” 得到了张锐保证,钱立本彻底放心了。又连声向达须道谢,态度诚恳地只差没有下跪磕头了。 这事定下后,几人又接着商议具体的行动事项。张锐是不会答应,在且未郡的叛民都迁移走。都走了,他还怎么继续在番州扮演剿匪?最后经达须估算兰城郡那边能容纳的人以及路上的消耗,初步定下迁走六万到七万人。 钱立本也是赞同这个数字,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故乡移居他地,要是有一部分坚决不走,他也不好用强。现在有选择的迁移走一部分人,正合了他的心意。当然为了确保能迁移走一大半人,他回去后可以将留下的严重后果对那些人夸大一些,相信不难实现这个定下的人数。 然后又是走的方式。为了不留或是不明显留下口实,张锐决定对且未郡发起一次“进攻”。在交战后,把那些要迁移走的人“俘虏”,并在以“奴隶”的身份卖给达须,让达须派来利西族人将他们接走。 最后,留下这部分人的粮草,商量后也由达须先供应着,偿还则由去兰城郡的那部分负责。 全部事情定下后,夜已经很深了。钱立本还记得之前范明提醒他的话,不敢再过多打扰张锐休息,便千恩万谢地道别。张锐也未挽留,将他送到小院门口,亲切地与之告别。 钱立本出了府门,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中残忍好杀的疯虎,竟会如此轻易地就答应帮助他们这些朝廷的叛逆。钱立本也暗自庆幸当初选择了投降,不然即使汉军不进攻且未郡,也难逃此劫。他心想:看来传言实不可信,疯虎如果真是凶残之徒,定不会理会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钱立本满意地走了,他又装扮成程节的亲兵被送出汉军控制区。回去后,他立马着手准备迁移之事,等待汉军这边将要发起“进攻”。 另一边,张锐送走钱立本,又和达须回到屋中。与达须闲谈间,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声:“五弟,你族中可需要武器?” “是什么武器?”达须好奇地问。 张锐一边喝着茶,一边轻声说:“比如强弩之类的。” 达须又惊又喜地问道:“虎哥,你能搞到强弩?有多少?” 张锐笑道:“千余具还是能搞到的,再加上一些步兵重甲和武器,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达须跳起来叫道。他虽是五十一军团的主要将领之一,但军团中的武器他是不敢拿去装备自己的族人。听说虎哥能搞到上千具强弩,自然又惊又喜,巴不得立刻就拿到手。 张锐放下茶杯,点头说道:“好,既然你要,你明天就去找范明去商量这事。不过,你拿到手之后,千万不要到处去声张。” 达须激动地叫道:“虎哥,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张锐呵呵笑道:“相信,相信。我只是提醒你一声罢了。” “虎哥,我也不等明天了,我现在就去找范明。”达须招呼了一声,就急不可耐地匆匆跑了。 达须走后,张锐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中朦胧的月光,喃喃自语:“我这样做也不知对错,也许只有天知道。”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夏季攻势 第一百二十九章夏季攻势 汉元798年六月三日,番州数万汉军及预备役对盘踞在且未郡的叛匪们发动攻势。 且未郡大部分是草原,一部分是山区,景色秀丽宜人,这里的人几乎都从事牧业。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衣食住行和风俗基本上都没有改变,牧民们一直过着愉快的生活,青海湖是他们大多数人一生中走得最远的旅程。 797年的大旱,使这里的牧草枯萎,河流干涸,牲畜大量的死亡。如果只是一、两次灾祸即使朝廷不救灾,这里的人也能挺过来,多年以来的低赋税,家家多少都有些积蓄应急。 但自792年以来,番州大部分地区持续遭受了旱灾。某一地连续四、五年遭遇旱灾的情况,在帝国内也属百年也难得一见,偏巧被番州赶上了。早几年,朝廷忙着剿灭突忽,钱粮源源不断送去西部战区,无暇顾及各地灾情,这里的人们也咬着牙挺过来了。无奈面对接连而至的旱灾,即使家有万贯,长期入不敷出也会伤了元气,更别说一般的平民百姓。再加上797年的特大干旱,就让绝大多数人无法支撑下去。 钱立本带头造反,且未郡中有许多人都跟随加入。他们攻占了且未、鄯善、青海三郡中的大部分城镇,抢劫商贾、乡绅家里囤积的粮草牲畜,并开仓放了各地县府内预留供给当地预备役的余粮。 得到了食物,造反的人们保住了性命。可是面对随后而来的镇压大军,这些人不得不继续抱团反抗下去。青壮编制成数万“红巾军”主力部队,余者老弱妇孺皆号称“红巾军”,这样“红巾军”就有了十余万人。 编制成军的“红巾军”信心百倍向青海郡郡府——都兰城发起进攻,可惜都兰城是既有城墙又有大量汉军预备役据守,在守军死守下他们未能得逞。随后“红巾军”在黑水一带被前来讨伐的汉骑兵击败,损失了二万余主力。这一战让“红巾军”们彻底清醒,他们人再多也不过是武装起来的平民,与征战多年的汉军精锐较量,他们毫无胜算。接着又被汉军步步紧逼退到且未郡,绝大多数“红巾军”已丧失信心,他们也无力再发起反击,只能在汉军的重重包围下苟延残喘。 当这次汉军进攻时,“红巾军”彻底崩溃,只有三万余人在匪首钱立本的带领下退入山区,剩下的皆被汉军俘获。 胜利的消息一传出,番州及周边几个州府的奴隶商贩们急匆匆地赶往都兰城,都想购买这些俘虏。只可惜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却是失望而归。到了地方他们才知道,这些俘虏都已被人购买了。 奴隶商贩们又是气恼又是后悔。他们早在黑水河之战后,就去过当时的番州战区总部所在地西平城,想要购买在那次战役里被汉军俘获的叛匪。只是当时番州战区中军官对他们说,统帅张锐暂时不打算出售这些俘虏,说是等到剿匪战事全部结束后再组织拍卖。 奴隶商贩们虽不情愿,也只能无奈离去。他们只能寄希望疯虎早日结束战事,再来购买他们眼中的这些活商品。谁知一连大半年,疯虎除了把叛匪都压缩到且未郡外,没有与叛匪交战过一次,更别说俘获新的“商品”了。 这次好不容易又抓了数万新“商品”,一听见消息他们就昼夜兼程赶来,结果还是被他人捷足先登,他们自然是气恼不已,也暗自后悔没有派人来都兰城就近等候。 奴隶商贩们也在好奇,是谁这么有先见之明,疯虎还没有动手就已经来排号等候了。结果仔细一打听,得知把这一宗大生意搞到手的,是一个名叫达须的人。 达须是谁?奴隶商贩们从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个同行。再一仔细打听,得知达须原来是利西族的族长。以前西部平叛时他也做过奴隶生意,只是之前他都是亲自动手去抢,算是做的无本买卖,与他们这些通过“正规渠道”生意人还是有所区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这点还不重要,重要的是达须的妹妹是番州剿匪统帅张锐的小妾。奴隶商贩们弄清楚这点后,尤为气愤。这是典型的官商勾结,外加吃独食行为。 官商勾结倒也没啥新鲜,帝国中有几个官员没有利用职权照顾自家亲属开的商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潜在规则,上百年来都是如此,谁也无法改变。当初高颖、贺若弼等人试图改变这种潜规则,结果却因此丢了身家性命。关键达须买人是付了钱的,既然付了钱就算不上贪污受贿,对于“正常”买卖谁也无可指责。 奴隶商贩们气愤的是,以往一般官员在遇到这种利益巨大的买卖时,可能是自家吃肉时也会考虑分给他人一杯羹。而这次疯虎却做得太绝,吃了独食。一般吃独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奴隶商贩们哪家没有背景后台?换作以往,他们肯定会利用各种关系把这事捅到朝廷,再四处宣扬搞臭疯虎。但眼下正值朝廷分裂,谁都没有空闲来过问这事,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内战上,谁又心思关心疯虎是否吃了独食。最后,奴隶商贩们只能忍气吞声、郁闷而去。 后来,当这些奴隶商贩们又得知,疯虎这边还没有发起进攻,利西族那边就已经赶着粮草牲畜上路准备过来接收“商品”时,更是一个个在心里诅咒、暗骂疯虎。有的心想,难怪去年黑水河之战后,疯虎不卖那些“商品”,原来他都给自己的小舅子留着的,而且这次进攻前明显他也与小舅子商量好的。在帝国内能将这种隐暗之事做得如此明目张胆的,大概也就只有疯虎一人了。 对张锐不满的除了那些奴隶贩子外,还有一些番州官员。这次进攻初期就大获全胜,大家都心想,张锐定会一鼓作气剿灭全部叛匪结束番州战事。平叛结束后,大家虽然暂时还不能得到朝廷的奖赏,但毕竟可以睡个安稳觉、轻松轻松。 但就在这时,疯虎又做了一件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下令,麾下各部停止继续进攻。他在命令中称:番州战事的最终获胜已无可怀疑,但我军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稳固光复之地、补充军需物资,再清剿残贼,切忌勿操之过急。 对于这份命令,大多数番州官员们嗤之以鼻。安渡桥之战、楚河营垒之战、白堡之战等等一系列疯虎经历过的战事,哪次不是他冲动、率性而为?他什么时候也学会稳重了?联想起那些奴隶贩子说过的话,这些官员们心想,这会不会是根据利西族需要分批转移战俘,疯虎才下令暂停了进攻? 不过军令就军令,即使这些官员腹诽,也只能按令行事。一边在肚子里暗骂疯虎不给他们好日子过,一边还得按他的命令派人去新光复地区重组官府。 这些官员们没抱怨多久,注意力就集中到其他地方了。汉元798年七月初,南军陆柯部对青州再次发起进攻,随后南军杨素部也在信樊地区转入进攻。一时间,帝国中原地区几个州又被战火笼罩。 青州攻防战一打响,北军东部战区统帅元景山就下令青州各地守军要严防死守,各地守军也听从了他的命令。为了阻止南军前进,青州各地要塞守军进行了顽强地抵抗。城墙被攻破,他们就退入城内与南军逐屋展开争夺。南军往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攻取这些军事要塞。 虽然青州北军拼命抵抗,无奈双方兵力过于悬殊。陆柯分兵进攻这些要塞的同时,仍率主力向前推进。陆柯的军队高歌猛进,只短短的半个多月,青州大半地区就宣告失守。元景山见大势已去,便将剩余部队都集中到了青、兖交界的界安城堡,打算以此据守,等待洛阳方面派军来援。 陆柯这次誓要攻取界安城堡,亲率陷阵军团主力将其包围。同时,他又分兵一部进入兖州。率领这部进入兖州军队的将领,就是十五军团新任副指挥官杨英。 杨英虽然在信樊会战中犯了大错,但陆柯对他还是信任的。他让杨英率十五军团两个主力师以及两万家族军进入兖州,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夺取兖州东平郡。杨英也不负姐夫的重望,一路过关斩将,仅仅十天时间,就攻占了兖州东平郡全境,进而威逼豫州重镇汴州城。 洛阳朝廷接到这个消息后,正焦头烂额太尉刘炯差点昏过去。汴州城是豫州的东大门,一旦失守,洛阳东部外围的荥阳、北豫、荥州等几个郡县就会暴露在陆柯军的攻击之下。也就是,洛阳攻防战就要开打了。但现在,洛阳外围防线没有一兵一卒,北军几乎所有的主力都在孙晟、元景山、史万岁三人的战区内。元景山被包围在界安城堡,史万岁被刘武周拖在潼关,剩下的只有孙晟能撤兵回来在洛阳外围重新设防。 刘炯与东王等人商议后,以内阁的名义向孙晟下达了后撤命令。并为了确保在孙晟撤回来之前汴州城不失,又把洛阳城中的四万禁卫军调往汴州。 孙晟接到命令后,长叹一声。早在侦查得知陆柯在徐州有二十余万人马时,孙晟就向刘炯建议中路军后撤,并且元景山也放弃青州,退到兖州一线。只是刘炯在东王等人的反对下,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而如今,即使他想撤,杨素能给他这个机会吗?当陆柯向青州发起攻势时,杨素也随之发起进攻。他好不容易才抵挡住杨素的进攻,怎么可能在交战中安全把军队撤回?在这种情况下硬要后撤,一不小心就会导致全军崩溃。但不撤也不行,先别说违抗了内阁的命令,只是陆柯一旦攻陷界安城堡,全军挥师西进,就有可能断自己的退路。那时,只能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孙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将总部将领们都召集起来集思广益,没想到还真有人给他献上一策。按照这个计划撤军虽会有些损失,但能保住大多数人马。孙晟听完后觉得还可行,于是开始布置准备实施。 ------------ 第一百三十章 重骑兵出战 第一百三十章重骑兵出战 屋内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刘子成大汗淋漓,衣衫早已湿透。他不停地擦着脸上和额头上的汗珠,但仍有一些不小心渗入眼角汗渍刺得他双眼生疼。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像是刚从蒸笼里出来,头顶上冒着股股热气,通红的脸颊上,汗如雨下。孙晟在上面讲的话,刘子成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几乎被飘散在屋内的阵阵令人作呕的汗臭味,熏得喘不过气来。 “该死的鬼天气!”他低声对坐在旁边的荀昊抱怨着,“都说七月流火,是暑热开始减退、天气渐渐转凉。但这鬼天气,还是这么的热。” “今年天气是有些反常,会不会又是大旱?”荀昊坐着的地方正好被窗外一缕阳光照着,他一只手遮在眼侧,一只手微微在脸前扇动着。其实他这样扇风也是徒劳,他英俊的脸颊上也趟满了汗水,甚至八字胡上都沾着汗珠,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仿佛像是清晨的露滴。 刘子成与荀昊曾同在彪骑军服役。荀昊担任彪骑军游骑团长的时候,刘子成是重骑团的营长。两人结识后,因彼此出身、爱好相近,很快成了朋友。彪骑军分裂后,两人又一同前来投靠安乐帝。 来到信樊前线后,两人便分开了。平时也只能在总部作战会议上才能见面,两人上一次见面已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以前两人每次重逢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就是在会议进行中,也在下面窃窃私语。而这次见面,两人心情都不大好,直到现在才说上一句。 只是两人对过一句话后,又沉默下来。刘子成烦躁不安地与脸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做着斗争,荀昊则默默地听着孙晟讲话。 刘子成心情烦躁,不仅仅是天气炎热的原因。而是自开战以来,他麾下的重骑师没有与南军交战过一次。刘子成深信重骑兵是所有兵种中最强大的,是战场上真正的霸主。他的想法似乎也得到了印证,南军几乎得了“恐刘症”,基本上不敢与他的重骑兵交战。每次他被孙晟派上战场,南军不是马上撤出战斗,就是集中全部兵力,组成长枪兵在前、强弩等远程武器在后的刺猬阵型,让他无从下手。 不战而胜虽然威风,但次次出战都没有捞到功勋,也让他很是懊恼。倘若不是托荀昊的福,上次在望溪河阻挡了南军骑兵的突进,他的重骑兵甚至没有一次能改变战局的进程。这样的战果,与他心目中无敌重骑兵的形象相差甚远。 他鄙视南军将领胆怯的同时,也在心里叹息孙晟老了。想当年,在沙林会战最关键的时刻,作为中路战场的前敌指挥孙晟派出了三个营的重骑出战,二千余重骑兵横扫敌阵,一举取得了会战的胜利。 刘子成当年便是那二千重骑兵中的一员。那次会战中他作为营长,冲锋时一直处在队伍的最前列。直到今日,他还记得那天冲锋时的情景,二千重骑兵举着如同钢铁森林般的长捎、他们坐下的战马踏着如雷鸣般沉重的蹄声、他们如同一股飓风般席卷过敌阵,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血红的土地。那些被他战马撞飞到半空、被他手中长捎穿透的突忽人的身影,至今历历在目。突忽人的哀号声、惨叫声、被马蹄踏破骨头的声音也不时回响在耳边。 这才是重骑兵在战场上应该发挥出的不同凡响的震撼力!真想多有几次如沙林会战时的冲锋机会啊!刘子成沉醉在回忆之中,在心里感慨万千。沙林会战也成了刘子成人生中乃至汉军重骑兵们最辉煌的时刻,从那以后至今,帝国的重骑兵们就没有经历过类似的胜利。 在西部平叛后期,突忽人已经无力与汉军展开决战。汉军需要做的只是不断攻取突忽人的军事堡垒和城镇即可,这类任务无一例外被汉步军包揽。游骑和轻骑也能接到突敌身后、断敌后路的之类的任务,只有飞骑军的重骑兵们因行动迟缓,不能脱离后勤支撑,只能作为总预备队一路走到突忽人的伪都——柳都,便结束了整个平叛战事。 与鲜卑人交战也是如此。陆柯指挥进攻鲜卑人的乌河防线时,飞骑军的重骑兵们又成陆柯手中的预备队。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突破乌河防线后,鲜卑人又开始大踏步的后撤,没有与汉军进行过一次会战。飞骑军的重骑兵们直到朝廷决定撤军回国,也没有捞到出战的机会。 当然沙林会战后不久,刘子成随彪骑军一同撤回凉州休整。事不关己,刘子成对于飞骑军重骑兵的这些“不幸”遭遇,只是同情他们遇到了不会正确使用重骑兵的指挥官。 只是刘子成没有想到,来到信樊前线后,自己遇到与飞骑军重骑兵们相同的遭遇。在信樊会战中的大部分时间里,刘子成感觉他的重骑师像是在四处救火。从一处战场赶往另一处战场,去拯救快要溃败的友军。虽然每次他们在战场上出现,南军都会转入防守或是暂时退却,可是每当他们离开转战其他战场时,南军又会继续发起进攻。 刘子成和他的重骑兵们在无休止的转战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作战激情。开始刘子成还对孙晟抱怨,说这样转战无法发挥重骑兵的威力,应集中在某一处战场,抓住机会给对方狠狠一击。 但信樊会战不同于沙林会战,绵延数百里的战线,交战双方不可能把部队集中到一处作战。孙晟无法同意将战力强大的重骑兵集中在某一、二处战场上作战,而对其他战场己方将要崩溃的部队置之不理。所以,刘子成抱怨归抱怨,孙晟仍是不停地调动他的重骑师。到了后来,刘子成也麻木了,不停奔走于各战场之间。只是在心里感叹,孙晟老了,老到已经忘了该怎样使用重骑兵了。 上个月信樊地区的南军再次向北发起进攻,刘子成和他的重骑师一如既往的四处奔波。几天前,他接到总部命令,孙晟命他今日来总部开会,部署新的作战任务。刘子成已经对孙晟彻底失望,对他的新作战计划也不感兴趣。他认为只要孙晟还是统帅,他的作战任务无非还是老一套。因此,虽然今天他人来了,但一直心不在焉。 直到旁边坐着的荀昊猛地站起身来,掷地有声地说:“没有问题!”时,一直在神游的刘子成才清醒过来,孙晟的声音也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部是这次作战成功的关键,一定要多加小心。”孙晟又叮嘱了荀昊两句,示意他坐下。接着又说道,“下面是独立重骑师。”听孙晟提到自己的部队,刘子成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孙晟又接着下达命令:“刘将军,你部跟随在荀将军的部队后面,要时刻注意隐蔽,一旦接到荀将军可以进攻的命令后,人马要在最短时间内装配好战甲,并果断地出击,争取一举击溃敌军。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尽管刘子成对自己的任务一知半解,但也不敢让孙晟发现自己走神了。要是孙晟知道自己在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上开小差,说不定会取消自己部队的任务。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出战的机会,他可不想就这么丢掉。对于不明白的地方,下来后可以问荀昊,反正孙晟说了自己是要听荀昊的命令行事。 “将军们!”孙晟示意刘子成坐下,又环顾了一圈在座的将领们,说,“这次战役对我军是非常关键的,参战各部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如果哪一个部队出现问题,导致战役失败,主将定斩不赦。都清楚了?” “清楚了。”在座将领们纷纷高声回应。 “将军们,为了帝国,为了陛下,努力奋战吧!战役结束后,我希望你们都能回来,我将为你们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会!”孙晟满脸通红,不知是被高温烘烤热的,还是心情过于激动,他用斗志昂扬的语气结束了会议。 等将军们都散去后,孙晟捂着隐隐作痛的胸部,缓缓坐下。刚才一个多小时的讲话,让他感到身体虚弱,头昏眼花。他按照一位名医的指教,做着深呼吸。深呼吸十遍,慢呼吸十遍,周而复始。十几分钟后,才渐渐觉得身体缓了过来。 他走出了会议室,回到书房,然后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信。在信上,他首先称赞妻子嫁过来的几十年里的辛勤付出,说能娶到她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满足。而后又嘱咐儿子,接到信后就带着全家人去玄州,找个隐秘的地方安置下来。如果得到北朝战败的消息,就立即改名换姓。他在最后写道:“这是关系到家族命运的大事,你是家中长子,是今后全家人的依靠,遇事切记不可感情用事。如果你不按我的话去做,我死不瞑目。” 孙晟一边封信,一边喃喃自语:这不是失败者在写遗书,只是以防万一。但愿是我多虑,只要他们能平安,我也就没了牵挂。 这次的作战计划,是经过孙晟本人以及总部参谋们的多次推演。虽不说是万无一失,起码也是十拿九稳。胜算已经非常大了,但孙晟心里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安。具体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写了这封信。 这边孙晟在写信,那边刘子成正向荀昊请教。荀昊知道刘子成在会上一直在走神,微微一笑便把孙晟的作战计划道出。 原来,孙晟为了能安全把数十万人马撤回洛阳外围地区,计划在回撤途中发起一次反击,重创或是歼灭南军一部主力,让杨素不敢全力追击。 具体内容是,在撤退过程中本方的左翼撤退速度比右翼稍快,故意露出破绽,吸引南军的右翼部队转向来攻击本方的右翼部队。一旦南军上钩,事先埋伏的荀昊部、刘子成部以及另外两支部队,出击攻击南军的右翼部队。 这次战役的胜败关键是荀昊的疾风大队和刘子成的独立重骑师。疾风大队负责将南军的斥候全部消灭,不使己方的埋伏地点暴露,并侦查出南军右翼主力部队的具体行动。时机成熟后由独立重骑师出击,重创或是消灭南军右翼主力。最后,另外两支部队担任接应,掩护完成任务的独立重骑师离开战场。 刘子成听罢大喜,这样的作战正是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他拉着荀昊的手激动地说:“荀兄,这次终于轮到你我兄弟露脸了。我们的这是合作,定会获得大胜。” “是啊!获胜!获得大胜!或许会吧……”荀昊说话时面色平淡,语气里也带有一丝疑虑。不过,这些都没有被满心欢喜的刘子成察觉,他沉醉在将要出战的快感中。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丹水河之战 第一百三十一章丹水河之战 汉元798年7月25日清晨时分,北军独立重骑师师长刘子成少将,骑上他那匹高大、强悍的战马到林怀镇外的一座小山包上,向着南方眺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跟随在他马后的是北军第四步兵军团的右师副师长邱然少将以及北军第一骑兵军团右师一团团长吴平上校。 “荀将军那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刘子成观望了一阵,回头问副官。 “没有。从昨夜起,就一直没有接到荀将军的消息。”副官吐字清晰地回答。 “邱将军,”刘子成又对邱然说,“为了防止万一,你的部队先行动吧。”刘子成虽是用商量的语气对邱然提出的建议,但从他坚定的神情上看,这个提议不容邱然拒绝。 “是!刘将军,我部马上出发!”邱然答应一声,转头对自己的副官下令。副官纵身上马,下山向镇内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出战的号角声在林怀镇上空回荡,刚才还是显得宁静、祥和的小镇,立刻热闹起来。五、六分钟之后,排成小路纵队的的步军分批出了小镇,仿佛一条条蚯蚓蜿蜒着向东而去。 “吴上校,你再派人去南边侦查侦查。”刘子成看到步军开拔,又对吴平下令。 “是!将军!”吴平高声接令,然后朝着山包下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并伸出两根手指朝着南边一指。山包下吴平的亲兵立即分出十骑,朝着南方奔驰而去。 刘子成满意地对吴平点点头,指着他说:“望溪河之战你与荀将军配合得很好,希望这次我们之间也能精诚合作。只要此战获胜,我定向上面举荐你。” “多谢将军!”吴平面容冷峻地敬礼谢道,“下官定不辜负将军的厚望。”如果早两个月刘子成对他说要举荐他升任将军,吴平定会激动无比。而如今,他从飞骑军带出来的那些兄弟、朋友都战死了,他的情绪也跌入了谷底,再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提起兴致。 吴平的宠辱不惊的表现,使得刘子成又对他高看了一眼,笑道:“你很不错,不愧是大哥的老部下。” 吴平从进入飞骑军前师就在刘子成的大哥刘文常手下任职,虽受赏识程度比不上周楚德等人,但也蒙受过提拔之恩。刘子成提起刘文常,吴平一直冷冷冰冰的脸上也悄然出现变化,感慨万千地说:“下官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飞骑军前师服役的那些日子。” 吴平本意是说难忘在飞骑军前师的征战岁月,而却被刘子成误认为他是怀念大哥刘文常,对他的好感倍增,也暗下决心有机会就帮帮大哥的这个“心腹爱将”。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夜晚稍稍降低的气温又渐渐升高。刘子成不耐炎热,便对邱然、吴平说:“走,我们回镇里再去看看各部队的准备情况。天黑前南军定会到达,我们的胜败也许就在今天!” 邱然答应一声,两人正在调转马身,忽听吴平在叫:“刘将军、邱将军,你们快看,有情况……” 刘子成、邱然勒住战马,回头来看,只见东南方向升起一股尘烟滚滚而来,尘烟之前还有无数的小黑影迅速向这边移动。而几乎就在同时,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的轰鸣声中混杂着号角声。山包上的三人本来都紧张起来,听见传来的号角声才放了心——是荀昊的人马来了。 刘子成也不再往镇上走,他与邱、吴二人立马在山包上等待荀昊的到来。十几分钟后,荀昊跃马登上山坡,看见三人行了个军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从马后取过皮袋牛饮起来。 三人见他浑身湿透,马身上也是大汗淋漓,知道他是一路疾行而来,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于是都没有出声,都静静地看着他喝水。直到荀昊把半袋水灌入肚中,抹了一把嘴,邱然和吴平才向他行礼问候。 刘子成与荀昊很熟,也顾不得多礼,待荀昊放下皮袋便问:“荀兄,怎么样?敌军跟上来了吗?” “跟上来了,昨日一整夜我们都在忙着收拾、袭扰他们斥候和先行部队,到了今晨才脱离于他们的接触。小伙们两天没吃没睡了,真是累坏他们了,也难为他们了。”荀昊望着正在转过小山包向镇内进发的部下们,一脸爱惜地说。 换成是以前的疾风大队,遇到今日这种情况只需稍事休整,就能投入下一场战斗。可是现在的疾风大队不同,望溪河之战时,荀昊的疾风大队和吴平之部在阻挡杨英的骑兵向北突进过程中损失惨重。 战后,荀昊的疾风大队还能够作战之人不足千,而吴平部更只剩下三百余人。两人的部队之后虽都得到了一定的补充,但新补充来的骑士都是从原乙等军团甚至预备军团调集而来,其作战能力及经验都不及二人旧部那些经历过征战多年的老兵,战斗力大幅度下降。 今天之战事关重大,荀昊不敢冒险再派命这些初上战场就连续作战两三日的疲兵出战,于是接着对吴平说:“吴团长,接下来要看你们的了,有没有问题?” “是!下官马上出发,接着吸引敌军向东去。”吴平高声接令,并向荀昊等三人敬了个礼,便要驱马下山。 “你先别急着走。”荀昊叫住他:“今天凌晨时分,我们与敌军一部先行部队遭遇,交战中抓了对方一名军官,我还没有来得及审问,正好你也听听。” “是!”吴平又对山下吹了声口哨,并打了几个手势。山下吴平的亲兵们见其手势,立即吹响了号角。远处镇上的吴平团的二千多名骑兵听见号角声,纷纷驰马来到山坡下集结。 山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南军军官被带到荀昊等人面前。“三位将军,下官不想打这场战争,与您们交战也是命令所致,望您们勿见怪。”那名南军军官虽然说话时,努力保持镇定从容的姿态,但他慌乱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惊恐。 刘子成素来看不起胆怯之人,对这名南军军官十分鄙视,大声地说:“上尉,你的生死全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要是想活命,最好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是是是,下官一定据实回答。”南军被俘上尉讨好地挤出一丝笑容迎住刘子成的目光,“不过,下官身份低微,知道的很有限……” “你部是担任的先行,先行了解的情况最多!”邱然抢着说,“只要你如实把知道的事情都对我们说了,我们可以视你弃暗投明,战后会记上你的功劳。” 南军上尉在刘子成和邱然的恩威并施下,彻底崩溃,用颤抖的嘴唇道出了己方的机密情报。 原来这个南军上尉隶属南军第八军团,被杨素部署在己方的左翼战线。当北军后撤时,南军八军团指挥官石泰中将一面尾随,一面把战况传送杨素。昨日,石泰接到杨素的命令,全军向南军的第九军团靠拢。也是在昨日这个上尉所在的团担任先行,向着东北方向行进,寻找第九军团的方位。不料在今日凌晨上尉所在的营与荀昊部遭遇,上尉也在战斗中被俘。 南军上尉回答时,吴平掏出一份军事地图,对荀昊三人一一指出上尉所提到的地名。 “你接到的消息,你们的第九军团在何处?”荀昊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南军上尉。 “第九军团自开战以来,一直部署在我军的右翼。后来……后来贵军暂退,我们两军一同北进。昨日我营的营长对下官说,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前往陈庄一带与九军团取得联系。下官想,现在九军团的前锋应该已经过了陈庄,不过他们的后续部队应该还在陈庄附近地区。”南军上尉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仅说出自己知道的情报,还把自己的猜测也和盘托出。 上尉的话音刚落,吴平的手指也指到了地图上陈庄的位置上。他抬眼看看荀昊,只见荀昊微微向他点头,示意南军上尉说出的情报与之前的侦查情况相吻合。 “你们八军团主力现在又在何处?”刘子成开口又问南军上尉。 “昨日我军的三个主力师都在阴平附近,军部和另外两个师在林枫镇驻扎。现在应该都在向陈庄的途中移动,但各部行动的具体路线下官就不清楚了。” 这时荀昊又问:“你们八军团和九军团的后面,还有哪些部队在跟进?” “这个……这个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这些事情下官就无从得知了。”南军上尉已把所有知道的情报都道出,他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面色惨白地等待自己的最后命运。 “带他下去吧,好好看管起来。”幸好这几位北军将军没有食言,吩咐亲兵带他下山。南军上尉行不了军礼就哈着腰向荀昊等人鞠躬,千恩万谢地跟着几名骑士下山。 待南军上尉离开,荀昊用手指着吴平拿着的地图,说:“杨素定是发现了我军在均县一带停留的第二军团主力,意图集中两个军团的兵力前去消灭他们。按照南军现在的行军速度,最迟明日午时,就会与二军团展开交战。” 刘子成哈哈大笑说:“这不正好?南军的八、九军团之前都在我军的右翼,现在都在向东移动,看来杨素上钩了。” 吴平点点头说:“南军八军团要是渡丹水河,就完全落入了遂候殿下布置的陷阱。” 邱然也兴奋地指着地图说:“是啊!我们第四军团的主力已在景军团长的带领下,在丹水北岸设伏,如果南军第八军团想要渡过丹水从侧翼攻击我军的二军团,我四军团就会对其发动攻击,牵制其行动。交战紧要时刻,由刘将军的重骑对其狠狠一击,南军八军团不被全歼,也会损失惨重。然后我们与四军团合兵对南军九军团侧翼展开进攻,配合二军团歼灭南军九军团。这次战役就取得大胜。” 荀昊见三人都有些过于乐观,便对他们泼冷水,说:“现在南军八军团过不过丹水还未得知,在南军八、九军团后面还没有别的敌军跟进我们也不知。” “所以我们当前要做的,一是,要尽量把南军八军团向丹水方向吸引,并且让他们发现我军二军团右翼的破绽;二是,要多派些人深入南军八、九军团身后,侦查清楚南军有无援军或是有多少援军;三是,我们要马上向东转移,争取在明日凌晨到达丹水河北岸的埋伏地点,否则即使明日我军四军团发起对南军八军团的进攻,我们也来不及支援;四是,要马上派人通知遂候殿下和曹信、景谯两位将军这里发生的情况。各位,现在还没到我们庆贺胜利的时候,希望各位仍然要小心、谨慎行事。” 荀昊言罢,见刘子成三人均无异议,又接着下达命令:“现在吴团长所部马上出发,争取在天黑前,将南军八军团前锋吸引至丹水南岸。并放对方的斥候过河向东侦查,而北面景将军埋伏的人马一定不能让他们发现。邱将军和子成的人马也立即向东开拔,等我部吃完早饭,马上赶上来为你们担任警戒。至于深入南军八、九军团身后的侦查任务还是交给我疾风大队完成,待吃过早饭,我会派一部分人马向南去侦查。你们看,还有什么问题?” 来之前,这几部分人马孙晟明确指示交由荀昊具体指挥。因此,荀昊也成了这几人中的最高指挥官。他下达的命令邱然、吴平自然不会反对,都齐声尊令。 只有刘子成犹豫了一下,对荀昊提议说:“疾风大队已经连续几日夜作战,我看白天你还是在镇子里休息一下吧。担任向南侦查的任务也交给吴上校去办,我和邱将军所部马上出发,一路上会小心的。明日凌晨,你再率部赶来与我们会合也不迟。” “不行。”荀昊对刘子成摇摇头,说,“南军上尉交待的情况很重要。现在看,南军八军团的石泰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可以从我二军团的侧翼发起进攻,所以我们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而吴团长的人马少了,就无法吸引石泰注意,因此不能再分散吴团长的兵力。至于我的部下们,我相信他们还能再坚持一天,等到天黑时,再让他们休息。”这个关键时候,也不容荀昊再惜兵,放弃了原打算留在林怀镇休整半天时间的计划。 刘子成见荀昊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与南军接触,但毕竟这里已属于交战区,由步军和重骑自己行动,还是会有危险发生的可能性。 四人商议完毕后,吴平带着已经集结完毕的部队朝着东南方向而去,邱然和刘子成集结步军和重骑兵向东而去,荀昊则返回林怀镇。 汉元798年7月25日这一天,北军的第二军团的四万余人在军团长曹信的指挥下,在均县做好的应战尾随跟进的南军九军团的准备。北军四军团的四万余人也在军团长景谯中将的带领下在均县西南方三十里外的丹水河北岸设下埋伏。而荀昊的三千轻骑兵、五千步兵、七千余重骑兵和万余辎重队的北军混合部队则从距离景谯四军团的西面八十里外,向丹水河北岸赶来。 同日,南军第九军团的四万余人在军团长盛言师中将的带领下朝着均县进发。而南军的八军团主力也遵照杨素的命令,赶去陈庄向九军团靠拢,准备跟随在九军团之后,向北军二军团发起进攻。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在北军吴平部骑兵的吸引下,八军团前锋斥候发现了北军第二军团的侧翼破绽,随后向指挥官石泰中将报告。石泰来不及把情况向杨素报告,只是通知了九军团的指挥官盛言师,便率领全军三万余人转道朝着丹水而来。 深夜,南北两军的统帅也几乎在同时得到了这天的最新战况报告。 孙晟接到的是荀昊送来的报告,上面汇报了南军八、九军团昨日夜以及到今晨之间的行动情况。报告最后写道:“我部会努力吸引南军八军团渡过丹水,如果成功,本次战役将会在明日清晨打响。我部人马现正向预定地点赶去,今日入夜前将会抵达。稍事休整,明日将投入战斗。” 孙晟看罢甚是欣慰,现在的情况正沿着己方制定的计划推进。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明日的作战将会重创南军的两个主力军团。只要此战获胜,就能摆脱南军的追击,顺利完成内阁下达的撤退命令。孙晟的参谋们更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心,纷纷开始庆祝。 只是欢喜之余,孙晟还有些疑虑。因为荀昊一直没有侦查出南军八、九军团身后还有没有南军的其他部队。如果南军还有其他的跟进部队,明日的作战不一定能获得大胜。不过,无论南军八、九军团身后有无援军,明日一战已不可避免。孙晟没有想过会输掉此战,只是担心明日作战中南军的损伤过小,还会继续跟随己方部队北进。所以,他又开始研究起后续的作战计划。 而南军统帅杨素接到是第九军团盛言师中将的报告。报告上称,北军的第二军团到目前为止还停留在均县,没有向北逃窜的迹象,九军团将于今夜抵达均县附近,明日将对北军二军团发起进攻。 杨素大喜。前日夜,当他接到北军七军团已撤过汉水河的消息后,就把目光盯在北军二军团的身上。明显北军各部后撤没有同步,北军二军团的撤退速度相对其他北军各部缓慢一步。他马上命己方的八军团东移,在九军团侧后方充当预备队,伺机寻找歼灭北军二军团的时机。 因为安排了八军团担任预备队,杨素认为此战自己胜券在握。即使九军团在进攻中遭遇到北军其他部队的救援,八军团也能赶上去支援九军团。为了稳操胜券,杨素还派人通知十二军团连夜启程,争取在明日午后赶到均县。这样一来,明日在均县与北军二军团作战的就有己方的三个军团,由两个主力军团轮流进攻,十二军团担任预备队,杨素相信自己能够一举歼灭北军的二军团。 杨素和孙晟,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的战斗既不是在均县首先打响,最激烈的战况也不是发生在均县战场,而是在均县以西的丹水河一线。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实现不了的诺言 第一百三十二章实现不了的诺言 汉元798年7月26日,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如火球一般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半空。周遭一片寂静,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切都被定格在这一刻。 荀昊坐在树荫下读着家书,这封信是今早连同总部的命令一起送来的。信是妻子写给他的。信上说,今年春天他们的女儿认识了一个家世不错的少年郎,妻也见过了那个少年,也挺满意的,并与对方家长商议后将订婚仪式定在十月份,妻希望他能抽空回家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 荀昊看完信,有些迷茫。在他印象中,女儿还是八、九岁时的模样,小小的、柔柔的,像个瓷娃娃。真是岁月无情催人老,时间一晃,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到了碧玉年华可以订婚的年纪。 “爹爹,将来我出嫁的时候,你会回来参加我的婚礼么?”女儿九岁那年,曾经问他。 荀昊没有把女儿的话当作玩笑,满脸愧疚地看着她。女儿还未满两岁,他就随军出征。先是参加了大月州平叛,后来又紧接着参加了突忽平叛,直到彪骑军被飞骑军换下来休整,才有时间回家探亲。 一别六、七年,女儿从牙牙学语幼婴,已经变成了黄发垂髫的年龄。初一相见,女儿并没有认生,亲热地搂着他叫爹爹。这让他既欣慰又愧疚,在家休假的近一年时间里,时时刻刻陪着家人,与女儿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所以当他又要返回部队前,女儿问他能否参加她的婚礼时,荀昊知道女儿是担心他一离开家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 他认真地回答说:“放心,无论你的订婚还是结婚,爹爹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你保证?” “爹爹保证!” 这是他对女儿许下的诺言。再次踏上征程,马不停蹄地驰骋疆场、忘我厮杀。时间一晃,就过了六、七年时间,女儿当初的担心成了现实,他现在能回家去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吗? 他努力回想着女儿的样子,但越是回想,女儿在脑海里影像变得越模糊。往日深刻的记忆,随着时间流淌,渐渐消失飞散。 只有一件事情,他还记得非常清楚。他又离开家的那年,正值秋季。漫山遍野开满了红枫,女儿在一棵树下捡着飘落的红叶。一片片,一叶叶,捡得十分认真,然后女儿抱着一大堆红叶奔跑过来,她那透亮、清明的乐与向往。她让他带着红叶,想家的时候就看看它们。可是那些红叶后来到哪儿去了?荀昊这时抓破脑袋,也回想不起那些红叶的被他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反正他现在的行囊中,没有它们的踪迹。 “荀兄,是嫂子写的信?”当荀昊正沉醉在回忆中,身后响起了刘子成的声音。 “是啊。”荀昊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书信折叠起来揣入怀中。 “怎么?嫂子想你了?”刘子成一屁股坐到荀昊的旁边,眨巴着眼睛笑问道。 荀昊也没有瞒刘子成,说:“是嘉嘉要订婚了,你嫂子问我有没有时间回去参加订婚仪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哦?真是快啊!一转眼,嘉嘉都到了要出嫁的年龄了。”刘子成感叹了一番,继而又问,“什么时候举行订婚仪式?你回去么?” 荀昊微微摇头说:“订婚仪式在十月份举行。眼下这个局面,我能回去吗?” “放心吧!只要我们今日获胜,战局就会稳定下来。十月份你会有空回家了。”刘子成坚信安乐帝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虽然当前战局对己方不利,但他却没有产生过一丝动摇,充满信心的安慰着荀昊。 荀昊刚想说些什么,忽听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见是吴平来了。 “吴上校,情况怎么样?”吴平刚跳下马背,刘子成就急切地问道。 吴平也顾不上敬礼,揭下头盔,气喘吁吁地回道:“禀告两位将军,敌第八军团已经全数渡过丹水,正与我第四军团交战中。敌十二军团两个师的援军,已经达到丹水河南岸,估计要渡河过来支援。”吴平说话时,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那油光水亮的光头滑落,一串串挂满脸颊,又啪嗒啪嗒地滴落到地上,瞬间就被干涸的土地吸得不见痕迹。 刘子成又问:“敌军有没有发现我们?” 吴平非常肯定地回答:“没有。至少我回来之前,他们没有我们这里埋伏的兵力。” “太好了!”刘子成兴奋地一拍大腿,又转眼向荀昊看去。 “出动!”荀昊平静地下达了出击命令。刘子成朝着荀昊敬了一礼,转身朝着树林中跑去。 这片树林虽然很大,但里面要隐藏上万人马,也十分不易。所幸昨夜划分了区域,重骑兵和辎重队分在了一起。今日天亮后,重骑兵和他们侍从们一直在等待着出击命令。 出击命令一下达,树林里便忙活开了。侍从们各自为自己负责的重骑兵和战马穿上重甲。因为平日里训练有素,这时,他们显得忙而不乱,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刘子成也平举着双手,让侍从为自己穿戴战甲。这时汉军重骑兵们的战甲,已不是几十年前的鱼鳞甲,而是换成了厚约37厘米的板式甲,盔重约3汉斤,胸甲约15汉斤,护臂、护腿、护腰、裙带等各部位的甲重约40汉斤。战甲内衬一层柔软的棉垫,品相相当的完美、雄壮。战甲各部位均以金属搭扣和两侧低部活动螺扣结合,单靠重骑兵自己无法穿戴、脱卸。 数十斤的战甲穿上身,即使是身体强健的刘子成,走起路来也缓慢了许多。在侍从的帮助下,刘子成骑上了已经披上重甲的战马背上。这是一匹由罗马帝国引进的森林马,鬐甲高约为二十一掌,在整个重骑师的森林马中也是最高大、最健壮的一匹。 刘子成骑在马上放眼四周,人们都象变成了矮人。他心生一种感觉,仿佛这一刻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中。他非常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参加重骑兵的原因之一。 “将军,今日炎热,马只能全力奔跑三十分钟,之后您就要回来更换战马。”战马下侍从一边仰着脖子对他说,一边递上约三米长的长捎。 “知道了。”刘子成接过长捎,推拉了一次面罩,见收放都没有问题,便催马向树林外行去。 没有出战的号角声,穿戴好战甲的重骑兵们纷纷出了树林,到空地上排着队列。要把七千余重骑兵排成攻击阵型,需要非常大的空间。这片空地算是丹水河的河滩,往年雨水充足的时候,这里会被河水淹没。而今年从四月后,这里就没有下过一场雨,长时间的干旱使得从这里到南军登陆点形成了大一片广阔的平地。 前段时间经过战区总部的反复侦查,确认地面上没有大量的卵石、杂坑等障碍物,适合重骑兵列队攻击。因此,孙晟才把伏击地点定在此处。 刘子成没有象沙林会战时,排到队伍的最前列。他现在是这七千余重骑的最高将领,职责决定他的位置只能处在队伍的最后方。 当刘子成到达指挥位置时,荀昊和邱然、吴平都已到达来为他送行。 吴平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恭祝说:“祝将军旗开得胜!” “最好别都杀完了,也给我们留些残渣。”邱然开着玩笑。 “小心。”荀昊的话不多,两个字就代表了他的含义。 “放心吧!”刘子成的话也不多,三个字回答了三个人的话。 “快看,起风了。”吴平突然说。 刘子成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军旗,前一刻还低卷着的军旗,此时已被骤起的风刮得猎猎作响。空中的太阳仍然象一轮火球,散发着灼热。只是在它周围,升起一层青色光晕,显得有些诡异。 “不会下雨吧?”邱然也望向远处升起的一大片乌云,有些担忧。 “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刘子成轻松地笑着说,“其实有风最好,闷热的天气让战马无法持久作战,凉爽点也能让战马多跑一会儿。” 说着刘子成见荀昊也皱起眉头,生怕他改变主意,便对身边的掌旗官下令:“出击!”掌旗官用力将手中的旗帜向前半倾三次,队伍前面开始缓缓而行。 不一会儿,刘子成所在的队列也开始移动。刘子成在催动战马的同时微笑地对荀昊说:“荀兄,十月份,我跟你一同回去参加嘉嘉的订婚仪式。” 战马踏着舒缓的步伐慢跑着,随着战马起伏,重骑兵们头盔上的红樱前后左右摆动着,仿佛是一片盛开的红色野花。只是在野花上空,是一片由长捎组成的钢铁森林。 虽然起风,但风儿中仍带着热气,身披重甲的骑兵们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在沉重的盔甲中,他们挥汗如雨,如同被蒸晒着一群干鱼,只有空气里带着的一丝清凉甜醉的气息,让他们还能保持清醒。 在重骑兵的前面还有两三百荀昊的游骑兵,他们将为重骑兵侦查、开辟前方的通道。在重骑兵之后,还有邱然的步军、荀昊的游骑以及辎重队在跟进,他们将在最近的距离支援重骑兵以及为重骑兵们换马。只有吴平的轻骑兵,留在原地略作休整,他们将作为这支混合部队的预备队。 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计划推进,十里左右的距离,重骑兵们将在半小时内到达战场。之后,将会对毫无防范的敌军发起致命的攻击。直到一滴雨点,打到刘子成的脸上为止。 “下雨了,还继续进攻么?”刘子成抬头看着已是满天乌云的天空,喃喃自问了一声。只是片刻,他便下定决心。 “吹响号角,前进加快速度!”刘子成大声对身旁掌号兵吼道。 “呜呜——”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重骑兵们的马速由慢跑变成了小跑,马蹄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响亮。 雨点也打在了王世充的脸上。前一刻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此刻如同被墨汁染黑了一般,风也刮得呜呜作响。王世充犹豫地对八军团指挥官石泰建议说:“将军,看样子雨会变大,下官的另一个师还是暂时不要渡河为好。” 石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对王世充说:“能过河,还让他们渡河吧。现在战事已到了关键时刻,人越多我们取胜的希望就越大。” “可是将军,万一我军渡河时,遇到河水上涨怎么办?当年奚少生可就是这么死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王世充见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更加坚定了河对岸的那个师暂不渡河的决心,与石泰争论起来。 还未等石泰再次开口,“喀嚓——”一声,一个巨雷在半空中炸响。在电光闪烁中,王石两人的面容显得青白骇人。 这声雷电闪过去好久,石泰才叹了口气说:“好吧,让他们暂时别过来。” “好,下官这就传……”还没等王世充说完,忽闻远处又有雷鸣声传来。可是这次的雷声,不同刚才的那一声,像是滚雷般绵绵而来。 “敌袭——”凄厉的喊叫声随之响起。 “怎么回事?”石泰对着匆忙跑来,口中喊着敌袭的副官问。 “刚才西边的斥候用号角通知,有大批的敌军骑兵正在逼近。”副官几乎吼叫着回禀道。 石泰又问:“是一两个小时前撤走的那批骑兵?”从昨日起,北军的二千余轻骑兵就在不停地骚扰八军团前锋部队。也正是因为那批北军骑兵的缘故,让石泰发现了北军二军团的破绽,才率领全军转道丹水河。 谁知这竟是北军设的圈套。今晨八军团半渡之时,北军的四军团突然出现在丹水河北岸。石泰这时再想放弃过河已不可能,他索性下令全军过河,与北军四军团展开交战。又火速派人通知了右翼的九军团和身后赶来的十二军团,自己这边遇到了麻烦。 不久盛言师送来战报,他的第九军团此时正在均县与北军二军团交战,无法驰援。幸好北军四军团的人数、战斗力都与石泰的南军八军团相差不大,两军激战一上午,也未分出胜负。而后到了中午,十二军团副军团长王世充带领两个师赶来支援。这让石泰又看见了胜利的希望,只要击败北军的四军团,他还能转道向东去配合九军团攻击北军的二军团。 就在王世充先率一个师渡河的时候,之前一直骚扰不断的北军骑兵向着西边撤退了。石泰还以为他们是见己方援军到达逃走的,没想到这时他们又杀了回来。石泰正想命王世充带着先过河的十二军团左师,将这股烦人的北军骑兵再驱赶走。 王世充首先察觉不对劲儿,说:“不对,二千余轻骑兵不会有如此沉重的马蹄声。应该是——” “是北军的重骑兵!”王世充和石泰几乎同时叫了出来。这下两人都慌乱起来,八军团的主力以及大部分重型装备都在前面与北军四军团作战,十二军团的左师又几乎是轻装过河,只有少数的强弩可以用。用上千强弩能阻挡北军数千重骑兵的攻击?一旦此处的八军团总部和辎重队被北军重骑兵全歼,失去的指挥的八军团只能溃败。 石泰几乎对王世充吼道:“王将军,我命令你带领十二军团左师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北军的骑兵。” “可是……”王世充听到石泰对他下达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都要哭出声来。他正想解释,石泰一挥手说:“没有可是,这是命令!我现在去前面督战,你必须完成任务,否则军法无情!”石泰说完这句话,就匆匆向前面跑去。 “呸!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让老子去拼命,自己却跑到前面躲避危险。”王世充狠狠地对着石泰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骂归骂,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几乎是自杀的命令,把十二军团左师集合起来,准备阻挡北军重骑兵的攻击。 雨点打在了荀昊的脸上。伴随着突然的黑暗,雨,像千万个呼啸的孩子携着手奔跳而来。雨在呼啸的风中滑落,伴随着声声雷鸣,气势磅礴。 看着越来越湿滑、越来越泥泞的地面,荀昊从容镇定地对邱然下令:“邱将军今天的任务取消,你部立即跑步前进,去接应重骑返回。我保护辎重队到高处后,再去与你会合。” “好。”邱然答应一声,迅速带领步兵朝前跑去。 邱然走后,荀昊又接着下令游骑和辎重队转道离开河滩,向着北边的高地进发。荀昊在部下面前显得从容镇定,只是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 其实此刻他心乱如麻,他不知道今日的战事还能不能获胜,他不知道七千重骑兵还能不能安全返回。只是他非常清楚,他对女儿许下的诺言,已经无法实现了。即使今日自己没有战死,也会因为本方失去了这次的战机,局势将变得更加不利,他也不会有机会再回家去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了。 “但愿她能获得幸福。但愿他们能回来。”荀昊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女儿,默默地祈愿着刘子成等人能平安回来。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骑的挽歌 第一百三十三章重骑的挽歌 风雨交加。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忽然,黑暗的天幕裂开了一条缝,像明快的刀在布幔上划过,天幕顿时被扯成了几片。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雨从缝隙倾泄而下。 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耳朵嗡嗡作响。闪电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天空,照亮了在暴雨中一双双惊惧不安的眼睛。一刹那,电光消失,天地又合成一体,一切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王世充拼命眨着眼睛,被狂风吹得如喷泉一般的雨水打在脸上、眼睛里,他连对面的人影都看不清,四周也听不到别的响声,只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淅沥哗啦的大雨声。 他手中的战刀越抓越紧,就如他的心越来越紧一般。面对这突如其来暴雨雷电,王世充心里唯一想的是:难道是自己选择错了真命天子,上天发怒了?上天是在用咆哮愤怒的吼声,警告正在帮助天佑帝的人。今天我会死在这里么? 王世充突然后悔了,要是当初他坚持投奔安乐帝,也许今天就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了。他最初是想去投奔洛阳的安乐帝的,而今天他以南军将领出现在战场上,完全是拜张锐所赐。 张锐在清理番州战区时,王世充嘴里说留下其实是想走。但他想,手中没有军队,一个人回去也得不到重用。所以,他想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走,至少带走一部分人。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他自以为瞒过了张锐,可以顺利带着人逃走时,却在路上被游骑给截住了,他也被抓了起来。幸好,张锐没有杀他,只是将他软禁了两个月,然后释放了他。 他离开番州,进入雍州时,听闻陆柯率五万人突袭南京,大破北军十余万人,并把南王也给抓起来的消息。就改变了主意,转道去了上都。 他回去参战并不是特意要支持谁,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得到进一步升迁。根据当时的局势,他认为安乐帝可以获胜。一是,安乐帝有太子之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继承人。二是,三王都支持安乐帝,各世袭家族支持安乐帝的也比天佑帝多。第三,也最重要的一点,安乐帝一方的人马比天佑帝多,取胜的把握更大。 只是南京一战,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发现,安乐帝一朝的支持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与之相比,去投奔天佑帝更加保险些,于是他去上都。 他到达上都时,因南军各个主力军团的将领都已无空缺,便被太尉委任为南军十二军团的少将副军团长。十二军团虽是从乙等军团改编而成,他军衔仍是少将,但职务升迁了一级,只要以后稍立功勋,军衔自然会得到晋升。他感觉满意,也为自己的明智选择感到自豪。 后来的战事基本对南军有利,王世充对未来更加充满信心。特别是这次的攻势,使得北军仓皇而退,十二军团也跟随在己方两个主力军团身后向北发起进攻。今天他又被派来支援八军团,一切都非常顺利,眼看战功就要到手,军衔、爵位也指日可待。 可就在这个时候风云突转,老天爷发怒了!他望着黑暗中不时划过的电光,担心下一道雷电就会劈在自己身上。对上天的恐惧,甚至让他忘记了北军重骑兵的威胁。 他战战兢兢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雷声渐渐小了,雨势也转弱了,视线也在逐渐恢复了,王世充一颗高高悬着的心,才落下肚。 随着白茫茫的水雾消散,王世充也能看见周围部下的身影。而后十米、百米、千米外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当王世充能看到数里外黑压压的一片北军重骑兵们,这才想起危险还没有过去。 “长枪队列队上前,强弩营准备射击!”王世充一遍遍向着混乱不堪的部下们叫嚷。一边叫,一边在心里暗念:完了,完了!即使今天没有死在老天爷的手上,也会死在北军重骑的铁蹄下。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将军快看,那群重骑兵没在移动。”就在王世充手忙脚乱地指挥部下列阵时,身边的副官突然对他喊道。 “呃?”王世充经过副官提醒,仔细一看,果然数千北军重骑兵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们为什么不冲过来?难道…… 王世充看了看脚下,只见地下的积水已经快淹到他的膝盖。而且随着从高处不断流淌汇集而来的雨水,河滩上的积水越来越深。“天不亡我!”王世充紧握双拳,在心里大声呼喊。 “传令下去,全军立刻离开河滩转向高处。”劫后余生的王世充兴奋地满脸通红,大声对副官下令。 接到命令后,正在河滩上的南军十二军团左师九千人以及八军团总部连同后勤队的二、三千人,向着丹水北岸的高地上转移。 王世充也在侍从官的搀扶下,高一脚低一脚的在齐膝深的水中趟行。突然左师师长廖鑫在水中蹦跶着跑过来,对他叫道:“将军,敌军重骑兵们被泥地积水给困住了,现在正是全歼他们的大好时机。” 王世充闻之一愣,然后大喜。他开始只想着赶快离开北军重骑兵的冲锋路线,没有想过反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廖鑫一句话提醒了他。大功就摆在眼前,不取岂不是对不起上天对我的厚爱?这时他全然忘记了之前在暴雨雷电中的担惊受怕,又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其实是上天在帮助自己荣立功勋。 重骑兵的板甲虽然能防箭,但在五十米内,强弩和复合弓都能将其射穿。只是在一般情况下,以王世充现在手中的两个强弩营,只能对已冲锋起来的数千重骑兵实施一次有杀伤力的齐射,根本无法阻挡其前进。然而,现在北军重骑兵被困住了,动弹不得了,成了活靶子了,一千多强弩手,可以轻松将他们消灭。 “好!很好!你立即去安排强弩营出击,一定要抵近射击,一定要全歼他们!”王世充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对廖鑫下达命令。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廖鑫也是双眼放光,如此轻松捞取战功的任务再完成不了,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就在廖鑫转身想要去集合强弩营时,突然从困住北军重骑兵的河滩北边的高地上传来号角声。 副官听清楚号音后,向王世充报告:“将军,我们的斥候发现西边又来了一部分敌军的步兵。” “混蛋!该死!他们怎么还有步兵在跟进接应?”王世充心情突然从大喜转为大悲,他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侍从官,忍不住叫骂出声。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廖鑫也急了,眼看将要到手功劳,又要飞走,换成谁也不愿意。 王世充叫骂两声,便冷静下来。他指着号角传来的那处高地,对廖鑫说:“现在河滩上的积水越来越深,敌军步兵要接应他们的重骑兵脱困,就必须要抢占那处高地做接应点。你现在立即率一个团上去据守,一定要给我守住了。” 廖鑫问:“将军,要是来的敌人步军人数太多怎么办?” 王世充想了想,说:“你把整师人都带上去,打退敌军后,就从高地上派强弩营下河滩去收拾那些重骑兵。不过,首先你要不惜代价守住高地,即使战至一兵一卒也能后撤。不然,休怪军法无情。” “是!属下即使战死也绝不会后撤一步。”廖鑫也知道今日成功与否,全在那处高地的得失。王世充既然把全部能作战的人都给了他,也不容他有失。 这边廖鑫带着十二军团左师的九千余人向着那处高地跑去,那边邱然也带着五千余北军步军向着那处高地进发。两方人马几乎同时到达高地,一场激烈的混战就在高地上展开。邱然的人数虽少,但皆是北军精锐,廖鑫的人数较多,但其间良莠不齐,双方交战一时无法分出胜负。 在邱然与廖鑫交战时,荀昊正带着疾风大队赶来。在刚才的那场大暴雨还没有下之前,荀昊就派人去通知邱然一定要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与重骑兵会合。然后他又分别派人通知四军团的曹信和在后面待命的吴平,请曹信加紧对南军八军团的进攻,一定不能让南军八军团有喘息的机会。并让吴平带领轻骑兵也赶上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刘子成和重骑兵们。 在刚才的大暴雨中,虽然荀昊和他的部下们视线也受阻,但他们并没有停下。他们在电闪雷鸣中,缓慢地向前移动。雨势稍小,他们就加快速度赶了上来。 二十几分钟后,他们遇到了一群刚刚败退下来的北军步军。“你们的邱然将军在哪儿?”荀昊认出这部分步军是邱然的手下,便大声询问。 “荀将军,邱将军已经战死了。”一个中校营长,回答了荀昊的问题。 “怎么回事?”荀昊又急又怒,喝问道。 “与将军分兵后,邱将军就带着我们加紧赶路。即使在刚才雨下得最大时,我们也在跑步前进。不过,等我们看到刘将军的重骑兵时,敌军也与我们相遇了。邱将军带着我们与敌军展开搏斗,只是敌军人数众多,加上我们一路跑来体力消耗太大,最后没有能坚持住,邱将军也战死了。”那个中校营长一边抹着脸上流淌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的痕迹,一边诉说着刚才的战斗情况。 “你们在哪儿与敌军遭遇的?” “就在那儿。”中校回头指着千米外的一处高地,哽咽着说,“刚才我们就在那儿与南军交战,邱将军也战死那高地上。你们要是早到一步就好了。” “刘将军的重骑师在什么地方?”荀昊站立的地方看不到河滩,他也看不到刘子成等人的身影。 “就在那处高地的南坡下面,刘将军的队列的侧方距离那处高地只有五百余米的距离。”那名中校在刚才的交战中,显然注意了河滩上的情况,十分准确的说出了重骑师现在的方位。 “那么,高地上南军有多少人马?” “大约一万人左右。” “重骑们还能行动吗?” “应该不能,下官没有看见他们在移动。” “好!你立即集合步军,等会儿我们一同再发起进攻。”荀昊望着那处高地,咬着牙向那中校下达命令。 “可是……”中校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刚才的遭遇战,我们已经吃了亏,现在南军已经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再攻,恐怕还是攻不下来。” “攻不下来也要进攻。”荀昊瞪着中校,喝问道,“中校,现在我们的七千余同袍战友正等着我们去营救,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敌军杀死而置之不理吗?” 那中校也是个血性汉子,被荀昊这么一问,粗红着脖子叫道:“好!既然将军要攻,下官舍命奉陪。” 在那名中校去集合败退下来的步军时,吴平也带着轻骑兵赶到了。荀昊简单向他说明了当前的情况,吴平也请求出战:“将军,请允许下官所部也参加进攻。” 荀昊摇摇头说:“不,你部充当预备队。” 吴平急着叫问:“为什么?” 荀昊解释说:“现在还在下雨,地面泥泞湿滑,骑兵根本无法冲锋。你部就算上去,也没有多大用处。” 吴平不服气地说:“那将军所部也是骑兵,为什么能参加进攻?” 荀昊望着那处高地,说:“据败退下来的步军说,在那处高地上有近万敌军,就算在刚才的作战他们也有损伤,我想他们的人数至少也有六、七千人。我们的进攻人数太少,恐怕没有效果。所以,我决定我的疾风大队全体人员下马充当步兵参加进攻。” “这怎么能行?你……”吴平一听急了,虽然飞骑军游骑不时也会下马参加地面作战,但在张锐当游骑团长时,就加入了这方面的训练。他没有听说过彪骑军游骑也类似的训练。骑兵没有经过训练就参与地面作战,纯粹是在找死。他正要出言劝阻,却被荀昊打断。 “吴团长,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你服从命令吧。”荀昊又何尝不知让游骑下马参与进攻是愚蠢的决定,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今日能救出重骑兵们,即使自己与麾下的游骑们都战死也值得了。 “是。”吴平见荀昊决心已定,只好心有不甘地接受命令。 十几分钟后,中校将步兵重新集合完毕。在发起进攻前,荀昊将吴平叫到身前,悄声对他说:“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进攻失败了,你就带着轻骑撤退吧。” 吴平变了脸色,吼道:“下官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荀昊拍拍他的肩膀,说:“不是因为你怕死,而是多为遂候殿下留下一些骑兵吧。即使今天我们败了,也不见得就会输掉整个战争,今后作战少了骑兵怎么行呢?” “将军……”吴平一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清楚荀昊的话里的含义,这次进攻未果,荀昊不会再回来了。 吴平看着三千余下马拿起步军武器疾风大队和三千余邱然的步军,在荀昊的带领下朝着高地冲去,顿时泪流满面。他对着荀昊的背影,郑重地行了个军礼。此刻,荀昊在吴平的心目中地位,足矣与前上司张锐相提并论。他们都是他值得尊敬的人,也都是只值得他追随的人。 在荀昊发起进攻的同时,王世充正接到石泰传来的命令。石泰的命令上说,北军四军团正在拼命进攻,八军团的部分阵地已经有所动摇。让他火速派出援军,到前面支援。 王世充看到这份命令,气得几乎骂出声来。石泰让他带着不足万的部下去阻挡北军重骑兵的进攻不说,这时还要他再抽调援军去支援八军团。这是人能下达的命令吗?奶奶的,逼急了老子现在就带人先把他杀了,再向北军投降。 当然,他也只能腹诽几句,暗骂石泰的祖宗。忍了又忍,才向石泰派来的传令副官解释说,自己麾下左师正与从西边赶来的北军援军交战,实现无人可以派出。并建议石泰的副官,如果前面确实需要支援,就把八军团总部人员和后勤人员调上去。 石泰的副官见王世充确实无人可派,才悻悻离去。石泰的副官刚刚离开,廖鑫的传令兵又来求援。说廖将军刚打退了北军步军的一次进攻,接着又有数千北军的轻骑和游骑赶到。现在高地上还能够作战的人只有五、六千,廖将军担心兵力不足,请将军火速派出援军。 王世充听罢大怒,对着传令兵怒吼道:“去告诉廖鑫,要人没有。要是他敢丢了高地,就别活着回来见我。” 廖鑫的传令兵仓皇离去,王世充仍是怒气冲冲,在原地转着圈儿。现在到处都需要援军,他又不会撒豆成兵,哪儿能凭空变出援军来?他甚至想下令,让河南岸的那个师渡河过来。可是回头看看变宽许多并打着漩儿的河面,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正急得团团转,副官为他出了一个主意:“将军,属下认为,北军之所以如此拼命的进攻,就是为了要营救他们的数千重骑兵,只要我们将其消灭,北军自然会败退而去。” 王世充瞪了副官一眼,没有好气地说:“我手上要是还有多余的兵力,这还用你说这些废话?” 副官手指着八军团的后勤人员,对王世充说:“将军,难道用那些人不行?” “他们?”王世充气急而笑,说,“你难道不知他们都是伙夫、马夫、车夫?在没有强弩的情况下,他们能够杀死身披着重甲的北军重骑兵?” 那副官笑了笑,说:“何须用强弩?现在北军的重骑兵被困住不能移动,只需派这些人用长枪或是长竿将重骑兵们捅下马。落马的重骑兵大部分站不起来,只能被活活淹死。剩下极个别能站起身来的,又身穿着重甲行动也快不起来,只需用绳索就能将其收拾了。” 王世充听罢副官的建议豁然开朗,抚掌称赞此计甚妙。并对这个名叫田瓒的少校副官刮目相看,心想此人可用。 商议妥当,王世充命田瓒去把那些可用的后勤人员集合起来,共得二千三百余人。他大声对着这些伙夫、杂役们喊道:“八军团的将士们,你们虽然平日干的是后勤杂事,但你们毕竟也有军籍在身,你们都是军人。今日之战已到了生死时刻,成则我们可共享富贵,败我们则死无所葬。你们难道想白白而死吗?” 一个伙夫问:“将军,我等平日安心琐事、缺乏训练,又没有合适的武器,我等现在又能做什么?” 王世充指着远处那群北军的重骑兵,高声地说:“你们虽不能直接与敌作战,但可以去消灭他们。你们可以找些长竹竿、长枪或是绳索,每数人一组,每组对付一个敌人重骑兵,把他们拉下马。重骑兵盔甲沉重,只要落马掉入水里,还不是死路一条?军功,现在机会摆在你们眼前了,就看你们能不能拿到。” 王世充提到军功,就这些后勤人员兴奋起来。他们虽然也有军籍,但几乎没有出战的机会,更别说有轻松杀敌的机会了。眼下这个机会实属百年难遇,平日有这等轻松获取军功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们去挣。这时,不多斩些首级,岂不是对不起上天的厚爱? 受军功刺激的二千余后勤人员积极行动起来,他们纷纷寻找适合的武器,在田瓒的带领下,奔着北军重骑兵的被困地而去。 此时,刘子成和他的重骑兵们被困近一个小时,高地上的战斗他也看见了,看见己方的步兵败退而去,刘子成等人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积水的河滩上,地面松软的程度超乎想象。超过千斤的战马,不到一会儿,就陷落至马的大腿部分,根本无法移动。重骑兵队列横排左右之间相距为一个马身,前后排相距为三十个马身。重骑兵们坐在马背上,相互之间根本无法接触,因此,也无法相互帮助脱掉重甲。 个别重骑兵想下马去帮助同伴解甲,但无一例外都落入水中就无法站立起来,被活活淹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如同一群被困的野兽,惊惧不安。 战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将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敌人杀死,这是军人的最大耻辱。当他们看见数千敌人,淌着齐腰深的水,向这边走来时。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有的仰天长啸,有的蒙面而泣,有的喃喃自语。 当第一个重骑兵被那些后勤人员捅下战马时,歌声从重骑兵们的队列中响起。“无论面对风暴、雪花;无论面对太阳、星辰;无论面对尘土、鲜花,无论面对高山、平原,我们面带微笑。我们是帝国的重骑兵,我们无坚不摧,我们指引胜利。即使我们倒下,我们的身体永远向着前方,前进帝国的重骑兵……” 重骑兵们一个个被拖下战马,一个个在泥水中被南军的伙夫、车夫们斩下首级。但重骑兵们的歌声没有停止,一遍一遍的歌唱着,嘹亮高亢的歌声回荡在天际,化作他们最后的挽歌。 正在冲锋的荀昊听见了重骑兵们的歌声,他冒着箭雨大声对部下们呼喊:“前进,前进,冲上高地就是胜利。” 地面泥泞湿滑,大大减弱了北军将士的冲锋速度。高地上的两营南军强弩手,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向下射击,使得北军将士在冲锋路上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一拨一拨的北军将士,在重骑兵的歌声中,在荀昊的鼓舞下,一直向前冲,有人身重数箭也在不断向前冲锋。 风化作战鼓,鼓舞着每一个北军将士的勇气。 雨化作战旗,指引着每一个骁勇的将士前进。 敌人利箭射来的地方,就是他们前进的目标。 终于有北军将士冲上了高地,与南军展开了肉搏战。荀昊也踏上了高地的斜坡,他转身大声高呼:“前进将士们,我们就要胜利了!”受到鼓舞北军将士,更加拼命地朝高地上冲来。 当面带微笑的荀昊转过身准备加入战斗时,忽然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在他还没有作出反应之前,紧接着又有十余支利箭穿透他的身体。显然南军强弩手发现荀昊在北军将士指挥进攻,把攻击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荀昊迎面倒在了地上,他的视觉突然间变慢。天空中一颗颗落下的雨点,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颗颗被串挂起来的珍珠,在风中斜斜的摇摆飘荡。他看到不时从他头顶上方闪跃而过向前而去的身影,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在临死前,荀昊轻声念道了一句:“真想看看蓝天。”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战死时的情景,虽然每次幻想的战死地点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最后他都能看到美丽湛蓝的天空。而今天的天空却是乌云密布,他带着这小小的遗憾离开人世。 荀昊死去不久,吴平也率领着轻骑兵加入了冲锋。他明知自己这部分人马加入战斗,也改变不了今日的战局,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同袍战友一个个战死而无动于衷。 在渐渐减弱的重骑兵们的歌声中,吴平也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他麾下的轻骑兵只有数百人能冲上高地。 当高地战事结束时,刘子成也迎来了最后的时刻。数个肥瘦各异的敌军士兵来到他的马前,在看到他胸前的军衔时,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目光。 刘子成一遍遍唱着军歌,挥舞着手中的长捎,试图与这不像是武士的南军士兵进行最后的战斗。但他手中的长捎过于沉重,这玩意只适合端着冲锋,根本无法像木杆长枪一样挥舞自如。加之那几个南军士兵又分散在他的前后左右,躲避他长捎的攻击,让他徒劳地舞动了长捎数分钟,也没有杀死一个敌人。 不久,刘子成不小心,被背后刺来的长枪捅得向前倾,接着又被侧面抛出的套马绳套住脖子。他丢掉长捎,双手紧紧地拉着绳索。他的力气大,那个拉住绳索的南军士兵根本无法将他从马上拖下。不过,当其他几个南军士兵都去帮助拉绳索时,刘子成最终寡不敌众掉下了马背。 刘子成落入水中,顿时被泥水呛了肺。他想张口呼吸,结果更多的泥水被他喝进肚里。就在他神智迷离时,他感觉有人把他拉出水面。接着他的头盔被人脱掉,他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耳中也听人在说:“嘿嘿……咱们的运气不错,活捉了一个北军的将军。” 活捉?刘子成立马清醒过来,他猛地一使劲儿,挣脱了被抓着的双手。 “别让他拨短刃。”几个南军士兵同时扑上来,摁住刘子成。 刘子成力气虽大,无奈穿着数十斤的重甲,还在齐腰深的泥水中,也无法发挥自身的实力,只能不停挣扎着。 纠缠中,刘子成张口咬在其中一个想拿绳索捆绑自己的南军士兵手上。那人大叫一声松开手退后,并对同伙叫道:“不行,这家伙力气太大了。” 另一个人说:“算了,还是杀了吧。那边有几个人已经要过来了,可不能让他们抢了这个人的首级。” 刘子成一听他们要杀自己,顿时轻松下来。被杀总比被活捉强,他也不再挣扎,伸着脖子说:“来吧,快点杀了我吧。” “杀就杀!”那个被他咬了手的南军士兵,手拿着一把铡草刀,走到他的身侧,高高举起了刀。 刘子成闭上眼睛,再次唱起军歌:“无论面对风暴、雪花;无论面对太阳、星辰;无论面对尘土、鲜花,无论面对高山、平原,我们面带微笑……” 当王世充登上高地时,雨停了,整个丹水一线的战事也停止了。高地上尸横遍野,层层叠叠几乎没有空地让他下脚。北军将士的尸体,从高地一直连绵延伸到五、六百米之外,鲜血混着积水,夕阳伴着落霞,放眼望去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染红色。 王世充呆呆望着这片末日景象,耳边回响起北军重骑兵们的歌声。“我们是帝国的重骑兵,我们无坚不摧,我们指引胜利。即使我们倒下,我们的身体永远向着前方,前进帝国的重骑兵……”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卸任 第一百三十四章卸任 孙兢看着身材高大的张锐从院门口出现,在火把的光亮中,张锐那张络腮胡的疤面,显得阴沉、可怖。他疾步如飞,走到距离孙兢十步时停下脚步,不行礼,不说话,只用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直视着孙兢。 “无锋老弟,真高兴见到你。”孙兢面带微笑率先伸出双手,迎了上去。 “拜见大人,我没有来迟吧?”直到这时,张锐一直紧绷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容,伸出一只手握住孙兢伸来的双手。 “什么大人?”孙兢微笑的脸上没有丝毫改变,右手与张锐的手握住,左手轻拍着对方的手背,亲切地说,“我痴长老弟几岁,如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既然如此,小弟也不矫情。如冰兄请进……”张锐一边说,一边亲热地拉着孙兢往厅内走。张锐身后的范明、高朔、罗济、来护儿等人也不待有人相让,都跟随着进了大厅。 “如冰兄请坐。”张锐将孙兢拉到主客位前,一把将其摁入座位,说,“你来凉州之前也没有派人通知小弟一声,害得小弟也没有提前赶来迎接你。今天小弟设宴,一来为兄接风,二来给兄赔罪。” 说罢,张锐转身大声呼叫已站到厅门前的亲兵们:“来人,去城内最好的酒楼置办一桌酒席。” 孙兢连忙站起身,说:“无锋老弟,你刚到,就别忙活了。酒席我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入席了。”说着,拉着张锐进了偏厅,抢先把张锐让入客首席,然后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主位上,接着又转头吩咐副官孙炎说,“别愣着,请各位将军入席。” 孙炎一边请高朔等人入席,一边暗暗咂舌。暗思,幸亏这里是凉州的西平城,如果真去了都兰城,还不知疯虎会如何嚣张。 本来孙兢被朝廷委任为飞骑军新任指挥官,并接替张锐担任番州剿匪主将后,就想直接去都兰城,后被孙炎劝住。 孙炎对孙兢说:“殿下此去番州,虽有朝廷诏令,但也要谨慎行事。来护儿等原怒火军团将领的态度姑且不论,想那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的将领,大半是张锐提拔起来的。万一他们反对朝廷的任命,事情就不好办了。” 孙兢也有类似的忧虑,被孙炎这么一说,也觉得直接去番州不妥。 孙炎又出主意说:“殿下还是先去凉州的西平城,并以朝廷使者的身份先将张锐招来相见。等张锐到后,宣布解除其军权送离番州,然后再将番州战区的将领们招来拜见殿下。只要张锐不在,番州战区的将领们即使心有不满,也不会有多大的反抗。只要能顺利地接过军权,殿下再慢慢清理张锐的亲信不迟。” 孙兢认为此计可行,于是他们便先到了凉州的西平城。西平城虽归属凉州管辖,但这里也曾是番州战区的前总部所在地。他们想,在这里谋夺张锐的军权总比去都兰城容易些。 在张锐来之前,孙兢又与孙炎商议过今天见面之事。世人皆知疯虎脾气暴躁,发起火来六亲不认。所以,孙炎劝孙兢以礼相待张锐,不能让其找到理由借机生事。只要张锐认可了孙兢的朝廷使者身份,之后再对他宣布朝廷的诏令也就顺理成章。想必疯虎再浑,也不敢公然反对朝廷的旨意。 谁承想,张锐刚一见面就给了孙兢来了个下马威,非但没有对孙兢行礼问候的意思,甚至连先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接下来又反客为主,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架势。态度虽说不算蛮横无理,但给人的感觉他极端的强势,并没有把孙兢朝廷使者的身份放在眼中。 这让孙炎担心张锐不承认孙兢朝廷使者身份的同时,也为孙兢捏了一把汗。他怕孙兢会被张锐的态度激得恼羞成怒,如果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不能宣布朝廷的诏令,事儿就闹大了。 幸好,孙兢的城府极深,即使心中愤懑,但丝毫没有露出恼怒之意。他还积极想办法挽回面子。至少眼下,孙兢还没有落太大的下风。 酒宴开始前,张锐为孙兢介绍了高朔等人。本来孙兢只招张锐前来西平城,没有想到他把番州战区的高级将领几乎全数带来,这让孙兢心里既有一丝窃喜,也有一丝不安。 孙兢喜的是,他已经接管了西平城的防务,有数千预备役可以调动。万一张锐不服从朝廷旨意,而这些跟来的将领再借机闹事,他可以将张锐连同这帮番州战区的高级将领全数软禁起来。 令他不安的是,番州战区将军中唯一没来的是宇文歆。宇文歆是张锐的兄弟兼死党,又是个敢惹事的主。要是他软禁张锐等人,不排除宇文歆有冒死前来营救的可能。万一宇文歆带兵前来营救张锐等人,事情就闹大了。即使自己占着理,内阁也会认为自己处事轻率,不堪重任。 孙兢有些矛盾。一边亲切地与高朔、来护儿等人握手,一边暗中观察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还好,高朔等人起码在面子上都很尊敬他,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来接替张锐的。 酒宴上,孙兢与张锐谁都没有提朝廷旨意的事情。只是海阔天空地闲扯,仿佛这次聚会只是朋友间的普通聚会。 待酒宴结束,已是深夜。孙兢命孙炎带高朔等人去安歇,又请张锐到自己的房中稍坐。众人知道他们有要事相谈,都告辞而去。 孙兢的住处安排在花园内的一座清静小院里。落座之后,孙兢亲自动手为张锐泡茶。孙兢是饮茶名家,所用茶具、茶叶皆是他从老家带来的。 他先将一个古香古色的铸铁茶壶悬挂到柴炭上焚煮,又熟练地清洗过两个陶制的无耳杯,然后用竹匙盛起绿色茶叶倒入其中。孙兢的每一个步骤都以专注、安详、优雅的姿势进行着,仿佛在表演他的茶道技艺。 对面安坐的张锐一边审视着孙兢,一边梳理着他的个人经历。孙兢今年三十九岁,出身吴公家族,是本代吴公的四弟。早年在七军团担任过师团级的中军官,数年前调任第十军团任军团中军官。曾参加过突忽平叛后期及对鲜卑人的作战,在鲜卑战役结束后,他被任命为第十军团的副指挥官。在汉军中,孙兢也可算是一员资历深厚的将领。 帝国分裂后,孙兢跟随十军团的一部分人去上都投奔天佑帝。随后被上都内阁委以南军新编第七军团的中将副指挥官。此后,在信樊会战中,南军七军团的战绩不俗,曾受到过上都内阁的特别表彰。 上都内阁为何要选他来颁旨?张锐自接到孙兢送来的通知后,心里便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也许是上都朝廷见内战大势已定,现在就要来与我清算旧账? 张锐这样想,不是没有根据。上个月发生的丹水河之战,对南北双方的局势有着深远的影响。在丹水河之战中,南北两军共损失了十七位将军,十余万人马。其中丹水一线的战事,阵亡的将军就包括了石泰、荀昊、刘子成、廖鑫等九人。南军八军团和北军的四军团几乎拼得同归于尽,北军的重骑兵和游骑也全军尽没。 白天的战事结束后,王世充在傍晚时分,下令位于南岸的十二军团右师搭建浮桥渡过丹水河。并与26日夜间,迂回到北军二军团身后对其实施攻击。此时,北军二军团正与南军的九军团激战中,王世充部队的加入,成了压垮北军二军团的最后一颗稻草。 27日,均县战事结束。北军二军团被全歼,自军团长曹信以下北军将领不是战死,便是被俘,无一幸免。 丹水河之战,北军损失两个主力军团。此后孙晟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挡南军随后发起的攻势。北军中部战区的失败,几乎已成定局。 丹水河之战结束后不久,刘武周就带着天佑帝的特赦令赶来都兰城。希望张锐能履行前言,去劝降史万岁。眼下战局基本已定,刘武周非常焦急。杨素正在突破孙晟的防线向着洛阳方向推进;陆柯已经攻下界安城堡,正与杨英合兵一处进攻汴州。大家都在抢时间,如果此时不能及时劝史万岁让出潼关,平叛第一功恐怕也落不到他手上。 在刘武周的再三请求下,张锐最终答应亲自去潼关见史万岁。张锐昼夜兼程赶到潼关,与史万岁谈判投降事宜。因为之前与史万岁有过口头协议,正式商讨起来双方并没有太大的分歧。 只有一点,史万岁对刘武周提出的要求有些异议。刘武周要求史万岁所部投降后,校级以上的军官要暂时跟随其一同行动。也就是说,史万岁所部的中高级军官,将作为随营人质跟着刘武周所部向洛阳进攻。 史万岁不同意,他想自己单独去上都请罪,其他如刘文常等将领继续带领投降的部队驻守潼关。等到他到了上都,确定朝廷不会追究其部下罪过时,再让刘文常等人解职。 张锐能理解史万岁的担忧,但他也能理解刘武周的顾虑。刘武周虽然急切地希望史万岁投降,但也担心史万岁是不是诈降。他要是答应了史万岁的这个条件,万一他的人马过了潼关,史万岁从背后捅他一刀怎么办?而且即使送史万岁去上都,也难保刘文常等将领不会反复。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把史万岁及其所部的中高级军官都作为人质随军一起行动,才能确保后路的安全。 史、刘二人都有各自的忧虑,也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之所以双方能坐下来谈判,全靠张锐在中间穿针引线。 张锐从与刘武周的交谈中,知道他要求史万岁等人随军行动,只是以防万一,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既然刘武周没有毁约的意思,史万岁等人暂时留在其军中,也是安全的。因此,张锐考虑再三,还是劝史万岁答应刘武周的条件。 在张锐的再三劝说,并担保不会出现意外的情况下,史万岁最终答应了这个条件。 几天后,刘武周的军队到达潼关城下。按照约定史万岁所部开出城外,让刘武周所部占领潼关。然后,刘武周分派了一个团的人马驻守潼关,并带着史万岁、刘文常等人上路,继续朝着洛阳方向进攻。 忙完这件事后,张锐匆匆返回都兰城,并连夜召来宇文歆、高朔、范明、叶和等人商议尽早结束番州战区的战事。此去潼关,张锐已经很清楚现在南北双方的局势。他心里估算,最多一两个月,内战便会结束。因此,也到该结束番州战事的时候了。 出于对钱立本的好感,张锐打算放他一马。秘密派遣叶和去见钱立本,让钱立本在做好部下投降准备的同时,也安排好自己的退路。前提是不被汉军抓获,至于怎样脱身那就看钱立本的本事了。 就在张锐准备命令各部发动进攻时,突然收到上都方面来使孙兢的通知。孙兢命他火速前往西平城,接受朝廷的旨意。 张锐接到通知后,疑心丛生。现在内战方面大局已定,自己劝降了史万岁后,对上都方面也失去了利用价值。现在也到了上都朝廷与自己清算旧账的时候了。 有了这样的明悟,张锐顿起去心。反正自己没有参加安乐帝一朝,又有劝说史万岁之功,注定没有杀头灭门之祸。即使上都方面薛渭、曹臻等人想整自己,也最多不过给自己挂个闲职供养起来,结果就是以后再无升迁的希望。想想与其以后如同软禁般的呆在上都,还不如退役回家,安心过优哉游哉的地主生活。 因此,张锐拿定主意,只要朝廷宣布解除他的军职,他就申请退役。而且不会去上都,直接返回安江老家。 张锐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高朔等人,因为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万一孙兢不是来宣布解除自己的职务,而自己却将退役之意讲出去,岂不是自作多情? 但十有八九孙兢真是来接替自己职务的,张锐也不打算拒不交权。于是他将战区内的几乎全部高级将领都带来西平城见孙兢。一旦自己的预测无误,就可以立即与孙兢接交军务。 只是他把宇文歆留在了都兰城,一方面与达须接交最后一批要迁移去西部的投降俘虏,另一方面要处理钱立本残部的投降事宜。他既然已经答应钱立本要保证大多数投降叛军的安全,就要做到信守诺言。 “请用茶。”就在张锐思前想后之时,孙兢奉上一杯刚刚沏好的茶。 张锐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两口。茶水的温度正合适饮用,而且清香可口。张锐不禁一饮而尽,然后慢慢放下茶杯。孙兢又为他沏上一杯,这次张锐没有再饮,接过茶杯后,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无锋老弟,我昨日接到战报,刘武周将军的部队已经抵达洛阳城下了。陆柯将军的部队也已经攻入汴州城。”孙兢在品茶的同时,像是很随意地道出了最新的战报。 “哦?”张锐一脸惊讶,“这是好事啊!不日,战事就会结束了。” 孙兢微笑道:“这里面也有老弟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只身前去劝降史万岁,刘武周所部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到洛阳城下?” 张锐连声谦让:“这全靠刘将军的谋划,我也不过是跑跑腿罢了,何谈功劳?” “老弟过谦了。”孙兢放下茶杯,话题一转问,“朝廷大局已定,不知番州这边的战事何时能结束?” 张锐回答说:“番州残匪,已被全数压制在且未郡山区。几天前,小弟已下令各部进行最后的清剿。想来,应该不出十天半月的功夫,番州战区的战事便可结束。” 孙兢喜出望外,连声称赞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为兄来之前,还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接手后会将番州的战事拖上许久,真没想到老弟已在做收尾之事了。你真是帮了为兄的大忙!”孙兢边说,边偷眼观察张锐的表情,见他一脸平静,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张锐饮了一口茶,问:“不知朝廷要调我去哪儿?” “唉!”孙兢长叹一声,说,“朝廷战事虽然顺利,但我军的军需物资却出现极大的短缺。想必老弟也知道,上都制造司和南京制造司在前段时间的战事中都遭到极大的破坏,到现在这两个制造司还没有完全恢复生产。西京制造司虽没有遭到破坏,但其产量远远不足供应全军所需。而且等攻下洛阳之后,那边的制造司的恢复工作也要由专人去负责才行。老弟身为军机调配处参议,以前就熟悉各制造司的情况,并对全军的军需调配工作了如指掌。所以,陛下和内阁一致认为,只有老弟才是主管全军军需物资调配工作的最佳人选。也是为此,朝廷才迫不得已派为兄来接替老弟继续番州剿匪事宜,招老弟回去上都。” 张锐暗自好笑,自己虽然挂着军机调配处参议名义。但自来番州战区后,就没有过问调配处的事宜。现在上都朝廷搬出这么一个借口,调自己回上都,其用心不言而喻。 孙兢说完这番话后,张锐便思索该不该对他明说,自己要退役之事。 孙兢见张锐沉默不语,心里忐忑不安。担心他不愿意走,又作出一副语重心长样子,继续劝说:“老弟。为兄来番州之前,陛下和太尉大人都亲自召见了我。他们要我转告老弟,一定要体谅朝廷的难处,劝你要以大局为重。老弟啊,你此去上都责任重大,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和太尉大人对你的信任……” “放心,我会走的。”不待孙兢说完,张锐便决定不对孙兢说,自己要退役之事。 “你愿意服从?”孙兢一脸不敢相信地问,“你愿意服从朝廷的调令,回上都去?” “朝廷下达的命令,我会服从的。”张锐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孙兢,然后起身告辞。 此刻,他倒是担心孙兢知道自己不去上都的打算。 张锐告辞,孙兢也没有挽留。送走张锐,他回到卧房,还久久不敢相信张锐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交出军权。想当初,张锐可是拒绝了进入内阁的任命,也没有离开番州战区。现在为何他如此轻易的答应走人?难道仅仅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作出的妥协决定?为想清楚张锐的真实想法,孙兢难以入眠,又招来心腹孙炎商议。 孙炎听孙兢讲了张锐的态度后,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他对孙兢说:“不管张锐出于什么目的答应离开,只要他肯走,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殿下,又何必为此担忧呢?属下建议殿下,还是多想想高朔等将领的态度。” 孙兢连连称是。又与孙炎商议起来,明日要注意的事项。并秘密调集了一个强弩营埋伏在会议室旁边,以防高朔等人生事。 第二天,孙兢在会议室当着番州战区将领们,宣读了朝廷对张锐的调令,也宣布了朝廷对自己的任命。果然不出孙炎所料,他话音还没有落,罗济便拍案而起,怒视他质问道:“番州战事即将结束,朝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易帅?上都朝廷此时调开远候殿下回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孙兢虽早已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罗济大逆不道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在孙炎的提醒下,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解释了,调张锐回去的“理由”。 他解释完,范明又“哼”了一声,反驳道:“俺就不信偌大的一个朝廷,就找不出一个能代替开远候殿下主持调配处工作的人。非要殿下亲自回去,才能调集齐备军需物资。”说完,他又转头对张锐说,“殿下,俺看这是朝廷准备秋后算账了,你回去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张锐心里虽然感动罗、范二人的直率言语,但已去意已决。他摇头对二人说道:“朝廷的命令我不能违抗。” “殿下,先帝的遗愿你难道忘记了?你走了,番州战区的战事还进不进行了?”罗济激动地面红耳赤,几乎是咆哮地质问张锐。 张锐平静地回答说:“先帝的遗愿我是不会忘记的。我走之后,你们可以在孙将军的带领下,继续番州战事。” “恕属下直言。”罗济没有罢休,丝毫没有给孙兢留颜面地说,“孙将军是步军出身,没有指挥过一天骑兵部队。属下不认为,他能带领我们取得胜利。” 罗济这话羞得孙兢满脸通红,尴尬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朝廷原本想从各主力军团的正职指挥官中,抽调一人来番州接替张锐的职务。但此时南军各主力军团都在最前线与北军交战,即使那些指挥官想来,朝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调动他们。剩下的副职中,按资历和战功,也就属他最合适。他虽没有指挥过一天骑兵部队,但番州战区还有原怒火军团的两万步军,再加上大哥吴公的出面担保,朝廷也就勉为其难地派他来了。 这些虽是事实,但被罗济直言道出,也令孙兢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罗济如此看扁他,让他当众难堪,他决心今后要找机会报复罗济。 “现在番州战事正在关键时刻,调开远候殿下离开,下官也觉得不妥。依下官之见,应该上表朝廷,取消对殿下的调令。”就在孙兢羞愤之时,来护儿也出言反对张锐离开。 这让孙兢更加灰心。他原本以为来护儿不会为张锐说好话,所以曾把希望寄托在来护儿身上,希望能他站出来拥护自己。原本他与孙炎商议的是,张锐离开后,首先要拉拢来护儿,争取取得原怒火军团步军的支持,然后再逐渐掌控原飞骑军的骑兵各部。 来护儿的这句话彻底粉碎了他的期望。在心灰意冷之余,他也暗自惊讶。来护儿是张锐来番州战区之后,才归他管制的。为何现在,来护儿愿意冒险保张锐?难道他就不怕为此丢了现在的军职?孙兢不清楚来护儿与张锐之间的恩怨,只能认为张锐太会笼络人了,才一年功夫,就把来护儿这样的老将,也收为自己的心腹。 “听着!”幸好这时,张锐发话了,“朝廷的命令必须服从,这是身为军人的职责。即使命令是不适合的,即使我有再多的理由反对,我也必须执行。公然违抗朝廷命令,与造反有何区别?” 张锐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着,罗济等人也暂时止住话语。但是他们一脸的不服气,个个都很不理解地注视着张锐。 张锐从孙兢手中,接过那份朝廷的诏书,又将番州战区主帅的印绶交予对方。算是完成了与孙兢的交接。 之后张锐又用眼睛盯着孙兢,一字一句地说:“孙将军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与你们计较今天发生的事情。但你们必须忘记今日说过的话,今后老老实实地在孙将军的领导下,完成番州剿匪战事。” “是,是。”孙兢感激地回望了张锐一眼,也连忙表态说,“我知道各位与无锋老弟有着多年的战友之情,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因此,我起誓,绝不会追究你们因情绪激动,说过的一些过激言论。” 张锐满意地对孙兢点点头,又看了看今天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朔,对罗济等人又说:“你们都应该学学吉元,遇事这么毛躁,让我怎么能安心离开?”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朔,开口笑着说:“殿下别用俺举例,俺不干了,俺已经决定申请退役了。番州今后的战事,与俺无关。”高朔虽是玩笑地说的这话,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是认真的。 “高将军,万万不可。”孙兢连忙劝阻,说,“将军乃飞骑军中的柱石,怎能轻言而去?你要是走了,飞骑军前师的将士们该怎么办?” 高朔哈哈大笑说:“下官与开远候殿下相比,只能算是飞骑军中的一个小卒。既然开远候殿下都能离开飞骑军,长官又何必在乎俺这个小卒子的去留呢?” 如果换在孙兢掌握了飞骑军后,高朔说申请退役,孙兢连高兴还来不及。但在没有培养起自己的心腹接替高朔前,就放走他,万一飞骑军前师出现混乱怎么办?而且现在还是在战时,要是因此番州剿匪战事也出现变化,就不好收拾了。 可是高朔的去意已决,孙兢也不知该怎样劝阻,急得他冷汗直冒。只能拿眼去看张锐,希望张锐能再次提自己解围。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张锐怒视着高朔喝道,“要走人,也要把番州战事结束后才能走。不然,你的行为就是逃跑,休怪军法无情!” 高朔对张锐嘻嘻一笑,说:“如果殿下答应俺退役后,去你的家中找份活干,俺就答应殿下,番州战事结束后再退役。” 张锐也被高朔的话给逗乐了,说:“你这个小子,还给我讲条件。你别忘了,剿灭番州叛匪是先帝的遗愿,你要是敢给我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朔觍着脸,继续问:“那殿下答不答应俺的要求呢?” 张锐也玩笑般的回答说:“好吧。既然你执意要退役,番州战事结束后就来我家吧。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 高朔起身抱拳对张锐行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那么就多谢主公了。对于主公交待的任务,属下拼死也会完成,请主公放心。” “殿下,殿下,属下也决定此战后退役。属下,也去你的家中找口饭吃,你不会反对吧?”随高朔之后,罗济也反应过来,高声叫嚷要退役。而且不仅是罗济,来护儿和范明也是蠢蠢欲动,只是被罗济抢先一步说出来了。 张锐暗自感动。其实,他并没有去上都的打算,而是跟高朔的想法一样——申请退役。只是他没有想到,高朔等人也会作出与他一样的选择。 如果高朔、罗济等人是薄情寡义之人,此时完全可以去讨好孙兢,并且在背后使坏,把不回去参加平叛的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以此博取孙兢的信任,从而保住地位。但他们都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离开军队。 对于这样的好兄弟,好朋友,张锐将他们的情谊深深记在心里。他暗暗发誓,今后要为这些兄弟们多谋福利,即使不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也给他们的家人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只是此时,张锐不能流露自己的真心,只能对罗济等人说:“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今后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也不会拒绝你们的请求。” 罗济等人都听懂了张锐话里的含义,一个个不再做声。他们都打定主意,结束番州战事之后,便去安江投奔张锐。来护儿更是在想,要把全家人搬去安江定居。 孙兢正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惊得不知所措。忽又听范明对自己说:“长官,俺只是个残废人,留下来也帮不了您什么大忙。按理俺早该退役了,只是开远候殿下非要留俺在军中。这些年,俺的伤势时常发作,俺已经累了。所以,俺请求您,批准俺现在就退役返家吧。” 孙兢抬眼看了看孙炎,见他没有反应,便下意识的点点头。其实在来之前,孙炎就为他制定了一份清理张锐旧部的名单以及时间表,排在第一个要被清理的就是范明。范明是张锐的铁杆心腹,又担任着战区参谋长的要职,第一个拿下他也是必然的。而且,战区参谋长的职务,孙兢是预留给孙炎的。孙炎不仅是他的心腹之将,也是出身吴公家族。由孙炎担任自己的参谋长,孙兢也安心许多。 但范明不是这么好清理的,他获得过帝国一级勇士勋章,有着“白堡勇士”的称号。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撤换他,要是他告到上都,也是自己理亏。所以,孙兢和孙炎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逼着范明自己走人。既然范明自己提出要走,那么让他们一直头疼的问题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以解决,孙兢喜出望外,马上就点头答应了。 “多谢长官。下官这就去写退役申请。”范明举起独臂对孙兢行了一个军礼,便匆匆离去。罗济等见范明离去,也纷纷起身告辞。 待众人离去后,张锐又向孙兢具体介绍番州战区的情况。张锐介绍得很详细,一旁的孙炎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出言询问,张锐也耐心为其说明。孙兢这才放心,看来张锐是真的想离开。 待张锐说到,现在战区存粮都是用俘虏从利西族人手中换取的。孙炎有迟疑地问:“开远候殿下,没有经过朝廷的许可就用俘虏换取存粮是否不妥当?” 张锐叹息着说:“本来朝廷是为战区准备了一年的存粮,但番州战事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一年。朝廷又在内乱,没有余力关心番州战区的情况。如果我不这么做,将士们岂不是饿肚子了?” 孙兢也听说过张锐与他的小舅子合作,在战区买卖俘虏的传言。他认为这些都只是小事,只要张锐肯乖乖离开,他也愿意为张锐抹去这笔烂帐。 孙炎见孙兢不追究此事,也不再多问,又继续听张锐介绍战区的其他事宜。直到华灯初上,张锐才大致将战区内的事务简要地概述完。 说完后,张锐便起身告辞,说要回去准备行装,准备明日一早就走。虽然孙兢巴不得他早些离开,但口头上还是再三挽留他多休息几日。 张锐再三婉拒,只是请求孙兢,允许他带走一些人马作为路上的护卫。对于张锐的这个请求,孙兢也欣然应允。接下来张锐又说,来西平城时,他带来百余亲兵以及一营游骑,希望孙兢允许这部分人保护他去上都。 孙兢虽然觉得张锐要求的护卫人数过多,但考虑到这些人马到了上都后,还会返回番州。于是,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也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张锐与范明便离开了西平城,在游骑程节营的护卫下,出凉州进入雍州。到达雍州地界时,张锐写了一封书信,命数名亲兵送去上都,然后转道北上,朝着潼关方向而去。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攻陷洛阳 第一百三十五章攻陷洛阳 汉元798年8月12日,刘武周所部三万前锋抵达洛阳城下,连夜射劝降书信入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刘武周在劝降书上称:本大臣授命讨逆,一路以仁义之师,行忠义之德,素不嗜杀人为贵。现本大臣已抵城下,破城只在旦夕之时。望尔等不要在拚千万人之性命,以博伪朝君臣之喜快。 念尔等皆为一国臣民,各有父母妻子,本大臣允许两军交战之时尔等投降。只要交战时尔等交出枪刀,跪伏于地,本大臣会专派仁慈廉干人员,收尔入营,不派做苦工,一日两餐,待事平之后,遣送尔等返家。本大臣出此告示,天地鬼神共鉴,决不食言,致伤阴德。 生死在呼吸之间,选择在旦夕之时,望尔等不要使父母悲痛而不知,妻子号泣而不闻。若执迷不悟,拚死拒敌,试选精兵利器与我正义之师接战,当一律以叛国罪论处。请鉴前车,勿贻后悔! 特示! 刘武周的劝降书引起洛阳城百姓的骚动。因洛阳朝廷一直隐瞒不利战报,洛阳城内的军民皆不知丹水河惨败,汴州城被围的消息,甚至连青州失守的消息绝大多数人也不知晓。 史万岁献潼关而降,就连洛阳朝廷都不知,更别说洛阳军民。刘武周的部队来得太突然,洛阳城内一片混乱。百姓纷纷携家带口涌上街头,没命地往城外逃去;安乐一朝的官员们更是哭丧哀号,仿佛末日已到。 “王爷,现在城中已是大乱,我等再没有对策,只有坐以待毙。”一接到北军兵临城下的消息,刘炯、刘昉、王宜、薛胄等安乐帝一朝的重臣;北王、卢公、晋公等世袭家主们纷纷汇集来到东王府,一致请求东王速拿主意,以挽救眼下的危局。东王刘耀则毫无对策,只是一个劲儿咒骂史万岁卑鄙、无耻。 就在刘炯等人一筹莫展之时,大殿上站出一人,高声对刘耀说道:“王爷,下官有退敌之策。” 刘耀正在烦恼,抬头见第一个站出来献策的竟然是一个青年上校军官,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尔是何等身份?敢在如此重要关头口出狂言?来人,把他乱棍打出殿外。” 殿外的护卫们闻声蜂拥而进,欲拿下那个上校,被东王府首席家臣唐浩明拦住,并附耳轻声对刘耀说:“此人乃洛阳首令刘升之子刘弘基,是您的远房侄儿。” 洛阳首令刘升出身东王世家,与刘耀同一祖父。刘耀虽然没有见过刘弘基,但凭其同宗身份,又是他的远房侄儿,自然要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刘耀楞了楞,摆手让护卫们退下,问刘弘基:“你现居何职?”刘耀有些好奇,今日前来这里议事的皆为朝中重臣和世袭家族的家主们,就连刘升都没有资格出席,为何刘弘基会在此。 刘弘基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装,不卑不亢地回答说:“下官现任禁卫军后师一团团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刘耀听罢释然。原担负洛阳守卫的北军禁卫军,共计有五师五万余人。平日按品级、地位,刘弘基根本没有来此议事的资格。但前段时间汴州城吃紧,刘炯派了其中的四万人去驰援。现在洛阳城中剩下的万余禁卫军,是守城的绝对主力,刘弘基又是其中的主要将领,因此,他才会出现这里。 “你有何退敌之策?”刘耀一脸严肃地问。 刘弘基不慌不忙地回答说:“王爷,敌军刘武周所部共计不足六万人,先抵城下的三万人乃其精锐之部。我们可将城内各府的护卫集中起来,再加上城内剩下的禁卫军,大约可得三万余人,下官愿意带着这三万余人趁夜冲出神策门突袭敌军。只要打败了城下的三万敌军,刘武周的后续部队不足为虑。” 东王刘耀还没有说话,内阁大臣刘昉撇了撇嘴,鼻腔里“哼”了一声,对身边的薛胄说:“真是个狂妄的家伙。” 薛胄也摇头说:“无知者无畏。” 刘武周征战十余载,先后参加过平定辽东四郡之战、平定突忽之战、对鲜卑之战以及内乱之战,从最初校官一直到现在南军参谋本部上将参议长兼西部战区统帅,无论从战功还是名声在现役汉军将领中都鲜有比肩者,甚至老一代的四大名将之一的史万岁对上他,都不战而降。 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小小的上校团长,竟敢妄言打败一代名将的刘武周,其狂妄程度可谓是无以复加。刘昉、薛胄等人都拿鄙视的眼光看着刘弘基,觉得他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无知小儿。 刘弘基也听见刘昉之言,但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看着刘耀等待他的答复。刘耀也觉得刘弘基此计太过冒险,但此时除了他献上的这一计策外,并没有其他办法。刘耀犹豫地看着弟弟刘炯,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刘炯轻咳了一声,问刘弘基:“你怎敢保证我军会取胜?” 刘弘基回道:“城中虽然还有数万预备役,但刘武周的劝降书,动摇了他们的军心、士气。而御林军及各家族护军,忠诚度皆不可置疑。他们出战,必会以死相拼。而刘武周所部从潼关一路疾行而来,将士必然疲惫不堪。今夜出击,下官保证能有七、八层的把握取胜。再如果,陛下能亲临城墙督战,我军将士必然精神振奋、斗志高昂,这样就有十成的把握取胜……” “小儿休得胡言乱语!”刘弘基还没有说完,便被王宜出言打断,“也亏你想得出,让皇帝陛下亲临战场鼓舞士气。你想过没有,万一战场上有个闪失,陛下出了意外,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刘昉也奚落道:“你口口声声担保可以取胜,但万一落败,洛阳城岂不成了空城?到时候,还有谁来保护陛下的安全?” 其他大臣也七嘴八舌地反对,纷纷言道此举太过冒险。刘耀见大家一致反对,挥手让刘弘基退下,不再商讨此策。刘弘基黯然退到众臣末尾,暗自鄙视这帮胆小之徒。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还是没有对策。东王府的首席家臣唐浩明也献上一策说:“为今之计,还是让城别走。” “什么?让城别走?尔想孤把洛阳城让出?”刘耀惊愕之余,也出奇地愤怒。洛阳不仅是安乐帝一朝的临时都城,更是他东王的居城。让出洛阳不仅使安乐帝一朝丢失了都城,还意味着他丢掉了家园。 “主公,大丈夫能伸能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我们丢掉洛阳,日后我们还可以再夺回来,又不是永远让出……”唐浩明似乎对刘耀的愤怒视而不见,仍苦口婆心地相劝。 “尔不要再胡说了!”刘耀暴怒地打断唐浩明的话,他完全不能理解唐浩明以屈求存、以退为进的策略,反而视其为软弱无能的表现,指着唐浩明大骂,“孤封你为首席家臣,尔就应该为孤出谋良策。如今,尔拿不出好办法,也不应该出这种馊主意。尔要是畏死,去留任尔。尔不辅助孤,自有人来辅助!” 唐浩明惊恐地跪地叩首,一边流泪,一边说:“臣一身,虽万死不惧。只是陛下、主公和众位大人不能都眼睁睁地困死在洛阳。刘武周之部或许打不下洛阳城,但逆贼陆柯之部,正在进攻汴州。逆贼杨素之部,正尾随孙晟之后步步逼近洛阳。一旦这两部敌军都兵临洛阳城下,那时再想走,则晚矣!还不如现今将城中的禁卫军以及各府的护卫召集起来,保护陛下先北渡黄河,同时下令孙晟所部火速渡过黄河进入并州,然后再转道去北王的居城。等陛下安全到了北京之后,我们再集中兵力与逆贼决战。请主公明鉴!” 刘耀还想再骂,被北王劝阻。北王又连连对卢公、晋公等人使眼色,希望他们能出面劝说东王。在北王看来,唐浩明此计甚妙。能把安乐帝接到自己的居城安置,不仅能暂时脱离险境,以后自己在安乐帝一朝的话语权也会大大增加。 卢公卢悦与晋公郭凯之对视了几眼,便明确了彼此的态度,一起出言劝说刘耀迁都北京。在他二人之后,刘昉、王宜、薛胄等人也一起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在场没有做声的,皆是东王家族出身或是东王的家臣。 众人劝说半响,无奈刘耀的态度甚为坚决,对卢悦、郭凯之等人说:“孤意已决。尔等要走,就走吧。就是洛阳城只剩下孤一人,孤也不会离开。”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留下卢悦、郭凯之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人出了东王府,薛胄提议说:“为今之计,我等只能去请求陛下做最后的决断。如果陛下也同意走,我想东王也不会不听圣意。” “好!我们一同前去。”北王跺了跺脚,对卢悦、郭凯之等人说。卢悦、郭凯之等人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便纷纷答应连夜去觐见安乐帝。 安乐帝听了北王等人的提议,倒是二话不说就答应迁去北京。走,总比留下等死强。于是,内阁大臣们连夜召开会议。在会上,除刘炯沉默不语外,全票通过撤离洛阳的提案。接着,众人又商议了撤离的具体行动方案。 第二天一早,下达了几份由内阁通过,且得到安乐帝同意的命令。第一份命令是发给孙晟的。孙晟虽然在败退,但他手中还有六十余万兵力。这部分兵力,也成了安乐帝一朝最后的希望,决不能有闪失。所以,命令要求孙晟要务必要在八月二十五日前渡过黄河,率军朝北京方向集结。 第二份命令是发给汴州的守军的。命令要求他们必须再坚守汴州城十到十五天,决不能让陆柯所部断去孙晟的退路。 第三份命令是给刘弘基的。任命刘弘基为洛阳卫,并带领六万余预备役坚守洛阳城。在孙晟部渡过黄河前,洛阳城绝不能失守。 这三份命令都至关重要,其中任何一处有失,都会直接导致安乐帝一朝的崩溃。其中,命刘弘基坚守洛阳城也是迫不得已之举。本来最适合担此重任的是禁卫军后师师长,谁知此人胆小如鼠,就在内阁开会时,此人连夜举家逃出城。城中可用的其他武将,军衔、级别还不如刘弘基。既然刘弘基对战胜刘武周充满信心,内阁大臣们也就索性命他留下坚守洛阳城。 汉元798年8月13日午时,刘弘基率三万余洛阳城预备役杀出西门外,与刘武周所部展开交战。刘弘基麾下虽然都是预备役,但他将几个洛阳附近制造司内的强弩都集中起来,共得二万余具。出城这部人马,就带了一万余具强弩,令刘武周的部队伤亡惨重。 8月13日深夜,洛阳城的禁卫军连同各府护卫三万余人,保护着安乐帝及大臣们出北城,朝着孟津渡而去。 东王刘耀虽然不愿走,但安乐帝却下诏令让他必须离开。刘耀几乎是被唐浩明等家臣架上马车,离开洛阳城的。在车上,刘耀仍一直嚷嚷着要与洛阳城共存亡。 刘武周虽想阻拦,无奈他的兵力过少,而且又被刘弘基所部死死拖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安乐帝等人逃离洛阳城。 8月15日,安乐帝等人渡过黄河后,刘弘基才带着残余部队退回洛阳城中。两日的激战,刘弘基带领出城的三万余预备役,回来时不足五千人,其中有许多人都是在后撤时发生混乱,来不及退回城而投降了刘武周的部队。 8月20日,孙晟率领着近三十万人马出现在洛阳城下。孙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赶到洛阳,全靠他行壮士断腕之举,下令麾下各非主力军团和家族护军断后,只带着主力全速后撤才摆脱了杨素的纠缠。不过,此举也断了三十余万北军将士的后路,皆被杨素部分割、包围,被全歼的命运也是早晚之事。 刘武周见孙晟军势浩大,不敢与之交战,连忙后撤数十里,与之保持距离。只是孙晟并没有入进洛阳城,而是朝着黄河方向而去。直到孙晟所部渡过黄河,刘武周才又率部返回洛阳城下。 此时刘武周的兵力只有不足五万,刘弘基想走仍有突围的机会。但他寄希望孙晟的后续部队还会抵达,仍坚守不走。 8月23日,刘武周命令所部攻城。是夜,刘武周手下大将卫文升率万余人突入洛阳西城。刘弘基亲率二万余洛阳城预备役,与之交战。天亮时分,将其赶出城外。 第二天,刘武周亲自压阵督战,又命卫文升所部攻入洛阳西城。刘弘基一边指挥预备役官兵抵抗,一边寻找敌军的破绽。待他发现刘武周正在西城门督战时,破釜沉舟亲率三百余骑兵,从主干道直扑刘武周的本阵。卫文升所部一时不防,被他们突入身后。等刘武周的亲兵发现这部敌军骑兵抵近时,刘弘基距离刘武周的本阵只有不到五百米。 刘武周惊得目瞪口呆,差点拔刀自尽。幸亏副官宋金刚等人舍命相救,才把他抢出城外。刘武周败出城外,卫文升所部也随之败退出城。 两日作战,刘武周清点损伤,发现所部竟然伤亡了一万余人,主力卫文升所部几乎被打残,不能再战。刘武周很清楚,洛阳城中所有北军主力都已撤走,只留有预备役。在得知这一战损报告时,刘武周呆楞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文升所部乃是原第五军团一部改编而成,曾是汉军中的绝对主力。刘弘基能用一帮治安性质的民兵,打败久经战阵的汉军精锐,对此,刘武周不知道是该怪自己用兵不慎,还是该怪刘弘基用兵如神。此后,刘武周再也没有攻城,只是包围了洛阳的北城和西城。 直到8月28日,杨素所部前锋部队抵达洛阳城下时。刘弘基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不会再有孙晟的部队北撤回来了。直到这时,他才考虑自己的后路。虽然可以继续坚守洛阳城,但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前几日的攻城战,洛阳西城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无辜百姓也伤亡了数万。他不愿意因战事再牵连城中的百姓,于是下令突围。 8月29日凌晨,刘弘基带领着剩余的两万余人马,出洛阳东城,准备趁着黑夜突出包围。不过,新来的杨素所部前锋里有数千骑兵。刘弘基所部刚刚出城便被发现,随后遭到了这部南军骑兵的袭扰和堵截。刘弘基等人虽然奋力突围,但随着蜂拥而至的南军步军到达,败局已定。在距离天亮还有二个小时,这场围歼战结束了。 战后,刘武周还想找到刘弘基的尸首。他想亲眼看看,这位把自己逼得狼狈不堪的洛阳守军主将是长得是何等模样。不过,他的愿望没能实现。围歼战后期,战场上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刘弘基是战死在什么地方,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8月29日下午,刘武周举行了盛大的入城仪式。他部队和杨素军的一部,陆续开入洛阳城中。至此,洛阳城宣告失守。同日,陆柯的陷阵军团也攻下了汴州城。豫州黄河南岸之地,几乎也都被随后而来的杨素军占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色九月 第一百三十六章血色九月 早晨不到五点,秦磊就醒过来了。跟往常不一样,他没有立即起床去晨练,而是睁着眼盯着帐顶呆呆出神。 他很小就失去了父亲,他甚至连父亲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小时候的记忆中只有母亲、姐姐和他三人相依为命的生活。他还记得家里接到父亲阵亡通知那天的事情,母亲当场昏倒,十岁的姐姐放声痛哭。只有他茫然的呆立着,父亲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无法为一个陌生人死感到伤心难过。 那段日子,母亲总是背地里呜咽哭泣,姐姐也是整日眼泪汪汪。他虽然还是个小孩子,却总是安慰母亲和姐姐,对她们讲,自己要放弃学业,出去做工挣钱养活她们。在他幼小的心里想,母亲和姐姐之所以这么伤心难过,是担心因为父亲死后断了家里的生活来源。 一听这话,母亲急了,流着眼泪地连声制止他说:“你可别说这话,下回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放心,娘一定会把你和姐姐养大成人。” 他没有把母亲的话听进耳中。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男子汉了,想用一己之力,担起供养全家人的重担。只是他的这个愿望最终没能实现。不久,他们一家人被义父家收养了。 在义父家中,他和姐姐无忧无虑的生活,母亲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后来,他又被义父认了义子,从此他的生活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甚至以少主的身份,参加了帝国大贵族们组织的狩猎聚会。 然后,他又非常非常幸运的认识了碧斯,与碧斯一见钟情、共坠爱河。与碧斯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无疑成了他人生中最甜蜜的时光。他一度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也最幸福的人。 可是从军后这一两年的经历,对他来讲犹如一场恶梦。从军后,他认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不用事事再用义父或是主母费心。因此,他跟随孙昌加入北军之事,并没有写信告知义父一家。他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出人头地。只是世间险恶,让他这个以前一直依靠义父一家庇护的少年人吃足了苦头,并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中。 幸亏信樊战役南军进攻后,北军主帅孙晟才发现自己上当,战后释放了被诬陷的北军军官。他才侥幸捡回一条命,直到这时,他才感悟到荣华富贵只是一场云烟,和家人们一起快乐的生活,才是人世间最重要事情。因此,他申请退役。 只是他当时身上伤势严重,根本无法返回安江。只好先到洛阳,投奔义父家在这里开设的钱庄。幸好,洛阳钱庄的掌柜,以前曾是义父家里的管事,知道他的身份,把他收留下来,并请了名医为他疗伤。 一直到八月底,他身上的伤才好得七七八八。刚想走,又遇到南军包围了洛阳城。钱庄是义父家里的主要产业,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单身离开,因此,主动向掌柜要求留下来帮忙照看钱庄生意。 一转眼,南军占领洛阳已经十余天了。这些天,他与掌柜一直在商议如何把钱庄从洛阳城撤离。洛阳之战对家中的钱庄生意非但没有影响,反而大大增加了钱庄的存款。 其实从七月底开始,来钱庄存款的人就日渐增加,其中绝大多数是安乐帝一朝的官员们。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人士,他们从不断前线传来的战报中,已经意识到失败的可能性。于是将家中大量的钱财,存到疯虎的钱庄上。 这些官员也不是不能把家中的财产运离洛阳,只是又运往何处呢?如果北朝真的战败了,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是他们的容身之地?而由于疯虎没有参与内战,因此他的钱庄没有受到牵连。再加之疯虎钱庄的信誉一向极佳,从没有出现过拖欠客户款子的事情。所以,口碑特别好,都知道钱财存放到他的钱庄里,可以一百个放心。如果以后战败能逃走,还有机会取回这些钱财。 随着谋求退路的人越来越多,洛阳钱庄里的存款也越来越多。到8月12日刘武周兵临洛阳城下为止,钱庄掌柜已经运走了三批款子。而真正存款狂潮,也正是从那天起开始的。 从8月12日凌晨到8月13日夜,仅仅一天二夜时间,钱庄就收到了数千万金币的存款。钱庄伙计根本来不及过数那些钱币,只能根据金银质地不用,倒入特定的木箱中,然后过秤重量,估算钱币的数量。 如果换在平日,前来存款的官员们绝不会认可这种计量方式。因为如此计数,肯定钱庄一方会占便宜。但由于时间紧急,13日深夜朝廷就决定离开洛阳城,这些官员们也只能咬咬牙,任凭钱庄占便宜。 除了存款之外,还有很多官员送来了大大小小密封好的箱子。他们与钱庄约定只是寄存,不能随意开启。钱庄掌柜也不过问里面装的什么,只跟寄存人商议存放时间和寄存费用,来者不拒。甚至连东王府,都来寄存了上百口大箱子。那一天仅寄存费,钱庄就收入了数十万金币。 14日随着安乐帝一朝的官员们逃离洛阳城后,前来存款的人才渐渐少下来。但随着23日刘武周的攻城,战事在城内爆发,城中来不及逃离的众多商家以及富绅也前来钱庄存款。从八月中旬到九月初,钱庄前前后后又收了上千万的存款。 看着超过二千万金币的巨款以及众多的寄存物品,钱庄掌柜的害怕了。虽然战事一直没有影响到钱庄,但万一出个差错,丢失了这些财物,即便是自杀也不能谢罪。 于是,钱庄掌柜找秦磊商议,如何才能把这些财务运回安江。洛阳钱庄的护卫人员虽然比别处钱庄多,但前一段时间,运送钱款的护卫人员还没有返回,眼下钱庄里只有数十护卫,过黄河又是南北双方交战的战场,根本不可能将这些财物安全运走。 本来他们前些时候可以去请家主张锐的老上司刘武周帮忙,但那时钱庄掌柜还没有下决心撤离洛阳。后来等他下定决心离开时,刘武周的军队又开拔了。驻守洛阳城的守军变成了南军第九军团,其指挥官盛言师又与张锐没有什么交情。因此,他俩商议了数日,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秦磊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看窗外,见外边已经有些发白,知道天快亮了。今天他还要与掌柜继续想办法转移钱庄财物,于是起床穿衣出了房门。 房外的院落里全是堆积如小山一般,用油布裹上并捆绑好的一个个木箱。放眼看去,都看见前面的院门。将这些财物堆放在院子里,也是迫不得已。钱庄内的库房以及可用的房间都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无法再容下一口箱子。 这些时日,为了看护这些财物,钱庄护卫们分成三班日夜看守。秦磊和掌柜也是日夜数次巡查防务,到现在秦磊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更不用说掌柜的,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秦磊围着院子绕了一圈,见各个地点的护卫都在岗位上,这才放心往前厅走去。刚进前厅后门,他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 “平叔,你这么急去哪儿?”秦磊反应快,闪过来人的同时拉了那人一把。定神看去,见撞过来的人原来是钱庄掌柜。 “大少爷,您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您呢。”钱庄掌柜沈平,一把拉住秦磊急切地说。 “出什么事儿了?”秦磊以为钱庄出了什么大事,也着急的问沈平。 “我刚才听说,南军十五军团昨晚入夜时分开进城了。”沈平一把拉住秦磊往厅内走,一边告诉他这个最新消息。 “南军十五军团?”秦磊楞了楞说,“他们不是在汴州么?怎么来洛阳了?”前段时间,洛阳被北军攻克时,洛阳城就有消息传,陆柯的陷阵军团和十五军团攻克了汴州。秦磊想,此时十五军团不是还呆在汴州就是已过黄河攻入司州,没有想到他们来洛阳了。 沈平看看四周没有旁人,悄声说:“我刚才听人说,陆将军在攻打汴州时,派十五军团秘密进入司州。安乐帝等人过河逃入司州不远,就被十五军团包围。一战下来全军覆没。据说,除安乐帝等少数人逃走外,东王等北朝王公大臣人尽数被擒。十五军团正是押解这些俘虏,来到洛阳的。” “呀!”即使秦磊脱离了安乐帝一朝,忽闻这个消息,也不禁失声惊叹。喃喃自语:“就这样败了?就这样完了?” 沈平刚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小,但现在不是陪着秦磊一起感慨的时候。他连忙打断还在惊愕的秦磊,继续说:“大少爷,现在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钱庄里的财物运走?” 秦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没有足够的人手和马车,怎么能运走这么多东西?” 沈平微微一笑,说:“您难道忘了,南军十五军团的副指挥官是家主的结拜兄弟杨英。如果能请他帮忙,咱们这事对他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秦磊闻言大喜,他知道杨英和义父交情深厚。如果请他帮忙,他十之八九不会拒绝。 沈平又对秦磊说:“咱们如果去见杨将军,最好还是以少爷的名义前去拜见。”秦磊不解,沈平又对其解释了一番。 沈平是贾菖的同乡,也是与贾菖一同被选入张府当管事。后来,贾菖成了张府的家臣,并主管了钱庄事务,并没有忘记他这个同乡好友,也指名道姓要他去钱庄理事。 两年前,杨英曾派家里的一批管事来张府的钱庄学习生意。当时正是沈平接待的那批杨府管事,并且负责教授了他们。所以,沈平与那批杨府管事都有一定的交情,但他考虑到他本人并没有见过杨英,如果只是自己去请求杨英帮忙,很可能起不到的效果。但秦磊的身份不同,他是家主的义子。以家主义子的身份去请求杨英,杨英怎么也要给点面子。 两人商议妥当,也来不及吃早饭,便匆匆出门。一路上,在街道上多次询问了南军的巡防将士,才最终找到十五军团总部的临时住所。 向守卫通报了来意并送上拜帖,等候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少校军官,把他俩领进总部大院。穿过数个守护森严的庭院,最好把他们带到一座偏僻的小院。一进入院子,他们发现里面的将士正在收拾行装,像是又要出征。 果然,一见面杨英刚与秦磊客套了两句,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与你父的关系,贤侄不是不知道,有事就明说,我有军务在身马上就动身前往别处。” 秦磊与沈平对望了一眼,心道:幸亏来得及时,要是晚到一会儿,就像错过刘武周一样错过杨英了。 秦磊恭敬地把来意说明,杨英一口答应下来,说:“如此小事,叔父派一人给你办了。”说罢,吩咐刚才领他们进来的那名少校,叫他处理此事。然后,就急着起身送客。 那名少校也知道自家将军与张锐的关系,怕自家将军匆忙赶秦磊走,秦磊心里会有芥蒂。出了房门,便解释说:“将军刚刚接到朝廷的命令,马上要动身赶往前线,所以不能多留你,还请你见谅。” 秦磊小心地问:“长官,你们昨夜刚到,怎么部队又要开拔出征了?” 那名少校笑着说:“十五军团不走,是将军要前往新的部队任职。” 他们刚出了一个庭院,老远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精干,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佩戴着中将军衔的将军从对面走过来。少校连忙示意秦磊、沈平回避,不料被那中将看见,叫住了少校。 少校连忙跑上前去,对那个中将行礼问候,并回答了他的问题。秦磊和沈平离得虽远也能听见他二人的对话,只不过他们说的是岭南地方土语,速度又快。叽里呱啦的说了好一阵子,秦、沈都没有听明白他们说的什么。 最后,中将挥手让少校退下,带着几名侍从官,从秦、沈二人身边经过,往里面走去。秦磊和沈平也连忙鞠躬行礼。 直到等那将军走出这所庭院,少校才又带着秦、沈二人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秦磊说:“刚才那位便是我们十五军团的指挥官殿下,我已经向他汇报了你们的事情,殿下没有拒绝,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 秦磊早就听闻过十五军团指挥官的周延大名。他出身英公家族,其二兄曾任智威军团中将指挥官。在沙林会战时阵亡,也是汉军在整个平叛突忽战事中,阵亡军衔最高的汉军将领。 秦磊知道周延的大名,并不是因为其兄缘故。而是十五军团虽然只是汉军中乙等军团,但在内战开始后,他们的表现简直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从上都战役到突袭南京,从二进青州都进入兖州,从汴州攻防战到前不久发生的司州一战,他们的战绩远远超过大多数原汉军甲等军团。 汉军的十五军团原驻扎在荆州南部,从圣祖时期,他们就只招收合浦、苍梧、交趾等几个特定地区的士卒。这些地方的士卒,也许在攻城作战中比不过其他籍贯的士卒,但在野战、奔袭战、山地战等作战中不逊于任何人,特别是丛林战,更是无人能及。十五军团,也历来都被看成是汉军甲等军团的优质兵员来源地之一。 不过,十五军团的士卒大多来自不发达地区,即使在老州中这些地方也算是蛮野之地。所以,他们生性好战,残忍好杀,每战都要发生残杀俘虏、甚至平民之事。就在上都之战时,他们也是杀人无数。他们所到的南京以及青州各地,也是屠杀不断。所以大多数北朝大臣们,把南军十五军团看成陆柯手中的一把快刀,只要指向那里,那里便会血流成河。 也是因此,周延的大名也在南北两朝军民中广为流传,甚至许多人拿他与疯虎做比较。他俩皆是勇猛之将,又都是残忍好杀之徒。 秦磊当然也听说过,这位与义父齐名的南军将领,没想到今日在此,见到了他。暗想,都传说周延残忍好杀,没有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毫不显眼之人。 在周延的默许下,少校为秦磊借来了二连的十五军团武士和上百辆马车。他们用了一天时间把钱庄内的物品装上车,然后朝着孟津渡口而去。并又在少校的帮助下,找到了渡船渡过了黄河。 秦磊和沈平早就商议好了路线,他们先转道去并州。然后派人向英烈候、冠军侯家族求援。英烈候家族世子邓三耀与家主关系密切,冠军侯家族世子赵无寒又是家主的姐夫。因此,只要这两家答应派兵保护他们一路去安江,借来的十五军团的武士就可以回去了。 在过黄河时,秦磊在感激杨英的同时,对周延的好感也大增。认为他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按理说,杨英利用职权便利答应帮助自家转移钱庄之事,是不合军规的,没想到周延却默许了。秦磊心想:也许传言有误,他并不是一个冷血之人。 只不过秦磊想错了,就在他离开洛阳三天后,周延高高地举起了屠刀。他下令将抓获的北朝王公大臣们尽数处死。刑场设在洛水河畔,并筑起了土台。北朝二品以下的官员、将军以下军官皆被斩首。另外如东王、北王等世袭家族家主、二品以上北朝官员以及将军以上北军将领皆受凌迟之刑。 9月8日,从洛阳城中又押来了一批身着白色孝衣的老人、妇女和儿童。这些人都是之前被杀北朝文武官员的家眷,今天也轮到他们受刑。 在刑台下早就围好了一块空地,刽子手们一边喊着:“快向台上拜几拜。”一边把这数万家眷被赶入空地中。然后就在台上那些被悬挂着的头颅注视下,开始了屠杀。 一个个孩子被活生生地摔死在母亲面前,还没有等那些母亲哭出声来,自己也被杀死。家眷中年轻一点的女子,被俘后就沦为被十五军团的军妓,这些时日已被折磨地站不起身,躺在地上被砍了头。 行刑是公开的,有近十万洛阳民众观看了屠杀。许多人都受不了如此血腥的场面,行刑中不断有人昏过去。他们没有明白:这到底是十五军团在屠杀,还是南边皇帝下令屠杀的。如果是南边皇帝下令屠杀,就证明南边的皇帝非常痛恨北朝的人?也许屠杀还会继续。 他们想的果然没有错,两天后屠刀也落到了他们的身上。九月十日,十五军团开始屠城。凡是参加过北朝的人,凡是被怀疑是北朝一党的人,都遭到了屠杀。这时还在洛阳城中的数十万人,被包围在血色之中,也陷入恐慌之中。城门早已被封闭,他们想跑也跑不了,只能眼睁睁等着受死。 九月的洛阳城,一片血红。不仅染红了洛阳城,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眼,所有人的心。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潼关之变 第一百三十七章潼关之变 潼关地处雍州关中平原东端,局雍、并、豫三州交界处。潼关以水得名。河在关内南端流潼激关山,因而称为潼关,又称冲关。这里南有秦岭屏障,北有黄河天堑,东有“年头原”踞高临下,中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形成了“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的势态。 潼关是东汉末年曹操为防西北兵患而设立,并同时废弃函谷关。据记载,自渑池西入关古有两条路,曹操废南路而开北路为大路,当路设关,始有潼关。 圣祖统一天下后,非但没有废弃潼关,反而进一步增修扩建。在禁沟等地依山势而筑城墙,设立了分城;又在黄河、潼水两河设立水关。形成了以潼关城堡为中心,北临黄河,南跨凤凰、麒麟二山,东西断大路的完整防御网。 不过,自帝国统一以后,这里已成了帝国的内地中心,其防御作用并不明显。而内战爆发后,这里成的北朝的西大门。史万岁所部进驻潼关,让身在西京的刘武周如骨鲠在喉、寝食难安。如不是史万岁率部投降献关,即使刘武周引十余万兵力,能否攻下潼关也很难说。 汉元798年9月13日一早,南军八军团新任指挥官兼潼关守将王世充,对着上衣胸口上佩戴的两颗将星呵了一口气,然后用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它们,直到把它们擦得金光闪亮、一尘不染,才穿上军服。之后又对着镜子端详了好一阵。半响,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自内战爆发后,王世充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什么好事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先是,他打算去投奔安乐帝,结果被疯虎软禁不能成行。待被释放出来后,他看到局势对北朝不妙,于是改变了主意去了上都。想起前些天在洛阳被凌迟处死的那些北朝将领,王世充就不寒而栗。他感觉这是上天在借张锐之手提醒自己,让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在洛阳处死的那些北军将领中,就还有他的名额。 接下来,丹水河之战时遭遇的那场大暴雨,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如果没有那场暴雨相助,他早死在北军重骑兵的铁蹄下。老天爷特别眷顾他,凭借大雨的神威,他才轻松地荣立了大功。最直接的证据是,北军重骑兵前曾有二、三百北军的游骑为其开道,而在大雨后,那群北军游骑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丹水河南岸,结果后来被河南岸的十二军团右师歼灭。 如果不是老天开眼,那么北军游骑又怎会到了河对岸?如果不是那些游骑远离了北军重骑兵,那么仅凭八军团的二千余后勤人员的力量,又怎能轻松杀死数千北军重骑兵?虽然副官田瓒战后分析说:“估计是那些北军游骑在大雨滂沱的黑暗中赶路,不慎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过了丹水河。” 这样分析似乎也有道理,战场上丹水河有一段拐了一个弯,当时的丹水河河水并不深,人马皆可徒行过河。暴雨刚下时,那部游骑在视线昏暗的情况下,有可能稀里糊涂的过了河而不知。但王世充宁愿相信这一切是上天安排好的,是上天在眷顾自己,鬼使神差地把那些游骑引到了河对岸。 然后上天又安排八军团与北军的四军团死拼,使得八军团将领们死伤惨重,甚至连贪生怕死的石泰都中流矢身亡。如果不是如此,他即使立了大功,也不大可能被任命为八军团指挥官。这一切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发展,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丹水河之战后,八军团只剩下万余人能继续作战,几乎失去了战斗力。王世充刚被委任为指挥官后,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得到休整、补充,便被派到潼关驻守。 被派来驻守潼关,王世充并无不满。他对自己现在的职务、军衔十分满意,加之他的名字已被朝廷列入授爵名单,只等战事结束后就可得到爵位。 王世充暗思:自己在朝中没有可靠的后台,得到现在的职务、军衔已十分难得。战事结束后能得个伯爵爵位也到顶了,侯爵之上的爵位想也别想。所以,即使以后自己立再大的功勋,也不大可能进一步升迁。既然没有太大的升迁可能,又何必去拼死呢?等战事结束后,能享受荣华富贵才是真的。如果像石泰一样死了,即使封侯入阁又有何用?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带着八军团残部来到了潼关,一面休整部队,一面等待朝廷派来的补充人员。之前刘武周留在潼关驻守的部队,则开拔东进,过河后进入司州。 前段时间,王世充和八军团的将士们在潼关过得很惬意。战事远离潼关,让征战了一年多的王世充和八军团的将士们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如果没有关下史万岁所部投降的八万余人,王世充甚至想放麾下的将士们轮流去附近的县城休假。 不过,即使只能让将士们在潼关内休整,王世充也并不大重视那八万余降军。史万岁投降刘武周后,所有校官以上将领全数被刘武周带走,八万余的降军没有了将领,又被收缴了武器装备,已经不具备威胁。 现在那部降军在潼关西门二十里外另设军营,王世充也没有派兵去监视他们,只是按时给他们送去食物了事。王世充也不怕他们逃走,现在到处兵荒马乱,那些降军要是逃跑,被抓住很有可能被就地处死。识时务的话,都愿意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待战事结束。 但三天前王世充得到周延在洛阳大肆屠杀的消息后,有些担心了。他怕这个消息被关外的降军得知后引发骚动,于是下令知情的将领们封锁消息,切勿让那些降军知道洛阳屠杀之事。这两天,他也在与部下协商,准备派遣数千人去看管俘虏营地。 王世充一边做着准备工作,一边暗暗咒骂周延是个蠢材。王世充并没有获知有关朝廷下达的大批屠杀北朝官员的命令,认为此事不是周延私自行为,就是被人给利用了。 周延是个善于打硬仗、恶仗的猛将,而且对部下极好。据说,在第一次青州战役时,北军将领杨义臣下令将擒获的高嵩等十五军团将士活活烧死。周延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曾发誓要用北朝数万人的性命来为高嵩等部下报仇。 在第二次青州战役时,十五军团早就屠杀了超过数万的北军将士甚至还屠杀了不少的平民。如果此次洛阳屠杀是周延泄私愤,看来之前的那些屠杀并没有解了周延心头之恨。他这次不仅屠杀了北朝的王公大臣,还在洛阳搞屠城。 王世充见过周延本人数面,根据初步了解,他认为周延是个性格直率之人。这也是往好了说,坏了说,周延就是个缺心眼的人,很容易被别人撺掇着搞事。据说他在上都之战时纵兵屠杀抢劫,也是被他人怂恿。只是战后,陛下和朝廷念其救驾有功,又看在其家族的面子上,对此事视而不见。 之后的南京之战和二次青州战役,十五军团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只是他们的战绩太过突出,朝廷还是没有追究周延的罪责。 这次周延在洛阳大肆屠杀,如果也是被别人怂恿。那就证明,朝廷中有人准备让周延成为替罪羊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帝国历来对反叛匪首,毫不留情,几次大的平叛战事结束后,紧接着就有屠杀事情发生。远的不说,只说两次突忽平叛。 第一次突忽之战,是胡公张熙提议大搞屠杀,并率先为之。结果战后,张熙被朝野上下一片声讨。如果张熙不是皇帝的姐夫,很可能就成为替罪羊被杀。即便如此,他也被迫退役回家,郁郁而终。 第二次突忽之战,结束时是张熙之孙张锐接的屠杀任务,据说也屠杀了几十万突忽官员及其家眷。不过疯虎比其祖谨慎,不仅是秘密屠杀,而且还搞了一个审理过程,有审理案底可查。但如果不是紧接着鲜卑战事爆发,疯虎奉命出国作战,并且二次夺得鲜卑国都,立了前所未有的大功,他也很有可能步其先祖的老路。 而本次内战,即将结束。战后,屠杀北朝官员也成了必然之事。但这次又由谁来做呢?大家都不是傻子,有几个敢接这个自取灭亡的任务?而且这次不比以前,屠杀北朝的官员中,有许多是帝国的世家家主及其家眷。 帝国的世袭家族,经过几百年的联姻,几乎每家都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即使这次在内战中彼此的立场不同,也不代表他们会同意大肆屠杀他们的亲戚甚至亲人。就算他们现在沉默不语,战事结束后,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凶手。面对几十家世袭家族的怨念,即使皇帝也不会轻易下达屠杀令。 如果周延是被人怂恿在洛阳搞大屠杀,他也必将成为战后的替罪羊。在肃清了朝廷威胁的同时,他本人也难逃悲惨的下场。战后,即使是英公家族,也不敢庇护他。 无论周延是否被人怂恿搞大屠杀,王世充都觉得他愚蠢之极。也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今后要小心谨慎,不要被别人利用了还浑然不知。 吃罢早饭,王世充正准备到关上转一圈,关口西门守将来报,说是开远候张锐在城下请求过关。王世充听闻这个消息,猛然一惊问:“他不是在番州剿匪么?来这里作甚?” 西关守将回答说:“据他说,他已被朝廷调回上都任职。此次途经潼关,是去洛阳考察那边的制造司的情况。” 王世充狐疑,又问:“情况可属实?” 西关守将将一份诏令递上,说:“这是开远候派人送来的朝廷调令,从诏令上看,他说的是实话。” 王世充接过诏令来看,果然上面是解除张锐番州战区主将职务,命其返回上都主管军机调配处的调令。王世充又惊又喜。他惊的是,朝廷现在已经开始全面清算异己了,向张锐这类在内战中一直保持中立之人,也没有逃过清算。被解除了军权,回上都赴任闲职。 喜的是,他当初离开番州时,曾发誓要报张锐的囚禁之仇。后来由于他的立场改变,又认为是上天在假借张锐之手点醒自己,所以他对张锐的怨恨也大大减弱。今日上天又一次眷顾他,给他这个机会在昔日畏惧的上司前面扬眉吐气,他当然欢喜不已。 王世充当即下令放张锐及随同人员入关,并让西关守将转告张锐,请他务必来总部一见。 西关守将离去,王世充又收拾了一番衣装,然后站立在大厅门口等着张锐到来。他不去亲自迎接张锐,就是要以平等的身份接见张锐,要让这个昔日红极一时的帝国勇将明白,现在自己才是胜利者,而他不过是被朝廷弃用之将。 大约十几分钟后,王世充看见百余名佩戴着飞骑军标志的骑士,来到府院门口,并与自己的亲兵一道担任起防务。暗暗皱眉,心想:没想到疯虎被朝廷解除了军权还如此嚣张,带着这么多飞骑军护卫一同行动。但转念他又一想:洛阳虽说被我军占领,但还是局势还不稳定,疯虎带些护卫前往也算合理。 接着他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院落门口时,王世充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然后,在一双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对张锐行了个军礼,想也没想地就说:“欢迎殿下光临潼关,属下不胜荣幸。”说完后,他一愣住了,脸也猛然转为通红。 “哦,是世充啊!”等他行礼问候完毕,张锐像是才看见他,随意地回了一个军礼,然后昂首挺胸地从他身边走进大厅。 王世充也只好尴尬地跟着进了去,他此时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怨自己如此没有出息,已经决定以平等的身份接见张锐,临到头又不争气地说出“属下”之类的话。 “坐吧。”张锐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又对王世充指了指下首的座位,让他也坐下。此时王世充仿佛又向回到在番州战区时一样,正襟危坐,准备聆听主将的吩咐。 王世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听张锐的话,只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反抗。张锐发怒时是什么样子,当年他可是见过的。张锐连朝廷的使者都敢打,而且打过之后还没有被朝廷追究。心想,此时如果自己敢反抗他,说不定就会遭他暴打,得了,还是老实点儿吧。 “你怎么到潼关来了?”张锐盯了王世充两眼又问。他严肃的表情像是在追问没有向自己请示、汇报便擅自行动的部下一样。 “是这样的……”王世充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自己离开番州后的经历对张锐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是八军团的指挥官了?真是恭喜了。”张锐虽然口中说着恭喜,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喜色。 “下官也是托您的福啊。”到这时王世充再也强硬不起来,索性自降身份,以下官自居。并自我安慰地想:张锐虽说被解除了军权,但论其在朝中的职务,他还是高自己几个等级。我以上官相待,也不为过。 “你在此处,可听说洛阳方面的情况?”几句话后,张锐便提到了王世充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这……”王世充犹豫了,心里盘算着该不该对张锐讲周延在洛阳大搞屠杀之事。 “怎么?是你不知道,还是知道不肯对我明说?”张锐紧盯着王世充追问。 王世充不敢回视,低着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心想,反正张锐要去洛阳,我就是不说那边的情况,他到了也会自己看到。谁知他以后有没有机会再次翻身,与其这时说谎骗他被他记恨,还不如如实相告与他搞好关系。 待王世充讲到一些世家家眷也被周延屠杀时,张锐问:“你可知高平侯一家可遭屠杀?” 王世充想了想回答说:“下官听说,好像被杀人中是有高平候一家……” 王世充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彭”得一声巨响,吓得他猛然跳起身来。抬眼看,只见座位间的茶几被张锐拍得粉碎,再看张锐脸已变得铁青,眼中冒着寒光。他还没弄明白张锐为何发怒,只听张锐喝骂道:“周延小儿,还虐杀我家侄女,我必不饶他!” 王世充挥手让闻声赶来的护卫们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殿下,高平候与您有何关系?”他以前并没有听说过高平候与张锐有什么关系,连胡公家族最近几代也没有与高平侯家族结过亲,这时,听张锐说他的侄女被周延杀了,不由心里好奇。 “我大姐家的长女,去年嫁于高平侯的世子。”张锐虽然怒火中烧,还是忍着怒气回答了王世充的问题。 王世充知道现任胡公是张锐的哥哥,那么张锐的大姐,也有可能是现任胡公的大姐。只是他不知道张锐的大姐是嫁给哪家?她的长女又怎么嫁给了高平侯家的世子。 这不仅是他不清楚其中缘由,就在吏部中也只有极少人能把汉帝国各世袭家族联姻关系彻底搞清楚。剩下之人,能知晓其中一二也算十分不易了。 王世充不知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心里为周延默哀。心想,现在就有疯虎在叫嚷着要取周延的性命,除了疯虎之外,帝国内还不知有多少世家贵族与周延结仇。看来,我想的没错,周延活不了多久了。 “听说刘武周将投降的史万岁等人留在了洛阳?”王世充正在低头深思,忽然又听张锐问。 “是,下官听说刘武周过河作战之前,把史万岁等在潼关投降的北军将领都留在洛阳,准备让后续部队押他们去上都。” “那他们怎么也被周延所杀?史万岁手上可有天佑帝颁发的特赦令,难道他没有拿出?”张锐问这句话的时候显得语气平缓许多,似乎之前的怒气全消了。 “下官听说,史万岁是拿出了陛下的特赦令。不过特赦令被一个十五军团的下级军官当作是伪造之物,给扔进火里给烧了。所以,周延并没有看到特赦令,就把史万岁等人也给杀了。”王世充也没多想,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道出。 “史万岁也被凌迟处死?” “是,他与张定和、刘文常、王药等将军以上军衔的,都被周延凌迟处死。” 王世充回答完张锐这个问题后,久久不见张锐说话,偷眼去看。只见张锐神情说不出来的痛苦,口中似乎也在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王世充想起史万岁与张锐以及胡公家的关系,再结合是张锐劝降史万岁一事,一下子明白了张锐现在的心情。也不由暗自摇头,心道,看来疯虎对周延之恨又更深了一步。估计疯虎一有机会,就会第一个取周延的性命。 只不过,他想的太简单。张锐喃喃自语了好一阵子,突然对厅外的亲兵下令说:“吹号角吧。” 王世充还没有反应过来,厅外的号角声便响起,同时他的亲兵护卫全数被张锐带着的亲兵拿下,推到大厅外的偏房里捆绑起来。 “开远候殿下,您这是何意?”王世充见之惊恐交加,用颤抖的声音问张锐。 张锐这时已经恢复平静,轻描淡写地说:“放心,只要不反抗,我不会对你怎样的。”王世充脑子一片混乱,显然他已经猜出张锐将要做什么,但此时他敢反抗么?别说勇名远扬的张锐,此时就是张锐的亲兵动手,他也只有死路一条。王世充不想死,只能站立不动,向张锐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城内号角声响起的同时,跟随张锐一同入关,而一直停留在西关城门附近的程节营火速抢占了潼关西门,并打开了城门。在城外不远处的数万北军降军一拥而入,并在程节营的配合下占领了城中的武器库,不到一个小时重新装备起来。 这期间,潼关守军将领不断派人来询问王世充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尽数被张锐的亲兵拿下。城中万余八军团的守军分散在各处,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又没有主将的调配,很快被重新武装起来的数万北军降军各个击破,仅仅半天时间,潼关城便易主。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兵发洛阳 第一百三十八章兵发洛阳 周楚德站在潼关东关城墙上,望着关外坡地上金黄色的野草如麦浪般在微风下起伏摇摆,浓郁的香味随袭袭清风扑鼻而来。头脑模糊起来,他分不清现在是身在现实中或是梦境中,刚刚过去的一个多月,对他来说恍如隔世。 上个月初,他跟随上司刘文常投降了南军。说实话,他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投降。不幸的是,就连他的上司刘文常也无力反对统帅史万岁的决定,就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校官了。 未战而降,让他对史万岁和刘文常感到深深的失望,遂起逃离之意。只是去洛阳的一路,在众多南军的看守下,他没有机会逃走。进了洛阳城后,刘武周把潼关投降的将领们都安排到了一处别院中居住,看管人手也安排得不多,周楚德便找了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悄悄逃走。 逃离看押地,他也一时无法离开洛阳城,只能寻了一户已逃走的平民家先藏起来。幸好,那户人家走得匆忙,家中还有大量的存粮没来得及带走,他不愁吃的。前几日,他不敢出门,担心看守发现他逃走,在城中搜捕他。但一连过了数日,也未见外面有动静,于是大着胆子换了一身平民衣装,出门探探风声。 一打听,才知道刘武周的部队早几日就已开拔,城中已换了另一支南军部队驻守。周楚德暗思:可能是自己的职位较低,即使看守发现自己失踪,也没有当回事。又或是在昔日同僚的掩护下,看守就一直没有发现少了人。不管怎样,现在已经换了新的看守,就更加不容易发现数百人中少了个把人,看来这次自己是赌对了。 周楚德也没有想过逃跑之后,再继续为北朝效力。他只想离开洛阳后,就返回家中,然后带着全家人迁移到一处偏远的地方安居。只是怎么出了洛阳城还需好好计划一下,不然被看守城门的南军盘查,就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 又在洛阳呆了两日,有一天他忽见城中贴出告示。告示上称,次日要在洛水河畔处决乱臣贼子,叫城中的居民都去观刑。周楚德心思:这倒是一个机会,混杂在众多出城观刑的平民中,就可以离开洛阳城。 次日,果然有许多城中百姓出城观刑,他混在其中顺利地出了城。出城后,他又临时起意,想去刑场看看,结果,一看之下,他发现刑场上赫然有史万岁、刘文常等潼关投降将领们的身影,他又惊又怒。 眼看昔日好友、同僚被一个个砍下头颅,看着往日敬重的上司被一个个凌迟处死,周楚德目眦尽裂,双拳紧握,指甲刺入肉中也浑然不知。 观刑后,周楚德毅然决定返回潼关,去通知还驻扎在那里的数万降军。此举不仅仅是为上司、同僚报仇,也是为了拯救自己和数万降军性命。既然朝廷不打算饶他们的性命,还不如索性反了。 在赶往潼关的路上,周楚德遇到了一个落单南军的骑兵,杀死了他。抢了他的马,又换上了他的衣服,昼夜疾行往潼关赶来。到了潼关城下,他弃马从山路小道绕过关口,终于在前两日的午时赶到了降军营地。 他把降军中的数千尉官召集起来,对他们讲了史万岁等人在洛阳的遭遇。军官们听罢,一片哗然。 史万岁在取得南朝皇帝的特赦令后,就把这一消息告知了全军。正是有了这份特赦令,大部分将士都愿意跟随史万岁投降。虽然战后大家免不了受到一定处分,甚至有可能被迫退役,但至少保住了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也正是因此,从投降后他们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营地,等待战事结束。 没想到,史万岁手持南朝皇帝的特赦令,居然都被南军杀害了。众人皆想:南朝之人既然能杀史万岁等,我等的性命又怎能保全?我等留在这里,岂不是白白等死? 于是,当即有人建议大家还是各自逃命。周楚德虽然史书读得不多,但也知道东汉末年贾诩劝西凉军反的故事。他便借用贾诩之言劝说众人:“现在南朝欲尽诛北朝之人,你们若弃众而逃,返家后几个小卒就能拿住你们。还不如我等再次反正,出其不意攻下潼关,待装备完善后,再进兵洛阳,一为太平候等人报仇,二来可以切断南军后路。如果幸而事成,北去的安乐帝定会饶恕我等的罪过;如果事不成,我等再自行逃命不迟。” 众军官皆同意,与其束手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战。军官们纷纷行动起来,各自召集部下,对他们讲明洛阳发生的事情。投降的士卒们一听,都愿意跟随军官们反了。接着周楚德又派人监视营地四周,怕潼关守军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但是,能否攻下潼关,周楚德和众军官心里都没有底。投降时大家的武器装备都被南军收缴,即使大家下定决心以死相拼,也不一定能夺下潼关城。周楚德和军官们商议了大半日,眼看夕阳就要落下,也没有定下可行之计。 就在这时,监视的人来报,从大路西边来了近千骑兵,看样子像是飞骑军游骑。周楚德和军官们都知道,飞骑军游骑正跟随着开远候张锐在番州剿匪,而张锐又在内战中保持中立。现在,飞骑军游骑怎么跑来潼关了? 事情紧急,周楚德也不待多想,建议大家先包围这部飞骑军游骑,收缴他们的武器装备。之后再询问他们的来意,如果他们是参加了南朝军队,就杀了他们,并用缴获的武器去攻打潼关。如果他们没有参与内战,只是有事途经此地,待打下潼关城后再向他们赔礼道歉,归还他们的武器装备。 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从了周楚德的意见。匆忙组织了三万余人,拿着四处找来的棍棒、石块,赶到大路上把这部分东来的飞骑军游骑团团包围起来。 来人正是张锐一行。张锐本来月初就进出了凉州,只是刚刚进入雍州,就被凉公家来人追上。据凉公家来使说:家主听闻侯爷离开番州的消息后,就立刻派我等前来追赶侯爷,一定要我等转告侯爷稍事停留,随后家主就到,有要事与侯爷商议。 张锐心想,史万岁决定投降后,就把马钰释放了,凉公家与魏公家一同演戏蒙骗北朝的计划也随之停止了。凉公此时来见我,无非是担心他之前派兵威胁魏公家之事战后会被上都朝廷追究。既然我答应他此事无忧,最好也给他一个交待。于是他就停留下来,等待凉公的到来。 等了两日,凉公马晴带着世子马琪赶到。刚一见面,凉公就拉着张锐的手问:“贤侄, 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番州?” 张锐一边把写好的书信交予凉公,一边说:“朝廷既然下诏调小侄回上都,小侄怎敢违抗朝廷诏令?关于世伯之事,小侄已经写好了一份情况说明,要是朝廷有人来问,您只管把这封信交出便可无事。另外小侄还会写信给魏公,到时也会请她帮忙说明一下。世伯尽管放心,小侄担保凉公家无事。” 凉公并没有收下书信,只是劝说:“现在上都方面刚在军略上取得优势,就急着解除了贤侄的军权,之后还不知有何举动。贤侄这时返回上都,乃下下之策。不如你找个理由,先留在老夫家中,待战事过后,势态明朗再去上都不迟。” 凉公建议看似是为自己着想,但张锐怀疑其另有深意。不敢轻易答应,只说自己无意违抗朝廷命令。果然,在久劝无效的情况下,凉公对他说了五月份在安江发生的事情。 今年五月,在安江举行的寿平大长公主丧事,南北两朝和各世袭家族都派人前来吊唁,其中,北方、西北的各世袭家族的家主们更是几乎全数亲临。 在治丧过程中,南北两朝的来使或是利诱、或是威胁用尽手段,劝说还未参战的各家族表明态度。让各家家主们忧心忡忡,担心两个朝廷会用极端手段逼迫他们参战。 于是在燕公、凉公等人的暗中联络下,有七、八个家族答应结成联盟,共同进退。另外没有参加结盟的未参战家族,也答应考虑一段时间再作答复。 凉公又对张锐明说,他返回凉州前,曾与其父有过一次密谈。在他的劝说下,其父答应如在上都方面取得明显优势的情况下便加入联盟。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而现在南朝军队已经攻克洛阳,战事不日就会结束,相信这时其父已经决定参加联盟了。 张锐听罢惊愕好一会儿,再细想,这也是必然之事。 燕公本来已经决定带兵加入北朝,只是后来在其母的干涉下未能成行。燕公之母,出身北王家族,是现任北王的亲姑姑。按理说,她应该支持娘家,同意燕公加入北朝一方,没想到她会坚决反对燕公家族参与内战。燕公是个孝子,不敢反对母亲的意思,于是出兵之事作罢。 但此事,已闹得南北两朝人尽皆知。如果是北朝获胜还好,如是南朝取胜,很难说会不会被南朝追究其责。即使最后燕公家族无事,也很有可能燕公本人会被迫退位。 再有,凉公的中立态度在南北两朝都不讨好。他出兵攻打魏公家族的行为,肯定会授人口实,如果再有仇家想利用此事深究他的罪责,他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这两人为了自保,积极组织联盟也不难理解。那些答应参加联盟的家族,大多与这两家的情况相似,结盟无非是为了自保。虽说大家结盟,并不一定是要与哪个朝廷为敌,只是担心战后获胜一方的朝廷会有问罪这些未参战家族的意思。如果到时朝廷真有此意,大家便联合起来一同上表请罪。想必朝廷见到这么多家世家共同上表,也会考虑影响,或许就会免了他们的罪责。 至于父亲为什么会答应参加联盟,张锐暗思,应该是为了二哥着想。父亲虽然软禁了二哥,但并没有废除他继承权的意思。战事结束后,父亲仍会把家主之位还于二哥。只是二哥答应出兵帮助北朝之事,上都朝廷也应该知晓。父亲担心如果南朝取胜,也很有可能要追究二哥的罪责。因此,才会答应在上都方面获胜的情况下,加入联盟保全二哥。 到这时,张锐也明白凉公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虽说大家联盟本意只是自保,但到时万一朝廷态度强硬,认为他们是聚众威逼朝廷,事情也有可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了预防极端事态的发生,联盟也不免会做一些准备工作。 按照凉公的意思,自己最好能留在凉州,万一事态发生变化,自己可以一举掌控在番州的数万汉军。有了这数万精锐部队,再加上各家的护军,朝廷即使想问罪,也得三思而行。 对于掌控番州的军队,张锐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即使不能掌控全部的军队,但至少飞骑军的原部下会毫不犹豫站在自己一边。 只是他实在无意参与内乱纷争,更不愿意让部下们为了自家的事情,闹到造反的地步。但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凉公,既然父亲已经答应参与联盟,自己身为亲生儿子又怎能直言置身事外? 因此,他只能哼哼哈哈不予明确答复凉公,企图蒙混过关。不料无奈凉公耐心甚好,作出一副他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一连数日,拉着他反复劝说。最后,张锐被逼得实在无法脱身,才装作妥协说,自己不去上都了,马上返回安江。回到家中,再一切听从家父的安排。 凉公见他态度坚决,心想:能劝说张锐不去上都,已达到一半的目的,如果再强行留他,不让其返家,说不定适得其反。于是,便与张锐告别。只是在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考虑该怎样给胡公去信,才能劝其再把张锐派来凉州。 与凉公分别后,张锐继续上路。与凉公见面耽误了些时日,待他们一行赶到潼关时,已经到了九月中旬。这天,张锐正想在入夜前通过潼关,不料在距关口还有十余里时,突然被一大群人围住,仔细一看发现为首者竟是周楚德。 当初远征鲜卑,周楚德所在的营在穿越美卡沼泽时损失惨重。周楚德曾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冷血之人。所以,张锐对其留有深刻的印象。 后来在楼平之战前日,刘文常所部与前来围剿的勿忸定前锋部队遭遇。在那一战中,周楚德拼死作战,与马士轸共同挽回了败局。当日战事结束后,张锐还亲自去看望过,战伤昏迷中的周楚德。并对这个性格直率、勇猛善战的将领,有很深的好感。 只是,周楚德一直是刘文常的心腹爱将。周楚德也感念刘文常的提拔之恩,对其忠心耿耿。在去年清理番州战区时,周楚德跟随着刘文常去投奔了安乐帝。为此,张锐还遗憾了好一阵子。 在没有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周楚德,而且他还带人包围了自己。惊讶之下,便出声招呼周楚德。谁知周楚德一见他,便痛骂他是凶手。 张锐更是弄得一头雾水,连忙问其为何骂自己。周楚德显然认为是张锐欺骗了史万岁,不断叫骂他是害死史万岁、刘文常等人的罪魁祸首。张锐本不相信周楚德的叫骂之言,史万岁等人有天佑帝的特赦令在身,又在刘武周的军营中,怎么可能被杀? 只是见周楚德悲痛欲绝的模样,又见周围的北军将士也是个个神情悲愤,便信了一半。连声追问周楚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楚德那肯解释,一边叫骂,一边招呼左右要上前拿下张锐,结果被范明喝止。范明对周楚德等人讲明张锐已被上都朝廷解除军权,现在正准备退役返家的情况。 周楚德还不相信,范明便把上都朝廷的诏令拿给他看。周楚德看过诏令之后,才勉强相信。 待周楚德声泪俱下讲述了洛阳城发生的事情时,张锐的肺都快气炸了。暗暗痛骂刘武周。如果不是刘武周信誓旦旦地保证史万岁等人无事,他又怎会劝史万岁答应随同前往洛阳?!待又听到史万岁、张定和、刘文常等人是被周延下令凌迟处死的,张锐大叫一声猛地从马上栽下昏死过去。范明和众亲兵们连忙抢上前去,又是呼唤,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把他救醒。 张锐苏醒过来后,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周楚德见之,方才确信张锐没有出卖史万岁等人。过了好一会儿,张锐才强压住无限悲恸,问周楚德等人来意。待听说周楚德等人准备攻打潼关时,张锐开口说:“如果事情果真如此,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周楚德不解其意,张锐便说自己先去关上探听一番,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言,就帮助他夺下潼关城。周楚德还在犹豫,张锐怒视喝道:“我疯虎一生就错过一次,除此之外,你几时听过我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远征鲜卑时,周楚德曾辱骂过张锐。虽然后来道歉,但如果遇上心眼小的上司,一定会怀恨在心,过后也会暗中报复。但张锐后来,从没有提过半句,也从没有打击报复过他。因此,周楚德一直对张锐心怀敬意,非常佩服其品性。先前如果不是气昏了头,也不会怀疑张锐是出卖了史万岁等人。这时,见张锐怒声喝问,连忙表示愿意听其调遣。 张锐与周楚德约定好,只要听见关内号角声响起,就带人前来接应。又把范明留下,协调双方行动。天亮时,就带着程节等人继续朝潼关而去。 在潼关城内,张锐一直强压怒火套王世充的话。而当他听说自己的侄女也被周延虐杀时,终于忍无可忍,气得拍碎几案。 尽管他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灵魂附在老虎身上后,就从没见过大姐的面,与大姐的感情算不上深厚。但毕竟大姐和他身上流着同一血脉,他也视这个没见过面的大姐为亲人。 从家里来信,张锐知道大姐这些年也回过安江一两次,只是每次他都出征在外,没有机会见到大姐。去年,董小意来信又说,大姐家的长女嫁给高平侯家的世子,她也代自己送去一份贺礼。 没想到大姐的长女,自己的亲侄女惨遭虐杀,他怒火终于爆发。接着,关于史万岁被杀的消息也被证实,更加促使他下定决心,非杀周延不可。 夺取潼关后,范明对他说:“殿下,现在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我们已经夺下潼关,不如立即召集番州的军队前来会合,然后再出兵进攻洛阳。” 周楚德等北军军官们也表示,愿意听从张锐的调遣。在他们看来,在张锐的带领下,他们更有把握取胜。 此时此刻张锐却仍有一丝犹豫。周延是非杀不可,但杀了周延之后何去何从,他现在还没有考虑清楚,也不愿过多牵连他人。 他没有答应召集番州各部,只是了范明和周楚德两天时间,让他们重新把潼关的这数万人编组成军。之后,用这部人马去攻打洛阳。 八万潼关北军中,有一半是预备役。剩余的正规军中,有骑兵一万三千人,其中大多数来自原飞骑军右师;步军的三万余人中,有一万二千人是从原第十军团改变而成。另外二万人,来自乙等军团。这些部队的中高级军官们虽然都不在了,但下级军官一个没少。只要提拔一些军官,接替原营团级将领的职务,部队的战斗力便恢复。因此,仅一天半的时间,范、周二人就将部队编制完毕。 周楚德也趁着空闲的半天时间,跑到关口上来喘一口气。他来不久,刚去向张锐汇报的范明也来了。 “范参谋长,您怎么也到关口上来了?”周楚德还按番州战区时的职务称呼范明。 “俺是来找你的。”范明直截了当地对周楚德说,“刚才殿下对俺说,他这次只带骑兵两个团,步军四个团以及三千辎重队出征洛阳,剩余之人都留守潼关。” “快说,出征的人员中有没有我?”周楚德是个急性子。以前范明在总部,他在基层,两人交往并不多。这两日,通过合作两人也逐渐熟悉起来。周楚德对范明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你统领骑兵部队,出征之人中当然有你。”范明白了他一眼,说,“不过俺却被殿下留守潼关。” 周楚德哈哈大笑说:“这是殿下信任您,我们的军用物资可全靠您保护啦。”在潼关城中,还有足够八万人吃一年的存粮。部队不可能带着这么粮草出征,派人留下看护存粮也成了必然。周楚德一直担心自己会被留下,听说是范明被留下,也不顾范明的心情,高兴得大笑起来。 范明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悄声对他说:“到了洛阳,杀了周延后,不管南北哪个朝廷派人来宣旨,你一定要劝殿下不可接旨。” “南朝方面也就罢了,如果是安乐帝派人来,为何也不接旨?”周楚德奇怪地问。 范明没有对周楚德说实话,只是骗其说:“司州之战后,安乐帝生死不明,谁又能保证来使不是假冒?如果是南朝方面派人假冒安乐帝来宣旨,诱骗我军行动,我们岂不是上了他们的当?” 周楚德性子粗,听范明言之有理,也没细想便点头同意。并向范明保证,绝不会让张锐见到任何一方的朝廷来使。 范明点点头,便转身离开。此时,他独眼中冒着寒光,虽然张锐还没有下定决心,但他已经帮张锐想好了今后的行动。 昨日夜里,他抽空给番州高级将领们每人写了一封信。在信上,他讲述了这里发生的情况,也写明了张锐进攻洛阳的打算。信上他并没有劝高朔等人怎么做,甚至连暗示的话也没说。不过,他相信这些昔日并肩战斗的战友们,会做出令他满意的选择。 除此之外,他还给凉公写了一封信。张锐与凉公会谈时,他与凉公世子马琪都在场。所以,他很清楚凉公的意思。这时给凉公去信讲明这里的情况,相信凉公那方面也会随着行动起来。 他深信,他这样做不是害张锐,而是在帮他。作为张锐的心腹,又整日待在张锐身边,他自然对张锐的心思有些了解。张锐虽然想杀周延,但还是不想参与内战。范明猜想,张锐是打算杀了周延后,再向上都方面请罪,甚至打算必要时亲去上都请罪。 但他认为张锐的想法过于简单。现在帮助周楚德等人夺取潼关,就已经算是造反了。再去攻打洛阳,杀周延,对上都方面来说更是罪不可恕。他要是去了上都,即便有九条命也完了。所以,他必须要制止张锐这个的想法,用自己的行动来挽救他。 九月十五日,张锐命范明率四万余人镇守潼关,自己亲率八百游骑,一万三千轻骑,二万二千步兵,三千辎重队,兵发洛阳。一路上遇到的行人,皆被控制起来随军行动。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于十七日深夜抵达洛阳城下,并连夜对洛阳城发起进攻。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何去何从 第一百三十九章何去何从 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很少有一个地方被历朝历代立为国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如果细算起来的话,只有洛阳、长安、罗马、开罗、雅典等少数几个城市,能有这样的殊荣。但在这个时期,世界上只有两个古都,那就是——洛阳和罗马。 据战国时魏国史官所作的《竹书纪年》记载,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夏朝的第一个国王禹,始都阳城,后迁阳翟。阳城在登封,阳翟在禹州,均离洛阳不远。夏朝有多少代君王在洛阳定都,尚且不知。 但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王朝——商朝,曾两次定都西亳。商朝共计有 19帝在西亳定都,先后经历了四百余年。因此,西亳也被商朝称为南都,而西亳就是今日洛阳市下辖的县——偃师。 周朝——中国历史上最悠久的王朝,灭掉商朝后,武王来到洛阳,决定立即在此建一座城邑,名曰洛邑。从此,洛阳的名字被正式确定下来。 武王灭商后的第二年便在镐京病故,成王即位。因成王年幼,由其叔父周公辅佐代政。成王执政的那年,周公来到洛邑,经过实测,开始了大规模的营建工程。从三月到十二月完成了洛阳这座城池的建设。从此,西周有了两座都城。西方的镐京称为宗周,东方的洛邑称为成周。 汉元前565年幽王被杀,西都镐京被抢劫一空。平王即位的第二年,决定废西都全迁东都,史称东周。洛阳作为东周的唯一国都,共经历了515年和25帝。 到了东汉,汉光武皇帝刘秀攻下洛阳后,并决定定都于此。洛阳城也先后经历了包括少帝刘懿、刘辨在内的14位东汉皇帝和196年的历史。 即使从商朝时期算起,到此时,洛阳作为都城的历史已超过千年,并先后经历了58位皇帝和君王。而古埃及最悠久的古都——孟菲斯城只有八百余年的历史;雅典作为古希腊的都城也不过只有650年左右的历史;中国的另一个古都——长安,在这个时期,还根本无法与洛阳相提并论。在这个世界上,作为国都城市唯一能与洛阳相媲美的,也许只有罗马帝国的罗马城了。 洛阳城被这么多王朝立为国都,并不是偶然的。首先,洛阳几乎地处古中国的正中心,有“居天下之中”之称。加之从西周初期时,周公就以洛阳为中心,建立了全国性的公路网,驰道驿路,其直如矢,无远不达。此后历朝历代,都以此为基础,建设国家的交通网络。交通四通八达、来往十分便利。 其次,境内河渠密布,分属黄河、淮河、长江三大水系,黄河、洛河、伊河、清河、涧河等10余条河流蜿蜒其间,有“四面环山六水并流” 之称。水系发达,农作物也发达,在粮食决定一切的农奴社会,定都这里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最后,这里山川纵横,有郁山、邙山、青要山、荆紫山、周山、樱山、龙门山、嵩山等多座山脉;西有潼关;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所以即使地形不如西京险要,但也算是“形势甲于天下”。因此,防守起来较为容易。 也是因此,圣祖创建新汉,并定都上都后,并没有废弃洛阳都城的地位,把它与西京、北京、南京并列定为汉帝国的四大陪都。而论历史、经济、文化、洛阳在汉帝国的五座都城中都名列前茅。 然而,在汉元798年这年,古都洛阳却两次被攻陷,并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8月29日洛阳被南军占领,9月10日周延以搜捕北朝余孽为名,纵兵在洛阳城中大肆抢劫、屠杀。洛阳城也遭受了自东汉末年董卓之乱以来的第一场浩劫,在短短七日内,就有十万平民百姓惨遭杀害。 9月17日夜,开远候张锐率部三万余人,抵达洛阳城下,随之发动进攻。仅一夜时间,洛阳城再度易手。张锐所部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攻克洛阳,也有侥幸的成分。 一是,刘武周在进攻洛阳时,用攻城器械击毁的洛阳西城几处城墙还未修复。周延为了封城,只在这些毁坏的城墙处派驻了少量的守军。当张锐军的五千步军先锋从这些倒塌的城墙处蜂拥攻入洛阳城时,南军十五军团在西城的守军还不足二千人,根本无力阻挡。 二是,周延得到西城遭遇敌军进攻的消息时,手头几乎无援兵可派。他的部下大多数都分散在城内搜捕“北朝余孽”,只有少数人马被派往守卫各门,主要任务也是为了防止城中的百姓逃走。 周延不重视防御,不是因为他自大或是疏忽。南军的主力这时几乎都已北过黄河进入了司州,并正准备进入并州和冀州。西面,王世充的南军八军团驻守着潼关;东面,有配备给陆柯军的两万余南方家族护军镇守着汴州城;南面,更是有杨素的大本营在南阳的雉县驻扎,不久就会前移到洛阳来。因此,洛阳城此时,已经可以算作是南军的后方基地。周延在得知遭遇敌军攻击时,还疑惑不已:这部突如其来的敌军,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三是,南军十五军团的战斗力早就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在洛阳城中的兵力还不足二万五千人。 南军十五军团自上都之战起,每战皆冲杀在最前方,也因此搏得了英勇善战的佳名。不过,他们每战下来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上都之战、南京之战、第一次青州之战的三次战役后,十五军团的补充兵力均超过万人 这次南军进攻,十五军团又一次冲在最前面。第二次攻入青州后,他们又接连转战了兖州、豫州、司州等地,兵力损失早就超过半数。也正因为部队损伤太大,在司州之战后,陆柯才会把其麾下主力之一的十五军团派到洛阳来。一方面让他们暂时驻守洛阳,休整部队;一方面等待第四次大规模的补充兵力。 因此,现在十五军团的战斗力,早就不如当初。特别是中下级军官的缺乏,更是十五军团的软肋。士卒们虽然英勇抵抗,但却没有军官们的组织,所以仍被攻入城中的张锐军打得节节败退。加之,十五军团各部又是先后参与迎战如同添油战术,无谓的损失了过多的兵力。所以,只是半夜时间,就丢失了大半个洛阳城。 凌晨四时许,周延见洛阳城已守不住,便带着十五军团残余的近万人,从洛阳南门冲出城外,欲带着这些人突围去雉县与杨素的大本营会合。 只是周延没有想到,前来进攻的敌军中竟然还有骑兵。出城后不久,南军十五军团的这部人马便被周楚德率领的一万三千轻骑兵包围。 近万残兵败将,在万余精锐骑兵的攻击下,没坚持多久便土崩瓦解了。接下来,双方的作战就演变成了单方面的追击战。到了天亮时分,南军十五军团除了数百人侥幸逃脱外,全军覆没。 18日下午,张锐进入洛阳城。此时的洛阳城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辉煌,城南一些地方还燃烧着熊熊烈火。昨夜,当十五军团退却时,曾在城西和城南放火以阻截张锐所部步军的追击。 张锐在得到这一消息后,立即下令进城的各部积极灭火,并允许城中百姓出城避祸。但由于火势太大,二万余人用尽全力也无法阻止火势蔓延。到了天亮时,几乎半个洛阳城被烧成残垣断壁。 张锐进城后,先在西城转了一圈。西城的百姓经过两次战事波及,如今早就跑光了。大火也渐渐熄灭了,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基本上是一片废墟,刺鼻的烟熏味儿飘散在空中,周遭不少废墟还冒着股股黑烟。 放眼望去,城市里满目苍夷,那些烧焦的尸首横七竖八卧在路间和废墟中,也不知是交战双方阵亡将士的尸体还是被昨夜战事无辜牵连死去的平民百姓的遗体。 张锐曾经途经过洛阳两次,一次是高中探花去上都上学的途中经过,另一次是去北京考军校的途中路过。在他的印象中,洛阳的繁华不亚于上都。而自内战开始,先是上都遭劫,据说也被烧光了一半。而今又是洛阳又被毁。一想到帝国内两座最繁华的城市接连毁于内战,张锐内心就更加痛恨这场战争。 所幸的是,和上都一样,洛阳城的主要宫殿建筑群皆在城北,从而免遭了这场大火的侵袭。在东周王城遗址上修建的为今朝皇帝准备的行辕宫殿——东宫,以及北王等府邸都保全了下来。 张锐又转道朝城北而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进城前,程节就派人来报,已经将东王府收拾干净,等待他进驻。虽然自刘武周开始,在洛阳城驻守过的南军将领都把东王府作为自己总部的驻地,但张锐却不想进驻东王府,他拒绝程节的提议,让他另外寻一处住所。 后来程节又派人来报,建议把东王府旁边的城守官衙作为总部驻地。这次,张锐点头同意了,在西城视察了一阵,便朝着新设立的总部驻地而去。 在去总部驻地的途中,张锐在经过一处府院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哀号声。走进去一看,才知这里是重伤员的安置地。昨夜负重伤的己方将士,均被送到这里来救治。 随军大夫和前来帮助救治的部分将士满身是血,个个像是屠夫一样,手忙脚乱地救治着重伤员。无奈,随军大夫太少,大多数不能得到治疗的伤员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一些人手臂、大腿被砍断,正恳求大夫帮忙寻找,还有一些人肠穿肚烂,痛苦不堪地捂着肚子呻吟。 张锐一挥手,让手下亲兵们也加入救治的行列。他本人也脱掉了外衣,卷起了袖子,从一些伤势相对较轻伤员开始,为他们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他十分清楚,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恶劣情况下,伤势越重的伤员存活下来的希望越小。所以,救人还不如从轻伤员救起,起码能更多地挽回一些生命。 一连忙活了几个小时,直到日落时,这里的伤员才被治疗完毕。这还仅仅是自己人的重伤员,至于十五军团被俘的重伤员,张锐在这里没有看到他们身影。 或许己方将士就没有留下南军的重伤员,或许只是把他们随意扔到别的地方,反正张锐此时也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事情。救治完己方这些重伤员后,张锐和他的亲兵们也是变得个个满身血污,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 张锐与亲兵们洗去血污,换了身内衣,就匆匆离去。这些伤员虽然被包扎好上了药,止了血,但还是痛苦难忍,呻吟呼痛声此起彼伏,即使如张锐和他亲兵们这样久经沙场的将士也很难在这种地方久呆。之后,这些重伤员能不能活下来,就全靠自身的体质还有运气了,随军大夫的作用只能排在第三位。 出了伤员安置地,没走多远就看见程节营的几十个骑士站在一处大院门口站岗,张锐知道这里便是总部所在地。走进大院,张锐就看见周楚德正在一处偏房门口与程节说着话,一旁还站着王世充。 “抓到周延了吗?”张锐迫不及待地问周楚德。 “抓住了!”周楚德见张锐到来,立即跑过来敬礼,然后兴奋地叙述今晨的追击战,“都说十五军团是南军的绝对主力,可只被我们冲击了两次就全散了。像是一群无头苍蝇,被我们撵得四处乱窜,没费多少劲儿就把他们消灭了。可抓周延却费了不少功夫,这小子在百余亲兵的保护下,骑马没命地朝南跑。我们要抓活口,不敢乱放箭。一口气追了几十里,才把他的亲兵一一射死。这小子还想自杀,幸亏我方的一名排长套马技术出众,在十余米外用套马绳把他从马上拖下来,才最终活捉了他。” “好!抓住了就好!”张锐大喜,他就怕周延趁乱跑了。如果周延跑了,这次进攻洛阳城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人在哪儿?”张锐四处张望,恨不得立即将此人千刀万剐。 “来人,把周延抬上来。”周楚德大声朝偏房门里面吼了一声。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门从内打开,几名骑士抬着一副担架从里面出来。 “他就是周延?为什么不捆绑他?”张锐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手脚均未捆绑。 周楚德笑着说:“这家伙的手脚在从马上摔下时均已折断,不用捆绑他也跑不了。” 王世充看见周延的惨状,不禁变了脸色。说起来王世充也是倒霉,在两年内,连续两次被张锐拿获并软禁起来,仿佛张锐就如同他命中的克星一般,只要遇上,就准没有好事儿。幸好,这次张锐也没有杀他,只是带着他一起行动。虽然张锐没说要杀他,但他一直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张锐的凶残本性要爆发出来。心想,也许攻下洛阳城的时候,就是我送命之时。 他万万没有想到,以善战闻名的南军十五军团,竟然在一夜间就被张锐全歼了,连军团指挥周延也被抓获,所以他对张锐的恐惧又加深了许多。这时再见周延的惨状,不免兔死狐悲,一脸的悲伤和恐惧。 不过,在场之人都没有注意他的表情,视线全落在躺在担架上的周延身上。骑士们把担架放到张锐的脚下,周延闭着眼静静地躺在上面,像是睡着了一般。 “别装该死了,我知道你还活着。”张锐用脚踢了踢周延的脑袋,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听见张锐的话语,周延睁开眼了眼睛,把视线停在张锐的身上。周延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用岭南口音叫道:“疯虎,我杀了你家的侄女,你快快杀了我吧!” 他被俘关押到此地后,从几个看守他的骑士闲聊的话语中,才知道原来是疯虎率领着在潼关投降的北朝军队来攻打的自己,而在此之前王世充的南军八军团也完蛋了。接着,他又从那几个骑士闲聊的支言片语中,得知自己在屠杀北朝官员的家眷时无意间杀了张锐的侄女。他心想:疯虎带兵来攻打我,就是为了给他侄女报仇。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为了给自己的侄女报仇,就不惜冒着造反大罪来杀我。我遇上这种疯子,也是倒霉。 疯虎对敌人的凶残他早就如雷贯耳。自从他知道是疯虎所部来抓他,就已怀有必死之心。这时他别无他求,只想着张锐能速速地杀了他。 “哧~~”张锐讥笑了几声,说,“看来到这个时候,你还没有明白自己该死的原因。” “难道不是?”周延好奇地问。除了这个原因外,他还真想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张锐。 张锐用冷漠的语气说:“周延,我实话告诉你。如果你只是杀了我家侄女一事,我或许会在心里记恨你,以后找你会杀你,但决不会带着兵来攻打你。” “那你是为了何事?”周延更加好奇。心里暗想:也许是疯虎投靠了伪朝,被伪帝派来攻打我军的身后? 不过,张锐的回答据他猜测相差甚远。“我攻打你,是因为杀了史万岁……” “哈哈……”还为等张锐把话说完,周延放声大笑起来。他大笑时牵动了伤口,疼的他一阵阵的冒冷汗,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大笑不止。张锐的话,仿佛是他今生听到过最可笑的笑话。 周延笑了好一阵子,张锐见他还不肯收声,又踢了他的脑袋一脚,冷冷地问:“笑够了没有?” 周延又笑了几声,才止住笑声说:“疯虎,我本敬你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所以,我能死在你的手中,也并无遗憾。可是,我错看了你。你既然都说了不可能为自家侄女之仇起兵来攻打我,难道仅仅会为了给以前的一个的上司报仇,就来起兵杀我?是好汉,就告诉我,杀我的真正原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嗯。”张锐点点头说,“你说的对,你如果仅仅是杀我以前的上司和部下,我是不会这样找你报仇的。甚至是你在战场上俘虏史万岁等人再杀了他们,我今天也不会站在你的面前。让我真正下决心杀你的是,我和许多人一直守护的东西,却被你无情地践踏了。不杀你,就对不起我这么多年的付出,也对不起千千万万为国捐躯的将士。” 周延听不明白张锐的话,不解地又问:“你到底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哼!”张锐冷哼了一声,说,“对于你这种无视国家,无视皇权之人,不明白我说什么也是正常。” 张锐越是这样说,周延就越想知道其中缘由,他叫喊道:“疯虎,你要杀我,就让我死得明明白白,不要绕圈子。” “那好,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张锐也打算把这事对周延说清楚,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我问你,史万岁手上有天佑帝亲发的特赦令,你为何要杀他们?” “我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份特赦令。”周延狡辩道,“他说他有,可是我让他拿出给我看,他却拿不出来。我看那份特赦令,就是他编造出来的。” “编造出来的?”张锐恨不得踢死这个无耻之人。明明是十五军团的一个下级军官先烧了特赦令,史万岁见他时当然拿不出第二份特赦令。此时此刻,周延居然还睁着眼说瞎话,简直是无耻之极。 “刘武周亲自从上都取来的特赦令,又是我亲自给史万岁送去的。你要是真的在意有没有这份特赦令的存在,就应该去向刘武周求证,而不是擅自杀了他们。” “我……”周延有些语塞。他心里很清楚十之八九那份特赦令真的存在,只是他不愿意派人去向刘武周求证。一来,十五军团自开战以来死伤无数,他想杀光北朝之人为部下们报仇。二来,他知道上都内阁中,有许多人主张屠杀干净安乐帝一朝的首脑,并且早对他今日的行为有所暗示。所以,他想即使杀了史万岁等人也会多半无事。即使朝廷要来调查此事,反正也他不是他亲手烧的那份特赦令,只要推说没有看到那份特赦令多半也能蒙混过关。 这件事没想到朝廷那边还没有动静,反而把疯虎给惹出来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这时又被疯虎质问,一时支支唔唔起来。 张锐又厉喝道:“皇帝是什么?是国家的象征,是国家的最高首领。你居然敢无视之,这跟谋反、叛国有何区别?” 张锐说的这几句话,到是他的真心话。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在他看来最理想的国度。并且愿意为它,付出血肉和汗水。当初决定投笔从戎,也主要是为了报效国家。不然他留在帝大教书,也一样能过活。 他征战这么多年,有几次都差点在战场上死掉,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如果单是为了升官发财,他也不会如此的拼命。他的理想,就是让这个大汉帝国永远的存在下去,所有汉人都能安居乐业。 就如同他对叶和的女儿叶凌寒曾说的那样: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危,他愿意不择手段、不计名声、必要时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来维护。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征战时所持有的信念,也是他愿意无条件交出军权的理由。然而,他的理想和信念,却被周延无情地践踏。因此,他才一怒之下,不惜冒着造反的罪名要杀周延的真正原因。 “疯虎,世人皆有资格杀我,但你没有!”周延说不过张锐,突然像是个无赖似的叫嚷起来,“你在西部杀的人还少吗?你有什么资格,为了我杀几个叛臣贼子就来杀我?” 张锐在西部是杀了不少的人,但是他自认为屠杀那些人都是为了维护国家统一而作出不得已的选择。在平叛结束后,他自愿接受屠杀突忽官员和其家眷的任务,不光是为了帮高朔当替罪羊,也不光是为了给自家和利西族多获得些奴隶。 他之所以悄悄把一些人当做奴隶转去利西族,也是为了挽救这些人的生命。此举,他至少挽救了十万原突忽官员及其家眷的性命。如果是换一个人来执行这项的血腥任务,那十万人早就变成了一抔黄土。就是想变成奴隶活下来,也是一件奢望的事情。 挽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还要被人责骂成屠夫,还要被一些人误解为贪婪之徒。为此,张锐并不介意。刘自清先生曾教导他说,做任何事情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不要介于别人的看法。他也把这句话,奉为自己一生的座右铭,时刻谨记。 连杀人狂周延都骂他是屠夫,张锐也懒得辩解,转身对程节说:“人交给你处置了,把他带下去吧。” “是,属下保证不会让他死得痛快。”程节非常乐意接受这项任务,他对虐杀同是杀人狂的周延很感兴趣。 程节带走周延后,周楚德也出去巡视城中的情况,张锐这才有空考虑今后的打算。为了国家的统一,他不愿意与南朝继续作战。也不愿意帮助将要失败的北朝,挽回局面。 但是,攻打洛阳、杀周延、歼灭南朝第八军团和十五军团之举,在南朝眼中无疑是反叛行为。即使他上表向上都朝廷请罪,甚至亲自去上都请罪,也不见得能获得南朝君臣的原谅。而且,不仅自己的命运,全家人的命运以至于跟随自己起兵的这八万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不敢轻率决定今后道路。今后该何去何从?张锐一时陷入迷茫中。 ------------ 第一百四十章 上都的新消息 第一百四十章上都的新消息 “这么多?”张锐望着大殿内堆积如山的木箱,嘴张得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里全都是。”程节弯下腰揭开其中一口红色的木箱盖子,露出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金币。 张锐从木箱的最上面拿起一枚金币,捏了捏,又咬了咬,才确定的确不是在梦中。他问程节:“数过了吗?有多少?” 程节指着眼前这口红色木箱回答说:“这种木箱共有二百一十五口,每箱装有二十万金币。” “二百一十五箱?每箱二十万?”张锐默念着程节给出的数字,脑子里开始计算起总数。他的数学基础不错,瞬间就有了答案。 “这么说,这里一共有四千三百万金币?”当张锐得出这个数字,不由得心头一惊。他虽有不菲的家财,又曾经担任过一方的剿匪主将,可也从未见到过上千万的金币堆在眼前。猛然间如此巨额的现款堆放在自己面前,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还不止呢。”程节又揭开另一口白色的木箱,“这种木箱共有一千零六十口。” “一千零六十口?”张锐望着程节打开地这口白色木箱中装满了银色的钱币,更是惊讶万分地问道:“每箱也装有二十万?” “是。”程节随手抓起一把银币,肯定地回答说,“每箱都有二十万。” “一千零六十,总共就有二亿一千二百万银币,折合金币就是二千一百二十万。”张锐一边念叨,一边计算出其价值。加上红色木箱装的金币,这座大殿内总共就有价值六千多万的钱币。简直不可思议!是谁把这么多钱币,放在东宫的这座偏殿里的? “殿下,您看——”程节把手中的银币放回木箱里,又从地上捡起一个白色的长纸条递过来。 张锐接过一看,便解开了心里的疑惑。这是一个从白色木箱上撕下来的封条,封条上盖有“户部金部司”字样的印章,并注有封装木箱中钱币的成色和数额。心想:原来这些钱币是安乐帝一朝的金库库存呀。 张锐以前在上都军机调配处任职时,曾从萧禹、李伯药等人口中得知,帝国各州府收取的赋税,要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上缴国库,剩余的用于各地州府的开支。为此,上都国库每年有数亿金币入库。 虽说国库每年有这么多钱币入库,但支出仍是捉襟见肘。帝国共有九个甲等军团、十个乙等军团以及四大舰队,再加上属于军方的各司部,仅每年的正常军费开支都不少于两亿金币。以飞骑军为例,将士的俸禄和军团其他开支,每月大约在百万金币左右。一年下来,就得上千万金币。 而且,属于中央的各司部开支也要由国库支出。算来算去,即使国库每年精打细算,也至多能节省下来数十万金币。一旦遇到各地发生灾情需要中央拨款救济或是国内出现叛乱需要朝廷派兵平乱,立马就把国库若干年的积累消耗殆尽。欠缺部分还得靠拆东墙补西墙、挪用其他开支或是找皇帝借款,才能勉强凑合。国库空虚,无法应对灾情和叛乱的问题长期困扰着帝国的权力阶层,直到后来太尉想出捐款的办法,虞士基用强行摊派的手段,募集来大量的资金,才缓解了资金严重短缺的问题。 帝国分裂后,各地州府根据所处的地区不同,分别向南北两个朝廷上缴了上一年的年税。南北两方才有财力将这场内战打下去。而从安乐帝一朝的金库存量上看,张锐可以得出北朝的财政状况已经到了财力枯竭的地步。 六千多万钱币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巨款,但对于一个需要供给百万军队作战的政府,根本只是杯水车薪。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而且现在才到九月,按照通常每月的军费开支估算,北朝现有的六千余万库存金额绝对支撑不到年底。 而今北朝更是失去了这笔国库款,即使安乐帝能逃去与孙晟的三十万大军会合,也没有财力将这场战事再继续下去。所以,无论南军是否继续向北进攻,北朝都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张锐想明白这些后,又有些奇怪,安乐帝等人逃离洛阳时,为什么不带走这些钱呢? “殿下,在东王府的一座大殿里内还有几百口装钱的大箱子呢。”张锐正在沉思时,程节又向他报告了一个新情况。 “哦?去看看。”张锐听说后来了兴趣,便让程节带他去看。 两人出了东宫,又往不远处的东王府而去。果然,张锐在东王府内一座被烧毁了一角的大殿里看见了那几百口钱箱。不过,这些箱子不像刚才在东宫所见的那些钱箱,大小、材质各不相同,有的是藤编箱,有的是锦缎贴面的箱子,很像盛衣装的箱子。 张锐打开一口藤编箱,发现里面的金币散乱,像是随意倒入的,随手拿起一枚来看,上面竟带有一丝血迹。张锐抬眼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程节。 “事情是这样的——”程节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事情道出。 原来,昨夜程节带走周延后,并没有急于“招待”他。他只是命人把周延看押起来,便去巡视麾下各部。因为,昨日刚占领洛阳城不久,张锐便对他下令,让他的营将城内一些府邸和衙门看守起来,不能让己方的将士接近。 张锐下达这项命令,主要是为了避免己方将士见钱眼开,发生抢夺财物的情况。城中的东宫是皇帝的行宫别院,东王府是东王居住的府邸,其他不少世袭家族也在洛阳修建有府邸,另外一些衙门中也可能有贵重物资存在。所以,张锐让他十分信任的程节营抢先一步把这些地方控制起来,免得个别将士因贪图财物私下抢劫。 程节接受了命令,不敢有失。见夜幕降临,就亲自去这些被游骑看管的地方巡查。他第一个所到之处便是的东宫,出于对皇帝住所的好奇,就借着去里面巡查为名,带着几名亲兵进去参观。 没想到,在其中的一座偏殿内发现上千口被贴上封条的木箱。通过封条上留有的字样,他知道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钱币。尽管他很好奇,想知道这些箱子是谁放在这里的,为什么要放在这里,但不敢轻易打开。只是命亲兵看管好这里面,便退了东宫。他想天亮后再去向张锐禀告。 后来,他又去巡查东王府,在一座被烧毁一角的大殿里也发现了不少的箱子。而且这里的箱子没有贴封条,打开一看,里面也全装着金银钱币。程节越发地好奇,不由想搞清楚这事。 他先提审了几个被抓获的南军十五军团校级军官,让他们交待这些钱币的来历。不过,被俘的十五军团的军官们都有些骨气,或是不肯说,或是咬定说不知道。直到他用了一些手段,才撬开了其中一人的嘴巴。 据那个十五军团的军官交待,东宫中的那些钱币,是他们在司州与北朝禁军作战后缴获的。后来,周延下令让他们押着俘获的北朝王公大臣以及这些钱币来到了洛阳。 到了洛阳后不久,周延召集一些将领商议,如何处理这些钱币。大部分将领提议瓜分了这些钱,只有少数几个人坚持说,这些钱是属于伪朝的国库款,且数目又大,即使想隐瞒也隐瞒不下来,还是上缴朝廷为好。 周延考虑了两天,决定还是把缴获的钱上缴朝廷。不过,为了平息部下们的不满,他又下令以搜查“北朝余孽”为名在全城实施抢劫行动。抢劫来的钱财也源源不断送到了十五军团的总部驻地——东王府。 十五军团将士之所以把抢来的财物送来总部,是因为周延在上都之战时定下一条规矩。当初,十五军团奉命开入上都城与东王等人掌握的军队作战时,曾发生过一部分将士不顾战事紧要,自顾自在后方大肆哄抢财物的恶劣行为。周延知道后一怒杀了那些人,并定下规矩,除非得到命令,作战时谁也不许抢劫财物。 不过,为了让部下们能甘心为其卖命,他又下令,让后勤人员在其占领城区抢劫。并把抢劫来的财物,全部统一保管。战后,再把这些抢来的财物平均分配给每一个将士,阵亡和负伤的将士人皆有份。 这条规定,深得十五军团大部分将士的人心。特别是受到了军团各主力部队将士们的支持,有了这条规定,他们就不必担心自己会因战死或是负伤而得不到抢来的财物,在与敌作战中也能够拼死奋战。 此后,周延在上都之战时定下的这条规定就成了十五军团的规矩。此后每战,十五军团各部无论谁抢夺到的财物都要先上缴军团总部,然后再由军团总部统一平均分配。没有参与抢劫的各部,也能安心执行其他任务。 这次在洛阳城的抢劫,也不例外。参与抢劫的十五军团各部,都把从商贾大户人家抢劫来的财物,源源不断送到军团的总部驻地——东王府中。周延就把这些财物堆放在几座大殿里,等到抢劫行动全部结束后再作分配。 本来周延打算在洛阳城中抢劫三日就收手,但部下们不愿意,纷纷来劝他多抢一些。部下游说道:战事不日就要结束,大伙儿也没有再出战的机会,要是现在不趁机多抢些财物,今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周延觉得部下们说的有理,这次在洛阳城的抢劫,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票。现在多抢点,战事结束后弟兄们也能多分几个钱。于是,直到张锐下令部下进攻洛阳城时,十五军团的大部分人还在城内搜捕“北朝余孽”。 前夜,周延逃离洛阳城时,没有时间带走这些抢来的财物,就下令放火烧掉东王府。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撤走不久后,装着钱币的这座大殿只烧了一个角落就熄灭了,里面的全部钱箱,都幸免于难。其他几座装着贵重财物的大殿倒是被烧毁,但由于大殿周围都有一片较大的空地,火势并没有蔓延开,在大殿烧毁后火就渐渐熄灭了,东王府中的大部分建筑都保存了下来。 待张锐听完程节转述那名十五军团军官的证词后,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那枚带着血痕的金币,又望了望大殿中堆放的装钱箱子,估算出这里大概有价值二千多万的钱币。 二千万多万钱币,按照十五军团整编的五万人来平均分配,每人不过才能分到区区数百金币。如果再加上那几座被大火烧毁殿中的贵重财物,每人也最多不过能分配到价值一到二千的财物而已。为了这么点财物,周延和其部下就在洛阳城屠杀了近十万平民百姓,其行径可谓是丧心病狂! 他本人虽然也在西部平叛时,下令屠杀过不少的突忽平民百姓,却没有一次是因为贪图其财物而屠杀的。世人皆称自己是残暴之人,可自己所作的那些世人视为残暴的行为,与周延等人的行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原本以为是周延为了泄私愤而下令屠的洛阳城,内心还对受周延牵连而被杀的十五军团“同袍”感到有些愧疚。现在看来,周延连同十五军团这帮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为钱财而大肆屠杀抢劫的行径,连禽兽都不如。杀了他们,是在替天行道。 张锐悲愤之余,也对杨素、刘武周、陆柯三人感到的失望。他们三个都是南军的统帅,按说周延的十五军团在洛阳城烧杀抢掠了这么些日子,他们肯定都知道,却都没有派人来制止周延的行为。他们为什么坐视不管?是默许了周延的行径,还是他们本来就与周延是同流合污? “殿下,您看这些钱该如何处理?”张锐正在思索这些问题,程节在一旁问道。 “是啊,该如何处理呢?”张锐也喃喃自问。 程节建议说:“殿下,被十五军团抢劫过的人家,几乎都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这些钱即使想退还,也找不到失主了。依属下之见,不如留下充当我军的军资吧。” 张锐微微点头。这一刻,他已下定决心,如果上都方面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说法,自己便以已清君侧为名起兵讨伐。虽然最后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但总比束手待毙强。 而要将战事进行下去,只有粮草而没有军资是不行的。在前几日攻下潼关时,潼关城中的府库里就没有钱,只有大量的存粮。据周楚德讲,潼关守军从今年五月份起,就没有领到过俸禄了,一部分将士军心浮动。军资缺乏,也是后来迫使史万岁不得已投降的原因之一。 因此,有了这部分血腥钱,再加上北朝金库的六千多万余款,就可以稳定住军心。一旦决定开战,这些钱足够八万人数年的开支。 张锐拿定主意后,吩咐亲兵把辎重队的马车全数要来。随即分别把东王府和东宫中的钱箱搬上马车,又在车面上蒙上一层油布。然后命程节带领游骑营,把这些钱币秘密押运去潼关交予范明保管。他一再叮嘱程节,此事一定要严格保密。 送走程节,张锐回驻地写了一封信,然后让人将王世充叫来。把信交给他,并对他说:“你现在可以走,回去后,只要把这封信转交给太尉就行。” 王世充犹豫了一下说:“殿下,老太尉早在年初时就不过问世事了。今年七月份,已经辞去了太尉之职。” “杨太尉退隐了么?那么现在谁是太尉?”在过去的一年里,番州之外的消息主要来源于梁卫权。张锐从未听梁卫权提过太尉不理朝事之事,现在听王世充说太尉已经退隐,十分惊讶。 “老太尉在年初得了一场大病,一连半年都不能下床。后来,老太尉病势稍微好转,就上表朝廷力辞太尉之职,并举荐郢国侯代替自己的职务。经过陛下和内阁的商讨,朝廷答应了老太尉的请求。七月份,太尉之职已经由郢国侯担任。” 张锐暗思,杨素现在是太尉,不过他与刘武周和陆柯一样,都身在前线指挥部队,不可能随时回上都参加内阁会议。那么现在现在内阁是谁在主政?是虞士基,还是宇文苞? “宇文丞相近来可好?”张锐像是随口问问。 “宇文丞相在四月份就辞职了。” 王世充的话,又让张锐猛吃了一惊:“宇文丞相为什么会辞职?” “这个……”王世充为难地说,“下官不在朝中,也不知其中的缘故。” 张锐见其不像在说假话,便不再追问。心说:难怪!宇文苞以前一直对我有好感,他要是还担任丞相之职,定不会同意在我已经向上都方面示好的情况下解除我的军权。 “那么现在谁是丞相?” “是虞士基虞大人。” “虞士基不是御史大夫么?为何又改任丞相了?”今天,王世充的话,让张锐连连吃惊。 王世充陪笑回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宇文丞相辞职后,有几个内阁大臣举荐虞大人接任丞相一职。据说虞大人一直推辞,但到了五月份,他又突然接受了。” 张锐心里盘算着:即使是虞士基主政,也没有必要在我已经向上都表示臣服后将我解职吧。貌似以前我与他的关系也处得不错,今后也有可能成为他的助力。 张锐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么,又是谁接任的御史大夫之职?” “是曹臻曹大人。” 曹臻?张锐虽然在上都任职时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对其人却了解甚少。只知道他原来是益州巡抚,几年前调入上都任刑部尚书之职。在上都之乱后,担任了右谏议大夫一职,成了内阁大臣。现在又接替虞士基成了御史大夫,简直是扶摇直上。 曹臻给张锐留下的印象是处事老道,为人圆滑,但非常低调。据说,在上都之乱前,太子党和长沙郡王党闹得最凶之时,他也保持中立。没有想到,后来成了上都一方的内阁大臣。只是据刘武周说,此人对我没有好感。 张锐突然心里一动。难道,是他在主政?应该不会,他的资历还是太浅,又没有其他内阁支持,他怎么可能把持朝政? 想到这里,张锐又问王世充:“那么,郢国侯升任太尉后,又是谁接任的枢密院参议长之职?” 王世充倒是有问必答:“是薛渭薛大人。” 张锐愣了愣神。薛渭?老太尉的铁杆心腹。上都之乱前,他担任御林军统领一职。后来,听梁卫权说,他担任了大司马之职。没想到他现在又弃文从武了,担任了京都防务总将的枢密院参议长一职。 难道主政的会是他?张锐刚升起这个念头,又摇了摇头。据他的了解,薛渭以前从未关心过朝政,是个纯粹的军人。他参与内乱,也是为了报答太尉杨坚的提拔之恩。 不是他,又会是谁?冼夫人?也不大可能。 张锐接着又询问了王世充现任其他内阁大臣的名字。最后,他终于完全清楚了现任内阁大臣都有哪些人。 太尉杨素,丞相虞士基,御史大夫曹臻,参谋部参议长刘武周,军机处参议长陆柯,枢密院参议长薛渭,大司空冼夫人,大司徒庞演,大司马刘焯,左谏议大夫邓士政,右谏议大夫李进,监察院监议长陈泰。 张锐心想,现任内阁十二人中,与我有些交道的杨素、刘武周、陆柯三人都不在上都,曹臻、薛渭对我没有好感,庞演、刘焯、邓士政、李进、陈泰等五人都很陌生,我连他们以前在哪儿任职都不知道。算起来,内阁中能为我说话的也只有虞士基和冼夫人了,但我与他俩又非亲非故,他俩也没有理由力挺我。看来想化解此事,也没有多少可能。 想到这里,张锐把王世充手上拿着的那封信要回,并对他说:“你可以走了,送信之事也不用你去办。” 王世充不敢多问缘由,一头雾水地走了。张锐肯放他走,他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多嘴询问其他问题。 王世充刚走,张锐就下令,让周楚德带领骑兵去把孟津渡口夺下。既然要战,夺下孟津渡口只是第一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目标西京 第一百四十一章目标西京 泽州是司州通往并州的重要门户,有“河东屏翰”之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战国时期的长平之战就发生在泽州北部的高平地区,自古这里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刘武周所部进入司州后,按照预定计划向泽州方向发起进攻。于9月12日攻克泽州。 攻下泽州后,刘武周所部便停下来稍事休整。杨素的中路军主力渡过黄河后,从西面调来了包括一个未满员的乙等军团和一个兵力二万的预备役在内的共计六万余人补充自己的部队,然后命其部于十月十五日前攻下并州上党郡。 要占领上党郡,首先就要攻下壶关。壶关是汉元元年高祖时期设立,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似壶,且以壶口为关,而得名壶关。壶关自筑成以来,便是汉帝国内最重要的关隘之一。 据之前侦查,刘武周得知壶关现在只有北军的三万余预备役驻守,但他不敢轻率发起进攻。直到9月19日,麾下的十万人已休整重编完毕后,他才下令出兵壶关。 谁曾想,他20日刚刚下令出兵,21日一早就接到后方传报:黄河南岸的孟津渡口被一股敌军骑兵占领。 刘武周闻讯大惊,孟津被占领,等于己方的后路已被切断。速问:“敌军是从什么方向渡过黄河南下的?” 他本以为是孙晟派了少数部队悄悄渡过黄河,出其不意攻下的孟津渡口,不料来报之人却说:“据河南逃回的人说,是疯虎的部队夺取的渡口。” 刘武周闻言更是大惊失色,险些跌倒,倘若不是身后恰巧有张椅子,他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在所有汉军将领中,刘武周最不愿意与之为敌的就是张锐。他身为张锐的上司,比旁人更加了解张锐带兵打仗的本事。之前驻守西京时,为了不刺激张锐,他没有与史万岁交战过一次。为了拉拢张锐,他甚至数度亲自去番州游说。 上个月,张锐终于明确表明效忠上都朝廷,并劝说史万岁投降自己,他才安下心来。这种结果无疑是最佳的,自己不用再担心与张锐交战,他还帮自己又立了一场大功,正所谓两全其美。谁知,这时听说张锐带人断了自己的后路,他一时惊惧交加乱了方寸。 刘武周茫然不知所措,副官宋金刚却清醒着,继续询问来人:“为何确定是张锐的人夺取的渡口?” “逃回的人说,他们看见前来攻打的敌军中竖立着开远候的旗帜。” “当真看清楚了?” “逃回的人众口一词,都说看见了开远候的旗帜。” 宋金刚确认后,便向刘武周劝谏:“殿下,现在我军后路已断,不能再向壶关方向发起进攻。依属下之见,还是火速返回泽州为上策。” “对!对!对!”刘武周被宋金刚之言惊醒过来,站起身来连说了三声“对”。要是现在继续进攻壶关,万一张锐突然带兵北渡黄河,从背后攻打自己怎么办?他立即下令,各部停止前进,全速返回泽州布防。 命令下达后,刘武周又徒然坐下,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嘟囔什么。 宋金刚先让传令兵把刘武周的命令传达下去,又接着问来报之人:“还有什么消息?” 来人回道:“据从河南逃回来之人说,我方停靠在孟津渡口的二百多条渡船、货船,几乎全被疯虎的人马俘获。只有二、三十条渡船,被逃回来的人驶回北岸。” 宋金刚听到孟津渡口的二百多条船被张锐夺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当初孙晟带着北军的三十万大军渡过黄河后,就把北岸的所有渡船、货船烧得一干二净。因此,刘武周在攻克洛阳后也找不到渡船把己方将士渡过黄河,才在洛阳城驻扎了几日。 直到后来,陆柯所部在汴州方向渡过黄河后,才把那边的船只全部调到的孟津渡口来,刘武周和杨素的部队才能陆续渡过黄河。 据宋金刚所知,汴州方面现在只留有数十条船只,己方掌握的船只几乎都集中到孟津渡口南北两岸,数量大约在二百五十艘左右。而且前几日杨素派人来报,说他的大本营不日将迁移至洛阳,中路军的后勤辎重也会随之转移到孟津渡口,准备北运粮草供给已渡河的己方部队。 也是因此,己方渡船才会集中停靠在南岸。没想到不仅丢失了孟津渡口,还丢失了几乎所有的船只。宋金刚不禁心想,完了!丢了船只,就等于把我军困死在了北岸,如何能返回黄河南岸?! “可知张锐为何要反?”呆楞了一阵,宋金刚又问来报之人。 来人为难地回答说:“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我军逃回来的人,也只看见敌军中有他的旗帜而已。” 这时刘武周叹了口气,对来人挥了挥,让他退下。宋金刚一时没有想明白张锐为何要起兵攻打周延,刘武周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事的缘由。他不恨张锐,却极其痛恨周延,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破口大骂周延。他激动的情绪,把一旁完全没有防备的宋金刚吓了一跳。 刘武周痛恨周延,也是在得知史万岁等人被周延杀后开始的。他在得到史万岁被杀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向上都朝廷上了一份奏章,奏请治周延目无法纪之罪。 他在奏章中陈述道,周延自开战以来,纵兵四处屠杀抢掠,朝廷念其功开恩不究其罪。他不但不感念恩德,反而变本加厉。史万岁是陛下亲赦之人,杀之置陛下威信何顾?北朝王公大臣及其眷属本应由朝廷来处置,岂能随意杀之?这次陛下和朝廷一定要严加处理周延,否则定会酿成大祸。 他要治周延的罪,也是因为周延让他信誉扫地。他曾信誓旦旦地向张锐保证,会保护好史万岁等人的安全。没想到周延却擅作主张杀了史万岁,这让他既丢了颜面,又失了信誉,他岂能不恨周延? 而且他很清楚张锐火爆的个性,要是张锐得知史万岁被杀的消息,很可能做出过激行为。如果张锐误以为是自己出尔反尔、指使周延杀害史万岁,肯定跟自己翻脸,转而会起兵支持北朝,那么自己之前所花费的心血岂不是白费? 因此,他在给朝廷上表之后,又紧接着给张锐去了一封信,解释史万岁被杀之事。他在信上三番五次写明,史万岁在洛阳被杀,只是周延的个人行为,与朝廷和自己都无关。并请张锐放心,自己一定会给史万岁等人讨回公道。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写的信还没有送到番州,张锐就会在这么快时间里得知史万岁被杀的消息,并且会在这么短时间里带兵进入豫州,并一举断了自己的后路。 刘武周怎么骂周延也觉得不解恨,脸上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宋金刚从没见过他如此气恼,也只得好言相劝。在宋金刚好一番劝慰下,刘武周才稍稍平静下来。想了想,他又奋笔疾信,交予宋金刚:“你立即派人把这封信密送给张锐。” 宋金刚接过信,迟疑地问了一句:“这……管用么?” 刘武周叹息着说:“张锐起兵攻打周延也是一时冲动,如果此时他已杀了周延,想必气也消了。待我再解释清楚缘由,从中调解,他也有可能罢兵而去。” 宋金刚显然不同意他的说法,摇头说道:“殿下,您想调解此事,朝廷能答应原谅他的过错吗?张锐也是个精明之人,他定会知道这事的后果。他既然知道后果还这么干,就是下了决心要与朝廷作对。说不定,他已经决定投靠伪朝了。属下想,您的这封信也许不会起到什么效果。依属下之见,您还是尽快考虑一下我军之后的行动吧。” 刘武周楞了一下,点点头走到地图前,开始估算现在敌我双方的形势。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参谋长,已经养成凡事都要先从查看一番地图的习惯。 宋金刚也跟着来到地图旁,分析道:“既然张锐所部已经攻占孟津渡口,潼关和洛阳十之八九也被他攻占了。现在的情况,等于他已经切断了我军的后勤补给线,我军现在的存粮只够支撑全军两个月所需。” 刘武周默默点头,认同宋金刚的话。宋金刚接着又说:“现在,我军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在两个月内重新打通补给线,要么在河北的部队全数撤回河南去,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不过,我军现在的可用的渡船太少,即使现在开始造船,也不能够保证能在两个月内造出足够我军渡河的船只。所以,现在只有依靠郢国侯集合我军留守在河南之地的部队,打败或是驱走张锐之部,才能让我们脱离困境。” 刘武周一直把宋金刚留在身边,一是其麾下的骑兵部队很少,下面没有适合宋金刚的职务,他总不能把宋金刚派去指挥步兵吧。二是,宋金刚很有些才略,能及时帮自己分析形势,可以给自己当参谋。三是,宋金刚对他极为忠心,遇到一些不便让其他将领知道的事情,也能与宋金刚商议。 此时,听了宋金刚分析,刘武周也认为他说的有理。又问宋金刚:“我军在河南之地还有多少部队?” 宋金刚平日非常细心,每次都把军报上己方兵力调配行动记录下来。这时听刘武周询问,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翻开记录大概计算了一番,回答说:“我军留守在黄河南岸的部队大约在二十五万左右。不过,我猜测在潼关的八军团和在洛阳的十五军团应该已被张锐歼灭了,现在估计还剩下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刘武周摇摇头,说:“如果张锐收编了在潼关的八万降军,再加上他的本部人马,即使杨素有二十万人,也定然不是张锐的对手。” 刘武周这样说,宋金刚并没有反驳。他知道己方留在河南之地的部队大多都是预备役和后勤人员,他们的任务只是维持所占领城镇的秩序和为己方主力部队提供后勤保障,其作战能力几乎为零。 假如此时在潼关和洛阳休整的己方主力八军团和十五军团已经不复存在,杨素手上最多还有四到五万可以用于作战的部队。用四、五万人去和张锐至少拥有的七、八万精锐部队作战,即使是帝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杨素也毫无胜算。 刘武周又指着地图分析说:“而杨素在得知张锐占领洛阳的消息,最大的可能是集中兵力退守伏牛山一带,防止张锐南下向上都方向进攻。但张锐也极有可能不南下,他可以分兵东进占领汴州等地,彻底切断我河北之军与南岸的联系。” 宋金刚也接口说:“假如这样,张锐即使不与我军交战,两个月后,我河北所部也会因为粮尽而败亡。等我军河北之兵败亡,张锐再汇合孙晟所部,集中的兵力可达四十余万。击败郢国侯的部队后,便可兵发上都。” 刘武周呆呆地看着地图,说:“这么一来,上都也保不住了!” 两人三言两语分析完形势后,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如果不能及时摆脱张锐的威胁,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别说继续向北进攻了。 沉默了一会儿,刘武周又突然怒骂道:“这都是周延小儿惹出的祸事,如果他不杀史万岁等人,张锐又怎会起兵攻打他?张锐不起兵,我等又怎会落到如此险境?” 宋金刚心想,现在可不是数落周延罪行的时候。便又劝刘武周:“殿下,属下认为应该立即通知陆柯将军和王仲民将军知道这个消息。然后,您再与他们共同商议今后的行动。” “言之有理!”刘武周也骂得筋疲力尽了,宋金刚之言倒是提醒了他,自己光着急也没用,应该与东路军主帅陆柯和中路军前敌指挥王仲民共同商讨解决此事。毕竟在河北的部队中,他俩的人马占了大多数。 于是他对宋金刚下令:“你立即派人去通知陆、王两位将军,请他们尽快赶到我这里来,共同商议此事。” 宋金刚得到命令答应一声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了刘武周刚才写给张锐的那封信,又问道:“殿下,您写给张锐的信还送出去吗?” “唉……!”刘武周长叹一声,说,“还是送去吧。至于管不管用,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吧!” “是!”宋金刚一面往外走,一面想,张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攻敌要害,手段实在毒辣。他寻找战机和奔袭作战的能力越来越精准、厉害,在这两个方面也许帝国内再找不出一个能与其比肩之人。 与宋金刚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身在南阳雉县的杨素。杨素之所以把大本营设立在雉县,是因为这里临靠伏牛山天险,自古就有“北扼洛阳、南控荆襄咽喉”之称关隘要地。 9月20日,当杨素听闻洛阳被张锐占领的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久久不敢相信确有其事。他反复询问多名侥幸从洛阳逃来的十五军团将士,得到的消息都一样,方才确信张锐已反,并夺下了洛阳城。 他在惊愕之余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过早把大本营迁移去洛阳,不然此时多半已成了张锐的俘虏。他很早以前就对张锐的突袭战无比佩服,曾不止一次当着朝中众臣的面夸赞张锐是帝国内最善于突袭战的将领。然而,当张锐把这种作战方式用来与他对垒之时,以前的推崇也转变成了惊惧。 雉县此时只有四万余人,其中三万是后勤人员,剩下只有一个中军护卫师可以作战。万余人能抵挡住张锐万余骑兵的突袭吗?答案是否定的。想当年鲜卑人都城的兵力比自己现在多,还不是两度被张锐突袭得手。雉县距离洛阳只有短短的数百里,一旦张锐决心南下突袭自己的大本营,也许今夜他的骑兵就会抵达这里。 杨素当机立断,命中军护卫师留守雉县,自己带上数百总部人员匆匆向南撤退。一直撤入了新野城,他才稍稍安心。 杨素以前被世人称之为猛将,曾多次身临前线与敌作战也毫无惧色。这次他闻讯而退,甚至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其实也不是出于贪生怕死的念头,他主要是考虑到一旦自己的大本营被张锐突袭成功,黄河南岸的己方部队就会群龙无首。之后,就再没有人能够阻挡张锐向上都方面进攻。为了防止这种最不利的局面发生,他必须要先离开险境,保全自己。 到达新野城后,杨素一方面派人把此事向上都朝廷报告,一方面传令己方留守在黄河南岸的部队向雉县集结。他是想欲借伏牛山之险,把张锐阻挡在雉县以北。不过,能不能如愿要看分散在各地的家族护军和预备役,能不能赶在张锐南下到达雉县前集结到位。 只是杨素不知,张锐并没有想立即率兵南下威逼上都,而且也没有发现他的大本营在雉县。杨素匆忙布置防线时,张锐正在忙着出兵攻打汴州。 张锐在周楚德攻下孟津后,便亲自去渡口巡查了一番。经审问俘虏,张锐才知道自己的运气甚好,黄河沿岸可供载渡的船只大多数都停留在孟津渡口,而且被周楚德所部一举俘获。现在河北的南军总共只有不足百艘船只,已没有可能大举运兵返回黄河南岸。只要这时再攻下汴州,就可彻底切断黄河北岸南军的后路。 于是他立即下令,让周楚德带领骑兵向东进发,又命一员将领带着二个团的步军跟随在周楚德骑兵之后行动。 两天后,周楚德的骑兵占领了荥阳、北豫等县,进逼汴州城。已经得到杨素撤退命令的两万余汴州城的南军守军,不敢迎战,匆匆弃城而走,南下向着雉县方向退却。 周楚德勇猛有余,决断不足。犹豫之时,二万余汴州城南军守军就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待他下决心追击消灭这股南军时,二万汴州方面的南军已经汇合了留守多处的南军预备役部队,人马已经增加到七万人。周楚德见之,不敢妄动,于是撤兵北回。 9月24日清晨,周楚德的骑兵汇合万余步军一起占领的汴州城。至此,沿黄河将数十万南军部队分割成了南北两部。 张锐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没有太过激动。他十分清楚现在的优势只是暂时的,如果不紧接着展开下一步行动,十天半个月后,等杨素侦查清楚己方部队兵力才不过三万余人时,定会率部反扑回来。 虽然潼关还有四万余人,但留在那里的都是预备役,并且潼关作为己方的唯一退路决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那边驻守的部队是不能调过来支援自己的。单靠三万余人能不能抵挡得住杨素的反扑都成问题。而且,在杨素反扑时,河北的陆柯、刘武周之部会不会利用手上的少数船只把部队运送回南岸,也是个问题。一旦这种预测发生了,那么自己也无法再在洛阳坚守下去。 退守潼关?潼关又能守多久呢?只要河北的南军撤回半数,自己就无法再坚守住潼关。失去潼关又能往哪儿去呢?总不能跑去西部投奔达须吧。即使跑去投奔达须,一旦内战结束,朝廷也会派大军来西部围剿自己。 但如果现在就向上都进攻,暂且不说半路要遭遇杨素的堵截,就算顺利抵达上都城下,仅凭二万步军又有几分把握能攻下上都城呢?如果时间拖得过久,等河北南军撤回来,自己还将落个兵败身亡的下场。 正在张锐头疼之时,程节从潼关回来了,并笑嘻嘻地禀告说他把秦书也给带来了。秦书为何会到潼关?张锐满是疑问,命人传秦书进来。 秦书一见张锐,亲切地行礼问候:“殿下,属下奉命前来听从您的调遣,属下没有来晚吧?” 张锐一头雾水,问:“少阳,你听谁的命令来的?” 秦书笑着回答说:“属下当然是奉罗团长的命令而来,他命属下要在26日前,赶来向殿下报到。今天才是25日,属下总算没有耽误期限。” 张锐把脸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 秦书见张锐不悦,也不敢再说玩笑话,便把事情经过一一讲明。 原来,十天前高朔接到范明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看后便召集宇文歆、罗济、来护儿等人商议。 罗济率先发言说:“南朝皇帝答应赦免史万岁等人,结果还是被杀。由此可见,南朝君臣毫无信誉可言。我等都是久随殿下之人,即使此事我等置身事外,事后也免不了会被南朝朝廷追究罪责。反正免不了罪责,还不如现在跟随殿下起事。” 宇文歆、高朔皆说好,来护儿也想起自己之前因受贺若弼遭受牵连之事。前次是张锐救了他一命,如果这次再遭遇诬陷,又有谁来保自己?因此,来护儿也同意跟随大家一起行动。 几人商议妥当,就纷纷集结部队回军来洛阳帮助张锐。秦书的游骑营是第一批行动的部队,他们昼夜疾行与两日前抵达潼关,并见到范明和程节。接着范明又命他和程节一起到洛阳听从张锐的调遣。 秦书最后说道:“属下来之前,罗团长要属下转告殿下,游骑团三个营要跟随高将军和来将军的部队行动,会晚出发几天。不过,最迟也会在半个月内赶到潼关。另外,属下的营比伍安营先走一天,也许明天伍安营就会赶到洛阳。” 张锐这才明白,原来此事都是范明搞得鬼。但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再去责怪范明,一则范明远在潼关,想责怪他也没有办法让立即赶来洛阳。二则,既然高朔、罗济等人瞒着番州主将孙兢私自行动,就等于已经反了。再责怪范明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他也知道范明是为了自己才给高朔等人去信,也不忍心责怪与他。 张锐担心的是,高朔等人手下的将士不是心甘情愿加入己方阵营,而是高朔等人强行命令这些将士回军来帮助自己。便问秦书:“少阳,你可有想过,你虽然是奉罗济的命令来洛阳,但此举如同兵变。你就不怕朝廷会追究你们的罪责?” 秦书笑呵呵地回答说:“这事,属下回来之前已经考虑清楚了。属下不清楚这场内战的起因是非,既然殿下现在反对南朝,那么属下也坚决跟随,属下相信殿下是不会错的。” 秦书的话,让张锐啼笑皆非,说:“光你一人相信有何用?你手下的将士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许会四散奔逃。” “请殿下放心!罗将军已经对全游骑团将士讲明了事情的经过,我们都是自愿追随殿下行动的。还有,高将军和来将军的部队之所以要晚一步行动,也是为了清理不愿意参与的人。” 秦书的话,让张锐暗暗感动。这些同生共死多年的老部下们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自己,跟随自己,自己又岂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即使为了他们着想,这场战事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想到高朔等人,张锐心里又突然有主意,之前困扰他多时的问题随之豁然开朗。他叫人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递给程节,让他派人送去交予高朔。 程节不敢有误,立即派出两排游骑,昼夜兼程赶往番州。几天后,这两排游骑在番州与雍州交界处与高朔所部人马相遇。当高朔打开张锐写的这封书信时,见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目标西京!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求教 第一百四十二章求教 自太尉杨坚退隐后,要说谁是上都城里最据权势的人,无疑就属枢密院参议长薛渭。不过,最近几天,薛渭却颇有些烦躁不安。 薛渭今年四十八岁,出身于一般士族家庭。他今天能登上权力巅峰,与他多年来一直坚持不懈地努力、奋斗分不开。 薛渭的大哥薛胄从小天资聪慧,在家乡有神童之称。十四岁时,就以榜眼身份考入了帝国五大军校之一的北京参谋学院,毕业后又被直接调入上都军机处任职,前途一片光明。 受到其兄薛胄成功的鼓舞,家里人又把希望寄托在薛渭身上。如果一家兄弟俩能都高中三甲,薛家门庭必然大方光芒,说不定祖坟都会冒青烟。从此后,全家人无时无刻不在鼓励他读书,常常用其兄的事例来激励他。让性格争强好胜的薛渭既厌烦、又不服气,他拼命苦读试图超越大哥。 无奈,薛渭天资实不及其兄,高考时别说进前三甲,就连上北京参谋学院的资格也没考上。虽然家里人并没有说什么,但薛渭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知道他们对自己失望之极。于是他暗暗发誓,今生无论如何,也要超越大哥薛胄的成就。 他考入了普通军校,毕业后先是被分配至预备役任职,几年后又调入乙等军团。虽然他的起点比其兄低,但他并没有灰心,他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去赶超大哥。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几年,当薛渭终于跨入帝国高级军官的门槛时,其兄薛胄已经是军机处中将参议,朝廷二品大员,眼看着再进一步就可能入阁。难道自己真的一辈子没有办法超过他吗?正当薛渭有些气馁时,一个大好机遇出现在他眼前。 他在被新任太尉杨坚接见时,为其人格魅力所折服,当下拜其为师,成了太尉的记名弟子。之后他便时来运转,不出两年他被调入上都出任御林军右师师长,官居从二品。又过两年,他接替了退休的上司职务,成为京畿护卫三军之一的御林军统领,也成为了朝廷的二品大员。 一个普通的士族家庭,兄弟两人都在四十岁左右就位居朝廷二品大员,实属百年难得一见。薛氏兄弟不仅为家族和亲人们挣足了面子,也被帝国内不少士族、平民家子弟竖立了榜样,成为他们学习、效仿的对象。薛渭却很不满意、不甘心,因为就在他刚刚追赶上大哥的步伐还没有一个月,大哥薛胄就晋升为军机处参议长,成了内阁大臣,又一次把他甩在身后。 他又一次咬牙发狠,就是不择手段也要超过大哥薛胄。从此之后,大哥不仅是他超赶的对象,也成了他的死对头。皇天不负有心人,前年,他苦心等待的时机来了。因其兄薛胄在太子之争的立场上,偏向世平太子一方,他便毫不犹豫地下决心支持长沙郡王福常。 经过他的精心设计和巧妙安排,终于将太尉杨坚一党拉入这场纷争,并且将太子一党赶出了上都。上都之乱后,他也如愿的进入了内阁。多年以来的夙愿,一朝得偿所愿,他激动地热泪盈眶。那天夜里,他失眠了。回首从前,成功的喜悦、失败的苦涩,交替从心间流淌而过。细细品舍着这些滋味,他感到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执着、拼命都没有白费。 在那天夜里,他为自己定下了一个更高的目标。这个目标,不再以超越大哥薛胄为目的。他要达到的这个目标,就是大哥薛胄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这个目标迄今而至,帝国的无数英雄、豪杰,也只有六十二人能够实现。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打算用更加拼命的劲头去努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有了新的目标,就有了新的动力。从那天夜里起,他又开始考虑新的计划,并逐步着手安排实施。对于不了解他的人,也许都会把他看成一个不问朝事的纯粹军人。但真正的他却是一个非常有心机,考虑事情也比较全面、缜密的人。 他在朝中的人缘不错,起码比虞士基好得太多。自从定下明确的目标后,他就刻意在内阁大臣中讨好、拉拢一批人。比如,为了给太尉非常信任的杨素、陆柯、刘武周腾出位置,他主动放弃枢密院、参谋处和军机处的军方职务,成了政务内阁大臣中的一员。此举,不仅让太尉对他另眼相看,也让杨素等人在心里非常感谢他。 又如,他以前非常反感两面派曹臻,后来在他发现曹臻的政见与自己的政见大致相同时,便毫不犹豫抛弃前嫌,与曹臻的关系也日渐亲近起来。到现在,曹臻已变成为了他在内阁中的坚定盟友。 对其他一些新进内阁的大臣们,他也主动示好,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等到宇文苞辞去丞相之职,太尉又退隐,他接替杨素成为枢密院参议长后,这些新进的内阁大臣,大部分成了他的支持者或是盟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如今首辅丞相虞士基几乎已左右不了内阁,他掌握着京畿护卫三军的军权,曹臻把持着帝国监察院。只要是他俩反对之事,没有一件能得到内阁的通过,即使虞士基搬出皇帝的名义,也无法改变结果。只因是天佑帝福常现在还没有满十六岁,不到亲政年龄,皇帝也没有否决内阁决定的权利。因此,在这一段时间,薛渭在内阁中可谓是威风八面,仿若首辅。只要是他作出的决定,很少有不被通过的时候。 虽然已经左右了朝局,但薛渭志不在此。他定下的目标比掌控朝局远大得多,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正在一步步实行自己的计划。他相信只要北朝灭亡后,自己就有很大的把握实现既定目标。 但天有不测风云,正在他春风得意之时,疯虎张锐给他当头一棒。在他看来,张锐简直是不可理喻。在战事快要结束的关头,突然发动兵变起事,率兵攻下潼关、洛阳、汴州等地,一举切断了黄河北岸己方部队的退路,进而又有威逼上都的可能。 当内阁接到张锐发动兵变的消息后,虞士基就跳了出来攻击他,如果当初不是他提议解除了张锐的军权,怎么会闹出今日之事?他当然不可能任由虞士基叫嚣,当即反驳张锐又不是因为解除其兵权才反叛。而后,虞士基又拍案直陈,如果内阁早点通过他提出的惩治周延的议案,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对此,薛渭也不好狡辩。十几天前,内阁就得到了周延在洛阳大肆屠杀的消息,虞士基和冼夫人等人力主要重治周延之罪,而他却想力保周延。因此,他以不宜在这时打击前线将士的士气加以反驳虞士基等人的提议,双方一直争论不休,所以内阁也迟迟没有作出最后决定。 薛渭非常敬佩老太尉杨坚的为人处事原则,因此老太尉以前的一些举动也是他模仿、学习的榜样。他本来就在刻意拉拢庞公、英公等世袭家族,对其子弟也极为照顾。他这时力保周延,也是为了博取英公家族的好感。但这次周延的事情引发了严重的后果,眼看再保他就要牵扯到自己。但不保周延,英公家族会不会由此怪责自己?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据被张锐释放回来的八军团指挥官王世充陈述,张锐是因为周延残杀了史万岁等潼关投降的北军将领才反叛的。这让薛渭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貌似这次周延做得太过分了。虽然他以前曾经暗示过周延,不要对俘虏的北朝王公大臣们手下留情,特别不能饶恕了支持北朝的世袭家主们。 在这个方面,曹臻与他有一致的看法。曹臻也曾经对他说过:“这场内乱是东王和卢公、晋公等一帮世袭家主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才引发的,我们不把他们彻底消灭,即使取得了这场内战的胜利,帝国也不会得到长久的安宁。” 因此,周延屠杀北朝王公大臣是他和曹臻都乐意所见的,但周延杀害史万岁和北朝大臣家眷之举就显得画蛇添足了。当初,在高颖、贺若弼作乱时,老太尉杨坚也只是杀了高颖等人全家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对他们的女眷和幼子都只是贬为贱民就算了。老太尉为什么不杀这些已被按上谋反罪名之人的家眷?其用意就是不想与过多人树敌。还有史万岁,只是一个单纯的将领,杀不杀他都无所谓。 无奈,周延这人太没有脑子了。周延性子直,没什么心机,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他容易被利用。自己只是暗示过他两次,他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了。而且周延这人嘴紧,只要他不说,战后想必旁人也不会把屠杀之事牵扯到自己身上。 坏的是,周延太过好杀。他在洛阳没有一点顾忌的一顿乱杀,不仅给他本人树立无数的敌人,也给自己的既定目标设置了障碍。某些因为屠杀之事对朝廷心怀怨恨的世袭家主们,又怎么能在战后成为自己的助力?难道也要将他们一举杀光?这也太不现实了。而且在这个时候又不能一举抛弃周延,不然英公家族很可能由支持自己变为怨恨自己。 幸好这个时候有曹臻这个盟友在,在他被虞士基逼得无言可对之际,挺身而出对虞士基等人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现在不是要追究由谁来负责的时候。要尽快想办法解决当前之事,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追究责任之事,还是以后再议。”这才让喋喋不休的虞士基闭上了嘴。但张锐兵变之事,也不是这么好解决的。内阁已经商议了数天,也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 就在内阁还没有商议出结果时,这天曹臻又转来一份密报。薛渭打开一看,惊得面无人色。 曹臻送来的密报上一共讲了两件事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第一件,是番州战区的将士绝大部分跟随张锐反了,现正在向西京进发,预计这两日内便会夺下西京。薛渭是武将出身,知道一旦失去西京就意味着杨素在伏牛山一带设立的防线彻底变为无用。如果杨素仍要坚守伏牛山一线,在西京的张锐所部,就会沿商州南下,绕到杨素的身后,伏牛山防线会随之崩溃。 如果杨素放弃伏牛山防线继续后撤,张锐在洛阳和西京的部队就有可能分兵两路朝上都压迫过来,到时战场便会在上都城下展开。杨素手中的二十多万大军虽然在数量上超过张锐所掌握的兵力,但双方在质量上毫无比较性。一旦开战,十有八九杨素会败。杨素战败,上都也不保了。难道要被迫迁都? 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消息,更坏的消息是曹臻密报上所讲的第二件事情。据监察院密探得到的消息,几日前凉公广发檄文,痛斥周延在洛阳的屠杀行为,并呼吁帝国内有良知之人都站起来对这种禽兽行径进行声讨。檄文中还严厉地质问上都朝廷为什么没有制止周延在洛阳的大屠杀,是支持、还是默许了周延的屠杀行为?如果是上都朝廷有人支持周延的行为,他不介意起兵以清君侧。 凉公的檄文写得大义凌然,使人读后毫不怀疑他的一片忠君爱民之心。薛渭读过则是惊得把手上的密报掉落在地,也浑然不知。他十分清楚凉公的用意,这家伙虽然口中已经承认上都朝廷为正统,但是想以借着周延之事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参战了。而且据之前监察院掌握的情报,凉公已和燕公等家族结成同盟,很可能燕公等未参战的北方家族也会跟随在凉公之后起兵参战。 如果这些家族都派出家族护军参战,加上北军残余的孙晟的三十余万人马以及张锐手上的十余万人马,与朝廷敌视的军力一下子就变为了五、六十万人。朝廷过去半年来的努力,也都变为了泡影。被切断后路的河北陆柯、刘武周军等六十余万南军主力,也会陷入随时可能被围歼的险境。 这可怎么办呢?薛渭急得团团转。他知道曹臻送来的这份密报,现在别人都还不知道。如果不在这一两天内想办法妥善解决,一旦消息传开,内外形势会变得更加不利。 还是去请教一下老太尉吧!薛渭在别无办法的情况下,连夜赶往杨府,请见老太尉杨坚。 杨坚躺在床上接见了他,杨英在身旁伺候着。据杨英说,一周前其父的病情就反复不定,现在已经不能下地活动。进入卧房薛渭差点认不出杨坚来了。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瘦骨嶙峋、喘着粗气的老人,难道就是曾经那个帝国内最有权势和威严之人?!。 杨坚见他来没有开口,只是抬手指了指座椅示意他坐下说话。薛渭敬了一礼,侧身坐下。他不敢耽误太久老太尉静养,落座后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切入了正题,讲明了来意。 薛渭陈述事情经过时,杨坚不断张口喘息着,不时还剧烈咳嗽一阵。一旁的杨英侍立在床边,听见父亲咳嗽便端起痰盂为父接痰。父亲吐完痰后,杨英又拿起锦帕为父亲小心擦拭嘴角和胡须。 待薛渭讲述完毕,杨坚喘息了一阵,用嘶哑而虚弱的声音说:“无锋此子,可以说是个侠士。你用大义相示,他必为所用。而若用手段驱使,必适得其反。本来他已经表明归附朝廷,自然不会再起二心,你们又何必解除他的军权?经宇,在这个事情上,你操之过急了。” “是,是。老大人所言极是,这事是学生考虑不周。”薛渭身为老太尉的心腹,自然知道老太尉从很早以前就欣赏张锐,也不时对其提拔。即使后来张锐拒绝回军参与内战,他也没见老太尉说过一句怨恨张锐的话。 杨坚又喘息着说:“要解决无锋之事不难,只要能给他一个满意地答复,他自然不会与朝廷继续作对。” 薛渭心里虽对老大人这番话不以为然,但仍想听听老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于是问:“请问老大人,如何才能给张锐一个满意的交待?” 杨坚又咳嗽了一会儿,吐了两口痰,才说:“周延目无君父,杀之有功而无过。赦免随同起事的将士,保证今后不追究他们的罪责。你们只要能做到能让无锋相信这两点,洛阳、西京的兵势自然无忧。” “让他相信?学生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呢?”薛渭也知道,自周延杀了手持天佑帝亲发特赦令的史万岁后,朝廷的信誉一落千丈。他即使同意老太尉的建议,也没有办法保证能让张锐相信,朝廷今后不会追究他和跟随他起兵将士的罪责。 杨坚似乎累了,闭上眼睛问道:“老夫听说属国新韩和百济有了摩擦,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薛渭赶紧把这事汇报一番。原来,在帝国长期刻意挑拨下,新韩和百济两国的关系一直十分紧张。帝国之所以要挑拨新韩和百济两国的关系,也是出于对自身周边安全着想。两个相邻关系不友好的属国,总比他们走得亲近对帝国更加有利。而且在可能需要的情况下,也能利用其中一国去压制另外一国。 在帝国内乱前,新韩、百济两国虽然关系紧张,但也能保持冷静和克制。可帝国发生了内战,并且战事一连年余也没有分出胜负。两个多年敌视的国家,就有机会彼此宣泄仇恨了。据报今年初,这两个国家就彼此在边境地区不断制造摩擦。两个月前,新韩开始出兵攻打百济,战火甚至波及到辽东带方郡的一些地区。 “让无锋去处理此事吧。”杨坚听薛渭讲完,也没有睁眼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薛渭领悟不出其中的含义。让张锐担任主帅攻打新韩、百济两国?那打完两国之后又该如何处置张锐? “你还有别的事么?”过了片刻,杨坚没有听见薛渭告辞,又睁开眼询问。 “老大人,还有凉公发布檄文之事该如何处理?”薛渭也不好再问张锐之事,把话题又转到欲要起兵清君侧的凉公等人身上。 杨坚睁着昏花的老眼,深深地看了薛渭一眼,轻叹了一声,说:“这事你去找霄鹏商议吧。你们记住,只要有了利益,再坚固的同盟也会破裂。” “是!老大人请好好休养,学生下次再来看您。学生告辞了!”薛渭见杨坚实在疲乏,不敢再打扰,于是起身告辞。 杨坚也未挽留,只是让杨英代为送客。在出府的路上,薛渭悄声问杨英:“阿麽,我调你回上都,你可有怨言?” “呵呵……”杨英笑了两声说,“我调回上都能就近服侍父亲,哪儿有什么怨言?” 薛渭拍了拍杨英的肩膀说:“放心,调你回军机防务处任职也是暂时的,待战事结束后,近卫军统领一职还是你的。” “多谢大哥。”杨英连忙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自己人还谢什么?”薛渭一把扶住杨英,详装怒意地说,“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大哥了?” “大哥说的是,小弟矫情了。”杨英知道薛渭的脾气,也不再客套。 薛渭自拜杨坚为师后,有空就来上都太尉府串门。对太尉府上下的人都十分客气,特别是对杨英兄弟几个更是恭敬有加。他不顾年龄差异,硬要杨英等人叫他大哥。 后来,杨英要满十八岁时。薛渭又主动找来杨英,提出今后两人合伙做生意。杨英正在苦恼今后单独立户,自己该怎么挣钱养家时,薛渭就送上门来,杨英自然马上答应合伙。而且薛渭还提出,杨英只管出本钱,生意上的事情都由他来打理,赚的钱两人平分。这让没有时间来管理生意的杨英,更是欢喜不已。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清楚薛渭为什么要巴结自己。所以,他从不担心薛渭不讲信用。从那以后,两人合伙了近十年的时间。在十年间,薛渭用杨英给的数千金币本钱,帮杨英挣了几十万的红利。说白了,等于是白送钱给杨英花。 也正是因此,当初张锐在军校时曾有意找杨英入伙做生意,杨英也没有答应。几年前,杨英见薛渭家里的生意逐年下滑,他又要分给自己红利,家境一年不如一年。于心不忍,提出要解除合伙关系。本来薛渭还不愿意,杨英就搬出要和张锐合伙做钱庄生意的理由,才勉强让薛渭答应散伙。 不过,两人虽然生意散伙,但始终保持密切联系。杨英也把他当成了亲大哥看待,除了杨素和张锐,关系就属与他最铁。两人也在其他一些事情上有过合作,并且合作效果不错。 望溪河之战的惨败,如果换成别人,不说军职不保,起码也是仕途无望。然而在杨素的运作下,他才仅仅被免去一级军衔和职务,调去姐夫麾下任职。薛渭又在周延洛阳屠杀前将他调回上都,一是让他远离是非,二是为他再次出任近卫军团指挥官铺路。对此,杨英也十分感激薛渭。 送走薛渭后,杨英回到卧房。看见父亲杨坚像是已经睡着,正想退出门,突然听父亲叫他:“阿麽,过来。” “是。”杨英几步来到床前,轻声问:“父亲可是要喝水?” 杨坚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说:“阿麽,你今后不要再与薛渭有来往了。” “呃?”杨英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吩咐他。他知道父亲以前一直对薛渭信任有加,视他为心腹亲信。这时,怎么突然让自己不与他来往呢?难道是刚才薛渭无意间得罪了父亲? 杨英正在心里猜测,就听父亲杨坚又说道:“薛渭此人志大才疏,你跟他关系过密迟早会遭牵连。以后你只要好好跟着你二叔,前途自然不会有大碍的。” “志大才疏”?杨英也是第一次听父亲评价心腹亲信,没想到却会给薛渭这么一个评语。在他看来,薛渭是个很有心计之人,而且行事风格很符合自己的胃口。所以要他选择,他宁愿选择跟薛渭一起共事,也不愿意只听从身为长辈杨素的安排。 “父亲……”杨英正要为薛渭解释几句。不料却被杨坚出言打断:“阿麽,不要以为你与薛渭做过的那些事情父亲不知道。你们自认为行事机密,旁人不会知晓,但岂能瞒过为父?” “什……什么事?孩儿,并没有与薛大人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杨英心里虽惊,但这时也只有硬着头皮不认。 “唉!”杨坚叹息而道,“你与薛渭合谋刺杀虞士基、高颖、潘景郑等人之事情,其实为父早就知道了。” “啊!?”杨英惊得面如土色、身如抖糠。他完全没有想到父亲提到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就只有薛渭和他两人密谋协商而定,而且找去刺杀行刺之人不是当场自杀,就是事后已被处理。应该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事,父亲是从什么人那里知道的这事?难道薛渭还给别人说起过这事? 杨坚用枯瘦的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安慰惊恐不已的儿子:“阿麽,那件事为父知道你是想为为父着想。所以,为父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为父要让你明白,事情即使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也有泄漏的可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后要是为父不在了,你要切记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被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而且行事尽量光明正大,以奇治正,只能逞一时之快;以正治奇,始终才是正道。” 杨英听了父亲的肺腑之语,也不由流下眼泪,默默地点头。 这边薛渭出了杨府,便匆匆赶去曹臻的府上。本来曹臻已睡下,听到薛渭来访,连忙重新穿戴整齐出来相见。薛渭也没有废话,直接把从老太尉那里得来的话,对曹臻复述了一遍。曹臻一听抚掌大笑,称赞说:“真不愧是老大人啊,一席话便解了我等的烦忧。” 薛渭连声催促询问:“老大人是何意思?你又有何良策?” 曹臻收住笑声,把自己的想法全盘道出。薛渭一听大喜,曹臻想出的这个办法,一能分化了凉公等人的同盟,让他们的关系逐渐恶化。二能把张锐也引入这些人的纷争中去,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朝廷再以大义为名一举解决他们。三则,如果此计可行,即使杨素以后回朝,也无法撼动自己与曹臻的地位。最后,如果此计实现,数年后,也许自己的既定目标就可以实现了。正可谓是一石四鸟之计,实在妙不可言。 正在薛渭兴奋之时,曹臻轻咳了一声,提醒说:“此事解决方法是有了,不过能不能让内阁通过,我却没有把握。” 薛渭一皱眉,问:“你是怕虞士基从中阻扰?” 曹臻点点头说:“他毕竟身居丞相之职。他要是不答应,也许也会影响到其他一些人的反对。” 薛渭阴沉着脸,说:“大不了,我们让他也像宇文苞一样的滚蛋。”当初,正是他与曹臻的合作抓住了宇文苞的把柄,才把他赶下了台。薛渭深信,只要两人再一次合作,搞虞士基下台也是小事一桩。 没想到,曹臻连连摇摇:“虞士基和宇文苞不一样,他是陛下的太傅,即使给陛下面子,我们也不能让他这个时候下台。” “那你说怎么办?”薛渭有些不耐烦地问。 曹臻捋着胡须分析说:“虞士基在内阁里并没有支持者,所以不怕他与旁人串联。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可能与虞士基一起持反对意见者,是冼夫人和庞演两人。只要我们把这两人的工作做通,虞士基就孤掌难鸣了。” 薛渭沉吟了一下说:“庞演那边应该不难劝说,但冼夫人就不好说了。” 曹臻一拍几案,说:“那我们就主要去做通庞演的工作。至于冼夫人,她能答应最好,如果不能答应也无所谓,只有她与虞士基两人反对,也无法阻挡我们七人通过的议案。”现在内阁中,刘焯、邓士政是薛渭的人,李进、陈泰是他的人。因此,只要说服中立的庞演和冼夫人中的任何一人,就已经符合内阁决议通过的条件。 薛渭也站起身来说:“好!事不宜迟,我们连夜去劝说庞演。明日内阁会议前,我再去跟冼夫人提一下这事,争取明天内阁会议上通过这个议案。” 经过一夜的苦劝,出身庞公家族的庞演终于答应支持薛渭、曹臻二人的提案。第二天,内阁中果然只有虞士基和冼夫人反对,只是他俩也没有办法阻拦这份提案的通过。几天后,一份由上都内阁通过,且由天佑帝亲自签署的命令送到了张锐的手上。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开府 第一百四十三章开府 当张锐打开上都送来的这份诏书时,立马被上面的“加开府、仪同三司”几个字给惊呆了。 “加开府、仪同三司”。自汉朝建立以来,只有三公以及大将军等少数几个职位的朝廷高级官员才能享有这一殊荣。 “开府”是指开设府第,以设置官吏。等于朝廷承认一个官员,有属于自己专属幕僚机构,僚属可以自选。而这些自选的幕僚也有品级官职,他们品级官职也得到了朝廷承认。 就如高鸿毕业后,不想去外地任职,而去求太尉将他直接选入太尉府出任僚属官员。这样,他在太尉府的官职品级得到朝廷的认可。后来他再转入朝廷出任官职时,也比照了在他在太尉府任职的官品。 “开府”制度,也曾在圣祖开国时期用过。圣祖分封过赵公、英公、卫公等几个担任过地区统帅的将领“开府”的权利,以便他们有足够的权利处理战区事务。而自圣祖以后,朝廷除三公之外,就没有人再能得到“开府”的权利。 之前韩擒、刘炯担任西部战区统帅,最多时兼理着西部战区管辖下七、八个州的军政事务,权利之大并不亚于朝中的三公,而他们都没有得到“开府”的权利。当时战区内的军政高级官员均由朝廷指派,韩擒、刘炯虽对他们有任免之权,但也要报请朝廷同意后才能执行。 朝廷不轻易分封外臣,特别是给军人以开府建衙的权利,就是要限制军人的势力范围,避免出现割据一方的局面。而现在,朝廷竟然给自己这个发动兵变之人,以开府建衙的权利,就好比:一个人手拿着武器,正准备去抢劫银行。路上,突然出现一个银行工作人员,递上来一张上亿元的银行支票,对抢劫的人说:“拿着吧。别再去拼命冒险了,去好好享受吧。”这等天方夜谭般的奇事,是真的么? 再有“仪同三司”,从字面上讲是指出行仪仗等同三司。三司,在圣祖以前是指太尉、司空、司徒三个职位,在圣祖之后是指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朝廷三公。仪同三司,也就是品级地位等同于三公。三公,是朝廷的正一品大员。等同三公的品级,也就是官品已经做到了顶峰。 这种荣耀,自汉朝建立以来,也只有汉文帝时的宋昌、汉章帝时的马防、汉殇帝时的邓骘以及汉献帝时的伏完等少数几人享有过。宋昌曾劝文帝以代王入即帝位;马防是东汉开国功臣马援之子,又有破羌之功;邓骘、伏完皆是皇亲国戚,所以他们能够享有这一殊荣。而自圣祖之后,这种殊荣就再也没人享有过。 如今,朝廷将“开府、仪同三司”这些权利、殊荣统统加封到自己身上,这不能不令张锐感到震惊。他的第一反映是:其中必有阴谋!但阴谋究竟在何处,他一时也没想明白。 上都来的这份诏书上称,朝廷早就对周延以及其下的十五军团在洛阳目无法纪、大肆屠杀的行径深恶痛绝。当时没有立即宣布治周延之罪,也是鉴于洛阳已被周延十五军团控制,如果立即惩治周延,恐会激起周延等人的反叛,局势将更为复杂。 朝廷本来计划调中路军统帅杨素到达洛阳,将周延和其部下分开,然后抓捕周延,对十五军团实施缴械。未料,开远候能当机立断,迅速妥善地处置了洛阳之乱。为此,陛下甚感欣慰,朝廷上下也为开远候能决断、果敢地除恶扬善而拍手称快。 为褒奖开远候为国除害的功绩,特此晋升为上将军衔,并设立安东都护府,命其出任安东招讨使,仪同三司。同时,解除其军机处调配处参议的职务。 安东都护府的管辖范围为:幽、辽、吉、北、平、玄、滨海七州以及渤海周边地区。(这里所指的渤海,并不是今日的渤海湾,而是现在的整个日本海地区。)都护府可在上述地区中任选一地,建立府衙,并自行招设幕属。都护府将管理上述七州地区内,所有军政事务。 都护府下设两个直属军团,即第三飞骑军团和暂编第五十二军团,共计十万人马。当都护府管辖地区内出现内乱、外患时,招讨使有权便宜行事。即可以先行动,再向朝廷汇报。都护府下属军团开支,将在管辖地内的各州府赋税中提留。 如果说这其中有阴谋,上都朝廷这次抛出的这个诱饵,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再说手握着十余万兵力,掌握着北方七州的军政大权,即使上都朝廷有阴谋诡计,又奈我何? 但是,这个道理上都的内阁大臣们都不会不懂。既然他们心里明白,还要赋予自己开府建衙的权利,就只能说明他们有掌控局势的信心,不怕自己割据一方。他们哪儿来的这种自信?其中又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安排? “伯药兄,你对诏书上的事情是怎么看的?”张锐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机关,便问送来诏书的李伯药。他相信,凭自己与李伯药这么多年来的交情,只要他知道其中缘由,定不会有所隐瞒。 说起来,李伯药能见到张锐,也是幸运之极。当初,范明交待周楚德说,不能让南北两个朝廷的使者见到张锐。周楚德一直谨记在心,他在被张锐派去攻打汴州前,还专门嘱咐驻守洛阳的各城门军官,让他们见到自称是朝廷来使的人,就一律杀之。 幸好李伯药来洛阳的路上,遇到秦书营的游骑,随后又见到了秦不知周楚德下达的不许南北朝廷使者进城的命令,而且他刚到潼关就随同程节来到洛阳,范明来不及交待秦书这件事情。 更巧的是,数年前秦书曾见过来西部战区调查张锐私藏俘虏一案的李伯药,知道他与张锐是同学加朋友的关系,也不敢怠慢李伯药,就亲自护送他到洛阳面见张锐。而守城的将士,见李伯药是秦书亲自陪同来的人,也没有盘查就放行了。如此,李伯药才保住了性命,没有不明不白的死在洛阳守城的将士手下。 只不过,这事李伯药和张锐都不知道。李伯药显然有一肚子的烦恼,见到张锐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把诏书交给他,就坐到一边埋头想自己的心事。 最近李伯药的烦恼事也很多。自虞士基调任丞相后,他便被新任的御史大夫曹臻调去赴任闲职。监察部内被调任的也不止他一人,几乎虞士基从前的心腹,都被曹臻从重要职务上调离。 开始,李伯药虽是沮丧,但也能够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谁不想让自己的心腹占据要职?虞士基一调走,他们这些被虞士基视为心腹的人,也都清楚自己迟早会被调离现在的职位。 于是,左立言、林耀琛、康进等人都去暗地求过虞士基,请求其把他们调去政务院任职。虞士基当然也愿意调这些心腹到政务院协助自己。难的是,左立言、李伯药等人,其官职都高,不是从二品,就是正三品。这类高级官员的调动,就不是虞士基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而虞士基在内阁会议上的提议,又被薛渭、曹臻等人否决了。几个月过去,虞士基用尽办法也没有把一个心腹调去政务院任职。于是,左立言等人都明白,虞士基在朝中已经彻底失势了。 本来,虞士基也可以把他们调去丞相府任职。但丞相府的最高一级官职也不过才是正四品。自降官品等级,谁也不愿意。谁知虞士基以后会不会翻身?如果虞士基今后能够再次翻身,大家也能有机会重新调任要职。总比现在自降官品等级,再重新提升起来容易得多。 左立言等人都怀着这种想法,暂时安心在监察院担任闲职。不料,上个月御史大夫曹臻又在监察院内部大搞起自查工作。表面上说是自查自纠以前工作中的失误,争取以后避免出现类似问题,但“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矛头就是对准他们这些虞士基的心腹。 在虞士基的心腹中,第一个被查出工作中有失误的是康进。他被加上了十余条渎职的罪名,甚至连故意出卖北朝假情报的事情,也被曹臻的人说成是泄露了监察院的机密。于是,康进从二品的朝廷大员被一撸到底,最后连爵位也没保住。 康进被罢免官职没多久,左立言、林耀琛等人也被冠以各种罪名,步其后尘。而且,像这样被朝廷罢免职务的人,今后再想进丞相府任职就几乎无望了。因为按惯例,如果朝廷要再次启用曾被罢免的官员,需经过内阁批准。虞士基掌控不了内阁,他们被罢免之后再想官复原职,几乎是白日做梦。 在这次清洗过程中,李伯药借主管培养后备人才的光才侥幸过关。在这种没有多少厉害关系的职务上,曹臻的人想找他失职的借口也不容易,何况李伯药一直以来在监察院内部有着严谨、正直的美名,工作中的失误少之又少。所以,才勉强渡过一劫。 不过李伯药也知道,薛渭、曹臻之流还会继续找自己的把柄,只要自己稍有不慎,康进等人的下场就是自己的最终命运。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度日,他自然也不会有好的心情。 他这次接到朝廷使者的任务,也是因为他与张锐私交好。薛渭、曹臻等人在朝廷找不出比他更适合出使的人,才派他前来。只是李伯药也清楚,只要张锐这次不接旨,他回去后也必然会丢掉官职。他除了当官,就再也没有其他能赚钱养家的本领。倘若丢了官,他不知道该如何挣钱才能养家糊口。 所以,在来洛阳的一路上,李伯药都在考虑自己今后的出路。把诏书送到张锐手上后,也没有心思去劝张锐,只是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这时,张锐的问话他也没有听见,直到张锐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才惊醒过来,茫然问道:“什么事?” 张锐见他心不在焉,便放下诏书之事,转而问:“伯药兄,你有何心事?”李伯药也想听听张锐的意见,就把朝中的变故、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张锐。 张锐听罢李伯药之言,便清楚现在上都朝政已被薛渭和曹臻把持了。上都朝廷给自己送来的这份诏书,显然也就是薛、曹二人的意思。这二人对自己一直没有好感,就更不可能把一块肥肉白白送到自己的嘴里。 李伯药说完监察院的人事变动之后,又说补充了一句:“三郎,你家里的人,我已经在三个月前就安排他们回安江了。” “多谢了。”张锐知道李伯药所说的家人里,是指几年前他安排去监察院学习的米毅、唐易等人,得知他们都已返回安江,也就放心了。“这事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李伯药讥笑道:“开除一些不守规矩的学员,有什么麻烦的?他们总不能因我开除有犯错的学员,就罢免我的官职吧?” 张锐心知李伯药肯定为此受了不少的气,便劝道:“你实在待不下去,不如干脆辞官回家得了,也免得受闲气。” 李伯药叹息道:“三郎,我可比不了你。我为官多年,也没有存下几个钱。辞官后单靠几亩地租,也养活不了我一家老老小小十几口人。” “不然……”张锐本想建议李伯药到自己家中,但又想起自己还有一堆的麻烦事没有解决。这时叫李伯药到自家帮忙,说不定是在害他,就止住了话语。 “不然如何?”李伯药见他话语不详,便追问。 张锐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转而问李伯药:“小弟起兵攻下潼关、洛阳等地,并杀了周延。朝廷不但不追究我的过错,反而许给我如此厚重的奖赏,其意何在?伯药兄,一直在上都朝中,不知可有听说其中的缘由?” 李伯药摇摇头说:“我调任闲职后,在朝中就没有了可靠的消息来源。朝廷为何要如此重奖你,具体目的我也不知。从表面上,朝廷册封你为安东招讨使,是为了解决百济、新韩两个属国的战事。不过据我猜测,其中也必有其他的原因。我来之前,朝廷已经收到凉公发出的檄文。朝廷这时让你带兵北上,驻守北地数州,原因想来不过有二。一是,为了震慑北地未参战的各家族,使之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也是为了安抚他们,毕竟你也是出身北地家族,他们对你还是信任的。” 张锐一边听李伯药说,一边轻轻点头。他在心里虽然并不完全赞同李伯药的分析,却也认为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李伯药这样认为,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北方参与同盟的各家族,已经决定起兵参战。 就在李伯药来到洛阳的前一天,凉公也派人给张锐送来一封信。 凉公在信上说,燕公等参与了同盟的家族,都响应他的提议,共同起兵讨伐上都朝廷的奸臣逆党,以清君侧。并且对自己“首起义兵”的行为大加赞赏,还说提议联盟封自己为联盟军的河南统帅。而且,现凉公家族的护军正在汇合西北地区的如文英侯、廉毅伯等家族的护军,不出半个月,这部大约在三到四万人的部队,就会开赴来洛阳听从自己的调遣。 此外,凉公的信上还提到,他本人已经启程赶往辽州去会合燕公等人,而且准备在通辽城成立讨伐上都奸臣逆党的大本营。各同盟的北地家族护军和一部分地区的预备役也会在通辽城集结,初步预计集结的兵力可达二十余万。 凉公信上也提到,韩公司马逸已经答应去游说孙晟率领北朝的三十万人加入联盟一方。只要孙晟答应加入联盟,联盟军在河北的兵力就可达五十余万,足够与陆柯、刘武周率领的六十余万南军抗衡。 再加之,河北的南军退路已被自己切断。南军粮草补给缺乏,军心必然大乱。也许不出一个月,联盟军便可消灭河北的南军部队。届时,联盟军渡过黄河与自己的部队会合,再集中兵力进攻上都,平定内乱之日便指日可待。 但以上都是凉公的乐观估计,实际上能不能实现很难说。其中,孙晟投靠联盟之事也许可行。因为,自司州之战后安乐帝就失踪了,一连月余没有下落。如果安乐帝还活着,定会去投奔孙晟。奇怪的是,安乐帝自始自终没有露面,难道他已经在逃亡的途中驾崩了?! 如果安乐帝已亡,北朝也就失去了存在下去的合法依据。孙晟等北朝的残余将士,也没有了再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这时,派出与孙晟私交甚好的司马逸前去游说,再辅以史万岁的事例加以规劝,孙晟十之八九会答应加入联盟一方。 不过,即使孙晟投靠联盟,凉公所说联盟的二十余万各家族护军和预备役,能不能在半个月集结完毕去与孙晟部汇合也很难说。即使按时集结完毕,这些汇集而来兵力在没有重新编制成军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立即投入战斗。 因此,在编制这些联盟军的期间,孙晟的人马还得孤军陆柯、刘武周的南军主力作战。如果陆柯、刘武周下定决心不顾后路被断,继续向北进攻孙晟所部,也许孙晟就坚持不到联盟军赶来支援的那天。 当然,孙晟也可以选择继续向北撤退,但陆柯、刘武周也可能跟随其后一起北上。当战火蔓延到幽州、辽州等地时,北方各家族在自家即将遭到占领的情况下,还不会按计划出兵也是个问题。 而且陆柯、刘武周只要在向北进攻孙晟的同时,在司州留守十万人马,自己便不可能把现在洛阳和汴州等地的己方三万余人,北渡过黄河去进行骚扰。因为,这样做根本就是徒劳的,还有这样做的可能就是被杨素趁机夺去洛阳,断了自己的后路。 再假设,自己把包括高朔、来护儿等在内的己方全部主力都调来洛阳方面,以北渡黄河去袭扰陆柯、刘武周军的身后。杨素必然会趁机夺取黄河南岸的洛阳、汴州甚至潼关等地,一举切断己方后路。一旦自己的全部兵力被限制在狭小的司州内,陆柯、刘武周到时再调回来十几二十万部队来对付自己,自己这部人马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失败。因此,自己也绝不会选择这种冒险过河的作战方式。 自己不过河支援作战,孙晟所部败亡后,同盟集结起来的二十余万人马又怎能与陆柯、刘武周率领的数十万南军主力抗衡?所以,即使自己和孙晟都答应加入联盟一方,联盟的形势也没有凉公所预计那么乐观。 现在,上都朝廷又在利诱自己。自己答应出任安东招讨使,不仅能让自己暂时脱离困境,也能让跟随自己的将士们摆脱罪名。最起码上都朝廷以后不会再以参与兵变的罪名,追究他们的罪过,甚至连他们的官职、爵位也都能保住。对自己和部下们,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而自己答应出任安东招讨使,率部北上。孙晟的北朝残余部队失败就不用说了,北方家族联盟也必然会为之瓦解。参与联盟的各家族即使战后会被上都朝廷“宽容”的赦免罪行,其家主们也很可能会被迫退位以谢其罪。 这些家族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倒戈行为,世人也会把自己看成是墙头草,是靠着出卖他人升官发财的小人。如果失去了北方各家族的支持,又毁了名声,自己就是想在北方数州割据也没有了基础。几年后,朝廷再找个借口把安东都护府给撤销了,所有麻烦事就可以一笔解决掉。这,也许就是薛渭、曹臻的真实目的吧。 虽然薛渭、曹臻的阴谋诡计已经昭然若揭,但如果自己不答应上都朝廷的这个任命,自己还有参与兵变的部下们就会被定上叛臣贼子的罪名。因为,自己是以周延目无君父、擅自杀害史万岁为名,发动的兵变。对上都朝廷的开战,也可借用凉公檄文上所说的理由,是为了清除皇帝身边的奸臣逆党。 而今,上都朝廷的这份诏书上明确指出周延该杀。自己杀之,非但无罪而且有功。上都朝廷之所以没有立即捉拿周延问罪,是为了考虑周全再行动,并不存在包庇周延的行为。 即使诏书上所说的言不由衷,但只要对自己清理周延的行为作出了肯定,自己便失去了再继续与上都朝廷作战的理由。失去名义,再坚持与上都朝廷开战,无疑就成了造反的行径。除非自己转而宣布支持北朝,把上都朝廷打成是伪朝乱党,不然就摆脱不了造反的罪名。但眼下安乐帝已经失踪,即使自己想改变名义支持,也找不到效忠的对象。 想到这里,张锐无奈地摇了摇头。搞政治的人,果然心思太深。只是一纸诏书,不但挽回了危局,还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自己到底该不该接下这份诏书呢?张锐一时犹豫不决,只能请李伯药在洛阳暂时多停留几日,待自己考虑清楚后再答复他。李伯药也不急于返回上都,便答应住下。 只不过,张锐还是把曹臻定下的计谋想得过于简单。就在张锐犹豫不决时,又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二姐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二姐的到来 “五弟——”张昕飞身从马背上跳跃而下,大声招呼着,朝弟弟张锐走来。 张锐只踏上前一步就呆立住了,痴痴的望着大步流星走过来的二姐。这时的二姐张昕,一头飘逸的长发已被挽成发髻立于头顶,红色的猎装上衣上套着一件皮甲,配着贴身的亚麻色长裤,脚下一双齐膝高的黑色马靴,腰间还挂着一把短刀。 一时间,张锐恍若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现在的二姐又变成了那个英姿飒爽、精神头十足的二姐六灵。 “怎么,不认识我了?”张昕见张锐愣在原地不动,不由打趣道。 听见二姐爽朗的笑声,张锐才猛然惊醒过来,他喜出望外,连忙张开双臂迎上前去,与二姐拥抱在一起。姐弟情深,他俩已有数年没有相见,没曾想能在这里相逢,都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 “姐,你怎么来了?”自从几年前在夕阳城堡的那次相见后,张锐就不再称呼二姐的小名了。一则,女儿的小名也叫六灵,容易相互混淆。再则,二姐已是冠军侯家世子夫人,身份高贵,再称呼二姐小名,旁人会认为他不懂礼节。 张昕瞪了弟弟一眼,故作不满状:“难道不欢迎我?” “呵呵……怎么会呢?”张锐想起二姐以前的脾气,挠着后脑勺打着哈哈地说,“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算你识相。”张昕又白了他一眼,接着紧绷着的脸又露出了笑容。指了指身后的两百多骑士说,“有你的人带路,又有上百家族骑士保护,怎么会不安全呢?” “属下已顺利完成任务,返回报到。”这时,跟在张昕身后不远的许旺走上前两步,向张锐行礼问候。 许旺是在两个月前,被张锐派去保护史万岁的家眷去开远。既然他已经回报说顺利完成任务,也就是说明他已经把史万岁的家眷安排妥当。此时也不便多问,张锐便向许旺点点头,说了声辛苦了。 “姐,我们先进城吧。”许旺退下后,张锐又转而请二姐张昕入城。张锐心里清楚,二姐亲自来洛阳必有很重要的事情与自己说。此时此地不便详谈,便请二姐先进城。 “好。”张昕答应一声,返身回到自己坐骑前,左手一拉马鞍,飞身跃上马背,其身姿矫健程度并不亚于十几年前。 看到这个情景,张锐又失神了一阵。仿佛十几年前与二姐一同外出行猎,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二姐上马也从来不用马镫,让初学骑术的张锐十分羡慕。也是从那个时候,张锐把超越二姐的骑术定为自己努力的目标之一。 “还楞着干嘛?赶快走吧。”就在张锐走神时,二姐张昕已经催马来到他的身前,不耐烦地催促着。 回过神来的张锐哈哈一笑,心里感叹,二姐的脾气还是没有改变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随即也一拉马鞍,飞身跃上马背,几乎与二姐上马的姿势同出一辙,而且更为娴熟、利落。 张锐上马后,与二姐并行进入洛阳城内。许旺等亲兵和冠军侯家族的骑士也纷纷上马,跟在姐弟俩身后进入城中。 “姐,你的座骑还是以前的小黑吗?”张锐看了看二姐坐下的那匹皮毛黝黑锃亮汉马问。 提起爱马,二姐张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轻叹一声,说:“小黑已经三十多岁了,最近两三年体力下降得很快。这次,我没有带它来。” “小黑”是父亲在二姐四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只比二姐小两岁。马的平均寿命只有30到35岁,个别能活到60岁左右。看二姐的表情,张锐就知道“小黑”没几年可活了。显然张昕自己心里也清楚,一想到这个一直伴随在自己身边的伙伴将要逝去,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张锐见二姐伤感,突然想锤自己一拳头。明明知道“小黑”已到了迟暮之年,还在二姐面前提它,这不是给二姐添堵么? 他正盘算着怎么开导二姐,忽见二姐拍了拍坐下那匹黑马的脖子,转头对他说:“这是小黑的儿子,今年十岁了。怎么样,它和小黑很像吧?” “是啊,像极了。我还以为它就是小黑呢。”张锐见二姐已不再那么伤感,自然也不愿再提及“小黑”了,连忙转移话题说,“对了,你来我这里,老虎他们怎么办?” “老虎、雨雨、阳阳都大了,就连小水也七岁了,不用我时时刻刻再看着。再说,我来你这里也呆不了多久,过几天就回去了,他们应该没事的。”说起自己的几个孩子,张昕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话语间也温柔了几分。 “是啊,时光荏苒,转眼间小水都七岁了!”提到二姐的几个子女,张锐也是心有戚戚。小水是二姐最小的一个儿子赵泓,张锐想起来,自己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刚断奶呢。现在就连小水也满七岁了,不由得感慨万分:真是光阴似箭啊,孩子们一个个长大,自己也快老了! 说到子女,二姐张昕突然想起一事,对张锐说:“哦,对了,前些时候我见到你义子了。” “是石头么?”提到秦磊,张锐就在心里叹息,这小子还是没有长大。自从内乱开始后,他就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封信。他的生母三天两头来张府询问,有没有他的消息。害得董小意也接连写了数封信来问自己知不知道秦磊的下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没想到这小子不吭声,主意倒挺大,自作主张到二姐家去了。 虽然心里略有不满,但他还是惦记着秦磊的安危,问二姐:“他还好吗?他怎么要到你那儿去?” 张昕自然不知其中缘由,呵呵笑着说:“几年没见,没想到石头已经变成了大小伙了,他要是不自报家门,我根本不敢认他。听说,他是在洛阳被南军占领后,才带着你家洛阳钱庄的财物撤离的。一路兵荒马乱的,竟然平安无事的到了并州。后来他派人来家里求援,我就派去了三百骑士给他。没想到他挺懂礼数的,还亲自来道谢。后来,他又上路了,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安江。” 张锐已数月没有秦磊的消息,猛然听说他押运着大量的洛阳钱庄财物返回安江,也是一头雾水。心想,他怎么突然当起洛阳钱庄掌柜的了?小意来信并没有说起这事啊。这事虽然透着诡异,但张锐见二姐似乎也不知其中详情,于是也不再问下去。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面。 就这样,姐弟俩一路上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张锐的临时总部驻地——洛阳城守衙门。 进了府内,张锐便请二姐稍事休息后再详谈。因为今日天还未亮,张锐就接到孟津渡口守军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一艘悬挂冠军侯家旗帜的大船要求在孟津渡口停靠,并且船上还有数十名自称是自己亲兵的人。孟津渡口守将不敢自行决定,于是派人前来通报。 张锐虽然惊讶,但随即就传令同意来船靠岸。他知道二姐夫家这时派人前来,必是有要事相告。虽然之前并不知道是二姐亲自来,出于礼貌他还是出城亲自迎接,没有想到见到的却是二姐。这时,张锐见二姐面带倦意,便猜测她一路上没有休息好,便提议她稍事休息。二姐也不推辞,点头答应。 待将二姐送入后院,张锐又返回大厅,把许旺叫来。一问才知,许旺是在并州遇到二姐一行人的。 原来许旺将史万岁的家眷送去开远候后,便立刻乘船返回。他们在辽东兴府上岸,在进入辽西时,才听说自己发动兵变占领洛阳之事。于是许旺等人决定来洛阳。 因南北双方军队都汇集在翼州、并州南部一线,许旺不敢走翼州南下。和其他亲兵商议后,他们选择从平州进入并州,然后再转道并州西部渡过黄河。而在他们进入并州不久就偶遇二姐一行人。许旺跟随张锐的日子不短,自然清楚张锐与冠军侯家的关系。听说张昕也是要来洛阳,就与他们汇合同行。 他们的运气不错,在并州西部渡黄河时,找到了一艘大船。许旺提议乘船顺流而下,直接到孟津渡口上岸。二姐张昕同意了他的建议,因此,他们才能提早了近一周时间到达洛阳。 随后,张锐又询问许旺开远的情况。得知不仅六灵、碧斯、百里杨等人都在在开远,就在他们离开的前日,乌兰也带着小竹、元元等家里的孩子们也到达了开远。这样,家里除了董小意还在安江外,现在基本都转移到了开远。张锐听到这个消息,也暂时放心了。 张锐正与许旺说着话,忽见二姐张昕从后厅走了进来。显然她只是在后面稍稍净了净面,卸去皮甲就出来了。 “怎么不睡会儿?”张锐站起身来,请二姐入坐。 张昕微笑着对许旺点点头,坐下后说道:“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出来和你说说话。” “那么,属下就先请告退了。”许旺知道他姐弟俩有要事商议,便请求告退。 “去吧。一路辛苦了,多休息几日。”张锐也知道姐姐有事要对自己说,便让许旺退下。 待亲兵奉上茶,张锐一边关上厅门,一边问二姐:“姐,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前来?” “很重要的事情。”二姐张昕这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对着弟弟问,“我问你,你已经在洛阳城待了一个多月,期间一直没有大的行动。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继续向南朝用兵?还是就此接受南朝的招安?” “这……”二姐一连串的问题,把张锐问住了。其实,二姐所问的这些问题,也正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日思夜想而没有作出决断的问题。 “小五,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啊。”张锐在家里嫡系子女中排行第五,排在他之上的依次是大哥、大姐、二哥、二姐,本来在他后面还有一个六妹,只可惜还没有满一岁就病亡了。与他的想法相同,二姐从几年前已经不称呼他老虎的小名了。在有人的时候称呼他五弟,没有人的时候就直接叫他小五。 对于二姐的问话,张锐无言以对。自从占领洛阳到现在,已经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连李伯药送来诏书,也将近有半个月的时间。有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么长时间自己没有行动,战局还保持在最初的阶段。 诚然,高朔占领西京后,对杨素军侧后形成威胁。杨素不敢轻易北进,攻打洛阳。而河北的刘武周和陆柯在缺少渡船的情况下,也没有能力把大批部队调回河南与他作战。所以,他才能一直安稳的在洛阳一线站住脚。 但张锐自己很清楚,这也是一时的现象。只要上都朝廷将云梦湖的长江舰队调来黄河,自己就不得不撤出洛阳城了。而且很有可能,这时长江舰队已经出动了。 明知时不我待,而他就是偏偏下不决心。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抛弃北方家族联盟?还是坚持联合北方家族,继续与南朝开战?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选择题,让他迟迟无法作出抉择。 “小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能跟我说说吗?”张昕见弟弟只是低不语,不由又气又急,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揪他的耳朵了。忍了又忍,她终于没有动手,但还是禁不住拍着桌案,叫张锐赶紧回答。 二姐猛地提高声调,让沉思中的张锐猛地一惊。这才想起二姐还在等自己回话。 “这个……姐,说实话,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也好,你也帮我出出主意吧。”二姐张昕是他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让他倍感信任的亲人。在二姐面前,他也没有必要保留,便把自己遇到的问题一一道出。 “就因为这个问题,让你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张昕听完后笑了。 “怎么了?”张锐见二姐只是摇头而笑,不由有些不满,“我听凉公说,父亲也参与了联盟。我要是背叛了联盟,说不定连父亲也会遭到牵连呢。” “小五啊,”张昕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在弟弟的额头上弹了一指。“你还是没有长大啊。” “嗯?”张锐捂住被弹的额头,不解地看着二姐。 “你自己看看吧。”张昕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封诏书递给张锐。 张锐迟疑地接过,打开一看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向二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昕轻轻地端起茶杯,泯了口茶,说:“就如你所看见的,就是这么回事喽。” “还有谁接到了这样的诏书?”张锐铁青着脸,继续问二姐。 张昕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转而看向弟弟,轻声说:“据我所知,参加联盟的家族和北方所有的家族都收到了同样的诏书。” “啪”得一声,张锐将那份诏书拍在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杯盖都跳了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做?他们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不,我绝不能眼看着他们胡作非为。我决定了!我要起兵攻打上都,把那些乱臣贼子统统拿下治罪!”张锐一边怒吼着,一边像是困兽似的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张锐放声痛骂时,张昕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充满柔情的眼,看着心爱的弟弟在痛苦地发泄愤怒。 发泄了一会儿,张锐止住骂声,喘着粗气坐回原位。 “发泄完了?”张昕微笑着问弟弟。 张锐沉默不语,又拿起那封诏上“节度使”三个大字,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的心在流血,使他的全身变得冰冷起来。 ------------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阴谋与阳谋 第一百四十五章阴谋与阳谋 张锐前世攻读的就是历史,对于节度使含义,比姐姐张昕有更深入的了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节度使”一词很早就出现了,意为节制调度。因受职之时,朝廷赐以旌节,故称节度使。东汉安帝永初二年,梁懂受命主持西方军事,为诸军节度使。 不过,那时的节度使还只是诸军之间的节制调度,地方政务权利还没有下放。真正与历史上唐末节度使相仿的制度,是最近两次突忽战争时期册封的地区统帅。 例如第二次突忽战争时期,先后担任过西部战区统帅的韩擒和刘炯,在权利方面基本上与历史上唐玄宗时期的节度使相同。在划分给西部战区的管辖区内,他们可以随时调动军队,不再需要朝廷下旨意。 而且为了供给方便,他们有权在辖区内就地直接获取钱粮供应。等于把税收直接交给他们征收管理、支配使用了。除了战区将士的俸禄和战略存粮外,战区后勤几乎不需要经过朝廷调配。如此相当于皇帝和朝廷把多个地区军政大权都交到韩擒和刘炯的手上,如果不是高级官员的任免权还没有下放,战区统帅的权利远远超过了三公。 其实,这种赋予军政大权的制度,有利有弊。好处是给予战区统帅最大的权力,可以让他们尽其所能发挥才干,不会因事事需要通报朝廷而耽误战机。 弊端是容易出现势力割据的问题。因为战区统帅掌握军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他们控制辖区内的民政和财政。有了这两个便利条件,那么一旦选任的战区统帅野心膨胀,就可以扩充军队,从而形成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局面。 所幸,不论是韩擒还是刘炯,都没有割据一方的野心。再有就是他们所处地域是少数民族地区,他们掌握不了西部数州的民心,军队的高级军官们也不会都是他们的心腹之人。所以,当时同乐和朝廷敢于放手给予他们极大的权利,而不用担心失控。 而现在,薛渭、曹臻等人竟然想出分封世袭家族节度使的馊主意,这等于是放手各世袭家族割据一方。这些世袭家族绝不同于韩擒和刘炯,他们世代生活在其领地上,本来就对其领地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其中一些较大的家族,甚至在周边数州内都有比较深远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再赐予他们在册封的管辖地区内的军政大权,几乎就是在鼓励他们割据一方。他们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扩张军队,甚至势力范围? 薛渭、曹臻等人为什么会冒出这种疯狂的想法?稍稍冷静的下来的张锐,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考虑其中的缘由。经过一番思索,在结合之前朝廷对自己的册封,对于事情的真相也略微有了点眉目。 这样做只是为了分化、瓦解北方家族联盟?不战而屈人之兵?似乎薛渭、曹臻等人有这样的打算,但也不完全。朝廷给自己的诏书上,册封自己为北地七州招讨使。也就是说,北地七州内的一切军政事务均归自己管辖。现在朝廷又分封北地各家族为各地区节度使,又把各地的军政大权下放给了各家族。 这里就出现了矛盾,今后北方七州的财政是上缴给自己的安东都护府还是被各地家族提留?如果自己不收七州赋税,都护府以及下属的军团就没有了收入来源。没有财政依靠,都护府还能维持得下去? 假如自己要坚持收取北方七州赋税,那么与分封节度使的各地家族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矛盾。矛盾、分歧不断加深,接着就会出现战争。而且北地家族中还有如胡公、武英侯、冠军侯等亲属家族以及与自己关系较好的韩公、英烈侯等家族,自己能与毫不留情的与他们撕破脸皮么?再则,先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赢各地家族的军队,只要是发生战事,就违背了自己绝不参与内战的初衷。 再假如,利用自己的关系和名义。与各地家族达成协议,自己只收取部分地方赋税,也许可以解决矛盾。但是,自己能退让,不代表各家族也能退让。人的欲望和野心很容易被诱导出来。在条件不具备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谦谦君子;而一旦具备了条件,眼前有了巨大的利益诱惑,又有几人能保持平常心?人,大都是趋利避害的,特别是在自己利益遭到侵害的时候,又有几人能无动于衷? 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接受上都朝廷诏令的同时,也就站在了北方各大家族的对立面,势必与接受上都朝廷诏书的北方各家族之间产生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鸿沟会不断的加深、加宽,直到有一天只能以战争来填平。 薛渭、曹臻的如意算盘打得真精啊!他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着好戏开场呢。而一旦自己与北地各家族开战,无论谁输谁赢,最终获利的都是薛渭、曹臻等人。他们早盼着一死几伤或者几死一伤的结局出现,最后再以朝廷的名义,向获胜者兴师问罪,一举平定“叛乱”。通过借刀杀人的阴谋,就能轻易解决目前北方数州的不稳定局面。 薛渭、曹臻定下的此计,可谓是明谋暗计,歹毒之极。北方联盟本来就是为了自保而产生的,现在上都朝廷不仅不追究他们的罪责,还给了他们自保的条件,也许大多数人明知其中有诈,但也会为之动心。一旦有人率先接旨,那么剩下的人必然也不甘落后,联盟也就随之瓦解了。 联盟解散了,自己还能坚持与南朝作战吗?虽然开始他气得脑子发昏,叫嚷着要攻打上都,捉拿薛渭、曹臻等人治罪。但头脑冷静下来后,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必须要接上都朝廷诏书的这一事实。如果再头脑发昏下去,兵败后不仅会丢掉自己性命,还会牵连跟随自己的数万将士和家人。 张锐苦笑着摇摇头,这就是阳谋的威力,虽然已经猜测到了后果,但还是不能不咬牙接受下来。这时,他已经决定接受上都的诏令,至于以后的那些阴谋,到时候再对症下药解决,现在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北方各家族都接受了诏令,自己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被动。 “想通了么?”在张锐思考的时候,张昕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弟弟。当她看见弟弟本来被怒火燃烧的双眼越来越平静,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张锐点了点头说,“等会儿我就去答复朝廷来使,我会接下朝廷的诏书,出任安度都护府招讨使。” 张昕意味深长地看了弟弟一眼,接着说道:“对,你越早接受诏书,对你越有利。你也许还不知道,凉公已经秘密返回领地了。” “你的意思是……”从二姐的话里,张锐已经大概猜测出其中含义。只是他不敢肯定,双手撑着几案向二姐求证。 张昕叹了口气说:“正如你所想的一样。” “这个混蛋!”虽然张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张昕拍了拍弟弟的手背,让他稳定住情绪,然后才接着说:“我正是因为知道了凉公私下离开通辽城,所以才会急着赶来见你。小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你为人重情义,这很好。但你要切记,今后最好不要把这种情绪带入政事里。在官场中你过于看重人情世故,最终是会吃亏的。” “我知道了。”张锐虚心地接受了姐姐的批评。 凉公通过自己的行为,再次为张锐上了一课,使他彻底明白在政治里当利益与信义发生矛盾时,是绝对没有忠实信义可言。自己以前只单纯靠信誉和诚意来衡量他人的做法,此时看来未免显得“书生气”十足了。 说起来,北方联盟是凉公和燕公组织起来的,而居然是他首先背叛联盟。凉公私自离开通辽城,肯定是选择了接受上都朝廷的诏书。而且按照先前的约定,凉公家族的军队正在向着洛阳进发。 凉公会不会下令其家族军队在经过潼关时,突然袭击在关内驻扎的范明守军?这不是没有可能,自己一直没有接受上都朝廷的诏令,也就等于还在与上都朝廷为敌。凉公下令家族军队袭击己方的部队,是在为朝廷出力,大义上没有错。而且这样他还能讨好薛渭、曹臻等人,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假如潼关真的丢失了,也许上都朝廷就不需要什么阴谋、阳谋来对付自己了,不出十天半个月,自己就得落个兵败身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张锐也不敢耽搁,当着二姐的面立马写了两封信。让在洛阳城内的游骑伍安营派出人马分别给在潼关的范明和远在西京的高朔送去。 在给范明的信中,张锐要求他不能凉公以及各西北家族的一兵一卒入关,理由是自己已经接受了上都朝廷的诏书,军队即将开赴黄河北岸,洛阳、汴州、潼关等地都将交予中路军统帅杨素接手,其他各方势力无权进入。而后要范明收拾好潼关的粮草物资,等高朔到来后听从他的调遣。 在给高朔的信中,张锐要求他在十月十五日前率部赶到潼关,与范明的人马汇合后,北渡黄河进入并州,而后一路向并州北部的雁门郡进发。在信中,张锐还特别指示高朔,要他多竖立安东招讨使的旗帜。如在北进中遭遇抵抗,无论抵抗者是那方势力,一律对其发动进攻。而自己也会率领在洛阳一带的部队与其并肩北上,双方人马争取在十月二十五日前赶到并州雁门郡的楼烦一带在汇合。 将信送出后,张锐才长出了一口气,把悬着的心放下。转眼再看二姐,见她已经侧趴在几案上睡着了,可以想见她为自己操了多少心,不知有几天几夜没休息好了。 张锐坐到旁边,手掌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二姐。只见她呼吸悠长、嘴角微翘,时不时还微微喃语几句,像是在梦中和谁说着话。渐渐地,张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二姐的睡姿,让他回想起了许多童年趣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二姐像是想翻个姿势,没想到枕在桌上手肘落空,额头猛地磕到几案上。张锐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张昕额头被撞,再加上一旁张锐的笑声,也就醒了。只是她刚刚清醒,头脑昏沉,不明白弟弟为何会大笑不止。待她坐起身来,想了又想才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由恼羞成怒。反手揪住张锐的耳朵,嗔骂道:“你这个坏东西。我为了你连日连夜的赶路,连觉都顾不得睡,现在还被你笑话,真是可恶之极。今天,我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张锐一边讨饶,一边笑。其实他也并不是在笑话二姐睡觉碰了头的事情,而是觉得二姐醒来后,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举动,简直是太好玩了。 张昕见弟弟还笑,更是恼羞成怒、拳脚相加。只是她的拳脚力度对皮糙肉厚的张锐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姐弟俩嬉闹了好半天,才在张锐的求饶声中停下来。 也许是他们姐弟很久没有这样打闹了,这一番嬉闹下来,都觉得十分有趣,彼此眼对眼瞅了一阵,又笑了起来。 笑过,张锐拉住二姐的手,真诚地道谢:“姐,这次幸亏你能来给我报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昕伸手摸了摸弟弟脸上的那块伤疤,眼中流露出爱怜,说:“傻弟弟,以前,对你说过,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以后,你也记住,无论你做什么事,无论你与谁为敌,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这是我对你的约定,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番话让张锐大为感动,一时间差点掉下眼泪。他轻轻地拥抱住姐姐,说:“上天让我有你这么个姐姐,真好。” ------------ 第一章 我的故事 我叫张遂,今年28岁,生长在北方某个省会城市。六年前毕业于国内一所二流大学。由于我学的是历史,学科比较偏,毕业后半年也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在朋友的介绍下,在本市一家电脑公司做了业务员。专业能不能对口,自己感不感兴趣都不重要,这年头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 日子就这样混了六年。工作不好不坏,想晋升?没门。我们这是一家私人的小公司,全公司业务员加上老板,一共才两个人,财务兼前台是老板的太太。你说我晋升了,老板该到哪去了?所幸老板为人对朋友还够义气,对我们员工(也主要就是对我)还比较大方,所以在还能养活自己的情况下,六年来没有换过工作。 我这人朋友很少,加上性格比较内向,从读书到工作,从来没有主动和女孩子说过话,就更别说恋爱了。当然我的两个业余爱好,也注定了我没有时间和金钱去谈恋爱。 说起我的业余爱好,那我的话就多了。 我的业余爱好之一是旅游。从大学时期开始,每到放长假的时候,我都会背上行囊四处游逛。偶尔也会约两三个朋友一起去,但主要是一个人去,因为这样更自由,自己觉得好玩就多玩几天,不好立刻换地方。就这个爱好几乎化光了我平日的积蓄。 我的另一个业余爱好是“徒手搏”。关于这个爱好要从我的小学时期开始讲起。 在20年前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的师傅到了我们学校。不知道怎么就把我们校长给忽悠进去了,和他一起办了个武术业余学校。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学校门口就挂上了两块牌子。一块还是我们原三小的名字,另一块就是业余武术学校的名字。当时电影《少林寺》影响还在继续,全国大练武的热潮还没有退去。我想我师傅就是想在这个时候来很捞一笔,才到我们学校来开业余武校的。 由于武校是面对社会大众开放,所以牌子一挂出,来报名的那是人山人海。说起来那时我还小不懂事,见班上许多同学都报了名,怕我不报会被同学取笑,所以回家和老爸商量。我老爸是在部队里混了一辈子的人,对我要去练武还是比较认可的,加上家里不算穷,就交钱让我去了。 当时武校分了自由搏击班、少儿武术班、chéngrén武术班、器械班。我报名时师傅极力推荐我去少儿武术班,说什么基础最重要,什么少儿班是兴趣和锻炼相结合,什么少儿班是根据我们十二岁以下儿童的生理专门制定的套路,反正一句话就想把我骗进去。 那时我做了一个一生以来最英明的决定,不听这个长相象骗子的中年家伙的话,坚决加入自由搏击班,不然我就不报名不交钱。师傅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同意了,但又不甘心的对说我,要是我受不了,可以随时转到少儿班去。 开始时有很长一段时间(准确说有8年),我真的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面子薄,早就申请转班。因为开始半年,我们班每天都是在两个人之间扔沙袋,要求用手抓。从最早的二三斤沙袋开始,除了沙袋的重量增加,就一直在扔沙袋。站着扔,跑着扔,变着花样的扔。看着我们旁边的那些班,不到一个月就学会了一两套套路,那架势一拉开舞起来是呼呼神威,羡慕得我们不得了。 就这样我们自由搏击班从开班时的150多人,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只剩不到50人。在这个其间我也很想转班,但是看着师傅的眼睛似乎有意无意的老是瞄着我,所以一赌气就一直练了下来。 这样又过了半年,终于不用每天都扔沙袋。增加了击打沙袋,这是令我们激动不已的一个巨大进步。但是看着人家那几个班(师傅是专门教我们这个班的,其余的三个班都是他请的市武术队的老师来教),有好多学员都参加武术比赛还得奖。可看看我们,算是彻底和沙包叫上劲了,不是扔就是打。 我那时心里怀疑是不是师傅他太懒,要不就是没有真本事,不然也不会一直就让我们自己在这里傻练。抱着我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个,因为陆续有人在离开我们班。 慢慢的我们剩下的人也习惯了,习惯就成了自然。每天晚饭后就到武校自己锻炼,当然钱还是一直要交的。我从练武开始后就几乎没有得过病,所以老爸对我一直都在坚持练武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对我说“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那么点恒心”。就这样一直到我16岁上高一时才有了转变。 这时武校地点已经不在三小了,名称也由武校改为武馆。两年前师傅就在市内的一个商业地段,买了一层楼成了武馆的新址。据师傅的话说:为应广大练武爱好者的需要,学校准备开设柔道班,跆拳道班,健身班等热门班,这些班将成为我们学校新的经济增长点。(这句话是师傅在学校一次内部工作会议上的言节选) 当然学校这些年挣的钱和我们搏击班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因为现在我们班就只剩下五个人而已,其中二个还是近两三年才收的,和我们原来还剩下的三个,是一样傻、一样不信邪的人。武校那几年挣的钱全靠除我们班以外的其他三个班,甚至后来因为学员太多,在那三个班的基础上又多开设了几个班。 我十六岁那年的有一天,师傅把我们三个师兄弟叫到了他的家里。语重心长对我们说很欣赏我们的毅力,他愿意从今天开始正式收我们为徒。不知道两个师兄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当时是非常气愤,假如手上有把刀,说不定就向他捅了过去。搞了那么多年,现在才认我们为徒。 但气愤归气愤,师还是要拜的,不然那些年不是白苦了吗?所以心里咒骂着,我们三个在那天还是正式的向师傅行了拜师礼,成了他正式弟子。 那天师傅还对我们说了他的来历。据他自己说他很小就出家少林寺当了和尚,是寺里武僧中的徒手僧,意思就是用手搏击的和尚。35岁那年应部队邀请,出寺去南方训练侦察兵。因南方树木生长茂盛腿功几乎无用,而且徒手格斗的要诀是一招毙敌或一招制敌,所以徒手格斗成了部队侦察兵的选格斗方式。 师傅他在南方当五六年的教练后,就没有回少林寺,也就是说他自己迷恋红尘偷偷的还俗了。接着就到我们这个城市来开了这间学校挣钱,现在是老婆孩子都有了,成了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他说这些年来他看我们三个一直是坚持不懈的训练,于是就起了收徒的想法。并且说我们的拳力和爪力都略有小成,可以练习徒手格斗了。最后师傅终于在良心的现下,说我们三人以后可以不缴学费了。 从那天以后师傅就开始教我们三人格斗技巧,由于我们所学的都是攻击人的致命要害,加上收力不能完全掌握,所以格斗对练时都是全套护具佩戴整齐,训练对象除了师傅也就是在我们三兄弟之间进行。 二年后师傅明确禁止我们和别人打斗,说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五年后师傅就说我们已经出师了,说我们愿意可以一直在学校练,顺便帮着他管理一下学校,当然这是没有工资的。 我十来年训练已经成为习惯,加上我上的大学也是在本市内,另两个师兄早就工作了,但也改不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我们三兄弟每星期基本上有五天的业余时间都会泡在武馆里训练。 我们三兄弟后来又带着两个师弟一起练,从不和其他班上的学员来往,有时会仗着自己是老学员的身份霸着一些器械或场地用,引起了武馆里很多学员的怨恨。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师兄弟在一块场地上训练格斗技巧时,正巧跆拳道班的很多学员也来练习。由于场地不够用,他们中的很多人只有在旁边等候,有的闲来无聊就来观看我们的训练。 当时在场上训练的是大师兄和五师弟,他们相互对招非常的小心,不停的相互游走,寻找对方破绽争取一招制敌。但是因为彼此太熟悉,一时半会找不到出招机会。就这样在场上游走绕圈了五分多钟,在我们几兄弟看来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是旁边跆拳道班的学员有些不耐烦的鼓噪了起来,说什么我们这是花架子,说什么搏击就是绕圈走等等之类的。 二师兄忍了半天,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在那一群学员就骂上了:“不服的上来比比,不敢就闭上嘴滚。”这下惹了众怒,只见对方学员中站出来一人,对着二师兄说:“平时看你们装没着样也就算了,今天还在这里口出狂言,不教训一下你们,你们就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此言一出周围的学员纷纷叫好,可见我们这几人平日是多招人嫌了。 说话的此君,那年才22岁,就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他曾多次代表省队参加比赛,取得过很好的成绩,有人说他已经是具有了黑带五段的实力。他是我们武馆里学员公认的高手,由他来教训我们这些看来是没有什么本事的“老混混”,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二师兄也不再说话,直接就跳到场地上,对着黑带三段勾了勾手。黑带三段也跳上去,大家赶紧给他们腾开场地。 黑带三段上台不到二秒钟,对着二师兄就是一个凶狠霸道的腾空侧踢。只见场内人影闪动后,黑带三段就躺落在地上。就这样在大多数学员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比试就结束了。 而我们几个都看得清清楚楚,二师兄是在黑带三段踢过来时,闪过黑带三段的腿,并在他大腿之间的会阴处,很有分寸的击打了一下,力道准度都掌握非常好,这一下就让黑带三段暂时的丧失活动能力。 我当时也有些呆,没有想到所谓的高手在比试时竟敢出这样的花招。招式凶狠是凶狠,漂亮是漂亮,但没有一点实用。如果在实战中对方敢用这样招数,我有不下三十种方式瞬间将他杀死。 这时我才知道师傅为什么不让我们和其他人比试,真的不在一个档次上,稍不留意就会出人命。想想如果二师兄的拳头在稍稍向上一点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从那天以后武馆里再也没有学员敢和我们过招,而且我们也不会再和他们过招了。 从那天起,我也终于认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也是很强大的。也从那天起我就没有再想过放弃徒手搏的训练,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会泡在武馆里。 就是因为我的这两样爱好,使我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每次回到父母家里,都是稍停既走,不然母亲的唠叨声会让我精神崩溃。我相信是我的缘分自己终归会遇见,所以也不用急。 2006年也就是今年的五一长假快到了,我在网上查找旅游景点的资料,盘算着今年五一到哪去旅游。最后我选定了去四川的峨眉山。因为网上介绍峨嵋的日出、云海、佛光三大奇特景观,深深的吸引了我。 五一前三天,在仁慈的老板同意下,我提前登上了去四川成都飞机。这时飞机票还是半价,两天或一天以后机票的价格就会变成全价,还不一定能买得到。正是因为如此,老板平日对我的压榨,在我看来也变的微不足道起来,并且准备以后心甘情愿的继续受他的剥削。 四月二十八日晚,我到了峨眉山的山脚,现在上山有两个途径。一是自己从山脚开始徒步爬上金顶。二是乘车到雷洞坪,再乘缆车上金顶。我出来旅游向来不怕辛苦,所以就选择徒步登山。 二十九日早上五点我从伏虎寺开始登山,傍晚六点左右就到达了金顶,这还是我在洗象池附近逗了一个多少时猴子的结果。由于长期锻炼,此时我也没有感觉到很疲倦。 吃了晚饭后,在金顶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下,吩咐老板第二天早上四点叫醒我,就早早的睡下。第二天老板准时的叫我起床,十五分钟内搞定了洗漱加了吃早饭,就匆匆的向着舍身崖方向进。 到了舍身崖时,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看来大家都是为了看日,出早早的就来了。四点半后天渐渐亮起来,云海这是出现在大家的眼前。时而浓云涌来,人在其中,伸手莫辩;时而云开雾散,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层层叠叠变幻无常,看得我如痴如醉。 五点过几分,天色从微明到初露鱼肚白,到五彩斑斓,到周天红彻,直到金光一点之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一时间山顶上闪光灯四起不断,所有可以照相之处,都排起了长队。 我没有去照相,只是静静的在一旁欣赏着这如画的一刻。因为我知道所有美丽时刻都是短暂的,为了照相而放弃欣赏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果然十分钟后,红日全部升起,并在一刹那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观日活动就只能到这里了。 这时的太阳不在是温和而迷人的,她会越来越变的可怕,让人不敢正视。这时我心里想历史上有多少伟人就象这峨嵋红日一般,初始待人如浴春风令人心旷神怡。而立业之后就会和这烈日一样另人不敢仰视。 两大峨嵋奇观让我觉得不虚此行,我决定要在观看了峨嵋最神奇的佛光后再下山。佛光传说是有缘人才能看到,有些人为看佛光在金顶住了十余天也未能见到。我想既然来了,最起码要等上一天吧。 我就在金顶的一家茶馆中坐下,要了一杯茶来慢慢的等待,中午饭后,我又一次到了舍身崖前,这里是观佛光的最佳场所。烈日下等待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到下午三点时,在这里等待观佛光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又过十余分钟,忽听有人在惊呼:“快看下面”。我快步跑到崖边的护栏前,向下望去,果然在崖下一两百米处,出现了几个彩色光环,光环中似有佛影居显其中。看着看着心里产生出一种向它扑去的念头。 这时崖边又是照相机的快门声不断响起。在我旁边,有一对看来比我还年轻的男女,象是一对恋人。在不断的变换姿势想照到佛光,因为角度的缘故,佛光是很难把人一起照进去的。这时那对恋人中的男子,为了把女友的身影和佛光照下来,居然疯狂的站到了崖边护栏间的石墩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为了照相而拿命来玩的不是没有(象战地记者之类的),但是很少有为女友照相这样拼命的。 “下来,快下来!”很多周围的人已经高声的喊起来。连那个女孩子也在高声的叫着他下来。那个男青年照了数张照片后,无所谓的对着女孩子说:“好了,好了别大惊小怪的,我从三岁就开始上房揭瓦,这点高度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听着那男青年的无耻吹嘘,心中一阵厌恶,佛光也不想再看,我转身就想离去。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风掠过。就听身后那个女孩一声惊呼。我转身看去,那男青年已经从护栏上消失了。那女孩还在惊叫着要翻越护栏,周围的人也在惊呼。不用多想那男青年一定被刚才的那股风给吹下崖了。 我跑到护栏边,拉住了正在翻越护栏的女孩喊到“你也想死吗?”。 “大哥快救救他。”女孩对我哭喊着。 “怎么救?这里离地面几百米,掉下去肯定没有命的。” “不大哥,他刚才掉下去时,我拉了他一把……”女孩正在说时,崖下传来那男青年的呼救声。 我伸头出向护栏下看去,见那个男青年在下面三米左右的地方,用血肉模糊的右手抓着一棵灌木。“救救我,我快坚持不住了。”男青年惊魂未定的在呼救。 我此时没有多想,解下皮带套在护栏下方,一手抓着皮带,翻身越过护栏。周围的人又开始了惊呼,一些好心的人开始叫着:“别去,等救援队来救他。”我看了看那男青年,他右手已经开始颤抖,不要说等救援队,我看他是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了。 我身体向下,用脚勾着护栏,左手抓着皮带,右手全力向下去勾那男子。但是还是差了十几公分。我翻身向上把皮带系在我的左脚上,并打了两个死结。又在一片惊呼中翻向崖下,这回终于抓住了那男子的左手。 “脚用力向上踩。”我向那男子喊着。 男子在确认自己的左手已经抓稳后,右手就放开了灌木抓向我左手。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就全部集中在我脚上的皮带上。由于那青年和我两手反握,整个身体面相外侧翻转。 这时也由不得我多想,我奋力的把那男子向上拉,所幸男子也在用脚向上踩着,慢慢的身体上来了。当我们头部相遇时,我使不上力了,我就叫他抓着我的身体再继续向上爬。我的手往下抓着他的腿往上推,终于他在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被上面的人抓住了。 我也长长的出一口气。就在这时,崖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男子的身上时,而我正想翻身起来时。“啪”的一声响,我向着崖下坠落而去。 接着我听见崖上一片惊呼,而我的腰部一阵剧痛,身体在空中又翻了几圈后,还是头朝下的落去。就在我快要昏迷时,我看见自己朝着一个美丽而着诡异光芒的佛光冲去。大汉骑军 ------------ 第二章 疑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先感觉到的是头部如裂开般疼痛。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还活着,但又不是很肯定。又在半清醒状态下迷离很久,神智才渐渐的完全清醒过来。 清醒后我觉左边身体向下,头部前额挨着地,整个人呈侧伏状爬在地上。睁开眼看见都是茂密草丛,浓密的看不见地面。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意外的没有死,而且是非常非常幸运的在自由下落了几百米后还没有摔死。 接着我又悲哀的觉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救自己。我这样想不是随意的猜测。我掉下山崖后,没有人傻到或者说没有人能够做到,从几百米高的崖顶直接下来找我,在他们眼里我只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就算那对恋人对我心怀感激,死活非要找到我的尸体。那也只能去聘请专业探险队,从峨嵋后山绕道才能到达崖底。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不会存在。 我来峨嵋之前查资料时,看过一篇关于舍身崖探险的报道。那是十余年前的事情,有一只探险队经过六天的跋涉,到达了舍身崖下。报道中说那里全是尸骨,人类的和各种动物的。 从尸骨的分散状态上看,那里有动物在吃人类的尸体(因为每年从舍身崖上跳下自杀的人不在少数)。有力的证据就是人类尸骨很多出现在崖下一两里地之外,尸骨也因被拖动变得残缺不齐。 现在我就算幸运的没有被摔死,但是在天黑之前,我如果没有离开这里,并且在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的话,那我最终的归宿极有可能会是在那些野兽的肚子里。 产生要尽快离开这里的想法后,我先回忆起一篇野外受伤自救的文章。文章里说从高空摔下的人,不能贸然移动自己,因为这样很可能造成自己的第二次创伤。 我按书上写的先试了试自己在上面的右手,动了动指头还好五个感觉都正常,没有什么痛感。又依次非常小心的转动右手手腕,没问题。接着手臂试着抬起,也可以做到。 有了好的开始使我信心大增。接着又开始测试右腿,一点一点的测试下,右腿也表现的很正常。下面是关键,脖子如果能转动,那我基本上可以活下去了,反之还是趁着右手可以动,赶快自杀的好,免得活活的被那些野兽吃掉。 我屏住呼气,小心又小心,缓慢再缓慢,左右轻轻转动了一下颈部。感觉除了挨着草丛的额头有些疼外,其余一切很正常。 我暗暗安慰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回去一定要去买彩票,说不定那500万在向我招手呢。”想到这里我猛得侧转身,将自己变成面朝天的仰卧姿势。 从树冠的空隙里我看到的天空是蔚蓝的,没有一丝云彩。我走过那么多地方,还没有看见过那么蓝的天。转向左右看时,都是长长的杂草挡住了视线。 我又按着自救程序检查了自己的左边身体,居然都没有问题。最让我迷惑不解的是,我记得昏迷前腰部和崖石生过剧烈撞击,怎么现在我一点也感觉不到腰部的疼痛? 怀着疑惑的心情我慢慢的坐了起来。觉我的前方是一片树林,树木非常粗大,估计至少也有一两百年的树龄。 我心里想着:只有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树木才会活的这样长久。边想我边站起来,转身回头望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眼前出现的同样是一片树林,不,可以说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森林。没有半点悬崖的影子。 我人在呆,可身体还处在转身状态。左脚刚落地,左脚腕上就是一阵刺痛。我向脚上看时,出现在我眼里的不再是我那只43码的灰色登山靴,而是一只小巧的黑色皮质马靴。 我在连续的打击中再也站不稳,一屁股又坐回到地下。心里同时念叨着:“我也被传送了!?”可是为什么要说“也”呢? 平日我回到租的小屋后,睡觉前爱上上网看看新闻,再看一些网络小说什么的。几年前玄幻小说才兴起时,我还很迷恋过一阵子。 那时我天天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被闪电劈中消失,从而进入三国时代纵横天下。或者又莫名其妙的走入一阵烟雾后消失,来到清朝末期去拯救危难中的中华民族。甚至想睡觉醒来后,自己已经在魔法世界里,并且成为一名威力无穷的禁咒法师。再经过一系列不断的努力后,成功晋级为神,从而再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玄幻作品出现,历史上的各个时期都被人成功穿越,并且改变了那个世界。随着穿越大军的不断扩大,看着那些天生就是英雄的人物,在各个异时空中大显神威。 他们或是冶金制造方面的高手,要枪要炮随手而得,甚至大炮军舰也是想造就造。他们又或是军事方面的天才,初上战场敌军就会几十上百万的死亡或者投降。他们又或者是经济方面的天才专家,不愿意在现实社会里挣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而转行去了困难更大的异时空。果然在那里创造了困难,并迎着困难而上,财源滚滚而来,瞬间成为世界富。 可我呢。我一不懂制造枪炮,二不懂军事,三不懂经济,四甚至不懂泡马子,就更别提当什么种马。象我这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人,万一不小心被传到异时空,也许不用一个月我就得被饿死。与其去异时空当乞丐,还不如留在现实里被老板剥削。 在充分认识了自己的不足,而产生了自卑心态后。我就赶紧放弃了这种幻想、空想、意淫转行异时空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在现实中继续去做我那份很有前途的销售工作。 可是现在这个贼老天偏偏在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就把我传送到这来。并且身上什么都没带,甚至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这样就连我自己稍稍还能拿得出手的徒手搏技都不可能再指望用上。 早知道要被传送到异时空,怎么我也要去学习些有用的知识啊。也好去炼点钢铁,随便造个什么航空母舰的出来玩玩。可是现在我心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在绝望中自唉自怨了一阵子,才觉得终归要面对现实。现在最重要的是检查自己的新身体,判断自己被贼老天传到了什么年代。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和手脚,大约估算出现在这个身体是一个11岁到12岁左右小男孩。从手上看,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从来没有干过重活的小少爷。身穿着类似帆布的蓝色夹克衫,下身穿着同样料子和颜色的马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小牛皮马靴。这一切证据都证明,这个小男孩不会是穷人家的孩子。 得出这令人鼓舞的分析,心才稍稍的放下来。根据衣服的质地和样式,我大概能够初步判定现在是在民国某个时期,为什么不是在清末?那是我摸了又摸自己的头上,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辫子后,才谨慎下的结论。 “不错,不错,也许我现在的父亲是个军阀?不然就是个资本家。看来只要能找到家人,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了。”我就这样q版的安慰着自己。 在向往今后美好生活的愿望驱使下,我又一次站了起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离我两米远处有一棵大树,树下不远的草丛中有一个很像鸟巢的草窝,草窝周围还有几个被打烂的鸟蛋。 看到这些基本上就可以得出结论了。这个小孩子自己跑出来玩耍,在这颗树下看到树上有鸟巢,于是就爬到树上去掏鸟巢中的蛋,结果一时失手从树上摔下来死了。而我的灵魂正好在那个时候被传到这里,就附在这个小孩子的尸体身上。 按照传送异时空的经验来看(主要是看玄幻小说得来的),我在昏迷前看到的那个着诡异光芒的佛光,是把我传送到这里来的最大嫌疑犯。 现在小孩被摔死,而我成了这个小孩身体的真正控制者,我以后就得靠这小孩的身体和身份活下去。 树林中我分不清东西南北,但是正对我的方向,我是不会去的。想想吧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孩子进入情况不明的森林中,用脚趾都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我环顾左右,最后决定还是向着密林相反的方向试试。 我一瘸一拐的上路,走了几步在一颗树下找到一根勉强能当拐杖的树枝,拄着往前走。有树枝在手后,我似乎感觉身体也轻松了不少。 我的运气到现在为止还不错。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一条路。这是一条穿越树林的土路,路是两车道的。虽然是土路,但路面被碾压的很扎实,加上可能经常有人在维护,所以路还算很平整。 有路就意味着快见到人了,我该怎么对遇见的人解释呢?或者说我迷路了?我一边想一边自然而然的就靠到路的右侧继续往前走。 走在这林间道上,周围偶尔有鸟的啼鸣声外,剩下的就只是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空气中散着草木的清香。一时间我忘却了自己的处境,沉醉在这景色之中。朦胧中似乎感觉自己向以前一样,是在某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旅游。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阵马蹄声,把我从幻境中惊醒。我抬头往前看去,只见离我两里远的地方,路是向着左边弯曲而去,而马蹄声正是从弯道处传来。 仔细听马不止一匹,度不是很快,但一直保持着同样的节奏。随着马蹄声的逐渐沉重,这时从路的弯道处转出了两匹马。 我前世的视力很好,而现在这小孩子的视力比我原来的还要好。两匹马刚转出弯道我就看见,马上端坐着两个武士。是真正的武士,他们身着黑色的盔甲,腰间佩戴的很像是日本武士刀,脚上穿的我敢肯定和我脚上穿的马靴是同一个品牌。 “靠”、“干”、……我把所有能骂的话,都在心里骂了一遍。这贼老天,玩我还玩的不够爽吗?哪儿不好传,偏偏把我传到日本这个狗屁地方来。而且我又不会日文,被那些变态武士抓住,不用说头肯定会和身体分家。可怜我才拥有这身体还不到半天时间,就又快分开了。 心里骂的同时,我尽量缓慢的往路旁的林中慢慢靠去。在这人迹罕至的林间道中,我看见了他们,没有可能他们没看见我。所以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作任何能刺激他们的事。让他们把我当成普通的路人,最好就这么混过去。 我心里又开始估摸着,现在是日本历史上的什么时期,看来不象是战国时代。我以前看过一些描写日本战国时代的影片,这两个骑马武士和电影里的很像,但是也有些不同,就比如他们背后就没有背着什么小旗之类的东西。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两匹马已经顺着路来到我的旁边。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马蹄声突然消失。我从看到他们第一眼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们。现在他们突然在我身边停住马,就说明他们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睛此时正在上下的打量我。 怎么办?拼了?我拿什么拼?我现在只是拥有一个孩子的身体,还没有扑到他们的身前就会被斩成两段。我记得日本武士是非常变态的,他们平时可以胡作非为,对任何他们不顺眼的,都可以随意斩杀。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没有在路边对他们行礼,所以才对我起了杀心。 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跪下时,就听到那两个武士下马的声音,这下死定了。心里有了这样的觉悟,也就不管那么多了,猛地抬头向那两个武士望去。我临死前也要看看是什么人把我杀的,万一我要是变成鬼,也能找到他们报仇。 我抬头望去,这两个武士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脸上都留着胡须,其中左边的还是个落腮胡。他们身着盔甲,腰配战刀,显得格外的彪悍雄武。 不过当他们看见我的脸后,神情瞬间变成惊喜状。 “胡公殿下骑士长王奇(柳淄川)向三少爷敬礼!” 只听他们两人用雄壮的声音对着我说,又对着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次对我的打击,不亚于从舍身崖上的摔下。他们穿着古代的盔甲,配着日本武士刀,说着正统的汉语,行的是现代军礼。老天!你到底把我弄到什么时代了? 那个落腮胡叫王奇的,看着我惊恐望着他们,并且还想转身逃跑。就上前一把拉住我,口里对我说着:“三少爷!您怎么了?您不认识我了?我是王奇!三天前我们还一起去练过马的。” 我答不出来,你们的三少爷已经完蛋了。你叫我怎么认识你?我正努力的想从王奇的手里挣脱。一旁的柳淄川对王奇说:“看来三少爷的头部被撞击过,你看额头现在还有个血包。” “真的。三少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王奇象是这才看到我的惨象说:“看来三少爷您这两天吃了不少苦。淄川我带三少爷去安岭城看医生,你回安江城堡报告主公。” “好的。” 两人说完后,王奇就把我放到他的马上,自己也不踩蹬,左手一拉马鞍,就飞身跳上这匹背高至少有一米七的马上。上来后双手把我环抱,也没见他用手提马缰,那马就忽的一个转身,如果不是王奇抱着我,这一下我就得从马上栽下去。 王奇双腿一踢马肚,那马就飞驰了起来。这时的马就不是刚才我看见时跑的那么悠闲,而是快的奔跑起来。 我从王奇他们俩对我说话时,人就处在痴呆状态。现在在马上,被风一吹,也清醒了过来。我以前也骑过马,去蒙古草原和吸n江天山旅游时都玩过骑马,但我没有想到,马还能跑的这样快。看这时怎么也有个4-50码吧,但在马背上我感觉还是很平稳的。 再看王奇的马,这马头至少高在一米九以上,背宽大概在六七十公分之间。向下望去马身异常粗壮,马蹄有碗口大小,每次落地蹄声沉重有力。人若被它冲撞一下,不死估计也能成残废。如果是被马蹄直接踩踏,基本上人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才是真正的战马,高大威武、奔驰如飞。再想想我那时骑的马,和现在的这匹比起来,怎么看都觉得是一头毛驴。 马保持这样的度飞驰了至少一个小时后,我才看见那马的身体上流出汗水。还好不是血汗,这样才没有继续刺激到我。马虽然出了汗,但是度依然没有减弱,而这时路已经出了树林。 又跑了一阵,我们转上一条大路。这条路比那条土路宽了一倍,地面上全铺着青石板,马蹄声这时更显得清脆有力。 路上的往来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那些人老远就听见飞驰而来的马蹄声,都会主动的让出一条通道出来。有一些马车还专门停靠到路边,等我们过后才上路。 在这条青石路上又跑了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一座集镇。 快到集镇时,王奇放慢了马,恢复到我初见他时的那种度进入集镇。 “三少爷!我们到了安岭城!”这是王奇上马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城吗?怎么没有城墙?我心里全是问号。我看到道路两旁全是店铺,很有现代修的复古商业街的味道。城镇里人多了许多,这也是王奇放慢马的原因。 我象是个没有进过城的孩子,虽然身体疲倦,但还是摇着头左看右看。 我们拐了几条街后,终于来到一处很象衙门的地方停了下来。里面已经有人过来牵住马缰。王奇下马后把我抱下马,但他没有把我放到地上,而是一直抱着我往衙门里面走去。 王奇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那些人说:“去请城里最好的医生来,对何大人说三少爷找到了。去准备三少爷住的房间。叫厨房给三少爷准备晚餐。” “是!是!是!”数人答应着快步跑开。 “三少爷!主公今天肯定到不了,您今天就这里住一晚,明天等主公来后,我们在回家。” “嗯,嗯。”我含含糊糊的嘴里答应着王奇。我现在已经困的快睁不开眼,刚才在路上有一段时间我已经睡着了,只是一直睡的不踏实,一会一醒,这样感觉更难受。 王奇抱着我不知穿过了几个院落,最后来到一处幽静的院子里。这里早有人打开房门,在迎候我们。王奇一定也是察觉到我的疲倦,他直接把我放到屋里的床上,又替我把马靴脱了,给我盖上了薄被。 “三少爷,您先歇会,我先到前面去和何大人说一声。”做完这一切后,王奇又对我行了个军礼,才慢慢的退出门去,并把房门也给拉上。 等王奇走后,我再也坚持不住,闭上眼就睡了过去。大汉骑军 ------------ 第三章 我成了张辽的后人 我睡的很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还做了梦,梦里我看见父母在哭泣。看见师傅和几个师兄弟在武馆的场地里沉默的围圈坐着。看见老板两口子在收拾我的办公桌。看见那对害我落崖的恋人在沙里相依偎着。梦做的非常真实,象我就在他们旁边看着一样。 突然间,我醒过来,醒来后觉满脸都是泪水。这一觉我不知睡了多久,现在天还是亮着。应该不止一会,因为我的头上已经被缠上绷带,左脚脚腕上也被包扎好。里面可能上了药,因为我现在没有再感觉到这两处的疼痛。 我身上被换上了一件丝制的睡衣。对,是一件睡衣,和现代的睡衣样式一摸一样。睡衣里没有内衣,只穿了一件棉布的平角内裤。 看来我睡觉时,他们给我医治了伤,换了衣服,甚至洗过澡。这个小孩子的来头不小,自己能附在他的身上也算是幸运的一件事。只要能找到他家里人认可的借口,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我正在盘算着,就听见外面“主公”“殿下”的问候声传来,看来正主到了。 我赶紧又缩回被子里,装着仍未睡醒的样子。 “吱”一声外间的房门,打开有数人走了进来。 一个严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老虎在里面吗?这回非要狠狠的抽他一顿。” 我听了这话,浑身一哆嗦。心想着那叫老虎的混小子,你死了到是干净了,留我在这里替你挨打,这叫什么事。正想着那老头子要是打我的话,我是应该装酷,还是苦苦求饶,这个严肃的问题时。 就听见王奇的声音:“主公,三少爷从昨天睡下,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还有三少爷的伤很不稳定,医生说这段时间不宜过多刺激三少爷。” 听了王奇的话,我恨不得亲他两口。虽然我不好男风,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老虎的伤势有这么严重吗?”果然那老头子听了王奇的话后语气转为平和,不象开始进门时那样盛气凌人“怎么淄川没有和我说。” “回主公,属下把三少爷送到这里后,请来城里最好的医生为三少爷检查伤势。据医生说三少爷的伤势还是比较复杂的,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主公要细问的话,那医生就在院外候着呢!”王奇语气恭敬的回着老头子的话。 “那么就快请他进来。” “是。”王奇回应着出去。不一会有人在门外禀告道:“殿下,安岭城医生胡奕求见。” “先生不用多礼,快请进来。”那医生应了声就进到外间。 “先生看过小儿的病吧,情况怎么样?”那老头子似乎很关心我的情况,医生刚进来,他立刻就问。 “殿下,昨晚我就来给少爷检查过。少爷身上有两处伤,一处是在左脚脚腕上,这只是轻微的扭伤,我已经给少爷上了药,以后每两天一换,不出一周少爷左脚就会恢复正常。(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由于现在这个身体已经是属于我自己的,所以那医生说话时,我就竖起了耳朵去听。 那医生又接着说:“少爷的第二处伤是在头上。这处伤很复杂,外伤是一个鸡蛋般大的血泡,我已经做了处理,三四天内就会散去。但是根据王大人的描述,我看少爷的病情不会那么简单。” 这时王奇接过话说:“禀告主公,我们找到三少爷的时候,三少爷已经不认识我们了。而且看见我们是很害怕的样子。” “是不是,害怕我处罚他,所以装出来的?”老头子猜测道。 医生又接过话来:“殿下,我看过少爷的伤势后,现少爷的伤势是从高处摔下造成的,而且少爷摔下来时候是头部最先落地,所以全身除了头部就只有脚腕受了点轻伤。殿下,说句对少爷不恭敬的话。少爷的头部受到如此严重撞击,还能活下来是非常幸运的,我见过很多此类的伤势,只有几少数人能幸免。而且就算幸运活下来,以后也很难能医治得好病根。” “这么说小儿现在还是有性命危险了?”老头子听了那医生的话后,语气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殿下,不用着急。少爷的性命应该无妨,只是恐怕以后记忆方面会出一些问题。”我听了医生的这番话后,有点佩服他,看看伤势基本上就能推断出受伤的原因,病症说得也差不了多远。严格的说他已经是说对了,那小孩子确实已经被摔死。只不过自己进了这具身体后,才又复活过来的。 “先生请细细说来。” “是,殿下。以往头部有类似严重被撞击的病患,几乎都得了一种失忆的病症。” 我听到那医生说出失忆两个字后,脑袋“嗡”的一声。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心里狠狠咒骂着自己“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真是个傻瓜蠢蛋。居然将穿越者最常用、最厉害的一招给忘了,看来我还真是不适合穿越啊。” 这招通常被穿越者祭出后,立刻就会逢凶化吉,进而就可以百无禁忌逍遥自在。这惊天神泣地鬼的一招就是~~装失忆。 我在里面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医生在继续说着:“殿下。这失忆之症,现在是没有药或办法可以医治的。伤患者也是根据头部受伤害程度不同而表现各异。轻者或数月或数年,会逐步恢复起以前的记忆。重者甚至终身都不能记起以前的事情。” “那小儿……?”老头子言语变得迟疑起来。 “殿下。少爷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以后殿下多让少爷接注他以前常接注的事物,或许能激起少爷的记忆。再说少爷现在年纪还小,就是从头再学起,也不会对少爷以后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医生我是彻底服了,他的这番话就算放到现代也是非常有科学道理的,在古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道理的?不会他也是现代来的穿越者吧?想破了头我也想不出合理的答案,不过我现在对这个时代是越来越感兴趣。 “那么多谢先生了。我现在能进去看小儿吗?”老头子询问着医生。 “殿下只管进去无妨,只是不要过度的刺激少爷就好。” “张成” “属下在!” “付给先生诊金,找一辆马车送先生回医馆。” “是”。 医生也连声道谢:“谢殿下,我明日再来给少爷换药,殿下小人就告退了。”说着往外退去。 这时老头子又想起了什么事,叫住那医生。“先生请留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道小儿现在可否移动?” “殿下是想把少爷送回安江城堡吗?” “是的,老夫人很想念小儿。” “殿下,为了少爷您最好再多住些日子,一周内如少爷病情没有什么变化,就可以上路。”医生说完后就退下。 送走医生后那老头子又对一人说:“你回去把老虎的情况告诉夫人,让夫人酌情告知老夫人。” “是主公,属下即刻返回安江城堡。”那人回应后出门而去。 这时我睡的内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脚步声一直从门口来到的床前停下。 我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见站立在我床前的那人只有四十多岁,身高有一米八左右。留着平头,可能是经常带帽子的缘故,耳后有明显的一圈帽檐印。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颔下胡须修正的很整齐。 他身材魁梧,上身穿着一件裁减非常得体的类似中山服的蓝色衣衫,扣子从脖领开始都是扣的严严实实。衣衫左胸处有外包,上面绣着鹰头的徽标,有一链子从包中连到衣衫的第三颗扣子上。下身穿着蓝色的马裤,脚上踏着黑色高筒齐膝马靴。整个人透着自然散出的威严。 他看见我睁眼,脸上流露出一丝喜悦。伏下身来对着我说:“老虎,你觉得怎么样吗?头还疼吗?” “别过来,别过来!啊……我在那里?我是谁?你又是谁?”我极力演绎着我记忆中失忆者应该做样子。 “我是你爹爹,老虎,老虎。”看着我抖的缩在床的角落里,神情紧张的乱叫。那老头子……不,应该说是那个中年人果然被我骗了。 “老虎,别怕到爹爹这里来,没有人能伤害你的。来吧,我保证!”他说到这里,语言已经有些哽咽。 我看着他在床前张着双臂,眼已变的朦胧起来,怜爱之情尽显在脸上。他的神情让我想起了我的老爸,小时候有一次,我去游泳差点被淹死。那天老爸见到我时就是这种表情。 看着他这个样子让我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我扑到他的怀里口里叫着“老爸,老爸。”放声痛哭起来,我8岁以后还没有哭过,这一次把我这20年来的所有委屈统统的泄出来。 他紧紧的把我抱着怀里,嘴里说着:“老爸?你这小子怎么叫我老爸?”不过随即又道“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我哭了一阵子,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按说我年龄已经有28岁了,可是我现在被这个中年人抱着,心里没有一点尴尬,还觉得很温暖很安全。可能这是这个孩子身体的自然反映。 这时我心里暗暗决定:既然来了这个新的世界,又继承了这个小孩的身体,那么就让我从新开始吧。忘记以前的一切,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个名叫老虎的小孩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身体就更放松下来。手也轻轻的反抱这眼前的这个老爸。就这样老爸抱了我十多分钟才渐渐松开手。 “老虎,记起爹爹来了吗?”老爸还是心有不甘的问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是我很亲近的一个人,但就想不起你是谁?其他什么事都记不得。”我决心将失忆进行到底。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爹爹会慢慢教你,会请最好的先生来教你。”老爸怕我又激动连声安慰我。正说着话,我的肚子“咕咕”的叫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多久没有吃东西了,现在精神一放松,顿时感到异常饥饿。 老爸也听见我肚子在叫,向外叫道:“来人,准备饭菜。端个矮几来,我在这里陪老虎吃饭。” “是,殿下。”外面立刻有人答应。 片刻外面就有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象矮茶几的东西放到我的床上摆好。这时我才现,我睡的床是北方农村常用的炕,非常宽大,能同时睡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 饭菜一定是早就预备好的,茶几刚摆好,外面就把饭菜端了进来。菜不多只有四样,还有一个汤盆加上一些饼状的东西。 饭菜上完后,除我们两父子外,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他在我们每人面前放了一个空盘一个空碗。然后将菜每样都乘了些到盘中,又在每个碗里舀了汤,最后把筷子放到我们面前。 最后躬身说:“殿下。医生嘱咐三少爷的有伤不宜吃太油腻的菜,所以今天的菜主要是已清淡为主。请殿下,三少爷慢用。”说完退到几步外站立候着。 看来是分餐制。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对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好奇。古今中外各种不应该一块出现的东西,现在都汇聚到一起。看来这里应该不属于我们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说不定是在魔法世界里,如果等会有人在我面前施展起魔法来,我应该也不会表现的太过惊讶。 我实在是饿急,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老爸的心思不在饭上,借着我吃的时候对我说着话。 一顿饭完后,我基本上也对老爸有初步的了解。 老爸也姓张,(从这点上说我当他的儿子也并不吃亏。)叫张逸。是世袭的二等公爵。 我的大名叫张锐,小名叫老虎。今年只有十一岁,是老爸的第三个儿子。可惜我的大哥三年前已经战死沙场,现在家中只有我和二哥两个男孩。 我有两个姐姐,本来还有个妹妹,不过她在三岁的时候就病死了。大姐是家中孩子里的老大,早已经出嫁,姐夫是个侯爵家的世子。二姐今年已经十五岁,再有三年就要嫁出去了。我是家里现在最小的孩子,也是最调皮的孩子。 对于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出门两天这事,老爸含含糊糊的没有正面回答。 “我想一定是我做了错事,你要打我,所以我才离家出走的吧。”老爸听我说完摸着胡须干笑了两声。 接下来几天,我享受到了传说中腐朽的贵族生活。每天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午饭后被仆人抬到院子里的树荫下午睡,傍晚还有一个很有爱心的老爸给我讲故事。讲的什么呢? 全是我们几姊妹的趣事。什么大哥六岁就打了只狐狸。二哥八岁时从马上摔下,差点被马踩死。大姐四岁就能识千字。二姐十岁时就骑术不凡等等之类的。 每当他讲述的时候,我就觉他神情飞扬,滔滔不绝。他是真的很爱我们姊妹几个。看来我的这次的遭遇,以后也会成为他美好回忆的一部分。 就这样过了八天,我已经可以满地乱跑。老爸在医生的同意下,带着我回家。老爸的随行骑士有五十余人,坐下所骑全是和王奇所骑的那马,一样的神俊,一样的高大。而我被安置在一辆宽大的四轮马车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东边进。 路上老爸骑在马上,自豪的用手指着周围说:“好好看看吧,这些全是我们家族的领地。”随后我从老爸口中知道家族的领地很大,具体说我们家的安江城堡周围300里,都是我们家族的领地。 领地里包括我养伤的安岭城在内有三座城市,另外有两处城堡。一座是我们的家安江城堡,另一座是全帝国都有名的夕阳城堡。 队伍走的很慢。一路上行人只要看见我们队前的鹰头旗帜,都会让开大路退到路边,并向我们鞠躬行礼。 第二天,我们中午休息时,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对坐在我旁边的吃饭的老爸问:“老爸,我们家的第一代公爵是那位啊?” 这时老爸和周围的骑士的脸上都流露出敬重之意。老爸用餐布抹抹嘴,然后用郑重的话语对着我说:“我们家的第一代公爵,就是被献帝陛下册封的20位公爵之一的胡公张辽张文远公。” 献帝?张辽?册封20个公爵?我被老爸的话彻底搞糊涂了。大汉骑军 ------------ 第四章 我的新家 我是一路怀着迷惑的心情,来到我的新家安江城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我们城堡旁边就是和城堡有同名的安江城。 安江城因背靠着一条名叫安江的大河而建,所以取名安江城。安江城和我养伤的安岭城一样都是没有城墙。我不知道为什么不修城墙,反正没有城墙的城市就感觉就象市集一样。 当然这里比普通市集大多了,人口也多得多。据老爸讲安江城有人口有五十万,是整个帝国北部边疆人口最多、贸易最繁华的城市。 我们的家安江城堡坐落于安江的北岸,安江城的西北。是一座全石砌成的军事城堡。我第一眼看见它时就被它征服。它的外墙高达十米,里面内墙有十五米,内外墙体均宽达五米。离外墙墙根十五米处是一条从安江引来的护城河,宽度也有十余米,护城河环绕城堡后又汇入安江之中。 整个城堡占地巨大,城堡内除了有我们一家外,还有一千武士或骑士及其家属近万人居住其间。在我看来,这才是一座我心目中的古代城市。 进入城堡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广场,老爸说这里是骑士集结出动的地方。广场两侧全是马厩,随行骑士除三四人外,都向其中一侧驰去。我们剩余的人继续再向前。广场后面是一条大道,两边都是武士的家。 顺着大道又走了一阵,进入眼帘的是一片树林,林间全是草地,草修剪的很平整,象一大片绿色的地毯。穿过树林,老爸在马车旁对我说,我们到家了。 果然前方看见一幢三层的大楼。我说不出这楼是什么建筑风格,因为在前世时我就对建筑风格的区分很模糊。感觉上应该是中式兼顾了某些西式风格。就比如说楼前的青石小广场和楼上的阳台这种建筑,在中式建筑中就没有出现过。 老爸对我说,这里是整个城堡的正中心,这座大楼就是我们的家。这时楼里早有仆人站出来迎接我们。 我下了马车,正仰着头往楼上看。就听见上面三楼的一个阳台上有人用银铃般的声音在招呼我:“老虎,老虎。” 老爸在旁边听见这声音后对我说:“那是你二姐,等会让你二姐带你去见你奶奶和你母亲,我先去书房看看这几天有没有我的信件。”说完也不管我,自己昂着头挺着胸的面带着微笑走了。 老爸刚进去不一会,楼里就冲出来一个身影,快步来到我的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耳朵。用力的拧着口里还说着:“好啊老虎,你现在本事了,还学人离家出走。让我打死你这小坏蛋,也好过你在外面被摔死。”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老爸给我说过,二姐名叫张昕,今年已经十五岁。在我们兄弟姊妹里面,我和我二姐的感情是最好的。这是因为我们俩的年龄和大哥二哥大姐他们相差很大,从小我就跟着这个年龄只比我大四岁性格好强的二姐后面混,按老爸的话我就象二姐身后的一条小尾巴。这样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我们姐弟的感情自然比旁人来的深厚。 “老姐,老姐快放手,我以后不敢了,放手耳朵快掉了!”二姐手还真黑,我的耳朵真的快被她拧掉。在她的暴力面前,我只好先求饶再说。 果然二姐听了我的话,放开拧我的黑手。板着我的肩膀仔细的看着我。这时我也能趁机看看这二姐是什么样子。 二姐面貌清秀,眼睛和鼻子像老爸,都是那么大、那么高。扎着马尾辫,身穿着收腰的猎装上衣,配着贴身长裤和半高马靴。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她,英俊潇洒这词最适合我对她的评价。 二姐端详了我一会,突然又抱住我哭着说:“看来爹爹信上说的是真的,老虎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二姐六灵啊,你怎么会把我认成大姐呢?” 看来我称她为老姐,让她误会我是在叫她大姐。老爸肯定已经把我的事情写信告诉了家里,她能知道我失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着二姐为我哭的那么伤心,我不由也感动起来。抱着她说:“姐,我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以后你要教我。”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的小弟老虎,有我六灵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二姐哽咽着但语气坚定对我说。 我原来是独子,从来没有经历过姐弟之情。突然间多了个对我那么好的姐姐,我心里已经把她认我的姐姐了。 “以前你一直叫我六灵的,以后你也这么叫吧。” “不好,我还是觉得叫你老姐,比较亲切。” “难道我很老吗?你非要叫我老姐,不行不许叫老姐。” “偏叫,老姐,老姐!” “咦,出去一趟回来学会顶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过来,啊……救命啊!” 我把她当成姐姐后,说话也就比较随便。我们俩玩闹着一路跑进大楼。 刚一进门,我一头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撞的差一点让我们俩都摔倒在地,幸亏旁边有人搀扶了一把,才把我们稳住。 这时就听见二姐在后面“嗤,嗤。”的笑。 我抬头一看,觉自己撞着的是一个中年女子。年龄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相貌和二姐象极了。她身着连衣长裙,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雍容典雅,仪态万千。我想她应该就是我的妈妈了。 只见那她面露微愠,对着二姐说:“六灵!老虎一回家,你就在欺负他吗?” “妈,我没有欺负老虎,是他在乱叫我。”听二姐说,知道果然她就是我的母亲大人了。 “还没有,我在里面就看见你在追老虎。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有做姐姐的样子,别一天到晚都在疯。要是以后老虎都学你这样子,怎么成?”老妈继续呵斥着老姐。 我也及时的回头对二姐伸了伸舌头,气的老姐低声嘀咕着:“偏心……” 我老妈的娘家是武英侯刘氏家族,老爸对我说过刘家的祖先是匈奴人,所以我身上也有匈奴人的血统。但是我现在怎么看老妈都是个标准的汉族美女,哪儿有半点外族人的样子。 老妈可能是从小就被锻炼到荣辱不惊的境界,她没有象二姐那样见到我就痛哭,只是在我面前蹲下身,抚摸着我额头上留下的伤疤,眼中流出怜惜目光。 好一会,二姐在一旁可能吃醋了。上来拉着我对老妈说:“奶奶还等着呢。” 老妈笑了,摸了摸二姐的头说到:“去吧,去吧。” 在妈妈的笑声中,二姐面带微红拉着我快步跑上楼梯来到二楼。 老爸对我说了很多关于***事情。她老人家是成帝的长女,顺帝的姐姐,当今皇帝的亲姑姑,身上流着正统的皇家血脉。 她老人家从18岁嫁到我们家族至今已经50年了,可她老人家精神依然矍铄,身体依然健康。象二姐这样性格奔放之人,到了她老人家的房门外也不由放轻了脚步。 我们进了房间,只见有一个身着黑色衣裙的老年夫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在看着书。她见我们进来,就立起身向我们姐弟微微点头问候:“二小姐,三少爷下午好!” 二姐这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非常淑女般的向那老妇行礼。我见二姐如此郑重也连忙行礼。只听二姐说道:“徐妈妈,我们能见见奶奶吗?” 那老妇礼貌的说:“请二小姐,三少爷稍等片刻,我去禀告老夫人。”说完转身,打开旁边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老姐,她是……?”二姐狠了我一眼,轻声的对我说:“她是跟随奶奶来我们家的三个贴身侍女之一的徐妈。就是爹爹妈妈见到她们也对她们非常礼貌,你以后见了她们要有礼貌。” 正说着那徐妈出来,礼貌的对我们说:“二小姐,三少爷老夫人请你们进去。” “谢谢,徐妈。”我们又向她行了一礼,才轻轻的走进里间。 里面房间很大显得很空旷,在窗前坐着一个白的老人,身穿着宽松的衣袍。看来她没有把我们当作外人,穿着日常的衣衫就让我们进来。 “奶奶您下午好!”“奶奶您下午好!”我和二姐都对她行礼问候。 “老虎,快过来让我看看。”奶奶在叫着我。旁边的老姐轻推了我一把,我赶紧走到她老人家面前。老人面貌慈祥,仪态华贵。 她轻轻的把我抱住,抚摸着我的头,嘴里轻轻的说着:“老虎,我的孙子,你以后可别这样吓奶奶了。奶奶老了再经不起这样的事。”我紧张的神经在她老人家的亲切自然的关爱下,渐渐放松下来。 我在莫名其妙的传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老爸、老妈、二姐、现在的奶奶都对我流露出真心的关爱。我很幸运,幸运老天爷在玩弄我之后,还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亲人,我会全心全意的爱护你们,让你们永远不会受到伤害。”我心中默默的着誓。 ***房间是在大楼的内侧,窗外看去是一片面积很大的花园,花园中有一池塘,现在正值夏日,荷叶铺满池塘,绿色的荷叶之间,朵朵娇艳的荷花点缀其中,仿佛让人置身于画卷之中。一阵阵由清风送来的荷叶清香,也令我迷醉不已。 奶奶叫我和二姐陪她坐在窗前聊天,她仔细的问了我的伤势和在安岭城的情况,连最细小的每天吃的什么都一一问了个遍。 “奶奶知道你失忆了,能不能记起以前的事不要紧。不过以后可不能为了和你父亲闹脾气,就离家出走。有什么委屈你就到奶奶这里来,由奶奶给你做主。” “好的,奶奶。我不会在胡闹了。”我立刻向她保证。 老人家很满意的对我点头,又对二姐说:“六灵,还有二个月才要开学。这段时间你就多陪陪老虎,他不懂的你要多教教他。” “是的,奶奶。”二姐乖巧的回应着,我觉二姐很会在人面前装样子。 我们一直聊到天色渐暗,徐妈进来叫我们该下楼去吃饭时,我们才向奶奶告辞。 奶奶是在自己的房间内用餐,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在一楼餐厅用餐。吃饭的规格和我预计的相差甚远。我认为在安岭城时是条件不允许,所以吃的很简单。可是今天回到自己家里,菜也不过多加了两个。区别也就是菜做的比较精细了些,仅此而已。 看来以前的宣传也有不实之处,贵族家也不是天天都在享用山珍海味。我心里不由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饭后,仆人们把家里的琉璃油灯和烛台都点燃,整个房子显得很明亮。二姐开始向我介绍起我们的家。她拉着我一个一个房间的去看,两个仆人一前一后的举着烛台为我们照亮。 一楼大厅左侧有大小三个会客室和一个书房。右侧是五间客房和一个休息室。大厅楼梯后面有一大一小两个餐厅。我们一家人平时在小餐厅里用餐,大餐厅一般是家里来了宾客才会使用。 两楼楼梯左侧,是奶奶和母亲的卧房,以及她们的专用书房,还有她们贴身女仆的房间。 右侧是老爸的卧房和专用书房,以及老爸的几个侍妾的房间。看来老爸也是挺花心的。 三楼是我们几个兄弟姊妹的房间,和一些女仆的房间。虽然大哥人已经去了,大姐早嫁了,二哥常年在外,小妹三岁就去了。但是他们的房间都还好好的保留着,房间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在大哥的房间内,我还看见了大哥的画像,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帅气,可惜英年早逝。 我的卧房是在老爸的书房上面,由内外三个房间组成。并有两个女仆在专门照料我。二姐说晚上只要有事就叫她们,她们中有一个肯定会在。 二姐在叮嘱女仆之后才走了。这时我才仔细的观察起自己的房间。最外间是女仆侍候和外客等候的房间,往里进去是内间,这间房间里几乎被各种刀弓之类的兵器占满,靠窗处有一个大的书桌,旁边有一个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再进去就是我的睡房,这个房间最小,除了床剩下的地方放着各种玩具,有弹弓、风筝和一些我没有见过的小玩意。这房间内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阳台,上面摆放着几张躺椅。 我就躺在其中的一个躺椅上,轻轻的摇晃摆动着。外面池塘里蛙鸣声声,微风徐徐吹拂。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如此享受过。 我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想想以后要是能象老爸那样该多好啊,嘿嘿……我应该娶几个老婆呢?四个?五个?还是向韦小宝前辈那样娶上七个?哎!真不知道自己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睡醒就被二姐暴力的从床上揪起。看看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口中哀叫着:“老姐,我昨天睡得很晚,您老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会。”说完我拉过被子蒙上头,准备继续去梦周公。 我昨天晚上因为憧憬未来,所以兴奋到很晚没有睡意。后来还是在女仆再三吹促下,才洗漱后上床。我也记不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多久才睡着的。只是现在觉得一点精神也没有,只想睡觉。 “你这条死虎,臭虎。一早就惹我生气是吧。我说过不许叫我老~~姐!”二姐拉开被子在我耳边吼叫着。 “好!好!六灵,六灵。求你让我再睡会。我困死了。”我受不了她的狮吼功,只好摇动着枕巾投降。 “不许睡懒觉。你身为胡公张氏家族的成员,怎么能够睡懒觉呢?你这是在给我们家族丢脸。我叫你现~~在~~就~~起~~床!!!” 二姐的声音没有因我服软而降低,反而越叫越响亮,我怀疑整个安江城堡都能听见她的吼声。还有我睡睡觉而已,不用和家族的荣誉联系在一起吧。真服了y! 二姐见我还是朦朦胧胧的。也不管影不影响她自己的形象,跳上床骑到我的身上。双手抓住我的两个耳朵,就开始上下摇动。 “啊…啊…放放手,我起起来了……”摇的我连话都快说不清楚。这觉看来是没法睡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起床为妙。不然还不知道二姐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整我呢。 二姐得意的下床在一旁监督着我,我磨磨蹭蹭的下了床。看见二姐没有一点出去的意思,不由对着她说:“六灵,我要换衣服了!” “换就换呗,难道你那么大了,还想我给你换啊?”看来二姐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于是进一步的提醒她:“六灵,老妈说的没有错,你身为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哎……”说完我还摇着头气她。 二姐立眉瞪眼的对着我说:“我现在怎么了?”我偷眼见她的拳头已经悄悄的握紧,看来我的回答如果不能令她满意的话,免不了要吃她的拳头。 “你身为女孩子,男人换衣服的时候,你应该回避……”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二姐一点也不淑女的用手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我没有说错话啊,又上下打量自己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东西。 二姐见状笑得更加厉害起来。半响才忍着笑对着还在上下打量的我说:“笑死我了,你还是男人?呵呵……两年以前那次不是我给你换的衣服啊?”说完着又笑起来。 “我怎么不是男人?”她是我的姐姐,被她嘲笑我也认了,但是被她指责成不是男人,我想是个男人都会怒的。 “算了吧,你才多大啊?以前缠着和我一起洗澡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男人啊?”我还不知到自己居然还缠着和二姐一起洗澡?看来老爸说的没有错,我还真是二姐身后的一条小尾巴。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让我和你一起洗澡吗?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洗!”我才说完,二姐的脸“唰”的就红了,看来她还是有救的。 “梆”“梆”我头上挨了她两下,又被她狠狠的瞪了几眼后,二姐在悻悻的出了我的睡房。 哎!摊上这么个姐姐不知道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大汉骑军 ------------ 第五章 对家族的初步认识 由于我把二姐惹生气了,所以整个早上她都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包括我们全家一起吃早餐时,她都是低着头不说话。害得老妈老爸还以为她病了,张罗着要找医生。 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我身为她的弟弟,又是惹她生气的罪魁祸,当然不能再保持沉默。于是我下定决心要向她道歉。饭后我就一直跟着她,来到她的房间里。 “你身为男子,到一个小姐的房间里来,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我不理会二姐的讽刺。恬着脸笑嘻嘻的对她说:“六灵!谁那么坏惹你生气了,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一顿?哦!不需要?那我讲个笑话给你消消气吧。” 二姐没有说话,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向着窗外。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看见她的嘴角已经有一丝笑意,看来在加把油就可以搞定。 “话说曾经有一只蚂蚁和一头大象,他们是好朋友,经常再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洗澡。”说到这里我看见二姐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有一天蚂蚁与大象之间产生了一点误会,大象就去追蚂蚁,蚂蚁撒腿就跑。跑啊跑啊,就跑到一堆沙前,蚂蚁一头就钻到沙里面去了,只露出一条腿在沙外面晃着。这时有一只老鼠看见了,就问蚂蚁,说:‘蚂蚁,蚂蚁,你为什么还露出了一条腿在外面啊?大象会看到你的。你真的很笨啊。’蚂蚁没好气的说:‘你才笨呢!我露出一条腿是想把大象拌倒,你这只笨老鼠,别管我,等着看大象是怎么爬起来吧!’”我说完之后还坏坏的笑了几声。“嘿嘿……” 在我周星星般的笑声中,“呵呵……”二姐终于笑出声来,她转过身来对我笑着说:“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爬起来的。”“好啊!”我当即睡倒在地,努力演绎着大象想起身而起不来的动作及表情。逗得二姐笑得是前仰后合。 末了我还对二姐说:“笨老鼠,你现在知道大象是怎么爬起来的吧。”惹得她又是对我一顿暴打。就这样我和二姐抛弃前嫌重归于好。 吃过午饭,二姐就拉着我进了一楼的书房。“身为胡公张家的后人,怎么能不了解自己家族的历史呢?所以你现在就给我好好的听着,我给你讲我们家族的历史和传统。”二姐用少用的严肃语气对着我说。 “好的,好的。我一定认真的听。”这我说的是实话,我对家族的历史真的很感兴趣。 二姐很满意我的态度,对我点点头,然后从一个高高的书架上取下来一本厚厚的书。“这就是记录了我们家族所有历史的家族史录。这里记载了从我们家的第一代公爵文远公开始到我们的爷爷熙公为止的所有家族重大事迹。我会捡重要的讲,其余的以后你自己看吧。” 我看看那书,上面写着《胡公录》三个大字。 旁边二姐已经开始了她的讲解:“我们家的第一代胡公文远公,出生在汉元375年。”我听二姐说汉元,连忙说:“六灵,为什么说是汉元呢?”我记得历史上是没有这样的纪年方式,不由感到疑惑。 二姐不满意我开始就打断她,瞪了我一眼才继续说:“我们大汉帝国是由汉高祖创立的,他老人家在长安称帝开国的那年我们称为大汉元年,以后所有的记录都是从那时起开始往后计算的。” “是高祖时期就开始这么算的还是后来改成这样计算的?”我非常想知道这个问题,因为只有搞清楚这个问题,才能知道历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分枝的。 “老虎你认真点好不好,我讲的是家族历史不是大汉帝国历史,你不要老打断我的好不好。”二姐很不满意,拍着书桌向我吼着。吓得我赶紧点头。 二姐虽然口里这样说,还是为解释:“这个计算方式是我们大汉帝国最伟大、最睿智、最勇武、最英明、最……”看来二姐是还这位最忠实的粉丝,居然一口气用了那么多最,都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的皇帝,献帝陛下提出的。”二姐终于说出了那个令我期待已久的人物。献帝?难道就是历史上被人抢来抢去,当一生的傀儡皇帝,末了还把大汉国给亡了的那个汉献帝?他是把整个大汉都献给了别人,怎么可能担的起那么多最?难道他也是穿越者?由他改变了整个大汉的历史? 虽然心里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是我还是不敢冒着二姐飙的危险再提问。 “好了,这些问题以后再说,现在不许在提和家族历史无关的问题。不然几天也讲不完。”果然二姐封住了我的口。 “文远公出于汉元375年,祖籍是并州雁门郡马邑城,其家族也是当地的豪族的世家。但那时文远公的家族已经衰落,所以文远公他老人家很早年就从军。先在当时并州刺史丁原手下任小校。后来大汉孽贼之一的董卓杀了丁原后,他又收编了并州兵,所以文远公就又转到董卓手下。” 说道这里二姐看看我说道:“是不是你觉得文远公他老人家不应该向孽贼效力啊?”这些历史我是知道的,但是为了配合二姐的兴致,我还是装出很天真的样子点点头。 “那时文远公他老人家,年纪还小,职位又低,这样的事情是由不得他做主的。那丁刺史手下的亲信主薄吕布都投靠了董卓,你想文远公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随着二姐的一步步讲解,思路终于慢慢的清晰起来。后来张辽基本上和历史上一样,随着董卓把并州兵交给吕布后,就一直在吕布麾下效力。跟随吕布破曹操于荥阳汴水,随吕布退至长安,又随吕布杀了董卓后,又被西凉兵赶出长安。 历史到这里开始变化,吕布逃出长安后没有去投靠袁术、袁绍以及张扬,而是南下宛城并占据了那里。 张辽在这个时期开始逐渐成为吕布手下的第一战将。他们在宛城一带盘踞了数年。其中有一年,他们和当时还在荆州时称楚王的刘协打了一仗,张辽在那一场战役里斩杀了楚王的手下第一大将孙坚。 可是楚王刘协也就是后来的献帝,数年来坚持一直骚扰吕布领地。使吕布的领地得不到展。几年后,楚王终于打败了吕布。吕布兵败后被楚王抓住给杀了。 据二姐说,当时文远公也被抓住,楚王爱其才能。非但不治其斩杀孙坚之罪,还亲自为他松绑,并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文远公身上。使得文远公感动的热泪盈眶遂降于楚王。 我心里念道着,这刘协还真是会演戏,弄了这么个仁义的形象出来。我看八成这献帝刘协就是个穿越者,他了解历史,当然不会放过张辽这样的虎将。 “此后文远公就一直在献帝麾下效力。征寿春袁术时,斩敌将纪灵。伐汉中张鲁时,下其城。帝攻益州时,率部奔袭800里,巧取成都使益州不战而降。” 二姐说着家祖的功勋时语气高亢,神采飞扬。我听的也是如痴如醉,身为男儿就当如此,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其后凉公马家族归顺献帝陛下,使得陛下的领地延伸到北地。这时我们妈妈家族武英侯刘家归靠献帝陛下。那时武英侯刘豹的父亲是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他带着南匈奴人向献帝陛下效忠。并派武英侯刘豹率领6000千匈奴骑兵来助陛下,陛下又挑选了4000汉族骑兵加入其中。让文远公担任这支部队主将,刘豹为副将。这支部队就是现在帝国大大有名的三大甲等骑军团之一的飞骑军。因为军团旗帜为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所以又被人称为飞鹰骑。我们家族的家徽就是从这里得来的。”二姐说着,拿了一块铁质的徽标给我看。 上面绘制着一只雄鹰的头部,徐徐逼真。这个徽标我第一次看见是在老爸的上衣口袋上。“当然我们家的家徽和飞鹰骑军团旗帜上的飞鹰是不同的,你看。”二姐翻开那本《胡公录》,找到一篇有插页的地方指给我看。果然上面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全身图,不象我们家的只是个鹰头。 “后来,文远公就率领着这只骑军团四处征战。在对孽贼曹操的四年攻伐中,先后斩杀敌大将三十余员,其中的名将就有如许褚、徐晃、李典、牛金还有曹操的长子曹昂等。” “曹操亡后,献帝宣占据着翼州、幽州的刘备来朝觐见。刘备自仗皇叔身份拒不来朝。献帝在再三宣招未果的情况下,下令讨伐刘备。帝亲征,文远公也率部随行。因刘备倒行逆施手下兵将纷纷归降。刘备大将张飞不降,战死于当时的北平,也就是现在北王殿下的居城běi精城。刘备也在城破时畏罪自杀。” “刘备死后,翼州、幽州两州全境遂降。只有刘备手下关羽被部下生擒后抗拒不降,献帝不忍杀他,带其回归荆州城。一连百余日苦苦规劝,连文远公也数次前去劝解,终是不降只说:‘主公待我如兄弟,岂有兄亡弟存之理?但求杀之,以全我兄弟之情义。’帝无奈,于次年春天斩关羽于汉水之滨,并亲自为其碑铭提下‘忠义’二字,以表敬意。并追授其为‘汉寿亭候’。”说到这里二姐的神情也略带黯然之色。 停了一下,二姐又接着讲:“至此原大汉领地全部收复,少帝刘辨在攻伐曹操时,已死于乱军之中,所以楚王在荆州继承帝位。并开始实行汉纪元法,从高祖帝开始纪元,到献帝陛下登基那年正好是汉元420年。献帝陛下那年年仅33岁。定都于上都就是原来的荆州城。那时上表劝献帝定都长安、洛阳、甚至襄阳的都有,但无一不反对定都在小小的荆州城,虽然那是献帝的楚王旧居。最后还是在郑公、晋公等的大力支持下才得以定都于上都。但是这件事情就充分的证明了伟大的献帝陛下的睿智。看看现在上都已经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占地最大、最为繁华的世界之都了。”二姐说着又情不自禁的跑题跑到她的偶像献帝那里去。 我连忙咳嗽几声,才把她从幻境中拯救出来。“献帝开国定都后,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从官员的设定到军衔的划分等等,几乎我们现在使用着的所有制度,都是那时献帝陛下和郑公、晋公、陈公和邳公他们几个一起商议制定的。文远公在军衔划分后,第一批就被授于中将军衔。”终于二姐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开国五年后,也就是汉元425年。高句丽和鲜卑都拒不向我大汉帝国称臣,献帝大怒,遂临时迁都于běi精城,就近征讨二处。初战鲜卑上将孙策战死,献帝果断决定放弃两方同时讨伐的政策,和鲜卑人议和。全力讨伐高句丽,文远公率部为大军先锋。高句丽人避而不战,退入群山林海之中。帝国数十万大军每日消耗巨万,所以无奈退去。只留了三个军团三万人在高句丽继续讨伐,文远公所部也是那三个军团之一。整三年和高句丽人周旋于荒野之中,最后耗尽了高句丽人的粮草,才使得高句丽上表归降。而文远公所部万人归还时已不足千人。” “此战为帝国所有讨伐战中最艰苦的一次战役,乐平候太史慈、富陂候吕蒙、泰山候臧霸、忠义伯黄忠等数十员战将都是在此役中阵亡。另有武英侯刘豹丧失左臂,韩公司马懿左眼失明,文远公手脚也被冻掉数趾。三个军团加起来不到5000人,归还之时几乎人人带伤。” 听二姐讲述讨伐高句丽的战役,我心里感慨万千。我知道高句丽是个毒丽性很强的民族,中国历史上数个朝代都对她进行过征伐,但她从来都是时叛时降,时降时叛。让人感觉永远也不能征服她。没有想到为了征服这个小小的高句丽,会让历史上那么多有名的战将死伤惨重。可见对外战争永远是残酷的,而不是史书上寥寥的几行字就能表达出来的。 二姐继续讲着:“高句丽战役结束后,献帝为表彰文远公特晋升其为上将军衔,并重组其部。又五年,献帝征讨鲜卑,文远公所部再为先锋。初时文远公至高句丽战役结束后就和武英侯一起总结得失。重建其部后,上禀献帝要求驻扎在现在我们这里的吉州,献帝准奏。文远公和武英侯在现夕阳城堡处练兵,用整五年时间使全军都适应了北地风寒气候。所以当征讨鲜卑时,文远公所部表现最为活跃。三年里斩六万余级,一直把鲜卑人赶过了这里。” 二姐说着,找了一幅地图放在我的面前,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我顺着她的手看去,这是一幅汉帝国疆域图,二姐的手指的地方写着“乌拉尔山”。这么说是把鲜卑人全部赶到了欧洲去了?就像当年武帝驱赶匈奴人一样。二姐非常得意的说:“看看吧,这么大片帝国疆土都是我们祖先打下来的,你难道不觉得骄傲吗?” 我是心怀敬意的看着那幅大汉疆域图。图上非常清晰的绘制出了亚洲、欧洲和非洲的基本地形地貌。没有大洋州和美洲,可能是现在还没有能力到达那里。 再看大汉的疆域,北方西至乌拉尔山,中部至里海和现伊朗地区,南部整个南亚及印度地区都包含在内。这块广大的疆域已经达到了中国历史上版图的极至,以至于我所知元朝的几个汗国加在一起所占领土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再细看,图上还星星点点的有上百个标注着属国的地区。这些地区或全部被大汉国土包围、或处于大汉疆域的边缘,面积都不大却非常零散。 又看欧洲部分,罗马帝国牢牢的控制着欧洲大部及环地中海地区,其东部亚洲地区和大汉的交界之处被数十个零小的国家分离开。 东部欧洲标着单于国的名字。北部欧洲现俄罗斯地区标着鲜卑国的字样。欧洲其余部分还标注着一些散落的小国。 非洲除了北部的罗马帝国外,另有两个大的国家,一个为庭巴克占据着几乎整个中部非洲。另一个为马里占据着南部大部分地区,其余也有几十个小国兼杂其间。 蝴蝶效益在这里真实的体现了出来,整个世界都改变。原来历史上的罗马帝国应该已经分裂成东西两个帝国了,但是现在她依然屹立着。 东部欧洲的单于国应该是武帝时期被赶到西方去的匈奴残部建立的国家,北部鲜卑国就是献帝时期被赶到欧洲的鲜卑部建立的。而非洲历史上的好象也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么大的两个国家。 看着这幅地图。汉献帝!真是服了y!您果然是二姐赞美的那样,您是完全可以担的起那些最字。大汉骑军 ------------ 第六章 崇拜您伟大的献帝陛下 以后的十几天里,我天天缠着二姐给我讲家族及大汉国的历史。从老爸老妈的脸上,可以看的出他们非常欣慰。奶奶也对我说:“我们的老虎真的长大了。” 这里面可能只有二姐是最辛苦的,她为了我,投入了自己的所有时间、投入了自己所有精力。每天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在休息,完全满足我的求知**,孜孜不倦的为我讲解着。遇到她自己也比较模糊的问题时,她就带着我去求教老爸或者奶奶。 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但她还是很快乐的做着这一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使我得以完全的了解家族的历史和帝国的初期的历史,特别是关于献帝陛下的部分,因为我对此是最为关心。 献帝陛下汉元387年出生洛阳,也就是现在帝国的东京,幼小时就有神童之称,深得灵帝喜爱。幼年拜大儒卢植为师。 黄巾之乱时,献帝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灵帝,册封自己为楚王,封地为荆州。 献帝被册封楚王后的392年四月,黄巾之乱刚过两年。献帝带着卢植及黄门侍郎荀攸等人来到荆州,献帝没有把荆州最大的襄阳城作为自己的居城,而搬到了长江和汉水交汇处小小的荆州城驻扎。 而后全力治理荆州,兴水利,重工商,减赋税,办学堂。不出数年,荆州大治。这时全国各地零星起义层出不穷,而荆州之地成了当时大汉仅有的一块人间乐土。 在老师卢植的影响下,各地前来躲避祸乱之士纷纷云集荆州。一时间荆州是人才济济、群雄归附。 颖川郭嘉、荀彧、陈群等贤良,以及江东孙坚、并州高顺等豪杰也是在这个时期投靠献帝的。 后凉州董卓乘宦官之祸进入洛阳,在洛阳自称摄政王。这违背了高祖所定的非刘氏不能称王的祖训,引起满朝文武的反对。 董卓杀并州刺史丁原兼并其部,北军和西苑军也陆续被董卓控制,一时间董卓势力大增。并多次残杀朝廷官员立威。 袁绍、曹操等人见朝廷之事已不可为,纷纷逃离洛阳到各地组织兵马以讨董卓。汉元396年1月由袁绍、曹操等十余关东郡牧携十余万人马会盟,正式讨伐董卓。 2月董卓胁迫少帝迁都长安。 3月关东军十余万人驻酸枣一带和董卓麾下大将徐荣所统领的西凉兵对峙,群雄鉴于西凉兵的凶猛不敢出战。 只有曹操独自领兵西上,欲攻洛阳。在荥阳汴水处遭遇吕布所部并州军,曹操大败,士卒死伤大半,曹操本人也被流矢所伤。 而后关东军再不敢言出战,接着又是诸军之间生了相互火并,联盟随即崩溃。 联盟散后,群雄相互攻伐,大汉帝国领土上一时间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献帝势力没有参与此战,境内居民安康,大量流民因而涌入。 献帝将流民迁移安置在荆州南部数郡内,既解决了流民问题,又使得荆南地区得到很好的开。 汉元399年王允勾结吕布计杀董卓。由于王允不肯赦免西凉军,西凉军反。吕布战败逃出长安,王允被西凉军所杀。 吕布逃出后占据宛城地区,南部和荆州接壤。而后双方在边境地区多次生冲突,初始荆州军常败,连荆州大将孙坚也战死其中一役。 献帝军事上这时已经实行了军农分离,所以每年趁吕布领地农忙时节,便出兵骚扰吕布。加之时有灾年生,所以不出五年,吕布败亡。 吕布亡后献帝收其残部,组织了自己的第一支骑军部队。这支骑军的主将就是我的祖先张辽张文远。 汉元405年献帝派遣孙策、周瑜率部攻打江东地区,一年后江东平定。随后攻击刚称帝的袁术。这时献帝麾下军力充沛,军资齐整,不出数月袁术灭亡。 汉元407年4月献帝伐汉中张鲁,9月张鲁灭亡。 汉元409年3月献帝兵分两路进益州,张辽所部从小道入川后,奔袭800里巧取成都,益州不战而降。 同年西凉马氏家族归顺献帝,随后与献帝合兵消灭了韩遂,凉州及三辅地区遂归于献帝。同年末并州南匈奴也同时归附献帝。至此大汉大部地区已经掌握在献帝手中。 汉元414年因汉贼曹操胁天子已令诸侯,献帝起兵清君侧。此时曹操占据司州、豫州、青州、徐州、兗州五州之地,手下三十万精锐青州军,实力强劲。 双方历四年攻伐,最终献帝击败曹操。曹败后在退至青州临淄,献帝围城数月。直到城中粮草耗尽,曹操放火烧城。少帝及残余曹部均烧死于城中。只有曹操族亲夏侯渊,在曹操的授意下在司州归降献帝。 汉元417年始,献帝宣翼州、幽州牧刘备来朝。备自以皇叔身份,屡宣不至。献帝于汉元419年下令讨伐刘备。 献帝大军北上,备部军心溃散,将领纷纷归降。刘备无奈退至北平坚守不出。献帝于汉元419年5月围城到8月攻克北平。备手下大将张飞战死、关羽被擒、备畏罪自杀。 至此献帝收复东汉的全部领土。 汉元420年,献帝于荆州荆州城称帝,都名改为上都并更改纪元。 汉元425年,献帝临时迁都北平,改名为běi精,就近征讨鲜卑、高句丽。 汉元428年,三年苦战后高句丽归降。 汉元433年,征讨鲜卑。三年驱赶鲜卑人过乌拉尔山,开疆万里。 汉元432年起,献帝于江东建业城东部靠海处筑城,三年后城起,命名为南京。并于汉元435年临时迁都与此。 汉元435年始,献帝在南京组织讨伐岭南地区。而后一直向南扩张,十年内把领土一直延伸到整个南亚及印度地区。 汉元440年2月,波斯人因财劫杀我大汉商队,而后也没有答复大汉帝国提出的要求。同年10月,大汉帝国向波斯宣战。大汉帝国由英公周瑜统帅大军百万分三路进军波斯。所途经诸国不降则灭。张辽所部飞骑军五万人为中路大军先锋。 汉元441年12月,大汉军队扫平沿路诸国,进入波斯境内。次年与波斯人进行了四次决战,消灭波斯军全部主力,波斯王朝灭亡。大汉帝国的领土这时已经和罗马帝国接壤。 汉元443年至445年,大汉帝国和罗马帝国爆战争,双方互有损伤。大汉帝国突入罗马帝国最远的一次,就是由张辽的飞骑军和夏侯渊的彪骑军创造的,他们两个骑兵军团共十万人,一直打到了地中海边的大马士革城。这使得罗马帝国朝野震动,也使大汉骑军的威名传遍了全世界。 汉元445年6月起,罗马帝国派遣使节到大汉帝国上都城,和大汉帝国商议和谈。经过半年协商,双方签定协议停战息兵。 协议中为了以后双方不在有地区摩擦,在双方边界之间设立了数十个小国做为缓冲地,这些小国不属于双方任何一国的属国而毒丽存在。协议中还规定了双方的通商法规,使商路得到重新开放。 这个协议对双方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先这个协议奠定了两个级帝国瓜分世界的基调。世界上的所有的小国,都将围绕着这两个级帝国展开生存问题。 其次通过这次两个级帝国的交战,使双方都认识到身边强大对手的存在,并时刻保持着警惕的姿态。这也是罗马帝国一直没有被分裂,大汉帝国也保持了300多年完整的原因之一。 再次这个协议促进了东西方文明的交汇、商业的交流、种族的交融,也使得世界文明的进程得到加快。 这个协议被史称为《上都和议》。 汉元446年1月献帝本人最后一次册封爵位及开设凌烟阁。这次一共有上等贵族48人得到进入凌烟阁的资格,可以得到每年皇帝和群臣的参拜。史称为大汉帝国48英豪。张辽也以二等公爵的身份进入凌烟阁。(凌烟阁贵族名单可以参看大汉帝国贵族资料一文) 汉元446年4月,献帝颁布了大汉帝国官职品级法、世袭爵位继承法、帝国交易法等一系列的法规。(具体官职品级可以参看大汉帝国官品一文)大汉帝国行政、军事、监察三权得到分离。六部三十六司的设立更加细化了行政分工,使大汉帝国能够得到良性的展。献帝把这些立法设为祖制,后代任何人不能更改,后世称这一系列的法律为献法。 同年10月献帝从新划分帝国州府,整个大汉疆域划分为五十个州。其中除原汉帝国30个州外又在新占领地设立了20个州,并施行殖民政策。 汉元452年,大汉帝国最伟大的君王献帝陛下驾崩,享年65岁。因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大汉帝国,他的伟大功绩越了历朝君王,也令后世之人难以越,所以后世尊称为献帝。 这些历史的学习对我震动很大,献帝他十足十的肯定和我一样来自未来。但他能把一个战乱纷飞的破落帝国,展到史无前例的宏伟帝国,这是我无法办到甚至无法想象的。 随着我对大汉历史的一步一步的了解。对献帝的尊敬之意也越来越加重,最先我是对他叹服,而后对他拜服,最后在二姐这个他最忠实的粉丝带动和影响下,我已经达到全心全意的崇拜他。他老人家现在就是我唯一的偶像。 “我崇拜您!伟大的献帝陛下!”这是到最后我和二姐一起情不自禁的在放声高呼,以表达自已对献帝的崇拜之意。 我们大呼小叫后的那几天里,我觉家里人看我们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只有奶奶听说这事后,欢喜的好象又年轻了几岁。 从那后每天下午她老人家午睡起来,都要把我和二姐叫她那里去,给我们讲解他们皇家祖上的丰功威略。 其实我们胡公张氏家族和皇家一直有着血缘关系。献帝的五公主就嫁于我们家族第二代公爵张虎为妻。而后庆帝的二公主又嫁给我们家族的第七代公爵张霄。最后就是我的奶奶成帝的长公主又嫁给我的爷爷胡公张氏第十二代公爵张熙。我们家族十三代中有三次和皇家结亲,这在所有大汉贵族中排列第一。 除开皇族以外,我们胡公张氏和武英侯刘氏家族结亲最多,血缘也最亲。我们家族到我老爸的十三代止,一共和武英侯刘氏结过五次亲。我们家嫁到刘家的一共有三女,而刘家嫁到我们家的也有两女,其中也包括我的母亲。 这是因为我们家的第一代公爵张辽和刘家的第一代武英侯刘豹,在一起共事三十余载,两家早已结下深厚的友情,所以一般两到三代就会结亲一次,以加强两家的关系。 这段时间我过非常愉快,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生活在一个强大的帝国中,现在全世界都在使用汉斤、汉米、汉里、汉元、汉币以及汉语。 汉语是全世界的各国家的必学外语,其中也包括罗马帝国这样的级帝国。汉元纪年法也被世界各国采用,成为本国历史记录的纪元法则。汉里和汉米更是不例外的被各国统一使用,成为本国丈量计算标准。汉斤和汉币也是各国通用的国际结算标准。 现在大汉帝国的科技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现在帝国已经有了钟表,时间计算和我们那个年代一样。 现在帝国也是把每年划分为十二月,每月的计算也是和现代一样的。并设立七日为一周。 现在的帝国小孩也要上学,也存在小学中学大学之分。每年全世界各国来大汉帝国留学的学子就达五十余万。 现在的帝国商业达,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每年为帝国赚取大笔的外汇。 现在的帝国不排斥女性,所有有才能并且愿意挥才能的女性都可以得到展,帝国的高级官员里也有不少女性就在其中,甚至帝国的主力作战部队中也有女性的存在。 现在的帝国规定女性在年满18岁之后才能结婚。男性也是规定在18岁成年之后才能结婚或继承家业。 现在的帝国和我来的时代除了没有达到工业、电子年代的水平外,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我现在又是帝国上等贵族家的成员。家族中我见到过的成员都对我爱护有加。每天对着对我十分尊敬的男女仆人以及对我十分礼貌的家族骑士和武士,感觉真的棒极了。以至于到后来我几乎忘了自己是个穿越者。 这样美好的生活感觉,直到我来这里快一月的一天停止了。 那天照例吃过早饭后我和二姐,就来到书房,继续我的学习。二姐拿几枚圆形的钱币放在我的面前,让我观看。 “金币是现在帝国最大的流通交易货币,银币次之,十枚银币可换一枚金币。铜币为帝国最常用的货币,十枚换银币一枚。铜钱是最小的流通交易货币,十钱换一枚铜币。”二姐非常认真的给我讲解着。 我拿起其中的一块金色的钱币来看,二姐就在旁边给我解说:“你现在拿着的是帝国东京钱币制造局出品的帝国金币。你看钱币的正面是个汉字,代表是我大汉使用的货币,背面就是献帝他老人家的头像。” 听二姐说到我的偶像,我赶紧把钱币翻转过来。这块金币很新,所以献帝的头像非常清晰。上面是一位青年人的左侧式头像,他头戴冠、面目俊朗、目光坚定的凝视着远方。这和我心目中年老睿智的献帝形象相差甚远,不由面带疑惑的向二姐望去。 二姐知道我现在是献帝的级追随者,看我迷惑的样子不由笑着解释道:“这是献帝他老人家33岁登基时的画像。当时集中了全帝国12位顶级画师,让每位画师在不同角度给献帝画一幅像。现在那十二幅画像还在帝国凌烟阁中挂着呢,以后要是你有机会进入凌烟阁的话就可以看见的。后来帝国行货币,群臣在众多的献帝画像中挑选了这幅定为金币的样式。说是这幅画像最能体现献帝的形象。” 我翻来覆去的观看着这枚大汉金币,这样的铸币技术放到现代也是顶尖的,这枚金币可以称得上是工艺品。再仔细看,在正面的汉字下面有一行小字,上写着:大汉帝国汉元778年东京制。我已经知道今年是大汉的779年,也就是说这个金币是去年才被制造出来的。 二姐见我在看那行小字,不由也凑过脸来看。看过后对我说:“去年制造的,现在我们大汉帝国每年要制造这样的金币上万枚呢。今年的应该还没有出来呢。你看这枚就是三年前制造的。”说着拿了枚银币给我看。 我接过二姐递过来的银币,上面果然写着776年制造的字样。我又翻过来看头像,只见这枚银币上是一个老年的军人头像,面带严肃之色、目光如刀剑一般锐利,颔下长须飘飘。“这是谁啊?不会是献帝他年老时的画像吧。”我侧头问二姐。 “这位就是我们帝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着时就被册封为元帅军衔的英公周瑜殿下。”周瑜?就是那个历史上手持羽扇冠巾,敌军便灰飞烟灭的周郎?就是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迎娶了小乔的周郎?就是那个“曲有误、周郎顾”的周郎?这形象也相差太大了吧? 我心里还在嘀嘀咕咕的时候,二姐又解释道:“这是汉元446年英公殿下被授予元帅军衔时的画像。他老人家那年已经65岁了。” 哦!这还差不多,因为历史上周瑜早逝。所以谁不会知道他年老是什么样子,加上几十年的战争岁月,也会把人给改变的。这个形象虽然和我心目中青年才俊的周瑜不符,但还是比较符合一个因常年参加征战的老年职业军人的形象。 接着我又拿起铜币来看,整个铜币是呈暗红色。图案上一名大汉骑兵,端坐在四啼跨步战马之上,身体向左侧扭转,似乎正要把拉开弓弦上的利箭射出。 “我们大汉帝国最强大的兵种就是骑兵,现在世界各国对我大汉骑军更是畏惧万分。帝国把这个形象放到铜币上,就是要让世界各国时刻保持着对我们大汉帝国的畏惧之心。” 听二姐这样说,也暗暗点头。帝国是不能靠仁义道德来延续的,只有强大的、让人畏惧的姿态才能让帝国显现出世界强国的地位来。 最后是铜钱。这和历史的铜钱就很相似了,都是青色,都是钱币中间有一方空便于用绳串系。正面上下左右刻着:大汉帝国四个字,下方边缘处有汉元775年南京制的字样。背面是双龙戏珠图,一左一右两条龙,龙头向上汇聚到钱币上部中间一个散着光芒的大球的两侧,做工还是非常精细的。 看完这几枚钱币后二姐问我:“老虎,明年你就十二岁。这个年龄都可以考帝国的大学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做什么呢?” 我以后做什么?二姐的这番话彻底把我给问住了。大汉骑军 ------------ 第七章 我的理想 第七章我的理想 “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做什么呢?”二姐的这个问题一下还真的把我给问住了。[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从莫名其妙的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后,就附身在这个叫老虎的孩子身上。没有多久就被老爸的骑士发现。从那时起,我考虑的都是怎么才能使这个有钱有势力的老爸认我。后来果然如愿,老爸和家族都接受了我,也就没想法了。 再说我现在每天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有疼爱的家人,有专‘门’服‘侍’我的佣人,有保护我的武士,还能每天听着帝国的伟大历史的故事。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又再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滴。我在以前也就是个打工仔,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技能。靠朋友帮忙才能找到一口饭吃。就给我个老板当,我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把自己给搞破产,而且这种几率还会很大。 那我以后怎么办?这时一个身影浮现到我的眼前:嘴上叼着烟嘴,左手提着鸟笼,右肩上驾着猎鹰,后面再跟着一条大狗。一步三摇、再前呼后拥跟着四五个随从。 这角!非我莫属我啊!按老爸这么大的家产,养活我那样生活个百八十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嘿嘿……终于让我逮着有这样的机会、有这样的能力、去过那样的腐化生活了。虽然以前我曾经鄙视过有钱有势人的腐朽生活,但是我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我是自信不会做的比他们差的。 想着以后每天能跟一些狐朋狗友一起‘花’天酒地,偶尔我们做个什么欺行霸市的行径出来调剂调剂?或是再做些夺人妻‘女’的恶行来刺‘激’刺‘激’? 有老爸这样的靠山,不行哥们还能搬出个皇亲国戚的资格来。那是!哥们在大汉这疙瘩,还有几个能不给我这个面子啊?哥们在大汉这疙瘩,还有什么事会搞不定!? 感动啊!我会很努力的当好恶霸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滴。 心里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奸’笑。二姐充满‘迷’‘惑’的看着我在那里傻笑,不由奇怪的问道:“傻笑什么呢?到底想好以后做什么了没?” “六灵,我想好了。我的理想就是没有理想!”我满怀坚定的信心对二姐说。 “你胡说什么呢?你没病吧?”二姐说着还似有其事来‘摸’我的额头。 我侧头躲开二姐探过来的手,哎我这二姐什么都好,就是人反映慢点。没有办法谁叫她是我姐姐呢,我只好耐心的解释:“六灵,我现在不想以后的事情,我还小啊!想那么远事干吗?” 虽然我心里已经有未来的计划,但是也不能和二姐说啊。要是说了就算她是我姐姐,估计也得挨她的大嘴巴子。‘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正义感还是比较强的是吧,所以也得找个光明正大点的理由。 “那可不行。翻年你十二岁了还小啊?在过六年你就成年了!”二姐还不易不饶的继续在旁边唧唧喳喳的教训着我。看来今天不给她个理由是不行了。 “好,好!我现在想好了。我以后准备出去旅行,游遍咱们大汉帝国的所有名胜古迹。再回家中‘侍’侯‘奶’‘奶’和二老。给他们养老送终。”我刚说完,就见二姐“腾”地站起身来。 “老虎!你是不是故意在气我?”二姐目光凶狠的瞪着我吼道:“我现在是很认真的在给你说话,你不要开玩笑了。” 见二姐发了脾气我就愣住。这些天来有的时候,我看见二姐很辛苦,偶尔也会逗逗她开开玩笑。我刚才说的虽然不是真心话,可那也不完全是假话啊?我这个“驴友”称号也并不是平白得来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没开玩笑。六灵我是很认真的在给你说。这真的是我心里的想法。”我‘挺’委屈的向她解释着。 “什么?难道我没有给你说过,你年满十八岁以后就要离开家族吗?”二姐满脸吃惊的对着我说。 “什么,离开家族?”我听了她这话人没差点昏过去。我刚才确认了我人生的目标,我刚刚才知道自己最适合的最佳职业,我也刚刚刚才产生了理想。这不到五分钟就破灭了?老天你玩我也不用玩得这样残忍吧? “咦,我记得前天给你说过,家族的继承是由每个家族的长子继承的。难道你今天就忘了?” “我没有忘记。我没有资格继承家业没错。我只是想平平安安的留在家族里生活,这都不行吗?干嘛非要把我赶出家族?难道二哥以为我会和他争家主?那个家主有什么好当的,我干嘛去和他争?要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把我赶出家族!还不如当初就让我死在外面好了!干嘛还把我找回来?”我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大声,最后几句我是用尽全力喊出来的。 “老虎。老虎是我不好,没有给你解释清楚,你别生气不要叫了。”二姐见我怒发冲冠的在那叫嚷着连声安慰我。 我因为理想的破灭,情绪也渐渐失控。也不理会在一旁安慰着我的二姐,还想继续控诉为了二哥而要残忍得把我逐出家族,这人神共愤的暴行时,就听见“梆梆”的敲‘门’声。 “请进。”二姐向外说道。我因为有人要进来就暂时的忍住没有再继续发飙。 ‘门’轻轻得被推开,我看见是家里的管事张置走进了房间。这个张置就是他,上次我和二姐因为‘激’动高呼献帝万岁时,也是他立刻就进来打断我们。然后在还不到晚餐的时间之内,整个安江城堡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从那以后,我就对这个貌似忠厚的长舌男一直都不感冒,这时见他进来,我就立刻侧过头去故意不看他。 “二小姐,三少爷。今天天气闷热,我去给您们准备一些冰镇果汁,消消暑气吧。”我听见张置在那里轻声说着。 “非常感谢你了置叔,我们正好也渴了。”二姐对家里的人除了我以外都很有礼貌。 “好的,我这就下去准备,二小姐,三少爷。要是您们觉得累了,可以到‘花’园里去走走,这样对身体是很有好处的。”张置语气非常恭敬的说完这句话后,就轻轻的带上‘门’出去。 搞什么搞啊。这个张置肯定刚才一直就在外面监视我和二姐,不然我这边才叫几声,他又及时的出现了。 张置出去后我才回过头来,对着‘门’口狠狠的瞪了几眼。心里的怒气又转移到他身上。 “老虎,是我粗心,是我前几天在讲爵位继承法的时候没有解释清楚,今天我会给你讲仔细的。看你多大了,还象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好了别气了,来笑个。” 本来我的‘激’愤情绪被张置那么一搞就渐渐的稳定下来,加上二姐在旁边软声细语的劝解。也就没有开始时的那么愤怒。 “呵呵……”我呲牙咧嘴夸张的对着二姐笑着,把二姐逗得笑了起来。 笑过后二姐神情有些异样的‘摸’着我头,轻声的说着:“老虎,你说要是我们永远都不会长大该多好啊。” 我不明白为什么二姐突然间又伤感起来,看着她出神的呆呆望着桌面,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事。‘女’人啊!真是搞不懂,不管年龄大小,‘女’人的心那就是海底的针。 想着想着我又担心起自己的未来。我们就这样各怀心事,一直发呆到张置给我们端来冰镇的苹果汁时,才回过神来。 等张置走后,二姐喝了一口冰镇的苹果汁,定了定神后才又接着对我说:“好了我现在给你讲帝国的爵位的构成。” 二姐见我没有什么表示,于是接着说:“帝国的爵位是分两种,一种是世袭爵位,一种是终身爵位。世袭爵位只有进入凌烟阁后才能取得。献帝在世的时候进入凌烟阁的贵族有48位,这些都是开国的功勋之臣。献帝以后一直到现在你知道又有多少人进入过凌烟阁吗?” “不知道。”我很干脆的回答。 “13位。所以开国以来到现在进入凌烟阁一共也只有61位贵族。也就是说帝国只有61家是世袭家族。其余的授予终身爵位的人死后,帝国是要把封地收回的。而凌烟阁你觉得好进吗?” 我摇摇头。“是的,非常非常的不容易进入。就以你为例吧。”二姐为了让我彻底明白,就拿我举例解释起来。 “你要进入凌烟阁首要条件是你必须对帝国立下过重大的功勋或贡献。其次要吏部对你审查后,才决定是不是要对你进入凌烟阁进行题名。吏部如果题了名,再往后就是最为困难的一道程序,要求所有上等贵族对你是否能进入凌烟阁进行投票。投票结果要求要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上等贵族同意后,才能进入最后一道程序。最后就是皇帝陛下的亲自审批,皇帝陛下同意后会签署圣旨并召告天下。但是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拒绝。” “这是为什么?”辛辛苦苦连过数关最后还要拒绝,这不是在闹着玩吗?我不解的问道。 “这是规矩。只要皇帝签署了圣旨以后,你算是已经进入凌烟阁了。但是在你没有去世之前一定不要接受把你的画像和牌位放到里面去。原因就是每年的一月一日,皇帝都会带领着满朝文武去凌烟阁参拜。你想想你能让皇帝拜你?还是想让满朝文武官员拜你?所以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力矩不授。这样等你死后礼部祭祀司自然会把你的画像及牌位放到里面去的,而你的长子也会继承你的爵位,你的家族也自然也就成为第62个帝国世袭贵族了。” 虽然麻烦点,但我终于还是明白这世袭贵族是怎么来的。“还有六灵,为什么你一直说上等贵族什么的,难道贵族还要分上下等吗?” “是的,帝国把公、候、伯三爵定为上等贵族,也只有上等贵族才有进入凌烟阁的资格。其余的子、男、勋三爵定为下等贵族,他们没有资格进入凌烟阁,要进入只有等爵位升到上等贵族后才行。这贵族的下面就是士族。所有取得学士、骑士、武士、商士、工士、农士资格的帝国人,都是士族成员。再下就是平民,帝国只有平民以上的居民才有上学、参军等权利。平民之后是下三流阶层。他们依次是流民、贱民和罪民。他们在帝国没有任何权利,一般都生活的比较凄惨。” “哦?还有那下三流阶层是按照什么划分呢?”这个我很好奇。 “首先最低贱是罪民,他们是犯了罪的囚犯或者是帝国的俘虏。帝国罪犯他们要在帝国的矿山之类的危险地方服刑期,刑期到后释放并转为贱民。帝国的俘虏如果是和谈成功的话,帝国就会释放他们,如果没有他们就会被帝国拍卖掉。” “谁会买他们?买来干什么?”我的好奇心越发的浓厚起来。 “一般帝国的一些属国会买,还有一些商人会买他们。”二姐耐心的解释。“至于买来干什么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我不想说这些,免得我恶心。” 见二姐这样说我也就不好再追问。“至于贱民一般是罪民转来的,还有一些重罪犯的家属也会被贬为贱民,贱民只能做些最低贱的工作养活自己。贱民如果两代之内没有再犯过罪,就会转为平民的。” “而流民则是帝国最为头疼的事情,帝国几百年来都没有找到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从献帝后期开始,世界各地每年都有很多人来到帝国,想加入帝国成为帝国的居民。帝国除了允许其中的一部分特殊人才加入帝国国籍外大部分都被拒绝,而这部分人就会想方设法的留在帝国境内不愿意离去,所以后来帝国对进入境内的外国人进行了严格的控制。但是就是这样偷偷溜进来的外国人每年少说也有几万人,这些人帝国就称他们为流民。对于流民帝国的政策是抓住一个就遣返一个,绝不让他们继续留在帝国境内。但是也有很多流民隐藏的很深无法抓到他们,特别是和我们长得很像的亚裔人更是很难把他们抓住。” 这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美欧发达国家最为头疼的非法移民问题吗?嘿现在轮到我们大汉帝国也遭遇这个问题了?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那些非法移民确实很可恨很可恶,对于他们我们大汉帝国绝不能手软,要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们。 二姐在喝完自己杯里的苹果汁后又继续说:“好了,贵族的构成及划分都讲了。那现在我就开始给你讲世袭贵族的爵位继承法。这个法律是由献帝陛下亲自制定颁布的,任何世袭家族必须遵守,不然帝国会剥夺其家族世袭的爵位作为惩罚。所以每个世袭家族都是非常严格的在执行。现在已经300多年了,还没有一家世袭贵族被剥夺过爵位。” “真有那么严重吗?”我心里比较怀疑,帝国那么大世袭世家又那么多,到现在几百年了,谁还记得啊。不过是被那个可怕的条文给吓住了,所以一直都是在自觉的遵守着。 可二姐的话让我又一次领教献帝他老人家的厉害。“帝国政务院吏部有一个稽勋司。这个司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专‘门’对世袭家族进行监管。世袭家族每出生一个子‘女’,都会报到这个司进行登记,由他们把名字加入家族档案中。每当世袭家族的家主死后,他们就会根据这些档案中子‘女’的顺序,把世袭家族中应为世子的名单送到帝国监察部‘门’去进行审核。审核无误后‘交’到帝国内阁,内阁确认后。最后才把名单递‘交’给帝国皇帝,由皇帝下旨召告天下。这个家族的新家主才能正式合法的继任爵位。” 说到这里二姐又看看我才接着说:“另爵位继承法规定:凡年满十八岁的世袭家族子弟除家族世子以外,由家族给其一定数额的钱后,离开家族自谋生路。只有在家族继承人早亡或没有子嗣再或是不能正常的继承爵位时如世子神智不健全等时候,稽勋司才按档案中继承顺序召回其他子弟来做世子。” “如果家族本代中没有儿子,就会在家族三代内按最亲最近的血缘人来继承。如三代都没有合适的男子继承,就在本代家族中没有出嫁的‘女’子中选择继承。如果连‘女’子都没有的话,就由皇帝在自己的儿子中选一位改姓后,过继给那个家族来当世子。也就说只要这个家族没有违反帝国的主要法律,就能永远的流传下去。” “而且现在帝国的长子继承法不光在是世袭贵族中才执行,就是帝国的所有的普通贵族乃至士族甚至平民家庭都在执行长子继承法。所有这些家族的‘私’财都是由长子继承,其余子弟都会在十八岁时离开家庭。当然这些家庭都是效尤世袭家族来做的,帝国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不过几百年都是这样在做,这些习惯已经变为了祖制,谁也不敢轻易变动。” 听了二姐的这些话我彻底明白了,不可否认,献帝这样做既可以避免家族分裂,又可以让这些世袭家族世世代代牢牢的紧靠在皇帝周围,和大汉帝国同荣同辱。任何要谋反之人不说别的首先必须面对的就是这61个世袭家族。 这让我很好的理解了一句话:贵族是一个王朝必不可少的支撑者。 看来献帝他老人家为把大汉帝国万世流传下去,动了不少心思。心里佩服归佩服,但是我以后怎么办? ------------ 第八章 目标帝国中央大学 第八章目标帝国中央大学 我寻思了半天还是心有不甘的继续问二姐:“难道帝国这么多年来,没有对人对这条法律提出过修改建议吗?” 这些世袭家族都会那么老实?我就不信了,总会有些人比较喜欢自己的其他子‘女’吧,几百年来难免不会有些人会因此去铤而走险提议变法。[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变法?当初献帝立的几个重大的法律时就已经定下规矩。谋反、叛国、改制献法、巨额贪污为帝国四大谋逆重罪。凡是有违反者,是皇帝的废黜皇位,贬为贱民。皇帝以下者主犯凌迟处死,满‘门’男丁斩首,‘女’人拍卖,其父母家族也会被连坐贬为贱民。所以谁敢啊?”二姐说话声音都变得嘶哑颤抖起来,不知是心里怕极了,还是给我讲多了坏了嗓子。 我来到帝国后的这些时日所见所闻,曾使我不止一次感觉还在原来世界里。但从这个法律我才清醒的认识到,我现在还是在封建君王时代,而不是在有言论自由的、刑罚文明温和的现代。这样残酷的刑罚,会让所有有犯罪倾向的人三思而行,甚至连想也不敢去想。 前三样放到中国历史上得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有好结果。只是我没有想到,帝国会把贪污定罪的这么严重,不由好奇的问二姐:“贪污也会定成帝国四大谋逆重罪,是不是太重了?” “献帝当年就为这个立法和群臣们商议了数年,最后才颁布实施的。现在帝国吏部有个俸禄司,专‘门’根据帝国物价来制定帝国官员的俸禄,能够很好的保证各级官员的良好生活水品。加上如果为帝国立了功勋,就会被册封为终身爵位,领地税收一半归爵位者所有,这样授爵者更是会过上富裕的生活。另外帝国有三个独立的监察机构在帝国内部或明或暗,相互监视、监察。按帝国法律,没收的贪官财产有一半会作为奖赏,发给破案者或举报者。这样那些监察官巴不得每天都能揪出贪官呢。” “那又怎么划分贪官的界限呢?” “帝国法律规定:一文铜钱到一个金币以下的贪污者,立刻革除官职,全家族三代内不能在帝国官府里任职。一个金币到一百个金币以下的,贪污者要被判处十年苦役,没收全部家产,并将全家贬为贱民。一百个金币到五百个金币以下的,贪污者判处二十年苦役,没收全部家产,全家贬为贱民。五百个金币到一千个金币以下的,贪污者判处终身苦役,没收家产,全家贬为贱民。一千个金币到五千金币以下的,贪污者斩首,没收家产,全家贬为贱民。五千金币以上的贪污就成了巨额贪污,会被定为帝国四大重罪之一,首犯凌迟处死,主犯家族和从犯及其家族满‘门’男丁斩首,‘女’人拍卖,没收本家及父母两家的全部家产,并将父母两家全家贬为贱民。” “嘘”我听了二姐的话后,不由倒吸一口气,现在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但是感到身上在发冷。有这样严厉的治贪刑罚,在加上严密的监察手段,在帝国谁还敢贪污啊!心里想着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二姐想了想说:“我记得先生说过,三十年前有那么一个帝国官员,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挪用了四万金币给一个扶桑商人去搞海贸。后来被本部‘门’的一个小吏举报,帝国按照法律治了他的重罪,据说他被凌迟了三天才断气。后来帝国向属国扶桑提出照会,严令扶桑把那个商人抓捕送到帝国来,不然帝国将以属国违上命而讨伐扶桑。吓得扶桑立刻就将那个商人全家及全部家产送到帝国来。帝国比照那个贪官处置了那个商人。并且把两家家族家产的一半共八万金币赏给了那个举报的小吏。据说那个举报的小吏后来就辞了官,回家去过富家翁的生活去了。从那年以后帝国再也没有抓到过满百枚金币的贪污者,但是百枚以下的案件每年帝国也会处理不少。” 这时我心里对生在大汉帝国的贪官们既是钦佩又悲哀。我钦佩他们在大汉帝国这样高危险的环境里,还能十分敬业从事着受益和付出极端不平衡的职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悲哀他们是生在大汉帝国这样强大的国家里,他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帝国一纸诏书给遣送回来。就算是罗马帝国这样的强大国家,不敢冒着和大汉帝国宣战的危险来保护他们几个这样微不足道的角‘色’。 这时我不禁想到,献帝以前该不会是学法律出身的吧,不然他怎么能把帝国的法律规定的这样齐整,而又限制以后的人对它进行更改呢。只有一点我能确认,那就是献帝他老人家对贪污行径是极端痛恨的,所以才把它和谋逆大罪相提并论。 我还在胡思‘乱’想,就听二姐说:“老虎,今天我主要想和你说说你以后的谋生之路。但是现在看来肯定不行了,今天咱们就先到这。你也可以好好想想,明天我在和你谈论这事。” 二姐看我一直在发呆,可能觉得今天的话对我打击太大,所以早早的结束今天的学习,好让我有时间去考虑思索一下。 午饭后我独自一人来到楼后的‘花’园,默默的走着。这个‘花’园很大,比过去我那个城市的任何一个公园都大。‘花’园中有一个池塘,据说池塘中有泉眼,水可以不断涌出,这样就算是敌人围城,也不用担心饮水会被敌所断。 池塘南北各连着一条小河。而小河弯弯曲曲的贯穿着整个‘花’园。‘花’园中各种‘花’草树木布置的‘精’细典雅,几乎处处是景。 我在‘花’园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最后在池边的一个亭中坐下。看到布满池塘的荷叶,便随手摘下一片。想起我原来小的时候,那时家还在老爸的部队大院里,那里也有几个鱼塘到了夏天的时候也是被荷叶布满,和现在的情景非常相象。 我从来还没有这样‘迷’惘过,不管是以前还是到了这里。老实的说我生下来就没有认真的去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我是那种一旦过惯一种生活以后,就不想再改的人。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呆呆的八年都在那一直扔着沙包。 我从小就不是聪明的孩子,父母对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每‘门’功课都及格就行。当我考上一个二流大学的时候,乐得父母还到处对人宣扬。 毕业后找了那么一个没有前途的小公司,一干就是六年。有一次一家国内比较大的网络公司来我们城市开分公司,在对外招员工时。有一个行内的朋友就推荐我去,说去那里待遇什么的都比你现在好,而且如果干的好还能晋升主管什么的。在‘混’个几年把圈内关系理顺搞好,就是以后自己开个公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我只是稍稍考虑了一下就回绝了。一切就是因为那天回公司后,老板拍着我得肩膀对我说:“兄弟,这次假期你出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和你嫂子吗?”你说老板一直把我当兄弟,我能丢下这一切就走人吗? 要说有理想也就是今天才有了那么一点,虽然有点夸张,但是毕竟是我的第一个理想,而且这个理想也是瞬间就被无情的给毁灭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一直都是过着受人尊敬衣食无忧的生活,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完全适应和习惯了。要是在让我改回从前的那种生活都是很困难的事。 但是要继续过现在的生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严格的说我现在的身份也就是平民,因为我满十八岁走出家族时也就是这个身份。 在这个年代平民能做干什么好工作?我是去做每日都要辛苦劳作的农夫?还是去打铁作兵器或者开窑烧玻璃?在不然到酒家里去当一名还算是轻体力劳动者的店小二?没有一样我能做下来的,所以士族就是我必须要取得。 二姐给我说过,平民要出人头地只能先取得士族的身份。成为士族就得参加考试,这和我那个年代是多么的相似。我苦笑的摇摇头,看来走到什么年代,想不劳而获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读书考试就成我唯一的选择。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拿定主意,到底是走投军的道路,还是走大学毕业取得学士资格后进入帝国官府工作。看来还是要让二姐帮我参考一下。 想到这里,也等不到明天了,我决定立刻回去找二姐商量这事。二姐吃了午饭后说要回房睡会,这段时间她还没有睡过午觉,也真够辛苦她的。 来到二姐的房间,也不让她的‘女’仆去禀报,直接就闯进二姐的睡房。那‘女’仆对我这种行为也没有办法,只能手足无措的跟在我后面一起进来。 我进了房间,就看见二姐穿着薄薄的真丝睡衣在‘床’上午睡。熟睡中的二姐因夏日的炎热天气,脸‘色’是红红的,还布有一些细细的小汗珠。嘴角微翘着,似乎在做着一个愉快的梦。这时的二姐没有了醒着时的那股英气,看上去居然是那么的娇‘艳’可人。 可惜这睡美人景‘色’就叫那个‘女’仆给破坏了,她轻轻的把二姐给叫醒。二姐醒后,先问了‘女’仆现在是什么时间,才叫她出去。躺在‘床’上对我说:“老虎,我才睡了一个小时!你就不能等我醒了再来啊?你这个调皮鬼又想到什么事了?” 我说:“六灵。我刚才在外面相通了,但是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帮我参考一下。” “哦?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真不愧是老虎啊。来亲一个,老虎乖哈。”二姐兴致很好的逗着我,边说边就起了身。 我连忙后退避过作势来抱我的二姐,对她说:“别闹了,六灵。我真的很急啊。” “那好啊,你先出去,到内间等我,我换了衣服就出来。要什么东西就叫桃子给你拿。”桃子就是刚才和我一起进来那个‘女’仆,二姐的专用‘女’仆之一。 我走到‘门’口,决定还是作‘弄’一下二姐,就停下来说:“六灵,反正我还小,就不用出去了吧。”我走到‘门’口再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看见二姐极不淑‘女’的用脚向我踢过来,我立刻拉开房‘门’串了出去。“老虎,算你跑地快!你给我小心了!”我在二姐的叫声中及时把‘门’给关上。 我来到外间,毫不客气的点了几样点心和饮料,叫桃子去拿来。因为我午饭时,没有心情吃饭,所以现在觉得很饿。 等桃子拿了点心来,我都吃了一大半时。才见二姐从睡房中出来,睡觉起来换件衣服而已,需要半小时吗?‘女’人啊! 二姐坐在我对面,恨了我两眼,没有在追究刚才的事。“说吧,老虎你怎么决定的。” “我是从军呢?还是入仕呢?我决定不下来,所以我想还是听你的算了。”我一边吃着一边对二姐讲了我刚才的一些想法,最后对她说。 二姐也没有客气就直接说:“看来你还是真的比较聪明,这么短时间就选出这两个都是有很好的前途的职业。那我就给你说说。然后你自己选。” “先说从军吧。有两条路可以加入帝**队。一是你没有考上大学,年满十八后直接就报名参军,这样会先被分配到预备军团接受半年的新兵训练,训练结束后正式在预备军团服役并训练。” “这时可以参加每年举行的军事技能考试,如果能考上预备骑士或预备武士,那么就有机会被调动到乙等军团去服役。如果再能考上正式的骑士或武士的话,那就有机会到帝国甲等主力军团去服役。在甲等军团干满五年就后可以评为骑士长或武士长,可以担任班长之类的职务。骑士和武士都是职业军人,他们可以在军团中干到四十岁后才退役。” “退役时帝国会给他们一些退役金。这些退役的骑士长或武士长可以选择到各家族中担任家族骑士或武士,但是必须要效忠这个家族。这样他们可以在干到五十五岁后退休。家族还会给他们一大笔退休金。他们可以选择到各地定居或就留在家族领地里养老。这些从军一辈子的骑士和武士都会得到帝国政策很好的照顾。他们的荣誉地位都是很高的。” 二姐的话把我心里一些‘迷’‘惑’给揭开。我说怎么在老爸这里就始终没有看见过年轻的武士和骑士呢。现在听二姐这话就全明白了。 帝国这样规定不仅可以解决帝**人退役后的生计问题,而且各家族也会非常欢迎这些长期从军经历和经验都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以比拟的职业武士。 这些骑士和武士在各家族里也不会有太多的训练和频繁的调动,也能有很多时间去照顾自己的家庭。这样对帝国、对贵族、对武士都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可是这样参军是一辈子都当不上军官的。第二条路,就是考大学时选择考军校。帝国自献帝创立军校以来,所有的帝**官必须要求是军校毕业。所以向魏公那样的也就只能是他一人了。毕竟那个时候是战争年代。”二姐接着继续的讲解。 我知道二姐说的魏公是献帝开国时的魏延。魏延在帝国是续周瑜后的另一个传奇人物。魏延最早是在赵公高顺的陷阵营手下当士卒,因屡次作战勇猛,深得赵公喜爱,不断的对他提升。后来魏延被献帝发现,立刻升任他为将领,独立指挥一支部队。 从那个时候开始魏延才学习认字写字。几年后就能自己看兵书。在征伐高句丽战役时,他也是留下的三个军团中的一员将领,在乐平候太史慈战死后,他担任了帝国骑兵军团狼军团副军团长。此后一直在帝国的最前线战斗,每次都立下大功。 在献帝册封爵位时,他在20个公爵爵位里以最后一名的身份入内并进入凌烟阁。他是唯一的从士兵升到大将军衔的人,死后又被追授为元帅军衔。所以帝国礼部宣传司非常喜欢拿他作为‘激’励帝国青年人的典型。 二姐继续说:“现在的军校非常难考,因为军校不仅收取的分数很高,而且对考生的身体高求也很严格。特别是帝国五大军校,每年入学率都是非常低的,毕业率就更是低的吓人。不过只要是这五大军校毕业的,就可以直接被分配到帝国甲等军团任军官。不象其余军校毕业的要先到预备役军团服役三年,然后在到乙等军团服役五年后,才有资格分到甲等帝**团中。五大军校毕业也就是说可以比别人节约八年的时间,而且近几十年来,帝国的一些属国和新州在不断的发生叛‘乱’,甲等军团频繁参加平叛任务,所以晋升要快上很多。” “大哥和二哥都在这五大军校毕业的。”说到这里二姐停了停,见我没有‘激’动才又接着说:“大哥是北京骑兵学院以中尉身份毕业,毕业以后去了彪骑军任连长。只用五年就晋升到了少校营长。可惜前年在西海州镇压叛‘乱’时阵亡,不然这三年时间,大哥最少也升到中校的位置。” “而二哥去年从北京参谋学院以少尉的身份毕业,现在在帝国甲等军团暴熊军团二师师部任一个小小的后勤参谋。这样二哥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的晋升速度肯定比不上大哥。这就是功勋和危险并存,机会越大危险越大。老虎,你不要去参军,无论你考不考得上军校都不要去参军。” 听二姐这样坚定的反对我参军,我很奇怪的道:“为什么?你不是也说参军是很好得出路吗?再说我要参军肯定是通过军校去,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做个士族。” 二姐表情怪异的看着我,突然把声音放的很小的对我说:“老虎在帝**团服役是很危险的,特别是在甲等军团这样的军团服役,随时都在参加作战,不管什么岗位,都会有危险。一些甲等军团的少将都有阵亡的记录,所以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呢?反正你不要去就是了。” 听了二姐这句话,我心里非常非常得感动,我感动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让我去军团冒险。而是我听懂了二姐话里的含义,二哥现在就在甲等军团服役,虽然做的是没有危险的工作,但是只要是在前线什么都可能发生,如果一旦二哥出了事,那我……二姐不愧跟我的感情最好,她可真是全心全意为我在着想。 虽然心里暗地感‘激’二姐,我还是装出没有听懂二姐话中话的样子,只是对她说:“哦。我对打仗也不感兴趣。六灵,我的出路那就只有进入帝国官府工作了,那怎么才能在官府中找个较好的部‘门’呢?” 这样的教唆我,二姐她可能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对不起二哥。所以样子一直显得很紧张,只是见我这样说好象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时,才暗地里也松了口气。 “老虎,你要是想在帝国政fu中找份很有前途的工作,那你唯一的目标就是帝国中央大学。” ------------ 第九章 暑期逸事 第九章暑期逸事 大汉帝国中央大学,是献帝在汉元420年正式创立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她的前身是献帝楚王时期创办的荆州书院,学校就位于帝国的首都上都城。 学校正式成立到今天已经359年。她为帝国培养了无数的人才,其中帝国丞相有十八位、帝国太尉有五位、帝国的御史大夫有十一位,其余各个级别的帝国官员数不胜数。现在的帝国中央政fu四品以上的官员中,超过三分之一是帝国大学毕业的。 帝国大学毕业后,想进入帝国政fu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是成绩优异的毕业生,还有机会进入向吏部、帝国监察院等非常有前途的部‘门’工作。加之帝国政fu中大多数是帝大毕业的老学长,所以前途比一般学校毕业生要好上许多。 二姐明年就要中学毕业,她对帝国的大学还是进行了一番了解。她本人是非常想上帝大的,但是以她现在的成绩看来,无疑是在痴心妄想。所以她的目标就定在了北京的一些大学上,这样离家也会比较近一些。 帝国大学按二姐的话来说她就是天上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每年报考帝国大学的学生,整个帝国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人,他们中当然不包括向二姐这样的,他们每个人都是帝国各地的‘精’英学子。 他们都是怀着必胜的信心去应考。帝国大学每年收多少学生呢?三千人,其中还包括五百人是留给那些外国留学生的名额。这就是现实,在‘精’英中百里挑一。 要出人头地就要上帝大,我第一次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不可否认我的个‘性’中是带有一点偏执狂的特‘性’,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做。 从那天起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饭都是叫到房间里来吃的。为了未来我开始了真正的学习生活。 我首先把帝国的小学教材先看了一遍,帝国小学的任务只是把基本的汉字认识和简单的加减乘除以及复数运算非常简单。 字我基本上都认得出来,为什么是基本上?那是因为繁体字的缘故。我这个学历史出身的认点繁体字基本上没有问题,只是有个别后代已经失传的和一些生僻字,稍稍的把我难住点。而帝国小学数学对我来说是不成问题。 第三天我在把那些生僻字都认全后,就把二姐中学的教材全搬到我房里。开始了自学中学课程。 帝国没有高中,只分为中学课程,也就是说学完了这些课程就可以参加帝国高考。我仔细的把这些教材看完后,心里比较有底了。 帝国中学课程比小学深了很多,课程也增加了许多。现在居然就已经有了基础物理,数学方面已经在学习代数。文学方面虽然不象以后清明两朝那么极端,但也占了很大的比重。历史和地理也是必修课程,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的比重几乎是一样的,地理对三大洲地形的了解是主要的。大汉帝国发展史被单独列为一‘门’课程,动植物被放到了一起认识和了解。最搞笑得是还有一‘门’大汉青少年思想品德课,献帝他老人家不会是从文革时期过来的吧? 八‘门’课程一点也不比现代高中少,但难度降低了许多。在这些课程里物理、数学对我来说基本上是不成问题,怎么说我也是参加过高考,上过大学的现代知识青年。虽然里面有一些现在的记忆也比较模糊了,不过看上一两遍后,应该就可以完全掌握的。 三样历史课也难不倒我。特别是中国古代历史对我来说就太简单了。怎么说我也是历史系毕业的。我以后主要任务就是,搞清楚从献帝开始到现在这三百年的大汉及世界历史就行了。地理、思想品德和动植物几乎靠背就行,看来以后要多用些功。 现在对我最困难的就是汉文学这‘门’课。这‘门’课可就不光是要靠背诵,里面的文章写作,诗赋创作,对我来说就太难了。这‘门’功课看来也是帝国考生们最难的一‘门’,主观题肯定是大家主要争夺的分数。 通看了一遍后,我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所有的中学课程仔仔细细的学习了一次。这次给我的感觉是,这个小孩子的头脑太好用了,不知他是天生就是这么聪明,还是后天给摔出来的,这让回忆起我前世一段伤心的往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原来在初中时,班上有一个同学,看他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能把《琵琶行》这样的长诗一字不漏背诵下来,羡慕得我不得了。因为我背诵这篇课文至少需要四到五个小时,第二天还会忘了很多。 按老师的说法,那个同学应该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因为他回家后是自觉的复习了还没有学过的课文。很长时间同学们都认可老师的这种说法,可是直到有一次我们发现我们都错的很厉害。 那次我们班的班长写了一篇文章,打算在五四青年节学校的大会上代表我们班演讲。五月三日上午,班长在我们班上当着我们所有人练习一次演讲。 第二天班长患急病进了医院,这个时候谁不可能代替班长去上台讲演。老师这时候急得不得了,那个同学就对老师说,我可以上去讲演。 老师出于对他一贯的信任就让他上台了,当时大家包括老师在内都认为他上去是随兴讲演。没有想到啊!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那个同学居然把那篇班长写得讲演稿,几乎一字不漏的背诵了下来。 那天我们班的所有同学都见识到了什么叫过耳不忘。老师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了,但是从那天过后就没有再以他举过例子。而那个天才同学听说后来如愿的考上北大。 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我基本上忘了,可是现在我又有这种感觉。是出于对天才的恐怖感觉。现在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产生了这种感觉。这个小孩子也就是现在我的记忆力真是太恐怖了。 第一次通看中学教材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奇怪,我看过的每‘门’功课的教材内容都会清晰的记在自己的头脑里。那时我还认为是课程太简单,这里面大部分我以前是学过的,所以不论从记忆到理解,都会比较轻松。 但是第二次仔细的学习教材的时候,发觉不对了。我仔细看过的教材上的所有内容,我几乎都可以一字不落的复述下来。不管是理解的还是没有理解的,这样就让我突然回忆起那段初中时的恐怖经历来。原来天才就是这样的。 有了天赋就会事半功倍。以前听过一段话:成功就是一个人有百分之十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的努力。如果没有天赋,就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也是白费。 可见天赋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么的大了,我现在既然继承了这个小孩子的天赋,当然不能再轻易的放弃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我又多次的进行自我试验,最后非常肯定自己的记忆力是超群的。这个时候我就打算不再看这些中学教材。 因为中学教材里需要背诵的我都能背下,需要理解的理科知识我已经能掌握。我现在最网中的文章写作和诗赋创作。 这两样就算是有超强的记忆力也是没有的,这需要一个人长期的文学积累和人生经历及感悟,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能出口成章。所以我的学习方向应该改变,我现在需籍,多看著名诗人的诗集,在众多的文学作品中吸取营养来充实自己。 有了这个决定后,我就把中学的教材都还给了二姐。转而频繁的出入家中的几个书房,把那些我认为是好的文学作品都搬到我的房间里来,慢慢的欣赏和品味,争取能在其中找到一些借鉴和感悟。 我的突然转向把家里人给搞糊涂了。最开始我闭‘门’读书的时候就让他们吃了惊,他们在***房里搞了个三堂会审。不过他们听完我和二姐的解释后,都非常开心。 他们无疑是爱我的,可是家族规矩是一定要守的,看我这样在努力的在为以后做打算,他们当然会很欣慰。特别是听我说以后是非帝大不考时,都乐了出来。 我知道他们没有把我的话当真,但是以我这样的‘精’神去学习,以后既便是考不上帝大,考个别的什么大学应该还是比较轻松的。 他们只是对我这样连饭不想下楼去吃的做法反对外,都说尽全力来支持我。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勉强同意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只是要求我每天至少到‘花’园里去走一个小时,这点我同意了。 二姐在我开始看小学教材的时候就天天来我房里,看我需不需要她的帮助,后来她看我也就只问她一些个别字外,其余的数学一句也没有问她。她就不信我能全懂,所以出了很多题目来考我。她没有想到,我连想都没有想就随口答对了所有的题。这使她对我赞不绝口。 等我后来我向她借中学教材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在我通看中学教材的那几天里,她还是天天都来,坐在我的旁边面带笑容的等着我向她请教。 可后来一直等到我已经开始在第二次细看教材时,都没有问过她那怕一道问题时候,她笑不出来了。她能感觉到我是在认真的看,并且象是都能看懂。 再后来她就把自己不明白学习问题的向我提出来,我都能够清清楚楚条理清晰的给她讲解透彻,有的时候她还不太信,我就对她说此类的答案在什么书的第几页。她翻开我所说的书页后,都能找到答案,并且和我说的是一字不漏。这对她的打击很大。 这以后她再也没有和我讨论过学习的问题,虽然每天都来,也只是和我说说话,不一会就走了。我后来很久才注意到她的反常,因为这段时间我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 特别是后来我把中学教材还她的时候,她居然连问也没有问我。只是见我每天在几个书房里找各种文学的书籍后,就到我这里来的更少了,到后来几天才到我这里来稍稍的坐一会。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感到二姐的变化,二姐居然没有在和我玩闹抬杠了,这是以前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当我发现二姐的异常后我就后悔了。 有一天晚饭后我到‘花’园去散步,这是答应‘奶’‘奶’她们必须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看见二姐神情沮丧的在桃子的陪伴下,坐在池边的小亭里。 我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和感觉,我在原来在那个世界里基本上都是处在这样的心态中,这种心态就是初中时那个天才同学给我留下的。强烈的自卑感。 我知道如果现在不把二姐的心结打开,这种自卑感将会和我以前一样终身伴随着自己。 我就走到二姐身边夸张对她说:“六灵啊,累死我了。我真的快死了。”说完象是真的体力不支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她旁边。 我装模作样的表演,把二姐和桃子吓了一跳。二姐跳起来,捧着我的头说:“怎么了,老虎?”我看得出来二姐的神情是非常紧张的。她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心态,就在心里对我产生了嫉恨之心。这样的好姐姐哪儿去找啊?所以我更坚定要帮助她消除心结决心。 “六灵,我这段时间看书看的太多,头疼的要命。”我继续装着虚弱的样子。 “啊!你头疼的厉害吗?桃子赶快去和张成说,叫他请医生过来。”二姐慌忙吩咐桃子给我叫医生。 我赶紧制止桃子:“别,别。现在已经不疼了。六灵我觉得闷的很,我想明天去安江城转转。你带我去好吗?”说完,我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二姐。 二姐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好吧,反正从你回来后我还没有出过城堡。明天我们就去好好逛逛。不过老虎,你要出去,还是先要爹爹同意后才行,不然我可不敢带你去。” 我见她答应去,一下跳起来拉着她就往家里跑。“老虎,你拉我去哪儿?” “去和爹爹说啊,你去帮我说说情嘛!求你了。”在我的请求下,二姐还是和我一起去向老爸请假出‘门’。 我和二姐到了老爸的书房,对老爸说了我们明天的逛街计划。 老爸没有反对,只是对二姐说要带些家人一起去后就同意了。比我预想要顺利的多,害的我还准备了一大堆理由,也没有用成。 出了老爸的书房后,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叫二姐等我一下,我又重新回到老爸书房里,伸出手到老爸面前。看到老爸‘迷’‘惑’的神情,不由暗叹气,你说我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实心眼啊。 “老爸,明天中午我和六灵也许就不回来吃饭,怎么能身上一点钱都不带呢?” 老爸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好,你这老虎,这要钱的本事可一点也没有比以前差。”嘴里这样说着,还是从他的书桌‘抽’屉里拿了两枚金币递给我。 我把金币揣到包里,出了老爸的书房。心里还在怪着老爸小气,我和二姐两个人出‘门’,就给这么点钱,加上明天在跟着几个仆人,他们吃饭的钱还不是我掏啊?看来这些就只能是吃饭的钱。不行我还得在去哪儿要点,万一我明天想卖点东西呢? 出来后二姐对我说,她现在要去和总管商量明天出‘门’的事情,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摇摇头不去,这些无聊的事情我不想去做,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于是我和二姐就分手,她下一楼找总管去了。 我就直接去了老妈的房间,把我开始准备说服老爸的理由,对着老妈陈述了一遍。老妈开始一直摇着头,不过等听到是二姐要和我一起去时就立刻答应了。 老爸这样、老妈也这样。他们怎么对只比我大四岁的二姐就那么放心。在老妈这里又得了三块金币,看来还是老妈疼我些。这从给我金币的数量上就可以衡量的出来。 我从老妈房间出来后,又在***房间外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战胜了心中的贪念,没有再继续去找‘奶’‘奶’去要钱。不过我心里想着:要是还按照疼爱度给我金币的话,估计在‘奶’‘奶’那里最少也能拿五个金币。 第二天一早,我和二姐吃了早饭。向家里人道别后,就准备出发了。我们出了大楼,看见楼前的小广场上已经有家人在那里候着。 三个男仆和二姐的两个‘女’仆。用那么多人跟着吗?这不是增加我的费用吗?但是能让我出去玩已经是不错了,我也就不便为这点小事再去唧唧外外的。 广场上停了四匹马和一辆马车。二姐穿着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那身装束,头上多戴了一顶骑兵软帽。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英姿勃发。 就见她走到一匹高大的黑‘色’马匹身前,左手一拉马鞍,整个人就腾空的跃到了马背之上。其身姿矫健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我见过最好的体‘操’运动员。不愧老爸一直在我耳边夸二姐的骑术好,光看这上马的姿势我就完全相信了。 这时一个男仆拉了一匹明显比二姐的那匹马,矮上许多的马到我身前。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马虽然比二姐的那匹马矮小,但也比我以前旅游时骑过的马高大。背高至少也有一米六左右,按我现在的身高,我比划了比划,勉强可以用脚勾到马镫上。 只见我右脚勾上马镫,双手扶着马鞍,全身用力向上一翻,哎!我还终于上来了。还没有等我坐稳。就听见二姐在一旁“噗哧”一声笑出来。马旁的那个男仆人也是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象是在忍着笑,样子很辛苦。 我侧头向二姐看去,只见她现在已是在马上抱着肚子口里叫着“哎哟、哎哟”起来。笑得连眼角也渗出了眼泪。 楼里面,老爸老妈肯定是听见二姐的笑声,不由好奇的走了出来。他们刚一出‘门’口就看我的样子。老爸是张开大嘴的哈哈大笑,也不再保持他那所谓的风度了。老妈倒是没有失风度,在旁边用手捂着嘴笑。 我在马上坐姿端庄神情严肃,他们见了笑得更加的畅快。哎!我容易嘛我!不过能让他们这样快乐,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又是那个张置,他是和老爸他们一起出来的。大家都在愉快的笑,你说你没事也到一边偷着乐去吧。可他偏不,只见他匆匆的跑了过来,粗暴的把我给拉下了马背。我发觉他就是那种专‘门’破坏别人的兴致为自己快乐的人。 当然说他粗暴的拉我下马,也略略的夸张了些。但是我也只有这样说,才能表达我对他的愤怒和厌恶。 等我下了马好一会,他们才渐渐的止住了笑声。就听二姐说:“老虎,你发明这招倒骑马式,是不是以后都准备这样骑马啊?”说完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还是老妈疼我,及时的制止了二姐嘲笑。还为我说了一大堆理由:什么老虎年龄小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教他骑马也就算了,还在那里取笑,这是该当姐姐做的事吗?什么以后老虎骑马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咱们家老虎以前又不是不会骑马,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老虎在马上的姿势还是很标准的嘛。 二姐听了老妈这番话又笑声来,连带着老爸也跟着笑起来。老妈你这算是在教训二姐嘛?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在讽刺我?哎!谁叫我那么好心呢?这年头好心从来是没有好报的。你们以为我真的是不会骑马啊。我那时故意逗二姐乐的。不过这话我也只能在肚子里自己说说罢了。 好了该乐的乐了,我们还是上路吧,不然这样拿我一直说下去,中午也出不了‘门’。马我就不骑了,和二姐的两个‘女’仆一起坐上那辆马车。于是三马一车,出了城堡向着安江城的方向进发了。 ------------ 第十章 安江一日游 第十章安江一日游 我们一行人踏上了去安江城的大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从我们城堡到安江城,骑马需要十五分钟左右,当然坐马车需要时间会更长一些。 在路途上我透过车窗看着二姐,发觉她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不过既然要帮二姐彻底化解心结,还需要在加一把力。 “六灵,六灵!”我在马车上叫着二姐。二姐听见我在叫她,就催马来到马车旁,伏下身对着车窗问:“什么事?老虎。” 我赶紧把头伸出车窗外,这样也不用二姐再伏着身子和我说话那么辛苦。“六灵,我早听老爸夸你骑术‘精’湛,你到底是几岁开始练的?谁教你的骑术?” 听我说到骑术,二姐不知是得意自己的技术还是又想起了我的洋相,脸上‘露’出笑容来。 “我第一次骑马是在四岁的时候,爹爹在我生日那天送了我一匹才断‘奶’的小马驹。咯,你看就是它。”说着拍着坐下的爱马的脖子,那马象是在答应着二姐的话似的打了两个响鼻。 “从那天以后我就喜欢上了它。每天都要去草地上骑上一会它。几年以后它长大了,我的骑术也慢慢就变好了。后来你也长大了点,就天天跟着我去看我练马。” “那我学骑马也是你教了喽?”我装着天真样子的问道。 “那是当然,不过我可没有教你倒着骑哦!呵呵……” 看着二姐笑得那么开心,我又继续开导她。“那你是怎么练的,怎么骑马的姿势会这么漂亮。” “哦。我啊天生就喜欢骑马。我有时间就会去看骑士叔叔们训练,回来后就自己学着他们的样子练。一般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做那些动作,接着我又再去看,继续学他们的动作。为这个我可没有少摔,置叔他后来老是跟着我,不想让我那样练,说‘女’孩子能骑骑马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做骑士的动作。可是我就是喜欢那样骑马,所以后来就经常悄悄的溜出去练马,有的时候还要你帮我打掩护呢。”二姐讲起练马的事情来,满脸兴奋之‘色’。 “十岁那年,爹爹有一次发现我在骑士的训练场练马。就说和我比比看,结果呵呵咱们的爹爹,输给了我。”这时我在二姐脸上在也看不到那种颓废的神‘色’,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充满自信的笑容。 “那个时候爹爹就说我的骑术已经可以达到骑士的水平,只是力量上还有所欠缺,不过我那时候还小嘛。现在我自信不会比任何一个骑士的骑术差。”看着二姐自豪的表情,我知道我的任务已经达成了,二姐的心结已经被我解开。 “六灵以后你还得再教我骑马,好吗?” “可以啊,但是如果你还向刚才那样骑马的话,就不要和别人说是跟我学的骑术哦!呵呵……”她这话说的连车上的两个‘女’仆都笑出声来。哎!看来我这善意的举措得让他们所有人记上一辈子的。 二姐恢复正常后话就多起来,我们也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就到了安江城边。在经过一处很大的府‘门’时,二姐指着对我说:“老虎,这就是安江中学,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到时候我们都要住在里面的。” 原来安江中学是整个吉州最好的中学,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学校环境都比吉州其他的中学强上许多。但由于学校的学费较贵,所以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家庭条件都是比较好的,很多都是州郡的官宦子弟。 我们家的几个兄弟姊妹也全是在这里读的中学。现在我和二姐也在这里面读书。 这所中学实行地是寄宿制,所有在校学生必须住校。本城和附近的学生,允许周日可以回家,家远的只有等学校假期才能返家。 我听着二姐的介绍,看着院墙内‘露’出的全是高大的树木。宽大的校‘门’里有一条笔直的大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从这点上看这校园确实不小。 大路两边是粗大的松柏向着路中生长,把整个大路全部的遮盖起来。即使是在这夏日的炎炎烈日下,路上也透不过多少阳光。 我再往校‘门’的两边看去,果然找到了二姐给我说过的,由献帝陛下亲自书写,在全国的所有院校都悬挂着的那幅著名对联。 只看左联上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右联上书: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献帝他老人家抄袭明代思想家顾宪成的两句名言的行径固然不对,但是他老人家能把这种读书是为了报效国家,而不是读死网的寓意,早提出了一千多年来警世后人,也可谓是用心良苦。 再看献帝的笔迹,书写的是苍劲有力,笔画工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早听说献帝是大汉书法家之一,心里还颇有不信,但今天亲眼看见后,献帝的这手颜体书法果然已是大成。 不过现在这颜体书已经变为了刘体书,而且成了现今最为流行的艺术体书。能人果然是无所不能,献帝他老人家在我心中的地位赫然又上升了一节。 我正在缅怀献帝时,就听见有声音在路旁叫二姐。“六灵,六灵在这儿。”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路旁站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向着二姐在挥舞手臂。 这时二姐也听见那个少‘女’的叫喊声,勒马向路旁看去,立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纵身跃下马背,冲到那少‘女’的面前,一把抓住少‘女’的双手,口也叫着:“咦!小小,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学校的?也不来找我!” 我坐的马车这时正好停在她们俩的旁边。见那少‘女’也亲热的拉着二姐手,口里回着话:“六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学期就因下雨冲毁了路,才晚到了学校一天。那个老巫婆拿我说事就说了一个学期。所以我这学期决定早来几天,看那老巫婆以后拿什么说我。我昨天晚上才到的,今天本来说去城里逛逛街,打算明天去你那里找你来着。没有想到刚出校‘门’就看见你了,这下好了今天你可要管我的午饭。” 那个少‘女’说起话来声音又清脆又快速,唧唧喳喳象只黄莺在叫个不停。 我仔细的看那少‘女’,只见她身穿一件鹅黄‘色’的长袖连衣裙,脚上是米黄‘色’牛皮靴。身材看上去比二姐还高上一节。发育的明显也比二姐成熟,凹凸有序,越发显得身材窈窕,青‘春’可人。 在看她红红圆圆的脸上充满灿烂的笑容,两个‘迷’人的酒窝浮现其中。头上梳着数十个小辫,随着她说话的姿态,左右晃动着。 美‘女’啊!来到这里,我已经看到过不少美‘女’,如老妈、二姐都是标准的美‘女’。老妈是那种古典含蓄的美,二姐给我的感觉是英俊多过美貌。但是这个少‘女’就给我一种青‘春’动人、清新俏丽的美感。 天啊!我前世加上今生一共快三十年了,还没有对哪个‘女’孩子产生过如此的心动感觉。看着她那‘迷’人的笑脸以及醉人的酒窝,大脑里竟是一片空白。 这瞬间产生的感觉,就让我一直趴在车窗上眼睛不能在移动,只是对着她呆看着。我不知道这时的我,是不是向人形容‘色’狼般的流出了口水。 我正呆看着那少‘女’时,哪知她一转眼就看见我了,对着我笑打招呼:“老虎,我说怎么看见六灵会没有看见你呢?还以为你转了‘性’呢。你怎么不骑马坐在车上啊?哎!说你呢老虎,看什么看,见到姐姐我也不打个招呼,当心我揍你哦小子!” 她说着见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也没有回她的话,便向我挥舞了一下她的小拳头。这个看来非常可爱动作,让我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我吞了一口口水伸手向她挥了挥手,嘴里结结巴巴的打着招呼:“hi,美…美‘女’!” 她显然是被我这划时代的招呼法给‘弄’‘迷’糊了,满脸疑‘惑’的向二姐望去。二姐赶紧把她往边上拉了拉,用我勉强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小小,你还记得放假前老虎惹的事吗?” 那个被称为小小的少‘女’说:“怎么不记得啊?整个中学都传遍了,怎么老虎被你家老爷子给收拾了?” 二姐悄声说:“我爹爹倒是想收拾他啊,可是老虎觉得自己回去免不了这吃一顿,所以就离家出走了。” “啊!他还学人离家出走啊?”那个少‘女’用手捂住小口,那神情是仿佛怎么也不相信似的。 “怎么不是啊!开始我也不信。可是老虎他就是独自一人离家了两天。害的我们全家出动所有人去到处找他。” “哦!他跑到哪里去了?”那少‘女’满脸好奇的问。 “看老虎走的路线,象是他要去夕阳城堡,可是路上出事。” “什么事?什么事?是不是被强盗掠去了?嗯!现在咱们吉州好象没有强盗哈。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路上遇上猛兽给咬了?”看着那少‘女’满脸兴奋的问着二姐。 我心里一阵哀叹,看她那脑子里都是什么想法,都说‘女’人是‘胸’大无脑,从这点上看的却没有说错。 “哪啊,你想哪去了。”幸亏二姐及时的打断了她那不合实际的天真幻想“老虎走到半道可能是饿了,就爬到一棵树上去掏鸟蛋吃,结果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伤了。” “哦!”那个少‘女’又是一阵惊呼“怪不得,老虎没有骑马。他伤的那么重啊!到现在都还只能坐车?” “这到不是。医生说老虎的脑子被摔坏了,已经记不起以前的事来,以后能不能回忆的起,也只能靠他自己的造化。身上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他不骑马是有其他的原因。”显然二姐是不想说我倒着骑马的事,可能是怕我丢她的脸面。 “那还是很严重啊,失忆啊!那他不是连你这个姐姐都不认识了吗?”那少‘女’说着朝我看来,见我还在呆看着她,对我嫣然一笑,俏皮对我眨了眨眼。搞得我心里又是一阵狂跳。 二姐推了她一把说:“去!去你的。老虎又不是被摔傻了,只是忘记以前的事,我一个假期都在教他。他现在聪明着呢,天天的在看书,我看以后他会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人。” “好了,我知道你最疼你的这条小尾巴了,但也不用每次都夸的他跟个天才似的。哎哟!不说了,不说了。”看来二姐还是真向着我,见那个少‘女’说我的坏话,连连对她下了黑手。 她们俩又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响,才想起来还要去逛街。才意犹未尽的止住话语。二姐又骑上她的爱马,那个少‘女’则是走上来坐到马车上。一行人继续前进。 这辆马车最多只能坐四个人,我的对面已经坐了二姐的两个‘女’仆,所以那个少‘女’上来后就只能坐到我的身边。看样子她也是经常到我们家的,和二姐的两个‘女’仆都很熟悉。笑着和她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向我望过来。 “老虎,你以前都是叫我姐姐来着,现在也叫个来听听。”我看着她那笑魇如‘花’样子,我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到了这个世界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在前世‘性’格孤僻,害怕和人‘交’往。但是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我的‘性’格明显发生转变,再也没有前世的那种自卑感,心里充满了想和人‘交’往的**。 这些可能都是我继承的老虎‘性’格,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性’格。因为就是在前世的时候,我就渴望自己能有这样的‘性’格。自己也在向这方面努力的去做,但无论怎么做心里总是有些隐隐的惧意。 在这个美少‘女’面前,我突然的又有了前世的感觉。我浑身轻微的颤抖着,脑袋里是空白一片,口里怎么也说不出连贯的话语。 “去你的,别占我们家老虎的便宜。”这时二姐的脸出现在车窗前,及时为我解了围“老虎别听她瞎说,她是咱们吉州李巡抚的千金,大名叫秀宁,小名叫小小。你以前都是叫她小小来着。” 二姐对我说完,又向着小小说:“你这个小丫头,想让我们家老虎叫你姐姐也行啊,你嫁到我们家里来怎么样?以后老虎可以天天叫你姐姐了呵呵……” “去你的,想找打啊。”二姐在小小的拳头舞出来之前,就在“咯咯”的笑声中纵马跑到前面去。 小小没有打到二姐,气呼呼的恨了我两眼,天啊,她怎么连生气时都这么‘迷’人呢。小小看我一直这样的看着她,不由没有好气的说:“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张口就说出了心里话:“在看美‘女’啊”我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怎么这么孟‘浪’。这不是明显的在调戏她吗,正准备挨她一顿骂,甚至她就是打我一顿我都认了。 没有想到她听我这句话后,红红的脸颊上,更是布满了红晕,一边用手捂着小嘴,一边娇笑的对着我说:“哎啊!你就是心里想着我是美‘女’,也不用次次都叫出来吧,你一直这样叫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说完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她还真是天真烂漫啊,居然没有听出我话里的调笑意思。对她这样的‘女’孩子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一个字:可爱!我在小小的搞笑带动下,紧张的情绪也渐渐的平复下来。 我恢复过来以后话就慢慢多了起来,不一会和就小小‘混’熟了。知道她的家是在吉州的州府所在地吉安城,离我们这里要坐三天马车。因为她是家里‘女’孩里最小的,所以小名叫小小。 她今年只有十四岁,只比我大三岁。不过她今年已经是在读中校的最后一个学期,明年想考西京‘女’子学院。 我们正聊的高兴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城里。我们停车的地方是一个专‘门’寄存车马的车马行。两个‘女’孩子下车后,就又在一旁唧唧喳喳的聊开了。没有办法我只好‘摸’出一枚金币,递给那个在我旁边脸上冒着憨厚笑容的店伙计。 “您稍等少爷,我这就到里面去给您换开。”那个伙计接过金币就跑到店里面去换钱。 “老虎,你哪来的金币?”我付钱的时候,不小心被二姐给看见,把我拉到一旁审问。 “我们出来玩,老爸和老妈给的。”没有办法只好老实向二姐‘交’代,不然她还以为我是偷来的呢。 “给了多少?” “没有多少,一共才五个金币。” “什么?爹爹妈妈给你五个金币?偏心!偏心!他们每个月才给我一个金币,你出来一次就给你五个金币!不行我回去也要去要!”二姐一听顿时心里开始不平衡起来,在那里鼓鼓囊囊的。 我赶紧对她说:“别,别。这里面有你的两个金币呢,等会我就拿给你。”还是古人说的好啊,财不能外‘露’的,这不一下就叫我损失了近一半的财产。 我这话才把二姐的情绪稳定下来,也不再说什么,她可能是满意了我的分配比例,又去和小小聊天去了。 我正心疼损失时,店伙计拿着找我的钱币回来了,他把九个银币及三个铜币放到我的手里时,我不由愣住了。 我开始想寄存我们的车马,怎么也得收个五六个银币吧,可现在只收我七个铜币,这也太便宜了吧。 旁边的伙计看见我盯着手里的钱币看,以为是我嫌收费贵了,便在一边解释:“少爷,您的马匹我们会给您清洗一遍的,在用最好的草料给喂上。您一共有五匹马,我们每匹收您一个铜币。马车也会给您清洗的,但是马车占的地方大,所以收您两个铜币。这样一共收您七个铜币,真的不算贵的。” 我挥手对那个伙计说知道了,心里一直感慨咱们大汉国的物价还真是低廉,看来老爸给我两个金币也并不算小气。 出了车马寄存行后,两个‘女’孩子就一直的奔向附近的商业街。 二姐早就对我说过,安江城是我们整个家族领地里主要的收入来源地,也可以说是老爸他的钱袋子。安江城经过了我们家族三百多年来的经营,现在发展成帝国北方最大的牲畜‘交’易地。 安江城北有北地最大的牛羊‘交’易所,城西有北地最大的马匹‘交’易所,城东是盐茶‘交’易所,这些大笔的‘交’易按照帝国‘交’易法都需要到当地的官府登记并缴纳税金,这样一旦有一方违约,会由帝国政fu出面追讨违约金。所以双方为了不受损失,都是心甘情愿的缴纳税金。而这些税金按帝国世袭领地法规,都是归世袭家族所有,不用再向帝国上缴赋税。 城南就是我们来的这里。这里全是各种零售商铺,‘交’错的十几条街都是贩卖各种商品的店铺。这里的商铺不象大笔‘交’易那样每笔上缴税,而是按固定税率每月缴纳税额。 而且这里还紧靠着安江,顺着安江上下而来的船只都停泊在城南码头。所以整个安江城,这一带是最繁华的地域。 我随着二姐她们两个‘女’孩子整整的逛了不下十条街,终于领会到传说中陪‘女’孩子逛街的恐怖。 最可恨的是二姐卖东西都是我付款,还好不用我提着。而且她们逛的不是服装店就是小饰品店,这些我没有一点兴趣的商店。 足足的逛到下午一点时,她们俩才告一段落。 我自己在整个逛街的过程中就在一家钟表店里,买了一块帝国东京制造的怀表。我早就对老爸的那块表垂涎‘欲’滴,只不过不好意思去要。今天虽然看见这块表标着一个金币这让我心疼的价格时,还是咬牙买下来。 除开我的表,总的说来大汉帝国的物价还是很低的。我所看过的最贵的衣服每套都没有超过八个银币的,而二姐她们也并不是都专‘门’挑着那些最贵的下手,一般都是买三四个银币之间的服装。当二姐买的几套衣物和饰品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两个金币时,才使我心里稍稍得到了些平衡。 我给了五个家人两个银币后,就叫他们自己解决午饭。我们三人就进到安江边的一家酒楼去吃午饭。由于小小闹着要吃点好的菜,在美‘女’面前我也不能吝啬,所以这顿饭又‘花’了我九个银币,不过在这里能吃到虾这样的海鲜,我也就认了。 幸亏下午吃了饭后,她们两个没有说在接着逛街。我们去了一家靠着安江的茶楼,喝着茶聊着天。美‘女’当前,看起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江风微拂,在炎热的夏日更觉清爽。绿茶入口,满齿留香。这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 不知不觉我们在茶楼中坐到了下午五点,才离开了安江城。快到学校大‘门’时,二姐邀请小小到我们家去住几天。 我也用充满期待的眼光望着小小,她能答应吗? ------------ 第十一章 开学了 第十一章开学了 我第一次有恋爱的感觉。[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从小小答应二姐来我们家做客后,我整个人就处在痴‘迷’的状态中。现在书已经是看不进去了,一拿起书,满脑子都是小小的身影。 小小是住在家里的客房,不过除了睡觉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会在二姐的房间里。所以我每天都会有意无意的走到二姐的房间里去。如果一时半会没有看见小小,整个人就象丢了魂似的。 可能二姐也看出来我这反常的表现,她总是在我到她房里时,用似笑非笑的神态看着我。不过为了见小小,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每天还是要数次出入二姐的房间。 一连两天都是这样,终于二姐见我每天什么事都不去做,光想着上她的房间里去,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找了个机会把我叫到一楼的书房里,准备劝解我。什么暗示的说,什么迂回的说,这时的我那里能听得进去啊。最后二姐终于把话挑明了。 “老虎,老实的说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小啊?”二姐瞪着明亮的大眼看着我问。 “嗯,啊!”我不敢看二姐,话语也是含糊不清的应着。 “什么嗯啊的,你要是男子汉就给我痛痛快快的回答。”二姐非常恼怒我的这种回答。 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抬眼盯着二姐说:“是的,我非常非常喜欢小小。” 二姐用爱怜的眼神看着我,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说:“老虎,你今年才十一岁,而小小已经十四岁了。” 我听二姐这样说,立刻侧头避过二姐的手,不服气的说:“才大三岁而已,怎么帝国法律不允许娶比自己大的‘女’孩子吗?” 二姐笑着说:“这到没有,帝国法律没有规定这一条。”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帝国法律允许‘女’孩子满十六岁,就可以订婚。” 听了二姐这话我更加的理直气壮的说:“这就是说我可以追求小小喽。我不会嫌弃她比我的年龄大。那还有什么问题?” 二姐用手缕了缕秀发,微微摇着头说:“不是你们年龄的问题,而是你们地位相差太大的问题。你知道小小的父亲是谁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难道以我们家的地位还配不上吗?”在大汉朝以我们家的身份地位,还真没有几个配不上的家族,所以很‘迷’‘惑’二姐以这样的理由说。 二姐依旧慢慢的说:“小小的父亲李巡抚,是帝国世袭贵族太原候李恢的后代。是现在太原候李家的第十四代家主。按理说我们两家的身份是完全可以相配的,但是你忘了你现在不是我们张家的世子。” 二姐的这句话,象霹雳般的在我头脑中炸开。我一下就愣住了。是啊,要是我是胡公张家的世子,多半李家是不会拒绝的,甚至会非常乐意的接受这‘门’亲事。 可惜我不是,我到了十八岁就基本上不能算是胡公张家的人了。我拿什么去说服他们李家?把小小许配给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又怎么能够向他们保证以后会让小小过上贵族的生活?这个身份地位的问题再一次深深把我给刺痛。 二姐也许是觉得她的话比较重,对我的打击太大。所以又转折的说了句:“是的老虎,以你现在的身份,李家绝对不会把小小许配给你,但是……” 我一听还有缓和的余地不由抬起头来问道:“怎么样才能让李家同意把小小许配给我呢?快说啊六灵!” 二姐见我神情紧张的样子,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老虎啊,看来你真的长大了。我没有想到你会真的那么喜欢小小啊。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六灵,我真的很喜欢小小,这两天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全是她的影子。白天要是一会见不到她,我心里就会莫名其妙的发慌。书我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我该怎么办啊六灵,你教教我啊。” 话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把自己的感受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前生没有谈过恋爱,更不要说今世了,对于这种恋爱的感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二姐是自从我来这个世界以后对我最亲近、最关心、最爱护的人,所以我能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她听。 二姐静静的听我说着心里话,脸上也渐渐的止住了笑容,等我说完后她低着头轻轻的说:“老虎,你要是真的喜欢小小的话,就努力的考上帝大吧。只有这样或许你才能有机会的。” 二姐的话就象是一盏明灯,为我在黑夜里指明了方向。是啊,如果我能考上帝大的话,那么以后基本上可以保证我的前途是美好的、光明的,李家或许真的能允许我娶小小。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亲了二姐的脸一下,吓得二姐“腾”地就站起身来。我笑着对二姐说:“六灵,你真是我的好姐姐!非常感谢你,我现在终于想清楚、想明白了。我决定明年就靠帝大,我就不信我考不上。” 这时强大的动力使我充满了自信。我现在有超强的记忆力,还有那些令二姐害怕的理科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而已。我只要在一年的时间里突击衙汉文学这‘门’课,考上帝大我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听我这么充满自信的说,二姐也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还微微红着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我相信你,老虎,努力去做吧。”二姐无论我做什么,她总是支持我,这样的好姐姐那里去找。二姐放心吧我不会令你失望的。我心里暗地发着誓。 从这天起,我又恢复正常。我继续排除一切干扰去看书学习。只有在吃饭时我才有机会痴痴的看一小会小小。不过回到房里后,我就把这种痴恋的感情全部投入到学习中去,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以后长久的得到小小。 为了自己、为了小小、还有为了不辜负二姐和家族的期望,我要用上我十二分的努力去学习。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这天早上刚吃过早饭,老爸就把我叫到他的书房里。 老爸让我坐到他的对面,认真的看了我一会才缓缓的说道:“我昨天听六灵说,你准备明年就考大学,这是真的吗?” “是的父亲大人,我有信心明年考上帝国中央大学。”看老爸那么认真的对我说话,我也非常规矩的回答着。 “哦?那可是帝大啊!你真的决定明年就去考吗?”老爸似乎要认真的确认,他自己没有听错。 “是的!我非常肯定。父亲大人。我发誓一定考上。”我用坚定语气充满自信对着老爸说。 老爸满意的点点头说:“老虎,从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来看,我相信你。作为贵族家族中的成员,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诺言。今天你答应的事情,希望你不是随口的保证。那样不符合我们的家族传统。你知道吗?” “父亲大人,我会对今天的誓言负责的,我不会使家族声誉‘蒙’羞,明年我一定会在帝大念书的。” “很好,这件事我已经得到了你的明确答复。等会,我会去学校请求校长。让你转到明年的毕业班上课。可能学校会让你做一些测验,看你能不能达到可以毕业的水品,所以你要有所准备知道吗!” “是,我会准备的。父亲大人!” 正当我以为已经结束了这次谈话的时候,老爸接着又对我说:“还有一件事老虎。就是关于你上学期殴打学校学生的事情。” “老爸,这……我现在真的什么都记不得。”见老爸说起这事,我急了,张口就叫起老爸来。什么应该用敬语也忘得一干二净。是啊,不能为我不知道的事情挨罚甚至可能挨打啊。 老爸看我再也没有刚才保证考帝大的那股自信和从容时,脸上‘露’出笑容:“老虎,你不用解释了。我并没有说,要对这件事惩罚你。” 听老爸这样说,我才稍稍放下心来。又恢复了从容的神‘色’,继续听老爸说。 “不过,你打了那个学生,还差点把他打死。人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我禁止你以后再在学校里打架。你同意吗?” 你说那个学生是什么身体吧,我怎么会,不对那个老虎怎么会找个身子那么差的人打架。看看就我这小身板,还能打的他两个多月了还没有恢复过来? 看来对方也是个官宦家出来的小少爷,平时娇骄二气太重,所以不禁打。以后还是不要在那个学校里打架为妙,免得又打出人命来。 想到这里我对着老爸说:“放心吧,父亲大人。为了明年考上帝大,我会在学校里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去的,我向您保证不会在做打架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老爸非常满意的点头说:“很好。那件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提起此事的。以后你在学校里就安心的学习吧。” 老爸说完后就让我退出了书房。怪不得老虎要离家出走呢,原来是差点把人家打死,闯了那么大的祸,换成我也要走啊!不然按老爸骑士出身还不得揍个半死?说来也幸亏这样,才便宜我附在老虎身上,不然还不知道,我来这个世界后会变成什么人呢! 第二天开学的日子终于到了。二姐和小小昨天下午就搬着东西回学校去住。这天早上我分别向‘奶’‘奶’和老妈道别后,就坐上马车直接在老爸的带领下向学校进发了。 本来我是不想让老爸也去的,这样会被别人说的。什么这么大了还要老爸带着来上学?什么不就是有个公爵老爸嘛,上学还带着来显摆,跟谁不知道似的!等等之类的话。 我都可以想象得出那些学生看见老爸带我去学校后的表情。但是老爸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一路来到安江中学,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可能学生都是在昨天已经入校,所以从校‘门’口一直顺着那条绿荫大道,行到学校的校总部大楼时,也没有看见一个学生。这才使我高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老爸也没有多待,只和校长‘交’谈了几句便离去。老爸和校长‘交’谈时,我在‘门’口候着,所以也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校长在送走老爸后,才把我领进他的校长室。 校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身体瘦小‘精’干,仪态很有绅士风度。从老爸那里我知道他姓虞,叫虞世南,他的哥哥是当朝的正二品督察处参议虞世基。他本人在大汉学者中小有名气,二年前被老爸礼聘来这里担任校长。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张锐君,我不会因尊敬你的父亲公爵殿下,而放松对你的要求,所以你要有所准备。” “是的先生。请您放心我会遵守学校的一切规定。”我非常恭敬的回答。 “听殿下说你明年将要报考帝国大学?”虞校长看着我问。 “是的先生。” “那你准备参加我们高年纪的分班测试吧,我们将根据你的测试分数决定你参加的班级。”虞校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如果你的测试分数不及格的话,你将不允许参加明年的毕业考试。必须从你现在的低年级读起。你同意吗?” 我能不同意吗?之后他便结束我们之间的谈话。他带我到了一间先生们使用的办公室里,把我‘交’给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程夫人。 这位程夫人倒不象虞校长那么为人严肃,她给我拿来一套测试卷子,并对我说现在全校学生都正在做着开学测试。为了不影响学子们的测试,我就不用到班里去作题,可以在这里完成试卷,说完后她就坐在我旁边的一张桌后,去忙着自己的事。 我取出了自己带来的铅笔。现在大汉帝国早就没有使用‘毛’笔。大约是在二百多年前,帝国就开始使用蘸水笔,使‘毛’笔的使用率大大下降,没有多久帝国又发明出铅笔,就更使得‘毛’笔书写彻底变成了一‘门’艺术。 我按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开始作题。八‘门’课每‘门’一张卷子,题量不大但是覆盖面太广。幸亏我记忆力较好,理科题的难度有所增加但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所以我很快的就做完了七‘门’功课的试卷。 只剩下我的弱项汉语文学这‘门’课,这‘门’试卷我的前半部分也很快的做完。后面是一篇以暑期里发生的趣事为题的作文。我到了这里后,除了安江城我就没有到别的地方玩过,所以只好以此为题痛苦的写了四千字。 试卷最后是我最害怕的诗赋创作。要求对一百多年前帝国抗击鲜卑入侵的英雄歌叔,用诗赋的形式描写。歌叔我在前段时间看大汉帝国发展史时,已经读过他的英雄事迹。 歌叔汉元618年出生在帝国长州,少年考入帝**校。汉元659年鲜卑十余万骑来犯我大宛州,时歌叔正任大宛州都督,他率部5000人死守临洮城堡。 鲜卑九万人猛攻二月有余,城堡下陈尸二万余具,直到帝国援军到来时也未攻下城堡。随后帝**团全歼了来犯的鲜卑人,此役以后到现在,鲜卑人再也没有出兵进犯过我大汉边境。 鲜卑人在攻城的最后几日里,得知帝国援军将要到达的消息后,曾对城堡猛攻二天二夜。城堡上的帝国将士死伤惨重,这时歌叔手持军旗屹立于城堡‘激’战最猛烈的西‘门’城墙之上,一直到鲜卑人无奈退去为止也未曾移动过一步。 等鲜卑人退后,余下的帝国将士才发现歌叔早已经断气多时,只是一直持旗身体才未倒。 此后帝国为了宣传抗击鲜卑人的需要,以歌叔为例在国内进行大力的宣传,使歌叔一夜间成了帝国家喻户晓的英雄,帝国并追封其中将军衔。授予其子终生侯爵爵位。 对于这样的帝国英雄还是应该值得歌颂的。我思索的这道题的时间几乎是前面作题时间的总和。最后我终于根据这些天来的学习诗歌体会,作了一首五言诗: 北斗七星高,歌叔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这首诗不管好不好,都是我自己独立的第一次创作,所以我对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在写完后我就立即对程夫人说可以‘交’卷。 从程夫人收下试卷后的表情上看,她对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作完所有考卷感到比较惊讶。接着她对我说,可以到学校里四处走走看看,下午三点再来这里看成绩。 我向程夫人告辞后,我就走出校部大楼。看看表,现在才十一点过十分。也就是说我才用了不到二个小时的时间就考完了八‘门’功课。 我一个人在学校里游逛,校园仿佛是处在一个巨大的森林中,我只有顺着一条条道路行走才不至于‘迷’路。每走一段距离就有几座平房的校舍出现在眼前,转道后又不见踪影。可能各年级都在进行开学测验,校舍里都是鸦雀无声。 这森林之间偶尔也会有出现类似足球场样子的草坪,这些草坪都有50米宽,长度大约150米。在校园里我还看见了有游泳池、骑术训练场、‘射’箭训练场等各种训练场馆,但是最多的还是那个类似足球场的训练场,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最后我终于看见除校部大楼外,学校最大的建筑。这个建筑类似现代的体育场,但只有两边的看台,大约能有三千左右的座位。中间就是前面看的最多的那种类似足球场的场地。不过这块草坪里画出类似象棋一般的格子。 中间有象棋中的楚河汉界般的分界线,然后两边都是画着方格,一直到两边的底部。但是这么大的场地,不大可能是为了修来观看巨型象棋对弈的。但是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有放弃无用的猜测。 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大致围着校园逛了一圈,这间中学无论是面积还是环境甚至场馆,都比我在前世的那所省立大衙上不知多少倍。我未来的一年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生活充满了兴趣。 中午我是在学校的食堂里吃的饭,我‘花’了不到两个铜币,就吃了三个菜加上一张大饼。这时我才终于明白逛安江城那天,我给五个家人两个银币去吃午饭时,为什么家人的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兴奋。也终于知道那天我们三人在酒楼吃饭,是被人宰得多狠了。 当我吃完时,才陆续有学生进入食堂来吃饭。他们可能是刚完成测试出来吃午饭的。看来现今的教育还是有它的独特‘性’,这事要是换到现代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了考试而让学生这样晚在吃午饭?估计学生自己不闹事,家长也会找上学校评理。 饭后我继续在学校里转悠,一直到下午和程夫人约定的时间快到时,才赶到校部大楼。当我再次见到程夫人时,她脸上堆满了笑容对我说:“张锐君,你可以到我主事的高年级一班读书了。” 就这样我在安江中校的生活,从程夫人说这句话时开始了。 ------------ 正文 ------------ 第一部初临帝国第十二章 可怕的戒尺 本来老虎是上学期末才从小学刚毕业,考到安江中学的。在来学校确认下学期班级时,和一个同学发生了口角,既而出手打伤了对方后匆忙逃走,所以连住宿的房间、领新书等事都没有在去做。 所以我现在进入学校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程夫人给我安排住宿地方。程夫人把我的高年级教科书等用品一起拿给了我,并说要亲自带我去住宿的地方。 我的行李老爸专‘门’派了两个家人在看管,他们现在正在一楼的一间房里等着我。 我下来后叫上他们,程夫人叫来一辆马车。我们一行人上了马车后,马车向着学校的东面驶去。 走了大约十分钟,马车出了学校的一个偏‘门’后,我就看见一大片的平砖房。我说怎么在学校转了那么久都没有看见学生住的地方,原来是在学院的外面。 这些长长的砖房都是面东背西整齐的排列着,每隔一段成独立的一个区域,周围由围墙格开。马车在这些平房的最里面的一个区域停下了。 程夫人下车后对我说这里是高年级男生住地,虽然我的年龄小,但是学校的学生是按年级分配的,所以我也只能住在这里。 我们往里又走了几分钟,终于我们来到了一座平房面前。这座长平房大概有十间左右的房间。程夫人打开了中间的一间,让我们进去。 程夫人对我说,这里都是两人一间的住房,等会放洋我的室友就会回来。他叫王敬宝,也是高年级一班的,明天可以由他带我去我们一班的教室。接着又吩咐了一些其他事宜,就离开了。 程夫人走后,我一边指挥家人给我摆放行李,一边打量这个我将要住一年的房间。这间房间大概有二十多平方,靠东面的窗前是一张占全屋面积一半的大炕。炕上有两张矮几放在上面,估计是书桌的用途。 在吉州冬天是异常的寒冷的。一般家庭都是在使用这种大炕。冬日在屋外烧起火来,里面的温度比我前世开了空调都要暖上几分,晚上睡在上面比下面垫了电热毯还要管用。在我看来这比我们安江城堡家里的每间房里都烧壁炉实用的多。 这个屋子除了大炕以外,还有两个高大的立柜了,其余剩下的地方也就非常有限了。两个家人在放好行李走后,因屋里没有椅子所以我只好上炕。 这种大炕还是我在安岭城养伤的时候就睡过的,今天这炕下面又铺了几‘床’家里带来的褥子,躺在上面觉得异常的舒适。不知什么时候我就睡了过去。 我是被外面阵阵的脚步声给吵醒了,天已经有一点昏暗了。打开怀表一看,已经是七点了,不知不觉得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我刚起身,就听见‘门’被人推开了。 外面进来一个高高大大、‘肥’‘肥’胖胖的少年。我觉得他看见我时,是一种略带惊惶的神‘色’。虽然屋里没有灯,可我长得也不是那么吓人吧,看他人虽魁梧怎么胆就那么小。 “是王君吗?小弟张锐今日刚到,今后请您多多关照。”怎么说大家也要在一起一年时间,搞好关系是很必要的一件事,所以我立刻下地对他点头行礼。 他见我这样的礼貌,慌忙也对我行礼道:“在下王敬宝,已旧闻张君的大名。请您以后也多多关照。” 他对我旧闻大名?什么名?我还是决定问问王敬宝。“王君,是什么时候听闻我姓名的?” 王敬宝听见我问他,又显慌‘乱’之‘色’,口里说着:“张君,已经这么晚了我来把灯点上。”说完从他的立柜里取出了火石,把矮几上的两个油灯都点上,屋里立刻明亮了许多。 他做完后见我还是在看着他,无奈说:“张君是砸阵高手,咱们中学之中谁人不知张君的大名?” “砸阵?什么是砸阵?”我疑‘惑’的问他。 我见王敬宝满脸‘迷’‘惑’之‘色’盯着我,立刻就明白他肯定不知道我失忆的事情。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这件事早晚他要知道的,还不如我自己说了。 于是我就把我的失忆经历,细细的讲给他听。王敬宝盘‘腿’坐在炕上是双手扶腮,听得津津有味。我讲到‘精’彩之处口里连连称奇,不时得还问我一些自己没有明白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这么能忽悠,那天从醒来到获救就那点破事,我能跟王敬宝也吹上两个小时。当然还因为我见王敬宝听那么入神,也不好破坏他的兴致,也就随口瞎编很多惊险的故事进去。 最后一直到我肚子饿的受不了,才发现自己晚饭居然都没有吃。王敬宝知道我还没有吃晚饭,就说:“现在学校的食堂已经关‘门’了,晚上学校又不许出校‘门’。我这里还有点吃的,张君如不嫌弃就吃点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他的立柜里‘摸’出了几块糕点来放到我的矮几上。又说:“我这人晚上容易饿,所以柜里平日都会放点吃的。”接着又给我倒了杯水来。 我见王敬宝这人为人不错,于是好感大增认为值得‘交’往。我和他边吃边聊,他起先还看着我吃,后来也忍不住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我们聊着聊着我就问他:“王君,你所的那砸阵是怎么回事?” “哦!砸阵啊。是咱们帝国最流行的竞技活动。你以前在平湖小学时是砸阵高手,谁知你……对了张君你还准备参加咱们学校的砸阵队吗?”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是说了嘛,我把以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现在连什么是砸阵能不知道,还怎么参加?” “哎!那就太可惜了!本来这次你到了我们学校,大家都说今年的砸阵比赛,咱们学校一定能进前三名的。”王敬宝有些沮丧的说。 从王敬宝所说的来看,我自己以前一定在这方面是非常的厉害。所以就请王敬宝给我具体的讲讲什么是砸阵。 于是王敬宝就滔滔不绝的给我讲解开了。砸阵是献帝陛下为了锻炼士卒的体魄和冲击敌阵而发明的。 比赛就是在今天我看见的那类似足球场的场地上进行。砸阵每队可以有队员五十人,上场比赛只能有二十五人,就是现在帝**队一个排的人员数量。 比赛开始时,双方人员列阵于场地的正中。双方阵后按重要与否被分为了十个区域,最重要的一个区域在底线的正中,被称为十分区。通常也就是敌方将领在战场上的位置。 比赛开始后,双方队员持球轮流或强行冲击、或迂回冲击对方的防区。把球砸到对方的十分区,就可以得一分。如没有砸到十分区,对方球队就在球砸到的区域内进行反击。 这种比赛很像现代的美式橄榄球,在比赛时防守一方可以用尽全力的去阻止对方进攻。据王敬宝说比赛的时候会非常的‘激’烈,双方受伤人数会持续增加,这时就换上新队员继续比赛直到比赛结束为止。 这种竞技游戏开始是在帝**队中流行,后来慢慢的传播到了帝国各处。到了帝国的第五代皇帝时,僖帝本人是个狂热的砸阵‘迷’,他专‘门’从罗马帝国聘请匠师,在上都修建了一座能容纳五万人的竞技场来进行砸阵比赛。 这样砸阵比赛就迅速的在帝国火热起来,帝国各大城池都纷纷修建了专‘门’用来砸阵比赛的竞技场。 每年的十月帝国各州的砸阵代表队,会齐聚帝国上都,争夺僖帝设立的上都砸阵大赛。僖帝为了鼓励高手来参加比赛,专‘门’从他的内库中拨出十万金币来举办比赛。保证了每个前来上都参加比赛的队都能有所奖励,其中冠军队的奖金可以达到三万金币。 这样的比赛僖帝之后被皇室保留了下来,现在每年十月都要如期在上都的进行。比赛的名称也改为了大汉帝国皇家砸阵大赛。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队都可以直接去上都参加比赛的,而是先要在各州进行选拔,帝国每州只能有一个参赛队的名额。 在这样对抗‘激’烈的比赛里,我居然会被王敬宝称为高手?看看他那‘肥’大的身躯,倒是很像个重量型砸阵队员。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躯比较灵活,所以善于穿‘插’罢了。 我们一直聊到屋外传来阵阵的熄灯叫声时,王敬宝马上把灯给吹灭。并说如果过时不熄灭灯的话,被先生抓住了要惩罚的。 王敬宝又‘摸’黑的到外面打了一桶水进来,我们就匆匆的胡‘乱’洗了洗,就上炕睡下了。王敬宝睡在我的对面,我们是抵足而眠,当然这只是比喻,我们的脚还碰不到一块的。 这炕够长,我们要是再长两年或许能脚抵上。但这炕不光长还够宽,在上面睡个三五个人也能睡得下,所以我就靠墙睡在里面,王敬宝靠炕边,睡在外面,中间还放着两张矮几,脚就是想抵也抵不到的。 我是因为下午睡了几个小时,所以躺下后一直都睡不着。正想躺着和王敬宝再聊聊天,谁知他刚躺下不一会,就传来震耳‘欲’聋的鼾声。 这下我就更是难以入睡了,翻来覆去很久才渐渐的睡去。但是神智还是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时常在王敬宝阵阵的“哼哼”声中惊醒。 第二天早上正在‘迷’糊的我被王敬宝推醒,他边穿衣边叫着:“快!张君赶快起来,我们睡过了,快,快。晚了会被先生惩罚的。” 我立刻就清醒过来,我可不想头天上课就迟到。我们俩胡‘乱’穿好衣服,连脸也没有洗,就匆匆的冲出了房间,向学校跑去。 王敬宝确实缺乏锻炼,还没跑到五分钟就脚步难以移动了,双手撑膝大口喘着气。我倒是不想管他自己跑的,但是无奈不认识路,学校这么大自己去找的话,未必有现在快到学堂。我只好用手拉着王敬宝跑,王敬宝已经累得说不出来话了,只是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 在王敬宝指引下,我们俩用了近二十分钟才赶到讲堂。冲进去一看,还好先生还没有到。我们俩终于松了口气。王敬宝更是摊倒在自己的座位上,张着嘴伸着舌头喘气。堂上的学生看见他的狼狈样子,都偷偷的低头笑着。 我看讲堂的前面已经坐满了人,只好走到最后找了一个没人的座位坐下。我刚坐下就看见程夫人从堂外走了进来,不禁暗暗称幸,差点就迟到了。 程夫人进来后就打开名册开始了点名。点了十余人时,这时讲堂外面又匆匆的跑来两人,看见里面已经开始点名,立刻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外,不敢进来。程夫人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但是没有理会,继续点名。 最后点到了我的名字,我大声的回复:“到!”程夫人对着全班的学生说:“今天我们班又转来了一个新生,就是张锐君。他以高分通过了分班测试,明年也将报考大学。请诸君多多的帮助他。” 程夫人讲完,我站起身来,向四周行礼:“我叫张锐,以后请诸君多多关照。”其时在程夫人介绍我时,班上就“嗡嗡”声四起。 我甚至听见前面两个学生在悄声说话。一个说:“他就是张锐?真是看不出来。”另一个说:“是啊,真是看不出来,就是他把付君打得那么惨。”看来我打人那点事情就像小小说的那样,整个学校怕是都知道了。 程夫人抬起了手,班上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她转眼看向‘门’外,对着那两个迟到的学生说:“柳君、陈君,你们两怎么迟到了?”她问话的语气并不是很严厉,可是两个迟到的学生却吓得全身发抖起来。 好半天,其中一个才轻声回到:“先生,我们起晚了。” “全班只有你们因起晚而迟到,你们说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两个学生更显惶恐不安。 “很好!你们俩进来站好。”程夫人轻言细语的对他们说。 两个学生相互推诿着进了讲堂,站在堂上,把左手伸到了程夫人身前的桌上。程夫人此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条长尺,拿在手里。 两个学生顿时面‘色’惨白,身如抖糠。“噗”一声,程夫人手中的尺子打在了其中一个学生的掌心。只见那个学生,疼的闭眼疵牙,但也不敢哼上半声。 只见程夫人一连击打了那个学生的掌心十下,才换另一个学生打。片刻之后两个学生的左手已经肿得像个小馒头般大小,虽然皮没有破,但是看那伤势起码一周内都消不了肿。 看来打学生的左手还是有理由的,这样既惩罚了学生又不耽误学生的写字。 这就是传说中的戒尺掌手?在我那个时代,老师早已经不敢体罚学生了,没有想到今天我第一天上学就碰见了这样的事情。现今学校,先生体罚学生,家长和学校甚至学生本人都会认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会有人提出反对,可见身为这个时代的学生也够悲惨的了。 惩罚完了迟到的学生后,程夫人就开始了上课。她对班上的学生说,昨天的开学测试,要三天后才能得出成绩,如果有人不合格的话,将给予惩罚。她这话一出,班上有些学生的脸就开始发青。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二姐来了,她整个暑期都基本上陪着我。我也没有看见她怎么复习过功课。她要是测验不合格的话,是不是也要挨手心呢?已经有两天没有看见二姐了,说起来‘挺’想念她,当然心里更想小小。所以我决定中午吃饭时去看看她们。 上午上半段,程夫人主讲汉文学,我在这方面弱,所以还有兴趣听听。到了下半段时间,换了个先生讲代数。我就开始听不下去了,他讲的我全部都懂。 看着先生在讲堂上讲得口沫四溅,我的神智就开始‘迷’离,心里虽然想着不应该睡,但是我昨天因王敬宝的鼾声闹得我几乎一夜没有睡踏实,所以我的眼睛也渐渐的怎么也睁不开了。 我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就听耳边“嘭”的一声响,心里顿时感觉不妙。慌忙抬头看时,果然那个教数学的先生正手持戒尺,满脸怒容的里在我的旁边。 “起身,你叫什么名字?”先生严厉的说道。 我眼前浮现出那两只肿胀的手,没有想到第一天上课就要被掌手。心里悲哀的想着,身子却不敢怠慢,起身低头认错:“先生。学生张锐,以后再也不敢在堂上睡觉。”我这时还看见前面的王敬宝投来同情的目光。 先生听了我的回话,没有立即说话。我偷眼看去,先生的脸‘色’居然缓和了许多。先生思索了一会才说:“你就是张锐君啊!你的测试卷子我已经看过了,现在我讲的对你来说,确实简单了些。这样吧,以后我的课,你可以自己看书或做些其他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其他诸君上课就行了。但是有一点就是不能在课堂上再睡觉,你知道吗?” “是。先生,我一定不会再在堂上睡觉了。”我幸运的逃过一劫,连忙向先生保证。 先生在得到我的保证后,就让我坐下,自己又上台开始讲课了。我在后面连擦吓出来的冷汗。这堂课再也没有半点睡意。 转眼中午下课后,全班学生除了王敬宝外几乎都不搭理我,还有一些甚至对我投来鄙视的目光。我知道他们以为先生是因为我家族的原因,所以才这样宽待于我。我也懒得向他们解释。 中午时我在食堂等了二姐和小小半天,也没有看见她们。接下来几天也都没有遇见,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神仙,是不用吃饭的。 三天后的一早,又是程夫人的课,只见她脸上充满了笑容,对着全班人说:“这次我们全班的测试成绩都很不错,证明诸君暑期里都对功课进行了复习。” 她话音刚落全班立刻欢声笑语一片。程夫人也等大家闹了一会,才制止大家继续说道:“这次咱们班,有一君考的最好,八‘门’功课中七‘门’都是满分。”刚刚平息的学生听了她这话,又开始纷纷的‘交’头接耳起来。 程夫人好不容易才又喝止大家的话语。“这位君,就是才转到我们班的张锐君。”她接下来的这话顿时把全班的学生都给惊呆了,全体把目光转向我看来。 ------------ 第一部初临帝国第十三章 偷窥事件 自从程夫人在班上宣布了我的测试成绩之后,全班学生对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也不再有敌视的情绪,有的还主动地和我结‘交’。这是大家对我成绩的信服结果。 我们安江中学高年级一共分了七个班。其中我们一班是高年级的尖子生,都是有望在明年的高考中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每个人都带有一定的自负和傲气,平日里谁也不服谁。 而我这次测试成绩在整个高年级里名列第一。而且七‘门’满分让所有的同班学生膛目结舌,就是我的那一‘门’没有得到满分的文学,当程夫人把我那首歌颂歌叔的诗读给大家听后,得到了全班的阵阵称赞之声。 这次测试成绩不止让我在全校学生里名声大振,而且还让我们班的各科先生们欣喜若狂,能在班上出这么一个天才的学生是他们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当我上他们的课时,对我也非常的宽容,使我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博览群书。 我征得虞校长的同意后,可以在学校的网来看。安江中学的书库号称吉州第一网数十万册。可以完全满足了我的读书**。 程夫人对我只有一点要求,就是让我练习书法。她说我的字写的太难看了,不然文学方面的分数还会所有增加的。她让我每天练习一个小时的‘毛’笔字。但是我显然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进展非常缓慢。 这也不能全怪我,当初在前世时我写字就没有专‘门’的练习过,后来用上电脑后就几乎很少在用笔书写,所以我的字一直就写得不好。加上现在又是繁体字,就是对着刘体书帖每天练习也是写的异常难看。 久而久之我对待书法练习也是兴趣大减,字体书写难看晋而成了我最大的弱点。程夫人对我这项弱点也毫无办法,只能摇头叹息。 也幸亏这样才使得班上学生还把我当人看待。只是因为他们天天看我都是在课堂上读着杂书,也没有听先生的讲课。但凡考试或测验,次次考得第一名。 偶尔先生还会让我回答一些全班回答不出的难题,而我都会把问题条理清晰的解答完整。每次先生都会面‘露’喜‘色’连连点头,而全班的学生的身心都会倍受打击。也只有我写出的字,还能让他们脆弱的心里稍感平衡。 二姐和小小我是在周日回到安江城堡才见到的,她们显然已经知道了我的成绩。小小在高年级三班,二姐在高年级四班。成绩说起来都还可以,明年都有望考上大学的。 二姐还好一点,她早在暑期里就了解了我的学习能力。但是小小就不同了,整天围在我的面前,问我是怎样作弊才考到这样的考分,‘弄’得我哭笑不得。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次次都得年级第一,所以小小也不在说我作弊了。转而来求我传授她学习的经验。有这样的美‘女’在身边缠着,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每个周日我和小小都会腻在一起,搞得后来老爸老妈都开始对我‘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日子过的很快,我在学校里过的也非常愉快。这时的我也达到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境界了。这是因为我所看过的书籍一般一到两遍就可以倒背如流,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也让我对读书产生了更浓厚的**。整个人就是个小书呆子,每天都沉醉在读书的快乐之中,几乎是每日手不离卷。 每天上课时我会捧着自己喜爱的书籍,坐在讲堂的后面读着。有时候读到‘精’彩之处,会情不自禁的摇头晃脑的读出声来。这时堂上正在教书的先生多半会咳嗽几声,把我唤醒过来。 不过也有时候我因读的太入神,没有听见先生的咳嗽声,就会继续的晃着头轻读。搞得先生尴尬不已,全班学生也会哄堂大笑。 所有的先生对我这种学习方式都是相当的宽容的,就算这样他们也只是略微提醒我不要影响他人后,又继续的上他的课了,如是换了另一个人早就戒尺打在了手上了。 在到学校的第二周时,学校砸阵队就来了三个人劝我加入。我以学业为重拒绝了他们。这事不知怎么就被程夫人知道了,在班上对我又是一番夸奖。 王敬宝可以说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我们俩是整天都在一起,不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除了他以外,再就是我头天上课就看见被罚的那两个学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他们一个叫柳大江,另一个叫陈‘玉’童。这两个人和我们住在同一平房里,他们房间也只和我们住的中间隔二间而已。 当初他们挨打的那几天,每天早上大家都能看见,他们俩在房间外,一人一只手在扭着面巾。搞得大家见到后都会嘻笑不已,可是他们仍是面带得意之‘色’我行我素。 他们俩和王敬宝是多年的朋友了,经常会到我们的房间里来玩耍,一来二去时间长了,我也和他们也变成了朋友。 每次他们来,和王敬宝一起坐在炕上海阔天空的一阵胡吹,我在炕上一边看书一边听他们吹牛,有的时候也会放随梦和他们一起吹上一阵子。而我的那些事王敬宝早就添油加醋的讲给他们听了。 有一次在一个周六的晚饭后,陈‘玉’童提议大家一起去看‘女’生游泳。这时的大汉国男‘女’之间虽然比较开放,但是还没有到男‘女’在一起游泳的地步。所以我们学校里的‘女’生游泳池是不允许男生走近的。 他们三人都是十五六岁血气旺盛的年龄,对男‘女’之事是充满了憧憬。陈‘玉’童的提议自然得到了他们全体的相应。 而我呢他们三人平日也没有因我的年龄小而看不起我,对我相当照顾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对待。这时见到他们用犹豫的眼光看着我,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退缩,便也连声附和。 就这样我们三个少年加上一个儿童的奇怪组合就向着目的地出发了。我们是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女’生游泳池围墙外时,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水声和‘女’孩子的欢笑声。于是纷纷的爬到了围墙外的大树上,就连王敬宝那么‘肥’大的身躯,也拼了老命爬上来。 可是这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加上距离又远,我们往里看去时,只看见了十数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池中游动。这和我们的期待值相差甚远,便纷纷的谴责陈‘玉’童起来,我们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就看见几个影子也太不值了。 陈‘玉’童丝毫不气馁对我们说:“诸君听我说,我们今天来的时间太晚了,当然看不见什么。这样咱们这个周日都不回家留在学校里。学校里有很多‘女’生家在外地,这么炎热的天气她们一定会来游泳的,到时候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就可以嘿嘿……”说着还‘奸’笑了几声。 我们一致鄙视陈‘玉’童,王敬宝还对他说:“大白天的要来你来,到时候我会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免费为了你收尸。” 柳大江说:“我给你出棺材钱。” 我也不甘落后说:“我给你写挽联。” “去,去。你那么难看的字我可不要你写的挽联。不过柳君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现在就把棺材钱给我?”陈‘玉’童笑笑嘻嘻的对我们说。 正当我们在树上悄声说着话,就听见池内的‘女’生不知是谁惊叫了起来。王敬宝吓得手一松,从树上直接摔落到地上。 他落地的声音更是引起了池内‘女’生们的大声呼喝。我们三人也惊慌从树上滑落下来,柳大江和陈‘玉’童架上崴了脚的王敬宝,四人连滚带趴的冲向树林深处。 我们一路小跑回到房间,幸亏路上没有遇到其他的人。等我们关上了房‘门’之后,才定下神来。相互盯了半响,想起了刚才大家的狼狈模样,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我回到城堡,见到二姐和小小时,不料她们也在说偷窥事情。小小气愤的说:“昨天我和六灵也正好在那里游泳,没有想到会遇到无耻之徒正在外面偷看,真是亏了。要知道是谁干的哼,那把爹爹送给我的宝刀正好还没有机会沾血呢!” 我有些心虚的说:“哎啊,你们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游泳时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小小没有好气的说:“你别在一旁说风凉话,当时天那么黑了,谁看得见外面树上有人啊!” 我奇怪的问道:“天那么黑了,你们怎么发现有人在偷看呢?” 这时二姐说:“那是因为有一个‘女’生在水里脚‘抽’筋了,所以叫了起来。没有想到她的叫声惊吓到了墙外的那些人,我就亲眼看见有三个黑影从树上滑下去。当时要是我手里有张弓,准保他们其中一人以后再也做不了这种无耻之事。” 我心里暗暗念佛,要是二姐有张弓,搞不好你弟弟我就会毁在你手里。看着二姐和小小的愤怒表情,发誓不能让她们俩知道这事有我在里面参与。不然二姐就先别说了,光是小小就会提刀追杀我三百里,非把我追杀出老爸的领地不可。 王敬宝他们三人应该也不会笨到拿这事到处宣扬的地步。不过为了小心起见,回去还是要再向他们提醒一下。这种没有吃到鱼,反惹一身腥的事情,看来以后要少作。 周一和二姐小小一起回到学校。我刚进讲堂的‘门’,老远就看见王敬宝在那里对着我眨眼睛。我心里一阵恶寒啊。你一个大老爷们,没事对我眨什么眼啊!要是换成小小那还差不多。 王敬宝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昨天又有人去偷窥‘女’生游泳,听说人被抓了不说,还被打了个半死。” 我心里一震,不会是陈‘玉’童吧?这小子不会真的傻到大白天的去偷看吧。他要是被抓,多半我们这几个也跑不掉。难道我又要一次离家出走? 我惊恐不安的望着王敬宝,看来王敬宝也报这样想法正在旁边摇头叹气。正当我们俩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柳大江和陈‘玉’童走进了讲堂。他们俩一贯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行影相随。 我和王敬宝见他们一进来,同时把心放了下来。对着他俩眼睛猛地一顿‘乱’眨,搞得他们连连退避。陈‘玉’童嘴里嘟囔着:“诸君我们俩没有龙阳之好,这里就先请告退了。” 王敬宝一把拉住他,陈‘玉’童放声高呼:“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救命啊……”他还没有喊完就被王敬宝连口也‘蒙’上了。 柳大江见状媚笑着说:“两位好汉,你们只管把他拉去,我就不打扰诸君的雅兴了。”说完作势要跑。 我一把也拽住了他,他苦着脸对我说:“张君,你年龄还小,不要听王君的教唆。这种事……”旁边的王敬宝听不下去了喝道:“住口!你们俩笨蛋。别闹了找你们有要紧事商量呢。” 他俩一听也安静了下来。陈‘玉’童和柳大江两人平日就喜欢玩闹,所以班上的学生,看他们这样表演也就嘻笑两声,也没人当真。 当王敬宝把昨日又发生的偷窥事件悄声的告诉了他们。柳大江人直口快:“不是我们……”旁边的陈‘玉’童对他太了解了,没等他说完就双手‘蒙’住了他的嘴。我和王敬宝也怒目瞪着他。 你这不是找死吗?敢在讲堂之上怎么大声的嚷嚷。我决定给他们点警告。于是悄声对他们说:“我昨天就收到消息。一个侯爵家的小姐说,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干的这事,她会提刀找他们拼命的。” 我看他们三人的脸‘色’都有些白了,警告还是有些效果的。王敬宝悄悄问:“你哪儿得来的消息?” “那个侯爵家小姐是我二姐的朋友。她的个‘性’就是粗鲁加野蛮。吵架是她的天‘性’、打架是她强项、提刀砍人是她的本能。”为了我的安全,小小对不起,让你受点点委屈了。 “哦!”三人在我说完后,象是恍然大悟一般。我不解的问道:“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吗?怎么这个表情。” 陈‘玉’童说:“你已经描述的很详细了,咱们学校能符合这样条件的,那只能就是太原候李家的那位小姐了。”旁边的王敬宝和柳大江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我心里一阵甜蜜,嘿嘿没有想到我们家小小在学校也会有这样大的名气啊。 接下来上课时,程夫人终于揭开了这件续发偷窥事件的谜底。原来我们四人前天晚上的偷窥行动虽然失败,但是给了六班两个学生以启发。 他们决定将这行为发扬光大,于是在周日的中午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时企图溜到‘女’生泳池边偷窥。不想被正在那里守候缉拿的‘女’生们抓个正着,接下来程夫人没有讲了。但是据传言他们当时被那些‘女’生残酷的殴打,身心具遭摧残。 接着全天所有的先生上课前,都会以此为例,来教育我们品‘性’要端正。看来学校要大抓思想教育是势在必行了。 果然在这周里,全校开了三次大会,批斗这种不良行为。我们班上还开了六次班会,(也就是每天一次)要求每个人都发言,力争从自身内心深处挖掘出这种不良苗头,然后批斗它、斩断它、抛弃它。 这种展开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使得我们全班学生心律憔悴,比每天都考试还累。我们四人更是在‘私’下里,痛哭流涕的赌咒发誓再也不敢做这种损人不力己的事了。 第二周学校的处理结果出来了,那两个不良少年被开除学籍。他们是在全校先生们惋惜的眼神中、在全校‘女’生们的欢庆笑语中、在全校男生们兔死狐悲的怜悯中黯然离开了。他们的离开也标志着偷窥事件的正式完结。 据说本来学校对他们还是想网开一面的,结果他们心存侥幸拒不‘交’待全部的犯罪行为,更不可赦的是他们居然会死不承认包庇同伙。如此这般他们才得到了学校严厉的处罚。 对于他们,我们四人只能说声抱歉了。我们头次偷窥的黑锅并不是硬栽到你们的身上的,要怪也只能怪你们人太蠢了,运气太差了。 他们走后学校又恢复了往日安宁,我也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读书、睡觉,睡觉、读书。日子一晃就到了十二月了。吉州地面是寒风凌厉、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校园里几乎就见不到人影了,我们一旦走出去,就会立刻被冻成鹌鹑一般。 快要过新年了,大汉帝国的780年就要来临了,帝国上下是一片喜气洋洋。不过我们安江中学的全体学生在年前,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期末考试。 特别是我们高年级的学生,考的好这个新年就可以快快乐乐的度过,要是考的不好或许等待着的将会是个悲惨的新年。 我们班上这几日也是读书声渐高起来,连平时最爱玩的柳大江和陈‘玉’童两个人也是天天的抱着书在啃。只有我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捧着杂书。每天在那些苦读的学子面前晃来晃去,身影过后是一片白眼或许还带有一些暗地的咒骂。 这不能怪我。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考试,这个学期屡次的考试结果,给了我强大的自信心。前世考试前遭受的耻辱,嘿嘿终于让我有机会报复了。 那个时候,哎!我的遭遇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我是平时也用功,考前就更用功。可是每当我考前紧张复习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天才同学在我面前晃悠,口中还曰着:“大考大乐,小考小乐,不考就更乐!” 子还曰过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今我是隔世报仇更不晚。小样看我不把你们羡慕死。口里轻哼着:“我是天才!我是天才我怕谁?”脚下迈着方步,一步三摇,我得意的摇。 我是一直把王敬宝他们三人给摇的忍无可忍,拖我到雪地里,生生的把我堆成了雪人为止。对于他们的暴力行为,全班学生非但不制止反而是拍手称快。 后来这事就迅速的在全校里传播开了。小小听说后,居然又一次把我变成雪人,说是要看看我当时是什么样子。我这么帅,就是变成雪人那也是个英俊的雪人。不然怎么会把小小和二姐乐得前仰后合的。 终于考试完毕了,这剩下的一周将是我们全校学生就快乐的日子。天公也作美,这些天也没有再下雪了。太阳也懒懒的‘露’出了脸来,我们已经和它老人家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大家是蜂拥而出,雪块横飞。管他是男生‘女’生甚至是先生,也是先砸了再说。先生们对我们这种疯狂行为还是很理解的,闹就闹吧,一年难道几回闹啊? 晚上回到房间,净身换衣后。陈‘玉’童居然拿了一壶米酒来,我们四人坐在温暖的炕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唱着小曲。神仙过的日子啊。 在大家都有些微熏之时,王敬宝打着嗝问道:“诸君,都来说说自己有所何求可否?。” “我先来,我先来。”陈‘玉’童最先言道:“‘春’来明主封西岳,自有还君紫绶恩。封相觅候我所求。” 柳大江接着说:“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为将杀敌吾所愿。” 王敬宝醉态可掬的哈哈大笑道:“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钱财无尽我所依。” 他说罢三人是抚掌大笑。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我还没有说,于是一起转脸看着我。王敬宝道:“张君何求啊?” 我轻拍手掌道:“诸君志愿远大,弟安敢并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我打算就此遮掩过去。 陈‘玉’童、柳大江一起摇头连称必说。王敬宝借着醉意道:“诸君,张君要是今天不说,我等再将他变为雪人可否?”众人皆称好。 无奈之下我只好唱道:“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美人,美人我所爱也。” 唱罢我们四人放声大笑。窗外寒风呼掠而过,今夜又是一场大雪。 ------------ 第一部初临帝国第十四章 新年好 安江城外的官道上,我正拉着小小的手依依不舍。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今天是学校寒假的第一天,外地的学子们纷纷启程返乡。小小也是决定今天走,所以我和二姐来送她。 “放手了,这么大了还腻人,你羞不羞。”小小抛着手,可是手在我紧紧的抓握之下,她怎么也抛不掉。 “你到底要缠到什么时候,你说啊!”看来小小真的有些急了,我已经缠着她一个小时没让她走成。 “小小,我想你早点回来好吗?”我眼巴巴的看着她。 “老虎!我一年才有两次机会回家,你还叫我早点回来?”她说道这里看见我正用可怜眼光看着她,心头一软。“好吧,要我早点回来也可以,给我找个理由。”小小气乎乎的瞪着我说。 理由?需要理由吗?好吧既然她需要那我就得必须给她找个理由,不然她家里也不愿意那么早就放她回来的。“早点过来,可以见到我家准嫂嫂哦。” 我这可不是随口编来骗她的,因为我的二哥早就来信说了,这次他可以休假回家,并且将要带回一个公爵家的小姐来我们家过年。信里没有写具体目的,不过谁都明白那个意思,不就是让‘奶’‘奶’、老爸、老妈审核一下,请求家里的同意,他好向那个小姐正式求婚。 小小听了我这个理由,侧头向二姐望去。二姐对她轻轻点头,确认了我的话是真的。“那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小小这样问看来有希望了。“就这几天了,他们肯定会在过年以前到家的。” “那你二哥什么时候走呢?”小小皱着眉头又问。旁边的二姐回答道:“我二哥这次有一个月半的假期,除开路上需要的时间,他这次会在家里住到正月十五以后才会走的。”我也赶紧点头称是。 小小嘟着小嘴,板着手指在那里盘算着。我见她又有些犹豫了,情急之下又拉住了她的小手晃动起来。二姐也在旁边帮腔说:“小小,别考虑了,早点回来。我们一块去练马好吗?” 听了这话小小终于动心了,可是仍不心甘抛着我拉着的手娇声道:“你们姐弟俩就合着伙算计我吧,人家好不容易回趟家呢。” 二姐走上前搂住小小的肩膀晃着说:“我们不都舍不得你吗。你要老不回来,有人回想死你的哦。”二姐把“有人”两个字说得重重的。我听了脸立刻就红了。 “好了,好了。六灵别给我开玩笑了。我先说好了,我正月十五之前回来。这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呢,我可是要在你家白吃白住哦。”小小受不了二姐的晃动**,只好同意了。 二姐笑着说:“行啊!你还把我们家吃不垮的。最好一辈子就留在我们家怎么样?呵呵……”小小打了二姐两下,嘴里说着:“你就知道欺负我,不和你说了。我走了。”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我追上两步口里叫着:“小小,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小小没有理我,而是伸出头来对二姐说:“六灵,你要准备两匹马给我骑哦。”二姐说:“没问题,要十匹都可以。” 这时马车已经开始向前移动了,我仍是依依不舍的看着小小。终于小小这时也对我说:“老虎,在家里要乖点哦,不然小心我回来揍你。”渐渐的马车远去,我痴痴的看着,一直到马车在我的视线中消失。 小小离去后,我象失了魂似的跟着二姐回到安江城堡。因为要过年了,所以城堡内到处是张灯结彩,武士家‘门’前也是打扮的喜气洋洋。路上小孩子明显比以前多了起来,到处跑着玩闹着。 来到大楼前,正看见老爸站在外面指挥着家里的仆人布置过年的灯彩张挂。老妈也满脸喜‘色’的站在旁边,时不时的和老爸商量着什么。他们俩见到我和二姐回来,也只是对我们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不就是二哥要带个公爵家的小姐回来吗?有什么啊?看你们这样忙里忙外的,当心以后那个公爵家的小姐摆出架子来,给你们闹个婆媳之争出来,看你们以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我心里恶毒的想着。 我发觉自己现在小孩子的习‘性’越来越强了,象是老虎的‘性’格完全左右了我。按说我怎么也活了快三十年了,可是现在看见老爸老妈为了未来的准嫂嫂这样,心里就忍不住在吃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 三天以后二哥回来了。他们还没有进城堡,已经有人通知了老爸。老爸把我们全家人除‘奶’‘奶’外都集中起来,到外面的小广场上迎接二哥他们。 不一会二哥一行来了。我向他们看去,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人骑着战马走在最前面。他身穿帝**人的黑‘色’盛装军服,戴着高筒帽上‘插’着两只红‘色’的短翎,腰间配着帝国制式的战刀,下面是齐膝高的军官马靴。 看看他,我又回头看看二姐,怎么看他们俩怎么像。二姐要是穿上他的那身行头,估计和他也差不了哪去。果然那人就是我的二哥,他飞身下马,向着老爸老妈行着帝**礼。“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儿子回来了!”老爸也回了他一个军礼。老妈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眼中泪光闪动。 据二姐说,二哥从上次军校毕业时回来了一次,这三年来是第一次回家。所以老妈表现的会这样失态。 这时后面的马车的‘门’也打开了,一个和二姐年龄般大小的少‘女’从马车中,手牵长裙缓步迈出。她很漂亮,但是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那幽雅的姿态,不论是动作、行走以及眼神都会不由自主的吸引着人的目光。 她面带恬静的微笑,从容的向着老爸老妈行礼,口中舒缓的说:“殿下,夫人您们上午好。我的父亲以及母亲大人让我代表他们,向您们问候,祝您们身体安康。” 这公爵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哈。不过也怪了,你说二姐她同样也是公爵家的小姐还有小小怎么也是个侯爵家的小姐吧,她们就是装模作样的学这个小姐的仪态,她们也学不像啊。看来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老爸也非常正式的向她点头还礼:“多谢韩公殿下及夫人的挂念。韩公殿下及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殿下。家父还在帝**团中服役,身体非常健康。家母身体也很好,多谢殿下的关心。”小姐礼貌的回答着。接下来和老妈也是礼节及程式化的寒暄了一番。 从老爸及老妈的表情上看得出,他们非常满意这位小姐。这‘门’亲事不出以外的话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成了。二哥可真是会找啊,不愧找了那么久才找到这样的小姐。 帝国内到了二十岁还不结婚的贵族子弟很少,特别是世袭家族的世子,那么晚还不结婚的几乎就没有。我从家里人的嘴里早就知道,他们非常担心这事,看来他们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一件心事了。 接下来几天我了解到,这个小姐是当代韩公司马家的二千金。名叫司马‘玉’卓,和二姐一样今年才满十六岁。今年刚考上帝国上都‘女’子学院。今年暑假时候到建安候司马家去度假。当时二哥所在的军团正好在建安附近驻扎,一次被邀请去参加司马家的聚会时,他们俩在聚会上是一见钟情。 后来司马‘玉’卓写信告知了家中父母,韩公家没有反对他们‘交’往,所以这次就和二哥回到我们家来见家长。如果我们家同意,按照帝国习俗,他们俩今年会在韩公司马家订婚,二年后或司马‘玉’卓毕业后,在我们家完婚。 他们俩真可以说的上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壁人。我们家就不用说了。那司马家族在献帝之后一百多年中都是号称“帝国第一豪‘门’”的世家。这是因为他们司州原司马家族中,有三位先后进入了凌烟阁中成为了帝国世袭家族,这是在帝国所有家族中绝无仅有的。 他们分别是第一代韩公司马懿。第一代建安候司马懿次子司马师。第一代信毅伯司马懿弟弟司马孚之子司马望。除此之外,司州司马家先后共有九人在帝国初期担任过高官,并封有爵位,人称“司马九马”。这是一个有着辉煌家世的世家,绝对能配得上和我们家结亲。 果然当天司马‘玉’卓拜见过‘奶’‘奶’之后,这‘门’亲事就正式的定了下来。司马‘玉’卓就这样变成了我嫂嫂。并由我们的父亲大人亲自给韩公殿下去信,商议订婚日期等具体事宜。 司马‘玉’卓没有被安排到一楼的客房住宿,而是老妈让把大姐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她居住。这样她也和我们家里的孩子一样居住在三楼,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我们家族已经把她视为自家人了。 这位司马小姐到我们家以后,非常讨人喜欢,家中的多数人已经被她哄团团转了。无论是‘奶’‘奶’、老爸、老妈甚至家里的仆人们对她都是连声的称赞夸奖。只有二姐和我还不能接受她。二姐为什么原因不喜欢她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她们‘女’人特定的忌妒心在作怪。 我不能接受她,是有个原因的。初次见她时,她的风采的确让我叹服。不过接下来两三天她都是一直保持着这种典雅幽静的仪态。待人说话甚至微笑都是程式话的样子,这让我这个没有正式接受过贵族礼仪训练的人,越来越感到难受无比。 甚至后来到了怕和她讲话的地步。因为你只要和她说话,无论什么话题。她就是铁定的是敬语、主语加结束语再配合上固定模式的笑容。啊!那样子真的让我不寒而栗。 “小姐你不是机器人!能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想、自然的笑容、自发的语言?喏你看!就象六灵那样,那才是个真正‘女’孩子嘛。”其时我真的很想跟她这样说的。但是看见二哥跟在她后面,并且非常痴‘迷’地看着她这种表演,算了不说了。他们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这小孩子去瞎掺乎个什么劲。 二哥他的名字叫张歧,小名四平。没有字。现在的大汉不是什么人都能取字的,平常家之人家里叫小名,出‘门’就是大名。二百多年来只有那些德高望重者、官位显赫者、功绩卓著者才会给自己取个字号,最荣耀的是皇帝亲自赐予的字号。如是一般人取字号不但不会得到尊重还会被世人取笑。 当初我来到家族时‘奶’‘奶’、父母及二姐,他们对我的亲情我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而在二哥这里我觉得他对我和二姐都是一种形式上的兄弟姊妹之情。从这点上看他和司马‘玉’卓还是很相配的,都是那么看走形式的人。 大年夜终于来临了,这天按照大汉习俗每家每户都会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今年我们家相对往年人员最齐,所以家里把大的餐厅也布置了出来,‘奶’‘奶’也从楼上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这年夜饭其时也就是家族成员在一起,聊些家常话,等到时间过十二点一起迎来新的年。这叫辞旧。第二天早上全家人在一起吃个早饭,这叫迎新。按习俗这两顿饭下来,新的一年全家人都会平平安安的度过。 十二点时,楼外是一片钟鼓之声。这是老爸特意安排的。我和二姐对家里大人挨着个的祝福,说起来就是要红包。我得到的祝福最多,因为我今年十二岁了,已经成为一个少年了。所以当我悄悄的溜达到大厅,背着大家数了数红包里的钱数,居然加起来有十二个金币,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正好给了十二个金币。那么明年是不是要给十三个呢? 我正在想着,二姐悄悄的从我身后探出头来,一把就要抓我装钱的袋子。还好我机灵一下就把钱袋移开,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抢钱了,救命啊!”二姐在后面叫:“老虎,给我看看嘛,又不要你的。站住别跑了。” 不要我的,上次在安江城让你看见了一下我就损失了一半的金币,今天打死也不给你看。“六灵抢钱了,你别追了。”“你不跑了,我就不追了。”“你不追了,我就不跑了。” 我们俩就这样边念着绕口令,边在楼外的小广场上跑着。家里笑呵呵的看了一会就都散了。就只剩下我们姐弟俩还在这里锻炼身体。最后还是二姐输了,她体力已经耗尽,叉腰喘息。我还跑的轻松愉快,人家说有钱就有动力,的却是这样。你看我为了保护自己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体力是多么的充沛啊。 二姐喘息声还未平息,又开始打我的主意。“老虎,给我看看你的钱袋,我就带你去放爆竿好吗?”“什么爆竿?你别欺负我小,骗我。”我还是保持着和二姐的距离。 二姐笑咪咪引‘诱’着我:“爆竿啊,是最最好玩的东西了,我那里有专‘门’从‘交’州那里拿来的爆竿哦,你要是给我看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去玩怎么样?” 我有点犹豫了,明知道要是钱袋到了二姐手里,至少得损失一半,但是她说那个爆竿我也很想见识见识,真的很伤脑筋。“这么晚了,爹爹他们能让我们去玩爆竿吗?” “今天是年夜哦,只要不耽误今早的早饭怎么玩都可以的。你要是有‘精’神等会我们就玩个通宵怎么样?”看来二姐今天不把我的钱袋骗到手是誓不罢休。 既然迟早钱袋要被她骗去,还不如乘可以‘交’换点东西的时候,就主动的‘交’出吧。“好吧,我给你看,但是你不能骗我。等会我要玩通宵的爆竿。” “没有问题,我看了就马上回我的房间去拿爆竿,我们一起到堡前的大广场去玩。”二姐爽快的答应。我心里忍着痛把钱袋递给了二姐,她一把抓在手里,低头在那里数着。“十二个!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看来家里还真是商量好给的。我忍不住说:“我十二个你呢?是不是十六个啊?”“什么啊?我那有你那么多嘛。老虎,你平日又不用钱的,干脆这些金币我帮你保管怎么样?”二姐用狼外婆般的口‘吻’对我说。 “不行,我自己保管。”我心痛啊,没有想到二姐心会那么黑,居然想全部把我的金币占为己有。“你小小年级,能保管那么多金币吗?掉了怎么办?不行最多只能先给你一半,用完了,在来问我要。”二姐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能拿回一半和我的预期值相差不远,所以也同意了。 二姐兴高采烈的还了我六个金币,其余的放进了她自己的钱袋中。不过二姐倒是没有失言,她立刻就回自己的房间,让她的两个‘女’仆抱了两大堆包裹,和我一起向城堡大广场走去。 一路上灯笼都是点亮着的,武士家的‘门’前也是灯火通明,所以虽然是在雪上行走也没有摔跤。来到大广场没有想到这里已经有一百多个孩子在玩耍着。三三两两的玩着各种游戏。广场地上的雪已经被他们或者是他们家的大人给扫成了一堆一堆的。 二姐‘交’两个‘女’仆去找了很多木材来,架成一堆然后点火烧起来。火越烧越旺,二姐就解开带来的一个包裹,里面竟然是一节一节的竹子。只见她取了一节竹子抬手就扔进了火堆里,然后‘蒙’着自己的双耳就逃到一旁去。 围着火堆我左看右看,没有想明白把竹节扔到火里干吗。正琢磨着就听耳边“嘭”得一声巨响,吓得我猛地向外跳去,半天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这一声把那些在一旁玩童也都吓了一跳,一个个也围了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只有二姐看把我们这些人吓得不轻,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放爆竹,这不是跟前世的炮仗一样吗?难怪叫爆竹呢,居然真的是在放火烧竹子,只是没有想到一节一节小小的竹节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我顺手也拿了一块丢进火堆,人又后退几步。不到一分钟,又是“嘭”得一声。 可能所有在场的小孩子也没有见过这种放爆竹,一个个在那里拍手叫好。于是我和二姐两个左一个右一个往火堆里扔着竹节,这种放炮的玩法很新奇,所以我玩的兴趣盎然。 这天我玩的很痛快。放完爆竹后,就和那些顽童一起玩耍起来。我们甚至还玩了一局砸阵的游戏。当然我们只是玩耍为主,都不会太认真。很多时候还会把球传到对方的手里,那么‘乱’又没有统一的队服辨认,很难区分谁是自己。不过只要高兴就好了。我们一直玩到早上六点天微白时,大家才渐渐散去。 早上吃了迎新饭后,全家沐浴更衣。一起到家庙祭祖,这里有我们家族十二代祖先的几十个牌位及画像供奉在里面。在老爸的带领下,家族所有成员包括司马‘玉’卓在内,向他们跪拜、行礼、上香、告祖等等仪式做完这一切以后,已经是中午十分了。 我们各自散去,而老爸和老妈他们今天还有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去做。晚上他们会在堡前广场上宴请所有的家族骑士及武士。我还小,二姐是‘女’孩子就不用在去了,但是二哥和准二嫂要去参加的。谁叫他们是未来家族的家主呢。 一月二日这天,我们全家去安江城中的英烈祠,拜祭数百年来为帝国捐躯的帝国将士的英灵。这条规矩据说从献帝时期就流传下来了。全帝国不光是我们这里要参拜英烈,而是全帝国境内各大城镇都会举行这样的仪式。就连今天皇帝陛下也会带着满朝文武大臣去凌烟阁旁边的英烈祠拜祭。要不怎么说皇帝的主要职责就是祭祀呢,昨天他刚拜完凌烟阁,今天又要拜英烈,明天还得去祭天,后天是祭地、大后天祭祖。这年头看来当个皇帝也不容易。 一月三日,老爸就领着二哥和司马‘玉’卓上路了。他们是去例行新年巡视,巡视我们家族的全部领地,并设宴慰劳那里的家族武士们。等他们回来要到一月十日了。这些事都和我无关,老爸他们一走,我又开始闭‘门’看书。 ------------ 第十五章 去北京赶考 小小是一月十三日就来到了我们家,我见到小小后读书就更有了动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我一直也没有把我爱慕她这件事告诉她,毕竟我才十二岁,这种事起码也得二三年后在说吧。现在我只要是每天能看见她,心里就满足了。 小小来后整天和二姐一起去练马,二姐让她到家里的马厩里随便选骑,把她乐得天天流连在训练场,有时她和二姐骑着马跑出城堡外,玩上一整天,到了很晚才回来。 一月十六日二哥启程送司马小姐返家,然后自己回部队报到。他们走后家里恢复了正常,老爸、老妈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家里也变得冷冷清清起来。 一月十八日那天我收到了王敬宝的一封来信,他信上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他也好一起返回。他不就住在安江城内吗?这么点远的地方自己也不说亲自跑一趟,还专‘门’写信?我真服了他。我也回信告诉他,我打算二月初回学校,并且让他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城堡找我玩。几天以后又接到他的信,说他也会二月初回校的,但是没有提来城堡的事情,我也就懒得再提。 二月七日我们一行三人回到学校,我见到王敬宝后就问他。怎么不来城堡找我?他嘿嘿的笑了几声说:“我家就是个小小的士族人家,怎么敢到公爵家里去做客呢?”看来他等级观念还很深,按说我和他算是很好的朋友了,让他到我家里来玩玩他都不敢。这种事情让我很难接受。 二月八日周一,我们安江中学正式开课。立刻我又一次回到了高考前的生活,由于我们高年级早把中学课程读完了,所以现在每天要做的就是不停的测试、测试再测试。八‘门’课轮着来,我都有点受不了这么频繁的测试了,更不要说王敬宝他们了。 王敬宝每天回到房里躺下就想睡,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陈‘玉’童他们俩也没有时间来我们这里闲聊了,有点时间就在房里不是读书就是睡觉。哪还向上半学期那么轻松闲暇。 这种生活到了四月就变得更加变态了,居然一天要做四份考卷,第二天再做四份。天啊这是人过的生活吗? 周日回家问问二姐,结果她们班没有向我们这样变态。她说一班是学校的重点班,所以才会要求的这么严格。向她们班的学生能不能考上都不重要,反正过几年都要出嫁的。除非是自己想进入官府工作的‘女’生才会努力的读书, 这也是。三班和四班都是‘女’生班,她们考得上考不上对她们影响不大,所以先生也用不着那么‘逼’她们。先生对我们可就是残忍加变态了,唉!谁叫自己身为男儿之身呢?这就是命啊。 五月初开始我就没有再回过家。帝国规定凡是报考重点大学的学生都要到,帝国指定的几个城市去考。向我由于报考的是帝国中央大学,就得到北方考区的北京城去应考。而考一般大学在各州府就可以考了。 先生现在不仅要在平时要测试我们,而且还要利用我们周日的时间。给我们这些很多是第一次离开家,前去赶考的学子讲路途上的注意问题、该到那个地方去领考号、需要带什么东西等等之类的事。 帝国高考是定在每年的六月十五日,在全国同时进行考试。所以我们这些离家赶考的学子在五月底或六月初就得上路。我们吉州离北京城大约坐马车需要十天左右时间,所以我和王敬宝等三人商议在六月一日一起上路。 学校五月十五日高年级就散学了,大家在学校里领了身份证明后就可以离开学校,回家准备赶考的事情。我和王敬宝三人定好了出发时间地点后,就各自回家准备行囊。 我回到家里对老爸说打算自己去北京时,遭到了老爸的强烈反对:“不行,必须得让张置带上两个仆人和你一起去。”这个张置,最烦人的就是他了,要是他和我一起去赶考,那还不得把我气死在半道?不行决不能让他跟着去。 “老爸”在非正式场合我一般都这么叫他。“我现在已经是少年了,英公这么大的年龄都跟着吴公上了战场。难道您一直要看护我到十八岁吗?我是希望这次赴考也能变成对自己的一次历练,请您一定要答应我。” 老爸看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只好无奈的点点头。有了老爸的同意接下来就比较顺利了,老妈和‘奶’‘奶’虽然还是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去,但是老爸都同意了,加上劝了我几天,见我是铁了心要自己去,最后也只好同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六月一日我要上路了,全家人依依不舍的一直把我送到城堡之外。老爸他们回去之后,二姐还要坚持再送我到城里。路上她是不厌其烦的说着我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虽然她唠叨个不停,有时候一件事要说上几遍,但是我还是很感动她这样紧张我。 来到和王敬宝他们约定的车马行‘门’外时,我叫二姐回去。她‘摸’着我的头,左看右看,良久才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老虎,这钱你拿着和爸妈给的分开放。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应个急。” “我不要,过两天你要去吉安城应考的,这钱你自己路上也要用的。”二姐因考场近,就在本州的州府,所以她要过几天才走。 “不用了,我坐家里的马车去。到了吉安我就住在小小家里,所以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还是你拿着吧。拿着。不过可别‘乱’用。”二姐不再多说把钱袋放在我的手里,转身上了马车。 我一直看着二姐坐的马车消失在人群里。才低头手中握着的钱袋,这不就是过年时二姐装红包钱用的袋子吗。打开一看,里面有十一个金币。她不但把从我这里拿的金币还给我,还把自己的五个金币也给了我。这些钱几个月她都没有舍得‘花’,一直留到现在才给我。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车行里面王敬宝和柳大江已经来了。王敬宝这时正在和车行的老板讲价,不愧是生意人家出来的孩子,连讲价都讲的很有水准。从老板要价的四个金币一直给杀到二个金币还不满足的继续和老板磨着。看他真是做生意的潜质,把那车行老板讲的满头大汗面红耳赤,这还不把他轰走,证明杀价空间还有。 果然王敬宝又杀了两个银币下来后,就止住了。老板边擦着汗,边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估计连他自己也开始佩服这个‘肥’‘肥’胖胖的少年人了。 好一会后陈‘玉’童才来,大家一致对他这种迟到的行为进行谴责。他本人仍然是笑嘻嘻的和我们每个人陪着不是,古语: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他这样的我们还真没有办法板脸。 我们带的大件行李都放到了马车的顶棚上用油布搭上捆好,自己只带随身的袋子坐到马车上,这马车比我家里的宽大,上面铺着凉席,上车时大家要把鞋脱了,放到一个专‘门’的箱子里,这样大家坐累了还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在马车上我见王敬宝这么有生意头脑,就提议大家把钱‘交’给他,由他来负责我们一路的‘花’销。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同意。王敬宝也不客气只是略略的算了一番,就叫我们一人‘交’给他五个金币,他负责我们考试期间的全部开销。当然不够了他会在追加的。 大家把钱‘交’给他后,见他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本子和铅笔,开始记帐了。那架势和专业的帐房也差不了哪去。在王敬宝的管理下,果然当天中午和晚上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全是王敬宝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胖胖的脸上全是汗。不过他很乐意做这些事情,而我们三个吃的好,住的也舒适也很满足。 当晚我们在一起聊天。我问王敬宝:“王君,你怎么知道那个车行老板的底价是还不到两个金币的?”王敬宝洋洋得意眯着眼说:“张君。别看你读书是个天才,说到做生意,你就隔行了。你们说说这马车行这次送我们去北京他能净赚多少?” 柳大江说:“他被你杀价杀的那么狠,最多我看只能挣一两个银币吧。”“一两个银币?给你说吧最起码一个金币,这还是税后的纯利。”王敬宝手拍着几案脸上充满对柳大江的鄙视。 陈‘玉’童不解的问:“此话怎讲?”柳大江也说:“王君,虽然你家里是世代做生意的,但是要说这车行老板赚了我们这么多,我可不信。你看那赶车的伙计的路途吃宿费,还有马匹的饲料费,在加上要缴税。光算这些他能赚我们一个金币吗?我看他不亏本就不错了。” 王敬宝听了柳大江这番话乐了。说:“要不怎么说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呢。你光看见这些?那好今天我就给你算算车行老板的帐。”“好,好。请讲,请讲。我们洗耳恭听。”陈‘玉’童对此很感兴趣,连声催促着。 “第一,赶车伙计的工钱,这一趟老板得付给伙计两个银币。第二,车马的损耗再算他两个银币吧。第三,帝国的税收规定,他们车行是十税一,因此要缴纳的税金不到两个银币。这些费用除去你们算算他是不是要赚上一个金币?还有回程时如果再拉上个‘肥’客,这老板又得多赚二三个金币。”王敬宝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算给我们听,听的我和陈‘玉’童连连点头。 柳大江糊涂了说:“那还是不对啊!难道那个伙计一路的费用是我们出吗?”王敬宝笑着摇着头说:“柳君啊,看来你也只能去从军了,要是你做生意非得把自己饿死。你看陈君和张君都知道这里的奥妙了,只有你哈哈……”我确实基本是知道王敬宝说含义了,以前我们那个时代的旅行社几乎都是这样赚钱的,只是没有想到现在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陈‘玉’童对王敬宝说:“王君还是直接和柳君说了吧,免得他想破头。”王敬宝开始为柳大江解释:“我们这一路而来,伙计的食宿都不用我们管。我们吃饭和住宿的地方都会免费为他们提供,好的还能给他几个铜钱呢。” 柳大江平时脑子也不算慢的,可是今天却拐不过弯来。仍然面带‘迷’‘惑’之‘色’说:“可是这些饭店、馆舍为什么要给赶车的伙计免费吃宿呢?” 没等王敬宝说我接口说:“这些饭店、馆舍都会对这些经常往来的老车马行十分照顾。不然赶车的伙计把我们往其他的馆舍一拉,他们以后连半点钱也赚不上。” 王敬宝敬佩的看了我一眼,对柳、陈二人说:“都说:‘能人无所不能。’我今天是信了。张君公爵家出身,平日也没人教导生意之法。看看这生意之道是一点就通。”说道这里转头看着我开玩笑的说:“张君你以后可别和我争着做生意啊,我怕被你搞破产。”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此后几天我们就在马车之上谈天论地,有时陈‘玉’童还会买壶米酒拿上车来,我们就在车上围在一起时而畅谈浅饮、时而放声高歌,仿佛大家又回到了上半学期的日子里。这样路上的日子我们也没有感觉到闲闷。 六月九日快入夜时我们到了北京,确切的说是北京郊区的西山。帝国的北方考场都设立在这里,考场周围开设了很多馆舍,这都是为了接待各地的考生们专‘门’开设的。这些馆舍一年当中只有这段时间才有生意,所以热情异常。一路各家迎客的伙计不断的招呼我们进住,口里叫嚷着各种优惠的条目,最后我们还是选定了一家离考场不远的馆舍住了进去。 我们要了两间房,王敬宝说这样可以省钱。和上学时一样我和王敬宝一间,陈‘玉’童和柳大江一间大家就住下了。六月十日科举司开始办理考生考号。第二天,我们就早早出‘门’前去领考号。可是今天是领取考号的第一天,考场前的大广场上排满了不知什么时候就来排队领号的学子们。来的晚我们只好排在了靠后的地方。一二个小时以后我们都开始后悔了,早知这样该迟两天再领。不过既然已经排上了那就只好慢慢等了。 中午时柳大江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我们几个就啃着当了午饭。直到下午快五点时才轮到我们几个。我把学校的证明递给了那个发证小吏,他左看右看确认无误后,开始填写考号,从姓名、年龄、籍贯、家族、报考大学名称等等依依填写上去,然后盖上大印。我从他手中接过考号走到旁边看,我的考位是在第三考区第三排第七号。 不一会王敬宝三人都办理完毕,大家就凑在一起看着彼此的考号。我们四人因为报考的学校不同所以考区都不一样。王敬宝不用说了,他报考的是西京商务大学在十一号考区。陈‘玉’童和我一样报考的是上都的学校,但是他考的是帝国政务大学考区在第六考区和我比较近。柳大江报考的是北京军事学院,本来不算是重点大学,但是帝国规定报考任何军事学院不仅要笔试还要面试,所以也只好来到北京考。他被分到第二十九考区,和我们离的最远。 我回到馆舍对他们说反正这两天除了去看看考区在那里外,就没有什么事了,不如我们去北京城里逛逛?王敬宝摇头说,这一路上已经耽搁了几天没有看书了,他,北京城还是等考完了再去吧。陈柳二人也都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兴趣一个出去逛只好就此作罢。 六月十四日我们四人在房里睡了一整天,晚上七点起来吃饭。然后提着灯笼背着行囊出发赴考。考场是晚上十二点准时开放,早点六点关闭。关闭以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早两天我已经知道我的考区地点,我到了那里后见‘门’前又是挤满了人。不一会我身后也被陆续赶来的学子给挤满了,大家彼此很少有认识的,加上又是竞争对手,所以几乎没有人说话。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几乎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心里对他们很敬佩,帝国规定三十岁以下者非下三流的都可以参加高考。所以这些人为了考上个好点的大学,如初考不中一般都会再连续几年去考,比较极端的是直到最后一两年才换报考一般的大学。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是为了有一个好的未来去拼命想要考上帝大。 好不容易等到考场大‘门’开打,全体学子手握着考号依次进入。考场‘门’里是一片灯火通明,我顺着指引牌找到了我考位。这一排的考房大约有四五十间,我的就是前面数的第七间。这是一间只有五六个平方的小隔间,这面放着一‘床’一桌一凳再加一个马桶就占满了全部的空间,人在里面走动都感到困难。 这以后四天时间里我就得住在这。考场规定任何学子只要擅自跨出考间半步,就会被视为自动放弃考试,立刻逐出考场。我进来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有考场小吏进来查我携带进来的行李,后来又来了两批不同的人前来查验。 帝国对作弊的学子惩罚是很重的,第一次被抓罚两年不许参加高考,第二次被抓终身不许参加高考,所以一般学子也不敢作弊。但是也难保没有人会铤而走险,所以帝国礼部科举司每年都会派官员到各地考场坐镇督察。这次来我们北方考区的督察居然是科举司的外郎,这可是从三品的朝廷大员,所以考场内的大小官吏更加仔细的执行各项规定。 开考后整整四天我就呆在这间房里,早上六点吃考场小吏送来的早餐,七点就开始考试,五个小时考一‘门’。中午十二点半吃午饭,下午二点又再考一‘门’。晚上八点才能吃晚饭,九点收马桶,十点熄灯睡觉。 我觉得这应该比坐牢还难受,先不说别的就说那阵阵的‘尿’‘骚’之气就让人忍受不了。虽然那马桶是盖着盖子的,但是也挡不住股股渗透出的味道。只是我自己的也就算了,可是这考场有多少考间啊?所以整个考场之内都是那个味道。 最可恶的是这马桶每天才收一次,到了最后两天不仅在是‘尿’‘骚’味了,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恶臭之气。搞得试卷上都沾有这种气味了,难怪人说做出的文章是臭不可闻呢,原来典故出在这里。那些审卷的官员们也不怕被这气味给熏着?再加上现在是六月中旬,苍蝇寻味而来,在耳边嗡嗡作响更加令人心烦不已。 晚上是睡不好的。天气炎热加上蚊子又续苍蝇之后光顾,可怜一身被咬满了红肿小疙瘩又痛又痒。我还好一点,白天的考试基本上都是在不到规定的一半时间就做完‘交’卷,然后还有时间补补觉。可怜那些手脚慢的考生,真不知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四天的下午我不到四点就做完了最后一‘门’思想品德的考卷,立刻就要求‘交’卷。之后就匆匆的逃出了考场,离开了老远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啊?这里的空气里也弥漫着阵阵熟悉的味道?仔细闻闻结果是身上衣服带着的味道。赶紧一路小跑回馆舍里,让店里伙计准备水洗澡。要不说这些馆舍是在考场旁开着的呢?经验就是丰富,洗澡水早就为我们这些考完的学子准备好了。 我美美的泡了一个澡,又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饭,接着又小睡了一会。起来后才看见王敬宝三人陆续回来,他们身上的味道熏得我差点把刚才吃进的饭给吐出来。这就是科举考试?我为自己身处在这个时代当学子感到无比悲哀。 除了柳大江在第二天一早就基本恢复过来以外,王敬宝和陈‘玉’童是彻底的蔫了,两人仿佛象得了一场大病似的。这样我们也没有兴趣在去逛北京城了,早早的就雇了马车我们三人和柳大江告别返回了吉州。柳大江还要继续留在北京等候面试。 到了家里后,看见二姐也是神情懒懒的毫无‘精’神,看来都是被这考场给闹的。我自己也因突然间无所事事,情绪低落。老爸看到我们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对我们姐弟俩说:“孩子们。你们今天就去夕阳城堡度假去吧。下个月我还会在那里举行一个狩猎聚会,来庆祝你们的考试结束。怎么样?” ------------ 第十六章 美丽的夕阳城堡 .我们家的夕阳城堡在全帝国中早已是享有盛誉。-79-一是因为我的祖先在这里练过兵二是城堡以风光秀丽在帝国之中堪称位。帝国有四位皇帝曾到这里来巡视居住过无一不被城堡‘迷’人的风光所征服流下了大量赞美城堡诗赋。 我与二姐在张置带领着二十五位家族骑士的陪同下动身前往传说中的夕阳城堡。我们一行第三天上午进入平吉山脉的群山之中一入山阵阵的凉爽的微风驱散了夏日的热‘浪’。我骑在一匹刚满一岁半‘性’情温和的小马背上缓缓而行。 高大粗壮的白桦和落叶松生长在道路两旁深深的看不到底。一阵轻风掠过天空之中撒下片片松针。我抬头向天上望去只看见松针不断的旋转着旋转着然后落在脸上。这时我痴了仿佛在这片片落下的松叶针中看见了前生的父母在对着自己微笑。那一刻我久久的不愿回到现实里。 道路转过一弯突有一条小河出现在眼前。河上一座由十余根圆松木架成的小桥桥上平铺着整齐的木板。河水浅浅的‘露’出了不宽的河‘床’河‘床’上金‘色’的茅草与河桥墩原木上的青苔‘交’相辉映。 过桥不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澈碧蓝的湖泊。湖面平静如镜湖中朽木横七竖八的伏卧于底。群群野鸭天鹅嬉游其间。而环绕湖泊的树林仿若给这童话般的景‘色’镶上了一圈绿‘色’的画框。 远处湖泊的岸边是陡然升起的山崖处于半山腰的夕阳城堡的已是隐隐浮现出身姿。随着我们顺着湖边的道路前行城堡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整个城堡狭长远远望去如一条正在扬帆远行的巨船而堡中那高耸着的塔楼仿若船帆一般。整个城堡的外墙体被绿‘色’的青苔布满又仿若绿‘色’的巨人横卧在山崖之上。 由于整个城堡修建在陡峭的山崖之上所以城堡也只有前后两个城‘门’。我们顺着蜿蜒而上的山路直到黄昏时分才由城堡后‘门’进入。城堡内房屋皆为石垒砌城高低各异彼此连接矗立。街道狭窄卵石铺地‘交’错。据说这样布置是为了如果防止敌破城后城堡中的守军能逐屋抵抗。 一路经过无数个塔楼之后我们来到了城堡中最大的塔楼也是城堡的中心主堡。在这高大的主堡外向上望去只见这全石垒成的主堡高耸入云。我和二姐快步登上这主堡最高的十五层塔顶时正值夕阳半落。 向着西方望去天空半‘露’的夕阳染成金黄‘色’的一线云浮在天边。那下面就是辽阔的平州大草原远处草地上可见弯弯曲曲的河流贯穿而过。片片成群的牛羊呈现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奔腾往来的马群穿梭其间。 侧望右边远处有终年积雪的五日峰在金‘色’的夕阳中着灿烂的光芒。侧望左边山脉连向远处山中树林上升起了一层淡淡的云纱缓缓的流动着。忽而在夕阳下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忽而又转眼消失在山顶林间。恍若人间仙境一般。 转身城堡东面是群山环抱中的辽湖在夕阳下更显透彻如镜薄雾似纱朗目清风暗香盈动有一种越看越深越看越远的感觉。 我的运气不错在到夕阳城堡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著名的夕阳景。传说当年帝国第八代皇帝陛下在这盛目美景之下向我家先祖提出用他在京畿地区方圆百里的皇家苑林来换这夕阳城堡周围百里我们家族封地结果被我家的祖先婉言谢绝。不管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那位皇帝确实在一生中来这里八次巡视通常会住上一季才返回上都有一年甚至住了三季才走这足以证明这位皇帝对这里是喜爱之极。 这个城堡除文远公练兵时驱使当时高句丽俘虏修建出大致的城堡规模外后来我们家族又用了一百多年时间来不断的改造完善这才有了今天美丽的夕阳城堡。这个凝聚着我们家族数代人的心血的城堡当然不会轻易的和别人‘交’换。 我是一直等到夕阳完全的落在地平线后才在二姐的催促下下楼来。张置早就已经布置好了晚餐匆匆吃过晚餐后张置领着我去我住的房间。 主堡很大这里面有当年因接驾的修改出的六百多间大小各异的房间以供皇帝陛下及随从人员居住。不过最近几十年来帝国的新州不断的生‘骚’‘乱’所以这些房间也有几十年没有使用过。这些装修豪华的房间我们家族成员是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只是平日派堡中的仆役清扫随时保持着房间的整洁以防现任皇帝的突然巡视驾临。 我们家族成员的卧房都在主堡旁边这里虽然以前是防守使用的塔楼但是后来改建出了很多适合居住的房间现在住在里面也是相当的宽大和舒适。(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因第二天约好二姐去打猎所以我想早早的睡觉。没有想到二姐这时又来到了我房里把我一直拉到塔楼顶的一间书房里二姐说:“老虎来看看这些兵器都是我们家族祖先使用过的。” 我顺着二姐手指的方向看去这间百余平方的书房内不应该叫兵器库内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数百件各式兵器。剑、刀、槊、矛、戟、长钉锤等样样齐全最多的还是各类的弓。长弓、短弓、十字弓和匣弩(也就是传说中的诸葛弩)我依次的看着二姐给我在旁边讲着什么弓是我们祖先谁用过的。我走到最后的一个弓架时现上面居然摆放着一张复合弓。 我在前世时就知道一张好的复合弓的制造时间是相当的长久的。制弓所需干、角、筋、胶、丝、漆六种材料。将六材合制成弓短时间内不可奏功不同的工序需选不同的季节以保证弓的质量。《考工记•;弓人》指出:“凡为弓冬析干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体”。再‘春’被弦因此制成一张弓时间短了不够至少需二至三年才成。 二姐这时在旁边说:“这是咱们爷爷在军团服役时使用过的弓。爷爷自小就力大无穷所以才能开这张弓。当年爷爷用此弓在帝国‘射’击大赛上赢得冠军成帝陛下才会把‘奶’‘奶’许配给了爷爷。爷爷去世后它就一直被存放到这里。” 我拿起了那把短式复合弓观看制工相当的‘精’湛并且向后弯曲得相当厉害。历史上这种弓是具体何时出现也没确切的没有定论只是后世‘蒙’古骑兵多是使用此类行的复合弓。开拉此类弓至少需要八十公斤的力量近距离‘射’击能‘射’透一只野牛的身体。‘射’击距离根据不同的开弓力大约2oo-3oo米之间非常得厉害! 把玩着这张做工‘精’良的复合弓我突然兴起了拉开它的念头谁知我用力一拉弓立即张了个满开。旁边的二姐没有吃惊到是我自己吓了一跳。手一松“嘣”得一声弓弦收回原处。 二姐见我吓得不轻咯咯的笑了起来“老虎你现在知道你的力气有多大了吧。你以前来夕阳城堡时那次不来这里偷偷的拉这张弓?” “这……那……怎么会?”我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二姐止住了笑对我说:“老虎你的力气生下来就很大就像爷爷那样。你从小不喜欢读书成天是舞枪‘弄’‘棒’骑马‘射’箭。当然我不是说练马不好我自己也练啊但是那个时候你是一点书也不想读‘奶’‘奶’、爹爹、妈妈都对你将来很担心可是大家屡次劝你你也从来不听。上洋你又‘迷’上砸阵成了你们学校的主力就更不想念书了。”说道这里二姐又笑起来。 “没有想到你离家回来后虽然失忆了。但是能忘了那些耽误你前程的事物转而‘迷’上了看书学习爹爹他们别提多高兴了。你不知道现在家里人是怎样在背后怎么夸你?‘奶’‘奶’说你以后能当上丞相呢。” “我不是为了当丞相才读书的。”我脑海里又浮现出小小可爱的身影。 “我知道附带能当上也好啊这可是我们家族的荣耀啊所以你一定要努力。还有今天我带你到这里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我也很奇怪二姐的却不会无缘无故就拉我来这里开弓。 “老虎你的力气真的很大稍不留意就把人家打伤。你上次和付德法打架才打了他两拳就差点把他打死。” “是不是他身体太差了?”我是一直都这么想的。 “付德法是咱们中学砸阵队的主力队员他那天听说你这个砸阵高手到学校就想给你个下马威让你知道中学的砸阵比你们小学的砸阵不是在一个级别上的。谁知道你们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你狠狠的打了他两拳他就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你以为把他打死了于是就逃走了。” 二姐说道这里用手板着我的肩膀严肃的说:“老虎答应我你到了帝大以后一定不要和人家打架好吗?”我见她是那么认真的看着我我重重的点了下头。 第二天清晨我和二姐出去狩猎。那个跟屁虫张置还是占据着自己的老位子从安江城堡来的骑士倒是已经换成了十余个夕阳城堡里的骑士其中两个骑士带着二十多只猎犬跑在我们的前面。 “老虎今天运气好的话能打只孢子回来哦。”二姐仍是骑着她匹黑‘色’的骏马上因兴奋微红的俊俏脸上充满着笑容。 “六灵不能打只老虎熊什么的吗?难道这山里没有吗?”我想猎杀大型猛兽以前看书上说是怎么怎么打虎但毕竟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我心里很好奇。 “想打猛兽?你不看看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几里地外就能把那些猛兽惊的四散而逃。要是光我们俩去还有可能。现在啊……。”二姐说着看了看了一眼张置。张置象是没有听见二姐的话似的面容不改的眼睛盯着前方。 “唉!看运气吧。”二姐无奈的叹口气。这个张置是出了名的死心眼要是他会答应我们姐弟单独去狩猎估计太阳今天是从平州草原那个方向升上来的。 “六灵等会找到大点的动物能先让我打吗?”从昨天了解自己的力量后我晚上睡觉时就在幻想自己猎虎的情景应该会是相当的勇猛吧。如果我是空手把它打死的话那么后世传说将不会再是武松打虎而是老虎打虎!嗯?好像有一点不对哈但是又没有具体想到是什么地方不对反正觉得怪怪的。 二姐笑着说:“好啊等会让我看你的箭术退步没。” 我们从后堡出城先沿着辽湖边走了一会这里风景确实美但是没有看到半只可以打的猎物湖里的野鸭那些的二姐象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天鹅那么美!虽然数量不少但是他们要‘射’杀的话我肯定会制止的。但是一直我们拐入林中一行人都没有放过一箭。那些骑士跟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负责我们姐弟的安全一般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进了林中各种小型动物的身影开始多了起来。但是象狐狸那么大点的动物一只也没有见到。前面带路的两个骑士对这一带相当的熟悉我们前行之处虽然不是开凿好的山路但是坐下的马是肯定能行走。 又走了一会二姐用箭‘射’了两只锦‘鸡’之类的野禽。她都是在百米左右的距离就开弓‘射’去猎物是应声落地。前面的猎犬争先恐后的扑上去抢了回来二姐也没有细看就‘交’给一边的骑士挂在马后。 “老虎你也试试吧。”二姐对我说。我看了看身前五十米之内是没有任何猎物最近的也在百米以外。这么远的距离我心里没有一丝的把握我‘射’出的箭能碰到那些猎物的身体。要是换成是猎枪我早打过去了。这样的‘射’猎在前世根本是不可能的杀野生动物那搞不好就要被判刑的哪象现在啊特别是贵族只要有时间随时都能狩猎。我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不要丢人现眼的好。 其时帝国法律也规定秋季才是狩猎的季节但那是指在帝国所辖土地上。这里是我们家族自己的领地所以不受帝国这条规定的限制。 快到中午时前面的众猎犬突然吼叫声大作。二姐迅催马朝那里奔去四五个骑士也随着跟去。我的骑术很差特别这里是山林之中不象以前是在草原平地上骑马那样自在逍遥。马稍快身体就开始摇晃还要随时注意地上的断木枯枝所以只好在张置和其余的骑士陪护下慢慢向那里行去。 快到那里时就听二姐在前面兴奋的对我叫着:“老虎老虎。快点围住熊了。”我一听也是兴奋不已这么大的猛兽猎杀起来一定很刺‘激’。我也顾不上骑术差加快马冲到前面。 二姐见我到了对我叫着:“老虎我们今天运气真好我已经两年没有猎到过熊了。没有想到咱们今天第一天出来就碰见了。” 我在二姐旁边勒住马见那头熊离我们这里有五六十米远。它人立起来起码有一米八左右口里也是对着猎犬咆哮着这么大的棕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以前在动物园或养殖场就从没有见到过这么大个的。想着能把它猎杀身体兴奋得抖起来。 二十余只猎犬把那一头又胖又大的棕熊围在一棵粗大的松树前。只是吼叫着并不上前攻击只是每当那熊想要逃离时四面腾扑又把那熊‘逼’回原处。远处周围有几个骑士都是持弓在手随时准备‘射’击。我看他们手里所持的那些弓居然都是复合弓只是弯曲程度不象昨天见到的那张那么夸张罢了。 “我来试试!”这么大的目标相对又比较静止加上我一直想猎杀大型猛兽的愿望所以我毫不客气的要求先猎。 二姐见我那么心急的想猎熊就把自己的弓递给我我摇头不接转身向身旁的一位骑士说:“叔叔能把您的弓借给我使使吗?”那个骑士没有丝毫犹豫从自己的弓匣之中取出了自己的弓双手递给我:“三少爷请用。”我接过弓的却也是一张复合弓和那些持弓的骑士是同样的样式看来现在复合弓已经是帝国骑士的制式武器了。那个骑士接着又把自己的一壶箭也递给我。 我把箭壶挂在马左侧鞍上持弓催马正想再上前几步二姐一把拉住我:“老虎不能在往前走了那头熊奔跑起来的度很快只有这个距离还安全。你要是在上前万一那熊起狠来谁也救不了你。” 张置这时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却把自己的马横在我的前面。“好就在这里‘射’。”看见不能再靠近我只好答应。前面的骑士见我答应在这里‘射’了也纷纷散开给我让出‘射’击的空间来。 我把箭壶的盖子打开看见里面分成暗格每格装有一箭一共十二只羽箭。因为是分隔装所以箭尾羽都是非常完好的。我取出一只搭在弓上正想拉弓二姐又叫住了我:“等等老虎把这个戴上。”说着递给我两个护指。 我不解的问二姐:“我能拉开还戴护指干嘛?”二姐一边给我套着护指一边说:“‘射’击都要戴的别看你的力气大偶尔可以空手拉弓。可是多拉几次这样的硬弓你的手指会被弓弦切掉的。”我听二姐说再看那些持弓的骑士果然都是戴上护指的。 戴上护指后我搭箭拉弓向着那头棕熊瞄准。我前世没有‘射’过箭但是我打过枪知道连线瞄准的准则所以看样子倒是很象那么回事。我尽量屏住呼吸慢慢的移动准心对准了熊的‘胸’口心脏处。 我手指一松我第一次‘射’出的箭离弦而去。它带着我的希望奔向目标。那边“嘭”得一声似乎命中目标我兴奋的收弓抬眼望去。啊?那熊还是在活蹦‘乱’跳的活着。 箭?箭在哪?好不容易我在熊身后的松树身上找到了它的踪影。再看那箭的力量倒是很足只剩尾羽在外箭身都没入树干之中。这些太夸张了吧居然高出那熊快两米了。我明明是瞄着心脏‘射’出的怎么高出那么多来? 我偷眼看看旁边二姐笑得那双大网看不见了。那些骑士也是面‘露’微笑之‘色’只有张置还是那副严肃的嘴脸。我心里颇有不服又取一箭搭在弓上上次‘射’高了这次我就瞄低一点‘射’我就不信‘射’不到它。箭又离弦而去再次怀着我的希望而去。悲哀啊这次倒是没有‘射’高不过‘射’到了地上还差一点把一只猎犬给钉在地上。 这次二姐更是毫不留情的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好一会二姐止住了笑声把自己的弓提在手中对我说:“老虎今天让你看看什么是奔‘射’。”说罢纵马而去众骑士没有一点想制止的意思连那个张置也没有拦她。 只见二姐在离熊五十米处开始围着熊绕圈马中等。一直围着那熊整整跑一圈也没有动手我正奇怪着。二姐已经开始绕第二圈了这时她从箭壶里取出了箭搭在弓上侧身瞄准身体在奔驰的马背上端直坐着没有一点晃动。 二姐全神贯注的瞄准之时她坐下的那匹黑马正好跑到一处半人高的横卧的枯树前。我见二姐没有看见这时在想叫她注意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我以为肯定二姐会被摔的人仰马翻的时候。那匹黑马已经自己的腾空跃起。 刹那间我的眼中二姐的动作变的缓慢起来就像是以前看电影时的慢动作似的。马前蹄仰起接着后蹄也用力的腾起空中腾飞的骏马颈项间的长鬃四散飘洒雄壮的身躯展现出矫健的身姿身上大块大块的健美肌‘肉’随着马身的收缩尽显无遗。 马背上的二姐没有因马的腾越而移动身体还是保持着瞄准的状态。随着马身的上升上升一直到了马跃起的最高点时箭离弦而去。这时我的视觉又回到了正常马轻松落地又接续跑着其间二姐没有在马上晃动一下。 转眼我在向那熊望去只见它的颈部被二姐刚才的那箭给‘射’穿箭头和箭尾各在身体的一端。不过那熊遭此一击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狂‘性’大举起巨掌拍翻了身前的几条猎犬也不再理会众犬的纠缠狂奔着向二姐扑去。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只看上去笨笨胖胖的熊能跑的这样快瞬间已经到了二姐的马后。这时二姐已经搭上了第二只箭一个突然的转身伏‘射’动作潇洒之极。她坐下的马也在这个时候瞬间加。那么近的距离二姐的箭再次穿透了熊颈。那熊又遭重创身体摇晃起来虽然没有倒下只是度明显的慢了下来。 熊的度慢了二姐坐下马的度也慢下来还是围着熊绕圈二姐手中的弓一箭一箭的不断‘射’出箭箭穿颈七八箭后颈部已被穿成项链一般的大熊终于倒下了沉重的身躯。它倒下了但是二姐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弓一直到把整整一壶箭全部‘射’入熊颈之后才收弓入匣也没再看那熊转马向我们奔来。 我已经被二姐一系列的行动给惊呆了怪不得老爸时时夸奖二姐怪不得众位骑士不阻止二姐怪不得那个死心眼张置会放二姐自己单独上前。这样的骑术这样的箭术她当然有资格去猎杀这头暴熊。 ------------ 第十七章 这年夏天 二姐猎熊的英姿,在回夕阳城堡的途中不断地在张锐眼前重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79-他以前认为猎杀猛兽会象萧峰那样,起码得大战数百回合。没有想到那头凶猛的暴熊,连二姐的影子都没碰到,就命归黄泉。 那头熊,张锐等人返回城堡时暂时没有带上。不是不想带,只是它实在太沉重了,即使是骑士的战马也驼不动这么重的熊。张锐等人只好先回去,留下两个骑士看着熊,等待众人回城堡叫厨师来剥皮分割,再分块运回,并完好地保留整张熊皮。 当晚二姐和张锐坐在塔顶聊天。二姐问张锐:“老虎你知道,怎么才能确认一个人是传统的贵族吗” 张锐想了想说:“地位”二姐笑着摇摇头。 “财富”二姐再次摇头。 “我不知道了。”二姐笑着说道:“是骑术。地位高,可能是平民努力争取来的。财富,可能是从商赚来的。只有骑术‘精’湛的人,才可能是贵族出身。” “那些骑士叔叔的骑术那么‘精’湛,难道他们都是贵族家出来的吗”张锐不服气地反问二姐。 “他们中有很多就是贵族家出来的,有的是家族没有继承权的子弟、有的是家族中的庶出子弟、有的是家族中支脉的后裔。除了以畜牧为生的平民家子弟,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刚才的那几种身份。”二姐耐心地对张锐解释着。 “怎么会这样呢”张锐奇怪地问道。 “因为家里能养得战马的现在帝国不多,骑术要从小练习,长大以后再怎么练也比不上自幼开始练习的人。所以,如果一个人的骑术不好,决不会出生于是贵族家族。” 二姐看了张锐一眼,见他还在思索着。又说道:“你知道贵族主要的娱乐是什么吗”张锐摇头。 “是‘交’际,在‘交’际里占的比重最大的就是狩猎活动,每年每个家族都要举行几次这样的活动。如果谁的骑术不佳,就会被大家看不起,甚至不愿与他‘交’往。所以,你必须把骑术练好,免得以后被别人看不起。” 对啊,如二姐所说。我的骑术不好,以后在小小面前,在她的家族面前,在所有的贵族面前都会抬不起头的。这时,张锐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确定成练好骑术。 第二天,本是约定和二姐再去狩猎的。但张锐改变了主意,让二姐单独去,他自己却到离城堡不远的训练场地上,开始练习骑术。先从上下马的姿势开始,训练场上不需要马,因为有专‘门’的木架马鞍供骑士们训练。张锐请教了跟随他的骑士,然后开始了枯燥的上下练习。 前世张锐跟师傅学习搏击的时候就深知,天下没有一种实用的技能是能够速成的,只有通过不断的练习、练习再练习,最后达到意识和身体的完美结合,才能称略有小成。再下来才是经验的累积,只有当经验和技能都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称为出师。正是有了这样的经历,张锐对这种枯燥的练习早有心理准备,只要是身体还受得了,就憋足了劲一直不停地练。 这样疯狂的练习,看到的骑士脸上都‘露’出敬重之意,对张锐的态度也越发恭敬起来。中午,张锐也没有回城堡吃饭,而是和骑士们一道在训练场的食堂简单吃了一点。休息片刻又接着练。下午,到训练场地上来练习的骑士也多了起来。 当时的夕阳城堡,除了是胡公家族的度假别墅外,也可以算是一座纯军事城堡。堡内的骑士和仆役都是每半年一轮分别从家族领地各处调配而来,所以城堡里没有他们的家属,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是家族每周用马车专‘门’运送过来。骑士们每天除了巡视城堡周围的家族牧场外,就是在训练场上锻炼身体。张锐正好借机观察揣‘摸’他们的训练动作。 几天后的傍晚,张锐训练完毕回城堡吃饭时,发现小小也来了。进‘门’就看见小小和二姐有说有笑的,他立即冲上去,拉住小小的手问道:“小小,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小一把推开张锐,举着自己的双手放到他的眼前。张锐看见那双本来白皙的小手,被自己的脏手握出了一圈黑乎乎的印子,很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老虎,你这小子,这么好玩的事情,干嘛不告诉我。还是六灵对我好,写信叫我来的。要是指望你想起我啊,只怕现在还在吉安家里闷着呢。”小小脸上早就没有刚才的笑容,俏眉倒竖,嘟着嘴瞪着张锐。 张锐心里一阵发虚,是啊,我确实忘了给她写信让她过来。现在她这样问,想狡辩都不好找理由。只好转移的她的注意了。张锐忙说道:“小小,你知道吗我们猎了一头大熊呢。” 果然小小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把手收了回去,转身问二姐:“六灵,是真的吗”二姐冲她点点头。“快带我去看看,我还从来没有猎到过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转而又埋怨二姐道:“六灵,你怎么不早几天叫我,害得我没有亲眼见到猎熊的‘精’彩过程。” 二姐把她拉到身边说道:“小小,老虎考试一回家爹爹就让我俩来夕阳城堡度假,我当时就写信叫你来了。我俩都没有想到,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猎到了熊。现在你看不到熊了,熊皮已经送到安岭城找人制了,熊‘肉’倒是还有,你吃不吃” 小小神情沮丧地说道:“谁吃那么恶心的‘肉’啊。不行,明天我也要去猎头熊回来。好吗六灵”张锐在一旁暗暗发笑:熊又不是你家亲戚,你想它来它就来啦 二姐倒是没有取笑她,说道:“好啊,这几天我天天出去狩猎,你来了正好陪我。”小小见二姐答应高兴的叫起来:“好,明天我们就去猎只虎。好不好啊老虎”她说着侧头开玩笑的问张锐。张锐张口就想答应,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骑术不‘精’,立即神情黯然。小小要是看见我现在的骑术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呢,光是笑倒也罢了,就怕她从此就把我给看轻了。 张锐摇头说道:“不了,小小,我明天”说道这里,张锐偷眼看了看在一边面‘露’微笑的二姐,一咬牙说道:“我明天还呢,你和六灵去。” 二姐见张锐这么说,也没有揭穿他。只对小小说:“小小就别管老虎了,明天就我俩去好了。” “好好,说定了,吃了饭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去猎虎。”小小没有再管张锐,兴奋地布置明天的出猎计划。 第二天一早,小小和二姐带着几名骑士出‘门’狩猎去了,因为小小的到来,张锐更加急切地想早日衙骑术,整天在骑士训练场疯狂练习。一连几天,小小与二姐都是一早出‘门’,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返回城堡。不过这几天运气不好,没有猎到大型猛兽。 有一天回来,倒是猎了一头野猪。张锐也去看了看,见只是一只瘦瘦的小野猪。就这样也把小小乐得整晚笑个不停,因为那头野猪是她亲手猎杀的。张锐心想,她箭法和二姐相比差太远,猪背上横七竖八凌‘乱’地‘插’着十余只羽箭,哪像二姐那样箭箭‘射’穿熊颈。 又过了两天,张锐从训练场回来,发现老爸和老妈来了,惊喜地跑上前去:“老爸,老妈,您们怎么来了”老爸笑呵呵的说道:“老虎啊,你忘了我说过的这个月咱家要在这里举行一次狩猎聚会嘛。”老妈也说道:“你出事后,咱家还没有举办过聚会呢。这次,孩子们,可以尽情玩玩。” 老爸又接口说道:“六灵,再过几天客人们就要来了,你要好好准备一下。”二姐听了老爸的话,脸立刻红了起来,也没说话只是神情扭捏起来,一边的小小满脸笑容的用手指偷偷的戳着二姐。 老爸接着对小小说:“小小,你来这里的事我已给你的父亲去信说了,你父亲没有反对你参加这个聚会,所以你也要好好准备一下。”小小闻言,也顿时羞红了脸。老爸、老妈见状都呵呵地乐出声来。 张锐在一旁听了他们说了半天,也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家里来客人,你们自己准备不就行了最多到时候我们出来见一下面,问候一声不就得了,为什么老爸专‘门’叫二姐和小小准备呢还把她们说得满脸通红。 正在想着,老爸对老妈说:“紫旋,明天我们去草原打打猎,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去狩猎了。”老妈闻言笑着道:“好啊,君若有意,妾自当奉陪。” 张锐拉着老妈的手说:“老妈,没有想到您还会骑马狩猎”张锐自从进了这个家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老妈有过骑马的时候,没有想到她也能骑马打猎。老妈笑着打了张锐的头一下说道:“怎么,不信妈妈会骑马打猎吗当年我的骑马技术不比六灵差的。” 看见张锐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老爸说了:“老虎,你妈妈当年未嫁时,是她家族‘女’孩子中骑术最好的。”说道这里眼中饱含柔情看着老妈说道:“紫旋,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老妈脸微微泛红,看着老爸说道:“怎么不记得,妾时时记在心中。”他们俩倒好了,在这里上演爱情喜剧。可是张锐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是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老爸和老妈向着平州草原方向去了,二姐和小小还是向着群山方向去猎猛兽。只剩下张锐留在家里苦练骑术。本来老爸说带张锐一起去的,但张锐想到连老妈都会骑术,好象技术还很好。这对他的刺‘激’就更大了,决定还是留下自己练习。 又过了几天,家里来了十余位客人。张锐看见他们的时候,立即明白了这次狩猎的含义。那天,张锐练马回来后,见到来家的客人们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不过二十出头,最小的也有十七八岁。每个人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选亲的狩猎聚会。 怎么办难道小小就这样失去了去争取,可是怎么争看着看些面目俊朗的少年郎,他们个个是仪态高雅,举止得体。显然都是贵族家里的世子,不然老爸也舍不得把二姐介绍给他们认识。再看看自己,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没有任何财产,前途也是未知数,叫谁也不会放心把自家的闺‘女’许配给自己。 痴痴呆呆中,老爸把这些客人一个不漏的介绍给张锐。客人们没有因张锐小或是因他不是家族世子,而看不起。每位都十分正式地和他见礼。当走到最后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前面时,老爸说道:“这是并州临汾府柴氏家族世子柴绍。”柴绍张锐突然惊醒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冷汗猛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难道历史在拐了一个弯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了吗既然柴绍已经出来了,偷偷望了望小小,难道李渊甚至李世民都会出现吗 呆呆的望着柴绍其实是很失礼的,老爸很不解张锐怎么会突然失态,在旁边也不好说什么。还是柴绍接口说道:“闻张郎今年报考的是帝国大学啊,那么以后我们就是同校的校友了。”说着深深地行了一礼说:“在下并州柴绍,请你今后多多关照。”张锐这时才稍稍回过神来,也对他行礼问候,可心里的惧意越来越深。 晚饭后,张锐忧心忡忡地躲回了自己的房间,神思‘迷’惘,努力想把事情想清楚,但头脑‘乱’成一团,怎么想也理不出头绪。第二天,那些少年分成两派,分别跟着二姐和小小出‘门’狩猎去了,柴绍果然是跟着小小去的。张锐无助的看着他们渐渐地消失在群山之中。 这次狩猎聚会,老爸说过要进行一周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每天都会按照自己的喜好,自由组合出‘门’狩猎。看来就是给二姐和小小有时间和机会挑选自己喜欢的郎君。显然二姐的追求者远远多过小小,也许他们是看中胡公的家世。 想想当初二哥和司马‘玉’卓,也定是在这种聚会上认识的。这些被邀请而来的少年都是有足够的家世和资格与参加狩猎的‘女’孩子结亲,这里只是换成让她们有机会自己选择罢了。 以后几天里,两群人早出晚归,起初众少年郎还是势力相当,几天以后回来时,个别少年的脸上已经有了沮丧的神‘色’,说明他们基本上是没有机会了。第四天小小他们一行回来时,正好被张锐在西‘门’看见。看见小小眉飞‘色’舞地和柴绍说着话,‘迷’人的脸蛋上泛起少‘女’怀‘春’的红晕,两人已经是手拉着手地归来,身后也没有其他人。张锐的心像被刀割般疼痛。 二姐那边第四天时,还剩下三人还跟着。进展好像没有小小和柴绍那么快。那三个人中,有一个是世袭冠军侯赵家的世子赵无寒。张锐对他的印象很深,是因为他的祖先是赵云赵子龙。 赵无寒现在běi‘精’骑兵学院就读大三,也就是张锐大哥以前读过的帝国五大军校之一,专业培训帝国骑兵部队军官的学校。家世和前途都很好,看样子二姐对他也颇有好感。只是还没有最后定论,所以还有两人坚持不懈的每天跟着。 一天,张锐坐在城堡最高的塔顶上独自静静地发呆,没有留意什么时候二姐也在旁边坐着。二姐看见张锐发现了她,轻声地说道:“老虎,忘了小小。以后你一定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孩的。”张锐闻言,顿时泪流满面。在二姐这个最亲的人面前,这几天强忍的痛苦,再也控制不住发泄出来了。 二姐抱着张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在怀中放声痛哭。这是我的初恋或者说是我的初次暗恋,就这样结束了张锐不甘心,但他现在除了痛苦无奈以外,根本没有办法。 哭了良久,张锐才止住了抬头说道:“六灵,你以前是不是就知道我和小小不可能在一起” 二姐眼中充满爱怜之意,说道:“老虎,是的。贵族家‘女’孩子到了十六岁还不订婚的话,以后很难找到婆家了。小小她根本就不能等你那么久的。” “那你还骗我,你”说到这里,张锐说不下去了。二姐的好意他心里也清楚,但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二姐低声说道:“老虎,你知道吗你是我最亲的弟弟,我不愿意任何事情伤害到你。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希望渺茫,可是我心里还是怀有一丝希望,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也努力为你们创造机会,可是没有想到这次爹爹会让小小也参加这个聚会,我真的没有想到,老虎你别怪我。”二姐说着,眼泪也从她那水汪汪的眼中流出。 张锐看到二姐哭起来,反倒安慰她:“六灵,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姐,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的。只是心里忍不住难受。”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明月挂在天空,璀璨的群星闪烁着布满了天空,微风阵阵吹拂而过,远去群山中夜莺在时时啼叫着。姐弟俩在高高的塔楼顶上,相对垂泪。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渐渐平静下来。张锐望着远处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家族牧人们的家。他们也许永远没有这样的烦恼张锐默默地想着。 轻声地问二姐:“六灵,那个赵无寒怎么样” “他啊”张锐见二姐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脸看去,只见二姐俊俏的脸上浮着红晕。她就是不说,张锐也知道二姐已经对他芳心暗许了。 “六灵,能常常回家吗”二姐离去是肯定的,张锐只是在突然失恋的时候再失去这个对最亲密的姐姐,心里更感苦涩。 二姐遥望着远处:“老虎,你知道妈妈来了我们家后,回过几次娘家吗”二姐说到这里,转头看着张锐说道:“二十多年来只有三次。老虎。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总爱说如果我们能永远长不大该多好。这样我们永远可以和爹爹、妈妈、‘奶’‘奶’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去去猎熊。我们可以一起一起去练马,我们可以一起团团圆圆地吃饭,过年,呜呜过年的时候我可以抢你的红包,我们可以起一去放呜呜爆竿,那那该多好啊”她边说边流泪,泣不成声,最后抱住张锐呜呜地哭泣起来。 二姐的话语,使张锐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和二姐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再也忍不住,抱住二姐放声痛哭起来。 二姐走了,在狩猎结束时和赵无寒回平州南部赵家去拜望赵家家长去了,就像司马‘玉’卓一样。这时张锐突然想起司马‘玉’卓来了,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二姐一样开朗奔放呢只是到了我们家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地方,她才把自己完全掩饰起来。二姐你去了赵家后,也会变成司马‘玉’卓吗 小小也走了,她和柴绍回吉安府去拜望她的爹爹李渊去了。对于她,张锐已经彻底死心。柴绍是今年才从帝大毕业的,现在在帝国督察院任从五品官吏。工作好、前途好、家世相对也不错,李渊会答应的。张锐的初恋就在汉元780年盛夏结束了。 最后老爸老妈也走了,他们知道张锐和二姐的感情深厚,所以也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只是对他说,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想回家的时候就回来。他们把张置留下陪他,也离开了。 他们走的那天晚上,张锐又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塔楼顶上。张置默默地在他身后陪着。夜已经深了,张置见张锐一动不动地出着神,便坐到了他的身边。 “三少爷,能和您谈谈吗”他低声地问着张锐。 “哦谈谈好。”张锐被他的话语惊醒过来,虽然讨厌他,但是他能在这里一直陪着自己,在自己最无助、最‘迷’惘、最寂寞的时候来和自己谈心。张锐突然间觉得他也不是太令人厌恶的人。 “三少爷。我是看着二小姐和您,还有大少爷、大小姐、二少爷看着您们长大的。在这里面您是最不爱学习最调皮的一个。有一次,那年下着大雪,您要跑出去玩,我不准您去。您就偷偷的翻窗溜出去,我发现后就追着您,追了很远很远。一不留神在雪地里摔倒了,摔断了‘腿’。您本来可以一个人跑了,可是您见到我摔倒就立即返回到我的身边,见我的‘腿’断后,您就抱着我往城堡跑,怎么叫您也不放手。您那个时候只有十岁。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您是个心地善良,有责任感的孩子,无论您平日怎么调皮,一旦该到自己负责的时候决不退缩。”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对张锐行礼:“三少爷。您已经是个男子汉了。雏鹰不离巢是成不了雄鹰的,幼虎不离家永远成不了山林之王。所以您是该到拿出男子汉责任感的时候了,去建功立业,去驰骋翱翔。您应该飞出安江城堡,飞出吉州,到更广阔的地方去。” 张置的话,让他这几天被连续的打击折磨得脆弱不堪的心,又恢复了过来。自怨自艾有什么用柴绍、李渊、甚至李世民,对我又怎样现在不是隋朝更不是唐朝而是大汉王朝,是称霸世界的大汉帝国。我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我要体面、快乐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这晚以后,张锐又开始回到了枯燥的练马生活。八月初的一天,安江城堡来了一个信史,带来老爸的口信让他立即返回家。那个信史虽然没有说是什么事家里急着叫张锐回去,不过看他笑脸应该不是坏事。 回到了家里,刚进‘门’,就看见全家人都在那里等着自己,包括难道下楼来的‘奶’‘奶’也在那里。‘奶’‘奶’一见到张锐一把把他抱到怀里,说道:“老虎,我的好孙子。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我们家族的骄傲。老虎,我的小探‘花’郎。” 汉元780年的这年夏天。这年夏天张锐开始了学习骑术、这年夏天张锐失去了二姐、这年夏天张锐失去了初恋、这年夏天张锐得了探‘花’。 ...q ------------ 第十八章 别了故乡 张锐中了汉元780年的大汉帝国高考的探‘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79-高考是帝国学子在分专业前的一次公平的全国‘性’考试,帝国会对每年前三甲的考生授予状元、榜眼、探‘花’的称号。这可是帝国学子最向往的至高荣耀。 张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进前三甲,虽然记忆力很好,但是想想大汉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在全国众多的学子中能考得探‘花’,这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也许这就是人生,张锐在失去了很多的同时,也能得到了一些。就向有人曾言:人的一生,其时就是在这一失一得之间度过的。 家里对张锐得探‘花’更是喜出望外,胡公家族三百年到张锐这里,十四代家族成员中,还从来没有人能在帝国高考取得前三甲的。 说起来胡公家族也能就算是个军旅之家,家族的每代家主都是从过军的。远的就不提了,就拿近的说,张锐的老爸也是这样的,少年时就从军了,三十多岁时不知道什么原因退役还家,就这样也‘混’了中校的军衔。再上一代,张锐的爷爷熙公,那更是做到了飞骑军的中将指挥官才退休的,卒后还被授予了上将军衔。现在张锐中了探‘花’,对家族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胡公家族现在也可以算是文武双全了。 当天,在带领下,全家人去了家庙告祖,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呢 在吉州不光是胡公家,整州都对张锐这次能高中探‘花’是欢庆不已。吉州自开州建府以来,因文浅底薄,从来就比不过中原学子,三百多年来没有一个学子能考入前三甲。这次张锐打破这个令所有吉州人氏尴尬的事情,当然值得大家弹冠相庆。 家中州府各地前来祝贺之人络绎不绝。开始几天,张锐还有‘精’神和这些达官贵人周旋,听着他们口中令人面红耳赤的奉承之语。时间稍长头也昏了,耳也鸣了,甚至有作呕之意。还好,老爸也看出张锐不耐烦的样子,后来几天都是自己接待那些人,没有再‘逼’他作陪。 不用陪客,张锐的‘精’神立马好起来。一天,张锐突然想到既然成绩已经出来,不知道到王敬宝他们考上没有于是写了三封信请他们到安江城的一家酒楼聚会。其实很想让他们来家里的,但想起上次王敬宝的表现,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信让家里的仆人挨家给他们送去,如果他们在家就让仆人候着他们回信。 信上午送出去,晚上练马回来的时候,张锐已经看见了他们的回信,都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第二天一早,张锐骑上马带着两个男仆进城。 张锐请客的这家酒楼,就是上次和二姐、小小吃过饭的那家。虽然价钱贵点,但是菜品不错,还配有海鲜,物有所值。 钱,张锐还有些。上次家里和二姐给的金币,去běi‘精’赶考时在王敬宝的管理下,没有用多少。回来后,张锐数了数,居然还剩下二十五枚金币。现在张锐怎么说,也算是个小富翁了。既然还有钱,就吃个痛快,千金散去还复来嘛。 王敬宝三人与张锐结识也就一年的时间,但是人只要是投缘了,即使是初次见面也比有些多年的朋友还要投机。 刚到那家酒楼‘门’前下马,‘门’前揽客的伙计就看见了张锐。口里招呼着:“探‘花’郎,您来真是我们店天大的荣幸啊。您快里面请,小人给准备最好的雅间。您慢点走,您注意这‘门’槛。[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没有想到这酒家的伙计都能认出张锐。 刚进大厅,里面所有吃饭的客人,听见伙计的话,都好奇地向‘门’口张望,有的还站起身来唯恐看不清楚。嗡嗡‘私’语声大作。 张锐耳力很好,就听有人说:“快看啊,探‘花’郎来了。天啊我在有生之年能见到探‘花’郎的风采也不枉为土生土长的吉州人。”另一人说:“是啊,他可是咱们吉州人的骄傲啊。” 店伙计把张锐引到二楼靠江的包间,张锐随手赏了他一个银币,伙计更是连声道谢,腰都快鞠到了地板上。“办一桌,三个金币之内的酒席,我在这里请客。” “是,是。包您满意。我们会让最好的厨师给您置办。您先喝着茶,小人暂且告退。”伙计口里连声应着话。张锐挥挥手让他下去。 等伙计退下后,张锐细看这间包间,发现就是去年和小小一起吃过饭的那间。触景伤情,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小小明年可能就会定亲,再过两年就会是别人家的新娘。她那顽皮的笑容、‘迷’人的酒窝、可爱的发辫不断出现在张锐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 正在伤感时,听‘门’外仆人轻声叫着:“三少爷,酒店掌柜求见。”张锐赶紧平复情绪。“请他进来。”“是”仆人话语刚落,包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满脸堆着笑容,身材瘦小‘精’干的人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深鞠一躬,口中说道:“能得探‘花’郎光临鄙店,鄙店深感荣幸。”张锐说道:“不必客气,掌柜此来有何指教” 掌柜起身回道:“小人此来,一是向探‘花’郎祝贺,二是能得探‘花’郎光临,是鄙店的光荣,所以今日探‘花’郎的酒宴费用由鄙店承担。只求探‘花’郎能赐墨宝一幅,鄙店好悬挂于大堂之上。” 好啊,这个掌柜的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材料。我请客才几个钱他就想取探‘花’郎这个无形资产这探‘花’郎的字幅当堂一挂,吉州慕名而来的肯定不在少数,以后他就可以赚得金币满钵。 张锐举手不客气地说道:“掌柜不必客气,这小小的请客之资,我还出得起。”他也听出了张锐语气中的不快之意,连连道歉:“不能取得探‘花’郎的墨宝,是鄙店无这福气。请您放心敝店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办好酒席。小人就不打扰您了,小人告退。”说着退出了包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这个掌柜的实在可恶,我的那字能上得厅堂吗拍马屁拍到张锐的痛处,自然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那掌柜走后,张锐独自靠着窗品茗赏景。时间也慢慢临近约定的时间,但是还无一人到来。心中颇有责怪王敬宝三人之意,小弟请客你们也不说先来一会儿,等会来非好好地罚他们几杯。 正想着,‘门’外仆人轻声道:“三少爷,王少爷求见。”张锐听了立即亲自上前打开房‘门’,就看见王敬宝笑容可掬地站在房‘门’外。张锐一把拉他进了房间口里说着:“胖子,怎么现在才来啊让小弟等候多时了,等会儿一定要罚你的酒” 王敬宝笑呵呵地说道:“三郎,不是我来晚了,是你自己来得太早。你看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呢。怎么说我来迟了呢探‘花’郎” 张锐也笑着问道:“你也知道小弟中探‘花’”王敬宝故作惊奇状说道:“探‘花’郎,你是我们吉州的荣耀,是我们安江的荣耀,是安江中学的荣耀,更是我们一班的荣耀。现在在吉州要是谁不知道您,我跟他急。”看看读过书的人拍起马屁都是那么悦耳动听。 虽然知道王敬宝说的是玩笑话,但张锐的心里确实舒坦,前身加今世,何时受过如此追捧啊。脸上得意的笑容也止不住流‘露’出来。口中还是谦让着:“哪里,哪里,小弟不过运气好罢了。” 又聊了一会闲话,张锐想起还没有问他是否如愿考上大学没有,忙问他:“你呢,考得怎样”。王敬宝一听,立刻摇头叹气也不回话。张锐以为他没有考上,便连声安慰。谁知刚安慰他两句,他忍不笑起来:“三郎啊,我不是为了没考上大学叹气,我是为了要离家数年,和亲朋好友分别在即,所以伤感啊。哈哈”张锐被他戏耍了一番,于是斥责他。 两人正在闹着,柳大江和陈‘玉’童结伴而至。几人见面又一番嬉闹,张锐从两人的表情上看,知道他们应该都如意考上了自己选择的大学。落座完毕,张锐便吩咐酒家走菜、上酒。陈‘玉’童说道:“酒就不需上了,我带有好酒,诸君请看。”说着从自己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两个瓶子。 张锐知道陈‘玉’童平日好酒,没有想到他赴宴还自己带酒。不由好奇:“大成,此是何酒啊难道酒家没有,还需亲自带来”陈‘玉’童笑道:“三郎,不是因你请不起酒才带的,只是这酒在咱们吉州还是很少的。上月偶得两瓶,所以今天特意带来请诸君同饮。” 他的话引得张锐兴趣大增,齐声相问:“此酒为何难得”陈‘玉’童拿起一瓶说道:“此酒产自罗马,每年供应量极小,物以稀为贵。这次一起高中,今日当得痛饮。”说着亲手为张锐等人敬酒。 张锐见酒‘色’红润通透,可见是葡萄酒。现在葡萄酒大汉长州等地出产甚多,就连吉州也盛产此酒。不过诚如陈‘玉’童所言物以稀贵,喝到难得一见的异国名酒也很兴奋。 酒杯斟满以后,王敬宝率先举杯道:“诸君,请听我言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所幸都能高中,更有三郎名列三甲,当我吉州之荣耀。请满饮此杯,祝我等数年后相见,都能达成所愿。”张锐也举起了杯,想起上学期在小屋所许的心愿,虽已破灭,但也不能扫了大家兴致,也高声应和。一杯苦酒满饮下肚。 好友分别在即,今天都毫无顾忌,放开畅饮。不一会儿两瓶酒就下肚,又高声叫伙计拿酒。年少轻狂又何妨几个小年郎高歌‘吟’赋、猜枚行令‘乱’作一团。 等大家醉意都浓时,王敬宝拉着张锐说道:“三郎探‘花’郎好友分别在即,可否作诗一首相送啊”陈‘玉’童、柳大江拍手叫好。 张锐的醉意已现,当下站起身摇晃着‘吟’道:“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尽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吟’罢已是泪流满面,王敬宝三人早已是泣不成声。 这场酒,几人都醉了。张锐醒来时,发觉已在自家‘床’上躺着,头痛‘欲’裂。叫来仆人问王敬宝三人怎样了仆人回道已都送回各家去了,只是酒家的帐还没有付。于是张锐取出几枚金币叫仆人去把帐结了。 张锐这次醉酒,家里人没有说什么。老妈多次来房里问他头还痛不痛。待张锐完全清醒已是第三天的早晨。这时,‘女’仆徐妈来张锐的房间,说‘奶’‘奶’要见他。张锐赶紧整理好衣衫,来到房间。 本来以为‘奶’‘奶’要责怪醉酒的行为,没有想到‘奶’‘奶’只是找他聊天。‘奶’‘奶’说,这两天他就要动身前往上都,这一去路途遥远,再返家已不知是何年所以想好好的和他聊聊,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这样一起聊天了。她老人家的话,又一次让张锐伤感地流出了泪水。 张锐陪‘奶’‘奶’一直聊到很晚,正要告辞,‘奶’‘奶’叫住他:“老虎,你等等。五彩去把那东西拿来。”五彩就是徐妈的小名,‘奶’‘奶’这样叫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一直以来都这么叫着。“是的,老夫人。”徐妈轻声回应,出了房间。 不一会徐妈回来,手中抱着一个弓匣。‘奶’‘奶’结果徐妈递过的弓匣,打开取出了一张弓。张锐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在夕阳城堡看见过的爷爷当年使用的那张复合弓。 ‘奶’‘奶’轻抚着弓,眼中竟显出一片柔情,仿佛在追忆着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片刻后把弓递给张锐,说道:“老虎,‘奶’‘奶’知道你自小就特别喜欢你爷爷这张弓,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拿着。”张锐愣住了,这是爷爷的遗物,‘奶’‘奶’说要送给自己。自己怎能接受“‘奶’‘奶’,我不能要,这是爷爷生前最喜爱的物品。” ‘奶’‘奶’不理会张锐的推辞,把弓强行放在他手里说道:“老虎,弓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用它建功立业。你虽没有从军,但是以后你看见此弓,可以想起‘奶’‘奶’对你的期望,想起家族对你的期望。所以你拿着,只要你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胡公张家的后代就行了。”说着眼中流出了两行热泪。 第二天,老爸对张锐说,这次去上都,家里会派张成带上两个健仆一起骑马去。因在安江逗留时间太长,坐马车恐怕不容易赶上帝大开学。“老虎,你去了上都,骑术要继续练。时间允许假期就回家看看。”张锐点头答应。 老爸又说道:“我决定在你帝大学习期间,每月给你十个金币。我会定时把金币寄存到上都的一家商铺里,你每月都可以去领取。如果你需要大笔的钱,就提前写信回来告知我。如果确实需要,会派专人给你送去。” 张锐忙说:“老爸,我用不了这么多钱。我的学费不是您每学期都派人去缴吗又不用我自己缴学费。” 老爸说道:“这是你的零用钱。你要学骑术这钱并不多,骑术训练费用会很高。至于上什么地方学骑术好,你到了上都多打听打听。”原来这钱是给我学骑术的,张锐也就不再推辞。 又过一天,张锐要上路去大汉帝国的首都上都。家人又一次全部出动为他送行,连‘奶’‘奶’也出了‘门’,目光中饱含深情和期待,将他送至城堡外。 在城堡外,张锐向所有家人深深地鞠躬行礼,张锐真心感谢他们对自己一年来的照顾。没有您们或许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没有您们或许还是庸庸碌碌地活着,没有您们或许正在某个地方要饭,没有您们就体验不到如此醇厚的亲情。请您们多多保重我一定不会辜负您们期望愿您们身体永远健康等着我回来 汉元780年8月15日,张锐骑着马与随行的张成以及其他两个家仆,离开了生活了一年的安江城堡,离开了安江,离开了吉州,向着上都、向着未来进发了。 ...q ------------ 第一章 状元花 张锐离开安江已有二十天,今天终于踏上上都城的管辖范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一路上的名胜古迹张锐连半处也未来得及欣赏。离开安江后,张锐一行四人顺着帝国的驰道南下。其时帝国驰道,是在秦朝基础上扩建而成,南北都向外延伸,现在是连接帝国南北‘交’通的主要国道。这驰道修建得很专业,也是中高边低,同时还建有专‘门’的排水沟渠。道路两边每隔一米就种有松树一棵,绿化得相当出‘色’。 道路很宽。张锐一行急驰而行,也没有给南来北往的路人带来多少麻烦,只是让路人多吃了些灰尘而已。路人见他们均是帝团使用的汉马,又见张成三人健壮的身体,虽是吃了些土在嘴里,也不敢高声斥责。 现在虽是九月初,但南方的气候明显比吉州炎热许多,加之南方的‘潮’湿之气更让张锐浑身沾湿。在急驰中,风都是一股热气。更别说路上那些行人,许多已是赤膊而行。 象张锐这样在驰道上策马急驰,一般都是驿站的驿马在送加急文件时才这么干。其余骑马的路人都是策马缓缓而行。但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让张锐在太阳下散步,打死他也不愿意。加上一路上向张成学了些骑术技巧,正好可以用来试试。一路倒是没有白跑,这几千里地下来张锐的骑术越发‘精’湛起来。 可是张锐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心情不好不再是因为离家远行,而是嫉妒状元‘花’。当初还在吉州境内时,路上食宿之时每每都能听见大家在谈论他这个吉州的骄傲。可是一出吉州境,众人谈论的对象全都变成了状元‘花’,连半个提到张锐名字的人都没有。开始张锐很新奇,状元就状元,还怎么出来个‘花’莫非想和自己这个探‘花’争‘花’ 心里好奇就多听了两句,谁知等张锐听明白了,也张锐受打击了。张锐暗自伤心:我怎么命运就这么悲惨,大汉帝国从允许‘女’子参加高考以来,一共就只有六个‘女’子中了状元。这种中状元的几率该有多小,可是偏偏在我高考之时,在我又中了探‘花’之时。出现了咱们大汉国历史上的第七位‘女’状元,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状元‘花’。 更让张锐伤心的是,那个‘女’状元居然是‘女’童。当然如果十二岁的‘女’孩能算少‘女’的话,勉强她也能算少‘女’。张锐当时在听见‘女’状元只有十二岁时,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心里暗叹:已经几十岁的人了当然这时指的他的心里年龄,居然连个小屁孩都比不上,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帝国的各州府可能就是除了吉州外,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个神童状元‘花’。状元‘花’的出现更显得张锐这个探‘花’郎的可笑,所以一路上张锐是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三少爷,我们要走前面的岔道。”旁边的张成对张锐说。 “哦驰道不是一直通向上都吗怎么现在就下驰道”张锐奇怪的问。 “上都有一百所大学,几乎都是在城外的,帝国大学从还是圣祖楚王时期的荆州书院时,就一直在兴山脚下从未搬迁过。”看来张成对这里还很了解,应该不会是第一次来。 张锐原本以为帝大在上都城内,找个马术训练场应该很容易的,可是据张成所说应该是在上都的郊区。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谁来开训练场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帝大自己的练马场以满足自己训练的要求。不过,这号称天下第一的大学的训练场馆应该不会差到那里去,起码应该比我们那个小小的安江中学的马术场好上许多。张锐心里想着马已经转上了岔道。 张锐又问张成:“还有多远”张成说:“大约再跑一个小时。”张锐点点头,这一个小时的路程,对于的汉马来说不过是散步的距离。 可是又行一段路程后,路上的行人非但没有变少,反而渐渐多了起来。张锐心里不由得很奇怪,这些人都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干嘛人多路窄,张锐他们的马速也不得不放慢下来,张锐立着身向前面望去,看见前方居然出现了一座城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转头问张成:“此处怎会有城镇” “哦。起初上都修建大学时都紧临帝国大学修建,后来这里的大学越来越多,地方不够用,所以之后新建的大学都在其他地方选址修建。商人见这里大学多,就在这里开了商号来做学子们的生意,再后来有一些人就在这里定居了,所以慢慢的就形成了城镇。”张成回答着说。 张锐坐回马背又问:“此处有多少大学”张成笑着说:“三少爷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至少有三四十间。” 张锐进了城镇,发觉‘色’目人渐渐多起来。本来这一路也时常常遇见,不过这里多得有些不象话了。十余人中总会看见那么一两个,其间还间杂着黑种人。他们每个人都‘操’着字正腔圆的汉话,或在路边的商铺和伙计讨着价或在与旁人聊着天。就连商铺也有一些是‘色’目人开的。 张锐的自豪感油然升起,这多象他前世的某个国家。全世界的人都想到那里去定居生活,全世界的学子都想到那里去留学。现在的大汉帝国,可能比那个时候的那个国家,对世界的影响力都要大得多。张锐对自己能生活在这样强大的国家里,感到无比自豪。 又经过几个大学的校‘门’时,看见许多新生正在那里登记着。也有许多象老生模样的学子在给其中的一些人讲解着什么。张锐的心里又开始‘迷’糊起来,看着眼前的这情景和他读大学那会儿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自己能比较适应这种气氛,反正自己也上过一回大学,现在权当重上一回。 没有过多久,张锐到了帝大的校‘门’口,果然这里也是刚才见到的那种情景。张锐下马把马缰丢给旁边的健仆,对着张成说:“成叔你们就到这。你们回。”说着张锐抓起携带的行李就要上校‘门’口登记。张成连忙叫道:“三少爷等等,我们还要先去办件事。” 张锐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问他:“已经到了‘门’口还有什么事没办”张成走到张锐的面前把张锐手中的行李接过去说:“三少爷您忘了您每月的零用钱,殿下都存放在那个福乐号商铺的,要是您不去认识一下那里的掌柜,以后您每月都领不到零用。” 唉,看我糊涂的,这可是关系到我以后的生计大事,我怎么就给忘了张锐想着又连声问张成:“商铺在哪儿离这里远吗”张成用手指着街道拐角的一家商铺说:“就在那里,殿下为了三少爷不多跑路,专‘门’挑了间离学校近、信誉好的商号。” 张成话还没有说完,张锐就快步地向那家商铺走去。张成连忙把自己手里的行李‘交’给旁边的家仆,吩咐他们就在原地等候,自己也跑步跟上来。 张锐走到那家商铺‘门’口正想进‘门’,突然里面冲出一个身影,两人撞个满怀。只听一个幼稚的声音喝道:“什么人走路不长眼” 张锐闻言大怒,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无礼。定眼向那人望去,只见是个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这可不是张锐‘乱’说,她的头发确实是略带黄‘色’,头上还扎着两个羊角辫。这么大点的丫头也不能说漂亮,只是长得还比较端正,没有缺鼻子少眼睛的。瞧她那幼小的样子,如果她的鼻下再挂上两条鼻涕的话,说她在吃‘奶’都有人信。 “你乃何人如此无礼干嘛老盯着我看”那黄‘毛’丫头恶人先告状,对着张锐先行发难。对这个‘女’童张锐怎么也不能失了风度对她斥责。但是看见她盛气凌人的样子又不能服软,于是也不行礼只是昂着头说:“在下吉州张锐。小妹妹今后别一个人出来‘乱’跑,容易伤着的。” 那‘女’童听了张锐的话先是在嘴里嘀咕着:“吉州张锐这名字很好像在那里听说过。”转而又怒形于‘色’的对张锐说:“本姑娘不是小孩了,我已经在帝大读书,不用家人再跟着。我看你倒是年纪不大,需家里人时时陪护。”说着还用手指着,早站在张锐旁边的张成。 张锐听她这么大点就在帝大读书,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张锐脑海里:这个黄‘毛’丫头不会就是那个神童状元‘花’想到张锐就试探着说:“哦小姐果然厉害,这么小的年级就已经在帝大读书,在下深感佩服。” 话刚出口这里那个‘女’童已是喜形于‘色’,样子甚是得意。张锐接着又说:“我看小姐应该比今年的新科状元‘花’要厉害上许多。” 那个‘女’童笑嘻嘻的说:“哪里,哪里。也就差不多了。呵呵” 张锐继续奉承着说:“怎么会差不多呢我看差远了。” ‘女’童这时脸上已经是笑成一团,口里说着:“张君夸奖了,小‘女’子不敢当。”她得意的样子让张锐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张锐决定进行下一步说:“咱们大汉国现在真可谓是人才济济啊,象小姐这么大的年级就能在帝大读书。在下而且还听说本次的新科状元‘花’是吃着‘奶’在参加高考。在下就一直奇怪,那个考场难道专‘门’给她准备个‘奶’妈还是专‘门’每天给她供应鲜‘奶’” 张锐的话音还没有落,那个‘女’童勃然大怒用手指着张锐口里:“你你”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来。这时一个大汉从一旁冲到张锐的面前,对着张锐说:“谁敢对我家小姐无礼”张锐还没有说话,张成横身立在他的前面,挡住了那个大汉,未发一语只是冷冷地瞪着那个大汉。 张锐知道这个张成原来也是骑士出身。其祖先也是胡公家族的成员,他少小时连考两年军校也未考中,于是就直接参加了军队。四十岁从帝团退役回家后,居然弃武从文,来张锐家里当了家中的管事。他虽然现在干的家中管事的事情,可是半生的军伍生涯,身上总是自然的透漏出威武的气势。果然他往那个大汉身前一站不怒而威,唬得那个大汉连连后退。 那个‘女’童见状拂袖而去,口中说着:“好,张锐,我记住你了。你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大汉见她即去,也连忙跑着跟了上去。 “状元‘花’看我不把你气死,这一路我受的气,全部奉还给你。小小的黄‘毛’丫头跟我斗,你还差的远。”张锐得意地看着那个‘女’童离去。 在商铺和掌柜的认识后,张锐打了个收条,把这个月的零用领了。出了商铺,张锐就叫张成返家。张成和张锐道别后自己带着两个家仆回吉州去了。 张锐自己提着行礼就往学校的新生登记处走去。因‘门’口学子太多,正在向前观望时。旁边一个学子过来在问:“请问你是今年的新生吗” 张锐连忙向他行礼说:“小弟吉州张锐。正是今年新生。”那个学子一听张锐报名字就塄了一下,随后问张锐:“吉州安江张锐” 张锐回答:“正是。”那个学子也连忙行礼说:“在下帝大学监会副主事萧禹,请张君以后多多指教。”张锐也回礼:“萧君客气了,小弟初来帝大还要请您指教。”萧禹笑着说:“探‘花’郎客气了。你的大名我已经久仰了。” 这还是出了吉州以后,报名字就知道张锐是探‘花’郎的第一人,张锐对他的好感大增。张锐虽然心里愉悦口里还是要谦让:“小弟只是侥幸中的探‘花’。” 萧禹笑着‘吟’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昆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好诗啊,探‘花’郎在下佩服佩服” 这首诗是张锐在高考中所作的考题。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吟’诵,不由好奇的问:“萧君怎么知道小弟的这首诗呢” 萧禹笑着说:“张君你还不知道,你的这首诗现在不光我会‘吟’诵,将来帝国所有的学子必须‘吟’诵。此诗已经被教务司决定收入今后的小学教材中了。张君啊,你的诗今后可是要流芳千古了。” 这可是张锐没有想到的,帝国教务司会用他的这首诗。细问下才知道,正好今年的小学教材要更改,所以帝国教务司就把这首励志诗给选中了。而萧禹的舅舅就是教务司的外郎,所以他这件事是知道得很清楚。 萧禹象是很想与张锐结‘交’,所以一直陪着张锐说话,也没有再去做接待新生的事情。聊了一会,张锐也觉得萧禹为人洒脱,说起话来幽默风趣,也有心结‘交’于他。 张锐二人正谈着话,就听旁边有人说:“快看那个就是状元‘花’。”张锐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那个黄‘毛’丫头。现在她好像已经平复了心情,连带得意之‘色’,向校‘门’走来。 萧禹见状忙想张锐告罪,说是去迎迎新科状元。张锐忙说:“萧君请便,小弟以后再找机会与君‘交’谈。”萧禹连说:“好。一定一定。”说罢告辞向那状元‘花’迎去了。 张锐手提着行李,向登记的地方走去。看见这里几张桌子前面都排有学子等候登记,无奈之下只好找个队尾排上。 张锐正在等候时,就听见萧禹在那边叫他:“张君请来这里。”张锐抬眼望去看见萧禹在校‘门’的另一侧,旁边还站着那个黄‘毛’丫头,另外还有一些学子围在旁边,可能都是在围观那个神童‘女’状元。 张锐身后此时已有两个人排上,萧禹现在叫他过去,等会还得再排。可是既然张锐想要他结‘交’,这点面子还是不能驳他。于是张锐就提着行李走了过去。 萧禹见张锐来了,对着那个状元‘花’说:“董小姐,这位是本届新科探‘花’吉州张锐君。”说着又对着张锐说:“张君,这位是帝国第七届‘女’状元益州董小意小姐。”转而又说:“你们是本届的状元与探‘花’,今后也是同校的校友了,所以不要有什么误会。” 萧禹给张锐介绍时,看见张锐和董小意正在怒目对视,谁也不肯先上前行礼。所以萧禹说着说着,看着不对,也把话转向,想和解二人。 萧禹的话语刚说完。董小意面带讥笑的说:“看来我们大汉帝国人才凋零了,一个‘毛’头小子都能考中探‘花’可笑无人啊可笑之极”张锐知道董小意说这话是想把刚才他说她的原话奉还。 周围的学子听见董小意讽刺张锐的话后,个个开始变了脸‘色’。张锐见状欣喜若狂,心想:你这个黄‘毛’丫头平日肯定是被家里人宠坏了,这种话也敢当着众人说的出口。这些人别看现在都是学子,搞不好这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就能冒出个丞相或御史大夫之类高官来。你现在把他们都得罪了,看来你以后别想在帝国官府里‘混’了,不过她是个‘女’的不‘混’也罢了。 董小意不想‘混’可是张锐还想‘混’,所以张锐用较高的声音说道:“小弟我不过是运气好才中了个探‘花’。此后每每思来甚感幸运,想咱们大汉国人才济济。特别这些能考入帝大的学子们那个不是各州府中的‘精’英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啊。要说其间优劣也只是一两分之间的差距,所以小弟我中这个探‘花’实是侥幸啊,侥幸之至” 果然张锐的这番话让周围的学子们对他投来亲切的目光。董小意也不是笨蛋,要不然她中不了状元,刚才她一时嘴快说完就颇有后悔之意,现在又听张锐这样玲珑八面讨好众人,心里更是气愤不已。 萧禹看见他们二人这样针锋相对的暗斗,气氛尴尬。忙把话题转开。“张君,不知你准备学什么专业呢”张锐说:“历史。”萧禹笑着说:“好啊,张君你还很会挑专业嘛,不过要进历史系必须得刘自清先生的面试才行,你看先生就在那里面坐等收生呢。” 张锐一听刘自清先生居然是帝大的教课先生,立刻高兴起来。张锐以前读过的很多历史方面的书籍都是这位先生编著的。他在大汉历史学者中声誉和地位都是最高的,能在这样的明师教导下读书定会受益匪浅。于是张锐快步朝着萧禹手指的方向走去。 ...q ------------ 第二章 刘效国 张锐进了学校的大‘门’,就见一位先生摆着一张桌子坐在那里看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张锐走上前去,对着那位先生深施一礼,说道:“学生吉州张锐,恳请先生收学生为座下弟子。” “哦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学历史啊”那个先生放下手中书问张锐。张锐抬眼看去,只见这位刘自清居然是个‘色’目人,头发黄而弯曲,面‘色’白皙,高鼻深目,绿‘色’的眼珠正看着自己。 张锐虽感吃惊,还是回道:“以史为鉴,以史为镜。通古而预今,知理而修身。”那个刘自清听罢张锐一言抚掌大笑道:“好,好。你这个弟子我收了。哈哈不愧是本科探‘花’郎。”张锐大喜道:“学生仰慕先生已久,先生的著作,学生拜读后受益非浅。今后能在先生的指导下读书,学生定会大有收获。学生这里多谢先生了”说着张锐又行三礼。 刘自清见张锐如此乖巧,心里甚是喜爱:“好,不用多礼了,来这里签上你名字。”张锐上前看见是一本登记簿摊开放在桌上,上面已经有数十人的签名。张锐刚想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听身后董小意在说话:“先生,学生益州董小意,请先生收我为弟子。”张锐转身,就看见董小意和萧禹以及二三十个学子正走过来。 刘自清听得董小意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今年的探‘花’我收了,你这个状元我没有道理不收,好了我收下你了。今年的状元与探‘花’都在老夫座下,也是老夫的荣耀啊。” 张锐心中暗暗叫苦:你个董小意,选什么不好,偏偏和我选的专业一样。转而又责怪起刘自清来,我看这个先生是有重‘女’轻男的思想,明明刚才我求他收下时,还要装模作样的考考我,现在看见这个黄‘毛’丫头居然连问都没有问就收了。不会他也是老什么什么的。 张锐还在恨恨地想着,就听董小意说:“谢谢先生。那弟子也签名了。”说罢走到张锐的身边,看着张锐手中的笔。张锐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签名,正想提笔写,突然间冷汗下来了。 张锐字写得不好在安江中学时人尽皆知,可是没有想到现在来帝大的第一天就要献丑。还有一个对他有深仇大恨的仇家在一旁看着,手中之笔更是不怎么写。犹豫了半天还是在本上歪歪斜斜的写了自己的姓名籍贯等十余字。本来平日张锐的字不好,也不会写成这个样子,只是董小意的目光象是一把刀在张锐的手上割来割去,手就不由的颤动得厉害。 还没有等张锐写完,董小意拍手笑了起来:“探‘花’的字真是独特新异,这一条条的蚯蚓神态各异甚是有趣,呵呵”刘自清和萧禹等人不解董小意的话语,也伸头来看,一见之下愕然。没有想到这个堂堂的新科探‘花’,字会写的如此不堪入目,脸上的表情也变的得奇怪起来。 张锐在董小意说话时就羞得满脸通红,差点就夺路而逃。忍了又忍还是强颜欢笑地对刘自清说:“先生,学生就先请告退了。”说罢转身离去。心中怒喝着:董小意我和你誓不两立,今天虽然咱们各胜一场。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来的。 还是萧禹追上了张锐,帮着张锐办了住宿登记,又领着张锐到了住地‘门’前才告辞而去。张锐还是忿忿不平地进了房‘门’。看见不是很大的房间内摆放着四张‘床’,屋里也没有书桌,每张‘床’上摆着个矮几。这‘床’虽然还算宽敞,但是肯定不会比自己在安江中学的炕舒适。 房里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盘‘腿’坐在‘床’上看书,一个跪坐在‘床’上看书。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听见‘门’响,二人抬头看见张锐进来。那个跪坐的人立刻下‘床’对着张锐深深施礼:“您好,在下刘效国,请您以后多多指教。”张锐看那人已经二十多岁了,身材矮小,态度甚是恭敬。张锐也回礼:“小弟吉州张锐,以后请你多指教。” 刘效国听了张锐报名立刻抬头望着张锐说:“是不是吉州安江张锐君”“小弟正是。”刘效国闻言大喜:“张君之名,在下早已听闻。张君小小年纪能高中探‘花’,在下深感钦佩。没曾想会和您成为室友,在下深感荣幸,请您以后多多指教。”说着又深深施礼。张锐也还礼,心里还想着,这个刘效国还真是多礼啊。不过人家既然对自己这样热情,又有礼貌,自己也不好失礼。 张锐对着刘效国说:“刘君,小弟年纪幼小,今后还是要请你多指教。不知刘君家乡何处”本来自我正式介绍的时候都是要加上自己的籍贯的,所以刘效国没有说出籍贯让张锐感觉很奇怪。 刘效国听张锐问他籍贯,立即显出不安的神‘色’,犹豫了半天才轻声说:“在下扶桑人氏。”说完脸上竟‘露’出微红之‘色’。 张锐一听刘效国是扶桑人,立刻变了脸‘色’。张锐在前世时最痛恨的就是扶桑人,从未买过扶桑出产的产品,即使是在本国生产的,如果用的是扶桑的名字,也一样坚决抵制。没有想到来帝大第一天就遇上扶桑人,还和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想到今后日日要面对这个痛恨的人种,就想转身出‘门’找萧禹给自己换个房间。 不过在换房间之前,张锐还打算羞辱他一番才能解自己心头的恨意。于是面带讥讽的说:“你是扶桑人怎会跑到大汉的领土上来了可是流民呼”张锐说此话甚是无礼,如果换成一般人,即使不出手相搏也是拂袖而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那刘效国听张锐斥问只是面‘色’苍白,嘴‘唇’抖擞着回着张锐的话:“在下是扶桑留学生,不是流民。”说到这里突然语气增高:“张君,我虽身是扶桑人,可是我的心、我的魂都是大汉帝国的,所以我把自己名字取成刘效国,就是取效忠大汉帝国之意。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要效忠大汉帝国。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此时在房里的另一个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张锐看过去,只见那个人也是个二十多岁的‘色’目人,面带讥笑的神态,眼中上充满了对刘效国的鄙视之意。张锐心想不会他也是留学生。于是上前见礼。 那人见张锐主动行礼,也下‘床’用标准的汉语回礼到:“在下新罗高照山。请探‘花’郎今后多多指教。”张锐听得刘照山话语里的略带讥讽之意,以为他是看不惯自己歧视外族人。但是自己只对扶桑才这样,又不是真的对非汉人都仇视。所以也不见怪,又高照山继续说:“高君原来是帝国新罗州人氏,小弟还从未去过新罗州,不知风景可否秀丽” 高照山说:“那管什么风景能饿不死就算佛主保佑了。”张锐早听说帝国有很多新州现在都信了佛教,就是中原一些地区也开始在慢慢地流传。见高照山话语一出就带有佛主,可见都是真的。 张锐刚想在问问高照山关于佛教的事情,就听刘效国说:“张君,我帮您铺好‘床’了,您的衣服,我现在就替您放到柜子里去。” 张锐闻言转身看去,刘效国果然已经把一张‘床’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正在从自己的行李中把衣服拿出来。刚想制止又想到要是以后能时时的羞辱这个扶桑人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于是对刘效国点点头,回身又和高照山说:“刘君一路远行,用了多少时间到上都” 高照山说:“我接到考中的通知就上路,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西面现在的局势很‘乱’,饥民遍地,有好几次我差点被人抢了。” “哦,哪儿又‘乱’了”张锐好奇的问。“途径大月州的时候,那里现在正值灾年,饿死之人常伏于道边,一些饿昏了头的灾民想抢我的行李,看样子如果他们抓住我,说不定在下现在已是他们腹中之餐。愿佛主保佑他们”高照山象是回忆起路上的惨状,神‘色’黯然。 “难道帝国没有救灾吗”张锐问道。“救灾那里是新州,不是中原地区。别说现在帝国国库空虚,就是充足也不会把钱用在救济新州灾情上的。”高照山冷冷的说。“这是为何”张锐很奇怪的问道。 高照山摇头不语。这时已经收拾完张锐行李的刘效国走过来说:“帝国这么大,当然不可能全部都照顾的过来,发生了灾情就应该自救。要是帝国什么地方有了灾情就救济,那么那个地方的人,今后就会变得懒惰,什么事情都想帝国帮他们做,最后就变成了帝国在白养他们了。所以我坚决拥护帝国的这种自救政策。” 张锐见刘效国大义凛然地说着,仿佛他自己就是个大汉子民似的。心里不由暗暗发笑,于是问刘效国:“你打算以后申请入籍帝国吗” 刘效国面带沮丧的神‘色’说:“在下非常想加入,但是在下没有特殊的技能,所以帝国不会允许的。” “哦这么说你们扶桑有很多人都想加入帝国吗”张锐问道。 “那当然。在扶桑不光是百姓想加入,连我们的小皇陛下也想加入。可是帝国不许。”刘效国又遗憾地说:“原来一百五十年前有过一次最好的机会,可惜当年的小皇贪图自己的利益,没有答应帝国的要求。所以我们扶桑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张锐奇怪了,好像帝国的历史书上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于是好奇心大作,也稍对刘效国客气地说:“哦这件事我还没有听说,刘君坐下慢慢道来。” 刘效国见张锐对他已经不歧视了,高兴地说:“好好,来张君坐我这里,我说与你听。”说着拉着张锐坐到自己的‘床’上。自己又跪坐到‘床’上说:“当年,我们小皇上表帝国,说愿意整国加入帝国,不过请求帝国能授予他世袭公爵的爵位。但是帝国的世袭爵位要进入凌烟阁的,所以在帝国上等贵族投票的环节没有通过。帝国内阁就提出意见,如果我们小皇能放弃这个条件,帝国可以允许我们扶桑加入,可以授予小皇终身公爵爵位。” 刘效国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惜我们的小皇为了考虑自己后代的问题,不顾我们国民的死活,拒绝了帝国的提议。从那以后我们小皇再怎么上表,帝国连看也不看一眼。” 刘效国‘露’出神往的神‘色’说道:“如果当初小皇同意的话,现在我就是一个光荣的帝国居民了。我们扶桑也是帝国的第五十一个州了。那样多好啊。”转而刘效国又面带狰狞的高声说:“早知这样当初我们扶桑的民众就应该推翻那个小皇,象他那么自‘私’的人是没有资格做我们扶桑小皇。” 听了刘效国的话,张锐口也长大了,眼也直了。没有想到这个刘效国是个狂热的大汉帝国拥护者,时时刻刻想着要加入大汉帝国,为此甚至不惜要造反。 旁边的高照山又开始冷哼声不断。刘效国被高照山哼得下不来面子,起身对高照山说:“高君,你身为帝国的居民就该感到自豪,不要再读那些,你会受它的荼毒。” 高照山看了一眼刘效国,冷冷地说:“在下读什么书,要你管你是什么人不过是大汉国一条狗。”刘效国大怒向高照山吼着:“请你收回你的话,在下是大汉国的人,不是狗。”高照山嘻笑着说:“不是狗‘乱’叫什么” 刘效国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高照山说不出话来。张锐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人争吵。心想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吵了,能把这个扶桑小子气死最好。所以张锐也不上前劝解只是笑嘻嘻地看着热闹。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走进一人。张锐看去,只见这人十七八岁少年,身材高挑,浓眉朗目,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那少年对着张锐三人说:“在下没有搅扰诸君雅兴,在下抚州陆斐。”说着对张锐三人施礼。 刘效国立刻抢先回礼,自我介绍。陆斐倒是没有轻视他,十分正式地和他见礼,刘效国刚才所受之气顿时忘得一干二净。亲热地上前去接过陆斐手中的行礼,口里说着:“陆君,一路劳苦了,我来,我来就行了。”陆斐倒是没有推辞,只是向刘效国道了谢,刘效国更是满脸堆着笑容,乐乐呵呵地去为陆斐铺‘床’叠被收拾行李。 陆斐在和高照山施礼后,和张锐见礼时听说张锐是安江的,于是便问:“张君可是胡公张家之后”张锐点头称是。陆斐大喜说:“小弟啊,你我两家乃世‘交’,在下家族卫公陆氏。”“哦,原来是卫公陆氏家的世兄。小弟失礼了。世兄莫怪。”张锐连忙向陆斐行了大礼。张锐在看本家的家谱时就知道本家和抚州陆氏家族关系深厚,两家在几代前也结过亲,说起来张锐和这陆斐也算是亲戚关系。 陆斐为人也洒脱,拉着张锐说:“小弟,八年前我去过你家的,那时你还这么大,没有想到今天你我可以同窗就读,真是缘分啊。哈哈”陆斐用手比着张锐当年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张锐也笑道:“世兄的样子,小弟可是记不得了。” 刘效国这时在那边叫着:“哎啊,原来是两位公爵家的子弟啊。小人失礼了,以后请您们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张锐甚是烦他,于是说:“刘君就先忙你的。不要打扰我兄弟二人说话。”刘效国低头连声道歉,又忙着给陆斐叠被去了。 张锐拉着陆斐坐在自己的‘床’上聊天。聊了一会儿,张锐问道:“世兄,你们家不是军‘门’之家吗怎么世兄弃武习文呢”陆斐笑着说:“说起来,你我两家还不是一样那你怎么也习文呢小弟你我两人都是家中的异类啊,怎么说也是百年才出一个的。哈哈” 张锐听陆斐这样说,也笑了起来。心里也认为这个陆斐世兄平易近人、幽默风趣,值得‘交’往。当晚张锐就拉着陆斐出了校‘门’找酒店,说给这个世兄接风,刚到校‘门’口又遇见萧禹。于是张锐一并拉住,萧禹一听张锐请客也不推辞,当下带张锐陆斐找了个熟店,三人坐下要来酒菜吃喝了起来。 萧陆二人都是爽朗之人,席间三人更是一见如故,谈笑风生,甚是愉悦。张锐又将自己如何得罪新科状元一事说与二人知晓。 萧禹笑着说:“张君,董小姐可是巴蜀候家的千金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亏,你这样戏‘弄’于她,不怕她报复于你吗”张锐提起董小意就甚是气愤,见萧禹如此说便冷笑着说:“小弟就怕她不找我麻烦,她个黄‘毛’丫头,小弟我会让她知道厉害的。” “好,好。”陆斐抚掌大笑着说:“小弟不行就算上哥哥我,你我兄弟定会叫她知道厉害。”张锐忙道谢。萧禹摇着头笑着说:“陆君啊,你这个当兄长的遇见这事,也不说劝解一番,还在这里挑唆” 陆斐说:“谁让我们兄弟都是家族异类呢我们这样的家族奇才,理应相互照顾,是不是小弟。”张锐笑着说:“那是。小弟我怎说也是家族三百年来的奇才,世兄你呢”陆斐说:“大概也差不了多少,这我还真没有注意。”说罢二人大笑起来。萧禹看着这兄弟二人这样耍宝,也只有苦笑着摇头。 ...q ------------ 第三章 徒步行 张锐站在帝大教务长伯爵殿下的书房‘门’外懒懒伸了个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79-陆斐轻声一旁说:“困死了,小弟啊,殿下还不知道怎么处罚我们呢。你说会不会被除名” 张锐满脸疲惫之‘色’的说:“放心世兄,打架的又不是我们。倒是他们俩不知道要受什么处罚。”说着指着分别站在他左右的高照山和刘效国。 高照山现在双眼淤黑,脖颈处几道抓痕历历在目,身上的已是被撕得衣不遮体。他听见张锐这样说,便讥诮地说:“放心,我自己的事情决不牵连你们俩。不过我与那条狗决不罢休,大不了不在这里读书便是。” 那边刘效国的鼻孔中仍塞着两团纸,身上的衣服也和高照山差不了哪去。刘效国听见高照山挑衅,也不甘示弱地说:“我也决不和你这汉‘奸’罢休,不服再来较量一下。我刘效国专打你这种汉‘奸’。”说着又准备扑上去殴打高照山,被陆斐一把拉住:“你给我站住,你们还想在殿下‘门’口打架刘君我问你,你要是被学校除名,你还有脸回扶桑吗” 刘效国一听陆斐此话,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紧盯高照山。高照山也不示弱,两人象斗‘鸡’一般的对视着。张锐看见他们俩又开始了,心里一阵悲哀,早知要受牵连昨晚回来就该拉着陆斐到萧禹那里去凑合一宿,哪用现在陪着这俩笨蛋一起受罚。 原来张锐和陆斐昨晚喝酒归来时,就看见高照山和刘效国扭成一团。张锐听他们对骂的意思,好像高照山又说了对帝国不敬的话语,和刘效国这个坚定的帝国拥护者发生了冲突。 张锐本意想要高照山痛殴刘效国一番,所以也上前不劝解。反而拉着陆斐说:“世兄啊,你看他二人相博谁会胜出”陆斐也不是个剩油的灯,挑拨道:“我看刘君虽身材矮小,但体质比高君强壮,我说刘君会略占上风。” 张锐是决不希望刘效国获胜,于是对陆斐说:“世兄不如你我兄弟,以此为赌可好”陆斐笑着说:“好啊,我就赌刘君胜。”张锐说:“那我就赌高君获胜。三个金币如何谁输下次用这钱请客。我们在去喝酒。”“好,好。不许失言,来我俩击掌为誓。”陆斐和张锐连击掌三下。 张锐和陆斐二人既立赌约,便在一旁呼喝助威,各自‘激’励自己的选手。高刘二人本已是有罢手之意,被他二人呼喝之间,鼓起余勇又殴打在一起。吵闹之声引来学校的巡役,见他们在房间里打成一团,于是将四人全体拿下。随后就带到教务长大人的书房‘门’口,等着第二天教务长大人处理。现在这四人已经在‘门’外站了个通宵。 高刘还在对视之时,就听见外面,有人喝道“殿下到了,你们站好。”张锐立即站直身子,偷眼外看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绅士走了进来。张锐知道这就应该是帝大教务长终身伯爵陆彦师殿下。那陆斐见到陆彦师更是把头低着,不敢相视。张锐知道陆彦师也是抚州陆氏后裔,和陆斐的关系甚深,算是陆斐的叔爷。所以陆斐见了陆彦师,甚是害怕。 陆彦师径直走进自己的书房也没有看四人一眼,张锐心里更是打起鼓来。想起以前在安江之时,每每程夫人罚人之前也是这种表情。偷眼向陆斐看去,正好陆斐也侧目望来,彼此都发现对方眼中的惧意。 张锐又等了一个多少时,也没有见伯爵殿下召见。心里‘迷’‘惑’这伯爵老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打是罚也给个准信儿。老是把人这样尥着,这事儿何时才是个了解。 又过了十余分钟,里面出来一个小吏,让张锐四人进去,说是殿下见他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张锐进了书房,发现这里只是外间,那个小吏又把他们领进里面的内间。伯爵殿下正站在自己的书桌前等着他们。 张锐一进来,就看见伯爵正用眼扫视着他们,立刻低下头施礼。伯爵等了好一会才说:“我不问你们为何事打架,我只问你们愿意受罚”张锐和陆斐立即回道愿意受罚,刘效国迟疑了一下也说愿意,只剩高照山低头不语。 伯爵见高照山不应答,又对他说:“难道你不敢为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吗高君。”张锐听伯爵已经能叫出高照山的姓,看来这件事他老人家已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了。又想不会就在这里被掌手 高照山听见伯爵这样问他,抬起头来断然说道:“殿下,学生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请请求殿下处罚学生。”伯爵听了点点头说:“这样才象是我们帝大的学子。如果连承担自己过失的勇气都没有的话,你们也不必在帝大留着了。” 伯爵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来到张锐四人身前,来回走了几步,才定下脚步对着张锐四人说:“好,既然你们已经愿意接受处罚,那么你们准备一下,今天就徒步穿过兴山,我会叫人在那边等着你们。” 张锐听见伯爵的处罚决定,心里‘迷’‘惑’不已。徒步穿越兴山这是处罚吗怎么我听着象是让我们去旅游一番 接着又听伯爵在说:“这次穿越,必须从山南走到山北,如果你们没有从山中穿越,那么你们将被学校除名。还有,”伯爵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张锐四人一番,才说:“你们四人必须是一起出发,并且一起到达山北。如果其中一人掉队,那么其余三人一样受除名的处罚。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殿下。”张锐四人高声回答。伯爵又走回自己的书桌后面,坐下后对四人说:“好,你们下去。”“是,学生告退。”张锐四人施礼后退出了伯爵的房间。 出了教务大楼,张锐才对陆斐说:“世兄,殿下让我们穿越兴山是什么意思”陆斐苦笑着说:“我那里知道”张锐无奈正准备走,就看见萧禹匆匆跑来。 萧禹跑到张锐四人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陆君,张君怎么样了我才听说此事就立刻过来,殿下说你们受什么处罚” 陆斐说:“多谢萧君关心,殿下让我们四人穿越兴山。而且一起出发,一起到达。要是没有完成我们会被学校除名的。”萧禹听后好像放心下来,喘息了一会才说:“不错,不错了,没有让你们徒步走到黄州府,看来殿下对你们新生还是很照顾的。” 张锐问道:“萧君,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萧禹看着四人说:“你们打架,这当然是对你们的处罚。”陆斐说:“我和小弟又没有打架,这一起受连累处罚也对我们太重了。”萧禹笑着说:“你和张君虽然没有打架,但是同居一屋之中非但没有劝解,还在一旁打赌起哄。殿下没有对你们加重处罚,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 张锐笑着说:“萧君啊,这你也知道你的消息太灵了。”萧禹摇头叹息着对张锐说:“张君,我是学监会的副主事,学校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还有本来我明年就毕业了,我想推荐你来学监会当理事的,可是这件事一出唉,看来只有缓缓再说了。” 张锐笑着对萧禹说:“进学监会有什么好处好处少了,小弟我可不愿意白白的受累。”萧禹拉着张锐说:“走,边走边说,你们回去也准备一下随身携带的东西。” 萧禹陪着张锐四人回到住处,对着他们说:“你们就带一些生火的用具,再带一些弓。兴山上虽没有猛兽,也难保没有野狼什么的所以带上防身。等会出去再买一些干粮上路。哦,对了再带上毯子,山里夜里冷。” 陆斐边照着萧禹的话收拾着东西,还开玩笑地对萧禹说:“萧君知道得那么清楚,以前是不是也被罚过” 萧禹苦笑着说:“我虽然没有被罚过,但是我送过不少象你们这样的被罚者上路,所以知道得清楚。你们兄弟俩啊,这才来帝大第二天就被罚,也算是开了咱们学校的受罚最快的先河。” 张锐问萧禹:“萧君,这穿越兴山得几天”萧禹说:“快者三四天,慢者得一周时间。得看你们的体力能不能支持。” 张锐闻言就吃了一惊,他本以为不过今天出发明天就会到山对面。没有想到会用这么长时间。就接着问:“不会是让我们这几天吃住都在山里” 萧禹说:“怎么不是要不让你们带点干粮呢万一吃完了干粮,你们还得靠打些猎物才能度过这些天。现在正值狩猎期,你们放心地打猎就是了。” 张锐在和萧禹说话时,高照山和刘效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在竖着耳朵在听。听到要穿越兴山要那么长时间,脸‘色’就更难看了。 张锐四人收拾好随身的行囊,就在萧禹的陪同下出了学校。在镇上买了些干粮和用具,就向着兴山出发。 萧禹一直把张锐四人送到镇外,指明了兴山的入山方向,才和他们告别返校。 四人上了路后,张锐见高照山和刘效国还是保持着很长的距离。就把他们二人叫到一起说:“你们俩要是想继续闹,等回了学校再说。咱们这次是命运相连,谁也不能掉队和在路上闹事。怎么样,两位” 刘效国说:“只要他不说帝国的坏话,我不会和他闹的。”高照山鄙视的看了一眼刘效国也说:“我不会和他在路上争吵了,要也等回校再说。” 陆斐笑着说:“这才对嘛,我们可是受连累才跟来的,所以你们俩个不要再连累我们了。等出了兴山回到学校,我们随你们怎么做都行。” 高刘二人点头答应,于是四人有开始上路。没有走多久,就听见身后“轰轰”的大队跑步的脚步声,张锐四人转身向后望去,只见一对赤膊的武士正跑过来。 四人连忙让到路旁,那一对武士也渐渐跑近。张锐向那些武士看去,大约有一百多人,排着整齐的队形,步伐一致地跑着。张锐看到那些武士都有三十岁左右,留着短发短须,满身早已是的。个个高大魁梧,气势‘逼’人。 张锐原来看的影视上的古代官兵,个个无‘精’打采,神‘色’平淡。特别是满清的一些兵卒更是如同一群乞丐,衣衫松垮,兵器外靠,那里有半分眼前的武士气魄。 张锐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群武士跑远后,才回头问陆斐:“世兄,这是那里的武士”还没有等陆斐回答,刘效国抢着说:“这是帝国的羽林军中的武士再跑训,啊,看啊他们多么强壮。”随后又唉声叹气起来。 张锐不用再听他说,就知道他又再叹息自己不是大汉的子民。再看高照山脸‘色’又不怎么好看了,只是强忍住没有发作。 张锐四人进了兴山,觉得热气退去许多。林中小型动物有很多。进山前萧禹就对他们说过,只要沿着山中的那条主道走,就可以一直到达山北。走到中午时,陆续的看见了前来打猎的附近居民向山下走去。张锐找了小溪边坐下,四人将就吃了点干粮。又把自己的水囊装满水。休息了一个小时,大家又上了路。 下午时张锐就感觉到高照山的体力有些不支,于是张锐与陆斐商量了一下,放慢了行走的速度。到了黄昏六点左右,刘效国在一处小溪边,找了一块平地。又去捡了很多枯枝回来,把这些枯枝架上升上了火。四人就在这里睡下。为了怕遭野兽袭击,张锐四人分别值夜。 等轮到张锐值夜时,张锐饿的已经在强吞着口水。虽然晚上吃了些干粮,但是那个无盐无味又干又硬的饼,让张锐实在难以下咽,所以只是草草地啃了几口。 张锐提着爷爷的那张弓,在三人睡觉的周围,四处转了一会。周围没有半点动静,只是远处时时传来夜莺的啼叫声。张锐就坐在一块大石上,睡意一股股的袭来。正当张锐快睡着时,张锐听见草丛里有“嗦嗦”穿动之声,张锐立刻清醒。 张锐心想着,该不会是头老虎什么的猛兽,要是那样自己多半今天在劫难逃。张锐紧盯着草丛响动的方向,慢慢的从箭壶中取出一箭,搭在弓上,也顾不得戴护指准备随时‘射’击。草丛那里又响动了一会,就是没有东西过来。张锐决定向那里‘射’上一箭试试,于是拉开弓弦向着声响处‘射’去一箭。 张锐箭离弦后就听草丛那里“吱吱”两声后,就没有声音。这时陆斐被声音惊醒问:“小弟,怎么了”张锐还盯着那个方向说:“可能有野兽来,我刚才‘射’了一箭,那边就没有动静了。” 高照山和刘效国这时也被张锐的说话声惊醒,纷纷站起身来,取出自己的弓箭戒备着。陆斐从火堆里取出一根很长的树枝,举着当火把说:“我过去看看。”说着走了过去,张锐连叫他小心。 陆斐走到那边,过了一会叫了起来:“快来。”张锐三人立刻跑了上去,只见陆斐正站在一个动物的尸体旁。张锐仔细看去,发现是一头小野猪。自己的那箭居然从猪头的额顶穿进,只剩尾羽还‘露’在外面。 张锐心想这也太巧了,上次猎熊时自己连‘射’两箭,都是差着那熊一两米远,连根熊‘毛’都没有‘射’到,今天就这么‘乱’‘射’了一箭,就正中猪头,自己的运气好到这个地步 又看见陆斐三人用惊异眼神看着自己,就知道他们误以为自己的箭术高超。果然陆斐说:“小弟,没有想到你的箭术如此‘精’湛,竟能夜里闻声‘射’物。哥哥我实在佩服。”刘效国也说:“是啊,没有想到张君你是文武双全。在下佩服,从张君的箭法在下就可以想得出大汉的军队是如何强大了。”他还是三句话不离赞美大汉。高照山虽然没有出声赞赏,可是从他的眼神里也看出了对张锐的敬佩之意。 张锐连声说:“巧合,纯属巧合。小弟的箭术真的很差。”张锐虽然这样说,但是陆斐三人显然是认为张锐在谦让,没人信他的话。 张锐说了半天见他们不信也懒得再说。刘效国把那头小猪,拖到溪水边断头去尾,剥皮掏脏,不一会一只白白净净小猪就架到火堆烤上了。 张锐心中感叹,要说抛开刘效国是个扶桑人外,从结识他后,这刘效国就是那种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又有着坚定信念的“大好青年”。可惜他始终是个扶桑人,不然很值得结‘交’。 烤了三个多小时才把那猪烤熟,其间刘效国是一直没有睡,给猪‘肉’上涂着盐料,又不停地翻动。张锐三人都剩这个机会睡了一会,只是后来被阵阵的烤‘肉’香味,给熏醒过来。张锐眼盯着慢慢的开始焦黄的烤‘肉’,腹中咕咕直叫,口水不停地吞咽。在看高陆二人表现也差不了多少,看来大家晚饭都没有吃好。 等到刘效国宣布可以食用了,三人就用刀各切一块‘插’在刀上,就狼吞虎咽地吃开了。这时候张锐看见高照山对刘效国也没有再‘露’出仇视的目光。 等张锐四人吃完猪‘肉’,天‘色’已经亮了。大家也没有再睡的意思,收拾好行囊又开始上路。 ...q ------------ 第四章 回到学校 九月细落的秋雨似雨似雾,雨雾被阵阵秋风所左右,飘来‘荡’去。[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79-山路两旁的竹林格外翠绿,有的直‘插’云霄,有的斜揽一边,被这秋风细雨吹拂得沙沙作响。 今天已经是进山的第三天了,临晨时这场小雨就让张锐他们四人迟疑了一阵。是躲雨还是继续上路干粮已经不多了,所以还是得走。 山中的小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难走。张锐衣衫早已湿透,张锐的体力好,还能行走如常。但是其余三人即使拄着树枝,也是步履蹒跚,缓缓而行。 张锐磕磕脚底,一层厚厚的泥土仍然沾满了鞋底。张锐摇摇头,只有放弃这徒劳的做法,张锐甚至想脱了鞋走,但是看着小路厚泥中暗藏的锋利小石块,还是决定不脱。要是在这里受了伤,可是要把大家连累的。 刘效国走在最前面,高照山体力不好,所以安排他走中间。本来张锐想殿后,但是陆斐死活不让,所以也只能跟在高照山的后面。 张锐现在担心的是食物,刚才中午的时候,大家已经把最后的一点干粮也给吃完。晚上吃什么张锐现在心里还没谱。弓箭倒是每人都背着,但是那些猎物,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雨全不见了踪影。 刚下了一坡,张锐又看见一处陡峭的石梯山路远远的延伸到高坡之上。陆斐抹抹脸上的雨水对张锐说:“小弟,我看今天肯定是出不了山了,不如找个地方躲躲雨” 张锐看了看周围,都是茂密的竹林,里面也很‘潮’。于是就说:“世兄,还是上了这坡咱们再找地方躲雨。”陆斐虽年长张锐许多,可是这一路被张锐丰富的旅行经验所折服,所以事事都听张锐的。 现在虽是下午时分,可以山里是一片‘蒙’‘蒙’之‘色’,雨雾‘迷’漫。张锐对前面走着的刘高喊道:“刘君,高君。这石梯湿滑,你二人要多加小心。” 刘效国再最前面回着:“多谢张君提醒。”接着又对身后的高照山说:“高君,你要注意走道的内侧,多看脚下。”这两天,刘效国的勤劳表现,也使得高照山对他略带些好感,也不会因刘效国时时夸大汉就出言讽刺。高照山听刘效国这时叫他注意山路,也礼貌回应着。 张锐突然发觉了伯爵叫他们一起登山的含义,这样的彼此患难攀过兴山后,估计刘高二人即使是做不成朋友,也不会再象以前一样出则就动手相殴。张锐心里暗自佩服伯爵的这个惩罚计划。看来他老人家不愧是搞了一辈子教育的专家,出个这样的点子就能化解学子彼此之间的纠纷争斗。 张锐一行终于爬过了这一段险路,下来又是比较平缓的泥路。但是可以躲雨的地方一处也没有见着。张锐看见他们三人已经是冻得面‘色’发青,浑身颤抖。于是就先跑到前方探路,终于在天黑前,张锐找到了一个可以供人躲雨之处。其实也就是一块凸起的山石下面,不过也能暂避些风雨。 刘效国又出去找枯枝,寻了半天回来也是两手空空。整天的细雨使得所有的枯枝落叶变得‘潮’湿不堪。 张锐见刘效国没有找到柴火,又看见他们三个饥寒‘交’加,缩成一团。心想自己的身体抵抗能力还真是不错,除了湿粘的衣服让自己略感不适外,其余也没有什么感觉。[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但是没有吃的,终归不行,所以张锐决定自己再出去找找。 张锐让他们三人不要走开,自己便又走进细雨中向前面行去。直到天‘色’昏暗时才找到一棵野生柑橘树,上面稀稀疏疏地结了几个柑橘,于是就采了下来带回去。大家分着吃了,当做晚饭。 天黑后,四人还是轮流值夜。张锐正睡着,就听陆斐叫他:“小弟快醒醒。”张锐坐起问道:“怎么了”陆斐指着高照山说:“小弟,高君刚才一直在呻‘吟’,好象是病了。”张锐立刻走到高照山的身前,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甚是烫手。 张锐对陆斐说:“高君头热,浑身发烫,定时受了风寒。这里又没有‘药’。真是不好办。”刘效国这时也醒了,在旁伸手‘摸’高照山额头。张锐又对陆斐说:“世兄现在离天明还有多久”陆斐道:“大约还有两三个小时。” 张锐就说:“那咱们三人就得轮流给高君额头敷冷巾。等天明再看看情况。”陆刘说好。一直到了天‘色’微白之时,高照山还是没有退热。 张锐对陆刘说:“现在高君仍是不退热,我们只好背他下山。”陆斐犹豫地说:“现在雨虽已停,但是路上还是湿滑不堪,我们背他能走下去吗”刘效国也点头说:“不如先叫个人下山,去请人上来背” 张锐看高照山已经烧得满脸通红,心想:他哪里还等得了那么久,再说现在一点吃的也没有,在这里傻傻地饿等,还不如背着他下山。于是就说:“还是一起走,我先来背高君,要是我背不动了,你们再轮流背。” 陆斐说道:“小弟那里能让你先背,还是我来先背。”说着就背起高照山便走。几人的行囊刘效国就背在身上跟在了后面。张锐又只好拿着自己的弓跑到前面探路。 行不到一两里,陆斐就频频的放下高照山喘气。刘效国看见便换了来背,也不过比陆斐走得稍远一点也是背不动了。张锐见状,把自己的弓让陆斐拿着说:“还是我来。”陆斐还在说着:“不行还是换我来。”张锐不耐烦再说,蹲身就把高照山背在背上,向前走去。张锐现在虽年龄不大,但是身材也有一米六,所以背起高照山也能行走。 张锐背着高照山一口气走了十余里,还没有感觉到累,脚下仍是行走如常。只是被陆刘二人所累,所以经常停下等他们。 快到黄昏十分,张锐终于发现已经到了兴山的山脚下,而自己只是略感疲惫。倒是张锐的最后快步跑,把陆斐和刘效国给累得说不出话来。等找到伯爵派来等他们的那人,就立刻让那人用马车先送高照山去看医生。 张锐回到帝大自己的房里时已经是第二天,张锐三人放下行囊就去澡,在暖暖的水中躺着,张锐感觉几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刘效国呻‘吟’着说:“啊在这里澡,比在扶桑的富士山温泉里澡都要舒服。”张锐觉得刘效国此人真的已经入魔了。 陆斐说:“这一路虽是惊险了些,但是有此经历也不错。这次还是多亏了小弟,不然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在山里走着呢。” 刘效国说:“是,是。张君文武双全,年纪又小,今后前途定然远大。”说到这里坐起身来十分郑重地对张锐说:“张君今后多多关照,要是您做了帝国高官,请一定记得在下,能帮在下加入帝国,在下一定为张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张锐客气地说:“小弟我现在只是一名学子,虽然现在帝大读书,可是刘君你还不是一样在此读书前程一样远大,何来求小弟帮忙”心中却想我即使做了朝廷大员,也不会帮你这个可恶的扶桑人。虽然你人不错,可惜却错生在扶桑那个鬼地方。 陆斐对刘效国甚有好感,便帮忙说:“刘君怎么能和小弟你相比刘君以后毕业可是要回扶桑的。所以小弟你以后有机会就帮刘君一下,也不枉咱们同校同室一场。” 张锐反驳说:“那世兄你还不是一样在帝大读书怎么把此时都托付给小弟我一人难道世兄你想袖手旁观不成” 陆斐笑着说:“谁叫小弟你的专业比我好呢你是前途远大,哥哥我那里能比” 这是张锐第二次听到人说自己选的专业好,其时当时张锐选历史为自己的专业,一是自己还比较感兴趣。二就是自己以前读的就是历史,现在再读会比较轻松,可以有时间好去练骑术。 上次初见萧禹是也听他说过,当时自己还以为他说的是客套话。谁知现在陆斐也是这样说,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于是问陆斐:“世兄为什么你们都说我选的专业好呢世兄你选的政务专业不好吗在我看来世兄你的前途才应该比小弟我好。” 陆斐听了张锐的话,看张锐象是没有在开玩笑,才笑着说:“原来小弟选专业前没有调查清楚就选了。这样被你胡‘乱’的选,也选到一个最好的专业,哥哥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也许你生来就是做高官的命,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刘效国也说:“是啊,张锐在下深信您以后肯定会当上帝国一品大员的。” 张锐听他们两人都是这样说,看来不是玩笑话,于是说:“世兄啊,你就不要吊小弟我的胃口了,快把其中缘由告诉小弟我。” 陆斐从水里直起身来说道:“小弟,帝国吏部和帝国监察部每年都是先在历史专业选人,其次才轮到其他的专业。” “这是为何”张锐问道。陆斐还没有说,刘效国抢着说:“那是历史专业的毕业生对帝国的发展历史和各家族的历史都会掌握得很清楚,所以进入部‘门’后各种事务上手会比较快,所以帝国这两个部‘门’最需要的就是历史专业的人才。”看来连刘效国这个留学生都知道其中的奥妙。 陆斐也说:“是啊,帝国那么大,世袭和非世袭家族那么多,彼此的牵连关系有多深有多广,这也只有你们学历史专业的人才能从中了解。你想向你们这样了解帝国家族内部体系的人才,帝国吏部和监察部能不用你们吗” 听了陆斐和刘效国的话,张锐才真的知道自己选了个前途光明的专业。心里感叹这和前世相差也太大了,那个时候学历史的人几乎是在自杀,前途一片黯淡,没有想到现在反而成了一‘门’吃香的专业了。 张锐于是问陆斐:“既然学历史有这么好的前途,世兄你怎么不选这个专业”陆斐苦笑着说:“我倒是想啊,但是每年历史专业的新生,刘自清先生只收不到百人,而且全是要他老人家亲自面试过才能入选。” 张锐说:“那么说你也去找过刘自清先生面试了”陆斐说:“是的,不过没有通过先生的面试。” 张锐好奇大作问:“先生问你什么问题。” “为什么学历史”陆斐回答。张锐一听不是就和我回答的问题一样吗心里很想知道陆斐是怎么答的,于是就问。 陆斐呵呵笑着说:“我说学生是为了进入帝国监察部所以被先生给轰走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听了也笑了起来,心里暗想这个陆世兄也真是实心眼,这话就是心里想着的实话,也不能对先生说啊。 第二天一早,教务长伯爵殿下又把三人叫他的书房。本来严肃的面容上也带有了一丝笑容。“诸君这次穿越兴山之行,做得很好,我非常满意诸君的表现。诸君能在危境之时,齐心协力地把高君背下山来,就证明了诸君可以做一名合格的帝大学子。” 伯爵说道这里,拿着他书桌上的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拿出四张纸,全部撕碎,扔到一边的垃圾捅中。接着又说:“诸君的这次打架聚赌之事不会写入档案,而且我会把诸君这次兴山的表现写进诸君考评语中。希望诸君以后能有足够的表现对得起我的评语。” 张锐三人立刻答应是。伯爵点点头说:“好,诸君可以回各专业上课去,学校已经开课二天了。你们去找各专业的主事先生报到去。” 张锐三人低头行礼退出。出来就看见萧禹匆匆的从前面一条道上跑了过去,神‘色’有些紧急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 张锐心里就有些奇怪,不知道什么事能把萧禹急成那个样子,不会是又有学子打架要他急着去处理 张锐和陆斐刘效国告别,自己按着开始报到时给的历史系的上课地点走去。边走张锐就边打量这号称天下第一的院校。 只见校园还是清洁整齐,‘花’草树木种于道路两旁,只是树木的浓密程度没有安江中学那么夸张。各式的场馆倒是比安江中学繁多,特别是砸阵场地更是没有走多远就看见一处。练马场地倒是看见一个,看那场地面积也相当宽大,只是不知内部条件和收费怎么。所以张锐还是决定要问过萧禹后再做决定。 来到刘自清先生的授课地点后,才发觉这是个类似草堂的建筑,位于一处草地正中。面积有二百余平方,由落地隔窗把外面隔开。学子们脱鞋于‘门’外,在里面席地而坐,各自的身前摆有矮几一个,五十余个学子都在埋头读书,也没有看见刘自清先生的身影。 张锐就心想:为什么先生就让学子们这样自己看书,也不来授课。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是先生今天有事没有来吗 张锐脱了鞋进入草堂后,就看见董小意那个幼小的身影。对以后每天都要这样面对这个黄‘毛’丫头,心里更是烦躁不安起来。 张锐刚进来,那些学子都被声响惊动,抬头看来。张锐只好向学子们行礼:“在下吉州张锐,打扰诸君读书,请诸君见谅。” 旁人还没有接口,那个董小意却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堂堂的探‘花’郎来了。小‘女’子这边有礼了。不知探‘花’郎为何迟来二天” 张锐咬牙切齿的暗地在咒骂董小意,但是看见学子们都看着自己,张锐也不好失礼。只好向董小意说:“原来是状元‘花’在此主事在下不知请多多见谅。在下是因为另有要事,所以才耽误二天。” 董小意不理会张锐话语中的讽刺之意。接着说:“不对,据小‘女’子所知,探‘花’郎是因聚众赌博才被伯爵殿下罚去徒行兴山,是不是啊探‘花’郎” 张锐见董小意不给自己丝毫颜面,当众就把自己的过失抖出,心里大怒如不是因她年龄幼小还是个‘女’生,早就上前殴打于她。 正当张锐不知如何是回答,神‘色’尴尬之时,旁边站起一人对张锐说:“张君,在下秦州李伯‘药’,现在是先生座下弟子理事。张君来得正好,今早先生还问张君有没有来呢。” 张锐也忙上前与李伯‘药’见礼,问:“先生为何不在”李伯‘药’拉张锐走到草堂一角的一处空坐,对张锐:“张君你就坐这。先生开学第一天,来和我们上过课了。而后就布置了题目让我等先自学着,先生现在要授四个年级的课程,所以只能每隔三天才能和我们一起授课一次。而我们这三天时间就把先生布置的题目要看明白,并写一篇作文,等先生上课时‘交’与先生。先生在给我们细讲一些我们的错误,这样我们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 张锐听李伯‘药’这样说也对刘自清先生这样的教学方法暗暗称奇。于是谢过李伯‘药’,并要来了先生留的题目,上面写着:赵公世家。 ...q ------------ 第五章 练马 张锐晚上回到房间后,发现只有刘效国一个人在房里跪坐看书。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79xs.-刘效国看见张锐回来又是热情地招呼了一番。张锐也随便敷衍了刘效国几句,就做在自己‘床’上开始构思先生布置的题目该怎么写。 本来张锐下课出了草堂之后就想找萧禹,但是张锐自己对学校又不熟悉加上校园又大,所以也就很快放弃了。 张锐刚坐下不一会,萧禹和陆斐居然一起来到房间。张锐大喜,这可真是来得巧。忙上前对萧禹说:“萧君,你让小弟我好找啊。你来得正好,小弟有事想请教于你。” 萧禹面上尽是疲敝之‘色’,进房就做到了张锐的‘床’上,对张锐:“我来也正好有事找你。”张锐见萧禹如此疲惫不堪,不解地问:“萧君,何事让你如此劳累” 陆斐在一旁笑着说:“还不是他这个学监会副主事身份给闹的。他从一早就忙到现在,不累才是奇怪之事。” 张锐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萧君” 萧禹说道:“今天一早接到消息,大月州反了。咱们学校里有一些是大月州的学子,已经有三个学子得到通知,他们的全家被暴民杀光。我今天一天都在做为他们三人募捐之事。现在到你这里也是找你捐钱的。怎么样张君,捐不捐” 张锐一听吃了一惊,这大月州上次就听高照山说灾情严重,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开始造反了。就问:“帝国有何决定” 萧禹还没有说话,刘效国‘插’言道:“那还用说,对于这种造反的暴民,帝国就应该派军团前去镇压。杀光他们,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造反。” 张锐没有理会那个神经有些问题的刘效国,还是看着萧禹怎么说。萧禹说道:“现在帝国内阁正在商议此事,估计二三天就会有定论。” 陆斐说:“只要帝国不下红‘色’讨伐令就好。”刘效国说:“要我说就得下红‘色’讨伐令才行。” 张锐以前看帝国历史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红‘色’讨伐令是最为残酷的讨伐令,帝国前往镇压的军团会把暴‘乱’地区的所有暴民,可以不需任何审讯,也不需帝国的刑部审理,有权就地斩杀。这是帝国最极端的镇压方式,帝国到现在也只用过一次,那还是三十前的事情。 张锐吃惊的看着萧禹说:“不会,不会一来就下红‘色’讨伐令讨伐你说呢萧君” 萧禹摇摇头说:“应该不会的,这红‘色’讨伐令下达是要全体内阁成员都投赞成票才行,我想现在帝国内阁不会通过的。”萧禹稍停了停又说:“如果一二年内还没有完全平叛的话那就难说了。” 旁边的刘效国还在一个劲儿的说:“还是一开始就下红‘色’讨伐令的好,不然是吓不了那些暴民的。帝国对于那些暴民不应该心慈手软,应该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夺走他们所以的财产。让有造反之心的人都看看帝国的强硬的决心。” 张锐有的时候真的很烦这个刘效国,但是他说的话你又不能直接反对,因为那样基本上就是在反对帝国政策,张锐拿这个刘效国没有办法只好转移话题就对萧禹说:“萧君,大家一般都捐多少” 萧禹说:“一般学子都是捐二三个银币就行了,象家境比较好点儿的,我们会劝多捐一些,怎么样张君,你能捐多少” 张锐现在钱还是有二十多个金币,所以就对萧禹说:“小弟怎么也要看在萧君的面子上多捐一些,这样就三个金币,一人一个,萧君你看可好” 萧禹大喜道:“还是张君爽快啊。能一次捐三个金币在咱们学校有这个能力的不少,可是还没有一个人捐过这么多。我在这里谢过张君了。” 张锐把金币递给萧禹,笑着说:“我是把饭钱全给捐了。以后你可要管我的饭。” 萧禹知道张锐在开玩笑也笑着说:“好啊,张君你天天跟着我就行了,有我在就饿不死你的。”萧禹说着把钱装在一个袋子里,又掏出本子记了张锐捐钱的数量后,抬起头问陆斐:“陆君你捐多少” 陆斐苦着脸说:“我可没有小弟那么有钱,就一个金币。”说着从自己的钱袋里掏了一个金币给萧禹又说:“这下好了,这个月只好不去饮酒了。” 萧禹笑呵呵的把他的钱丢入钱袋说:“这也好啊,免得你又要被罚徒步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你要是再犯殿下估计会让你走到黄州府的。” 张锐听到徒步走,便想起今天董小意对自己的嘲讽,就对萧禹说:“萧君,是不是我们几个被罚徒步走的事情全校已经知道了” 萧禹低头记着帐说:“没有。” 张锐立刻起身说道:“那董小意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萧禹抬起头来说:“你还不知道董小意现在已经是学监会的理事了。” 张锐大吃一惊说:“小弟不知道此事,她怎么会到学监会当理事的” 萧禹说:“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要推荐你去学监会的事情吗”张锐点点头。萧禹说:“本来我是想推荐你的,可是你出了那事,我就不便再推荐了。后来学监会的主事找到董小意让她加入,她答应了所以就进了学监会了。” 张锐这下知道董小意是怎么知道他们被罚之事了,只有在学监会这事才能被知晓。只是她居然‘阴’险到用这件事来打击自己,这让张锐对董小意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末了还是萧禹收刘效国三个银币的捐款后才对张锐说:“对了张君,你刚才说找我有什么事” 张锐这才收回神来,对萧禹说:“小弟我是想请教萧君,这帝大有没有好点的练马场馆,当然价格也不能太贵了。” 萧禹想了想说:“如果这样,只有校外的练马场才行。我知道有一家价格和条件都还可以的场馆,就是离校稍远了些。” 张锐说:“不怕远,只要条件好而且不贵就行。” 萧禹说:“其实也不远,你走路过去要半个小时左右,在镇的东边,名字叫丰宁练马场。我带你去,今天怕是不行了,明天我带你去。” 张锐看看表现在才七点,就对萧禹说:“就不劳萧君带路了,小弟现在就过去看看。” 张锐又对陆斐说:“世兄。你练不练马” 陆斐说:“不了,我现在骑术还可以,不需要在练了,再说家里也没有给我练马的钱。” 张锐也不勉强,自己转身就向外走。陆斐说:“小弟,我陪你去。” 张锐说:“不了,小弟我走的快,一会就回来。”说着和萧禹一起出了房间。 和萧禹分手后,张锐就出了校‘门’往镇的东面走去。张锐走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看见了那个丰宁练马场的牌子,于是就走了进去。 刚进‘门’一个伙计就过来招呼:“少爷,您这是要练马还是找人” “练马。准备以后每天都在这里练。” 伙计听说张锐要练马,又听说张锐是要长期在这里练马就说:“少爷,这您还是和我们的掌柜的谈,我这就给您叫去,您稍等片刻。”说着把张锐领进一间休息室中,出‘门’去找掌柜。 这间休息室的窗正对着训练场,张锐走到窗边向练马场望去,只见有很大的一片空地被隔成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足球场般大小。有的里面设了各种障碍,有的只有箭靶立于其中。每个训练场地上都有人在骑着马训练着,看着这家练马场的生意还是不错。 张锐正在看的入神的时候,这时休息室的‘门’开了。张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走了进来对张锐说:“在下这间练马场的掌柜,不知少爷每天都是什么时候来练习” 张锐对掌柜的说:“不知怎样收费掌柜的可否介绍一二” 掌柜的说:“少爷我们这里训练马匹都是正宗的汉马,场地您也看到了,都是标准场地。所以我们这里的收费可能要贵一些。如果您是上午来,您可以付一个银币一小时,中午过后到六点前,您可以付一个半银币一小时。但是如果您要是晚上来,那您就得付三个银币一小时了。” 张锐问道:“全月每天都来,不知掌柜可否优惠” 掌柜的答道:“如果少爷您想包月,那么十个金币一个月,您每天可以来训练四个小时。”张锐暗想这也太贵了,自己每月就十个金币,都用在马术训练上,这可真是连饭钱都没有了。 掌柜的见张锐没有说话知道他嫌贵,所以又说:“少爷,这价格可不能再少了,您看这场地、这马匹、您骑马‘射’的箭、您的训练时伙计的陪练费用,还有指导您训练的先生费用,这些算下来,我们其时也没有赚上多少。” 张锐听掌柜的如此说,的确也应该收那么多,但是自己又拿不出这么多金币,心想:难道写信回家问老爸要虽然老爸肯定会给,但是自己能想办法解决的就不能再伸手向家里要。 张锐突然计上心来对掌柜的说:“掌柜,你们早上几点开始就可以来训练了”掌柜的答:“八点。”张锐又问:“晚上几点贵店关‘门’”掌柜答:“九点。” 张锐笑着说:“这样掌柜的每天我早上六点就来,晚上我九点来。这样每天四个小时的训练,掌柜可否便宜些” 掌柜见张锐这样说有点犹豫了。张锐又说:“我这个点来,你这里也没有什么生意,反正场地是空着的,不如便宜点让我训练可好” 掌柜的考虑着说:“这样也不是不行,可是教您马术的先生恐怕不会那么早晚的就来,所以还是不行。” 张锐说:“我不要训练先生,这样掌柜你看的可好”张锐心想:自己的骑马基本要领在夕阳城堡时已经掌握了,再加上张成这一路来教授的骑马技巧,自己完全可以不要训练先生,只要自己不断的在马背上熟悉这些动作就可以了。 那个掌柜见张锐说不要训练先生,就张口答应。但是还是收张锐七个金币,张锐又很磨了一番,好不容易将价格讲到了六个金币。最后掌柜的还是答应了,只是对张锐说:“少爷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不要训练先生可是要影响你的骑术动作的。” 张锐说:“无妨,我原本就会骑马,只是想要骑得更好一些罢了。”掌柜的见张锐说的十分肯定也就没有再劝。 张锐和掌柜的签个协议,就把本月的钱‘交’给掌柜的,因这月已经过去一些日子,所以收了张锐三个金币。 张锐和掌柜的约定从明天开始训练后,就出了练马场返回学校。 第二天一早张锐就来到练马场,果然已经有一个伙计在等自己。张锐在马厩里挑了一匹‘玉’聪,从障碍场开始了训练。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张锐在这里训练快一个月了。张锐明显感觉自己的骑术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障碍场张锐骑着这匹‘玉’聪可以随心所‘欲’地奔驰跨越,张锐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开始练习骑‘射’。 可是张锐只试几次骑‘射’,连一靶也没有命中,张锐觉得自己在马上的身体晃动得还是厉害,可能是自己骑术还不熟练,所以又转回再去训练马的控术和翻越障碍。 这天晚上张锐还是向平常一样训练跨越障碍,刚跑了一圈。就听见场地护栏外有人在叫他:“小子,你过来一下。”张锐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六七十岁,发须已全白身材魁梧的老翁在叫他。 被长者叫为小子,张锐也没有感到对方的无礼,于是驰马到了老翁的身前,翻身下马对老翁深施一礼说:“小子有礼,不知老先生叫小子有何指教” 那老翁说道:“小子我问你,你只是想学贵族的骑术,还是想学真正的骑士的骑术” 张锐心想这里面有区别吗突然张锐眼前又浮现出二姐猎熊的英姿来。对老翁说:“小子当然想学真正的骑术。不过请问老先生这和贵族的骑术有何不同” “贵族骑术讲究在马上身姿高雅端庄,控马‘射’箭次之。骑士骑术可以不要求的骑姿多么漂亮,但是你最基本的要领必须要做到。小子既然你想学真正的骑术,那么你现在做的都是错的。” 张锐听老翁如此说,心里颇有不服。心想我的骑术都是跟真正的骑士所学,这怎么会到着老者嘴里成了无用的虚招于是对老翁说:“老先生,不知小子那点做错了” 老翁说:“小子你见过骑士训练骑术吗” 张锐道:“见过。”张锐在夕阳城堡的时候天天都在看骑士训练,感觉自己和骑士们的训练没有什么不同。 那老翁又说:“小子那你一定没有见过,骑士的骑‘射’训练。是吗”张锐想想了,自己的却没有见过骑士训练骑‘射’于是点点头。 老翁面带微笑的说:“我想也是,所以你的训练动作从一开始就错了。象你这样训练,以后或许能练出符合贵族的骑术,但是永远成不了一个真正的骑士。” 张锐见老翁这样有信心的说自己训练动作错误,心里虽是疑‘惑’但是还是想让老翁指明。所以又对老翁深深施礼说:“还请老先生,略指点小子一二。” “小子我问你,骑士主要的任务是什么” “作战。” “骑士主要靠什么作战” “弓箭。” “哈哈对啊,小子你想想象你这样训练骑术能在马背上用弓箭作战吗”老翁大笑地说。 老翁的话语一下就解开了张锐这几日心里的疑‘惑’,自己在训练骑‘射’时就感觉不对,就是找不出原因,现在老翁的一语中的。原来自己的动作错了,所以骑‘射’中一直‘射’的都是空靶。 张锐向老翁深施大礼,说:“还望老先生指点小子。”老翁满意张锐的恭敬态度,微笑着点头说:“那你从今天起就放弃你的双手,不要再用马缰控马。要用你双‘腿’、用腰腹之力去控马。等你能用双‘腿’随心所‘欲’控马以后,再去做骑‘射’的训练。” 老翁看张锐还略带不解的神情接着又说:“小子,真正的骑士在战场上从不用马缰控马,他们会用双手持弓不断‘射’击敌人,这时你的双‘腿’就是你马缰。一匹真正的战马是很难训练出来的,它们要经过长期的训练,它们能够了解骑士腰‘腿’的发出任何指令,根据这些力度部位不同的指令而做出不同的动作。” 张锐闻言大喜,心中豁然开朗。又对老翁施礼说:“多谢老先生指教小子,小子万分感‘激’。”张锐心里非常感‘激’这位老翁能指点自己,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这时张锐又想起掌柜听他不要训练先生时的犹豫,看来自己真是错了。 张锐于是对老翁说:“小子有个不请之请。老先生能否收小子为弟子,教导小子骑术” 老翁微笑的说:“拜师就不必了,老夫就是这家训练场的老板。那天听掌柜说你不需训练先生指导,我就想过来看看。如果你真是骑术不需要指导,老夫也不会‘插’言的。只是老夫见你没有能掌握基本的要领,又见你身体的柔韧很好,是一个练骑术的好材料。如放任由你去练会糟蹋了,所以老夫才忍不住提醒你两句。” 张锐知道自己的现在的身体柔韧很好,当初第一次去狩猎时,骑了整整一天的马,晚上回来也没有感觉。哪向前世才骑了二个小时的马,双‘腿’酸涨得几乎都站不起身来,后来还疼了三四天。不过想想老虎是自幼就开始练骑术,身体当然已经适应,只是自己的意识还跟不上罢了。 张锐见老翁拒绝神‘色’有些黯然,心里盘算着回去一定写信给老爸,让老爸给自己加零用钱。自己还是得请个训练先生才行,不然以后出了什么错误找谁指教。 老翁见张锐的神情又说:“小子,不是老夫不愿指导你,只是老夫年龄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早起晚睡,所以不可能天天来指导你。不过每周来一次看看还是可以的。” 张锐闻言又‘露’出笑容,当下又向老翁行了三个大礼说:“老先生能每周指点小子一次,也是小子的福分。我等会就去掌柜那里把钱补上,以后就请先生多多指教了。” 老翁摇手说:“钱就不需加了,我指导你是有两个原因的。这一嘛是见你是个可造之材,不练骑术甚是可惜。二嘛你是在我的馆里训练出去的,如果你以后出去还是骑术不‘精’,可是要影响我馆里的声誉的。” 张锐连连称是。老翁说:“好了小子,我今天就指导到这里,下周我选一天来看看你练的怎样,如果动作有错我再对你讲。” 老翁走了两步后站住,又转身对张锐说:“小子,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骑这匹马训练” 张锐称是,老翁说:“那么下次换一匹马练。以后每周换不同的马训练。”张锐奇怪问:“老先生,这是何意” 老翁回头向‘门’口走去口里说着:“这就不必问了,你只照做就行了。”说完已经走出了马场。张锐对着老翁背影又深深行礼,心里虽是疑‘惑’但是决定还是照做,老先生让自己这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张锐骑上马,开始了用双‘腿’控马的练习。马速慢点张锐还能控制,只是稍快一点,张锐便会从马背上摔落。 又练一会,今天的训练时间就要到了,张锐决定再弃缰奔跑一圈。马跑过半圈时,张锐觉得自己基本上能适应弃缰奔跑。心中正感得意之时,马突然拐一个急弯,张锐一不小心一头栽到马下。一个碗口大小的马蹄正向着张锐的脸上踏来。 ...q ------------ 第六章 燕无双 张锐坐在草堂内看着书,刘自清先生的授课方法张锐现在已经完全适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79-初始张锐对这种放任自学的方式还颇有微词,不过当先生评讲各学子的作文时,张锐就明白了。先生并不是不管他们,而是给你他们更多的自由和空间去学习。 先生讲评时每个学子的文章中的不足和错误,先生都会一一指出,使得学子都知道了自己读书的弱点,以后再读时,就会更加地深入和仔细。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是冬季。不过南方冬季的天寒程度和吉州比起来就相差甚远,在张锐看来这也就是吉州初冬的季节。 上次张锐练马时,差一点被马踩死。幸亏张锐反应灵敏,从马的后蹄下逃生。虽是吓得一身冷汗,但也没有从此便放弃了练马。现在数月来用‘腿’控马,已渐渐纯熟起来。老先生也对张锐说,再过一二个月就可以练习骑‘射’。 练马这方面张锐倒是很顺利,只是草堂内张锐现在是度日如年。董小意是实足的利用了自己优势处处打击张锐。琴棋书画轮番用上阵来,张锐毫无还手之力。 每日午时休息之时,董小意就会轻抚她自己带来的古琴。素指轻挑细拨之下,琴声悠扬,隐隐‘吟’之,声愈幽软,音愈沉寂,听得众学子如醉如痴。特别是在弹关雎一曲时,众学子就会随音律而诵之。时而高亢时而低缓,悠扬顿挫‘荡’气回肠。就连张锐也不由得听痴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小小的身影在对着自己微笑。 董小意棋艺超群,堂上学子无一对手,久而久之也无人再与她对弈。董小意也屡屡邀请张锐对弈,张锐自知不是对手,百般推辞不让董小意有羞辱他的机会。 书画那张锐就更不是董小意的对手。董小意一手的刘体书法,书写的工整清秀。绘画‘花’鸟人物样样‘精’通。时而在暖日下,立于堂外草地之上,当场作画,众学子在旁拍手叫绝。 让张锐最气愤的还不是董小意自我才华的卖‘弄’。而是每隔数日,先生会将学子们的文章贴于墙上,好让学子相互观赏借鉴。这时无论张锐的文章贴在何处,旁边悬挂的一定是董小意的文章。先不说文章内容如何,只是那对照鲜明的字体已经让张锐无言以对,满脸羞愧。 对于董小意咄咄‘逼’人的姿态,张锐只能是退却、退却再退却。堂上的学子见张锐如此软弱,又没反击的本事,也渐渐看轻于他。 对此张锐也不去刻意奉承那些学子,故而堂上除李伯‘药’外,现在几乎无人可以说话。 中午下了堂,张锐吃过午饭,决定先回房间一趟。如早早的到堂上张锐又得见那董小意在自我卖‘弄’技艺,这实是让他难以忍受的事情。 回到房间看见高照山也在房里。高照山因兴山之行,病了半月有余。回到学校后,对张锐三人甚是感‘激’,早先他的那一点孤傲已是抛得无影无踪。就连他最痛恨的刘效国,现在也是态度好了许多,回来以后也没有为刘效国的话语和他争吵过。 张锐对高照山说:“高君,现在大月州形式如何”高照山平日最大喜好就是关心大月州的暴‘乱’形式,每日都看朝廷的邸报,所以张锐问他。 高照山说:“看来暴徒形式不妙,帝国的彪骑军团的一个师,已经开进大月州和那里的彪骑军游骑会合。我想暴‘乱’分子会向着山区退却,几个占领的城镇他们会放弃的。” 张锐叹息道:“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还平定不了叛‘乱’吗唉,帝国这样拖上一年,财政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高照山也叹息道:“唉帝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说着连连摇头。 张锐正想细问高照山当初帝国怎样就看见陆斐慌慌张张地窜了进‘门’,陆斐进‘门’后就把‘门’关严,靠着‘门’上喘着气。 张锐就好奇地问:“世兄,你这是怎么了有人在追你吗”陆斐见张锐问他,犹犹豫豫的说:“不是,不是。我是回来拿东西的,等会儿就走。” 张锐见陆斐说话吞吞吐吐,知道他话不由衷。但是见陆斐不想让自己知道,也不好再多追问。 下午张锐来到草堂,看见众学子围在一起,正在争论什么事情。张锐也懒得上前,返回自己的坐上,拿起书看了起来。没有看一会,就听董小意在叫他:“张君,探‘花’郎请你过来一下。我们有事请教你。” 张锐一听董小意的声音就头大如斗,只是她礼貌相请,自己又怎能失去了风度,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张锐走到学子们聚集的之处,向着坐在正中的董小意说:“董小姐,状元‘花’不知有何事吩咐在下” 董小意没有理会张锐的嘲讽,笑着举着一张纸对张锐说:“探‘花’郎,你知道此字吗” 张锐向那纸上看去,上面写了个“质”字,不由勃然大怒:董小意,你竟用如此方法来羞辱我,我决不和你生活在一个太阳之下。但转念张锐又沮丧:不和她生活在一个太阳下,难道到我真的把她杀了还是我自己自杀看来自己神经已经被她给气出了‘毛’病。 董小意见张锐没有回答又继续笑着说:“怎么难道探‘花’不识此字吗”张锐此时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又见堂上学子都看着自己。心里想:我倒要看看你董小意最后耍的是什么手段。 于是张锐答道:“此字读质,董小姐还有何问题。”董小意摇着头说:“探‘花’郎我们不是让你说这个字的读音,而是请教你此字有几种解法。探‘花’郎博学多才可否对我们指点一二。” 张锐冷笑的想,我就是解释了你也会找理由否认,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张锐看着董小意缓缓的说:“此字有八种解释,你好好听着,最好拿笔记上,免得在下说完你又忘了。” “一是帝国742年出版的荀子126页的劝学篇中有其质非不美也一句,此为本质之意。” “二是帝国756年出版的论语124页雍也一文有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之语,这里的质为朴实之意。” “三是帝国762年出版的汉书第七卷251页汲黯传一文有语质责汤于上前。这里为质问之意。” “四是帝国772年出版的礼记245页曲礼上一文有虽质君之前此为对质之意。” “五是帝国764年出版的左传第六卷127页隐公三年一段有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一语。这里说的为人质之意” “六还是帝国742年出版的荀子126页劝学中是故质的张而弓矢至焉又说的箭靶之意。” “七是帝国762年出版的汉书,第六卷47页张苍传一文有解衣伏质之语,这里又是刑具之意。” “八是帝国774年出版的韩非子第121页的有度篇说贤者之为人臣,北面质质,无有二心指的是礼物之意。你都记下来了状元‘花’” 张锐是越说越快,越说越流利。到最后张锐一口气说完后,看见所有的学子长大嘴巴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董小意也是提着笔呆呆地愣在那里。 张锐这时讥笑地转身拂袖而去,嘴里说道:“状元‘花’你下次出题也要找点有难度的,不要再问在下这种幼稚的问题。” 张锐刚走李伯‘药’就反应过来追了出去。这时学子们才慢慢回过神来,一个问道:“诸君对这过目不忘、博学多才的探‘花’有何感想”众学子皆摇头不语,董小意站起身来低着头走出草堂。刚出‘门’口,眼中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张锐还在生气,虽然李伯‘药’追出来告诉他,这只是中午大家一起在玩解字的游戏。可是董小意借这个机会来羞辱自己,这事自己是不会原谅她的,今后要斗便斗自己难道害怕她个黄‘毛’小丫头。 张锐无聊地在校园里转着,无意间看见陆斐又是神‘色’慌张地从一个小道跑了过去。这些天这个世兄举止异常、神‘色’诡异,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张锐还没有走开,又看见一个黑人少‘女’也从那个小道跑了过去。张锐好奇之心大作,悄悄地跟了上去。 跟了一会儿,张锐便不见了二人的踪迹,只好一个人又往回走。到一处幽静假山边上,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向是陆斐的声音,于是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只听陆斐在说:“燕小姐,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另一个‘女’音哭着在说:“陆君,难道是嫌弃我容貌吗” 陆斐说:“当然不是,燕小姐容貌秀丽可人,在下怎么会认为小姐不漂亮呢” “那就是嫌弃我没有才能” “小姐笑话了,能在帝大读书之人何言无能” “那君就是嫌弃我是外族人” 这下陆斐没有说话了,张锐暗笑原来这世兄是在被外族‘女’孩子追求。那‘女’孩子见陆斐没有作声,更是哭得悲切起来。 好一会陆斐才说:“无双别哭了,你跟着我没有未来的,我是不可能娶你为妻的。” “这是为何”燕无双‘抽’泣着问。 陆斐叹了口气说:“我的家族不允许我娶外族人为妻,所以无双你还是早点忘了我。” “我心只为君,君心何谓谁”燕无双说完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无双”陆斐有些无奈地轻声叫着。 张锐听到这里,也不便再听下去,于是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晚饭后张锐见陆斐回到房间,就拉上陆斐出‘门’到僻静的地方问:“世兄,燕无双是谁”陆斐听张锐说到燕无双的名字,吃了一惊问:“小弟如何知道” 张锐见陆斐神‘色’紧张不由笑道:“小弟我今天无意间,看见你们俩在一起说话所以知晓。世兄你是不是也喜欢燕无双” 陆斐摇着头说:“喜欢有什么用家里不会同意的。”张锐道:“那怕什么,反正你又不是世子,家里反对也拿你没有办法。” 陆斐苦笑着说:“小弟你要是被家族除名,你会是什么心情小弟我们虽然要离开家族,但是我们永远的家族的人。我们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关系到家族的名誉,这样有损家族名誉的事情你能做的出来吗小弟” 张锐突然想到‘奶’‘奶’对自己说过的话,点头对陆斐说:“世兄说的是,是小弟年幼考虑不周。”见陆斐还在伤感,就又说:“要是世兄实在喜欢,以后娶来当个‘侍’妾什么的总可以的。” 陆斐无奈的说:“这些我都想过了,娶她当‘侍’妾也不是不行。但是帝国规定不会给‘侍’妾办理入籍,有外族‘侍’妾我就不能进入帝国官府。如果我不入官府,我以后都不知道自己该靠什么生活,还谈什么娶妻娶妾的。” 陆斐又说:“小弟,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生在平民之家,哪里还有现在这些烦恼。燕无双虽是外族‘女’子,和她认识以后很是合我心意,我对她也有爱慕之心。可是我现在的处境真的没有办法给她一个‘交’待,与其长痛还不如现在就和她明说,也免得耽误她。” 陆斐的一番话也勾起了张锐的心事,兄弟俩一起垂头叹息。 一天张锐回房间发觉燕无双非但没有罢手,反而追陆斐追到了房间里来。看见燕无双虽是黑人‘女’孩,却也生得眉清目秀,娇‘艳’可人。 等陆燕二人走后,刘效国就说:“诸君,知道吗那个燕小姐是苏丹国一个将军家的千金。” 高照山问:“你是如何知道的”刘效国低声说:“和我同来的扶桑留学生,有一个就和陆君燕小姐同在一个先生座下读书,是他告诉我的。” 高照山说:“我听说现在苏丹和庭巴克正在打仗,苏丹已经占了很多庭巴克的土地。” 刘效国说:“是的,我听说燕小姐的家人就是因为打仗才把她送到这里来读书的。” 张锐问:“那里不是罗马的势力范围吗怎么两个国家打起来了都没有干涉” 高照山冷笑地说:“大国都是这样的,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那管他人的死活。” 高照山这样说,张锐见刘效国又有反驳之意,就抢先说:“看来燕小姐对我这世兄情有独钟啊,不然也不会追到这里来了。” 张锐的说果然转移了刘效国的话题说:“那是,我听说开始的时候陆君对燕小姐也是有些情意的,只是不知后来又为何开始躲着燕小姐了,所以燕小姐现在才到处去的追他。” 张锐知道陆斐为此事写信给过家里,因家里坚决反对,才开始疏远燕无双。张锐不由为陆斐的这段恋情叹息。这本应是一段佳话的异国之恋就这样活生生毁在了这种家族礼教之下。 陆斐在过年放假之时,为躲避燕无双返回了抚州。学校的学子大多都没有返乡,所以学校里不觉冷清。张锐利用这放假期间,天天去练马场加时训练。平日积累的一些零用也尽用在练马之上。 一天张锐练马回来,看见燕无双正在房间外面来回地走着,时时还向里望着。张锐摇摇叹息,这个异国‘女’孩真是太过痴情,就是陆斐还乡,她还来这里守望。 张锐正要进房间,就听燕无双叫他:“是张锐君吗”燕无双多次来房间找陆斐,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张锐一点也不奇怪。 张锐回身道:“正是,燕小姐有何吩咐” 燕无双犹豫了一会才道:“能请张君帮个忙吗” “燕小姐请说。只要在下能帮忙,在下决不推辞。”张锐也是蛮可怜燕无双的,见她现在有事相求,自是不会拒绝。 “请您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陆君。”燕无双把一封信‘交’到张锐的手里,脸上‘露’出凄苦的神‘色’。 “燕小姐这是何意这信你可以等陆君回来直接‘交’与他,为何让在下转‘交’” “我等不到他回来了,昨天家里来信叫我回国。我这一去,从此和陆君天涯海角各在一方,恐是今世再已难见。所以只好请张君转‘交’。”燕无双说着眼中流出了两行热泪。 “难道燕小姐回去后就不回来了”张锐吃惊的问。 “我的父亲大人战死了,苏丹王把我许配给新的将军为妻,此次回去就是去完婚。以后我再也来不了大汉,也再也见不到陆君。”燕无双低声地哭泣说。 张锐听了燕无双的话后愣住了,一直到燕无双无声地走后很久才回过神来。 ...q ------------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五章 巴仸洛夫 数千骑奔驰向前的情景非常壮观,如同一股决堤的洪流,发出的轰鸣声令人热血绿‘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年轻的巴洛夫处在洪流的最前方,他身着一袭密不透风的冬装,脸的下半部‘蒙’在白‘色’丝巾后面,双耳也被皮帽捂得严严实实,登着长统马靴,蓝‘色’的斗篷在身后飘扬,样子显得很神秘。 巴洛夫在鲜卑人的眼里的确是个神秘的人物。鲜卑人觉得他神秘,倒不是因为他的衣着打扮,而是因为他行为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在巴洛夫刚刚继承洛夫族族长时,鲜卑人并没有重视他,借用鲜卑内大臣丘穆陵宏的话,就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能坐稳族长的位置就不错了,莫斯地区绝无可能再形成新的联盟。老夫预测十年之内,北方地区无忧患。” 可是丘穆陵宏的话显然说得太早,三年之后,莫斯地区再一次形成一个非鲜卑部落联盟。年轻的巴洛夫不仅坐稳了族长的位置,而且把十余个生活在莫斯地区的非鲜卑部落紧密联合到了一起,逐渐形成一个比他父亲在世时更为强大的联盟。 鲜卑人不得不对这个年轻的洛夫族长刮目相看,开始广泛收集他的资料,密切关注他的动向。但令鲜卑人失望的是,巴洛夫很少呆在本族营地内,鲜卑探子很难打探到他的行踪,对他了解和认识几乎都是通过传闻得来的,于是,巴洛夫就在鲜卑人眼中变得神秘起来。 通过传言,鲜卑感觉巴洛夫有**的倾向,便将左贤王麾下的大部分军队调集到莫斯地区的周围,加强对这一地区的防范。而就在这时,巴洛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突然向鲜卑单于上表,表示自己要亲自到基普城觐见单于王。 这份表章让鲜卑君臣既惊讶又疑‘惑’。数百年来。十余位洛夫部的族长没有一人来过基普城,甚至还因觐见之冲突引发过战争。巴洛夫不仅敢来,而且在鲜卑朝廷做出答复前,就率领着少数亲随动身上路。 来到基普城后,巴洛夫挨个登‘门’拜访鲜卑朝的重臣,态度非常谦恭,无论对方年纪大小,他均以晚辈自称。巴洛夫此来基普,携带了大量地财物和美‘女’,除一部分进献给单于外。其余的都作为见面礼送给了这些在鲜卑朝中能说话的大臣们。[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此举,打消了鲜卑朝中大臣对他的成见。对他印象颇佳。 单于召见巴洛夫时,他又主动提出,准备留下数个洛夫族子弟,在基普城常驻。老单于大喜过望,巴洛夫这样做的目的是留下人质来换取他的信任。老单于当然一口答应这个请求,还特意赏赐了一座面积很大的府邸给巴洛夫,作为洛夫族在基普城的安身之处。 巴洛夫成功消除了鲜卑君臣对他的戒心,左贤王地军队也逐渐返回原驻地。他离开基普城的时候,也信守了自己地诺言。将自己的亲弟弟以及另外两个表兄弟留了下来。对于巴洛夫这一做法,鲜卑人感到很满意,因为谁都知道巴洛夫刚刚才成婚,还没有子嗣,能把自己的亲弟弟留下做人质,已足显诚意。 可当鲜卑出兵罗马,汉帝国又突然对鲜卑宣战后。一贯表现乖巧的巴洛夫,突然转变了态度,拒绝执行鲜卑朝廷下达的调兵命令。这让对毫无准备的鲜卑君臣‘乱’了方寸。国家现在正在两线作战,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讨伐巴洛夫。而且他留在基普城中的人质也不敢杀,一杀等于‘逼’着巴洛夫造反。 这时便有大臣对老单于献计:“臣建议陛下从王室待嫁的公主中选择一位赐婚巴洛夫,如果他答应,证明他并无反意。如果他拒绝赐婚。便证明真有造反之心。京城地部队绝不能调往东部。” 老单于左右衡量,觉得此计可以一用。于是下旨赐婚。将自己的一个‘女’儿许配巴洛夫。本来巴洛夫已成婚,其夫人的娘家也是生活在莫斯地区的一个非鲜卑籍的大部落,也是洛夫部落主要的支持者。 鲜卑人赐婚巴洛夫不仅是在试探他,而且也含有挑拨的意思。因为赐婚而来地单于公主是不可能是妾的身份,如果巴洛夫接受赐婚,就必须把原妻子的地位降为妾。一旦他这样做了,原妻子地娘家部落极有可能与巴洛夫离心离德,原本紧密的联盟关系也会出现裂痕。 鲜卑君臣认为巴洛夫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衡量此事,可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巴洛夫连想都没有想,在接见赐婚使者时,便一口答应下来。同时迅速派人到基普城,将公主接到洛夫部落火速成婚。 巴洛夫的举动,再次消除了一部分鲜卑大臣对他的怀疑,认为他并无反意,拒不执行调兵命令目地只是为了保存本族实力罢了。但还有一部分大臣坚持认为赐婚、更换正妻这么大地事情,巴洛夫居然丝毫没有考虑就答应,证明他早就心怀异志,答应只是在‘迷’‘惑’我等。 不管巴洛夫有没有造反之心,鲜卑君臣都知道现在不是对付他的时候。现在关键是否把基普城及周边地区地近十万军队派往东部前线,因为右贤王的请援表章每日一份接连传来。是否派遣援军,成了鲜卑朝臣们每日争论的话题。朝臣们争论不休,取决权还在老单于手中。经过一番比较,老单于最终觉得汉军的威胁更加直接,一旦乌河地区失守,汉军就能长驱直入,大片的国土就有可能被沦陷。老单于认为巴洛夫既然答应了赐婚,在一个月里出兵造反的可能‘性’很小,目前首要解决的是稳定住东部前线,只要再有一个月,等主力部队从罗马撤军回国后,巴洛夫这方威胁便不存在。 正是出于此番考虑,老单于便下令将基普城及周边地区的八万军队派往东部前线。可当这些部队刚走十几日,基普城便沦陷了。虽然夺取基普城的并不是巴洛夫的军队,但基普城的沦陷跟他有着直接的关系。 巴洛夫拒绝鲜卑朝廷的调兵命令。一是,出于族人安全地考虑;二是,在等待时机脱离鲜卑人的控制;三是,他料定鲜卑人现在正与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作战,是断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讨伐他。 只是他的确还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他认为,尽管鲜卑人现在两线作战,势态危急,但国家的兵力尚存,他担心自己造反后,鲜卑人向罗马和汉帝国求和。转过头来全力剿灭自己。所以,他还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鲜卑部队被罗马或者汉帝国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再发动联盟起兵,彻底摧毁鲜卑人。 计划没有变化快,很快,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促使他改变主意的是很偶然的一次巧遇。在与鲜卑公主完婚后的第二天,巴洛夫便抛下新婚地公主夫人,带着少数近卫出去狩猎散心。当他们行猎至美卡边缘地区时,几名近卫向他报告说,有一支军队正在穿越美卡沼泽。看军服很可能是汉军部队,人数不明,至少有数千人。 巴洛夫闻言惊愕不已。他一是惊,汉军部队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自己出来行猎偶然达到这里,汉军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莫斯地区;二是惊,汉军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鲜卑人东部战线说不定已经被溃退,自己专‘门’派人去打探鲜卑人两个战线的消息,怎么会没有人回来报告;三是惊。美卡自古以来便是死亡地代名词,据他所知只有极少几个人数人在最严寒的季节里走过美卡,从未听说数千军队从美卡通过的。汉军的指挥官怎么敢冒险从这里走,他难道不知道美卡是凶险的魔鬼地带吗 为了证实情报的真实‘性’,巴洛夫在近卫的带领下亲自前往察看。他们从小道。来到了发现汉军的地方。这时汉军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万人,并且还有军队正源源不断地经由美卡走过来。 这趾军将士地军服上都沾满了泥泞。‘精’神也有些疲乏,但个个脸上都带有一种刚毅和坚强的神态。再细看他们的旗帜,巴洛夫更是大吃一惊。眼前的这支军队,便是大名鼎鼎的飞骑军。 飞骑军是汉军部队中的‘精’锐力量,他们有着无数的传奇战史,他们在敌我双方都享有神话般魔力地武装,既叫人望而生畏,又使人充满嫉妒,让人感叹不已。汉人称他们为军中刀锋,敌人称他们为屠夫,他们是胜利和死亡的象征。 巴洛夫在少年时就拜读过飞骑军的历史,对飞骑军产生了浓厚地兴趣。他曾经幻想洛夫族也能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在自己的带领下打败鲜卑人,夺回祖先们失去的土地。当这支军队真实的出现他面前时,他突然感到机会就在眼前。虽然本族目前还没有如同飞骑军一样地军队,那自己可以借用真正地这支令世人感到恐惧的骑军,以他们地力量来完成自己的目标。 巴洛夫就在那时下了决心,要与这趾军部队合作。同时,他也有一些担心,担心这趾军的将领拒绝他的要求,于是他悄悄的返回本族营地,一面通知联盟各部准备迎战,一面派出使者,试探‘性’地与汉军接触。 他没有想到,当汉军将领得知他要准备与己方合作的消息后,竟然带着少数几人,亲自来到洛夫族营地拜会他。他更没有想到是,前来拜会他的汉军将领竟是声名远扬的疯虎本人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五章巴仸洛夫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六章 合作 在得知巴洛夫有意与本方合作的消息后,张锐决定亲自前往洛夫族营地与之见面。[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最新章节访问:. 。他的决定,遭到全体将领反对。大家对巴洛夫是否真心背叛鲜卑表示怀疑,认为如果这是巴洛夫的诡计,张锐此去便凶多吉少。即使再勇猛善战,陷于数万敌军中也难有生还的希望。 张锐认为,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即使冒险也值得。他不顾众人的劝阻,带着少数亲随,跟巴洛夫的信使一道,星夜赶往洛夫族营地。张锐在制定这个进攻计划时,也从情报中分析到巴洛夫对鲜卑是怀有异心的,在制定对敌计划时也有与洛夫族合作的设想。 此前,张锐之所以没有对部下提到过这个想法,主要原因是拿不准巴洛夫目前的真实意图。即使认定巴洛夫对鲜卑有异心,也不敢断定他必然在目前的时局下起兵造反。张锐担心他告知部下拉拢洛夫族的想法,而最终又没有如愿的话,会打击部下的信心,影响士气。所以,他宁愿先做最坏的打算,那么最后即使拉拢不了洛夫族也不会对士气造成太大的影响;而如果能够与洛夫族合作,则更能鼓舞士气。 张锐亲身到访,令巴洛夫又是惊讶,又是感慨万分。他早就听说疯虎胆略过人,今日方才见其英雄本‘色’。只带区区二十余人,就敢到敌友尚未确定的营中,巴洛夫试问,自己无论如何不敢如此冒险。疯虎的确胆量非凡,他对张锐的敬佩之意又增加了几分。 他恭敬地将张锐请入大帐,并设立酒宴为他接风。席间张锐谈笑风生,各地天文、地理、风俗、人情都有涉及。话题非常的广泛又讲得风趣,听得巴洛夫津津有味,从而也更加深刻的认识了疯虎。巴洛夫心想。难道自己听到的疯虎如何如何残忍好杀的传言都是捏造出来的他除了相貌威武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知识广泛地文雅之士,很难将他与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挂上勾。 席间,巴洛夫发现与张锐同来的一位汉军上校,竟然是个残废。在此之前,巴洛夫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疯虎的身上,酒过半巡才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上校。此人相貌实在难以恭维,脸上疤痕累累,眼睛、耳朵、鼻子都不是齐整的,犹如厉鬼一般。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单是如此也就罢了。军人打仗受伤是难免的,样貌被毁也是普遍现象。只是巴洛夫不明白。那个上校不仅是面目被毁,手也缺少了一支。他感到不可思议,汉军允许缺胳膊断‘腿’的人继续留在军队中服役吗这样的人,还能上阵杀敌吗好奇之下,巴洛夫地目光频频注视那个上校。没多久就被张锐察觉,他笑着对巴洛夫说道:“这位是我的参谋长范明,也是跟随我从白堡中死里逃生地患难兄弟。” 听到张锐的介绍,巴洛夫对范明肃然起敬。白堡之役之所以在世界各国广为流传,不仅是这次战役注定了突忽人的灭亡。同时汉军将士展现出的无畏‘精’神,在各国战史鲜有比肩者。 巴洛夫在了解白堡之战的详细过程后,对最后幸存的十八汉军将士产生了一种非常浓厚的兴趣,很想亲眼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看看他们到底与常人有何不同之处。可是这十八人中除了声名远扬的疯虎之外,巴洛夫对其他十七位白堡勇士都很陌生,汉军也没有刻意宣传他们。在这次战役后地便没了音讯,显得很神秘。 此刻,巴洛夫听说这个残废的上校就白堡幸存者之一。敬意油然而生。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范明行礼,言道:“此前不知您是白堡勇士之一,有所怠慢,请多包涵。” 范明也站起身来客气地回礼道:“俺只不过追随殿下在白堡打了一仗,还搞得浑身是伤留下残疾。哪里能称得上勇士请族长不必客气。要说勇士。那些英勇战死在白堡中的我军将士才配得上这个称号。” 巴洛夫对这位谦虚的汉军将领敬佩。在之后的酒宴中也频频向范明敬酒。范明酒量不差,只要巴洛夫敬酒。从不拖泥带水,总是一饮而尽。范明的豪爽,甚合巴洛夫的脾‘性’,也越发感觉意气相投。范明在张锐暗示下,也热情主动地把酒言欢,好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地热络劲儿。 酒宴之后天‘色’已晚,巴洛夫又请张锐和范明到他的‘私’人营帐中安寝。这一天,张锐与巴洛夫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合作的事情,仿佛张锐地到来,纯属朋友相聚。对于合作之事,张锐也没有着急。他知道,既然是巴洛夫主动找他们来的,注定没有太大的耐‘性’,不出两天就得开口。因为合作之事,由巴洛夫主动提出,自己会有更大的主动权。 不出张锐所料,第二天一早,巴洛夫便忍不住提起双方合作的想法。张锐心里欢喜,但却做出一副关心巴洛夫地样子,面带难‘色’地说道:“合作打击鲜卑人,对你、我双方都是件好事。只是我军地这次出击,只是为了报复鲜卑人无故杀害我国居民的措施。小惩一番达到目地,我军便要退回去。我们撤兵之后,鲜卑人会调集全国的兵力来对付你们。我担心到那个时候,我军帮不上你们的忙哪,所以还请族长三思啊。” 巴洛夫坚定地说道:“我早就在做起兵的准备,只是碍于没有时机。这次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只要将军答应帮我洛夫族做一件事,我就率莫斯地区的全体部落宣布脱离鲜卑人的控制,在莫斯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即便将军以后率部回国,我也会继续与鲜卑人抗争的。请将军放心,在北方地区,只要我们联盟不与鲜卑军正面作战,鲜卑人是消灭不了我们的。打上几年,鲜卑人疲惫不堪了,就会自动退兵的。” 当张锐问及他到底需要汉军怎么样的帮助时,巴洛夫洛夫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见状。张锐更加好奇,对巴洛夫言道:“请族长明言,只要是我疯虎能力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诿。” 巴洛夫犹豫再三,还是将请求说了出来,道:“我洛夫家族人丁单薄,几代都是只有一两个嫡系子弟。我父亲是兄弟两人,到我这代也是兄弟两人。前几年,鲜卑人对我产生了怀疑,部署了大批兵力到莫斯地区周围。当时起兵地时机不成熟。为了争取时间,为了暂时赢得鲜卑人的信任。我亲自去了一趟基普城,并把我的弟弟和叔叔的两个儿子,留在基普城当了人质。如果我公开反叛,他们的‘性’命必将不保,所以请将军想个办法将他们营救出来。” 张锐从他的话语中立刻了解到巴洛夫的真实意图,他是想让自己帮助他夺取基普城。巴洛夫的这个想法与张锐制定的此次目的有不谋而合之处,区别只是张锐没有想过要攻陷基普城。 巴洛夫地请求其实不难办到,不过张锐还是“慎重”地考虑了半晌,才面带难‘色’地说道:“也只有出其不意攻陷基普城。洛夫家族的三个子弟才有可能获救。可是我军此来目地并不是为了攻克基普城,地理状况不熟,情报不明,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一举将基普城拿下。如果勉强而为,恐怕夺城未果反而害了洛夫家族弟子。” 巴洛夫见张锐没有断然拒绝这事,顿时喜上眉梢,急切地说道:“这些将军就不用担忧了。我之前早就在策划营救的方案。也派出了大量的探马‘摸’清了去基普城的沿途情况,并且找到了一条很少人途经的小道。现在基普城只有两万守军,将军的部队加上我们莫斯地区联盟的三万军队。在突袭的情况下,有很大把握拿下基普。” 张锐闻言心里暗思,巴洛夫连去基普城的道路都选好了,城中地驻军情况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果然早有夺取基普城的居心。很可能他认为只凭自己的队没有确定的把握成功。所以才与我合作。也罢,能在他的帮助下将鲜卑人的老巢一举攻克。也是奇功一件,这个生意可做。 而后,张锐转念又突然想道:也许巴洛夫说的为了营救家族子弟而去夺取基普城只是一个借口,他要是真心念及家族子弟地安全,也不会想到这样冒险的方法。因为即便突袭得手,也不敢保证人质不被杀。看来这个巴洛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也是一个非常有心机地人。不过也好,他越是有心机之人,对鲜卑人越有威胁,对我大汉也越有利。 明白了前因后果、是非利弊,张锐点头答应了巴洛夫的请求。而且还好人做到底,对巴洛夫保证,夺取基普城之后,汉军只拿一些鲜卑人的资料档案,其他财物均归巴洛夫。张锐如此豪爽大度,倒让巴洛夫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声明,如果拿下基普城,所获财物汉军将士可获一半。 张锐笑着对巴洛夫道:“你拿下基普城后,还想着要还给鲜卑人吗从今以后,那里便是你们洛夫部落的家了,你我是朋友,我去朋友的家里,怎么能拿朋友家里地东西呢此举如同窃贼地行径,不为人耻。我当你是朋友,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外人,刚才的话就不要再提了。我呢,也不客气,我军穿过美卡之后,粮草也不多了,此去基普所需地粮草需要兄弟来供给,你看如何” 巴洛夫‘激’动地站起身来拥抱张锐,道:“从今后,你我便是兄弟。以后大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弟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张锐一边热情地与巴洛夫拥抱,一边暗思,这年头有了利益就是兄弟,话也说得漂亮。谁知道在没了利益关系的时候,还有几个人真正地能和自己称兄道弟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六章合作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七章 胜利的代价 张锐自从军后就保持着一个优良的习惯,经常在战斗或行军途中的间隙,同部下们一块谈天说地,了解他们的需求,听取他们的意见和想法。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这个习惯,即使他成了将军后,也依然如故。 在攻陷基普城的第二天,张锐与师部的几名将领,去驻扎在基普城外的刘文常团巡视。当他们走到二营的驻地时,二营长周楚德红着脸向张锐说道:“上次属下不知天高地厚,说了不敬之语,冒犯了殿下。属下现在知道错了,随殿下怎样处置,属下都心甘情愿受罚。” 张锐跳下马,笑着对周楚德说道:“血‘性’男儿哪个没有几分脾气偶尔发发牢‘骚’、脾气也是正常的。我是你们的上司,职责之一就是听你们发牢‘骚’的。你们以后心里有不痛快的时候,只管来找我。只要你们牢‘骚’发过了,继续去作战杀敌就没有错,我也不会因此追究你们的罪过。” 周楚德听罢甚是感动,自己能在这样大度而通理的上司麾下服役,实属幸运。心里发誓今后要追随张锐,只有这样的上司才值得自己心甘情愿的卖命。 这事,还要从部队穿越美卡那天说起。因为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美卡也提前处于半苏醒状态。为了继续执行计划,张锐下决心冒险通过美卡。 美卡的气候就如同爱耍小‘性’子的少‘女’一般变幻无常,时而冰雪‘交’加,时而大雾弥漫,时而狂风怒吼、时而细雨‘蒙’‘蒙’。大地一片银‘色’,放眼看去茫茫一‘色’,如果不是配备了指南针,即使老练的寻路高手,也会在里面‘迷’失方向。 首先进入美卡的是高朔的游骑团,他们的任务就是必须设法在这片沼泽中开辟一条道路出来。以便前师的部队通过。即便游骑团多少受过一些穿越沼泽的训练,但拼尽全力也很难在这片人迹罕至地荒原中快速前进。 其中一些地方和别处一样,看上去都是坚硬的冻土,结果人踩上去却软的像豆腐。不幸掉入沼泽的人,伙伴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消失了。虽然后来探路者腰中都系着绳索,由后面的伙伴拉着。但有时前面的探路者落入泥潭后,就连后面连着绳索的同伴也被一起拉入其中,一同消失在魔鬼的口中。 高朔和他的部下们,‘花’费了三天时间。失去了五百余名同袍才终于在这片沼泽上开辟出一条可行的通道。后续部队进入美卡后,凭借着他们留下地路标行进。开始跟着游骑团留下的路标行进地部队。还能有惊无险地通过美卡,可到了后来这条通道被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后,地面就变得越来越松软,到最后成为了可怕的食人陷阱。 周楚德所在的前师一团二营就是最后几支通过美卡的部队。他的营刚进入美卡时,还能按照标出的小路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可是到了后来,在这条通道走,就像走在摆动的浮桥上,每挪动一步就摇晃一下,稍停下来。脚就会陷进雪泥中。 越往前走,道路越松软,脚不仅陷入的快,而且脚下像胶一样地粘。有的人停下,便会被往下吸,如果傍边的人没在第一时间拉住他,泥土便会在瞬间淹没到人的腰部。这时无论再想什么办法营救也无能为力了,同伴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逐渐被泥水吞没。 当二营损失百余人时,周楚德便下令部队改变进行路线。他担心再怎么走下去,出美卡时自己的营最后剩不了几个人。二营在周楚德的带领下,离开了游骑团标明地道路,自己寻找新的通道。但他们没有受过寻路训练,在一眼看去。各处的景物都一‘摸’一样地美卡沼泽里一再‘迷’路。 数次‘迷’路的后果不仅让二营成为是最后一支从美卡中走出的汉军部队。而且一个编制满员的营出美卡时只剩下三百余人。面对如此惨重的损失,周楚德情绪失控了。他对着前来迎接他们地张锐大声吼叫道:“你别他妈地装样子了,你要是真的在乎我们地安危,就不会下达穿越美卡的命令。” 他指着身后的美卡沼泽道:“我的一个营有五百人,留在那里。五百名身经百战的勇士,就因为你的狗屁命令在这里白白的送了‘性’命。你真是个冷血的屠夫,一点也在乎部下的‘性’命。” 周楚德的恶言,让所有在场的汉军将士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众所周知,曾经因为吴孟明骂了有侮辱张锐家人的话语,张锐就当着陛下的面发狂,把吴孟明骂得吐血身亡。虽然张锐并没有亲手打他,但大多数人相信,如果那天皇帝没有在场,张锐极有可能会动手殴打吴孟明。现在周楚德言语中也带有侮辱张锐家人的话,众将领十分担心,张锐会因此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如果他做出当众殴打周楚德的举动,很可能会在将士中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出乎他们意外的是,张锐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向周楚德以及二营的将士们行礼致敬。他用沉重的语气说道:“你们因为执行了我的命令,而损失惨重,是我对不起你们。在这里我向你们致歉,也向倒在美卡中的将士道歉。同时,我要说你们是真正的军人,在面对艰难困境的时候,仍然坚持不懈的执行上级的命令。请你们相信我,那些已逝的将士们会得到告慰的。他们虽然倒下了,我将继续带领你们去取得胜利,我们会用辉煌的战果来告慰留在美卡中的战友们。” 张锐的话和诚恳的态度,令二营的绝大多数将士平息了怨气。可这些话并没有让周楚德心服,他仍然认为张锐是在演戏。只是见团长刘文常频频的向他暗示不要再说话,他强忍住怒火没有继续发作,但心里却极其鄙视张锐的虚伪功夫。 他对张锐看法的转变,是昨日的一战。部队在莫斯地区休息了两天之后,便重新开拔。这次,上级没有对他们说此行的目的地,一路上昼夜行军。直到昨日凌晨十分,团长刘文常才把麾下的营长召集起来。对他们说今天要攻打基普城。 周楚德听到这个消息后既惊诧又怀疑,他最初认为张锐率领他们深入敌后,只是做‘骚’扰‘性’的攻击,没有想过要攻取鲜卑人地大城镇,更没有想过要攻克鲜卑人的都城。他惊讶张锐的作出这样大胆的计划,又怀疑是否真的能够一举将基普城拿下。 后来的攻城战进行的非常顺利,在有利的天气掩护下,游骑团两个营首先夺取了北城‘门’。而守城的鲜卑人又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忘记了拉起吊桥,当全部游骑冲进城后。基普城已经注定将要易手。用了半日时间,只损失数百人。便攻克了敌人地都城,整个过程中周楚德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战事顺利的让人觉得不真实。等过了一日后,周楚德睡了一觉醒来,看见自己还在基普城中,这才确信昨日发生地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他想起了倒在美卡中自己的好友刘艺。当时刘艺与他并肩而行,突然刘艺就陷入了泥潭中。他和亲兵们试图将刘艺拉出来,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看着刘艺一点点的下沉。周楚德心如刀割,他拿出一些吃的,想让刘艺再最后吃一点东西。可刘艺这时已经不能咀嚼了,口中含含糊糊喃喃自语:“我要永远呆在这个荒凉之地,再也回不了家了。这里没有人烟,没有生气,也不会有人来看我。” 周楚德记得当时自己像个幼儿似的嚎啕大哭。而后听见刘艺又说道:“告诉我的亲人,我死了。请告诉他们,我是死在与敌人的战斗中。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死的没有价值。”说完这句话后,泥土便淹没了他地脖子,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不久后,便彻底从周楚德等人的眼前消失。 正是有这样的经历,他才会在那天恶言怒骂张锐。现在想想看。刘艺和倒在美卡的那些部下们都没有白白死去。也正是有他们的牺牲,才会有今日的战果。正如张锐说的一样:“请你们相信我。那些已逝地将士们会得到告慰的。他们虽然倒下了,我将继续带领你们去取得胜利,我们会用辉煌的战果来告慰他们地在天之灵。” 周楚德彻底对张锐信服了,也彻底消除了心中的怨气。他默默地向刘艺的在天之灵说道:兄弟,请你放心,我会对你的家人说,你是在攻取基普城的战斗中光荣战死地。 当张锐巡视完毕一团后,正要返回基普城时。只见留守在城中师部地许士基匆匆赶来,张锐见他神‘色’异常,便问:“可是城中出了事” 许士基来到张锐身边,悄声对他说道:“殿下刚刚出城,巴洛夫便下令关闭基普城的所有城‘门’,并调集部队在城中各个要道设卡。属下以为他想过河拆桥,便通知高将军暗中做好准备。” 张锐摇头道:“这个时候巴洛夫是不会与我们翻脸地,他还得依靠我们与鲜卑人作战。我猜想洛夫族可能是要屠城吧。” 众将闻言都愣住了,巴洛夫竟然要在基普屠城,里面至少还有二十余万没有来得及逃走的鲜卑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平民。这些汉军将领自认为自己已经够冷血,但与巴洛夫此举相比,他们以前的屠杀行为只是儿戏。 愣了半响,达须才惊讶地问张锐道:“虎哥,你是怎么想到巴洛夫准备屠城的” 张锐笑了笑回答道:“我猜想巴洛夫的本意也不是要屠尽城中的鲜卑人,他这么做是有其他的目的。” “他有什么目的呢”宇文烀奇地问。 张锐为众将分析道:“莫斯地区的各族跟随巴洛夫起兵反叛鲜卑,现在得了鲜卑人的国都,如果不分给他们一点好处是说不过去的。之前,我们把鲜卑人的国库和王宫都移‘交’给了洛夫族,巴洛夫定不会拿出这些财物与别的部落平分。他能想出的唯一办法,就是答应其他各族在基普城中自行寻找财物。基普城中有许多鲜卑大家族的府邸,哪一家没有些财物而且鲜卑人逃走的急,很财产都没有带走,只要各部落上‘门’去找找,都会有所收获的。” “只是这样的寻找财物,不可避免的要引发屠杀。到了后来,杀红眼的各族士卒就很难控制了,屠杀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大。巴洛夫本人也极端仇视鲜卑人,我猜想他是不会干涉各部族的屠杀行为。” 众将频频点头,认为张锐分析的不错。接着张锐又对许士基说道:“我就不回城了,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回去告诉高朔,洛夫族及其各部族在基普城中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我们的事,让他把游骑团的将士看紧些,有擅自违令参与屠杀者格杀勿论。什么时候城内停止了屠杀,再派人来通知我回去。”就这样,许士基带着张锐的指示返回了基普城,而张锐等人则在城外前师营地住了下。 汉元795年四月十六日起至二十二日止,洛夫族及其联盟部落在基普城中,一共屠杀了十二万三千鲜卑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在头三日被杀,鲜血将基普城染得一片血红‘色’。 从这次屠杀后,鲜卑人和洛夫族结下了血海深仇,上至老单于下至鲜卑民众在得知巴洛夫下令屠城的消息后,便发誓要将巴洛夫及其全族铲除。 不过巴洛夫既然敢下这样的命令,也就没有再想过留下后路。他从与汉军开始合作起,就已经做好了与鲜卑人彻底决裂的准备。 世间或许有因果报应,巴洛夫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就在他屠基普城一周后,一支鲜卑的军队突然杀入洛夫族留在莫斯地区的营地。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七章胜利的代价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八章 鲜卑军神 这天,巴洛夫以及各部的族长来到张锐的设定在基普城中的指挥部。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访问:. 。一进‘门’,巴洛夫便跪倒在张锐的面前,哭诉道:“殿下,鲜卑人几乎将我们的亲人屠杀殆尽,请殿下一定要为我等报仇。”各部族长也纷纷跪倒,齐声叫道:“请殿下为我等报仇。” 张锐先是一怔,而后急忙拉起巴洛夫,道:“有什么事坐下慢慢道来。行如此大礼,我张锐安能担当得起诸位,快快起身。”接着将其余族长也一一拉起。 待巴洛夫等人都入座后,张锐见巴洛夫双目赤红,神情‘激’动,便问道:“洛夫兄弟,到底出了何事” 巴洛夫用哽咽的语气对张锐说道:“几日前,有一支鲜卑骑兵突然从西部杀入莫斯地区。我等族人没有丝毫防备,两日之间有七、八个部族的营地遭到他们的袭击,其中以小弟的部族损失最为严重,数万族人遭到杀害,这些族长们的部族也多少受了些损失。请殿下下令,极速启程赶回莫斯,去剿灭这股该死的鲜卑骑兵。” 张锐闻言心惊,他惊愕不是鲜卑屠杀了巴洛夫等人族人,而是对这股突然冒出来的鲜卑骑兵感到惊讶。在突袭基普城之前,张锐专‘门’问过巴洛夫鲜卑是否在莫斯地区附近留有鲜卑的军队,洛夫等族倾巢而出后,留下的族人是否安全。 当时,巴洛夫十分肯定地回答道:“鲜卑人的军队几乎尽数调往东南两个战场,驻守在莫斯地区周围的只有几处要塞中的留守部队,人数大概在两万左右,而且都是步兵。小弟派专人负责监视这些要塞中的驻军,一旦发现他们出动,族人们就会向北撤离,而我们则返身回去。占领那些要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将他们歼灭。” 巴洛夫的想法得到了张锐的认可,区区一两万步兵,即使知道洛夫族造反,也轻易离开要塞去进攻莫斯地区地洛夫族营地。有了这样的想法,张锐也放心让洛夫等族的数万人跟随自己一同去突袭基普城。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鲜卑人的骑兵,却杀入莫斯地区,这不得不让张锐感到惊讶万分。按理说巴洛夫肯定是经过多次侦查,才会肯定地说周围没有多少鲜卑军队。那么这股鲜卑骑兵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们又是如此瞒过洛夫族布下的岗哨,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莫斯地区的呢 将这些问题问巴洛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巴洛夫也无从得知,道:“他们是从何而来。小弟也不清楚。小弟的族人将侦查重点都放在莫斯地区的南方,西边没有派太多地探马,据来前来报信的族人说,这股鲜卑骑兵是从西边杀入莫斯地区地。他们的具体人数也不清楚,单是偷袭小弟族人营地的骑兵就在万人以上。但他们的人数肯定不止这些,因为小弟族人的营地在遭袭击的同时,另有几处族长们的营地也遭到鲜卑人的袭击。” 张锐刚想再问一些细节,只见范明匆匆走进来。他快步来到张锐身边,附耳低声禀报道:“殿下。高将军刚刚派人送来急报,游骑三营在据基普城南方二百里处,发现数万鲜卑正规军,正向基普城开来。另外,游骑五营在基普城的东方百余里处,也同样发现了不少鲜卑人地军队的踪迹,只是由于鲜卑人布哨严密。至今无法查清具体人数。” 南、北、东三个方向都有鲜卑军队出现,张锐明白了这是鲜卑人已展开了对基普城的反攻。这些突然出现的鲜卑军队应该都是从罗马境内撤退回来的。张锐早就预料到大批鲜卑军队会疯狂地涌向基普城,只是没有料到鲜卑人的动作会如此的果断、快捷。在不到十日地功夫便完成了战略上对基普城的包围。 现在鲜卑人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唯一的缺口西面,不过张锐并不想往去。越往西走,离乌河战场越远,所能起到地牵制敌军的作用越小。而且往西走最终也没有出路,在粮草耗尽后。在陌生而又人烟稀少的鲜卑西部地区。不用鲜卑军队围歼,大家都得饿死。 不能往西。就只能从剩余的三个方向寻找出路。南部鲜卑军队应该最多,从罗马境内撤出的鲜卑军队,首先都汇集在南部地区。张锐还没有自大到,以区区数万‘混’杂了洛夫等族地数万军队,去与鲜卑人数十万正规军作战。 往东部去,看似是最明智地选择。只要动作迅捷,一举冲过鲜卑人的封锁,便到达右贤王地地盘,那时或是突袭右贤王的居城,或是直接赶到乌河战场,都能起到牵制鲜卑人的作用。 可是张锐仔细一想,觉得不妥。据刚才的情报,鲜卑在东部布置了严密的岗哨,自己如果带人往东部去,不久便会被鲜卑发现。那时,南部大批的鲜卑军队就会蜂拥而至,加之东去一路有很多鲜卑人的要塞城镇,沿途如果遭到阻截,行动稍有迟缓,就很有可能被鲜卑人彻底包围。 而往北路撤退,面临同样的困境。洛夫等族被鲜卑骑兵杀得落‘花’流水,已经失去了对莫斯地区的控制,即使自己的部队回到莫斯地区,击退鲜卑人的骑兵,但同样也没有出路。要返回东部,只能又重新穿过美卡沼泽。但现在不比半个月前,此时的美卡已经苏醒,万余人进去,只怕没有一人能活着走出来。 张锐抬眼看了看范明,只见他独眼中充满忧虑之‘色’,显然他也明白己方现在的危险处境,而且也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张锐暗叹一口气,自己还是太低估鲜卑人的本事了。本来按张锐的计划在占领基普城后,就与巴洛夫分兵。由巴洛夫留在基普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自己则带着汉军直奔乌河战场鲜卑人的背后。 可是当张锐对巴洛夫分兵时,巴洛夫却不愿意。他对张锐道:“现在基普城与莫斯地区还没有合成一片,中间还隔着一些鲜卑人的控制区。请大哥帮助兄弟夺取这些地区再走,不然小弟的粮草供给都成问题,如何能守住基普城” 张锐从这话当中听出了威胁的成分。巴洛夫地意思很明白,如果张锐执意要走,那么他将不会供应汉军所需的粮草。张锐暗恨之,这个巴洛夫显然是薄情寡义之人,自己在占领基普城后,把城内鲜卑人遗留下来的所有财物都原封不动的移‘交’给了洛夫人,可现在巴洛夫却拿不供给粮草来威胁自己。 张锐恨巴洛夫也没有办法,他的威胁十分有效,眼下汉军的粮草全靠洛夫族供给,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早在出兵之前巴洛夫就对张锐说。汉军带着大批粮草不方便行动,粮草就有本族人押送。三到四天一次,按时给汉军补充。由此看来,在那个时候巴洛夫就有了以粮草来控制汉军的想法,此人城府的确很深,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无奈,现在不是与巴洛夫翻脸的时候,鲜卑人才是他们眼下共同地敌人。帮助巴洛夫壮大,也是在打击鲜卑人的手段。于是张锐答应了巴洛夫地请求,派出前师的一个团。协同巴洛夫的军队,去攻打基普城与莫斯只见的地区。 按照张锐的推测,这些地区应该能在一周内拿下,那时鲜卑人的军队也未必能部署到位。可就在这会功夫,鲜卑人的大批军队已经对基普城实施了战略上的包围。决策之果断、反应之迅速,不得不让张锐对鲜卑人的指挥官产生敬意。 而目前能调控大批军队对基普城实施包围地鲜卑将领只有两人,一是鲜卑左贤王。再是鲜卑的大将军尉迟晖。张锐从情报中对两人的了解,左贤王虽然手握重兵,却不是个有能力的统帅。手下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将军,指挥调派军队对基普城实施进攻的不大可能是他。 “是尉迟晖。”张锐与范明不约而同地说出尉迟晖的名字。他们近来越来越默契,连所想地事都几乎一‘摸’一样。 尉迟晖出身于鲜卑的显赫世家,少年时便参加了鲜卑军队。在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中,参加过地战役。都以胜利告终。到现在一直保持着不败的战绩。 一名将军,在一生中能取得绝大多数战斗的胜利已是不易之事。能保持长久不败者。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人。尉迟晖到目前为止,就享有这一荣耀,也难怪鲜卑人会视他为军中之神。 以前张锐曾对尉迟易格说,自己非常敬仰他的父亲,其实这不是真心话。张锐是很想与这位鲜卑军神‘交’‘交’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能被人称为军神。现在他的心愿达到了,可是尉迟晖一出手,就让张锐感到异常难受。 张锐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与一位围棋大师对弈,对方离自己远远布下寥寥数子,便取得了大势,自己地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这就是军神地手段,张锐暗思,自己会不会成为证明尉迟晖无敌的另一个佐证 不,我绝不甘心就这样败在尉迟晖地手下,也不会跟着他的棋路走。这时,张锐心中已有打算。他转头对宇文歆下令道:“传令,命赵无寒团在两日内返回基普,其余各部做好随时开拔的准备。” 宇文歆高声接令转身离去,巴洛夫站起身来说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要返回莫斯地区如果是要返回莫斯地区,赵长官的部队不用返回基普城,我们直接往北去,就能会合他的部队。” 张锐摇头道:“不回莫斯,我们往南去,我要去会会这个尉迟晖。”当张锐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镇内,尉迟晖正换好朝服,进殿觐见老单于。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八章鲜卑军神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九章 掌握命运之人 近来,老单于的心情很不好,这是由多种原因促成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79-基普城丢了,自己狼狈而逃;匆忙出逃之时,有几个心爱的嫔妃没有来得及带上,现在生死不明;逃到南部的这座小镇中,安全是得到了保证,可是简陋的条件,让他难以忍受。 目前,他呆着的这座大殿,名义上叫大殿,其实就是一座普通商户家的大厅,设使也许在本地算得上是条件优越,可是老单于的眼里,这里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连日来,他寝食难安,每日拿身边的近‘侍’撒气。这日,老单于才处罚完一名近‘侍’,尉迟晖就来了。 尉迟晖先给老单于行了礼,然后站在一旁,心情不佳的老单于沉着脸问:“朕今日并无宣你,你来何事” 老单于此言说的尉迟晖心中非常不快,暗道:这纯粹是废话,没事我能见你来吗有心反驳几句,又怕越轨,只好暗气暗憋,强压怒火,施礼道:“陛下,窃得基普城的巴洛夫下令屠城,我国的十余万民众惨死在洛夫族的屠刀下。臣得到这个消息后,便赶来向陛下禀明。” “该死的巴洛夫,该死的巴洛夫”老单于霍然站起,把桌子拍得很响,“巴洛夫竟然屠杀我鲜卑子民,其罪不可恕。尉迟晖,你传令下去,谁能生擒此贼,朕重重封赏。朕一定要让这个孽贼遍尝酷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尉迟晖见老单于气得全身颤抖不止,担心他气极而病,便接着说道:“请陛下息怒。臣在领到陛下的退兵旨意时,就派了一支轻骑绕道前往莫斯地区,此刻他们已经攻占了洛夫人的老巢。巴洛夫已经无家可回了,生擒他只是早晚的事情。” 听得此言,老单于极度气愤之心,才得以稍稍平复。喘息了半天后。奇怪地看了尉迟晖一眼,问道:“你接到朕的旨意时,应该并不知道巴洛夫已经造反,你怎么会想起派一支骑兵前往莫斯地区” 尉迟晖回答道:“臣当时确是不知巴洛夫已经反了,只不过臣一直认为巴洛夫此人怀有异心,以前也多次力劝过陛下要对他多加防范。臣在得知汉对我国宣战,国内的大批部队都调往东部战场后,就担心巴洛夫会趁火打劫。因此撤兵之时,臣就派了一支骑兵轻装急行绕道赶往莫斯地区以防万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臣对这支骑兵的将领下令,在得知巴洛夫反叛后。他就率领所部突袭洛夫等部族的营地。” “哼,哼。哼”老单于冷哼数声,心里对尉迟晖极度不满。在尉迟晖的言语中,他听出了尉迟晖有责怪自己地意思,什么叫早就知道巴洛夫怀有异心;什么叫以前多次力劝自己要防备他。说来说去,就是怪自己当初没有听他的建议,真是岂有此理。 老单于刚想怒斥尉迟晖几句,可转念一想:他救驾是有功的,并且以后还得靠他去打败巴洛夫和汉军。目前正在用人的时候,切不可自相矛盾。如果在这个时候处罚了他。可能会影响军心士气。也罢,朕就暂且忍他这次,以后如果再这般居功自傲,再与他算帐不迟。 正在这时尉迟晖又禀告道:“陛下,我军在罗马境内的部队大多已经撤回,臣调派大批部队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将基普城包围。按臣的估算,不出数日。基普城便能光复。” 老单于见尉迟晖把话又拉回去了,也顺势下了台阶。他沉思片刻说道:“三面包围基普城,汉军与巴洛夫就只能向西逃窜了。卿一定要紧紧追赶。争取早日消灭他们。一日不消灭他们,后方就一日不得安宁。要是他们一直在后面捣‘乱’,我军将士如何能专心在前线作战” “请陛下宽心,汉军与巴洛夫是不会向西而逃的。”尉迟晖自信满满地说道:“臣料定他们会南下,最有可能是来偷袭我军的指挥部。臣已做好了安排。只要他们来。准保叫他们‘插’翅难飞。” 老单于心怀疑虑道:“我军在南部地区有三十余万军队,汉军与巴洛夫南下是自寻死路。以朕之见。他们是不会南下的。” “此言差矣陛下,如果指挥汉军的是别地将领,或许他们会向西逃窜,再不然就向东部突围。可这趾军的指挥官是大名鼎鼎地疯虎,臣断定他不会西去,向东突围的可能‘性’也很小,南下是他的第一选择。” 老单于仍然不信,道:“朕听说疯虎作战勇猛,但也不至于鲁莽。他真的傻到南下来送死” “陛下,南下并不是送死。如果臣换在疯虎所处的地步,也会首先选择南下的。” 老单于被尉迟晖的话说得更加糊涂,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此言怎讲” 尉迟晖为老单于解释道:“陛下,打仗靠的是士气,靠的是粮饷,请问大王,将士们如果不吃饱肚子如何争斗又如何能保持高昂地士气巴洛夫已丢了老巢,汉军向北撤,得不到足够的粮草。没有粮草的汉军,就好比将死的老虎,不用我们动手也很快会毙命。同理,往西部去,汉军也没有办法得到所需粮草,所以他们的出路只能选择东、南两个方向。” “而臣在东部伏下多数疑兵,疯虎曾经在白堡上过突忽人的当。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往东突围地可能‘性’很小。加之,此人最喜突袭战,作战时往往突袭对手预料不到的地方。我军虽然在南部拥有大量的军队,不过将士们地警觉反而不如东、北两个方面的部队。他突然率部南下,而我们又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很可能会被他偷袭得手。” “这么说,卿已有计划” “是的,陛下。臣是这样安排的”尉迟晖把自己地计划向老单于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通过一番讲解,老单于终于明白尉迟晖地具体安排。心中暗暗佩服尉迟晖:此人果然是打仗地一把好手,也难怪他能常胜不败。敌军还没有行动,他便预测出了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并且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以此部署,安能不胜 老单于郁闷了很久的心情,现在有了好转,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爱卿的计划很好,朕甚是满意。爱卿尽管按照计划行事,朕全力支持你。”说罢,转头向一名内‘侍’道:“传朕的旨意,从今日起到,南部地区的所有部队归大将军尉迟晖统一调遣。有谁敢不听从其指挥者,定斩不赦” 尉迟晖跪下磕头谢恩道:“臣定不负陛下信任。臣定会取得疯虎首级和生擒巴洛夫献与陛下这次的觐见,尉迟晖获得了更大地权利,整个南部地区的将近四十万鲜卑军队地指挥权,都落在了他的手中。他获得更大的权利的同时,当然有人因此不满,特别是自己的权利都到影响的人。 在这些不满尉迟晖的人中,当属左贤王地位最高,恨他也最深。左贤王本来是单独指挥其领下部队,而被老单于的一纸命令。就夺了他的权,让他变成了光杆司令。说他能霍然地接受,是骗人的鬼话。 左贤王打仗不在行,但他长期处在权利斗争的漩涡中,练就了极深的城府,他不敢对父王旨意‘露’出半点不满意的意思,确在暗地里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尉迟晖身上。又见尉迟晖连句客气话都说。便接过他的指挥权,心里便更加对尉迟晖恨之入骨。 当天晚上,左贤王把幕僚们召集起来。商量对策。有幕僚对左贤王道:“尉迟晖长期以来,声称自己在王位继承上保持中立。其实以属下看来,他是右贤王地人。主公请想,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右贤王军中服役,其中一个还被右贤王视为亲子对待。他怎么可能保持中立现今。陛下将主公的军权都移‘交’到尉迟晖手中,也等于是把主公和我等地‘性’命都‘交’到了右贤王手上。主公要尽快想办法挽回目前的局势。不然我等‘性’命难保。” 左贤王虽然恨尉迟晖,可并没有想过他会与右贤王勾结到一起。经这名幕僚的提醒,便有戒心。心想,的确如他所言,如果尉迟晖是暗中支持弟弟的,而现今自己又没了军队,只要弟弟一句话,自己便会沦为阶下囚。这该如何是好 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解决办法,又询问幕僚有何对策。还是刚才地那个幕僚说道:“主公暂且放心,在疯虎所部没有被消灭之前,尉迟晖还腾不出手来对付主公,因此我们还有时间来安排对策。不过时间紧急,一旦尉迟晖将疯虎所部击败,我等地‘性’命也就到头了。” 左贤王心中不悦,道:“刚才我去父王那里,听父王讲了尉迟晖的计划。按尉迟晖地计划,疯虎很可能就会上当,他打败汉军和巴洛夫的可能‘性’很大。” 那名幕僚笑了笑,将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主公,现在疯虎的命运不是掌握在尉迟晖手上,而是掌握在您的手中。您想让他败,他就败。您如果不想让他败,他便不会败。” 左贤王闻言大惊失‘色’,而后怒容满面的起身呵斥道:“尔竟然敢出此大孽不道之言来人啊,将此人推出去斩首” 那名幕僚毫无惧‘色’,仍由殿下武士捆绑,口中言道:“主公要斩便斩,只是要谨记属下之言,不然属下在不久的将来便会与主公会与黄泉之下了。”说罢,转身向屋外走去。 屋中其他谋士们,不知那名幕僚是说了何话将主公惹怒,一时不知该怎样劝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僚将要被推出斩首。就在那名幕僚的脚将要跨出屋‘门’的一霎那,屋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叫道:“且慢” 第五部第二百八十九章掌握命运之人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章 举棋未定 清晨,太阳升起以后,白乌涧两岸山谷地带,雾霭浓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访问:. 。在山涧的北麓的某处山坳中,透过浓雾,隐约之间可看山坳中树立着一座军营。 这里便是张锐所部的临时营地。数日前,巴洛夫带着联盟部落的数万人往西而去,他的目的是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张锐则带着汉军在洛夫族向导的指引下,从小道悄悄南下,在鲜卑人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进入了白乌山区。 翻过白乌山,再往南不到百里,就到了‘波’尔镇。据之前洛夫族侦查得到的情报,‘波’尔镇便是南部鲜卑军的大本营,从基普城出逃的老单于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张锐此次南下的目的就是突袭‘波’尔镇。能生擒老单于当然最好,不然‘逼’着他再仓皇而逃也可,只要鲜卑大军陷入‘混’‘乱’,张锐便可带着部队转道东去。 到目前为止,一路都很顺利。进入白乌山,就等于到了鲜卑人的眼皮低下。鲜卑人是万万不会想到汉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这个地方,算来突袭‘波’尔的成功的把握很大。 在大帐中,张锐的兴致很高,问帐下众将道:“诸位,你们看我们能不能生擒鲜卑人单于” 刘文常、赵无寒和高朔三位团长抢着回答道:“请殿下放属下必将生擒鲜卑单于。” 张锐心情大悦,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忽然间,见范明眉头紧皱,像是有满腹心事,便问:“我的参谋长大人,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也没什么不妥的,”范明低着头,只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像是在说:我觉得有问题。 张锐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癖‘性’,见他样子便知他有不同意见,于是追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给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不要给我藏着掖着。你的职责就是要提醒我,是否有疏忽的地方。你可是觉得,我们的计划还有问题” 范明抬起头来,说道:“殿下,到目前为止计划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属下正是因为计划进行地过于顺利,总是觉得这可能是鲜卑人给我们设的一个局。” “你的意思是说,鲜卑人早就知道我要南下来突袭他们的大本营”张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的问道。 “如果,属下是鲜卑人的指挥官。在现今这个状况下,不会如此轻忽大意。殿下,我们南下的一路,虽然走的都是偏僻的小道,可如果换成您是鲜卑人地指挥官,能不在这些小道上安排一些游哨吗可是这一路,我们遇到过一个鲜卑人吗连一个平民都没有见到,这正常吗” “嗯,”通过范明这么一说。张锐也感到有些疑‘惑’。先前的那股兴奋劲儿,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张锐反省自己,之前他一直感到自己很幸运,总觉得是上天在保佑他,让他能顺利的渡过一道道难关。在美卡如此,在基普如此,到白乌山还是如此。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情况下。他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警惕,也忽视了平时早就应该察觉的异常情况。今天如果不是范明提出来,他很可能还‘蒙’在鼓里。 鲜卑人的军神就在‘波’尔。别人也许会一时疏忽,忘记安排巡哨侦查各处要道,可尉迟晖绝不会如此大意,如果他没有想过在这些地方安排岗哨,那他也就是徒有虚名而已。想明白这点后。张锐就知道这很可能是尉迟晖给自己设下圈套。 突然间。张锐背后冒出了冷汗。尉迟晖果然厉害角‘色’,他已经‘摸’清了自己的打算。张锐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打仗就跟对弈一样。技术当等的高手之间地对弈,就是在猜测对手的心思,只要了解了对方的思路,也就等于取得了胜利。现在自己的心思都被尉迟晖看破,面对一个掌握了自己心思的对手,自己还能战胜他吗 张锐努力控制自己,不让部下看出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高朔下令道:“高朔,你地游骑团加大搜索范围,仔细侦查周围两百里内的地区。一有情况,立即来通知我。” “属下遵令。” “宇文歆,你立即派人通知巴洛夫,让他把人带回来,在寮而卡地区接应我们。” “是。” “刘文常。” “属下在。” “一旦我下令撤军,你的团担任后卫。如果有敌军追击,你必须把他们拖住,直到接到我地命令才能后撤。” “请殿下放心,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在没有接到您命令前也不会擅自撤退。” “赵无寒,你的团,从现在开始一直跟随中军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属下接令。” “好,你们都去吧。叫将士们都做好准备,接到命令立即开拔。”张锐一口气连下了数道命令,众将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都习惯‘性’的接受了命令。 “是,属下先告退了。”高朔、刘文常、赵无寒三位团长,向张锐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他们出去后,宇文歆带着达须也出去安排人通知巴洛夫,营帐中只剩下范明、张通和许士基三人。张通见众人离去,迟疑一会儿对张锐道:“或许事情并不像想象那么糟,也许真是鲜卑人疏忽了对我们来这一路地防范。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里,突然又后撤有伤将士们地士气。再说,我们不进攻‘波’尔,又该往那里去呢我们离开后,基普城肯定被鲜卑人夺了回去,巴洛夫又失去了对莫斯地区的控制,难道殿下是想向东突围” 张锐也正在为这些问题困绕,张通提出来,他也无从给出准确地答案。到现在他自己也没有想好。下一步全军该往那里去。 许士基见张锐沉默不语,便接口道:“殿下,属下建议,我们当前应以静制动,全军暂且留在这里,等游骑团侦查的结果出来,再确定我军的下一步行动。” 张锐看了许士基一眼,而后对张通道:“士基的建议不错,我们暂时就留在这里。也许是我太多疑了,但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对。对。小心谨慎些是没有错的。”张通连连点头,他一贯也是主张谨慎行事。总是在规劝在他看来张锐地一些冒险行动。现在能张锐出于谨慎而暂停了计划,他感到很满意,认为自己平日的规劝对张锐起了作用。 张锐没有再说话,继续想着心事。他之所以没有对张通讲明自己的猜测,是因为他有所顾虑。如果真如他所想,这是尉迟晖给他设的套,既然他已经一头钻了进来,尉迟晖是不会轻易将他放跑。 眼下张锐感到自己所处的境地比当初被突忽人围困在白堡时还要绝望。在白堡,自己和全军将士都知道援军迟早会来营救他们的。所以大家都怀有希望,有了希望也能保持高昂的士气和战斗力。 而现在不同于在白堡,不会有援军出现,一切只能靠自己。张锐担心部下们如果知道全军已陷入敌人的包围中,会不会产生动摇和‘混’‘乱’。所以他宁愿先瞒着他们,等最后有结果后再来对他们说。 张锐又看了一眼许士基,暗叹一口气。心想:他心细如发,是个人才。只让他当自己的‘侍’从官,是屈才了。如果这次还有命回去。一定给他换一个合适他发挥才能的位置。 张锐地猜测是正确的,两天后游骑团把侦查结果‘交’到张锐地手中在白乌山周围至少有二到三十万鲜卑军。这些鲜卑军虽然没有向白乌山靠近,但张锐从他们的布防上就可以看出,自己已经陷入了他们的包围中。 当张锐把侦查结果如实的向师部将领说后,大部分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有范明和许士基没有感到惊讶。“既然我们已经陷入鲜卑人的包围中。他们为什么不进攻”宇文歆最先提出疑问。 “尉迟晖之所以没有下令进攻,很可能是在等我再进一步的落入陷阱。我敢肯定,只要我们走出白乌山,这几十万鲜卑军便会蜂拥而至。”情况明朗后,张锐的心情反而不像两天前那么紧张。说这话,就像在说别人被自己包围了一样。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宇文歆又问道。 现在该怎么办张锐把目光投向范明,可见范明也在不断的绕着头,知道他也没有好地办法,接着又把目光转向许士基。 许士基倒是干脆地建议道:“既然已经被包围了,不如我们破釜沉舟,全军向‘波’尔突击。据游骑的侦查,‘波’尔周围有五万余鲜卑军,只要我们的行动果断、迅速,一举战胜他们,还是有拿下‘波’尔的希望。如果生擒了鲜卑单于,四面而来的鲜卑军也不敢贸然进攻我们。那时,我们以释放单于作为条件,与鲜卑人谈判,叫他们让出一条我们东去的路。” 他的建议得到了一些人地支持,但也有一部分人反对。两方的支持者争论良久没有结果,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张锐,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张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同意许士基地这条建议。尉迟晖既然已经看出自己要突袭‘波’尔,断然不会将老单于在留在那里冒险。即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击败数万鲜卑军,拿下‘波’尔,得到的很可能也是一座空城。 不采纳许士基的建议,可出路又在哪儿呢正当张锐举棋起未定之时,一名亲兵从营帐外进来,对张锐禀报道:“报殿下,游骑团送来一名刚刚抓获的鲜卑俘虏。”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章举棋未定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一章 花岩店之战 白乌山北麓十余里处,有一个镇名叫‘花’岩店,据说这里盛产‘花’岗岩而得名。[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wщw. 更新好快。这里并不是重要的关口要道,所以鲜卑人以前在这里并没有驻扎军队,镇上只有一些维护治安的捕头、衙役。 前几日,突然来了三万余步骑齐整的鲜卑禁卫军。镇上的平民从没见过这么多军队,又是惊讶又是好奇。经过一番打探,才知道几天前有一股汉军夜间从小镇边经过,进入了白乌山里,现在来的军队就是要堵住汉军的退路。 镇上的居民们估‘摸’此地很有可能变成战场,纷纷忍痛收拾细软出‘门’避难去了。镇上十室九空,空闲出来的房屋,就被禁卫军占用,作为临时驻地,此时的‘花’岩店俨然是一座大型军营。 镇上居民们的担心果然成了现实。汉元795年5月12日这天,在白乌山内停留了两天的汉军突然在夜间杀出,直奔‘花’岩店而来。鲜卑人虽然在白乌山外派了大量的游哨、探马,无奈汉军均是骑兵,他们行动快速、果断,许多鲜卑的巡哨即使发现汉军出动,也来不及将情报传回。凌晨四时,汉军的先行部队已经抵达镇口。 汉军先锋营的将领是以勇猛著称的罗济,部队刚到镇外,他便下令进攻。紧跟在先锋营后面的是游骑团的邓三耀营、程节营以及秦书营,这个三员将领也是赫赫有名的猛将,见罗济发动进攻,立即命令本部人马向镇内攻去。 按以往的经验,在凌晨时突袭敌军,游骑们很少失手。罗济在这个时候进攻‘花’岩店应该说时机把握得非常好,一则,镇内的鲜卑人大多都还在梦乡,突然进攻会让惊醒的鲜卑将士惊慌失措、‘混’‘乱’不堪。极有可能全军崩溃;二则,再过一个多小时,天‘色’就渐渐放亮,正好可以在视野较好的情况下追杀崩溃的鲜卑 但这次不同以往,罗济刚刚带着部下冲入镇内,猛听锣鼓声大作。刹那间喊杀声四起,无数的火堆被点燃,将整个市镇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就在罗济错愕之间,一彪鲜卑骑兵从小巷中杀出,直奔罗济营杀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情况紧急。容不得罗济细想,他举起手中长枪。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冲”话音未落,拍马‘挺’枪迎向杀来的鲜卑骑兵而去。罗济不愧是游骑团第一猛将,杀入敌阵中越战越勇,举手之间便取走一人‘性’命。罗济营因罗济本人喜爱搏杀地缘故,在平时的训练中也加入了搏杀项目,日久天长麾下将士都练有一手‘精’湛的搏杀技能。此时,他们个个如下山猛虎,跟随在罗济身后。在敌阵中左突右杀锐不可挡。 这股鲜卑骑兵也异常骁勇,‘交’手之后虽然伤亡惨重,但仍然十分顽强,前仆后继,死死地拖住罗济的去路。罗济一边厮杀,一边留意周围的情况,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是战还是退。当他发现越来越多鲜卑的弓弩手向这里汇聚而来。当即判断不能再在镇内厮杀,一旦这股鲜卑骑兵找机会脱离本方的纠缠,那么己方的将士就会成为鲜卑弓弩手的活靶子。 在冲杀了数分钟后。罗济瞅空带队冲入一条小巷。运气不错,从小巷的另一头出来,正遇上前来接应地张旭义营。两营会合之后,合力杀出了镇区。退到镇外,他们又遇到了刚刚到达的六营。三个营会合后。罗济才放下心来。本部地人马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还没容他好好将息片刻,他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厮杀声提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除了本营之外程节、秦书、邓三耀的三个营还在镇内。为了火速将他们接应出来,罗济对张旭义道:“我再杀入镇内,接应程节他们出来,你和傅南就这里接应我们。” 说罢,他策马扬鞭,想带队重新杀入镇内,这时,六营营长傅南拉住他,恳切地请战道:“罗营长,你部刚刚才厮杀了一阵,将士们都已疲乏,还是由我的营前去接应程营长他们吧。”说完,也不等罗济答复,对着身后喊道:“六营的将士们,跟我来”六营的数百将士高呼一声“前进”跟随傅南向镇内杀去。 此时,镇内的程节营和邓三耀营已会合到一起,但他们遭了上万鲜卑军的围攻。好在程节机警,带队躲入了一条狭窄地小巷中,只需把两头守住,就可暂时抵挡。可随着越来越多的鲜卑弓弩到来,巷内的汉军伤亡也逐渐增多。 正在危机之时,全力进攻小巷北段的鲜卑军背后杀出数百游骑,鲜卑人没有防备,顿时被冲‘乱’了阵脚,纷纷抱头逃窜。心急如焚的程节见鲜卑阵脚大‘乱’,顺势率部冲出了小巷。双方会合后,程节才发现,来的竟然是秦书营。 原来秦书冲入镇后,便发现中了鲜卑人的埋伏,他不敢恋战,一直带着本营将士在镇内四处游动。不知是鲜卑人都去对付罗济和程节等营了,还是一时没有调动过来,秦书营在镇内游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受到较强地阻击。 他原本可以带着本营杀出镇去,可他估计其他几个营被敌军困住了还没能突围出来,得去营救他们。在他进入游骑团的第一天,张锐就对他们训过话,训话的大多数内容秦书已经忘了,就有一条,他记得非常清楚:在三营,绝不允许抛弃自己地战友 光‘阴’飞逝,这么多年过去了,三营以及后来的整个游骑团,都遵守着张锐的这条训言。游骑们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战友,战友越是遇到危险情况越要竭力去营救他们。这条训言,几乎是游骑团的一条铁律,深入人心。 三个营会合后,刚才陷入‘混’‘乱’地鲜卑人已恢复过来,又展开了围攻。程节等人边打边退,逐渐向镇外撤退。鲜卑人看出了他们地意图,调集人马绕道包抄,在游骑撤退的地必经之路上堵截。秦书营奋勇突围,担任开路先锋的秦书身负十余处战伤仍然奋力厮杀,无奈鲜卑人实在太多,无论他们冲向哪个方向,始终有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在阻击。 眼看着形势又陷入危急关头,从侧旁又杀出一支游骑。这次来的,正是傅南所带领的六营。鲜卑人遭到两面夹击,又一次陷入‘混’‘乱’,程节营由傅南营断后,迅速朝镇外冲去。 见程节等脱离敌军的包围,傅南也不恋战,立即下令撤退。不料刚刚下达完命令,冷不防一箭‘射’来,正中前额。傅南大叫一声,从马上坠下,当即身亡。这时,数千鲜卑弓弩手一齐‘射’击,箭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六营将士一片一片地倒下。只是一次齐‘射’,六营便阵亡近一半将士,剩下的大半也受了箭伤,所幸一连长伤势不重,他当即命令剩下的将士赶快撤离。见汉军大败,鲜卑将士士气大增,紧追不舍,其中数千骑兵跟在六营的身后,冲出镇外。 六营残部退出镇外,被张旭义接应入阵。游骑已然摆好了阵型,但鲜卑人士气如虹,并未停止追击的步伐,直接冲入阵来。双方又经过短暂的厮杀,张旭义见不断有鲜卑军冲镇内杀出,便下令全军撤退。 游骑们迅速向南撤退,鲜卑人大多都是步军,只有数千骑兵有能力追击。鲜卑军指挥官当机立断,命令骑兵追杀退败的游骑。 退却几里路,张旭义发现身后仍跟随着鲜卑骑兵,他并没有下令转身与其‘交’战,继续带着游骑团速速后撤。又退了两三里,天‘色’已渐渐放亮,眼看要到白乌山脚下。追击他们的鲜卑骑兵将领非常着急,如果不能在进山前追上汉军,让他们退入山里,便无法一举将他们歼灭。于是他下令,命全军以最快的速度追击。 命令一下达,鲜卑骑兵们开始不惜马力,鞭策战马前进。这样做虽然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但也消耗了战马的大量体力。眼看着就要追上汉军,突然一声号角响起,上万汉骑兵从四周杀了出来,将追击的鲜卑骑兵团团围住。 汉军以逸待劳,鲜卑骑兵的战马又已疲惫,双方‘交’战不到半个小时,鲜卑骑兵就崩溃了,而退路又被汉军切断,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又过了十数分钟,除了被汉军斩杀的以外,其余数百人皆被汉军俘虏。 当鲜卑步军追击到这里的时候,汉军早就退入了山里。到达白乌山脚下,鲜卑指挥官见己方骑兵被围歼,其尸首横卧,鲜血横流,惨状不忍目睹,不敢再轻易入山追击。他一面派人将战报传给大将军尉迟晖,一面在山外驻下营寨,半个小时后,又有三万余鲜卑达到山脚营寨。 与此同时,在白乌山的南麓,也有近十万鲜卑军在靠近山口处筑起营垒。同日,白乌山的其他出山要道,均出现鲜卑军的身影,也都筑起了营垒。当天夜里,鲜卑大将军尉迟晖亲自来到‘花’岩店,组织进下一步对汉军的清剿行动。浓烈的硝烟味已在白乌山脚弥漫开来了。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一章‘花’岩店之战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二章 死局 罗济一进中军大帐,带着沉重的心情,向张锐和高朔请罪:“属下有罪,在‘花’岩店没有察觉鲜卑人有埋伏,请殿下治罪。(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访问:. 。”罗济说罢满脸通红,低着头等待张锐宣布对他的处罚。帐中诸将皆沉默不语,某些暗自嫉恨罗济的甚至隐隐浮现出喜‘色’,等着看他受罚。 罗济在飞骑军中人际关系并不好,除了与游骑团的几位老三营出身的营长关系密切外,很少与其他人来往。加之他是游骑团中鼎鼎有名的猛将,战功显赫,身上渐渐带有一丝傲气。正是如此,前师的许多将领对他都没有好感。 这次出战前,前师的刘文常团和赵无寒团争着执行先锋的任务。游骑团的高朔当然不想放弃这个本来应该由游骑担任的任务,于是与刘、赵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争执不下之时,罗济站出来向张锐请命:“我们游骑擅长的便是侦查敌情,担任开路先锋再合适不过。属下所部担任过数十次先行任务,试问全军有那支部队,有本营经验丰富望殿下把先行的任务‘交’给我们二营,属下保证一举拿下‘花’岩店,如有失言,甘愿受军法处置” 他的这话虽然显得有些自满自大,但也是实情。张锐在游骑团任团长时,尽管罗济不是一营营长,他也总是派遣罗济所在营担任先行。罗济也不负张锐厚望,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张锐调任后,高朔接手了游骑团。高朔上任后,保留了张锐在时的作风和习惯,其中包括派遣罗济营担任先行的惯例。渐渐地,罗济也就成了游骑团先行的头号人选。而游骑又常常被张锐指派为全军的先头部队,所以罗济营也成了全军的先行官。刘、赵二人虽承认他所言无虚,但也不服气,认为他是时运好、机会多。只可惜自己没这样的机会出头,打心眼里反感这个骄傲自大的家伙。 这次,有着丰富经验罗济吃了大亏,他身为全军先行却没有发现镇内有敌军埋伏,使得游骑团将士伤亡惨重,致使张锐制定的计划彻底成了泡影。此时此刻,见平时高傲无比地罗济低头请罪,刘、赵二人心里终于了一口恶气。心道,现在不给你个落井下石,已是看在战友一场的份上。但也休想我们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求情。 而有心为他求情的高朔,此刻又深深自责。游骑团与鲜卑人‘交’手的过程中。[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高朔一直没有出现。他没有及时跟上自己部队的原因,是因为团部在出山的时候,正遇到数百鲜卑人骑兵,高朔便带着团部人员与之‘交’战。谁知那股鲜卑骑兵异常狡猾,既不转身逃离,又不与高朔正面‘交’战,他们边打边走渐渐地把高朔引到远处。高朔追出很远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指挥游骑团攻克‘花’岩店。而不是来消灭这一小股鲜卑骑兵的。 可是等高朔再转身回来时,前面游骑已败退回来。高朔非常悔恨,如果自己一直跟随部下前进的话,也许游骑团就不会出现如此大地损失。高朔也正想向张锐请罪,却被罗济抢了先,作为游骑团长,他也罪责难逃。所以也不好意思出面为罗济求情。 罗济请罪后,张锐却没有立即表态。众将各自想着心事,也都沉默不语。大帐里显得异常安静。静得几乎能听到各自心跳的声音。 “请殿下处罚。”罗济忐忑不安地垂首等待了许久,没听见张锐开口,又再次高声请罪。同时偷眼看去,只见张锐正在捋须沉思,也不知道他是在考虑如何处罚。还是在考虑其他问题。 这次他地话音刚落。张锐有反应了,他先是“哦”了一声。接着用沉重、缓慢的语气责骂道:“真是白长脑子了,怎么就轻易上当了呢就因为一时的冲动,丢了两千余人的‘性’命,真是该死” 罗济还从来没有见过脾气火爆的张锐如此慢条斯理地指责手下将领,感觉很不好受,他宁愿被张锐痛痛快快一顿狠批,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帐中诸将也一时呆住了。大家都知道张锐的脾气,他生气、发怒的时候,骂人的嗓‘门’儿越大,气也消得越快,几乎在骂声停止的同时,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而张锐现在这种骂人地语气,让罗济和其他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在拼命压制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其话中带话,似乎隐含了要罗济以死谢罪的意思。 张锐的话语声落下片刻后,罗济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地对张锐和高朔敬礼道:“属下有负殿下的厚望,有负与高将军的信任,愧对阵亡的将士们,属下这就到九泉下向战死地将士们请罪。”说罢,他突然拔出自己腰中的短刃,对着心脏猛‘插’下去。 “啊”大帐中的诸将大多都还未反应过来,看着罗济将要自裁,都来不及阻止,眼看着这位猛将就要毙命在帐内,不由得惊叫声连连。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罗济地短刃将要‘插’入‘胸’膛的一刹那,将领中有一人,已经冲到罗济面前,只见他飞起一脚将罗济踹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脚将罗济手中的短刃踢飞。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阻止罗济自杀的原来是前师军法官百里杨。 罗济倒在地上对百里杨大声喊叫:“杨子,你为何要阻止我自裁” 百里杨冷冷地回答道:“在我们军法处定你的罪之前,你不能死。即使我们军法处定了你地死罪,在殿下没有准许前,你也不能死。” 罗济大怒,翻身跳起对着百里杨吼道:“难道你想我被斩首示众我真是错‘交’了你这个无情无意地朋友。” “来人啊,将罗济抓起来”百里杨一声令下,帐外拥进来十几名骑士,便要去捆绑罗济。 “住手”正在这时,张锐突然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阻止了骑士们的行动。待众人地目光都转向他时,张锐走到罗济的身边,伸手拍打起他身上的灰尘。 罗济一阵错愕后,赶紧避让。口中叫道:“怎敢劳动殿下的为属下拂尘请殿下快快住手”无奈张锐一只手为他拍打,另一只手将他拉住,无论他怎样避让,也无法挣脱张锐的手掌。 张锐一边为罗济拍打尘土,一边对百里杨道:“杨子要不是你及时出手,今天几乎要折我一员猛将。”百里杨“哼”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又回到诸将的队列中。 张锐又对罗济道:“都怪我开始没有把话说清楚。我地意思并不是责怪你,而是在责备我自己。是我又上了他的当,才导致这次的突袭失败。这人果然难已对付。” “殿下殿下说的是上了谁的当”通过张锐的一番解释。罗济才明白,原来张锐之前所讲的话。并不是针对他。他非常想知道,张锐所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张锐苦笑了一下,说道:“还能有谁他就是鲜卑人的大将军尉迟晖。”张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极其懊恼。心想,这已是他第二次算准我地行动,难道他真是我的克星吗 一天前,高朔送来师部一个被游骑抓获地鲜卑兵。这名鲜卑士卒十分顽固,无论怎样询问,他拒不回答。甚至动了几次刑,他也没有透‘露’半点有用的情报。也正是他的顽固,让张锐产生了怀疑,一般的鲜卑士卒是不会有他这样的表现。于是命人仔细地搜那名鲜卑士卒的身上,果然在他衣服的夹层内搜出了一封信。 张锐打开信,见这是鲜卑大将军尉迟晖给一支部队的调动命令。命令非常简短,是命一支部队必须在两日后的日出前抵达‘花’岩店听候下一步指令。别地什么都没有提。 张锐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尉迟晖不会无缘无故的调遣部队到一个偏僻的小镇去,他调兵去那里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弄’清楚具体情况。张锐命程节亲自去审讯那名鲜卑传令兵。程节不愧是心狠手辣之人,那名鲜卑传令兵在他手上没有过上几个回合就什么都招了。 据那名传令兵招供,大将军是见汉军已被包围在白乌山中,便准备命各部向白乌山靠拢。为了方便下一步指挥各部围剿汉军,他决定将指挥部设到靠近山脚的‘花’岩店。他下达的命令。便是让一支部队赶到‘花’岩店保护指挥部地安全。 张锐不是没有对这个情报产生过怀疑。可是这个情报对张锐的‘诱’‘惑’实在太大,不由得不让他去尝试一下。就如当初突忽人把白堡让出来一样。他明明察觉到有危险存在,也决心冒险去试试。尉迟晖给张锐的心理压力很大,如果能一举将他击杀,从此后,也不用再担心鲜卑人地追剿。如果能在‘花’岩店将尉迟晖抓获或斩首,鲜卑各部失去统一的指挥,必定会产生‘混’‘乱’,张锐便可出奇制胜,利用鲜卑军‘混’‘乱’之际突出包围圈。 最终,张锐走了这步险棋,下定决心突袭‘花’岩店,结果却证明,这只是尉迟晖为他设的一个陷阱。张锐刚才背心一直在冒冷汗。总结这次遭遇战,可以说,鲜卑人也犯了一个错误,如果他们不是太心急要消灭进入镇中的游骑,而是逐渐后撤的话,很有可能便把全军都引出山外。那时,只需派一支部队绕道己方背后堵住进山之路,那全军就真成了瓮中之鳖,在劫难逃。 不过张锐在庆幸之余,也在发愁。虽然刚刚躲过了一次灭顶之灾,可是现在全军仍被鲜卑人包围着。即使鲜卑军不进山围剿他们,十日后,粮食耗尽,等待他们地依旧是全军覆灭地结局。张锐已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陷入了死局当中,自己、以及全军的命运都掌握在尉迟晖手中。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二章死局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将军尉迟晖 ‘花’岩店之战的当晚,大将军尉迟晖来到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战火的小镇上。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79xs.-要了解尉迟晖这个人,还要从二十多年以前说起。二十多年前,尉迟晖任北部都卫时,正好遇上莫斯地区的部落首领巴洛夫的父亲因不愿去基普觐见单于而起兵造反。 数万莫斯联盟的军队朝着尉迟晖的防地开来,年轻的尉迟晖初战就面临如此众多的敌军并未惊慌失措,他带着麾下千余名骑兵,主动出击迎战。此战中,尉迟晖将骑兵机动、灵活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给予了联盟军队以沉重的打击。后又就将联盟军引入赶来援军的包围圈中,斩杀、擒获了两万余联盟军队,连巴洛夫的父亲都差一点被他擒获。 尉迟晖正是凭借着此战一举成名,几年以后被老单于任命为近卫少将。近卫少将在鲜卑朝廷是非常的重要的一个职务,相当于汉帝国的近卫军统领,具体负责基普城的防务,手中掌握着数万部队的军事调动权。 老单于之所以任命他为近卫军少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武艺、勇敢和才干样样出众,更重要的是考虑到他的出身。尉迟家族一直在鲜卑朝轮流担任几个高级军事职务,尉迟晖的父亲当年时任右将军,年事已高,而尉迟晖又是尉迟家族的长子,从军历练几年后,自然要提拔他的职务,以便他以后能接任父亲的官职。 在升任近卫军少将后,左右贤王都想尽办法积极地拉拢尉迟晖,以便间接控制基普城的军事力量,但尉迟晖却不为所动,始终保持中立立场。正是因为他中立的立场,让老单于对他更加放心,在此后刻意的对他提拔任用。 汉元780年。也就是张锐刚刚高中探‘花’的那一年,鲜卑国与西部的日耳曼人爆发了战争。战争初期,鲜卑人与日耳曼人相持数年没有分出胜负。原本想尽速打赢这场战争的老单于对鲜卑军地统帅十分失望,在一次局部战役失败后,老单于便下决心撤换统帅。 撤人容易,找一个合适的接替者难。在考虑新的统帅人选时,老单于迟迟没有选中合适的人选。后来还是右贤王向老单于推荐尉迟晖,称赞尉迟晖的军事才干在国内无人能及,由他出任统帅一定能尽快打败日耳曼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左贤王当然明白弟弟的意图,于是也向父王举荐尉迟晖。 老单于也曾考虑过让尉迟晖出任统帅。可是又担心他太过年轻,无法镇住前方那些骄兵悍将。但见两个平日总是爱唱反调的儿子。竟然在尉迟晖出任统帅的问题上意见相同,不由得既欣慰、又欢喜,也就顺势答应了他们的提议。 就这样才三十多岁的尉迟晖便就任了数十万鲜卑军地统帅之职。他初到前线,便召集各部将领来中军开会。在会上,尉迟晖用严肃地语气对诸将说道:“本帅深荷陛下厚恩,委以重任,誓必破敌,以报恩德。诸位或世受国恩,或为陛下所识拔。均应同心协力,破敌报恩。本帅与诸位约法三章,整肃军纪、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如有违抗军令者,将军以下者先斩后奏,将军以上严惩治罪,决不宽贷。” “本帅的话会不会有失言地地方,诸位以后自会知晓。只是本帅望诸位自重。不要以身试法,以免自误。本帅把话说在前面,不管是谁违反了军法。一律按军法处置,你们也不要向本帅求情,也休怪本帅无情。” 尉迟晖的一番训示,给众将留下深刻的印象。有的感到畏惧,有的感到振奋。此前。正是因为主帅的威令不行。军律废驰,成了鲜卑军中的普遍现象。所以鲜卑军才一直没能取得较大的战果。诸将都知道现在来的这位主帅,不仅家族高贵,深得老单于信任,而且还是左右两位贤王同时举荐地人。前方的将领不论是分属那个阵营,都不敢违他的命令。 尉迟晖在整顿了军纪之后,便发动了对日耳曼人的攻势。日耳曼人虽然勇猛善战,却少谋略,而谋略正是尉迟晖所擅长的。尉迟晖以己之长,攻其所短,数次大败日耳曼军,最后‘逼’迫日耳曼王不得不割让国土请和休战。在这场战争中,尉迟晖不仅确定了自己在军中的威信,也被鲜卑民众视为战神般的人物。 从那时到今天,又过去了十余年。在这十几年里,由他领兵出战地战役均已胜利告终,渐渐的他在民间的威望甚至高过单于王,军中地青年将领们,无一不把他视为自己奋斗的目标。 大将军到来,‘花’岩店附近的鲜卑军布防异常严密。自白乌山脚到‘花’岩店一路布满了岗哨,临时行辕外,将兵如林,明盔亮甲,刀枪在淡淡的薄雾中闪着寒光。一对十几米高的大旗杆上悬挂着两面红‘色’旗帜。左边一面绣着“大将军尉迟”,右边一面绣着“三军统帅”。另外辕‘门’外还树立着两行旌旗,每行五面,相对成偶,旗方七尺,一律是火焰形地旗边,每面旗帜上绣着一只猛兽,这些旗帜便是统帅才有资格用地中军‘门’旗。只要看见它们,就意味着统帅就在这里。 从辕‘门’到临时的中军大殿,是深深地两进大院,中间一道二‘门’。二‘门’外肃立着八名卫士;从二‘门’到大堂阶下,两旁也站着两行‘侍’卫,另外还有一大群将领站在阶梯下。台阶下还树立着一杆旗帜,旗上绣着一把利刃,这旗名叫中军营旗。这是军事重地的标志,‘门’外树立此旗,各部将领非统帅命令不得擅自入内,违者格杀勿论。 在尉迟晖之前,这个旗帜的作用似乎不大,一些将领仗着自己有战功,或者是有后台,对此旗视而不见,可随意的可闯入中军大殿面见统帅。但在尉迟晖担任统帅期间,还没有遇到过一例闯营事件,即使是右贤王跟随他出征罗马时,来到中军大帐外,见到树立此旗,也会止步命人通报后才敢进入。由此可见,尉迟晖的军纪之严。 在二‘门’外肃立等候多时的将领们,在听见宣召声后,才按级别高低,排成两列进入大殿。在大殿内,尉迟晖端坐在公案后,两名年轻的‘侍’卫官‘侍’立在他左右身后,一人手中捧着印信,一人手中捧着战刀。众将报名参拜后,躬身肃立,跪他的训示。 尉迟晖今年四十九岁,体格魁梧,紫铜‘色’面皮,颔下一捋微黄‘色’的长须,目光中闪烁着‘精’光,显得格外的威武。众人行礼完毕后,他没有马上训话,只是捋着胡须用炯炯目光扫视诸将。众将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更加端正自己的站姿,大殿内一时屏息无声。半响,尉迟晖站起身来,清了一下喉咙,开始说话:“阿尔泰何在” “末将阿尔泰在”一名将军从队列中站出,报名行礼。 “阿尔泰你可知罪”尉迟晖冷冷地问道。 “末将末将不知犯了何罪”阿尔泰闻主帅的责问,大惊失‘色’,迟疑了好一阵,结结巴巴地反问一句。 尉迟晖面目越发严峻,他并未搭理阿尔泰反而对殿下的一名军官说道:“班图,你告诉他犯了何罪。” “是”那名军官名叫班图的军官出列,来到阿尔泰身边,对他说道:“阿尔泰将军五日前,大帅是怎样吩咐你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大帅命末将所部在汉军进入白乌山后就赶到本镇布防。末将执行了大帅的命令,汉军随后发动的攻势,也被末将击退。就算末将所部在作战中损失多了一些,也是功过相抵,不用治末将的罪吧。”阿尔泰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阿尔泰,到这个时候你还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如此愚蠢之人,何以为将来人啊,把阿尔泰拿下。”尉迟晖听了他的话,猛然拍着桌案大喝道。大殿下的‘侍’卫闻得主帅命令,立刻涌进十余人,上前‘欲’捆绑阿尔泰。 阿尔泰一边挣扎,一边吼叫道:“末将冤枉大帅可以治末将的罪,但是要给末将一个理由,不然末将不服。” 尉迟晖挥手示意‘侍’卫且慢动手,接着对阿尔泰说道:“也罢,今天就给你个理由,让你心服口服的领罪。”随后又对班图说道:“你对他说明白吧。” “是”班图接令后,质问阿尔泰道:“阿尔泰将军,当日大帅给你的命令中明确提到,你部在遭遇汉军进攻时,应逐步撤出‘花’岩店。可是你呢不仅不执行大帅的命令,反而率部与汉军在镇中厮杀多时,后来汉军撤退,你还派兵追击。你这样做,是在执行大帅的命令吗” “末将见来犯的汉军人数不多,我部可以围歼他们,故此才”阿尔泰面红耳赤地辩解道。 “你不用再解释了,你昨日的行动已经违反了大帅的命令,并且也破坏了大帅的破敌计划,大帅有足够的理由治你的罪。” “这这”阿尔泰被班图辩无言以对,半天说不出话来。 尉迟晖见他无言可辩,便对众将说道:“本帅早就说过,违反军令者严惩不殆。你既然犯了军令,就休怪本帅无情了。来人啊,将阿尔泰推出去斩首。”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三章大将军尉迟晖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四章 祸端 按鲜卑军法规定,尉迟晖即使身为全军统帅也没有权利斩杀将军以上的将领。-79-以往遇到类似情况,统帅都是将违令的将军先行关押起来,然后送回基普城‘交’与老单于亲自审理定罪。所以当堂下的将领们听尉迟晖说要斩阿尔泰,都‘露’出惊讶之‘色’。 惊诧之间,见‘侍’卫们要将已捆绑起来的阿尔泰推出时,一些将领忍不住了,其中有一人站出来对尉迟晖高声说道:“请大帅息怒。阿尔泰虽然违背了您的将令,但毕竟他刚打了一场胜仗。您这样将他处斩,恐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这人的话音刚落,又十余名将领站出来为阿尔泰求情。 这些将领的求情并未劝动尉迟晖,他对求情的将领们说道:“身为将军,理应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阿尔泰却明知故犯,其罪不可恕。本帅决心已定,各位将领就不要再为他说情了。”众人面面相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改变决定。 这时,处于昏沉状态的阿尔泰清醒过来,他一直不敢相信大帅下令要斩杀他。清醒之后,阿尔泰高声吼叫道:“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左贤王,我要上告。” 尉迟晖挥手示意正在推搡阿尔泰出去的‘侍’卫们停下,问阿尔泰道:“你要上告何事”阿尔泰神情‘激’愤的叫道:“我是将军,你没有权利斩我。你杀我,就是滥用职权。” “笑话,本帅会滥用职权睁大你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尉迟晖边说,边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由锦丝绸缎包着的事物。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丝缎,将里面包裹着的物品取出举在手中。 待阿尔泰抬眼看清尉迟晖手中拿的是何物时,心里凉了半截。堂下众将也纷纷向尉迟晖望去,看见他手中拿着一面‘玉’佩。‘玉’佩因年代久远已经变得泛黄。有一边角还略有破损。在场之人都知道这面‘玉’佩的来历,它便是鲜卑国的传国之宝人首蛇形坠。 这件鲜卑国宝的来历,还要从几百年前说起。当时鲜卑人还生活在汉帝国的北方,虽然当时还没有形成国家体制,各部之间也有争端,但遇到外敌,特别是与汉帝国作战时,大多部落都能暂且放下内部恩怨,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东汉末年,汉帝国国力日渐衰弱。也无力出兵讨伐不断滋扰边境地鲜卑人。有大臣便向桓帝提议,采用和亲的方式拉拢一部分鲜卑人。待国力强大后,再出兵征讨。[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这个建议得到了桓帝的认可,在宫中挑出一名宫‘女’认作‘女’儿,准备与鲜卑人和亲。 和亲使去到北方,找到当时鲜卑人最大的部落拓跋族首领提出和亲请求。鲜卑人在北方称雄已有些时日,但那时还没有起过要彻底将汉帝国消灭的念头,在他们的观念中,汉帝国仍然是个庞然大物,自己虽然有时能在其身上捞些便宜。但如论如何也撼动不了这个巨人。 而且拓跋部落的首领也需要得到汉帝国的认可。因为拓跋部落虽然得到一部鲜卑部落的拥护,部落首领也取得了单于的称号,但始终有一些鲜卑部落在犹豫、在观望,还有一些部落公开反对不肯臣服,甚者还想取而代之。这时拓跋部落如果能得到汉帝国地承认,也能影响一部分鲜卑部落的选择。既然汉帝国已将拓跋部落首领视为鲜卑单于,那么其地位也就相对正统了。 于是当时地拓跋部落首领爽快的答应了汉使节的和亲请求。并立即派人去将汉“公主”接回草原成亲。桓帝见此事如此顺利,心中大喜。一时高兴,便破例大方了一回。赏赐许多宫中财物作为“‘女’儿”的嫁妆。人首蛇形坠便在这些嫁妆中,随着汉“公主”一起来到拓跋部落。 人首蛇形坠是佩戴在身上的组佩‘玉’,是由两件人首蛇形‘玉’饰组成。这对‘玉’是‘春’秋时代的产物,流入汉宫廷时已呈黄‘色’。‘玉’饰小巧玲珑,能直接握在人的手掌中。两面雕琢相同的人首蛇身纹饰。雕工非常细致。整件‘玉’饰显得华贵‘精’雅。拓跋部落首领见之甚是喜爱,从此后便一直佩戴在身上。临终时,又把这对‘玉’饰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光‘阴’似箭,转眼几百年过去了。这时地鲜卑人已迁移到遥远的西方,拓跋部已成了鲜卑人真正的王族,单于也换了无数个,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这对人首蛇形坠一代传一代始终作为单于王的配饰物,以至于后来鲜卑人把它们视为单于王的象征,只有佩戴了这对‘玉’饰的人,才能被认为是合法地单于继承人,其重要程度可以与汉帝国的传国‘玉’玺相提并论。 此时,尉迟晖手中拿着这对‘玉’饰其中的一个,大有“见此物如见朕亲临”地意思。众将皆对着‘玉’饰行大礼参拜,口中高呼“万岁”。 尉迟晖举着人首蛇形‘玉’,对阿尔泰而道:“此战前,陛下亲手将此‘玉’‘交’与本帅。陛下言道凡不尊将令者,无论职务高低,卿皆可先斩后奏。本帅就是奉旨斩你,此物便是凭证。你还有何话可说” 阿尔泰见到此‘玉’,已绝了生念,垂头不再言语。那些开始为他求情的将领,也纷纷站回队列,看样子也不打算再多言。尉迟晖正想下令将阿尔泰退出斩首,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名将领上前低声说道:“大帅,此人乃左贤王旧部。大帅斩了他,恐怕左贤王面子上过不去。属下以为,还是将阿尔泰暂时收押,待战事结束后,将‘交’与陛下亲自处置更为妥当。” 尉迟晖略微想了想,摇头轻声言道:“军无戏言我已下令要杀他,怎能失言他虽然违了军令,但也打了一场胜仗,罪行要追究,功劳也应奖赏。这样吧,你起草一份为阿尔泰请功的奏报,派人送‘交’单于为他请功。”说罢,挥手命令‘侍’卫将阿尔泰推出斩首。 最后劝谏的那人心想。人都杀了,还请什么功不过他也没有再劝,他知道尉迟晖已下了决心要拿阿尔泰立威。一旦尉迟晖拿定主意地事情,自己无论再怎么劝,他也不会听地。他正在想,可不要为了这事,影响到大帅的前途才好。可尉迟晖接下来地一道命令,更让那人吃了一惊。 “嵇于汗听令。” “末将在。” “从现在起,阿尔泰所部归你指挥。本帅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将此部整合完毕。你可能做到” “末将接令。末将保证三天后,各部都能随时听从大帅的调遣。” 劝谏的那名将领先是一怔。往下面看去,果然将领中地一些人变了脸‘色’,有的还用仇视的目光看向尉迟晖。但可能他们都畏惧尉迟晖的威严,所以即使心怀不满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他心想:大帅啊,大帅。你难道不知道这道命令下达后,你便会多了一个死敌吗 转眼又看见尉迟晖面‘色’如此,像是没有察觉那些人的反应,又接着对诸将下达命令。他心里又疑‘惑’起来,难道大帅是放弃了以前的中立立场。改为支持右贤王了如果真是选择支持了右贤王,他这样做也就有能解释通了。 将领中有类似想法的人很多,他们都认为大帅已经倒向了右贤王。就属于右贤王的将领喜形于‘色’,心想,看来大帅是真的投靠了王爷,不然也不会杀了左贤王的人,还把他地部队‘交’给己方的将领指挥。大帅能投靠王爷太好了。王爷成功地把握又大了许多,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而向着左贤王的将领,特别是原隶属于左贤王的旧部各将领则对尉迟晖产生了怨恨和警惕之心。认为尉迟晖杀阿尔泰的举动是在向右贤王表忠心。心想,从今后多留点心眼儿吧,不然很可能被他夺去军权,甚至还有可能向阿尔泰一样连‘性’命都保不住。 还有一些本和尉迟晖一样保持中立的将领,也开始犹豫了。心想。连一贯保持中立的大帅都在这时做出了选择。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要选择一方支持呢 接下来大部分将领心事重重、情绪不高,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中进行一个多小时。当会议结束后。一些支持左贤王的将领,立即派人将这里发生地事情报告远在百里之外的左贤王。 当左贤王接到这些报告时,顿时变了脸‘色’,拍案大呼道:“岂有此理尉迟老儿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本王与他誓不两立。” 旁边有一人道:“属下早就说过尉迟晖已投靠了右贤王,可主公就是不信。现在主公该信了吧,他要不是投靠了那边,怎么会干出这些事情来” 左贤王气愤地叫骂了一阵,对那人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那人反问道:“主公还记得属下上次提过的建议吗” 左贤王呆愣了片刻,接着又用犹豫的目光看向那人。那人道:“主公,俗话道无毒不丈夫。尉迟晖已在想方设法铲除您的支持者了,属下可以断言,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如果您再不下决心反击,您的支持者会逐渐地被他铲除掉,剩下的也会对您丧失信心。那时,悔之晚矣” 那人说罢,见左贤王仍然成默不语,又接着再劝道:“属下知道您心里尚有疑虑。要成大事者,遇事哪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现在是您该下决心的时候了,请您速速做出决定,不然等尉迟晖剿灭了山中地汉军后,咱们也就彻底丧失了机会。” 在那人再三的劝说下,左贤王终于下了决心,道:“这事需要你亲自去办,你可愿意冒险走一趟”说完,怕他不愿意去,接着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办好此事,回来后,本王自会重重有赏。” 那人一口答应,道:“为主公效命,是属下的职责。请主公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妥。” 左贤王大喜,当下又与那人商议整整一日的细节问题。入夜后,那人带着两名‘侍’从出了镇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四章祸端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五章 左贤王的使者 “你要见我,是为何事”张锐向帐下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鲜卑人问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79xs.- 那鲜卑人回答道:“我来此,是想与将军谈一笔‘交’易的。” “与我谈‘交’易哈哈”张锐闻言放声大笑。良久,才止住笑声,对那鲜卑人道:“阁下是来劝我投降的吧” 那人还未回答,张锐又笑着对帐下的诸将道:“看来尉迟晖也有不了解我的地方啊,他竟然会派人来劝我投降你们说,我会答应吗” “,敢来劝老子们投降,老子先杀了你祭旗”刘文常脾气火爆,拔出腰中战刀,恶狠狠地瞪着那鲜卑人,只待张锐一声令下,就斩下他的人头。 “对,先杀了他然后全军冲出山去,与鲜卑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战死,也要多拉些鲜卑狗垫背”宇文歆也不甘落后,跳出来大声叫道。 “杀了他,杀了他”其余诸将随后也群情‘激’愤地高喊要杀掉那鲜卑人。 张锐很满意部下的表现,挥挥手示意诸将暂且不要动手。转而对那鲜卑人道:“你可看见了我军将士宁愿战死,也不愿背负耻辱,所以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不仅如此,恐怕你自己也是自寻死路。” 张锐的威胁,帐内诸将凶狠的目光,并未使那鲜卑人恐惧不安。他神‘色’从容自若、言语舒缓而平和地说道:“在下知道将军及其所部是不会投降的,将军被困白堡时,还斩杀过突忽人的劝降使。因此,在下怎敢劝将军投降在下来此,是有别的事情要与将军商议。” “哦”张锐闻言吃了一惊。 原来,这名鲜卑人是在凌晨时,被巡哨的游骑三营将士擒获的。据俘获他的骑士讲,此人一见到他们出现。便高喊着自己是使者,专程来拜见虎威将军的。游骑将他送到营部‘交’与程节,程节又将他带到团部。团长高朔不敢擅作主张,与程节一起,将他押送到临时中军营地。 正被尉迟晖打击得懊恼沮丧的张锐,听说此事地第一反应是,此人是尉迟晖派来劝我投降的使者。他的信心又恢复了一些,心想,尉迟老儿,你也有算不准的时候。我张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我飞骑军将士又怎会答应向敌军投降你想必也知道我曾在白堡斩敌使者‘激’励部下之事。还敢派人来劝我投降,这不是白白派人来送死吗所以早在审那鲜卑使者之前就下定决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要斩了他。 可现在听那鲜卑人说,来此并不是劝降的,而是有另外的事情要与自己商议。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暗思,在这个时候,鲜卑除了劝我投降之外,还会为什么事情,派人来与我商议 “有话就说。”张锐猜测不出其中的原由,便直截了当问那鲜卑人。 那鲜卑人环顾左右一遍。而后道:“将军,在下所言之事十分机密。请将军退去左右人等。” “在这里的人都是值得我信赖的人。对于他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那就不要说了。”张锐的这席话,让帐下诸将大为感动。主将能如此信任自己,自己怎能不拼死报答 那鲜卑人点点头,没有再说让诸将退去地话。他又侧过身子。将自己被捆绑的双手朝向张锐,道:“请将军下令,去掉这些绳索。在下才好细细道来。” “殿下。这家伙得寸进尺。依属下之见,还是斩了算了。”刘文常手中地刀还未入鞘,此时用刀指着那鲜卑人叫道。 “给他松绑。”那鲜卑人越是从容不迫,张锐越是好奇他要讲的事情,于是下令为他松绑。刘文常虽然气愤。但见张锐已下令。也只好将刀入鞘站回队列。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张锐见那鲜卑人松绑之后。一个劲儿的‘揉’自己的双臂,像是忘了有事要对张锐讲。张锐忍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追问道。 在张锐的追问下,那鲜卑停止了‘揉’搓,抬头回道:“在讲正事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拓跋,在左贤王府中‘混’口饭吃。来此,是受王爷所托给将军传句话。” 张锐得知此人身份后,又吃一惊。原来他不是尉迟晖派来的人,而是左贤王的使者。可左贤王会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呢张锐略微思索了一番后,心中大概有了数。 “左贤王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王爷要在下问问将军,可否想离开此地” “什么意思”张锐明知故问道。 “意思是说,将军如果想离开白乌山,王爷可以帮助你安全离开。” “王爷怎样帮助我部离开” “由在下带路往东走,从一条小道出山。” 说到这里,宇文歆按耐不住,道:“殿下,属下看这人是尉迟晖派来的,目的是妄图‘诱’使我军进入他们地包围圈,一举消灭我们。殿下千万不可轻信此人,依属下之见,还是先杀了他,然后全军杀出山去,咱们硬闯也能闯出一条生路来。” “哈哈”拓跋闻言大笑起来。 “被我识破了‘奸’计,还敢放肆”宇文歆怒视拓跋而道。拓跋止住笑,说道:“这位将军,无论贵军往北还是往南突围都不可能成功。现在南北两个方向的入山道路都被封锁,每个路口修筑了营垒。贵军要想攻下营垒,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即使贵军能如愿拼出一条血路,又能朝哪儿去呢南方我军有十万机动部队严阵以待,北方更是有十五万人,而且大将军尉迟晖亲自那里指挥。贵军真的有把握从这两个方向突围出去吗” “难道东面的出山路口就没有你们的部队把守不要妄图用这样的鬼话骗人,我军早就侦查清楚,东方地出山口也被你们堵死了。” “正是因为贵军目前处境危急,所以更应该与我家王爷合作。东部的出山口,是都被我军封锁的。但只要有我跟随贵军行动。自会找出一条通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左贤王地人,你能拿出证据来吗你可有左贤王的亲笔信或证物” “我拿不出这些东西来证明我是王爷的人,我来此是机密之事,又怎能把王爷的书信、信物揣在身上” “既然你拿不出证据,就证明你是来‘诱’使我们上当的。”宇文歆认定他是‘奸’细,对张锐道:“殿下,已可确认他是‘奸’细。不必再理会他了,杀掉,我们再想办法突围。此刻,张锐大脑中正在‘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应不应该相信这个鲜卑人说地话现在全军已被尉迟晖‘逼’到绝路上。正如拓跋刚才所言,硬闯是闯不出去的。如果拓跋真是左贤王地人。还值得一试。但如果拓跋是尉迟晖派来的‘诱’使自己上当地人,跟着他去,岂不是又要落入尉迟晖为自己设的陷阱中 “尉迟晖投靠了右贤王”张锐打算将话挑明,看看拓跋地反应。 “将军猜的不错。”拓跋知道如果不对张锐讲明其中的原由,他是不会轻易下决心与自己合作的,于是将尉迟晖在‘花’岩店会议上的所作所为对张锐细细地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将军与我家王爷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将军可以带着人安全的离开,而我家王爷也可以自保。” 张锐点点头对拓跋道:“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待我与部下商议后。再答复你。” 拓跋又道:“如果将军决心合作,就尽快答复在下。虽然在下已安排好离开路线,但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不测。” “放心吧,一个小时内,就给你答复。” 拓跋朝张锐行礼告辞:“如此,在下就先退下了,静等将军的消息。” 等拓跋出去后。宇文歆急不可待地问道:“殿下,你不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吧” 张锐沉默了片刻,问张通道:“六叔。你怎看此事” 张通皱着眉头回答道:“六分似真,四分似假。其中真伪,老夫也分辨不出。” 张锐又看向范明。范明道:“俺觉得即使这事是真地,而且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为何如此说” “从刚才拓跋的讲述中。可以看出鲜卑单于是非常想在此战中将我们一举歼灭。为此。他赋予尉迟晖极大的权限,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尉迟晖身上。而结果要是我们从尉迟晖设立的包围圈中溜走的话。可以想象一下鲜卑单于会是怎样的失望。也许他会把全部地罪责都归咎于尉迟晖,而左贤王等人再趁机落井下石,他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撤免去大将军职务,搞不好‘性’命都难保住。所以俺认为,左贤王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来找我们合作,这事**分是真地。” “不过俺认为,即使左贤王及其心腹有这样的打算,但此举无疑与叛国没有区别。拓跋说是已安排好一切,但他们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对忠于他们的将士下达放走我们的命令。最有可能地是,左贤王给一部忠于他地将领下令,在我们经过时,将把守在山口的部队调走。可这样做还是有危险,一旦鲜卑人地防守部队没有及时撤走,发现我军后,肯定会下令阻截。如果突围行动失败,必会引起尉迟晖的注意,从而加强布防兵力。那时,左贤王也不可能再派人来与我们合作,所以俺说机会只有一次。” 范明分析得很合理,大多数将领都同意他的看法。只有宇文歆还在怀疑,不过他也没有出言表示反对,只是在心里想,现在全军已陷于绝路,就是遇到悬崖峭壁也要闯已闯。即使这是尉迟晖设的一个圈套,也只能试试了。 而这时,张锐的思路已没有停留在如何突围上了,他在听范明分析说此战如果尉迟晖失利,很有可能被鲜卑单于追究罪责时,突然脑海里出现一个计划。如果这个计划,实施得当的话,尉迟晖将命不久矣。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五章左贤王的使者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翼而飞 汉元795年5月27日,在鲜卑南部的一座小镇的大宅子里,鲜卑单于拓跋浩正手握一卷书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但他的心思没有一点在那本书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79xs.-他正在想:‘花’岩店之战已经过去十天了,为何还没有收到前方送来的捷报 尉迟晖当初曾说:“汉军随身携带的粮草最多能支撑十天到十五天,只要他们一断粮,我军将不战而胜。”拓跋浩听罢大喜,汉骑彪悍,主将又是勇猛善战的疯虎,如果是正面作战,不知道伤亡多少人才能全歼他们。而尉迟晖的计策好,不用损兵折将便可消灭强敌,不愧是世人公认的名将。 因此,拓跋浩对尉迟晖的期望很高,自从他离去后,天天盼着能传来取胜的捷报,甚至还数次派人去前方打探消息。也许是尉迟晖察觉到拓跋浩的急躁心情,于是又临时制定了一个‘诱’敌出动的计划,想争取早日歼灭汉 拓跋浩后来是从战报上了解到‘花’岩店之战的前后详细经过,对此计划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感到惋惜。此战汉军虽遭到一定的损失,但并未伤及筋骨,大部分汉军仍退入白乌山中。 拓跋浩也认为误事的阿尔泰该杀,眼看着汉军将要被吸引出山,进入尉迟晖设立好的圈套中,就因阿尔泰的一时冲动,又让汉军缩了回去。此人勇则勇矣,但无大将之才,杀就杀了吧。现在国家缺少的是大将,而不是勇将,只要杀了他,能使得全军用命,也是值得的。 而‘花’岩店之战已过去十五日,满怀希望的拓跋浩仍然没有接到捷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拓跋浩心里甚是着急,也略略对尉迟晖有些失望。自己如此的信任他。给了他调遣三军的权利,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利,然而他却迟迟没有消灭这股汉骑。数十万大军,半个多月无法消灭已陷入重重包围的万余汉军,说起来也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想到这里拓跋浩长叹一声,喃喃自问道:“不知还要等多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启奏陛下,臣刚刚收到大将军传来地最新战报。” “速速递进来。”拓跋浩心情十分‘激’动,说话的声音也略微有些颤抖。他心想:捷报终于传来了,虽然比尉迟晖自己当初预计的要迟了几日。不过最终还是全歼了汉军。能全歼战力强悍的汉军‘精’锐也属难得。 ‘门’帘被人挑开,从外面走进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进屋后。便对着拓跋浩行礼。此人便是鲜卑朝的重臣右大臣步六孤峰。 “免礼,快快将战报给朕。”拓跋浩也顾不得拿架子,站起身来,转出书案,几步抢到步六孤峰的身前。步六孤峰见状连忙将一份没有启封的文件袋举过头顶,呈到拓跋浩的面前。 拓跋浩一把将文件袋拿了过来,转身回到书案后,取出案桌上的裁刀将袋子地封口划开,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里面地战报。他低头一看。像一瓢冷水当头浇下,不禁浑身一颤,颓然坐回椅子上。 “陛下,可是前方战事不利”步六孤峰见之低声问道。 “尉迟晖深负朕意,尉迟晖深负朕意”拓跋浩一边用力敲击着桌案,一边大声地叫着。 步六孤峰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拓跋浩:“难道是大将军战败了不可能啊。他指挥着数十万部队。汉军才万余人,怎么可能战败呢” “败倒是没败,不过他却让汉军溜走了。”拓跋浩满脸愤怒地说道。 “汉军溜了怎么可能”步六孤峰惊讶地问道:“臣记得前几日大将军来的战报上还说。已经将汉军团团围困在白乌山中,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怎么一转眼,就让他们溜走了” “汉军为什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朕看。这个尉迟晖也是徒有虚名而已。” 步六孤峰话语一转。道:陛下,汉军是不可能从围的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中溜走的。其中必有蹊跷。依臣之见,这事要严查。” 拓跋浩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迟疑了一阵道:“你的意思是说汉军有内应,才会溜掉的” “臣是这样认为地。您想,数十万大军将白乌山围得死死的,各个通道都有部队把守,汉军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溜掉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军中有内‘奸’,帮助汉军逃走。” “可恶,可恶之极”拓跋浩拍案而起,怒喝道:“下令追查此事,一旦发现通敌者,无论是谁,一律诛其九族。” 步六孤峰附和道:“陛下圣明,对卖国者决不可宽恕。” 拓跋浩又问道:“尉迟晖说汉军溜走,其身负罪责。上表请求朕处罚他,爱卿的意思如何” 步六孤峰劝谏道:“陛下,汉军现在去向不明,如果在这个时候撤换主帅,而汉军又突然现身,我军将士没有统一指挥,很难将其剿灭。所以臣认为此时不宜处罚大将军,最起码是将这部汉军消灭或是驱除出境前,不宜处罚大将军。” 步六孤峰的一席话,让拓跋浩刚起地要解除尉迟晖职务的决心又动摇了。片刻后,他点点头,算是同意步六孤峰的建议。 接下来拓跋浩正想与步六孤峰讨论讨论汉军地出去时,又听‘门’外有人在报:“启奏陛下,臣收到急报,请陛下过目。” “进来吧。”拓跋浩再也没有先前的那股兴奋劲儿,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声。 这次进来的是权大纳言如罗平托,进来后行礼完毕,将一份案袋呈放到拓跋浩案桌上,道:“陛下,这事基普城传来的急报。” 这句话提起了拓跋浩的一点兴趣。基普城夺回后,拓跋浩并没有马上返回。他怕基普已经被汉军和巴洛夫给烧了个‘精’光,贸然回去恐怕连住得地方都没有。于是他叫自己地弟弟拓跋埕先回去看看情况后,再做决定。 前几天拓跋埕来过一份奏报说:皇宫建筑还完好无损,就是里面值钱地东西都不见了,一些家具也被损坏,而且里面非常的脏‘乱’,陛下现在还不宜返回。待臣弟将里面收拾干净后,再请陛下返京。 拓跋浩得知这份奏章是从基普城送来时,心想,是不是三弟已将皇宫收拾好了来信叫我回去如此甚好,这里真不是人住地地方。 可是等他看清信上的内容时,神‘色’突然大变。步六孤峰和如罗平托清楚的看见拓跋浩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两人互视了一眼,心想,又出了什么大事,惹的陛下龙颜大怒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六章不翼而飞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七章 掠夺者 碰的一声,拓跋浩将桌案上的茶杯摔在地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最新章节访问:. 。茶杯碎裂的残片四溅,其中一片从步六孤峰的脸侧飞过,差一点将他击中。 步六孤峰、如罗平托与听见响动从屋外跑进来的近‘侍’们齐声劝道:“请陛下息怒” “送信的人何在”拓跋浩厉声向如罗平托问道。 “回陛下,他正在院‘门’外候着。”如罗平托颤声回答道。 “快叫他进来,快快” 一名近‘侍’奉旨而去,拓跋浩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屋内的众人不知他为了何大发雷霆,一个个提心吊胆,屏息无声,低着头垂手肃立。 不一会儿,一人在屋外高声道:“微臣彼得罗奉旨觐见。” “进来”拓跋浩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高大、雄壮的军人走了进来,向他行叩拜礼。 “免了。你快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对朕说一遍。”拓跋浩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微臣在司契潘将军麾下任百夫长。5月24日一早,微臣奉司契潘将军命令,带着弟兄们外出巡哨”彼得罗便开始向单于讲述当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彼得罗带着手下出了基普城,顺着大道向南巡逻,沿途遇到不少当初逃难而去,现正在返回基普城的人群。彼得罗及其手下偶尔会在人群中,挑些出来盘问一番。说是盘问,其实就是搜搜看他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如果有,就会收为己有。 他们这样做,说是抢劫也不过份。鲜卑军也有军纪军法,对违反军纪者的处罚也很严重。但彼得罗和他的手下并不害怕会被军法处置,因为他们有特权,即使是治军严厉的大将军尉迟晖也不会因此处罚他们。 他们拥有这样特权,是因为他们是格西族人。格西族是世代生活在鲜卑西部边陲的部族。他们在鲜卑众多的民族中很特殊。他们不以耕种、放牧、狩猎、贸易维生,而是靠掠夺生存。 要掠夺他人,就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为后盾。格西族就是一个强悍的民族,族内下到十二岁地少年,上到六十岁的老人皆为战士。作战紧要时,连族中年轻的‘女’子也能拿起武器上阵战斗。因而他们能迅速的聚齐数万战力强大的军队,紧邻着的其他部落皆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贡献出自己的粮食、牛羊、马匹来换取继续生存的权利。 而格西族收下了这些贡品后,就以保护者的身份来保证这些部落不受别人地掠夺。从这点上看,格西族有点向今日的黑社会组织。都是依靠收去保护费维生。不过格西族地军事力量,比现在的黑社会组织更为强大。 几百年前。一直这样生活的格西族遇到了麻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东边的鲜卑人开始向西扩张,不免就与格西族发生了战争。格西族靠着强大的战力,与人数相对而言众多的鲜卑打的势均力敌,双方各有胜负,战争一直持续了数十年之久。 后来,当时的鲜卑单于为了尽快将现今的鲜卑西部国境夺取手,就在武力无法迅速实现地情况下,采取了安抚招降的策略。他给了格西族许多优厚的条件,其中一条。格西族男子成年后都可参加鲜卑军队,并编制两个由格西族人组成的万人队,给格西族军人的俸禄高于鲜卑军中其他族军人的俸禄,因此,格西族人只要从军,以俸禄养家没有任何问题。 其二,鉴于格西族人战力强大。并且十分好战,所以鲜卑单于答应一旦有战事发生,优先调到他们去前线。另允许他们在作战期间。抢夺到的财物归为个人所有。 其三,授予格西族头领鲜卑朝地高级职务,并给其家族世代皆可进入鲜卑朝为官的待遇。 格西族经过了几十年的战争,在当时也元气大伤,族人总人口不足四万。部落头领见鲜卑人给出地条件不错。也就答应加入鲜卑国。鲜卑人从此得到了一支战力强大的军队。但也从此不得安宁。 由格西族人组成的军队,在鲜卑历次对外对内战争中。都是被一批调到前线,立下赫赫战功。历代鲜卑统帅对他们是又爱又恨,既喜爱他们的作战勇敢顽强,又恨他们无视军法军纪,肆意妄为,不仅抢劫敌人的财物,有时连战区内鲜卑平民地财物也顺带掠夺一番。搞得战区内‘鸡’犬不宁、怨声载道。 这次鲜卑对罗马开战,格西族地两个万人队,也是第一批进入罗马境内鲜卑军队。他们一路所向披靡,攻城拔寨无算,在短时间内就取得美索不达米亚行省的大部份地区。虽然也有罗马人在东部行省兵力不足地原因,但格西族的战力也可见一斑。 在进攻罗马的这段日子里,彼得罗和他的部下们感到像是生活在天堂中。在美索不达米亚他们可以随意掠夺,凡是觉得顺眼的都可以抢下来。在这里,没有人来制止他们的行为,甚至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他鲜卑军队也暗地里进行抢劫。 可好日子终归要结束,没过多久在罗马境内的鲜卑军队接到命令,让他们迅速地撤军回国。彼得罗等格西族人驮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入境后的第一件事,两军的将领就派专人将麾下将士抢到的财物运送会老家。这时,他们身上又轻松了,腾出手来可以开始新一轮的掠夺。 前一阵子,汉军和巴洛夫的联军奇袭了基普城。为了尽快将国都夺回,大将军尉迟晖命令格西族的两个万人队向基普城行进。汉军和巴洛夫没有打算死守,巴洛夫的联军向西撤退,汉军却神秘的失踪了。 夺回基普城后,格西族的两个万人队分别行动,一个万人队尾随巴洛夫的联军向西而去。另一个万人队被拆散,其中五千人四处寻找汉军的下落,另外五千人就暂时驻守在基普城中。 后来汉军真如尉迟晖预料的一样,向南进攻。于是寻找汉军下落的五千格西族军队朝着南方而去,彼得罗等五千人仍留在基普城中。 在来基普城之前。彼得罗心想,基普城是鲜卑人地国都,有钱人家必定很多,这次应该好好的捞一笔。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愿望落空了。此时的基普城就如鬼域一般,里面连人影也看不到一个,不时刮起的‘阴’风,似乎还伴有翱声。 后来,彼得罗才知道原来是巴洛夫屠杀了数十万没有来得及逃离的基普城平民。心想,我们格西族人虽然有时也杀人。但是多数情况下是杀那些不肯‘交’出财物的人,只要乖乖地‘交’出财物。我们也不会‘乱’杀的。 鱼要有水才能活,抢夺也要有被抢夺的对象才行。巴洛夫这小子,把满城人屠杀干净行经,就如同把水‘抽’干了。水都没有了,鱼还能活多久了彼得罗在心里极端鄙视这个半道出家的抢劫者,认为他不是干抢劫的料。还好过了几天,有一些听闻收复基普城地居民陆续返回,彼得罗等人才有了收刮财物的机会。 但他们这些日子来地收获并不多,因为大多数逃出基普城的人。都没有时间带走家中的财物,回来时,也不可能有很多的东西供格西人夺取。彼得罗等人也只有放尖自己的双眼,在人群中搜索有抢夺价值的人。 5月24日那天,彼得罗这部人马,一上午也没有抢到多少东西。中午时候他们来到一座小山岗的背‘阴’处,这里便是他们今日巡视的终点。彼得罗命令部下下马休息。准备简单的吃点午餐后就返回基普城。 彼得罗登上山岗上向远处眺望,前面是一片被正午地暑热蒸烤着的平原。平原远处有一座小村,小村附近弯弯曲曲流淌过一条小河。河水如镜般平静。仿佛像一条银‘色’的绸带。 “不知道那座村庄里有没有人”彼得罗对身边的一名军官道:“你等会领人过去看看。“是”那名军官爽快的接受了命令。早在几日前,他就对彼得罗建议去小村看看,可是彼得罗明显不相信小村里有什么值得可以抢劫的东西,拒绝了他提议。今日他主动下令过去看看,那名军官心想。看来长官也是不满意最近的收获啊。 吃过午饭。那名军官正想带人出发,彼得罗就听山岗上有人喊道:“有大批骑兵正从小村中出来。” 彼得罗快步跑到山岗上。几名负责警戒地士卒同时指着远处对他叫道:“长官快看,在那边。” 彼得罗眯缝着眼睛,用手遮挡着前额向远处望去。果然看见有骑兵从小村出来,朝着这里奔驰而来。彼得罗的眼神很好,只是片刻,他便看清楚了对方的军服地颜‘色’。 “是汉军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彼得罗惊愕地拉着长声问道。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周围的人同样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都知道汉军已被大将军率领地数十万人围困在白乌山中,即便还没有被全歼,也应该在继续地躲藏在白乌山里。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汉军怎么出现在这里。 彼得罗惊愕了一阵,立刻命令正在‘乱’轰轰往山上跑的部下,都下山去整队集合。又对一名亲兵道:“霍夫,你地马比别人的快。你现在立刻骑马返回基普城,将汉军出现的消息报告将军。” 那名亲兵高声答应一声跑下山,回到自己的坐骑前,把帽子的皮带扣在下巴上。动作迅速地翻上马背,拉转缰绳朝着基普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彼得罗直到看见他离去后,才把目光又移向小村的方向。这时,汉军已经全部出了村,彼得罗大致估算了一下,这部汉军有五百到六百人。他心想,早听说汉军作战勇猛,今日我就来会会他们。 彼得罗拿定主意,便转身下山。见部下已排好队形,因为马蝇叮咬,马直晃着脑袋和身躯,马嚼子叮当‘乱’响,队列显得‘乱’糟糟的。彼得罗跳上一匹跳‘荡’不止的、身材匀称的红‘色’战马上,跑到队伍的面前。 他一手紧握着马缰,一手扶在骑刀把上,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部下。部下们都‘挺’直腰,紧握着武器屏息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彼得罗将骑刀从鞘里拔出,在空中挥舞了半圈,用高亢的声调喊道:“兄弟们,让我们去打败世人公认最强大的汉军。不要怕敌人比我们多,不要怕对方是‘精’锐的汉骑。因为我们是格西人,是不可战胜的格西人” “乌拉我们是不可战胜的格西人”部下们热血绿‘色’地高呼着。每次出战前,他们都是都会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汹涌奔腾,战斗**格外的浓烈。 彼得罗满意地点点头,将骑刀‘插’入鞘中,从一名亲兵的手中接过一柄长矛,调转马身高呼道:“各队”举着长枪向前一指,“成散兵队形,前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部下们都放开了紧拉着的马缰。顿时,大地在众多的马蹄践踏下,发出沉闷的哼声。勇猛擅战的格西族骑兵出击了,他们转出小山岗,朝有着同样威名的汉骑兵奔腾而出。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七章掠夺者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八章 再夺基普城 彼得罗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跨下的那么红‘色’的战马异常神骏,四脚蜷成一团,又伸展出去,每一次跨步就有数米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wщw. 更新好快。他身后的百余名格西族勇士的战马,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远远看去这队冲锋的骑兵,就像秋天田野里被风吹拂的麦‘浪’一般起伏着。 迎面而来的汉军越来越近,彼得罗也越来越兴奋。当双方距离只有千米时,彼得罗大叫一声,将手中的长矛放平,加快马速。他的呼叫声也传染了身后的部下,他们也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 部下们的呼叫声还没有停止,彼得罗的耳朵听见一种怪异的尖啸声迎面而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支利箭飕飕响着从他的头顶飞过。而后拉着长声破空而来的尖啸声越来越密集,彼得罗似乎觉得他的周围全是飞来的利箭。 彼得罗将身子趴在马背上,减少中箭的范围。他的脑袋伏在‘潮’湿的马脖子上,刺鼻的马汗臭味直往他鼻子里。他的眼睛里全是地面极速往后飞逝的映像,多看一会儿,就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他紧握长矛的手掌一直在冒汗,就像涂了一层粘液似的。他把长矛木柄紧紧地夹在肋部,夹得发痛。只有这样做,他才能保证长矛不会从自己的手中滑落。 彼得罗回头看了看部下是否跟上,转头正好看见身后的一名格西族骑兵中箭从马背上掉落下去。他刚刚落地,便被从后面奔来的一匹马的马蹄践踏而过。彼得罗没有听见他的惨叫声,可是他从那名骑兵的紧贴着地面、斜着嘴、眼睛努出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在拼命的喊叫。 接下来,他又看见几名自己的部下被‘射’中栽落马下,有地甚至连人带马一起摔倒。彼得罗早听说过汉骑的骑‘射’功夫了得,暗自庆幸刚才下达的是散兵队列进攻,如果是密集阵型冲锋,很可能此时已有大半的部下中箭了。 眨眼间。双方的距离已到五十米。这时,对面‘射’来的箭雨忽然停止了。彼得罗这才敢抬起头,看了看前方。进入彼得罗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瘦小,嘴‘唇’上留着两撇胡须的汉军骑兵。他的皮盔遮到眼眉上,眼中放‘射’着冷酷的寒光。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他手中地骑刀已经高高的斜着举起,正等着两马‘交’错时劈砍。 彼得罗地马术不错,反应也相当迅速。他左手猛地一拉马缰,右手的长矛直‘挺’的刺了出去。他突然改变马速,让对面的那名汉骑兵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刀劈空。人的身体也向前倾,正好迎向彼得罗刺来的长矛。 彼得罗刺出长矛的力量相当大。整个长矛的头部都没入了那名汉军地‘胸’膛,就连长矛的白木柄也扎进去数寸。彼得罗刺出这矛后,还没有等他来得及拔出,觉得长矛直哆嗦,好像在‘抽’筋。又看见那名汉军骑兵已经丢掉了手中的骑刀,双手紧紧的抓住刺入‘胸’膛长矛。彼得罗当机立断松开手中的长矛,迅速地从腰中拔出骑刀。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当两马‘交’错而过,彼得罗没有再理会那名汉军。他要专心对付下一个与他‘交’手的汉军。当他看见迎面来的第二个汉军时,稍稍地愣了一下,因为这名汉军竟然是黄须碧眼的‘色’目人。‘色’目人也能加入汉军彼得罗奇怪地想,难道他是‘混’血可不像啊,怎么看他也是纯粹的‘色’目人。 就在他迟疑地这会功夫,对面的那人的骑刀已挥到他的眼前。彼得罗虽身材高大,但身体却非常灵巧。他从马鞍子上把身体向下一探。便躲过了这一刀。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骑刀也斜着往上挥去,从那人地太阳‘穴’上划过。 彼得罗地力气很大。滑过的骑刀从那人地太阳‘穴’上削下来一片皮‘肉’。错马的瞬间,彼得罗看见那片被削下的皮‘肉’像一块红‘色’的破布挂在那人的腮帮子上,创口的血想喷泉似的涌出。彼得罗知道他活不成了,心里非常得意,心想:被世人称为无敌的汉骑兵也不过如此。自己能在两个回合里连杀两名汉骑。这就证明格了我们格西族人才是最勇猛无敌的。 接下来他遇到的这名汉军,显然是看见他杀了两名自己的同袍。改变了最初的行进路线,直奔他而来。彼得罗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心想,汉骑兵弱是弱了点,勇气还是有的。就像眼前的这人,明明看见我杀了他们两人,他还敢过来主动找死。也罢,就让我成全了他吧。 彼得罗潇洒地将手中的骑刀挽着刀‘花’,想像刚才一样在错马的时候将那名汉骑斩杀。可是他得意的太早了,轻视敌人的后果,让他‘蒙’受了耻辱。就在他挽刀‘花’之时,那名汉骑的马速突然加快,猛得冲到他的身前。 彼得罗的刀‘花’刚转了一半,再想挥出已是不可能了。他只好将身子紧贴在马背上,躲避迎面砍来的骑刀。刀是躲过去了,可是腰中的皮带猛地一紧,然后身子腾空而起。 彼得罗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支强有力的大手掐住了脖子。他不能呼吸,身体也变软,手中的骑刀不由自主的掉落。他拼命的想用双手扳开那支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但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接着他又被摁在马背上,脸贴在马鬃上,熟悉的马汗气味又入了他鼻子里。我被他生擒了这是他在昏‘迷’前最后想到的。 当彼得罗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绑着躺在地上。脸朝着地面,他能清楚的看见地上铺着的是大理石。彼得罗脑子还未完全清醒,他‘迷’‘迷’糊糊的想,我怎么会被人捆着放在这里 他努力地想翻过身来,这时听见身旁一个人在叫他:“长官,你醒了” “嗯,嗯。”彼得罗含糊的回答应了一声。 “你能醒过来太好了,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动静了,属下还以为”那人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彼得罗却听明白了,他是以为自己死了。这时,彼得罗已想起来自己是被汉军生擒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彼得罗问道。他很奇怪,汉军为什么没有杀掉自己 “长官,我们现在是在基普城里。” “基普城”彼得罗脑子又是一阵‘迷’糊。难道我不是被汉军生擒的,而是被将军关押起来了之前与汉军‘交’战的情景,都是我做的梦 “是的长官,这里是皇宫。咱们呆着的地方,是皇宫大殿的一个偏厅。汉军昨天夜里就把我们放到这里,之后也没有人进来过。”那人的话让彼得罗明白自己没有在做梦,与汉军的那次‘交’战是真实的。 “汉军进了基普城”彼得罗猛地直腰,坐了起来。举目四处观望,果然看见这间布置的华丽堂皇的房间很熟悉。他想了想,记起来了,这里是皇宫大殿的右偏厅中的第二间。他之所以对这件房间熟悉,是因为他曾奉上司命令,来监督重新装饰这间房间的工人。 彼得罗环顾房间一圈,又把目光转到刚才与他说话的那人身上,问道:“你是我的部下” “是的长官,我是第五小队的。” “咱们队里还有别人吗”彼得罗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整队人马,就剩下他俩,但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别人了,其他的弟兄都战死了。”那人黯然的证实了彼得罗的猜测。 “你知道汉军是怎样将基普城夺下的吗”彼得罗问道。他记得在与汉军‘交’战前,自己派了人回去通知将军发现汉军。将军得到通知,应该把城‘门’关闭了。彼得罗知道,这股汉军都是骑兵,他们不肯能轻易地就拿下有着数千人把守的基普城。 “我不知道长官。我们被擒后,与我们‘交’战的那些汉军,就没有继续前进。他们回到小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才动身。来到基普城的时候,属下看见城已经被汉军占领了。”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两名汉军。其中一个走到彼得罗的面前,对着他说了几句话。彼得罗不懂汉语,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那名汉军说了好几声,见彼得罗没有反应,便用脚踢他。彼得罗没有反抗,仍由那名汉军踢,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那名汉军。那名汉军看见他的目光后,更是拳脚一起向彼得罗身上打来。 后来还是同时进来的另一名汉军拉住了打他的那名汉军,对他说几句话,那名打他的汉军才愤愤的走出屋去。不一会儿,那名汉军又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位长官,汉人说他们的长官要见您,请您跟他们出去。”进来的这位是鲜卑人,样子像是一个商人。他懂汉语,听两名汉军说过话后,便翻译给彼得罗听。 彼得罗站起来身来,说道:“见就见,即使去见疯虎也行。别人害怕疯虎,我们格西族人却不怕他。走,让他们前面带路。”他虽然这样说,但没有想过疯虎会见他。他不过是一名百夫长,按汉军的军制也就是个连长之类的小职务。疯虎是将军,他怎么可能要自己呢可彼得罗却猜错了,要见他的还真是疯虎。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八章再夺基普城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九章 可疑的信(1) “你见到疯虎了”听到这里拓跋浩忍不住问了一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最新章节访问:. 。 “千真万确,陛下。微臣被他们押到疯虎的营帐,见到了疯虎本人。” “他是怎样一个人”拓跋浩对有关疯虎的消息很感兴趣。自从疯虎在西部草原屠杀了数万人开始,各种关于他的报告从情报部‘门’源源不断地送到自己的手中。突忽人视疯虎如洪水猛兽一般,上自阿巴亥,下自每一个民众都想除之而后快。疯虎就像是突忽人的克星似的,每次出击都会给突忽人以沉重的打击。特别是拓跋浩听说了白堡之役后,更是对疯虎其人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和汉帝国开战后不久,疯虎所部突然出现在基普城下,自己被迫仓惶出逃。那时他才感悟到突忽人为什么如此惧怕疯虎,他简直就像幽灵似的,随时随地都可能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眼前。也是从那时起,他对疯虎怀有深深的惧意,所以当尉迟晖说有办法消灭疯虎时,便给予了他极大权限去执行这个计划。 可是计划周密、嘴上也说得头头是道的尉迟晖仍然没有将疯虎困住,他神不是鬼不觉地从数十万鲜卑军的包围中溜掉,又一次将基普城夺了去。拓跋浩既震惊,也暗自佩服疯虎:果然非同寻常同时也非常想知道,疯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难道真的像传言一样肋下生有双翼,能展翅飞越千里 “疯虎身高近两米,身材魁梧,疤面浓须,样貌可怖。如果他不是穿着汉军军服,就说他是野蛮的日耳曼人,臣也会相信的。” “他都对你说了什么”拓跋浩相信彼得罗的确见到了疯虎本人,因为他的描述跟以前情报部‘门’给报告中描述的相差无几。 “他问了臣很多问题,都是关于我军的布防情况。但是臣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没有说”拓跋浩怀疑地看了彼得罗一眼,厉声道,“你没有说,怎么还会活着回来疯虎对敌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臣不敢欺瞒陛下,句句是实,臣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说臣有人证。”彼得罗急忙跪下磕头道。 “人证”拓跋浩愣了一下,问道:“何人为你作证” “臣不懂汉语,汉军找了一个基普城地商人为臣翻译疯虎的问话。臣与疯虎之间的对话,他都听见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臣回来时。也带上了他,他现在就在外面。陛下如果不相信,可以传那商人进来问话。” “这么说,是疯虎放你走的他为何放你回来”拓跋浩对彼得罗的话将信将疑。这时,如罗平托开口道:“陛下,世人皆知疯虎残忍好杀,既然问不出情报,肯定会一杀了之,怎么还会把彼得罗放回来臣以为,彼得罗之言不可信” 彼得罗在肚子里把如罗平托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心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犯得着把我往死里整吗这个仇老子先记住,等以后在找机会报回来。他心里这样想,口中却对如罗平托道:“大人,下官说的都是实情,望大人明察。” 如罗平托问道:“你说的是实情那么。你拒不回答疯虎的问题,疯虎为何不仅没有杀你,反而还将你放回来” 彼得罗偷眼看去。只见单于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顿时背上渗出了冷汗。那天他见疯虎之前就怀着必死之心,所以对疯虎地提问根本不予回答。并且以他的级别来说,即使想透‘露’情报,也不可能对疯虎说出很有价值地情报。 出乎意料的是。疯虎不仅没有下令杀他。还命手下不要捆绑自己,把他和那个商人请到一件偏厅里用餐。用完餐后。又下令将他与那名商人一起释放。此举让彼得罗‘迷’‘惑’不已,这个疯虎所作所为与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虎根本判若两人。他心想,难道我遇到的这个汉军将领,并不是传说中的疯虎而只是与疯虎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 不管怎样,能死里逃生,彼得罗感觉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可是,回来后却被几乎所有的人怀疑,他虽然问心无愧,却无法解释疯虎为何不杀自己。 如罗平托见彼得罗无言以对,便对拓跋浩奏道:“陛下,以臣之见,彼得罗定是透‘露’了我军的情报,才换取地疯虎没有杀他。对于这种卖国之人,陛下要严加处置。” “冤枉啊,陛下。臣发誓,绝没有透‘露’半句我军的情报,而且臣的地位低下,也不会可能知道有用的情报。陛下,望明鉴”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彼得罗保命的唯一方式就是拼命地磕头喊冤,祈求拓跋浩能明白事理。 “陛下,臣认为彼得罗没有说假话。他只是个百夫长,能知道多少有用的情报”步六孤峰走到拓跋浩身侧,轻声地提示道。 拓跋浩踟躇了,无法判断谁说地话才可信。犹豫了半会儿,问步六孤峰道:“那么,你认为疯虎为什么无缘无故放他回来” “臣以为,疯虎放他回来定有别的原因,待臣再问问他。”步六孤峰说罢,提高声音又问彼得罗道:“疯虎放你回来,可有让你传话或是带会什么书信” “没有。”彼得罗垂头丧气地回答道。他现在几乎已经绝望了,此前他只顾着早点回来,却一直没有想过疯虎释放他的原因。唉,现在想想也是,凭什么疯虎要无缘无故地放自己回来呢对于众人地怀疑,自己真是百口难辩。 “疯虎除了释放你之外,还释放了谁”虎就下令让我们两人离开。下官还有一个部下被他们擒了,走的时候下官还问能不能放了那个部下,疯虎说过几天也会放他走的。”彼得罗也知道步六孤峰是在帮自己,所以每句问话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商人就在外面” “是的。”本来出了基普城,那名商人就对彼得罗说要回去找自己地家人,可是彼得罗不让他走。幸亏自己有远见。没让他走,有他在,自己还有个证人,否则自己就更说不清楚在基普城里地事情了。 步六孤峰转头对拓跋浩道:“陛下,请传那个商人进来问话,臣觉得他有问题。” “传那个商人进来。”拓跋浩向外面叫了一声。 不一会,一名近‘侍’带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走了进来。 “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人进来后,便扑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高呼万岁。步六孤峰语气严厉地问道:“你地姓名。家住何处,何时被汉军抓获的” 那名商人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叫阿回力,家就住在基普城中。上月,汉军与巴洛夫的叛军突然兵临城下,小的带着家小逃出城去了。小的在南边躲了一段时间,听说基普城已经被光复,于是小的带着家人便返回了基普城。没有想到,小的才回基普城不到三天,汉军又突然杀入城中。这次,小地想跑也来不及了。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就控制了所有地城‘门’。后来,拜尔王殿下带着人躲到了小的府中” “三弟躲到了你家里了他人怎么样了”之前一直没有作声的拓跋浩听他到弟弟的消息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的把王爷藏到地窖里。可是汉军四处搜查,不久就来到小的家中,把王爷抓走了” 拓跋浩听闻弟弟被抓,气愤地叫道:“可恶,是不是你说出三弟的藏身之处” 阿回力满脸冤枉地喊道:“陛下。小的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供出王爷啊是汉军搜出来的。正因为小地没有招,才被汉军一起抓去了。” “拜尔王殿下现在何处”如罗平托追问道。 阿回力指着彼得罗说道:“小的没有与王爷关在一起。被关不久就被叫去为这位军爷当翻译了。” 步六孤峰紧盯着他问道:“汉军放你走,有没有让你带信给谁,或是给谁传话” “没没有。”阿回力虽是竭力否认,但谁都能从他紧张的神态中看出,他说的是假话。 步六孤峰冷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你是在陛下面前回话。如果说了假话就是欺君之罪。是要被灭九族的。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再说” “小的小的”阿回力吞吞吐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豆大地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做着思想斗争。 步六孤峰进一步威胁道:“你现在从实招来,陛下可以原谅你之前的行为。如果再执‘迷’不悟,你和你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阿回力彻底崩溃了,哭喊着道:“小地家人被汉人胁迫,‘逼’不得已才答应为他们带一封信。” “信在何处疯虎让你把它‘交’给谁”拓跋浩没有想到汉军会让他带信,惊讶不已。 “疯虎让小的把这封信带到土伦城,‘交’给一个名叫费信的人。疯虎说了,如果小的不把信带到就杀了小的地全家。”阿回力一边说,一边脱下鞋子,用力地把鞋底撕开,从里面取出信来递给了步六孤峰。 步六孤峰没有看,直接把它呈到了拓跋浩面前。拓跋浩强忍着恶心,伸手接过来。他低头一看信封上的几个字,刷地一下脸‘色’骤变,口中恶狠狠地叫道:“内‘奸’竟然是这个孽子” 有半个多月没有更新,首先对各位支持我的朋友说声对不起。元旦的第一天全家团年,第二天就突然发了高烧,去医院诊断为急‘性’肺炎。于是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本来上个星期就出院了,可是家人却不让我‘摸’电脑,说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每天上午还要去输液。 第五部第二百九十九章可疑的信1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章 可疑的信(2) “孽子孽子”拓跋浩撕开信封,看罢之后更是气得全身发颤,咬牙切齿地叫喊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访问:. 。 房内众人见他暴怒的模样十分惊恐,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一会儿,等拓跋浩怒气稍减,如罗平托才低声地问道:“陛下,疯虎的这封信,到底是给谁的” “你自己看看”拓跋浩把手中的书信扔向如罗平托,书信掷出不远便掉落在地。 如罗平托赶紧上前拾起书信,低头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瓦尔殿下亲启”的字样。再定睛一看,其实信上只有十个字:“未识君容颜,何时能报恩” 如罗平托看罢,恍然大悟,心道:难怪疯虎能从数十万大军围困中脱身,原来是左贤王在暗中帮助他疯虎也感恩图报,逃出重重包误,写了这封信给左贤王表达感谢之意。从此信上可以看出,疯虎很想见见左贤王,也想回报左贤王的援手之恩。 而左贤王帮助疯虎可是冒着叛国的死罪,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应该是为了夺取单于的位置。最近单于削减了他的兵权,而尉迟晖又像是投靠了右贤王,所以他才会想出这个办法。他帮助疯虎脱困,利用疯虎将单于擒获或是杀死,这样他便有机会谋夺单于位置了。如罗平托脑袋转得飞快,暗想,这可是好机会我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将左贤王扳倒,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如罗平托是右贤王的忠实追随者,早就想奏左贤王一本了,只愁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次,机会就在眼前,怎会视而不见他大义凛然地向拓跋浩奏道:“陛下,疯虎之所以能在我国境内到处流窜。就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常言道:内患不除,何以御外要想彻底消灭疯虎,就要先将内‘奸’除掉,否则即使再把疯虎围困住,也难保他不会再次被人放走。臣建议要彻底追查此事,一定要将叛国者绳之于法” “臣同意如罗大人的建议。”这时,已从如罗平托手中接过书信,看过内容的步六孤峰也出言附和。 如罗平托闻言惊讶地看了步六孤峰一眼,疑‘惑’不解:他是左贤王的岳丈,按理说应该死保左贤王才是。可他怎么会同意彻底追查此事呢难道他看见左贤王卖国行为已有了铁证,所以想极早撇清自己的干系算他识时务这样也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免得他在中间阻挠。 可他高兴得太早了,步六孤峰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如罗平托地意料。步六孤峰紧接着又对拓跋浩说道:“不过臣却认为左贤王不是内‘奸’,他只是疯虎陷害的对象而已。” 拓跋浩闻言也很是惊讶,他挥手让人把彼得罗和阿回力带下去,然后问步六孤峰道:“卿为何如此肯定不是瓦尔放走的疯虎为什么说他是疯虎陷害的对象” 步六孤峰回答道:“臣专‘门’研究过疯虎,此人一贯善用离间之计。以前与突忽作战的时候,他临战时放走了利西族的族长。导致突忽人内‘乱’,从而‘逼’反了利西族。这次他又想故计重施。想用一封书信,就让我们产生内斗。陛下,您想,如果真是瓦尔殿下放走了疯虎,疯虎会把瓦尔殿下的名字写在信上吗而且如此隐秘的事情,疯虎怎么会派一个不可靠的商人去送信呢” 拓跋浩虽然开始无比气愤,但从内心讲。还是不大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内‘奸’。听得步六孤峰之言,不由得连连点头称是。如罗平托在心里暗叫不妙,却找不到理由反驳。他不得不承认步六孤峰分析得很有道理。 步六孤峰接着又道:“这件事,应该说疯虎做得很不错。他让阿回力带信,又不让阿回力直接送走,而是把阿回力和彼得罗一起释放。他知道彼得罗回来后一定会受到我们地讯问,从而便可将阿回力牵连进来。而阿回力是又个贪生怕死之人。只要稍加审问他便会招供,信也就会落入我们的手中。他这样绕了一个弯。就是想让我们认为书信地内容是真实的。从这点上看,疯虎确定是个用计的高手。” 如罗平托虽然承认步六孤峰说得在理,但仍然不肯放过这个扳倒左贤王的机会,他对步六孤峰说道:“步六孤大人,你说的这一切也只是你的猜测,并不能说就是事实。下官以为,要‘弄’清楚事实,还是要彻底地调查一番才是。” 步六孤峰点头道:“老夫刚才对陛下说同意你的建议,也是觉得有必要仔细查清楚此事。老夫的意思是,在调查时不能把目标都集中在瓦尔王身上。”说到这里步六孤峰转头对拓跋浩道:“陛下,瓦尔王已没有再指挥部队,而且他身在白乌山百里之外,您想,他怎么可能放走疯虎呢” 拓跋浩捋着胡须微微点头,如罗平托见老单于已被步六孤峰说动,渐渐解除了对左贤王的怀疑,心里十分着急,他仍做最后地努力,说道:“大人怀疑疯虎陷害瓦尔殿下,可是疯虎为什么要选择陷害瓦尔殿下,而不去陷害其他人呢” 步六孤峰微笑道:“其中的原因很简单。第一,疯虎不知道陛下已将瓦尔殿下部队‘交’与尉迟大将军指挥。他以为包围他的我军部队还是由两个指挥官在指挥,只要我们怀疑瓦尔殿下,就会解除他的兵权,那时就有可能引起我军的‘混’‘乱’,他便可以趁机溜走或是去进攻别的目标。第二嘛,陷害瓦尔殿下能使很多人获利” “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怀疑谁”如罗平托听出他话中带刺,不满地质问道。 “呵呵如罗大人不要‘激’动,老夫讲错话了。老夫的意思是,瓦尔殿下身份高,陷害他能引起一连串地反应,这点是别人比不上的。只要我们陷入内‘乱’中,疯虎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步六孤峰呵呵笑了几声,改变了话语。不过他的话却令拓跋浩陷入深思,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如罗平托虽是心中不满。却不敢多加解释,言多必失,反而被动。他只能在心里暗骂:步六孤峰这个老狐狸果然不简单,三言两语就把本不相干地右贤王殿下给扯进这件事里。有他在,很难轻易整倒瓦尔。 过了好一会儿,拓跋浩才缓缓地说道:“两位卿家都说得在理。朕决定由你们两位负责去调查此事,你们可愿意” “臣接旨。”步六孤峰和如罗平托异口同声,高声领旨。 拓跋浩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朕这就下旨,只要你们需要。无论是谁都必须接受你们的询问,违者当叛国者论处。希望你们不负重托。一定要将放走疯虎的内‘奸’找出来” 步六孤峰道:“臣竭尽所能,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如罗平托也道:“请陛下放心,臣这就是去办理此事,就是不眠不休也要尽快把事情调查清楚。” “如此甚好”步六孤峰满意挥挥手说道,“今日已晚,你们从明日开始审理。你们退下吧。”望着步六孤峰和如罗平托离去的背影,拓跋浩心道,也只有把这个事情同时‘交’给他俩去调查,才能做到不偏不倚。 他又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唉两个都是不孝子。不然朕早就选定一人为太子,哪会闹出来这么多事情出来” 再说,步六孤峰出了殿‘门’,便与如罗平托分道扬镳,之前一直挂在他脸上地微笑消失了,转而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回到暂居地家中,他便进了书房。书房里已有一人正坐着看书。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步六孤峰没有回礼,径直的在椅子上坐下,随手端着桌上地一碗茶却又不喝。呆呆地出神起来。 “老大人,因何不快”那人也没有客气自己坐下后,又问步六孤峰。 “那个商人被查出来了。”步六孤峰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哦”那人闻之面‘露’喜‘色’,站起身来,兴奋地在房间内来回走了两圈。说道:“太好了。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下一步,就看老大人能不能争取到审讯他的权利了。” 步六孤峰无‘精’打采地说道:“陛下已经下旨让老夫和如罗平托共同审理此案。” “如罗平托”那人听见如罗平托的名字便一愣。稍停了停说道,“陛下怎么会想到,让他也来审理这个案子” “兵部的合安大人病重,这一阵由他代理兵部。从基普城来的人,正是被他带去见陛下的。” 那人点点说道:“嗯,有他在只是比较麻烦而已。只要老大人参与了审理此案,就一定能取得我们想要地结果。” 步六孤峰抬起头来,面带怒容而道:“从前老夫自认为没有做过亏心事,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陛下。而从今日之后,老夫就不敢这么说了。这个瓦尔,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仅放走了疯虎,还想着要陷害忠良,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奸’臣所为,犯地是叛国之罪。老夫后悔,昨日怎么就糊里糊涂的答应参与这事。” 那人哈哈大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汉人、疯虎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盟友” 他还未说完,步六孤峰拍案而起,怒喝道:“住口,你这个卖国的小人。老夫先将你拿下,再去向陛下请罪 第五部第三百章可疑的信2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一章 真相? 步六孤峰之言并未吓倒那人,那人说道:“老大人暂且息怒,容在下把话说完可好” “那接着讲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wщw. 更新好快。”步六孤峰只是一时恼怒,并无意揭穿此事,见那人从容镇定的样子,暗自佩服他的胆量,怒气稍减,又坐回原处。 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大人,在下说汉人和疯虎不是我们的敌人,主要是指他们不会对我们构成致命的威胁。而我们真正的敌人,随时随地都想要我们的命” 步六孤峰皱着眉头道:“此话怎讲汉人正在与我们‘交’战,疯虎及其所部在我国境内到处流窜,难道他们不想要我们的命疯虎此人好杀,我们要是落在他的手中,想死得痛快都难。” 那人坐回椅中,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老大人,看来您对汉人出兵我国的缘由不够了解。” 步六孤峰忿然道:“汉人出兵的目的,老夫当然了解,他们受了罗马人的‘诱’‘惑’。据说,罗马一次就付给汉人两千多万金币的出兵费,汉人真是贪婪,为了钱财就给罗马人卖命” “老大人,你知道的这些情况,是从如罗平托嘴里听到说的吧” 步六孤峰听他话里带话,疑‘惑’地说道:“难道他说了假话应该不会的,这是他对陛下说的话,老夫料他还不敢犯欺君之罪。” 那人微微一笑,道:“如罗平托倒是没有说假话,但是,他的话也没有说完。” 步六孤峰恼怒道:“有话你就明说,不要给老夫绕” “请老大人息怒。其实,在下去见疯虎之前,也是对如罗平托之言深信不疑,认为汉人是为了钱财而出兵攻打我国。可是。从疯虎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疯虎之言,你也相信” “以在下看,疯虎之言比如罗平托之言更为可信。” “哦”步六孤峰见他回答得如此肯定,好奇心大起:“昨日时间太晚,老夫还没有问你去见疯虎的经过,现在你仔细对老夫讲讲。” 原来这人便是左贤王派去见疯虎的使者拓跋,他就原原本本地把自己与疯虎会面的情况对步六孤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说道:“疯虎在确认了在下是王爷的使者后,对在下的态度大为转变。他将在下奉为上宾,将所部兵力、给养等诸事都告知了在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甚至还陪同在下一起在营地内转了一圈。在下亲眼目睹汉军的情况与疯虎所说并无二致,证明了疯虎没有对在下说谎话。” 步六孤峰大感意外。问道:“疯虎为什么要将他们地军事机密告诉你你不觉得蹊跷吗拓跋回答道:“在下开始也很疑‘惑’,后来疯虎对在下讲常言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我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所以又可算是同盟。既然是朋友、同盟,同仇敌忾,相互之间就应当坦诚相待,共商对敌之计,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步六孤峰疑‘惑’地问道:“我们与他有共同的敌人他指的敌人是” “是右贤王”拓跋将步六孤峰犹豫了半天没有说出口的名字说了出来。 步六孤峰更加‘迷’糊,道:“疯虎跟右贤王何仇之有” “汉人这次出兵并非贪图罗马人的钱财,而是为了报复。老大人您想不到吧。在去年年底时,有一支隶属右贤王的部队进入汉国境内,屠杀、抢掠了数百平民。” “这不可能”步六孤峰听罢倍感惊讶,说道:“右贤王怎么可能派人越境去挑衅汉人” “大人,不管你信不信,此事千真万确。据疯虎说,汉军抓住了数名越境的士卒。经他们供认,他们是隶属于右贤王。人家人证、物证俱全,在下想即使这事不是右贤王下令做的。也是他地部下瞒着他‘私’自去干的,反正他脱不了干系。” 步六孤峰目瞪口呆,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之前他一直相信如罗平托地话,汉人是为了钱财与罗马人合作的,没想到其中会有这样的隐情。如罗平托曾对单于说过这样的话:“汉人肯定会对外宣传是我国先挑起的战争。他们会找各种借口来掩盖他们贪婪的本‘色’。出现这样的谣言。不仅我们不能相信,也不能让国民相信。臣请陛下下旨。谁要是传播这样的谣言,一律按叛国罪处之。” 单于相信了他的话,也下旨禁止国民传播谣言。现在想想,如罗平托地确可疑,他先下手为强,‘蒙’蔽单于,让单于偏听偏信,即使有不利于右贤王的传言流入单于的耳中,单于也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汉人制造的谣言,而不予理会。如此看来,他应该早就知道实情,是故意在帮右贤王隐瞒。 步六孤峰沉思之时,拓跋又接着说道:“疯虎说帝国刚刚才举行了胜利庆典,就出现这样的事情,这让汉皇帝非常恼火,他下令要缉拿所有跟此事有牵连的人。汉朝廷本来想用外‘交’手段解决此事,派人对如罗平托提出‘交’出涉及此事人员的要求,却被如罗平托一口拒绝了,而后又‘私’自逃回国,因此汉帝国才正式向我国宣战。而正好这个时候罗马人派使节去汉帝国游说,于是汉朝廷就决定与罗马人联盟,顺便赚取罗马人地军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拓跋的这番话让步六孤峰如梦初醒。据他了解,汉帝国皇帝‘性’情刚烈,又非常好面子,出现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旨缉拿凶手也是必然之事。这事涉及右贤王,而如罗平托又是右贤王地支持者,他当然不会答应汉帝国提出的要求。没想到平时口口声声忠君爱国、样貌岸然的如罗平托是这事的始作佣者,整件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如罗平托才是老‘奸’巨滑地大‘奸’臣 “老大人,您有所不知。其实疯虎也并不想打这场战争。”拓跋又抛出一句让步六孤峰惊讶不已地话。 “你说什么疯虎不想打这场战争”步六孤峰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地,不仅是疯虎,还有他地部下大多也都不想打这场仗。”拓跋看见步六孤峰的表情又接着说道,“老大人,您对疯虎还了解不够。他虽然擅长作战,但并不是好战之人,也不是残忍好杀之人。在下与他详谈过,他的理想是当一个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他不想打仗,那为何还要留在军中” “一是他出身胡公家族,从军是他必然的选择。他如果没有进入军中,就会被人认为是有辱胡公家族的声誉。二是。他想凭借军功捞取爵位,汉帝国世家都是长子继承,他无法继承胡公家族,只能靠自己去爵位。他对在下说,现在他的爵位也挣得差不多了,本来想着突忽战争结束后就提出退役,回家去专心开他的钱庄,没有想到又出这事,迫于无奈只能打完这仗再提退役之事。” “他还说。飞骑军将士已在西部与突忽人作战多年,这期间很多人都没有回过家,都非常想念自己的家人,本来想着战争结束后回去休假探亲,有地人连返家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结果又传来与我国开战地消息,这让他们非常失望。您想。汉军上自疯虎下到士卒都从内心里不愿意打这场战争,他们能我国产生多大的威胁” “这么说,汉军不久就会退兵战争也就结束了”步六孤峰知道飞骑军已经在西部作战四、五年了。肯定大多数将士都厌倦了作战。即使他们战斗力再强大,没有高昂的士气,也坚持不了多久。 拓跋摇摇头,说道:“这倒也不是。他们虽然不愿意打,但是汉帝国皇帝是下了决心的。也许战事进行不利。他还会调来新的军团参战。有了罗马人出军费,汉帝国完全能再调派三到四个军团来与我们作战。能不能结束战争的关键。还是在于能不能达成汉帝国皇帝的心愿。” 拓跋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确了,弦外之音就是,只要把右贤王‘交’出去,战争就可以结束。可步六孤峰知道,即使单于答应汉帝国的这个要求,也很难将右贤王拿住。他现在手上掌握着三四十万军队,怎肯轻易就范说不定‘逼’急了,会举兵造反。 步六孤峰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战争也只有一直持续下去了,也不知要打多久。如果是三、五年,我们还能承受,要是再拖长一点,恐怕就吃不消了。” 拓跋道:“老大人,以在下之见,就是我们能坚持三五年,最好也要想办法早点结束战争,不然大家都会跟着遭罪,还有万一陛下在这期间驾崩,我们没有掌握军权,如何与那边争锋” “你有什么办法旦说无妨。”步六孤峰客气地问拓跋。 “那边现在倚仗的就是军队,他在军中有很多支持者,我们只要慢慢将他地支持者逐一消除,再换上我们的人,到那时一纸诏书便可将他拿下。” “这么说对尉迟晖下手,就是开始在执行计划了”步六孤峰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拓跋眼中放出‘精’光,回道:“对尉迟晖现在可以说是那边在军中的头号人物,他手握数十万大军,对我们威胁最大,所以首先要除掉他” “嗯,说得有道理,老夫同意。”步六孤峰点点头,同时又有些担心,“不过你昨日说的那些话,陛下能相信吗以这样的借口陷害他,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大人您放心吧,在下昨日对您说的事情都是真地,是在下亲眼目睹的。这事那个商人应该也知道,只要老大人在审他的时候追问得紧些就会知道。” 步六孤峰一块石头落了地,信心十足地拍案而起:“好,只要这事是真地,老夫必然追查出结果” 第五部第三百零一章真相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二章 嫌疑 第二天,步六孤峰、如罗平托提审彼得罗和商人阿回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79-问彼得罗情况时,他回答得相当爽快,也很详细,但主要内容与他昨天在大殿上讲的都一样。而问及其他情况时,彼得罗一口咬定自己被俘时是昏‘迷’的,醒来就在基普城了,除了见疯虎,其他时间都被牢牢看管着不能出去一步,所以有关汉军的情况并不清楚。 彼得罗以为步六孤峰二人询问自己是在打探汉军的情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尽可能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说得详尽些。无论步六孤峰、如罗平托怎样变着‘花’样‘诱’供,他的回答翻来覆去都是一样。 到了中午,步六孤峰二人在彼得罗口中也没挖出个名堂来,都感觉彼得罗不像撒谎。步六孤峰便对如罗平托提议,没有必要再问彼得罗,接下来应审阿回力。如罗平托同意了他的意见,决定下午一起提审阿回力。 阿回力似乎胆子很小,耷拉个脑袋,见了两人大气都不敢出,有问必答。他陈述道,给汉军带信是被‘逼’无奈,既然已被查出,自然不敢隐瞒,接着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如实抖落了出来。一番问讯后,如罗平托见没啥进展,想结束审理,不料步六孤峰却不肯答应。 步六孤峰沉着脸,厉声对阿回力说道:“汉军的情况,你只知道这些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是不会说的”说罢,吩咐左右:“将此刁民拖到厅外,重打五十杖” 阿回力被打得鬼哭狼嚎,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不绝于耳。如罗平托奇怪地看了步六孤峰一眼,心想,依你昨日对陛下说的,这个阿回力只是疯虎找的替死鬼。既然是替死鬼,就不可能知道很多情况。现在你还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这不是多余之举吗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该调哪些人来问讯。 腹诽归腹诽,如罗平托并未出言阻止,一直端坐着沉默不语。一则,单于虽没有明确他俩谁是主审,但步六孤峰在朝中的官职比他大,年龄也比他长,论资排辈自己也就是个副审。步六孤峰想咋折腾就咋折腾呗,自己乐得清闲,兼带着看热闹。最多就多耽误点时间嘛。 二则,反正王爷与此事没有牵连。步六孤峰爱调查谁就调查谁,能调查出真相最好,不仅可以查出内‘奸’,还可以证明王爷清白。如果步六孤峰查不出来结果,单于也只会认为是他无能,因为这个案子摆明了他是主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所以,只要步六孤峰不借着此案陷害王爷,一切都可由着他,自己不‘插’言。 阿回力用刑完后。被拖回厅内,痛哭流涕地对步六孤峰道:“大人,小的已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真的没有一点隐瞒。小地知道大人您想了解实情,小的不敢编出假话来诓骗您。可要是大人一直严刑相‘逼’,小的熬不住了反而会口不择言、胡言‘乱’语,望大人明鉴” 如果拓跋昨日没有特别提醒。步六孤峰也不会觉得有必要在阿回力身上多费时间。他本来认为,今日的审理,不过是确认彼得罗和阿回力是否说假话。以及是否有隐瞒未报的情报,哪用得着严刑伺候。 可是听了拓跋意味深长的提示,步六孤峰就将此案的突破口都放在他身上了。可恨的是阿回力却一直不提他感兴趣的关键情况,翻来覆去只‘交’待带信的细节。如罗平托就坐在旁边,步六孤峰又不好提示得太明显。怕引起怀疑。 沉思片刻。步六孤峰问阿回力:“从你和拜尔王被汉军俘虏,到你去给彼得罗当翻译地这段期间。你是一直被汉军关押着,还是为汉军做过别的事情你要如实回答很快基普城就会光复,你说地是不是实话,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所以,你不要妄图以假话来‘蒙’蔽老夫。” “嗯”阿回力似乎在努力地回忆当时的情形,顿了顿,答道,“小的曾为城中守军的伤员做过一回翻译。” 如罗平托没有想到,步六孤峰还真问出了新的情况,不由得开口骂道:“可恶刚才为何不从实招来贱民看来是不打不长记‘性’,不受皮‘肉’之苦,就不会老实招供。” “求大人不要打了,小的什么都说”阿回力一听又要挨揍,马上磕头如捣蒜般求饶,一边磕头,一边解释道,“小的冤枉,刚才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只去了一小会儿。到那里也只是按汉军的要求,问了问那些伤员身上的伤势如何而已,前后总共不到一个小时,翻译完就被押回去了。” 如罗平托冷冷哼了一声,道:“刚才叫你回答你在基普城期间做过地所有事情,无论何事,都不能遗漏。你不回答,就是在故意隐瞒不用刑杖伺候,你会老实招认吗哼难说你还隐瞒了其他什么情况。不狠狠地打,你是不会全部‘交’待的。接着打” 阿回力连声求饶:“大人,是小的糊涂。望大人开恩,再给小的一次机会,不要再打了,小的还有话要说” 步六孤峰一直‘阴’沉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笑容,他放缓语气,对阿回力道:“老夫昨日在陛下那儿曾对你说过,只要你说实话,你为汉军传递书信之事可以既往不咎。所以,你一定要说老实坦白,说得越详细越好。只要你说的是实话,还可启奏陛下恩准你回家。” “小地,这次小的什么都说,一定不会遗漏一丝一毫。”阿回力飞快地回答,而后从他带着家人返回基普城那天开始讲起,把所有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这次他又说得过于详细,连一天吃了几顿饭撒了几泡‘尿’都一一‘交’待,听得如罗平托直打呵欠。如罗平托暗自后悔,早知道要听他讲这些费话,刚才就不该出言威胁他。有心想制止他接着说,可转头见步六孤峰听得十分认真,只得耐着‘性’子忍耐。 一个多小时后。阿回力终于说到他去为城中伤员当翻译地这件事情上。他把过程说了一遍,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下连步六孤峰都有些失去耐心了。心想,是不是拓跋搞错了,也许阿回力并不知道那件事情。 他正想结束今日的审讯,回去和拓跋再商议商议,就在这时,突听阿回力大叫一声:“啊小的忽然想起一事。” “何事快快讲来。”步六孤峰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小的看过那些伤员后,在被押回牢房地途中,看到一个人。” “是谁”步六孤峰按耐不住心中地狂喜。问话地语气都有些颤抖。小地看到的是大将军三公子尉迟敬格。” “尉迟敬格”如罗平托猛然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阿回力竟然说出了这个名字。 “是。小的可以确认,他就是尉迟敬格。”阿回力的口气十分肯定。 “你怎么能确认所看见的人就是尉迟敬格难道你认识尉迟敬格”如罗平托稍愣了一下,追问阿回力。此刻他心里忽然产生出一种预感,不祥的预感。 “小的虽然与尉迟三公子素不相识,但在基普城有谁不知道他当年,他在西城会参加摔跤比赛,小的就台下观战。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年最后取得了冠军,出乎所有人地意料。小的对他摔跤地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和别人打赌。赌他赢,还赢了钱呢。”看来阿回力对此记忆深刻,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提起来还仿佛历历在目。 “他也被汉军羁押着”步六孤峰接着问道。 “小的没有看见他被捆绑。” “把当时的情况细细道来。” “小的和他只是擦肩而过。当时,他正与身边的一名汉军军官说着话。说来也怪,那名汉军军官竟然是与我们一样的黄须碧眼,而且样貌与尉迟公子也有几分像。如果他不是穿着汉军军服。说他是尉迟公子的兄弟,小的也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和他像汉人,小的真是开了眼了。”阿回力一边回忆。一边感叹。 步六孤峰满脸微笑地说道:“你再仔细描述一下那个汉军军官地模样。” “是。”阿回力仔细的描述一番了那个和尉迟敬格同行的汉军军官样子,他的记忆力不错,表达能力也很强,他一描述,步六孤峰与如罗平托都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步六孤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立刻结束了审讯。他和颜悦‘色’地对阿回力说道:“你今日的招认得好,老夫会吩咐人给你疗伤的。以后如有需要。再派人叫你,你先下去吧。” 听见这话,阿回力也松了一口气,把头磕得邦邦响:“多谢老大人” 阿回力被架走后,步六孤峰对还在发呆地如罗平托说道:“如罗大人,你我现在就去见陛下吧。” “等等。”如罗平托如梦初醒,道,“老大人,咱们不能单凭这个商人的话,就认定谁是内‘奸’。此事还须再仔细查查。” 步六孤峰稍稍考虑一下,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单凭一人地证词的确可能冤枉好人。事关重大,还需慎重从事。据老夫所知,他兄弟二人都在右贤王麾下服役,怎么会在疯虎的军中呢此事可疑,我们应该以此调查。依老夫之见,派人去右贤王那里看看,只要他们都在军中,就证明阿回力说的都是假话了。” “这这”如罗平托吞吞吐吐半天,才低声说道:“前几日,兵部才收到王爷的奏报,说他兄弟二人都为国尽忠了。” “为国尽忠了那他们地遗骨总还在吧只要把他们地遗骨取回,一样可以洗去他们的嫌疑。” “那就按照大人地意思办吧。”如罗平托说罢告辞离去。他还未走出院‘门’,就听见厅内发出步六孤峰得意的大笑声。 如罗平托长叹一声,心道:如果阿回力说的都是实话,此事会不会危及到王爷尚不敢断言,但尉迟晖肯定难脱干系了。 第五部第三百零二章嫌疑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三章 消息(1) 六月,骄阳似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79xs.-张锐的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当值的骑士在四处巡逻,其余之人都在各自的营帐中休憩。他们实在太需要休息,连续在敌后活动了半年之久,别说是初次经历敌后作战的前师将士,就连经常深入敌后的游骑将士也感到疲惫不堪。 张锐走出大帐,向着远处眺望,口中喃喃自语:“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范明和张通一直跟在张锐身后,听见张锐的话语,范明感叹道:“尉迟晖是铁了心想把我们留下。他在白乌山没有成功,又企图在这里把堵追堵截我们。此刻,东去的每条道路上都有成千上万的鲜卑军把守,南边也有大批的军队正朝我们这里开来,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啊。” 张通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们出了白乌山,如果立刻挥师东去,此刻已在普六城了。尉迟晖反应再快,也拿我们毫无办法。现在唉老夫建议向北去。据游骑侦查得到的情告,巴洛夫正率部返回莫斯,我们赶去莫斯地区与他的部队会合后,再商议下一步行动。” 张通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不痛快,因为当初部队刚出白乌山时,他就向张锐建议全军东进,突袭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平常一贯很尊重他意见的张锐,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且不做任何解释,就武断地号令全军再一次突袭了鲜卑人的老巢基普城。 虽说基普城再次被汉军顺利夺取,但拿下了基普城有什么用呢张通百思不得其解,此时的基普城几乎是一座空城,里面除了万余守军之外,只有数万刚刚返回城的鲜卑平民。鲜卑单于和鲜卑国的王公大臣们,早在上一次他们兵临城下时就跑得干干净净。 而占领基普城两天之后。张锐又下令全军撤出城外,这又等于是把城又“还”给了鲜卑人。对此,张通想不明白,也很不满意。在他看来,今日全军再次陷入危境,都是张锐一意孤行、不听其劝谏的结果,他也第一次对张锐感到失望。 张锐从张通的话中听出了他的不满,也很清楚众将对他这次突袭基普城地举动很不理解。换个人这样干,恐怕早有大批的将领前来劝阻。即便是张锐威望高,众将都严格执行了他的命令。但背地里还是有不少议论和猜测,都‘摸’不透他这样做的真正意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当初张锐在白乌山经过一番试探。确认拓跋就是左贤王的使者后,便在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后来他与拓跋商议下一步行动时,将众将都请出大帐。帐内除了他与拓跋外,就只剩下身为‘侍’卫长的郝青和身为‘侍’从官的许士基二人在场。 他对拓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拓跋先是惊讶,而后欣喜若狂,他信誓旦旦地向张锐保证,只要张锐这边能依计行事,自己那边没有任何问题。接下来两人又密谋了一夜。将计划补充得更加详尽。为了确保计划不出任何纰漏,张锐决定暂时对手下将领保密。隔墙有耳,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因此,张锐曾专‘门’嘱咐知道这事的郝青和许士基,吩咐他们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他与拓跋之间地密谈的内容,郝、许二人也都知道兹事体大。发誓严守秘密,否则军法处之。 从这段时间众将地表现来看,郝、许二人的确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起过此项计划。否则众将也不会在‘私’下里纷纷议论、猜测自己意图了。因此,张锐对郝、许这两个身边人也感到非常满意,认为他们完全值得信赖。 本来张锐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取得了初步结果之后再对张通等人解释原因。现在见张通对自己的不满已到了极限,再不告诉他实情。恐怕会挫伤张通出谋划策的积极‘性’。而且。自己这方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成功一方面取决于拓跋的安排,另一方面要靠天意,没有必要再对部下隐瞒了。 他正想开口,对张通说明情况,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张锐抬头向营‘门’口望去,只见三名骑兵快速向营‘门’飞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 转眼,三名骑士已到营‘门’前。他们并没有勒马,而是在马到达营‘门’的一刹那从疾驰的战马上一跃而下,不等站稳身子,便朝着营地内跑来。其中一人边跑,还边向守‘门’地哨兵喊话。几个哨兵闻声跑上前去,抓住了那几匹空马的笼头,把它们牵进了哨所。 “传他们速到这里来。”张锐猜测他们应该是出去侦查的游骑,现在回来向自己禀报军情,于是吩咐郝青将那几名骑士带到这里问话。 郝青答应一声,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他就带着那三名骑士来到张锐面前,其中一人‘胸’口还佩戴着上尉徽记。只是这三名人浑身上下全是尘土,连眉‘毛’胡须上都沾满了尘土,以致平日能认识全游骑军官的张锐也辨认不出他是谁,只好叫他自报家‘门’:“你是游骑哪个营的” 那人立正行礼道:“回殿下的话,属下乃游骑团一营三连长伍安,这两位是属下的亲兵。” 张锐一听他是伍安便乐了,就像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样开怀大笑。因为他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时,都不由自主地会联想到午安上面。暗道,这个名字取得好,只要听过他姓名的,便很难忘记。 张锐一边笑着,一边上前握住伍安的手道:“原来是我们地勇士来了。”能被张锐称为勇士的,在游骑团只有寥寥数人,伍安就其中之一。张锐认识伍安已有数年,第一次见面时,伍安还未从军校毕业,是被分配到游骑团来实习的见习军官。 当时张锐是游骑团团长,在接见这批实习军官的时候见过伍安一面,只是印象不深。真正让张锐产生深刻印象的是后来发生地一件事情。在张锐见过伍安两年之后,有一天罗济来找张锐。对他说自己营缺少一名排长,请求张锐帮忙调一个人来。 这时,张锐已是前师师长,按理这些事情归高朔管,罗济应该去找高朔解决。可罗济竟然还来找他,张锐便觉得其中定不寻常,仔细一问,果然如此。原来当年伍安见习时,被分配到罗济连。不知什么原因,伍安深得罗济地器重。在伍安见习期间都是罗济手把手亲自教导他。 后来伍安见习期满,返回军校继续读书。可是他在见习期间对飞骑军游骑团产生了深厚地情意。一‘门’心思毕业后到游骑团服役。于是他想尽办法找关系托人说情,可谁也不愿答应帮忙。 无奈伍安只能写信给罗济,请罗济为他想想办法。而罗济呢,接到他地来信就直接来找张锐。他知道这事也只有在军中神通广大的张锐才能办到,去找高朔也是白搭。也正是因此,张锐对伍安有了初步印象。能说动罗济出面帮助之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这事对张锐来说一点不难,新任的战区中军官就是杨英。杨英和张锐是什么关系他的这点要求还能不答应于是伍安毕业后得尝所愿,被分配到游骑团。只是他并没有分到老上司罗济的营中,而是分到张旭义的一营,当了一名排长。 伍安正式进游骑团服役时,西部平叛刚刚结束。伍安正暗自感叹自己时运不佳,晚毕业了几年,失去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心想,如果自己是和罗济、程节、秦书他们一批毕业的该多好。毕业后就有大把的晋升机会,现在个个都是上校营长。可怜自己一毕业战事就结束了,以后要熬出头。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说来也是上天对他眷顾,他正心灰意冷之时,大汉向鲜卑宣战。游骑团在副指挥官张锐带领下与前师一起,进入了鲜卑境内。汉军进入鲜卑境内地第一次大战便是草岭之战。此战,游骑团从战事的开始到结束都在战斗地第一线。 伍安在此战中。一人夺敌军旗三面。斩敌军官三十八人,杀敌士卒百余人。一战便捞够了男爵的战功。这一战,让他在游骑团名声雀起,也让张锐见识了他的真功夫。 张锐喜爱作战勇猛之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张锐找来高朔,饶有兴趣地了解伍安的情况。高朔唯恐张锐找个理由将伍安调去师部,于是先下手为强,对张锐说:“一营的三连长在此战中不幸阵亡,俺正准备提拔伍安接任三连长,报告都写好了,回去后就报军团批示,现在暂且让他代理三连。” 高朔如此一讲,堵住了张锐的嘴。而后张锐便对高朔道,还代理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伍安为上尉,一营三连以后就由他指挥吧。张锐是军团副指挥官,有权任命营级以下的军官。 就这样,伍安在第一战就晋升了一级职务,两级军衔,心里对张锐也是感‘激’不已,现在又听张锐称自己是勇士,连忙谦恭地回答道:“在殿下面前,属下那里敢称什么勇士请殿下不要再戏耍属下了。” 张锐笑了一阵,又问道:“一营向南侦查,一路没有遇到麻烦吧” “没有,我营在张营长的带领下一直往南,到了八鲁城外。” “哦你们到了八鲁城了”张锐略感惊讶,转头问范明:“八鲁城离此地有七百余里吧” 范明回答道:“对,殿下记得不错,有七百三十多里。一营能往南深入这么远,说明鲜卑人南边地空隙还很大,殿下是不是考虑我军向南去” 张通则疑‘惑’地说道:“这是不是尉迟晖又给我们设的一个圈套” 范明点头同意他的猜测,连声说道:“嗯,有可能是尉迟晖”他‘欲’言又止。 这时,伍安接着说道:“殿下,各位长官,属下奉张营长之命,赶回来报告的,便有一条是有关尉迟晖的情报” 第五部第三百零三章消息1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四章 消息(2) “快说,尉迟晖怎么样了”一听是有关尉迟晖的情报,张锐便急切地追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最新章节访问:. 。 伍安稍稍整理下思路,说道:“前夜,我连奉营长命令去巴鲁城以南进行侦查。我连从小道绕过巴鲁城,前行不到三十里与一队鲜卑骑兵遭遇。经过一次短暂‘交’战,属下发现这股鲜卑人的战斗力不弱,于是下令全连撤出战斗,向北转移。等到天亮才停下脚步稍事休息,此时属下才发现连里有骑士还带着在昨夜战斗中擒获的两名鲜卑人,而且其中一人的妆扮像是鲜卑人的大官,于是带领他们去见营长。” 张锐刚才已看见,来见他的就只有伍安等三人,并未见其他人等,忙问道:“擒获的人怎么没有一同带来” 伍安遗憾地回答道:“营长想‘诱’使他们招供些情报,于是下令给他们松绑。本来属下已命人搜过他们的身,可没有想到那个鲜卑官员鞋底还暗藏着一把匕首。刚给他松开绳索,他就取出匕首先刺杀了同被擒住的另一名鲜卑人,而后又准备行刺营长,结果被营长周围的亲兵给‘射’杀了。” “哦”听到这样的事情,也让张锐略感惊讶,叹道:“此人倒也刚烈,是条汉子。你们有没有好好安葬他” 伍安听张锐这样问也没有感到意外,回答道:“已将他单独安葬,并在坟前树了一块木牌,写明他是因何而亡,相信以后鲜卑人会找到安葬他的地点。” 张旭义此事做得很合张锐的心意,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但凡跟过张锐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毛’病,或者叫一种习惯,那就是他特别敬重作战勇敢和‘性’格刚毅之人。即使是敌人,也会特别对待。所以手下的大多数将领擒获到勇猛刚毅的敌将,都会尽量客气地对待他们。倘若其英勇战死,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单独将其安葬并树立碑文。 不过,也有些人并不情愿礼遇敌将,比如程节。他对张锐善待敌军将领的做法就很不满意,他曾对邓三耀、秦书、百里杨等人发牢‘骚’说:“殿下的官做得越大,心肠就变得越软。你们看,以前殿下还在咱们三营时,对待敌人多狠。所以突忽人都怕他。可是自从殿下晋升将军后,他下令杀人地时候就变少了。去了前师后,更是没有直接下过一次屠杀令,还特别善待作战勇敢的敌人,这不是鼓励敌人顽抗到底吗要我说,还是应当像以前一样,把那些有威胁的敌人一概杀掉。这样才能杀一儆百,使敌人惧怕咱们,闻风丧胆。”程节虽不满意,但也不敢当面规劝张锐改变做法。抱怨的话。也只是‘私’下里对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僚说说。 而与程节想法类似的言论,也传入过张锐的耳中,但他一笑置之,依然我行我素。同时,他也没有考虑过部下将领中会不会有人以此为借口诬告他通敌。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他对敌残忍的名声早在帝国内流传甚广,就是有人将他现在行为散布出去,恐怕也没几人相信。 再则。他以前使用离间计使得利西族归降的事情,战区的那几位头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使他们接到告密信。也会首先思考这是不是张锐故计重施再加上张锐现在地官级、爵位都十分显赫,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不会贸然派人去调查他。现在,他能体会到身居高职地好处,可以不用过多地顾忌别人的看法。很多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甩开膀子去做。不必畏首畏尾。 张锐正在前思后想,伍安的话又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眼前:“在安葬那名鲜卑人时。在他衣服的暗袋里发现了一封信。营长看过之后,命属下给殿下送来。”说罢,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了过来。 张锐接过信打开一看,才知这是鲜卑单于拓跋浩给尉迟晖的诏书。内容不多,命尉迟晖见诏立即将部队移‘交’副帅喃尔康指挥,并在十日内赶到里德镇觐见单于。张锐看罢又惊又喜,喜的是从这份诏书上,可以看出计划已经成功。拓跋浩对尉迟晖产生了怀疑,免去他的军权,并准备将他召回去询问。惊地是,怎么偏偏就把这份诏书给截获了尉迟晖没有收到诏书,就不会离开,他不离开,张锐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将部队安全地带回国去。 现在该怎么办派人把这份诏书送回去别说这份诏书能不能送回鲜卑人的手中,即便是送回去了,也会令尉迟晖产生怀疑。这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范明、张通等人见他看过信后脸上忽喜忽忧,双手不断挠头,可见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静默良久,范明见他还是一言不发,终于忍不住走到近前,低声问道:“殿下,信上所说何事” 他的问话将张锐惊醒过来,这才对许士基道:“你去通知师部的军官都立刻到我地大帐来,我有紧急情况要通报。”待许士基走后,张锐又对范明、张通道:“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人到齐了,一并说。走,回营帐。”说罢转身朝着中军大帐走出。 走出去没几步,又停下脚步,对转过身来对伍安道:“你现在立即返回一营,告诉张旭义,在接到新的命令前不要再继续南下,留在原地侦查即可。” 伍安高声接令:“是殿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张锐对他挥挥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你带地亲兵也太少了,下次多带几个人,这里是敌后,万事要特别小心。” 本来汉军连长级别的军官一般都配有五到六名亲兵,可伍安武艺高强,加之当连长的时日也不常,很不习惯有人跟在身后保护自己。现在跟着他的这两名亲兵,也时常被他当作传令兵在用。 虽说他对张锐提醒的在敌后要万事小心地话不以为然,但在心里还是很感‘激’张锐地关心。心道,难怪跟过殿下的人,几乎都对他死心塌地。以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终于明白了,不为不别地,就为他能时刻惦记着部下地安危,就值得追随。 回到大帐没多久,师部的军官们就全部到齐。张锐环视了众将一圈,开诚布公地对大家讲道:“近段时间,你们可能觉得我的命令有些奇怪吧。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出白乌山没有立即东进,再次突袭基普城都是为了要打败尉迟晖。打败对手不仅是战场上能做到,在其他方面也能做到。你们难道不认为充分利用有利因素。不费一兵一卒,在战场外打败敌人更加合算吗” 宇文歆反应快。张锐话语声刚落,他便回应道:“这么说,殿下是在白乌山就与那个叫拓跋就商量好了要算计尉迟晖” 张锐便将自己与拓跋商量好的计划一一道出,众将这才明白,原来再次占领基普城,是为了刺‘激’鲜卑单于,让他更加对尉迟晖失望。 可宇文歆却仍是不解,问道:“可我还是没有明白,拓跋或者说是鲜卑左贤王。为什么要帮助我们现在两国正是‘交’战期间,他们这样做是犯了叛国罪。左贤王是鲜卑国的继承人之一,以后单于之位很有可能由他继承。他这样做,岂不是等于在背叛自己吗” 张锐闻言哈哈大笑,反问宇文歆:“我们与鲜卑人之间的这场战争为什么会发生” 宇文歆道:“当然是为了报复鲜卑人的挑衅行为。”宇文歆当然不会知道这场战争发生的真实原因,他的说法也是按照官方的宣传。 张锐虽然心知肚明战争地真正起因,但这事他绝不会对任何人讲。便顺着宇文歆的话说:“其实任何一场战争都有目地才会发生,并且在一方达到其目的后,战争就会结束。左贤王知道我国是出于报复目的才发动的这场战争。不会占据鲜卑的领土,更不没有打算灭掉鲜卑国,所以他会与我们合作。在他的心目中,更需要消灭的敌人不是我们,而是他的兄弟右贤王。而我们奉陛下的诏令也要缉拿右贤王。这样一来。我们与他就有一个共同地敌人,联合起来一致对敌也就不足奇怪了。” 张通在张锐刚第一句话时。就已经悟出了其中的玄机。他又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更加清楚张锐是怎样设计陷害尉迟晖了。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便问张锐:“这么说,三天前,你下令放尉迟兄弟俩走,也是在执行计划” 张锐开玩笑地说道:“他们两兄弟从被俘起跟了我们几个月,其间一直我们管吃管住,现在也该为我们出点力了。”这话把众将都给逗乐了。 张通一边笑,一边心想,这条计策真是狠毒,本来在左贤王等人的陷害下,尉迟晖已被鲜卑单于怀疑,现在在把这两兄弟放回去,尉迟晖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被撤职调查,是必然之事,不管最后能不能真相大白,反正至少有几个月的时间会看不到这位鲜卑军神了。想清楚这点,之前在心里对张锐的那点怨气,也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等众人笑了一阵,张锐将缴获地那份诏书拿在手里,叹了口气说道:“可人算不如天算,这次恐怕是功败垂成。本来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鲜卑单于已经给尉迟晖下诏书,命他移‘交’军队立即返回。不巧的是,送这份诏书的鲜卑人在路上与我南下侦查一营地某连偶然遭遇,结果这份诏书反到了我的手上。尉迟晖没有接到这份诏书,会继续带兵来围剿我们。” 众将闻之皆惊叹错愕,唏嘘不已,没有想到这世上‘阴’差阳错之事不幸落到了自己身上。费尽心思设计出来,历尽千辛万苦才成功实施的计划,却在最后一刻毁在自己手中,换成谁也无法接受。‘阴’翳沉重的气氛笼罩着中军大帐,众人都沉默不语。 沉寂了片刻,范明道:“我们现在只好往北撤,不与尉迟晖‘交’战。等过一段时间,鲜卑单于见尉迟晖没有去,自然又会派人送去诏书。只要尉迟晖离开了,我们再回来寻找机会东去。” 他的建议得到大多数人地赞同,纷纷言道可行。但张锐却在担心,从擒获送诏书地人地点看,尉迟晖很有可能已在巴鲁城中。巴鲁城已非常接近汉军的活动区了,他到那里等于是亲临前线。说明鲜卑人很有可能已完成了对己方地战略包围,现在已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刻。 而诏书给尉迟晖十天时间赶去见单于,从擒获送诏书的人算起,这才过去两天,也就是说尉迟晖至少还有七八天的时间可用,如果在算上新诏书路上的时间,他应该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十来天的时间,对指挥一场作战来说已是绰绰有余了。 张锐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众人默然。可以料想,眼前面临的是严峻的考验。张锐也是懊恼不已,早知天意如此,不如当初出了白乌山就向东去。现在可好,费尽心机绕了一大圈,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到最后一刻,张锐不会考虑与尉迟晖正面作战,他相信‘交’战之时,尉迟晖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的。鲜卑军的总兵力数十倍与己方,而对方指挥官又不会犯错,结局可想而知。 可现在不打似乎是不可能的,难道是老天非要要我与尉迟晖一战,所以才出现这样的局面也罢,既然难以避免,也只有背水一战了。即使可以预见到惨不忍睹的结局,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张锐不得不马上考虑怎样打这一战,此时,突听许士基说道:“殿下,既然咱们的选择不多,不如索‘性’豁出去了,全军南下” 第五部第三百零四章消息2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五章 南下 “南下,直奔里德镇去”许士基手握着刚才已给众将传阅过的那份突忽诏书,朗声说道,“根据诏书所说,鲜卑单于暂居里德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79-各位认为,如果他见我们突袭,会有怎样的反应” 在众人注目下,许士基侃侃而道:“下官反到觉得诏书落到我们手中更为有利,可以试想,鲜卑单于本来在等待尉迟晖返回,却等来了我们,会作何反应到那时,恐怕他对尉迟晖就不仅仅是失望这么简单了,要是我们再使些计策,这位鲜卑军神的‘性’命休已。” 以前许士基在这种军事会议上很少主动发言,一则,他的身份较低,只能算是张锐的秘书兼传令官,没有资格在会议上发言;二则,这里的将领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能与之比肩,即使自己提出建议,也不会被众将重视;三则,他参加会议的主要目的是记录,即按照张锐的要求,把正式会议上的议题、建议和意见,逐一记录下来以备查考。所以,历次会议上,他只是默默无闻地履行书记员的职责,从不主动发言。即便偶尔张锐点名让他发言,他也是轻声慢语,通常也没有什么自己的意见。于是,他给众将留下了沉默寡言、谨小慎微的印象。 而今日,他的表现出人意料,反应敏捷、思路清晰、发言主动,讲话时声音洪亮、语气高亢,那副神采飞扬,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自信的模样,与以前判若两人。并且他提出的这个建议既大胆又冒险,令众将他刮目相看。 许士基提出自己的建议后,大帐内又一次陷入沉寂,大家都在反复掂量这个建议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范明首先开口对许士基说道:“士基,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执行起来有些困难。” “请参谋长明示。” “第一,根据游骑的侦查,除了东边,就属南边的鲜卑军最多。要实行你地计划,就要从这些鲜卑军中杀开一条血路。暂且不说能不能突破鲜卑人的防线,即便是冲出重围,我军突围的战报也早就传报给了他们的单于,不等我们到达里德镇。鲜卑单于早就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第二,里德镇周斡流‘交’错。光是地图上标注出来有名字的河流就有七八条之多,其他小型支流还不知有多少。水源丰富,农田自然也多,这种地形是我们骑兵的天敌。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就算我们拿下了里德镇,随之而来的也会是鲜卑军的反扑,而受制于地形地貌,我们的机动能力难以施展,很有可能被鲜卑人合围。” “第三,我军的箭支已经非常有限了。人员也很疲惫,就算我们再次神不知鬼不觉从尉迟晖地包围圈溜出去,能不能完成千里奔袭很难预料。要知道,里德镇距离此地有一千八百余里。”范明边说边摇头,似乎觉得这是个阻碍重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计划。 对范明地质疑,许士基似乎早有对策,他点点头。说道:“参谋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下官这个建议是有些冒险。殿下曾经说过,大胜几乎都是建立在冒险的基础上。还有。鲜卑人南边的防御应该比其他方向薄弱” 说到这里,宇文歆忍不住‘插’言道:“游骑之前侦查,南边有大批的鲜卑军正在北上,人数甚至比东边的还多,你怎么能说南边鲜卑的布防薄弱呢” 许士基呵呵地笑出声来。答道:“鲜卑军北上不假。可他们真的只是堵住南下的路吗如果南边鲜卑军人数众多地话,游骑一营绝无可能到达巴鲁城地区。由此可见。之前游骑的侦查得到的情报,是尉迟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下官猜测,鲜卑北上的部队到达巴鲁城后,都绕道往西,很有可能大部分再由西往北而去,就如殿下担忧的一样,尉迟晖已将重兵调到我们的北面,意图在我们往北转移地时候阻击我们。”宇文歆还是没有被他说服,反问道:“难道尉迟晖就不怕我们南下他们的单于可在南边。” “刚才下官已经说过了,这个计划是很冒险,尉迟晖可能也考虑到这点,认为我们南下的可能‘性’不大。再则,他可能认为即使我们往南突围,他也有把握重新将我们围困住。正如参谋长刚才所说,南边不利我们骑兵行动,更方便他围剿我们。” 宇文歆摇着头说道:“那么,我们南下岂不是自投罗网即使‘逼’迫单于再次逃窜,而我们又该往哪儿去” “只要我们能再次‘逼’得鲜卑单于狼狈逃窜,就不用担心出路了。” 宇文歆被说得更加‘迷’糊,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许士基微笑而道:“只要计划成功,鲜卑单于在脱险之后地第一件事肯定是解除尉迟晖的军权。之后谁来代替尉迟晖出任鲜卑军统帅呢依下官之见,八成是左贤王。” 宇文歆显然不信他的猜测,正想再接着问。张通开口说道:“许士基说得有道理。鲜卑人在进攻罗马期间,左贤王与尉迟晖各领一军,后来在围剿我们时为了方便指挥才两军合为一部。尉迟晖被解职后,当然是左贤王最有可能出任统帅一职了。” 这时,范明也醒悟过来,接着说道:“只要左贤王接手鲜卑军统帅,就不会真的把我们围死,他还想借我们的手,取他兄弟地‘性’命。因此,他必定会给我们留出一条通道,让我们离开,只要我们到时候仔细观察分析,就能找到他为我们留出地退路。所以,只要尉迟晖离任,我们的安全就有了保证。” 诸将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地不止宇文歆一人,刘文常也‘迷’‘惑’不解地问道:“左贤王要放我们离开,难道他不怕单于恼怒之下也解除了他的职务”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锐开口了:“不必为左贤王担心。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就能摆脱与自己的干系。至于他具体采用什么方法我们不必‘操’心,总之极有可能把责任推到尉迟晖身上。这个计划不错,这个险值得去冒” 见主将同意了自己的建议,许士基反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对张锐说道:“殿下,属下担心地和参谋长所说的第三条相同。我军深入敌后数月,将士们的体能消耗已处于极限,能不能再次奔袭千里。尚未可知。万一路上多遭遇几次敌军,再加上尉迟晖反应迅速。很可能不仅计划落空,我军还会陷入比现在更加危险的境地。因此,属下的这个计划有极大的危险‘性’,成功的几率至多有五成。” 张锐捋着胡须,微微一笑:“我以前对范明说过,冒险并不是没有计划的盲目行动,也不是在失败可能‘性’很大的情况下瞎碰运气。我们要做的是,怎样把握好尺度。当风险大于成功时,我们要慎之又慎。反之。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尝试。现在,我们处境也很危险,甚至比不去冒这个险更加危险。两权相害取其轻,比较起来,执行你这个计划更可行。” 说着又半开玩笑地说道:“五成几率已经不小了,很值得一试,总比我们在这里等死强至于将士们能不能吃得消。我看不必太担心。我麾下地兵都是硬汉子,我相信,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大伙儿都会咬牙‘挺’过去地。” 说完,又指指刘文常和赵无寒、高朔三人,问道:“你们说说,你们的部下能不能‘挺’过这关” 三员将领异口同声,信心百倍地回答道:“属下所部保证能完成任务” 张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所谓‘精’锐。不是指在一两场战斗中超常发挥战斗力的部队,而是一支能在任何状况下。都能持续发挥战斗力的部队。你们是战无不胜的飞骑军,更是飞骑军中的‘精’锐之旅。我相信,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你们,任何敌人也打不垮你们” 张锐的一番煽动言论很见效果,三员将领‘激’动满脸通红,刘文常眼中冒着‘精’光,叫道:“请殿下放心,别说是奔袭千里,就算行进万里属下所部也能坚持下来。” “好,此事就这样决定,让鲜卑单于再次在我们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吧。立刻传令各部,今夜开拔” “是,属下告退。”三员将领向张锐告辞,转身出了大帐。其余将领也纷纷离开,去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不一会儿,大帐中只剩张锐与许士基两人。许士基正要将会议记录整理一遍,忽听张锐问道:“士基,你刚才说我们再用一些计策,指的是什么” 许士基笑着说道:“殿下,你难道忘了,我们地俘虏中还有一位地位很高的鲜卑人,如果不利用起来,岂不是‘浪’费了” 张锐闻言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是该好好利用。”接着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以后有什么建议就要大胆提出来,别窝在心里,应该像今日一样。这次回去后,我会考虑调整你的职务。唉,你要是离开了,我还真不习惯,以后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身边人啊。” 许士基道:“属下,愿意一直呆在殿下身边。” “别傻了,你很有战略眼光和才华,再让你继续担任我的‘侍’从官不仅是屈才,也会耽误你的前程。只要你以后有空,能来看看我就行了。说实话,要是多日不见你们这些朋友,心里还怪想念地。” 许士基跟随了杨义臣多年,也是尽心尽力的为他办事,却从未听杨义臣说过半句有情有意的话语,到最后还被弃用。而张锐不仅给他施展才华地机会,还将他当成朋友一样对待,这不能不令许士基感动万分。 是夜,汉军全军集结开拔,向着南方而去。这一去,注定了尉迟晖的悲惨命运。 第五部第三百零五章南下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六章 仓皇逃窜 汉军六月七日深夜越过巴鲁城,在长祚县分兵三路南下:一路由张锐亲自率队朝南直奔里德镇而去;一路由高朔带队,留在长祚县一带;一路由赵无寒率领,在距张锐本队左翼五十里处齐头并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棉、花‘糖’小‘说’).访问:. 。 第二日,巴鲁城的鲜卑守军便发现汉军南下,慌忙通知在城中指挥的尉迟晖。尉迟晖闻之也是吃了一惊,汉军这次的行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前他曾分析过,汉军最有可能的是北上,去与巴洛夫之部会合;其次是向东突围,去普六城;再次是向西,在抛开己方追兵后,再寻机北进或是东去。至于南方,在尉迟晖看来,只要张锐还没疯,是绝计不会南下的。所以,他按照先北、再东、后西的次序调集兵力,有很大一部分鲜卑军到了巴鲁城后就绕道朝北去了。 尉迟晖没有料到汉军最终走的是朝南这一步险着,但他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南方阡陌的河道无疑是阻碍汉军顺利逃脱的天然屏障,密集的河流将大大限制汉军的行动。越往南对己方更加有利,即使有内‘奸’引路,汉军也不容易逃脱。这次汉军南下,在尉迟晖看来,最多就是多苟延残喘几日,等他再调集兵力断其北上道路后,汉军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于是他发出将令,命正在北上的部队立即调头南下,已在东部和西部的部队则原地待命。接着,又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里德镇,将汉军南下的消息报与单于拓跋浩,建议单于及其朝廷大臣们尽快转移到他处暂避一时。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汉军早已知道拓跋浩在里德镇。汉军目标明确,过了长祚后,除留下断后的一路游骑在长祚一带以外,其余的人马兵分两路、昼夜兼程。直扑里德镇。尉迟晖派出的信使在途经长祚县时没有防备,被汉军游骑手到擒来,信又落到了高朔的手上。 六月十二日凌晨,近万汉骑在只离距里德镇三十里处时,才被鲜卑军巡哨发现。鲜卑巡哨慌忙将汉军突袭的战报急报单于拓跋浩。拓跋浩得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惊得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到地上。最后在步六孤峰、如罗平托等几名大臣们的护拥下出了镇,仓惶向西逃窜。 他们刚离开十余分钟,汉军地先头部队便抵达镇外。自从单于暂居里德镇之后,一直是鲜卑禁卫军担任防务。而此时禁卫军都已跟随单于逃走了,于是里德镇成了一座空城。再加上此镇没有城墙,汉骑长驱直入,轻松地夺取了小镇。 相比基普城那次,这次汉军来得更加突然、更加快速,单于等人出逃时根本没有时间通知镇中的官员们,大多数官员都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连带家眷一道被汉军抓获。 单于一行人出了镇一路狂奔,直到天亮。喘息间,发现并没有汉军追击。才敢停下脚步稍事休整,商议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很显然,单于已被气糊涂了,一个劲儿地大骂尉迟晖,步六孤峰、如罗平托等人接连问他几次下一步的打算,他似乎都没听见。 无奈,步六孤峰等人只好自己拿主意。如罗平托对众人道:“我们的军队都在北边。只有往北走与尉迟晖的部队会合,才能确保陛下安全。” 步六孤峰却不同意,反对道:“往北走老夫并不反对。但是不能直接去尉迟晖的军中。” 说完见如罗平托等人用疑‘惑’目光看着他,忙补充道:“陛下让尉迟晖围剿汉军,结果呢汉军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越来越猖狂,前次他们攻占了基普。这次又长驱直入里德镇。简直可以用如入无人之境来形容。按说,我方有数十万大军用于围剿这股汉骑。怎么也不应当出现眼下的这种情况。汉军屡次从数十万大军包围中溜掉,只能有一种解释,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罗平托反驳道:“你怀疑尉迟晖通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尉迟晖可以通敌,他手下的数十万我军将士会跟着他一块儿通敌吗” 步六孤峰冷笑道:“大多数我军将领当然不会跟着他通敌,但他身为统帅,手中又有陛下赐予的‘玉’坠,将士谁敢不听他的命令谁又敢对他地命令提出质疑你能保证他在调动军队时,不会留出一条通道让汉军通过而且,老夫怀疑汉军此次突袭里德镇,也是他有意为之的。陛下刚给他下旨解除他地军权,即刻返回里德镇,汉军就接踵而至,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且陛下在里德镇的消息,汉军怎么知道的哼,我等要是就这么去他军中,恐怕命将休已。” 步六孤峰一番话,说得如罗平托无言以对。仔细一想,步六孤峰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加之已有人证证实尉迟家两兄弟在汉军军中,如罗平托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为尉迟晖的忠义担保。只得低声问道:“我等如果不去尉迟晖那里,又该往哪儿去呢” 步六孤峰道:“去左贤王那里。现在左贤王身边还有一万余人,再加上陛下的禁卫军,陛下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等稍稍安定下来,再由陛下各部将领单独下旨。即便尉迟晖抗旨不‘交’军权,也不会有多少军队再跟着他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一举将他拿下。” 这时单于拓跋浩也骂累了,怒气也出了一大半,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表态道:“朕,绝不会再相信尉迟晖,也绝不会去他那里。就去瓦尔那里,现在只有他还能令朕放心。” 既然单于已经开口,众人也不用再商议,立刻起身赶往左贤王之处。第一天,倒是相安无事,汉军并没有追赶上来,众人渐渐放下心来。第二天一早上路没多久,前面就传来警报,说是发现数百汉骑。 拓跋浩慌忙命一部禁卫军去挡住汉骑,自己带着大部人马转往另一条道路北行。谁知这条道也不安全。没走多久又与一趾骑遭遇。在这一天,他们一共与汉军遭遇了三次,虽然每次遭遇汉军不多,却让鲜卑君臣惊恐异常,他们担心自己被这些少数汉骑纠缠住,而后被后面正在追赶地大批汉军包围。所以,每次拓跋浩都扔下一部人马应付汉骑,自己不敢停留,立马换道继续往北走。 这天夜里,拓跋浩仍不敢停下休息。命令连夜赶路。他早已吓破了胆,稍有风吹早动就会魂飞魄散。有时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现在他不是在自己的国家里,而是深入了汉帝国境内,正在被大批的汉军围追堵截。到了第三天天亮,没有与汉骑再遭遇过,他才下令队伍停下来休息。但也不敢停留过久,仅仅数分钟后又接着赶路。直到入夜时,前方传来与左贤王的巡哨相遇的消息,才真正让拓跋浩大松一口气。 此刻,他心里更加痛恨尉迟晖。认定汉军是尉迟晖故意放过来取自己‘性’命的。不然,这北来的一路上,怎么遇到地全是汉军,却没有见到一名本国地将士。一定是尉迟晖不让大军南下,所以才会出现昨日的局面。 其实他是冤枉尉迟晖了,他昨日数次遭遇地汉骑兵,是在留在后面担任堵截任务的汉游骑。不知什么原因汉军过去之后。尉迟晖并没有派出鲜卑骑兵追赶,高朔在等了一天后,也下令游骑向南开拔。汉游骑一贯是以营为单位行动。每个营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齐头并进。所以昨日鲜卑君臣才会多次与游骑遭遇,好像是游骑是在故意追踪阻截他们似的。 拓跋浩到了左贤王处,顾不得休息就宣布了一个重大任命,那就是下令,由左贤王接替尉迟晖的职务。而后。他又准备给尉迟晖下旨。命尉迟晖见旨立刻‘交’出军权并随使者返回向自己请罪。 此时,步六孤峰提议道:“陛下。您在下这道旨之前,应该有些准备才行啊。” 拓跋浩不解地问道:“朕要做何准备” 步六孤峰偷眼看了左贤王一眼,见他在轻轻点头,便解释道:“陛下,您别忘了,尉迟晖可不是一般人,有了前车之鉴,在这个时候您就不能再指望能用一纸诏书把他给招来了。” 拓跋浩略有所悟,道:“他难道想造反” “他敢不敢明目张胆地造反,臣不敢断言。但臣担心,他会用别地名义起兵,比如说清君侧” 拓跋浩闻言大怒,道:“他敢朕不相信军队将领都会跟着他走” 步六孤峰继续挑拨道:“尉迟晖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从军多年,在军中威望甚高,又是‘蒙’陛下恩宠担任多年地统帅,难保不会培养一批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党羽。而且,他现在还手握军权,他要是利用权力将那些忠于陛下地将领铲除,再换上自己的心腹也不是不可能的。” 步六孤峰说得句句在理,大多数鲜卑人将尉迟晖看成是军神,拓跋浩是知道的。如果他真的是以清君侧的名义造反,恐怕有一部分人会受他的蛊‘惑’。拓跋浩现在非常后悔,当初赋予尉迟晖大权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这可如何是好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拓跋浩感觉,真要解除尉迟晖的军权可不是件容易地事,的确应该想个万全之策,各方面安排得天衣无缝,做好一切准备。 还没有等他想好解决办法,又听步六孤峰说道:“陛下也别忘了他是尉迟家族的家主,尉迟家族有族人数万,素来以勇猛善战著称。他要是造反,他的族人能不跟从吗所以要拿尉迟晖,就必须做好准备,不然后果难以预料。” 第五部第三百零六章仓皇逃窜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七章 自投罗网 一个月前,尉迟晖奉命剿灭这股深入国境的汉军。[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79xs.-他信心百倍,不仅因为战场是在本国本土,己方军队占有绝对的地理优势;而且己方人马众多、粮草充裕,远远超过汉军;更让他志得意满的是单于的对他十足的信任。这次出战,单于赋予了他极大的权力,甚至赐予他一块传国‘玉’佩,在他看来,这既是至高的荣耀,也充分显示了单于对他的倚重。 只要单于不‘插’手军务,胡‘乱’下达命令,那么凭借己方的优势和自己的本事,就有百倍的信心消灭疯虎所部。可事与愿违,汉军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眼看着时间过了一月,他非但没有消灭这股汉军,反而两次被疯虎牵着鼻子走,让他很是气恼。他终于领教了汉军的难缠,疯虎的狡诈。 数日前,疯虎所部突然南下,打了尉迟晖一个措手不及,顺利地冲出了包围。总结这次被汉军溜掉的原因,尉迟晖认为要围堵汉军的范围太大,虽然自己手中的军队数量不少,但是分配到四个方向后,每一面都有较大的空隙。而汉军游骑又是侦查老手,他们很容易发现己方的各部间的空档,加上汉军行动神速,所以赶在自己合围前逃之夭夭。 总结了深刻教训后,尉迟晖发誓这次不再给汉军这样的机会。他下令东、西两个方向鲜卑军原地布防,而正在北上的鲜卑军各部立即后队变前队向巴鲁城靠拢。只要堵住东、西两头,再从北面压缩进攻,汉军便‘插’翅难飞。汉军这次不可能再继续往南逃跑,因为最南边就是黑海,死路一条,谁到了那儿都‘插’翅难飞。 同时,尉迟晖也清楚地意识到,单于对自己很失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如果这次再不能将汉军消灭,就再没有将功折罪的机会了,其结果可想而知,轻则被罢免职务,重则受军法处置。所以,这次万万不能再出意外。为了确保这次不出意外,尉迟晖打算待部队到巴鲁城集结后,再统一行动,不再给汉军任何可乘之机。 他令各部前往巴鲁城的部队每日派人向他报告,以便随时掌握其行程。开始各部都按要求。每日送来报告。可在前两天,他突然与各部失去了联络。这让尉迟晖心急如焚。倘若是一两支部队没有音讯,还可以理解,也许是来人在路上遇到了意外而有所耽误。可奇怪的是所有部队的报告都没有来,这不能不令尉迟晖产生疑‘惑’和担忧。于是,他立即派人出去寻找,可更令人焦虑的是,出去寻找的人一连数日也没有一个回来报告。 “难道他们在途中遭遇汉军了”这个疑‘惑’在尉迟晖脑海中闪现,但片刻之后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不可能所有出去寻找部队地人,都遇到了汉军。但是。那些正奉他的命令在巴鲁城驻扎的部队和自己派出的人,为什么杳无音讯尉迟晖百思不得其解,最近两日他仍然连续派数批人马出去打探消息,但结果与先前完全一样,都是有去无回。 入夜十分,尉迟晖正考虑是不是要再派一些人马出去侦查,他的副官进了大帐。低声对他说道:“大帅,属下刚才听说城外来了几人。” “哦他们现在何处”尉迟晖一听从城外来人,第一反应就是认为他们是被派出去的侦查人员。心想。他们可能是回来想我报告的。 “属下听说他们直接去了副统帅那里。” 尉迟晖微怒道:“他们怎么不来见我,反而跑去见喃尔康去,你去喃尔康那里,把他们叫到这里来。” 那名副官犹豫了半响,说道:“大帅。难道您没有察觉这两日不对劲儿吗” 尉迟晖稍本来就很烦躁。听副官吞吞吐吐的,沉着脸道:“你有什么话就明说。不要跟我打哑谜。” “属下这两天一直在思考,是什么原因使各部同时与我们失去联络,而出去寻找他们人也没了音讯。开始怎么也想不通,直到刚才属下才略有所悟。” “是什么原因”尉迟晖也在为这些问题困扰,很想知道他的副官是怎么想的。 副官用复杂地眼光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事情恐怕与大帅有关联。” “与我有关”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了副官的提醒,尉迟晖仍然一头雾水,没有明白过来。 副官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叹了一口气,心道:大帅打仗是把好手,却不是搞政治斗争地料,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大帅。属下想很可能是上面,直接给各部去了命令,迫使他们不遵守您的命令。同时,也扣押了我们派去寻找他们的人。大帅,眼下这种状况,您可要有心理准备呀。” 尉迟晖瞪大双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接到陛下的命令” 虽然尉迟晖感觉这匪夷所思,很希望副官否认自己的猜想,但副官却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为何陛下为什么要怎么做”尉迟晖仍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出战前拜见单于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单于拓跋浩对他说的话,也在耳边回响。 “爱卿,尽管按照计划行事,朕全力支持你。” “传朕的旨意,从今日起到,南部地区地所有部队归大将军尉迟晖统一调遣,有谁敢不听从其指挥者,定斩不赦” 尉迟晖终于明白了原因,却在心里暗暗叫苦:陛下是怪罪我没有将汉军剿灭,所以要拿我问罪。可是陛下,您难道不清楚,臣面对的敌人是汉军中‘精’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之一吗如果能轻松地剿灭他们,还能称作是可怕的敌人吗陛下,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难道就不给臣多一点时间,多一次机会吗 副官见他已经想明白,又问道:“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尉迟晖沮丧地说道:“还能怎么办没有能剿灭汉军,我辜负了陛下的期望。陛下要拿我问罪,我毫无怨言。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不直接下旨” “难道大帅忘了,前些时候来的那些禁卫军,属下想他们可能真的是陛下派来地使者。今日这些事情,应该都是因此而起的。” 经副官提醒,尉迟晖想起来了。在汉军通过巴鲁城南下的前一天,有数百禁卫军来到城下。他们声称自己是单于派出地使者护卫,在来的途中曾与汉军遭遇,‘交’战后发现主使不知去向。尉迟晖询问过他们,前来传达的是什么旨意,可那些禁卫军都摇头不知。 本来尉迟晖想在第二天派人去里德镇,专‘门’询问此事。可当天夜间汉军绕城而过,第二天天亮,尉迟晖得知汉军南下消息后,便派人上路去里德镇通知单于转移,也顺带询问有无那份旨意。 后来尉迟晖的心思都放到了汉军身上,对这件事也渐渐淡忘了。现在由副官提起,他猛然醒悟,可能那份旨意就是要宣布撤我的职,我没有奉旨‘交’出军权,所以让陛下起了疑心。也许我派去通知陛下转移地人,被汉军俘获了,所以陛下不知我没有收到圣旨地这件事情。 尉迟晖醒悟过来后,暗自苦笑不已。事情怎么如此巧合他又把自己的猜测对副官讲明,副官皱着眉头说道:“陛下这样做,分明是认为您有谋反意图。谋反可是大罪,如果被拿住,很可能‘性’命不保。属下建议大帅赶紧逃走,返回尉迟家族地领地,然后再去信向陛下解释。” 尉迟晖呵斥道:“胡言‘乱’语。我本无罪,要是走了,才真的说不清楚。你现在就将喃尔康找来,我马上将军权移‘交’给他。” 副官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尉迟晖又将他叫住,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见他吧。”尉迟晖心想,如果猜测的是对的,这个时候我叫喃尔康来见我,他肯定也会推三阻四不敢来,还不如我直接去见他。来到喃尔康的营帐时,喃尔康慌忙从里面迎了出来。又是对他行礼,又是恭敬地请他入帐,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不过进了帐,尉迟晖就感觉帐后藏着不少人,喃尔康见他看向营帐后神‘色’也变得异样起来。 尉迟晖直接对喃尔康说明了来意。喃尔康听罢,用惊诧莫名的眼光看着他,那模样仿佛是听到了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尉迟晖微微笑了笑,心想,我又不是真的谋反,还怕我不‘交’出军权吗 尉迟晖来之前已做好了离任的准备,为了不影响剿灭汉军的行动,于是他主动的向喃尔康介绍自己计划,希望喃尔康能够继续带领大军将汉军歼灭。可他刚刚说了个开头,从帐后转出一人,大声叫道:“尉迟晖勾结汉军,又预图谋反,奉旨陛下旨意,将其拿获查办。来人啊,将这个反贼拿下。” 第五部第三百零七章自投罗网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八章 千古奇冤 尉迟晖被单独关押在一座营帐内,也许是鉴于他的身份,也许是担心军中将士恐慌,奉旨前来缉拿他的官员并没有下令捆绑他,只是在营帐周围布置了数十名哨兵,而随他前来的亲兵则另行看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wщw. 更新好快。 这天夜里,尉迟晖心绪纷‘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黎明时分,营帐外突然传来噪杂之声,尉迟晖正‘欲’询问帐外看管他的将士出了何事,只见帐帘一掀,从外面进来一人,定睛一看却是班图。 “大帅,赶快走。”班图见他后面‘露’喜‘色’,一把拉住就往帐外走。 “放开我”尉迟晖奋力挣脱班图,大声质问道,“你这是作甚” “大帅,时间紧急,出去后下官再向您解释。”班图一边说,一边又去拉他。 班图自从军以来就分配到尉迟晖身边当‘侍’从官,若干年来,班图有无数次机会出任领兵将领,但他都婉言拒绝了。他宁愿放弃前途无量的美差,也不愿离开尉迟晖,对尉迟晖可谓忠心耿耿。尉迟晖也对他信任有加,让他担任自己的中军官,自己无论在哪儿任职都会让他跟随左右。 这时,尉迟晖已猜出班图是带着留在中军大帐的亲兵前来救他的,可他不愿就此逃走,紧退数步与班图保持一丈的距离,喝道:“我哪儿也不去,你赶快离开。” 班图急了,叫道:“大帅,您难道不知这次他们是想要您的命,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没有剿灭汉军,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就是陛下定我的死罪,我也毫无怨言。何况,如果陛下圣明。听我陈述实情,也许还不会定我死罪,而让我戴罪立功。而如果我逃走了,岂不更是落人口实,惹陛下恼怒,罪上加罪你不必多说,我也不愿连累你,你自己赶快走,离开军营,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如果老天有眼让我过了这关。再寻机会为你求情。”班图冒着死罪前来救自己,尉迟晖心里甚是感动。尽管自己不想逃走,也不愿班图为了他丧命,于是劝班图赶紧自个儿逃命。 “大帅,您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想要您命的,并不是陛下,而是左贤王一伙儿。” 尉迟晖并不信班图所言,摇头道:“我与左贤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想要取我‘性’命” “前次您杀了阿尔泰。又将阿尔泰的部队‘交’给了嵇于汗。嵇于汗是右贤王的人,您这样做,不就已经表明您投靠了右贤王吗” 尉迟晖怒道:“一派胡言,我杀阿尔泰是因为他违抗军令。将阿尔泰的部队‘交’与嵇于汗指挥,是因为嵇于汗的统兵能力出众,绝无‘私’ 班图急得直跺脚:“大帅,下官完全相信您秉公执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所作所为光明磊落,可左贤王他们相信吗他们会认为您就是右贤王地人,所以千方百计想除掉您。您看看。是谁来宣旨拿您的,您就应该明白了。” 尉迟晖闻言一怔,前来拿他的确实是左贤王心腹之人。之前一直没有仔细想过,现在经班图提起,才醒悟过来。心道:也许班图说的有理。可能左贤王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投靠了右贤王。唉。自己从来不想卷入夺嫡之争,所以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与两位王爷周旋。可没想到因为一时没考虑周全,就让左贤王误会至深。 班图见尉迟晖沉默不语,以为他已动心,又想拉他出帐。不料尉迟晖再次避开,语气坚定地对他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走。” 班图惊愕道:“大帅,您难道想死得不明不白” 尉迟晖苦笑了一下,道:“但求问心无愧,不负陛下足矣。” “可是,您纵然不惜生死,与国何益依下官之见,与其死于西市,不如战死沙场。咱们出去后,再找机会想陛下解释缘由,好过被‘奸’人所害。” “不”尉迟晖大义凛然地说道,“我乃鲜卑统帅,怎能当逃兵你休得再言,速速离去” 班图了解尉迟晖的脾气,见他执意不走,知道再劝也是白费力气,于是纵身上前抓住尉迟晖,想强行带他走。谁知尉迟晖早有准备,在班图拉他之时,从班图腰间拔出短刃抵在自己的脖间,说道:“你要是再拖我走,我就自尽” 班图见他心意已决,心中满是悲愤。他竭力不让热泪从眼脚滚落,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他背过身子,难过地擦着泪水。 这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尉迟晖猛得推了他一把,喝道:“我命令你赶快离开” “大帅,您多保重,望后会有期。”班图徒然转过身来,对着尉迟晖行了一礼,正准备出帐。突听尉迟晖叫道“等等 班图大喜,以为尉迟晖改变了主意,急忙停下脚步。尉迟晖走到他的面前,从怀着逃出一物递到他的手中,说道:“你出去后,找机会把这个东西‘交’给宝怀。”班图借着微弱地光线,看清手中之物竟是尉迟家的家主信物狼图令。 “拜托你对宝怀讲,如果我出了事,家主就由他来接任。让他一定要保住家族,必要时可以用家主地名义,将我从尉迟家族中除名。” 班图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跟了尉迟晖这么久,对大帅家的子‘女’很了解,知道宝怀便是尉迟晖三子尉迟敬格的小名。班图哽咽地说道:“请大帅放心,只要下官还剩一口气,定将此物亲手‘交’到三少爷手上。” 尉迟晖长叹一声:“尽人事以听天命吧。你自己要保重,别为了送达此物,就丢了‘性’命。”接着又连连催促他快走。班图将东西揣进自己的怀中,转身出了大帐。随着他离大帐越远,喊杀声也越来越小。 “快去看看尉迟晖跑掉没有”尉迟晖这边,帐外传来喃尔康的喊叫声,接着无数人朝营帐跑来。 尉迟晖摇头苦笑,倘若自己想反抗。昨夜喃尔康,还有来宣旨的使者哪能将自己留下他还记得当使者宣布要拿下自己时,就连喃尔康的大多数亲兵都不肯领命。要是那时自己高呼一声,保管有上千人冲进喃尔康的大帐来营救自己,何需等到现在才逃跑 尉迟晖将手中地短刃丢到一边,静静地等待喃尔康等人的到来。反正家族事务已有所‘交’待,他心中再无牵挂。家族由三子尉迟敬格接掌,他很放心。加之尉迟敬格一直在左贤王的死对头右贤王手下任职,所以安全不成问题。 可惜,他并不知道。在右贤王麾下地尉迟敬格兄弟二人早在数月前便被汉军俘获。而误以为他俩已经阵亡的右贤王也没有就将兄弟二人的“死讯”上报,也没有派人告知尉迟晖。因为他自感无法对尉迟晖‘交’待兄弟俩同时战死,并且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的噩耗,担心尉迟晖因此忌恨他而倒向左贤王阵营。 这几个月来,右贤王一直在寻找两兄弟地遗体。直到前不久,实在无法再拖延下去,才先上报兵部,想为他们兄弟俩讨到名誉,再与尉迟晖讲。谁知,尉迟敬格、尉迟易格兄弟俩早已被卷入此事。而且还成为左贤王等人诬陷他的主要罪证之一。 喃尔康等人进了帐后,见尉迟晖镇定自若,并未逃跑,都惊讶不已。这次,喃尔康没有对尉迟晖客气,一入大帐就下令给他带上枷锁,关入囚笼。尉迟晖坦然面对。任他锁拿。 把尉迟晖关押停当,喃尔康去见使者,对使者说道:“这次阁下可猜错了。尉迟晖并没有逃走。” 那使者正是拓跋,昨夜便是他吩咐喃尔康放松对尉迟晖的看管。他深知尉迟晖在军中地追随者甚多,定会有人冒死来救他。而他放松对尉迟晖的看押,其目的就是想让尉迟晖被手下救走。只要尉迟晖一走,不仅他地罪名难以洗清。连尉迟家族也会跟着遭受牵连。不料。尉迟晖却没有走,拓跋吃惊之余。在心里也对尉迟晖生出一丝敬意。 只是片刻,他按奈住心中的不忍,对喃尔康道:“没有逃走也罢,反正他地罪名又多一条,而将军地功劳也多了一条。”喃尔康闻之会意,尉迟晖不是不想逃,而是被自己及时发现没有逃掉,这可不又是一件功劳吗拓跋既然这样说,摆明了是在送功劳给自己,喃尔康连声对拓跋道谢。 天亮后,拓跋便押着尉迟晖上路,喃尔康派了数千隶属左贤王的将士护送。拓跋怕路上再生事端,于是下令日夜赶路,两天后,一行人便到了单于地暂驻地。 尉迟晖本以为单于会见他一面,可一到地方他便被拷问。更出乎尉迟晖意料的是,给他按的第一条罪名不是谋反罪而是叛国罪。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两个在右贤王麾下的儿子早被汉军俘虏了。 这个消息,无疑似晴天霹雳,惊得尉迟晖目瞪口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左贤王等人是要对他赶尽杀绝。不仅自己和两个儿子没了生路,连整个尉迟家族也会因自己的“叛国之罪”而灭‘门’。 尉迟晖竭力解释,可审讯人员全是左贤王的手下,哪里会听他地解释,只要不肯招认,就吩咐大刑‘侍’候。尉迟晖被他们折磨得体无完肤、四肢尽折,连双目也被刺瞎。尉迟晖有冤无处伸,惟有咬紧牙关绝不屈打成招。无论遭受怎样严刑‘逼’供,也一直大呼冤枉,不肯承认强加给自己的罪名。 几日下来,左贤王等人也没有能取得口供。不过左贤王等人掌握的“证据”确凿,即使没有尉迟晖的口供也可以定他的死罪。而且与此同时,单于又接到尉迟家族人员正在离开领地的消息。左贤王等人又趁机大进谗言,说尉迟家族定是参与了谋反,否则不会不等审理完毕就仓惶出逃。 单于大怒,下令凌迟处死尉迟晖,并下旨清剿尉迟家族,国内有任何人敢收留尉迟家族人员者,一律按叛国罪论处。 尉迟晖行刑时,有数万人观刑。由于左贤王等人早就在四处宣扬尉迟晖父子与汉军勾结,才是汉军无法被剿灭的原因。加之“人质”、“物证”齐全,鲜卑民众大多被‘蒙’蔽,不少因巴洛夫屠城失去亲人之人,也将怨恨转移到尉迟晖身上。 他被押出时,愤怒地民众一边高声骂着他,一边用手中的石块去投他。如不是被押解人员用盾牌护住,还未到刑场就会被活活砸死。 尉迟晖被凌迟了。他身受千刀万剐之痛,却抵不过心中的痛楚。一腔热血只想报国,却落地如此万人皆骂的下场,家族也因自己的“罪行”而灭亡,还会永远背负耻辱的名声。尉迟晖仰天长啸这是为什么可是,他的声带早被第一刀给割断。只能看到他张着嘴,无声地朝苍天呐喊。直到停止了呼吸地那一刻,他地眼睛还凝望着天空,仿佛想让上帝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还他一个清白地名声。 第五部第三百零八章千古奇冤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零九章 怪才 汉元795年7月12日,张锐所部占领萨拉托夫镇。-79-萨拉托夫镇位于基普城与普六城之间,从此镇西去,骑兵急行四天能到达鲜卑国都基普城;东去,两天能到达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是鲜卑国东西国道上的一个重要城镇。 说它重要,因为它背靠伏尔河而建,是伏尔河中游最好的渡口之一。伏尔河也就是张锐前世时的伏尔加河。它是世界上最长的内流河,前世时斯基泰人、斯拉夫人、匈奴人、‘蒙’古人、鞑靼人以及日耳曼人都曾经为争夺这里,进行过惨烈的战争,其中著名的斯大林格勒战役的主战场,就在萨拉托夫镇的下游。而今生,这里又加上了鲜卑人和汉人的足迹,这些都足已证明这里是人类历史上文明碰撞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开战前,萨拉托夫镇外的渡口经年累月都是一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每日从这里经过的往来客商至少有数千人。而这么重要的一个要道,却被汉军不损一兵一卒就拿下来了。 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实如此。昨日深夜,游骑二营抵达这里的时候,镇上没有一名鲜卑士卒,而镇上的鲜卑平民见汉军如见鬼魅一般,吓得紧闭‘门’窗,不敢走出家‘门’半步。 张锐达到萨拉托夫镇时,已是清晨时分。他并没有进镇,而是直接去了码头。他立马在一处小山坡上远眺伏尔河,一连半个小时沉默无语。众将不解,在他们眼里这条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充其量比一般的河宽一些而已,有什么值得将军流连忘返。 他们哪里知道,前世深爱旅游的张锐,曾经不止一次想到这里来,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成行。这次总算合了心愿,怎能不多看几眼此刻张锐心里正感慨万千,甚至有些自大地想,连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没有亲眼目睹过这条河,而我却立马在这条河边,从这点来说,我就比他强 “殿下,您来看看这个。”好在这时有人及时打断了他的遐想,不然还不知他要在意识中超越多少“先辈”张锐回过头,见郝青手中拿着一张榜文。 “哪儿来的”张锐把那张榜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上面写的内容。他虽是帝大毕业的高才学子,但遇到这些弯弯曲曲类似蚯蚓的鲜卑文字时。也跟文盲没有什么区别。 郝青回答道:“罗营长知道您到了,派人从镇上送来的。还说满镇上都贴着这东西,找了几个鲜卑平民来问,但都不懂汉语,只能将原文送来。” 萨拉托夫镇地处‘交’通要道,每日经过那么多客商,要说找不到会汉语地鲜卑人张锐不信。看来这里的鲜卑人抵抗意识很强,虽没有拿起武器,但也用这些消极抵抗的方式表达对汉人的愤懑。 张锐对达须道:“五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叫单利来。” 达须答应一声,回头朝山坡下吹了声口哨。下面队列中跑上一名留着浓密长须的少尉,对着达须行礼道:“长官,有何吩咐” 这个名叫单利少尉,其真实身份并不是汉军军官,也不是利西族的预备役军官,甚至他的名字也是临时改的。他原名叫林白泉。以前身份是突忽汗国官员,现在是利西族的奴隶。 要问一个原伪朝官员,一个现奴隶怎么能‘混’进汉军跟着张锐出征。这还要从数月前说起。原来,在出征鲜卑前,为了将来能知晓缴获的敌军文件上地内容,张锐便四处寻找懂鲜卑语的人。 但在汉帝国学外语地人不多,基本是一些商人为方便‘交’易才会去学。再就是监察部会培训一部分人。在游骑团和前师都找不到一个会鲜卑语的人。后来在风铃城战区总部总算找到五个人。可这几个人远远不够用,当时时间又紧。张锐没有办法只能请达须帮忙,让他在本族中找些人来。 可惜,利西族人懂鲜卑语的也不多,即便一些人能说鲜卑话,也不识鲜卑文字。找来找去,最后达须也只带四个认识鲜卑文字的人,去了临洮城堡。张锐眼看连十个翻译都凑不够,急得团团转。正巧这时,在利西人的押粮队中看见了林白泉。 在伪造告密信那次,林白泉给张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认为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估计他懂鲜卑文字。叫来一问,林白泉果然懂得。于是张锐吩咐达须带着林白泉一同出征。 这时,范明站出来坚决反对带林白泉一同出征。他对张锐道:“林白泉曾是俘虏的突忽官员,在我们军营中关押过。按理他早应该被利西人杀掉了,现在却跟着我们出征,万一他要被军中某个不知情的将士认出怎么办这可是掉脑袋地事” 可张锐却不以为然:“有十几万被俘获的突忽官员及其家眷被我们关押过,有谁能记得他们每个人长得什么样何况审理林白泉的人是许士基,你难道不放心他吗再说,这个世界上张相相仿的人多得是,我们统一口径都说林白泉就是利西族人,谁又能证明他是突忽人 范明一想也对,于是与张锐商量着给林白泉起了个新名字。从此,林白泉便化名单利,张锐给他补了个利西族预备军官的名义让他进了汉军。不过,谨慎起见,张锐还是把他留在了达须身边,对外称他是达须的‘侍’从官,还他蓄起了长须。几个月后的今天,蓄着浓须、身着汉军军服地单利,即便遇到他以前的亲朋故友,也没人将他与林白泉联系在一起。 现在,范明还庆幸当时张锐没有听自己的建议,因为现在全军就只剩林白泉一人能通鲜卑文字,其余九人均已阵亡。刚刚出境作战时,张锐将翻译都下放到了各团。由于都是游骑先行,所以给游骑分配得最多,一共去七人,每营加团部各一人。结果。这七人中有六人在草岭之战中阵亡,他们本不是骑士,在此恶战中能活下来才是奇迹。 张锐见“翻译”日渐稀有,不敢再把剩下地分到游骑营,只给了高朔一人,其余两人前师两个团,每团一个,并严令不许他们参加作战。可结果,“翻译”们还是没能活到现在。跟着赵无寒的,在美卡沼泽中丧命;跟着刘文常的。在白乌山中患病而亡;跟着高朔的,在再次奔袭基普城时。于夜间赶路时坠马摔成重伤,后来不治而亡。 现在林白泉成了独苗,张锐派了一个排的亲兵去保护他。如果他再没了,全军真成了睁眼瞎。后来范明又知道林白泉不仅通晓鲜卑语,还会拉丁语等七国语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随口‘吟’诵、百家经略都有涉及,加之以前又在突忽干地是参谋工作,兵法战略应该也不陌生。认定他是一个天才,也越来越敬重他。 范明从张锐手中接过榜文,‘交’到林白泉手中,客气地说道:“请你看看这上面都写地什么” 林白泉看了一眼榜文,抬头对张锐道:“恭喜殿下了,尉迟晖已死,他地家族也被单于下令剿灭了。” “尉迟晖这么快就死了”宇文歆又惊又喜。对范明道,“这么说,我们故意放走地那位鲜卑王爷。功不可没” 范明点头道:“是啊,应该是起了大用,不然鲜卑单于怎么连他的家族也不放过”说罢看了一眼林白泉,心道,他模仿的功夫越发了得。上次模仿告发信。他还看了三天真迹才动笔。这次不仅要写鲜卑文,而且他只看了一眼尉迟易格的笔迹就立刻下笔。写出来鲜卑文字与尉迟易格的真迹一‘摸’一样,他真是个怪才 林白泉看见范明投过来的敬佩目光,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那个尉迟易格跟我们几个月,他又爱做些诗。因此我早就见过他写的字,模仿起来自然不成问题。倒是上次的那封告发信,因为要的时间紧,又是才接触字体,所以对我来说才有些难度。 接下来,他又将榜文地全文念了一遍。大家才知道尉迟晖被指控犯有叛国、谋反等十几项重罪,已于十日前被凌迟处死,同时五日前,尉迟家族遭灭族,家族中只有少数人现在逃亡,其中就有曾被他们俘虏过尉迟易格、尉迟敬格两兄弟,这份榜文便是缉拿尉迟家族在逃人员的通缉令。 尉迟晖前一阵,数次将他们‘逼’迫到绝路。尤其是白乌山那次,现在大伙想想就觉得后怕,如果不是鲜卑人内斗,自己现在恐怕已成了一黄土。此刻,听闻尉迟晖是被自己人凌迟处死,并且名誉、家族俱毁,都觉得十分解气,纷纷叫道死得好。 可是,策划这场‘阴’谋地主谋张锐,听完后却愣了半晌,感喟不已。当他听到尉迟晖是被凌迟处死时,仿佛整个人被压在了一块巨石下,几乎喘不过气来。一位可敬的对手,甚至让他感到害怕的对手,就这样活生生地被诬陷致死。 其实张锐也知道,自己诬陷尉迟晖的手段并不高明。首先,让人在基普城看见了被俘的尉迟兄弟俩在汉军军中,让鲜卑单于起了疑心。而后,又利用了那份巧得的圣旨,加剧了单于对尉迟晖的怀疑。最后,靠着一封伪造信彻底地断送尉迟晖的‘性’命。 说起那封信,半个月前,张锐命秦书营带着那位在基普城俘虏的鲜卑王爷从里德镇转移,夜间秦书营与一队“鲜卑骑兵”遭遇。而在‘混’战中,那位王爷趁‘乱’跑掉了。 逃跑途中,鲜卑王爷看见一名鲜卑人死在道边,手中还牵着自己战马地缰绳。王爷为了得到那匹马,便去扳开那鲜卑人的手,无意间看见死人怀中揣着的信‘露’出来一角。出于好奇,王爷便将信取走。 王爷不知,那晚有上呛军在为他一人演戏,如果他没有取信,还真跑不了。而那封信,是出自林白泉之手,以尉迟易格的口‘吻’所写。 信上内容大约是说,他们兄弟二人在基普城与汉军分手后,现已顺利返回家族领地。正在召集人手,定能在按约定时间赶去会合地,并说其父尉迟晖到时也会带一部分人前来会合。在合兵之后,大军直取单于驻地。信最后又写道,希望在铲除了拓跋家族后,张锐不要失言帮助其父尉迟晖当上新的鲜卑单于。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步骤,一封来历可疑的伪造信,就将一个家族显赫、位居高位、手握重兵、威望极高地一代名将搞的声败名裂,死于非命,全家人也跟着他遭殃。想起来,就让张锐背心发冷,心惊‘肉’跳。 让他感到心惊胆颤的并不是自己地计谋有多么‘阴’毒、多么巧妙,而是让他深深体会到外敌易御,暗箭难防的道理。这次如果不是有左贤王在内协助,自己就是完成了以上各个步骤,也绝不会让尉迟晖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也可以说,这次尉迟晖主要是栽在了左贤王的手里。自己人的愚蠢远远超过凶恶地敌人而倘若其中还掺有卑鄙小人地谀‘惑’,其结果更是致命 张锐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今后越是自己人越要小心,不然尉迟晖今天就是自己的明日。同时他也在想,如果自己换作是尉迟晖,该怎样做一边是坚守忠君、报国理念;一边是自己和举家人地‘性’命 坚守理念落得尉迟晖的下场,但也有机会在后世人了解真相后为他昭雪平反,从而变成一代民族英雄。而不坚守理念,‘性’命是保住了,却会留下千古骂名,永世成为秦桧、汪‘精’卫一样的人物。两难之下,该如何选择 第五部第三百零九章怪才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章 疯虎的礼物 “殿下,一团刚刚到达镇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79xs.-刘团长派人询问下一步的行动,是否现在过河”张锐正在感慨万千,范明来向他禀报前师一团已经到来。 “目前,游骑哪个营在对岸” “邓三耀营。他们已经过去侦查了两个多小时,没发现有鲜卑军埋伏。” “命令刘文常立即率部渡河” “是”范明答应一声,转身命人通知刘文常准备渡河。 这时,一旁的宇文歆对张锐开玩笑道:“这个右贤王‘挺’够意思的,为我们准备了这条通道,我们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他才是。” “哈哈”张锐闻言放声大笑。自从突袭里德镇之后,形势一直在张锐的预料之中。鲜卑并没有立即南下围剿他们,而是停留在巴鲁城一线。从那时起,张锐就看出鲜卑军已不是由尉迟晖指挥了。 他派出了大批游骑出去侦查,去寻找左贤王为他们留出的东去通道。几天前,张锐收到消息,说驻扎在通往萨拉托夫镇的道路上的鲜卑军全都调走了,一部南下,一部西进。 张锐知道萨拉托夫镇是鲜卑东西通道上的一处要地,也是汉军东向突出包围圈的必经地之一,鲜卑人却慷慨地把它让了出来,足以证明接替尉迟晖指挥鲜卑军的是左贤王。 对于左贤王送出的这份大礼,张锐当然却之不恭了。在接到报告后,立即命令全军向萨拉托夫镇进发。一路上非常顺利,没有遭遇鲜卑军阻拦。 担任前锋的游骑达到萨拉托夫镇后,为了谨慎起见,张锐又命令高朔先派一营游骑先过河侦查一番。 侦查结果是,对岸也没有发现鲜卑军,证明了这条路正是左贤王放他们东去的通道。镇上贴满的告示,是左贤王在告诉他计划已经成功。 张锐忍俊不禁。对宇文歆道:“好,既然你说左贤王够意思,那我们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你去告诉赵无寒,让他把那些俘虏都留在萨拉托夫镇上吧。” “你说的是真的”宇文歆不敢相信张锐所说的是真话,又问了一遍。 张锐笑着答道:“当然是真的,带着俘虏会延缓我们地行动。来而不往非礼也,左贤王先帮助我们除掉了尉迟晖,又给我们留下出路,我们再不有所表示,岂不是太不知礼数人都给他留下。好让那些俘虏都承他的情,我想他一定会喜欢我送的这份大礼的。” “那好。我这就派人去通知赵无寒。”宇文歆答应一声,命人给赵无寒传令。 张通望着宽阔的伏尔河,问张锐道:“无锋啊,过了伏尔河再一天左右路程就进入右贤王的地盘了。我们是先攻击普六城,还是先回国休整一下” 张锐没有立即回答,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张锐从里德镇缴获的右贤王报送给单于的军报上得知,在失去自己的策应后,陆柯的陷阵军团在攻入鲜卑境内百余里后,停止了进攻势头。右贤王也没有组织反击。在汉军地对面筑起营垒与之对峙。 二个月后,汉军的暴熊军团、武勇军团以及飞骑军地一部分师团陆续赶到边境地区,右贤王便开始向单于发出求援信。 据右贤王的求援信上说,现汉军在乌河城堡集结了十万人,加上已过乌河的陷阵军团,在这个地区汉军的人数已达到了十五万人。在临洮城堡地区,汉军也有三万人。而右贤王手中的部队只有三十万出头。 右贤王在信上说。如果汉军在近期发起新的攻势,以现有部队很难抵挡,希望单于能派至少十万大军前去支援。 这样的求援信一连发了六封。而且发信日期的间隔越来越短。最后的两封信之间,只相差十天时间,估算起来应该是单于这边才接到信,右贤王那边地信又发出来了。而由于单于正在一‘门’心思对付张锐,还没顾得上右贤王那边的紧急求救。所以一直没给右贤王派去援军。 从右贤王的救援信中。可以看出,汉军可能会在近期对鲜卑人发起一次大的攻势。张锐心想。只可惜,不知道具体的进攻日期,不然在我军进攻时,我部突然出现在右贤王之部身后,鲜卑人定会全军崩溃。 也许应该先返回国内休整休整,连续数月在敌后转战,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加之,右贤王知道我军在鲜卑国内四处游动,理应早已加强普六城的防备。我军即便是去偷袭,也不容易得手。 张锐经过这番深入考虑,才回答张通的问题:“还是先回国吧,等部队休整补充后再做打算。” 这时,已返回来地宇文歆叹息道:“我们在敌后这么长时间,拖住了鲜卑军数十万。我就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陆柯不早点发动进攻。如果我们回去了,鲜卑的援军也跟着来了。” 后勤官陈剑猜测道:“可能是陆柯遇到麻烦了吧,要不,就是进攻物资没有调配齐全。这次机会错过可惜了,下次再进攻未必有这么大好的时机了。” 许士基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官认为,战争进行到这里就够了。” 宇文歆瞪着圆眼,直嚷嚷:“够了咱还没有抓住右贤王呢你别忘了陛下是下了圣旨地,非要抓住右贤王和屠杀村庄的那些人才能停战。” “其实不抓右贤王,对我国更有利。” 陈剑疑‘惑’道:“此话怎讲” 张锐见许士基有些犹豫,便帮他卸包袱:“我们这是‘私’下聊天,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有了张锐这句话,许士基放开胆子说道:“以前鲜卑的左右贤王虽有矛盾,但表面上还能维持。这次通过尉迟晖事件,他俩的关系必定势如水火。鲜卑单于年事已高,身体也一直不好,又经过这段时间的惊吓,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如果单于在这个时候一命呜呼。那么,现在都手握军权地左右贤王必定会为争夺单于位而翻脸,双方极有可能为了王权而致对方于死地。如果双方再打成平局,那么鲜卑国就会分裂。一个分裂地鲜卑,对我国的威胁远远低于一个统一地鲜卑。” “不错,不错。让敌人自己打,比我们去打要划算得多。”张通闻之大声称赞。转而又对张锐道:“无锋,士基之言很有道理。我们回去后,你可以向战区统帅建议静观其变一段时间。” 张锐点点头,拍着许士基的肩膀说道:“士基。难得你看问题如此深远。回去之后,我一定将你地意见转告统帅。”他早就看出许士基有大才。留在自己身边是埋没他的才华,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为他争取新的职务。 不料许士基却道:“殿下,请不要告诉统帅这个建议是属下提的。” 宇文歆以为他是谦让,想逗逗他,说道:“士基,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你却不想要你不要,给我可好” 许士基呵呵地笑道:“好啊。你想要,给你好了。” 宇文歆见他并不是像在说谦让之语,不由心道,有功劳还不想要,难道他想当一辈子‘侍’从官真是个怪人。 许士基不想要功劳,不是因为他是圣人,而是他心里有顾虑。他从毕业就跟着杨义臣。一连数年没有得到过晋升,而且最后还被杨义臣给弃用了。那时他曾想,这辈子算完了。再也没机会施展的才华,实现抱负。 后来绝处逢生,张锐把他调过来当‘侍’从官。刚到张锐身边,许士基也不敢展‘露’自己的才华,甚至表现得沉默寡言。他知道有些上司讨厌下属太过聪明、能干。有些上司讨厌下属对自己的行为指指点点。张锐是员猛将。极可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能听取别人的意见。 随着时间推移。许士基发现张锐并不是专横之人,虽然有地时候也很霸道,但他一旦发现别人的意见是正确地时候,会毫不犹豫地采纳。于是许士基慢慢地在会议上也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后来随着他才华的慢慢展‘露’,得到了张锐的赏识并萌发了提拔他的念头。 张锐最初说要提拔他时,许士基很感动也很‘激’动,心想自己终于可以熬出头了。而后来仔细一想,发现在前师里,并没有合适自己的位置。他最想担任的是师部参谋长职务,可是这个位置被范明占着。 范明是谁他是张锐在游骑团时的老部下,他是跟着张锐在白堡出生入死过白堡勇士之一,他是张锐的铁杆心腹之一。虽然自己地才能强过范明,可张锐绝不可能为了他调走或者撤换掉范明。 其他职务也是一样,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张锐的心腹,而且那些职务许士基也不感兴趣。他想,最有可能的是,张锐会推荐自己去别的师团任职。可在杨义臣身边工作的那段经历,让他心有余悸。许士基担心自己再遇到一个像杨义臣的上司,自己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想来想去,许士基还是觉得自己不如留在张锐身边,最起码自己地才能有施展的空间。所以他也不想要什么功劳,也不想因此功劳被调走。 张锐不知道许士基还有这些顾虑,也没有注意他与宇文歆之间开的玩笑。他夸奖过许士基之后,便开始考虑其他地问题。 他想,许士基的这个建议真的不错。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这个建议定会被内阁通过,然后想法设法的让那两兄弟打起来,甚至为了保证双方势均力敌,暗中支持较弱的一方,这样起码能保证数年鲜卑国处于分裂状态。如果运气好,也许鲜卑国真能就此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国家。 可如果要采纳许士基地建议,首先要停战。不停战,那两兄弟就不可能打起来。张锐很清楚,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太尉挑起来地,这项建议太尉能答应吗 也许在太尉没有消灭朝中反对派前,是不会同意停战的。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好地机会,就这样白白的错过。张锐在心里叹息不已。 汉军用了一整天,尽数渡过了伏尔河。当天夜里,一股鲜卑军赶到萨拉托夫镇。他们在镇外的一处小树林里,发现了数千被捆绑着的人。仔细一看,发现他们是在里德镇被俘的朝廷大员及其亲属。 过了一天,左贤王亲自赶到萨拉托夫镇,安抚这些被解救出来的俘虏。那些朝廷官员们认为汉军是在左贤王部队的追击下,迫不得已才把他们丢下,均对左贤王感‘激’涕零。一些官员还‘私’下找到左贤王,对他发誓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突然多了这么多支持者,左贤王心情大好。他非常满意疯虎送给他的这份礼物,有了这些人的支持,他在朝中的支持者就远远超过了右贤王。 而且前几日,单于又患病卧‘床’不起,将朝政临时‘交’与他的老丈人步六孤峰代理,这样朝中基本一被自己控制。来这里之前,他已与步六孤峰商议过,决不给右贤王派去一兵一卒的援军,并且他已经下令各部不许擅自越过伏尔河。 左贤王志得意满地心想,现在我要做的不是去救援,而是要利用这段时间,把军中的异己先铲除掉。然后等着你做出格之事,只要你的把柄被我抓住,我就带兵从后面攻打你。老二啊,老二,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左贤王志得意满之时,也是右贤王心烦意‘乱’之日。让他心烦的不是汉军即将开始的进攻,而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这件事,让他左思右想,久久下不了决心。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章疯虎的礼物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一章 密谋 汉元795年7月15日深夜,右贤王眉头紧皱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79-自从汉军三月发动进攻始,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先是马水地区被汉军疯虎部突破,尉迟易格和路西两军吃了败仗,接着独孤康城在草岭与疯虎发生遭遇战。草岭之战独孤康城所部损失惨重,好在堵住了疯虎南下的去路,使普六城保持住暂时的安宁。 正是因为疯虎没能到达普六城,剩下的部队才能拼尽全力将陆柯的陷阵军团堵截在乌河一线。即便如此,在阻击陷阵军团进攻中,他的部队也损失了十万人左右,如果不是父王派来的数万禁卫军及时赶到,自己很有可能已被汉军包围在普六城中。陆柯那边,可能是陷阵军团的损失也很大,所以暂缓了进攻。 他这边倒是暂时稳住了阵脚,可代价是兵力空虚的国都基普城被疯虎和巴洛夫趁机夺去了。而后,巴洛夫又在基普城丧心病狂地屠杀了十余万无辜平民,使得右贤王现在想起来都痛心疾首。 国家早晚都是他的,基普城早晚是他的家。巴洛夫毁了基普城,也等于毁了他的家,他怎能不愤恨巴洛夫怎能不为自己的家被血洗而痛心 好在尉迟晖后来帮他解了些气。尉迟晖派了一部骑兵抄了巴洛夫的老巢,虽然没有将洛夫族赶尽杀绝,却也‘逼’迫他们往北逃窜。正是因为巴洛夫失去了对莫斯地区的控制,所以后来疯虎和巴洛夫才分兵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倘若在后方四处阻击的疯虎再得到巴洛夫的支持,那麻烦就大了。 巴洛夫回去拯救他的部落去了,剩下的疯虎还是让尉迟晖吃尽了苦头。疯虎就像钻进肚子里的一条毒蛇,在鲜卑境内四处游窜、撕咬。尉迟晖被他戏耍得不轻,每次眼看着就要把疯虎‘逼’到绝路了。可每到最后关头疯虎总能溜掉,甚至还让他又一次丢了基普城,父王再一次被他赶得狼狈出逃。 右贤王可以想象得出,父王对尉迟晖是多么失望和气恼,所以他早有了尉迟晖被父王撤换掉的心理准备。更令他伤脑筋地事,对于尉迟晖令父王大为恼火的“战绩”,他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其实,他已感觉尉迟晖有投靠他的倾向,他应该‘挺’身而出力保尉迟晖。可是瞻前想后,右贤王顾虑重重。因为如罗平托来信说。单于对他还存有疑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上表保尉迟晖还好。否则非但达不到预期效果,很可能单于连他一起怀疑上。 所以右贤王选择了沉默。他原以为,父王最多将尉迟晖撤换掉,大不了自己再找个机会把尉迟晖请回普六城。有他在,自己更有把握抵挡汉军的进攻。可单于最后对尉迟晖的处理结果,大大出乎右贤王的预料。尉迟晖及其家族,就这么眨眼间被父王一声令下给灭了。 右贤王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晴天霹雳尉迟晖究竟犯了多大罪过要惨遭凌迟甚至灭‘门’凭自己对尉迟晖的了解,他对鲜卑国、对单于一片赤诚之心,谋反之罪纯粹栽赃陷害父王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在国家正与世界上最大、最强的两个国家同时开战中。竟然下令屠杀本国最优秀的将领难道他就不怕鲜卑国灭亡吗 事已至此,右贤王除了痛惜良将被冤杀,也无可奈何。他没有办法、也无力阻止悲剧地发生,不仅是他离得远,就算他当时在父王的身边,也无法改变这种结局。看看如罗平托等人劝告父王地下场就知道了,他们试图劝阻父王不要杀尉迟晖。结果都被盛怒中的父王给解除了职务,如罗平托结局更惨,还被软禁起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由此可以推测。即使自己当时劝告父王,也很有可能和如罗平托一样失去自由。 还有,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尉迟敬格、尉迟易格两兄弟会投降汉军。尤其是尉迟敬格从小就被他领养,右贤王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尉迟敬格的脾‘性’的,他怎么可能投降汉军并且帮助汉军呢 尽管他不信。可别人却不这么看。尉迟两兄弟确实是被汉军俘虏了。而且后来还被释放。疯虎对敌残忍是出了名了,如果那两兄弟没有帮助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被疯虎释放 为此,他每日唉声叹气、心烦不已。今日入夜时分,有人来报说尉迟晖两兄弟带着百余人来到普六城城外,口口声声说要见自己。右贤王既欣慰又惊讶。欣慰的是他们两兄弟竟能死里逃生;惊讶的是,尉迟家领地离普六城上千里,两兄弟却能避过危险千里迢迢来投靠自己。 右贤王刚想传令召两兄弟来见,问个究竟,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父王已经下旨要缉拿他们,自己如果收留他们,很有可能因此获罪。虽然他手握数十万大军,他们要拿自己不容易。但尉迟晖的军队现都归大哥调遣,再加大哥本部人马,人数已超过自己的兵力。而且这事他们还能借朝廷、父王的名义,自己又要对付汉军,打起来吃亏地肯定是自己。 最好的办法是抓住这两兄弟,然后解送到基普城‘交’给父王处置。这样一来,父王就不会在怀疑自己了,麻烦也没有了。可是右贤王感觉这样做也不行。他们两兄弟以前终究是自己的人,都知道他把尉迟敬格视为亲子相待。 如果在他们最落魄的时候,来投奔自己的时候,自己把他们给出卖了,部下们会怎么看待自己他们肯定认为自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恐怕很多人会与自己离心离德。 “这事可真是不好办啊”右贤王挠着头,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稳妥的解决办法。 “王爷,独孤康城求见。”正在右贤王烦恼之时,外面有人来报,独孤康城来了。 “快快有请。”右贤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大叫有请。等他打开房‘门’时,看见分别数月的独孤康城已站在‘门’外。 独孤康城是右贤王麾下地第一战将,又是他的第一心腹。前些时候被他派去防御马水峡谷一带的防御。早几日。右贤王见汉军有大举进攻地迹象,而援军又迟迟不到,所以就派人去把他替换回来。有他在身边,右贤王才能稍感放心。 把独孤康城让进房间,右贤王便吩咐下人退避,任何人不能再来打扰。他准备好好和独孤康城好好合计合计眼下局势。 “沃玛,出大事了”待独孤康城刚刚坐定,右贤王便焦虑不安地对他说道。 独孤康城将自己的皮盔取下,‘露’出油光水亮的光头,缓缓地说道:“主公。在来地路上属下就听说尉迟晖被杀之事。依属下之见,这事肯定与那边有联系。” “你怀疑是老大在里面搞鬼” 独孤康城气愤地说道:“十有**脱不了干系。说尉迟晖与汉军勾结想谋反骗鬼去吧。如果他都是汉军的内‘奸’,朝中大臣还有几个是清白地” 右贤王不解,问道:“那么,他围剿疯虎期间,疯虎屡次溜走,尉迟两兄弟在汉军中逗留过之事又该如何解释对了,还有那封尉迟易格所写地信是怎么回事” 独孤康城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抹抹嘴说道:“肯定有内‘奸’不假,但肯定不是尉迟晖。主公请想,尉迟晖想要谋反,能等到现在吗当初单于病重之时,他手握数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基普城外。他要是派兵把基普城包围了,我们一个也跑不了。再不然。他把那些军队带回他的领地**,我们也没有‘精’力去讨伐他。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就那么一直在城外呆着。让我们和那边地人都不敢行动。难道当时的时机,不比现在好我看说尉迟晖谋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独孤康城的话证实了右贤王之前的猜测,道:“这么说尉迟晖是有意投靠我们了。被那边的人给暗算了” 独孤康城点头道:“很有可能。他在‘花’岩店斩杀了阿尔泰。然后又将阿尔泰地部队‘交’给嵇于汗。世人都知道嵇于汗是您的人,左贤王他们一定是为了这事报复我们。” “唉是我害死了他。”右贤王长叹一声。以掌击案,“当初我应该拼死保他地。” 独孤康城也叹息道:“主公,现在说什么已经晚了。尉迟晖的二十多万人就这样被那边给掌握了,那些可都是多年征战的‘精’锐之旅啊。再加上他本部的人马,我们现在的力量已经不如他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主公,我听说陛下病了,现在是由步六孤峰在代理朝政” “是,我们在朝中的人传来的消息,假不了。” “仗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是白白消耗我们的力量,最后让那边得了便宜。而且,他们也不会给我们再派来援 右贤王一边苦笑,一边叫着独孤康城的小名“沃玛啊,沃玛。这场仗我本来就不想打,是汉军‘逼’着我打地。听说汉皇帝下旨,非要抓我才肯罢手,奈何” “不能打,咱们就撤。只要汉军进攻,我们就边打边撤。必要的时候把普六城让出来,撤到伏尔河以西也无妨。” 右贤王吃了一惊,道:“我们过了河,人马吃什么他们肯定不会给我们粮草。” 独孤康城表态道:“八大家族中除开王族和被灭族的尉迟家族,有四个是支持您的。独孤家族可以出粮草,再加上其他三家多少也会出些,支持我军一年时间没有问题。” “可是可是普六城是我们的根本啊,怎么能丢呢”右贤王还是不舍放弃自己的居城。 独孤康城耐心劝道:“主公,我们在这里一天,汉军就一天不会罢手。他们会一次次地发起进攻,而且那边的人在我们身后,随时有可能给我们背后来一刀,我们现在地处境是两头挨打。所以,我们还是渡河吧。我们渡过伏尔河之后,即便汉军还要进攻。也是那边的人琢磨怎么迎战了,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汉军长驱直入,要是他们不迎敌,就会失去人心。”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主公,要想彻底解决汉军的威胁,还是要派人去上都周旋才行。” “派人去上都那不是送死吗不妥,不妥汉朝君臣还能听我们解释吗如罗平托曾说过,汉国朝廷上下都在声讨我,不把我抓住誓不罢休” “几乎,那也就是说不是全部地人。还是有人不想开战。我们派去的人,先可以联络这些不想开战地人。只要我们的条件够好,想他们应该会答应的。” 右贤王隐隐动心,只要汉朝廷不再提出把他‘交’出地条件,其他地事都好商量。他很想听听独孤康城的意思,便道:“我们能出什么条件,才能使汉国答应撤兵” 独孤康城‘摸’了‘摸’光头,考虑了一下,道:“汉皇帝‘性’格刚毅,所以我们必须要服软。而且要顺着他们地意思来说。就说,屠杀汉平民之事,是手底下的人瞒着主公干的,主公您并不知晓。现在已查清真相,我们可以把人‘交’给汉国处理” 右贤王摇头道:“‘交’人我那里去找人‘交’给汉人再说,汉人能相信吗” 独孤康城微微一笑说道:“有一个人很合适,属下想汉人会相信是这个人干的。” “谁” 独孤康城恨恨而道:“路西。这个路西当初跟尉迟易格一起去马水。路上他们与疯虎所部遭遇。尉迟易格跟疯虎地人在前面‘交’战,他却带着人跑了,躲进了奈斯城堡。属下到了奈斯城堡后。他又编造谎言来欺骗属下,说他与尉迟易格一起作战,是突出的汉军地包围,想派人通知属下,又被疯虎的人所阻挡。属下当时就有些怀疑。后来经过很长时间的调查。才发现他是在说谎。” “这种人,没有必要再留着。他曾经吃过汉军俘虏。是汉人最想抓获的人,我们只要把他和云冈族人都‘交’出去,汉人一定会满意的。而且他与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汉人也会相信他是干出此事的。” 右贤王稍稍考虑一下,道:“既然如此就把他‘交’给汉人吧,只是我还是担心,汉人不肯罢休。” “您可以给汉皇帝上一道表章,自称儿臣” 独孤康城的这条建议,让右贤王大怒,喝道:“岂有此理。我怎能认汉皇帝为父,他的年龄比我还小” 独孤康城并未被他的怒吼给吓住,还是坚持讲明自己地观点:“大丈夫能屈能伸。苏丹几十年前十分弱小,穆莱哈桑认罗马皇帝为父,经过一番励‘精’图治,最后还不是全歼了罗马远征军现在有谁看不起穆莱哈桑只要我们渡过了这场危机,再把内患除去,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慢慢与汉人算帐不迟。” 独孤康城知道右贤王崇拜穆莱哈桑,用这番话必定能打动他。果然,右贤王咬咬牙,道:“好,我也学学勾践,你再接着说。” 独孤康城满意地点点头,他看重的也是右贤王头脑理智、从善如流的优点,只要属下提的建议有理,他便能欣然接受。他又接着说道:“您对汉皇帝说,只要您当上了单于,就向汉帝国称臣。我想这么大的‘诱’‘惑’,汉皇帝会答应的,说不定以后在暗中支持我们跟那边斗。” 右贤王用手指轻敲着桌案,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而后右贤王又想起尉迟两兄弟还在城外等着回话,又问独孤康城该怎样处理。独孤康城也没有想到这两兄弟还活着,也觉得此事非常棘手。 尉迟兄弟是单于点名的通缉犯,而且他们还背负着谋反、叛国之罪。如果收留他们,一旦被左贤王知道,肯定会在单于面前进谗言。如果赶走他们,不仅毁了右贤王地声誉,被单于知道后也要追究罪责。如果抓住他们‘交’给单于,则会寒了支持者们的心。 心想,这两兄弟干嘛还活着死了就没有这些麻烦了。突然,他心里有了想法。问右贤王道:“他们来这里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右贤王回答,只有几名自己地亲随知道。独孤康城狠狠心,道:“这事不宜声张,公主把他们‘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右贤王一怔,随后像是明白了独孤康城的意思,脸上‘露’出不忍之‘色’,道:“尉迟晖是为我而死,家族也被毁了。现在他们是尉迟家族最后的一点希望,难道不能有别办法吗” 独孤康城咬着牙说道:“我知道尉迟敬格是个好小伙,主公您非常喜爱他。可要把他们留下,被那边知道了,我们大家一起完蛋。主公下决心吧,您要是觉得愧疚,当上单于之后找机会为尉迟晖平反吧。我相信,只要您为尉迟晖平反,他们两兄弟就是死也无憾。” 右贤王悲伤地点点头,勉强同意了独孤康城的提议。就这样,这晚他俩不仅把路西给卖掉了,也确定了尉迟两兄弟的命运,同时也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一章密谋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二章 乌河防线 汉元795年7月20日拂晓,张锐所部在敌后游击了四个多月后,终于抵达了这次出击最初计划到达的地方乌河战场敌方战线的身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 乌河战场的地点并不是在乌河边上,距乌河至少还有一百余里。乌河战场是一个作战区域的统称,包括了汉军进攻路线经过以及有可能经过的所有区域,是受防守一方的鲜卑人密切关注的区域。 乌河战场区域很大,攻守双方的战线纵深面积在方圆三百里以上。,因为战线不可能是平行的,任何有作战经验的将领都会留出有适当广度和深度的战场空间来,进可攻、退可守。即使进攻方要相对集中兵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一个平行线上,最起码也要在进攻部队的后面留出一定数量的预备队,以应付突发事件。 而防守一方战场的纵深空间更加广阔,兵力会在战场前后依次分开布防。或前轻后重、或前重后轻,或前后轻中间重,这样布阵的目的是逐渐消磨掉进攻方的进攻力量。这种情况在防守方不以决战为目的的情况下最为明显。他们会利用各种天然的、或人工的防御体系一层一层削弱进攻方的力量,耗尽进攻方的力量,最后使得进攻方无功而返。 也有人会认为,防守方防御纵深过大,兵力就会比较分散,从而犯了逐次使用兵力的错误,但事实上也未必如此。这要取决与将领的指挥水平,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不会单纯考虑防御,在考虑防御时必定会考虑到反击或反攻。因此,他们会在战线某些重要支点上布置相对较多的兵力来实施这一手段。 乌河防线其实是鲜卑人自己选定的,是鲜卑国土防御计划的一部分。这个计划的主要规划者是尉迟晖。他在假设汉帝国突然进攻本国的情况下作出地防御措施。其假设就是汉军突然发起进攻,本国的大批军队无法及时赶到乌河岸边组织防御。所以最理想的战场位置不在乌河岸边,而是在鲜卑军现在布阵的地区。 这一地区,距乌河有一百余里,距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有四百余里。战场北部是西屿山脉的乌河段,战场南部靠近黑海地区是一片沼泽,中部大部分是丘陵地带,只有极少地区是适合骑兵作战的平原。在这里鲜卑依靠地形修了不少防御工事,其中有三个大型军事城堡。 尉迟晖的计划是由一部分兵力在乌河边尽量拖延汉军的进攻,给右贤王的部队争取集结时间。让他们能及时赶到这个地区来进行防御。以右贤王地兵力,再借助此地的防御工事。抵抗汉军一个月理应不成问题。 在一个月里,鲜卑单于地直属部队以及左贤王的部队都能赶到。这样,鲜卑军的数量能达到七、八十万,有足够的把握阻挡汉军的攻击,也有能力在适当的时候发起反击。 因此,右贤王现有的三十余万军队都是按照尉迟晖当初计划的进行布防。其中在三个城堡中部署二十万人,其余的分布在纵深数百里区域里地各个防御工事中。 汉军如要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就必须要攻下这三座城堡。这三座城堡不好攻,不仅因为城堡坚固。而且三座呈品字形的城堡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支援,汉军一旦攻打其中一座,另外两座城堡中的鲜卑军能够及时出兵攻击汉军的侧翼,同时,各地防御工事中的鲜卑军也可伺机出击阻断汉军粮道。 而汉军如果想先扫平各地鲜卑人的零散工事,三座城堡中地鲜卑军既可以向汉军身后乌河方向突击,也可以派兵支援各地防守。鲜卑君臣均对这条防线充满信心。认为只要不出现明显的指挥错误,汉军就不可能突破这条防线。 正因为如此,虽然前段时间右贤王天天发求援信。鲜卑单于却不为所动。他相信以右贤王现有的兵力还能坚守住,而剿灭疯虎所部才是第一要务。只有消灭了疯虎肃清后方,才能保证与汉军长期在乌河战场对垒。 而汉帝国也发现了鲜卑地这条防线。鲜卑人接连修建三座城堡以及无数的防御工事,嗅觉灵敏的汉帝国监察部早就获取了大量情报。只是当时这条防线没有引起汉帝国的足够重视。因为这条防线的目地是防御,对汉帝国地威胁不大。帝国原本没有打算主动攻击鲜卑。也无须‘浪’费‘精’力去研究如何突破它。 今年初,打算攻打鲜卑后。汉帝国才注意到不突破这条防线就无法打到普六城去,更谈不上打过伏尔河,打到基普城去了,内阁大臣、各级将领深感棘手。幸好张锐和刘武周早在数年前,就琢磨过如何与鲜卑人作战,草拟了一条绕道至这条防线背后的行动计划。刘武周根据作战目地,在以前模拟作战计划的基础上,连夜商定出完备的作战方案和计划,并呈送给内阁商议。这份计划,令战区各级将领、内阁大臣们乃至同乐皇帝如获至宝,喜出望外,都一致赞成。 最初刘武周的计划是,开战后张锐所部从马水峡谷进入鲜卑境内,再经草岭南下威‘逼’普六城,如果右贤王害怕自己的居城丢失,则必定会把乌河防线的部队调回,陆柯的陷阵军团就可以轻易地突破乌河防线。如果右贤王不调乌河防线部队回防,那么张锐可以伺机夺城,也可以在机会不好时,在鲜卑人的防线背后断其粮草。失去粮草、物资供给,而又受到不断攻击的乌河防线自然也无法持久。 可惜战况的进展完全被意外事件扰‘乱’了,并没有按预想的方向发展。张锐所部在草岭与独孤康城的部队遭遇,没有能继续按照既定的计划绕道至这条防线的背后。而陆柯在约定时间发起攻击后,没有感觉有张锐在配合,也就停止了再继续进攻。 现在张锐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来到这条防线的背后,却无法通知陆柯配合,刘武周的计划仍无法执行。而要返回国,也只有从这条防线上寻找突破口。 游骑大致侦查了一番后,张锐又领教到了尉迟晖的手段。同时也发现尉迟晖的战略比战术出‘色’,规划能力比具体指挥更胜一筹。鲜卑人的防御纵深很大,需要防守的区域很多,但尉迟晖规划巧妙,那些零散的防御工事都修建在各条通道上,而且每条通道上还不止修建一个工事。 “殿下,情况就是这样的。游骑团下步该如何行动”高朔汇报完了情况,等着张锐下新的命令。 范明建议道:“如今之计,只能强行突破了。选一条相对容易的通道,咱们硬闯过去” 张通不赞成这项建议,劝阻道:“据游骑侦查,所有通道上修的营垒工事不止一处。若只是突袭一处营垒,老夫相信完全有把握;若是突袭两处营垒,或许有成功的可能;但要是接连突袭三到四处营垒,难,太难了” 宇文歆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咱们返回马水去寻找机会吧。” 范明摇头道:“不妥,不妥。马水那边鲜卑人虽少,但那里只有马水峡谷一条通道。鲜卑人肯定在峡谷口修筑营垒,再加上离峡谷口不远的奈斯城堡可以支援,我们更没有把握突破。” 许士基沉思了一阵,也建议强攻:“还是强攻好,也只有强攻这条路可走了。我们是从敌方的身后发起攻击,而且我们只求快速通过,即使没有完全攻克也无妨。如果行动迅速、突击坚决,我相信能打出一条通道来。” 张通仍然反对:“我们即使攻克了一两处营垒,但如果鲜卑人闻风而动,从城堡中派出援军,后面的营垒就很难再攻下。如果这次再被鲜卑军断了后路,其结果只能全军覆灭。太危险了” “六叔,你有何建议”宇文歆问道。 张通捋着胡须,摇摇头:“老夫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实在没办法通过,我们就返回普六城,去试试右贤王的反应。” 可是张锐心想,如今的情况与计划制定时考虑的情况不同。当初设想是两面同时行动,现在没有陆柯正面的配合,我就是去威胁普六城也没有多大效果。而断敌粮草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见到效果的,部队已经在敌后打了四个多月,再没有能力长期在此执行断粮任务。 想到这里,张锐问高朔道:“张旭义还有消息传来吗” 全军渡过伏尔河后,高朔命张旭义及秦书营在乌河防线找到突破口之前负责普六城方向的侦查与警戒。昨日,张旭义传来消息,说普六城的守军已经发现他们,但并未派兵出来围剿。还说他们已经拦截了数批普六城派出的信使,希望能尽快找到突破口。 张锐现在担心,此时乌河防线的鲜卑军还不知自己已到了他们身后,如果再拖下去,很有可能普六城会把这个消息传到防线上鲜卑军将领处。一旦行踪暴‘露’,就很难再通过防线。 高朔回答道:“到现在为止,大武还没有传来消息。” 张锐知道,势态紧急,此时绝不能犹豫徘徊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我决定,强行通过吉元,你马上通知大武他们回来。” 见张锐已下决心,张通也没有再阻拦,只是问道:“那么,我们该走哪条通道” 张锐手指北方,说道:“就从羊肠山走”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二章乌河防线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三章 突击(1) 羊肠山位于西屿山脉乌河段的奥兰地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最新章节访问:. 。在奥兰地区有两条通道可以通往乌河,其中一条是这个地区的主要商道,道路平整宽阔;另一条则是羊肠小道,入口就是羊肠山。 张锐选择的回国通道就是羊肠山。在西屿山脉乌河段,羊肠山是最险峻的山脉,山虽不大,但‘乱’石密布,尖石如林,除了那条人迹罕至的蜿蜒小道外,别处根本无路可走。 鲜卑人在这里修筑了一座营垒,位置在羊肠山小道的中部。张锐所部必须夺取此处营垒,才能保证全军顺利翻越羊肠山。如果选择强攻,要攻克城堡必将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因为这个营垒中驻有一千余强弩手,还有数百步军,共计两千余人。 7月20日拂晓,张锐命游骑团罗济营配合前师一团担任前锋,前师二团、游骑团部以及在‘花’岩店伤亡惨重的六营残部跟随师部行动,游骑团程节营、邓三耀营负责担任左右警戒,张旭义营、秦书营断后,全军一万一千人向羊肠山进发。 7月21日凌晨,对羊肠山营垒发起攻击。张锐早有思想准备,估计至少要损失数百人才能成功拿下营垒,可结果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糟。 羊肠山营垒的鲜卑守军遭到攻击后惊恐异常,始终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一团只用不到十分钟就夺取了营垒后‘门’。半个小时后,一团就将营垒全部占领,而本方的人员伤亡还未过百人。这一战,让刘文常大大地‘露’了一回脸,也让张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鲜卑人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轻而易举就攻克营垒让张锐很意外,直到他进了营垒后才‘弄’清楚原因。原来,在羊肠山营垒前,到陆柯的陷阵军团控制区一段。鲜卑人还修建有三处营垒。羊肠山营垒的鲜卑军一直认为,汉军必须首先突破其它三处营垒,才可能到达此处,首当其冲的绝不会是羊肠山营垒。 而一旦汉军攻击前面的营垒,这里肯定会接到通知。城堡方向也会派来援军支援他们,因为这里可以说是乌河防线奥兰地区的最后一道关卡,右贤王绝不可能坐视不管、任其丢失。所以,即使汉军有如神助地连闯三关抵达这里,那么,从城堡方向派来的援军。加上一直在此防守的将士,再加从前面三处营垒败退下来地残余部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本营垒的将士至少也达两到三万。 此地山路崎岖,汉军的那些重型攻城武器根本无法运抵,所以从地理条件上讲,这里也是乌河防线上最难攻克的营垒。驻防此地的鲜卑军将士认识上的谬误,导致其警觉‘性’不高,派出巡哨也主要是侦查前方。 刘文常也是派出了小部分突击队,利用夜‘色’做掩护,慢慢地爬到羊肠山营垒后‘门’。而防守后‘门’的鲜卑将领却没有在岗位上,守‘门’的士卒也多半在睡觉。还有一些聚在一起小赌。因为以往轮到当值后营垒时,一直平安无事,久而久之全营将士越来越松懈,也没有严格遵守军纪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汉军居然神不知鬼不觉,从身后来冒了出来。汉军的突然袭击,顿时惊得这些鲜卑将士‘乱’了阵脚。 刘文常不仅夺取了羊肠山营垒。还在营垒里缴获了一千余具强弩以及十余万支箭。张锐命刘文常将这些缴获的强弩、箭支分配到其所部各营,让他们暂时转为强弩营,好在接下来地战斗中。负责压制鲜卑人的强弩手。 投石塔和弩炮也缴获了不少,因不便携带,张锐下令将其全部烧掉。全军没有停留,一夜之间,火速翻越了羊肠山。过了羊肠山。就是一段盆地。通乌河地道路穿过了整个盆地。其中有一段经过特拉镇。 鲜卑人在特拉镇边也修建了一处营垒,名曰特拉营垒。营垒里驻防了三千人左右。张锐本想从远处绕开特拉营垒。但是没有一条可以通马车的道路能绕过特拉镇,最终只能选择从镇中穿过。 如果在以前,游骑遇到这种情况,完全可以走不能通行马车的小道,甚至可以连小道都不走而是自己披荆斩棘翻越山岭。但是此时不同以前,在西进后部队第一次作战就是突袭基普城,在那场战斗中,有不少骑士负伤,有的已经不能再骑马。张锐就用缴获的马车带着他们一起走。 伤员当中,那些重伤员有的伤势太重不治身亡,有的伤势好转可以骑马继续作战,但每次作战下来都会增加新的伤员,不得不用马车搭载的新伤员,数量一直在增加。到现在为止,仍有数百伤员,只能靠马车搭载。马车既要运人还要运粮,因为抢来地粮草也要马车运载。所以,有数百辆马车跟着一起行军,部队别无选择,只能走能通车马的大道。 全军没有休息,终于在7月21日中午,抵达特拉镇。特拉镇原有居民两千余户,战争爆发后,大部分镇的平民离家逃难去了,现在镇上只有不到一千人。而鲜卑人的营垒修筑在镇外。张锐命前师一团,迅速占领特拉镇,并组织起防御,待全军通过后,再撤出小镇。 刘文常部顺利夺取小镇,镇外的鲜卑军以为汉军会攻取营垒,所以在营垒内做着积极准备,并没有要夺回小镇的意思。可是当他们看见大批的汉军不断到来,并通过小镇要东去时,就再不能龟缩在营垒中。担任此处指挥地鲜卑将领留下五百人防守营垒,带着二千五百人出击,准备夺回小镇堵住汉军的去路。 刘文常的三个营在夺取小镇后,便弃马在镇外地一条小河修筑起的防御阵地。小河上本有一座木桥,刘文常下令将它烧毁。鲜卑人要夺回小镇,只能涉水渡河。刘文常又命他们挖土在河堤堆了土堆,拿着缴获的强弩,站在土堆后面可以轻松地向河面‘射’击。 这条小河原本是特拉营垒的一处屏障,结果现在成了鲜卑军阻碍。而鲜卑将领可能是害怕汉军从此经过,他要担罪责,所以决心夺回小镇。他不顾汉军在对岸早已有准备。达到河边就下令,全军强渡。 河水不深,中央部分也只没过大‘腿’处,完全可以涉水渡河。只是他们的行动,受河水以及河底地淤泥影响变得缓慢起来。待鲜卑人大部分走到河中央时,刘文常一声令下,一千余汉军一起‘射’击。 霎那间,小河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最先渡河地数百鲜卑将士被‘射’死在河中。鲜卑将领命己方地数百强弩手进行压制‘射’击,不断驱使部下继续强渡。同时对强弩队下令。发现有后撤之人杀无赦鲜卑士卒只能拼死向前,有地甚至身中数箭仍顽强站立起来。使出浑身气力,向河对岸猛冲。 无奈汉军弩箭太多,即使没有分到强弩的,也用复合弓在进行‘射’击。最后整整二千鲜卑人倒在了河里,死的、伤的都在河里横七竖八躺着。正好张锐这个时候随师部来到小镇,在远处看见这个情景,摇头叹息。这哪里是在作战,分明与屠杀没有什么区别。 宇文歆笑着对张通说道:“六叔,如果一路鲜卑人都是这样的表现。我们能轻而易举地突破防线。” 张通则摇头说道:“你光看见鲜卑指挥官的愚蠢,却没有看见鲜卑士卒的勇敢。他们明知向前是死路一条,却前仆后继,拼死要渡河。从这点上看,与他们作战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便会陷入绝境。” 范明也说道:“对,六叔说的对。这样地敌人是可怕的。试想一下如果与他们贴身‘肉’搏,我军即使能取胜,那么三个营地将士也会损失大半。” 宇文歆挠挠头说道:“我们在羊肠山。也没见鲜卑人如此拼命。同是一样的敌人,差距也太大了。” 张锐呵呵地笑道:“要不怎么会有主力和非主力,‘精’锐与非‘精’锐之间的区别呢依我看,这部鲜卑军,定是鲜卑军中的‘精’锐之旅。只有一只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才会如此不畏生死地与我们对决。” 许士基点点头也说道:“如果我们是以攻取营垒为目的。那么今天至少得损失上千人。难怪陆柯不再继续打了,我想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张锐开玩笑地说道:“是啊。如果每处营垒都要用投石机和攻城塔才能攻破,那么这一战下来,保管叫罗马人破产。” 众将哈哈大笑,他们都知道这场对鲜卑人的作战,是由罗马人出军费。可是罗马自己也在作战,哪里能拿多少。估计这场对鲜卑人的战争,最后帝国多少也要自己贴补点钱。如果真是由罗马人负担全部军费,那么汉军多用些价格昂贵的火油弹,就会让罗马破产。 这一点,罗马君臣应该是知道地。第一次突忽叛‘乱’前,汉帝国国库有十余亿金币的储备,结果一场战争下来,就消耗得干干净净。罗马帝国现在的国库肯定没有当时的汉帝国国库充裕,况且它还同时与三个国家作战,每一块金币都要用在刀口上,怎么敢随心所‘欲’‘乱’‘花’ 眼见渡河部队无一幸存者,一个个都倒在汉军的强弩下,对岸剩下鲜卑军没有再继续送死,狼狈地逃回了特拉营垒。直到汉军全军过后,他们才渡河重新占领小镇。 一天后,三万余鲜卑军也到达这里增援。他们一到,便在小镇口筑起营垒,将道路完全堵死。这批鲜卑军来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堵住疯虎地退路,意‘欲’将疯虎及其所部尽数歼灭在奥兰地区。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三章突击1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四章 突击(2) 7月22日,担任全军前锋的前师一团在奥兰地区的合山附近,与一支鲜卑军遭遇。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79-据罗济营初步侦查,这支鲜卑军由骑兵三千,步兵三千,强弩手一千,投石车十辆和若干后勤队组成,总兵力接近八千人。 刘文常列阵于一座小山丘上,此处两面是绝壁,一面是树林。刘文常命一团五个营弃马在山丘上布防防御,另一个轻骑营和罗济营埋伏在树林中。总兵力四千二百余人。 刘文常本想等待己方主力到齐后,再与敌军开战,不料鲜卑人却率先发起了进攻。最先冲上来的是三千鲜卑骑兵,刘文常命埋伏在树林中的罗济等两个营迎击,令罗济担任作战指挥。 罗济所率两营都不满员,两营相加人数只有一千出头。罗济十分清楚,与鲜卑骑兵硬拼对己方不利,即使取胜也损失太大,于是带着两营骑兵与敌人周旋起来。鲜卑骑兵最先朝小山丘冲击,罗济便从其侧翼发起攻击。鲜卑骑兵转身想与之‘交’战,罗济又边打边撤,渐渐把敌骑兵引向远处。 在双方骑兵纠缠时,这支鲜卑部队的主将下令三千步军与五百强弩手,向小山丘发起进攻,留下五百强弩手和少数亲兵担任预备队,又命后勤队组装投石车。由于是遭遇战,前师一团根本来不及挖掘出防御工事,只能命两个营暂时充当步兵,拿着以前缴获的长枪、战锤、盾牌等步兵武器站在前排,后面三个营,一个压制鲜卑强弩手,二个营‘射’击冲向山丘的鲜卑步兵。 这股鲜卑步兵甚是勇猛,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快速地冲向山丘。两个营虽然倾尽全力‘射’击,无奈鲜卑人太多。即使损兵折将无数,仍然如排山倒海般涌过来,直扑向汉军布阵的山丘。刘文常命前排的汉军下山迎击,继续朝冲过来的鲜卑人‘射’击,阻止其后续部队跟进。 一团二营长周楚德被刘文常委任出击部队指挥,他率领两营八百人勇敢地向着两千余人鲜卑步兵迎去。一、两分钟后,双方在山丘坡地展开了‘肉’搏。 周楚德在一团素有勇名,是刘文常麾下第一猛将。刘文常很放心他带队出击。这时的周楚德哪里像是骑兵,他解去衣甲、手持两柄战锤,第一个冲入敌阵。他一面高呼前进。一面挥舞着沉重的战锤砸向敌人。在他的带动下,八百骑兵高呼“前进”。与鲜卑人步战在一起。 周楚德从军前也是业余砸阵高手。他身体强壮、体力充沛、头脑灵活,是当年所在队地主力突击手。此时此刻,他把战场当成了砸阵场,朝着十分区敌方的军旗处冲去。 沿途鲜卑人拼命阻止他的前进,可他搏斗术过人,又敢玩命,行进路线又是鲜卑人相对薄弱之处,最后奇迹般地带着五十余人突到敌方军旗的所在处。 敌方将领见他来者不善,急忙命令亲兵们组成枪阵。[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如林般密集的锋利枪头树立在军旗前方。周楚德无视对方组好的队列,将手中的战锤舞得如风车一般,撞入枪林中。 他手中翻飞的战锤砸翻了周围的十余名鲜卑士卒,打开一条通道,身后五十余汉军高呼“夺旗”杀入阵列。鲜卑将领也死战不退,立于军旗前与冲进来的汉军打成一团。 周楚德虽硬闯进来,任他把战锤舞得飞转。也无法避开所有地刀枪。他的左臂与右‘腿’都被长枪刺穿,后背也挨了几刀。更险地是,迎面突然刺来一枪。他急忙侧头一闪,结果避之不及,从嘴角到左耳部被枪尖划破,形成一道又长又深的创口,鲜血喷洒四溅。 周楚德被亲兵们拼死救下。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仍含糊不清地呼喊着“前进”。一使劲,鲜血止不住地从裂开的伤口往外冒。血‘肉’模糊的模样甚是可怕。亲兵们想为他简单地包扎一下,可他见越来越多的鲜卑士卒向军旗处汇聚来,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亲兵,身上穿着两把半截长枪,一手提着战锤,一瘸一拐朝五丈开外的敌将走去。 他身前本有几名敌军士卒想上前阻拦,但见其如同厉鬼般的模样和冷酷地目光时,都哆嗦了,结果立马被周楚德的亲兵们给杀掉。 在亲兵们的掩护下,他到了那员敌将的身后,举起战锤大喝一声“嗨”,战锤应声下落。正巧那员敌将刚将一名汉军砍倒,闻声转过头来,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出现在眼前,一双凶狠的眼睛瞪着他,尽管他也是久经战阵勇将,也惊得大呼起来。 在惊呼声中,周楚德的战锤落下,将那员敌将地脑袋砸得粉碎,红白之物溅了他一身。此将领一死,军旗周围的鲜卑士卒顿时士气锐减。与周楚德一同突进来的数十名汉军趁机高呼着“万岁”,涌向敌军旗。霎那间,就把军旗周围地鲜卑兵杀散,将军旗夺下。 鲜卑军旗一倒,全军士气大减,尽管没有四散逃窜,整个队形马上变得‘混’‘乱’起来。有的鲜卑军官带队冲向倒下的军旗处,妄图将军旗夺回;有的鲜卑军官则带队继续往小山丘进攻;还有的鲜卑军官想重组队形,‘乱’如一盘散沙,给汉军乘胜追击创造了大好机会。 破敌地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刘文常却没有意识到,没有下达骑兵出击地命令。所幸担任阻断‘射’击的一团四营营长马士轸意识到了,机不可失啊,他来不及向刘文常请示,当机立断下令本营将士上马出击。 四营六百多骑士在马士轸地带领下,从山丘冲下撞入鲜卑步兵阵的左翼。进去敌阵后,四营又在马士轸的指挥下四处冲击,专攻敌军排列整齐的队列,顿时使敌阵大‘乱’。终于,刘文常也看到了战机,速令另一个阻断‘射’击营,也上马出击。 汉军步骑配合出击,鲜卑步军再也回天无力。坚持了几分钟,只得后撤,希望暂时拉开双方距离后再重组队列。但在汉骑兵凌厉的追杀下,他们始终无法如愿。紧接着,刘文常又带着团部人员出击,直扑还算保持完整的五百鲜卑强弩队侧翼。 远处的鲜卑指挥官见大势已定,长叹一声,下令撤退。退却的鲜卑军又被汉骑兵追杀,一直追击了十余里,刘文常才下令停止追击。撤回小山丘。待汉军退去,鲜卑军才渐渐稳住阵脚。重新列阵。 当鲜卑指挥官清点所剩人马时,‘欲’哭无泪,连自杀地心都有了。此时,他麾下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几乎丢失所有的粮草、物资及武器,如果不算战斗开始时去追击汉军骑兵的三千人,他的部队可以说已经被汉军全歼。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十几分钟后本部骑兵也回来了,发现骑兵也损失了一半人马。他的这支部队本是鲜卑军中的‘精’锐之旅。步骑‘混’合倍于当前的汉军,但‘交’战结果却是己方损失四分之三的兵力,整军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这样结果让他无法接受,他急火攻心,口吐鲜血坠下马去。主将昏‘迷’不醒,又担心汉军在整队后发起进攻,残余的鲜卑军慌忙向更远处撤退。 合山之战到此正式结束。这场短暂地‘交’战。加上汉军追击时间只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但其惨烈程度可以与草岭之战相比拟。此战不仅时鲜卑军丧失了战斗力,也使前师一团无力再战。 前师一团也清点了人数。这场遭遇战是打了胜仗,但损失也十分惨重。全团伤亡一千八百余人,其中阵亡了九百人,与鲜卑步兵最先展开‘肉’搏的两个营几乎全部阵亡,率队出击地周楚德也夺下敌军旗后就陷入昏‘迷’中。虽然在部下的拼死保护下。没有当场阵亡,但所受伤势非常严重。生死未卜。 元气大伤,刘文常也不敢再次出击,命罗济营担任警戒,其他将士一面打扫战场救护己方伤员,一面等待二团和师部的到来。 天‘色’渐暗,张锐来到了战场,得知一团遭如此重创,不禁愣住了。对方只有不到八千人,如换成是游骑与之作战,伤亡最多也不过数百就能取胜。但一团却伤亡近半,才险险取胜,这又一次他看到了前师与游骑的差距。 差距,不仅是战斗力方面的差距,将领指挥能力的差距也很明显。别的不提,单说这次遭遇战。罗济带着一千骑兵迎击三千鲜卑骑兵,在罗济灵活的指挥下,骑兵只伤亡四百余人,就‘射’杀了敌军半数。如不是敌军听见撤退的命令,再打下去很可能全军覆灭。 而刘文常率领三千余人,与敌方步兵三千五百人作战,双方差距只有数百人,但兵力损失与敌相比达到了1:2地比例。如果不是个别将领的当机立断,一团的损失还会更大。这一战,让张锐对刘文常非常失望,甚至起了撤换他的心思。 可是想到刘文常的身份和他对自己的恭敬态度,又让张锐无法痛下决心。他强压下失望的情绪,反而安慰自责不已地刘文常:“此战损失虽大,但打出了一团的气势,打出了一团的威风。你们几乎全歼了敌军,就算伤亡很大也不必太自责,好好总结一下得失,下次就会有更佳地战绩。” 刘文常退下后,张通见一团无法再继续担任前锋,于是又向张锐提出后撤建议:“与刘文常团遭遇的定是右贤王最锐的部队。右贤王不可能将麾下主力‘精’锐部队分散各地布防,他们极有可能是从城堡里赶来的援军。” “这也就是说,鲜卑主帅已经得知我军突击其防线的消息,派出了援军。鲜卑人会派来多少援军,在我们前面还会有多少有今日这样战力强大地部队,都不得而知。这样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太危险了。依老夫之见,还是趁着鲜卑人没有堵死我们地身后,再往西去普六城吧。” 范明、宇文歆、达须等人皆沉默不语,为眼下的处境担忧。大家都知道,现在一团不能再担任前锋了,只能换赵无寒地二团上。因为游骑的损失早就超过现在的一团,出境以来,几乎都是游骑团在第一线作战,各营将士早已损失过半,其中损失最大的六营,不仅两任营长阵亡,连骑士也只剩下二百余人,现在只能跟师部一起行动。 在渡过伏尔河之后,张锐就没有让游骑再担任前锋,而是让游骑各营专‘门’负责侦查。他不想把游骑团的老底子都打光,还想为游骑团多留些好苗子。所以,前师二团就成了现在全军最后的主力。倘若再遭到大的损失,全军就危在旦夕了。 在关系到全军安危的关键时候,大多数人不敢轻易向主将张锐提出建议,也不敢自诩比张通更能看清局势。只有许士基没有这些顾虑,说道:“不行,我军只有破釜沉舟一直往前突击才有生路,此时往后撤,必定全军尽灭” 张通皱了皱眉,说道:“你何以如此肯定,说后撤要全军尽灭如果老夫是鲜卑乌河防线主帅,定会把部队放到前面阻击。” 许士基像是没有听出张通话语中的不满之意,坚持道:“鲜卑主帅派兵在前面阻截我们不假,可也不能排除他会派兵力到我们的身后。如果我们向后撤,遇到鲜卑军阻拦怎么办与之作战,即使打胜也会损失惨重,之后前面的鲜卑军涌来,可以轻而易举将我们消灭。所以趁着部队还有战力时,一鼓作气往前冲,即使用较大的代价打出一条通道,全军也有机会突出去。” 许士基的话没有将张通说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辩论着。也许,本来他俩并没有打算将对方说服,只是通过辩论的形式把前进和后退的利弊讲出来,让张锐做最后的决断,因为最后的决定权在张锐。是勇往直前还是暂时后撤这可真是一个难题,张锐也在犹豫。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四章突击2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五章 突击(3) 张通、许士基俩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张锐一时也不知如何抉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最新章节访问:. 。这次出征鲜卑,让他终于体会到身为主将的难处。 身为主将,必须具备‘洞’悉势态、决断的能力,在关键时刻要快速做出权衡利弊、做出决择,这可比单纯指挥作战要难上百倍。因为主将下达的每一道命令都关系着全军的安危,所以承担的‘精’神压力很大,有时还会连续数日无法入眠。 如果是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出于这样的紧张状态,以张锐的身体来说,完全可以从容地应付下来。可是在连续四个多月的持续紧张状态之中,到现在他已经很难做到时刻能保持头脑清醒、矢志不渝。 战争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不会依照事先的计划部署而发展,其间必会遭受接二连三的‘波’折,甚至重创,在这种状况下,即使是有非凡意志力的人,也会产生动摇。 现在的张锐,正处于动摇状态,心情烦躁不安。他听到张通和许士基你一言我一语辩论不休,就更加急躁,铁青的脸上青筋暴跳。张锐按奈不住想痛斥张通和许士基一番,好发泄一番‘胸’中的憋气。 在他几乎忍耐不住呵斥出声时,宇文歆像是看出了他情绪‘波’动,建议道:“无锋,不管是继续前进还是后撤,部队都需要休息。咱们在过去的两天内不眠不休连续通过敌人营垒两座,与鲜卑军‘交’战三次,将士的体力消耗已到极限,不宜再打疲劳战了。” 张锐出一口长气,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议。于是,全军在合山扎营,准备休息一夜再继续上路。用过晚饭后,张锐仍没有想出稳妥之策。便走出大帐,带着郝青以及几名亲兵在营内四处转悠。 “如果我现在还在指挥三营该多好。”他一边轻声念叨,一边叹气。他近一段时间老回忆起以前当营长的日子,那时哪儿有现在这些烦恼上级的命令是明确的,只需执行即可。需要他考虑的,主要是具体的打法。 现在他不仅要考虑作战方式,还要考虑作战方针策略以及解决战争当中所遇到地各种问题。前段时间,他费尽心思才成功地将心腹大患尉迟晖除掉。为了将计划考虑得更加周全、严密,他废寝忘食,四、五天没有合过眼。吃饭都在出神。 为了消灭尉迟晖,他透支了大量的‘精’神和体力。再加上出境后,能休息好的时间实在有限,长期‘操’劳落下了头痛之症,偶尔会发作。特别是用脑过度的情况下,更是容易发作。 发作时,张锐就感到从太阳‘穴’到后脑有一股青筋凸起,阵阵跳动,每跳动一下,就牵动头部神经剧烈疼痛。有时侯。这种疼痛会持续一天,其对人的折磨程度跟受刑没什么两样,使他根本无法处理军务。 眼下,他又隐隐感到那股青筋在微微跳动,看来头痛症又有发作的迹象。他用双手‘揉’着两侧的太阳‘穴’,来延缓将要发作的疼痛。 “殿下,让属下给你‘揉’‘揉’吧。”不知什么时候百里杨出现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张锐有头痛症的‘毛’病,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都知道。有一次,张锐头痛得实在厉害。连续二天二夜吃不下睡不着。随军大夫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起‘色’。百里杨见状,‘毛’遂自荐,说能她有办法能缓解疼痛。 张锐痛得实在无法忍耐,也为了能早点处理军务。所以就同意让她试试。百里杨为他按摩头部。‘揉’搓按压太阳‘穴’、后颈等头部‘穴’位,还别说。效果明显,一个多小时后,张锐地头痛就缓解多了。 见她的手法老到,力道不重不轻,张锐心想,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替人按摩头部。心里十分好奇,问她:“看不出你还懂得头部按摩术,何时学了这一手” 百里杨笑着告诉张锐,她地爹爹以前也常犯头痛的‘毛’病,多年来无‘药’可治。后来寻到一位名医,用的就是这种按摩手法,使她爹爹的病情大为好转,只是没有断根。 而名医不可能一直留在她家只为他父亲一人治疗,于是向她父亲建议,让家里人跟他学学这种按摩手法,以便头痛时家里人为他按摩。 百里杨的母亲和她父亲的一个小妾都学了这种按摩手法。(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百里杨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母亲不希望她整日骑马练箭,想找事情拴住她,也哄她学。百里杨虽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总不能不为父亲尽孝道吧。于是也跟母亲一道向名医学习头部按摩术。她悟‘性’好,轻重拿捏得也很到位,也常常为父亲按摩。 她考上军校后,就再没有使用过这种按摩手法,但以前的技术并没有完全忘记。一边按摩,一边回忆,手法也越来越熟练。 从此,只要张锐头痛症发作,百里杨便会为他按摩治疗。时间长了,张锐感觉问心有愧。百里杨是他的部下,但她身为前师地中校军法官,也属于前师的高级军官之一,又不是自己的随从亲兵,哪能假公济‘私’,一直让她为自己治病呢。再者,老这样“亲密接触”,自己是个大男人到无所谓,人家百里杨还是个黄‘花’闺‘女’呢,要是闲言碎语多了,她岂不很吃亏想来想去,张锐决定,让百里杨把按摩手法传给自己的亲兵,百里杨也很乐意传授。可说来也奇怪,他手下那么多亲兵,学得也像模像样,但没有一人能在短时间内帮他缓解头痛症状。甚至许士基等‘侍’从官也学了,也没有明显的效果。 百里杨便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勤学苦练了半年时间,又为父亲按摩了数年,才练成今日这种娴熟的手法。要是谁能在短短两三个月时间练成娴熟的头部按摩技术,那可真是天才了。”张锐无奈,头痛病发作之时还得由她来按摩治疗。要是因为头痛症耽误了军情,那后果就更严重了。从那以后。百里杨俨然是张锐地“御用大夫”,只要头痛症发作,她必定会出现。 “不用了,现在还疼得不厉害。”张锐一面自己‘揉’着太阳‘穴’,一面拒绝了百里杨的好意。可正在这时,那股青筋猛地跳动起来,一阵强烈的疼痛袭来。他紧皱眉头,强忍按压住这股剧痛。 “郝青,快去拿张马扎来,殿下地头痛症又发作了。”百里杨看见张锐难受的表情。知道他头痛得厉害,立即向护卫长郝青喊道。 “快。快,快去拿来。”郝青又立即吩咐身后地一名骑士。他身为张锐的护卫长,天天跟在张锐身边,对张锐头痛病非常了解,知道这病是病来如山倒。 不一会儿,马扎取来。百里杨见张锐额头已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忙道:“殿下快坐下,属下为你按摩。” 张锐也不再客气,坐在马扎上闭上双目。百里杨略微冰冷地两手大拇指紧紧按住他因疼痛变得滚烫地两侧太阳‘穴’时。刺‘激’得张锐吸着丝丝冷气。 “看来殿下这次发作得不轻啊。”郝青看见后,焦急地对百里杨说道。 “殿下几天没有休息了”百里杨一边用手指捋刮张锐的脑后到顶‘门’地两侧,一边问郝青。 “从渡过伏尔河之后殿下就没有睡过觉。” “谁说我没有睡觉”张锐不满地说。 “那也能算睡觉在马背上假寐了不到十分钟就醒过来,问我有没有前方传来的军情。”郝青嘀咕着说道。 张锐这时就像小孩子似的,非要跟郝青争个上下,怒道:“我每次睡的时间短,但是次数多。总地加起来与一个整晚睡的时间差不多,怎么能说我没有睡过觉呢” 郝青悻悻然,不再争辩。百里杨一面为张锐按摩,一面忍俊不禁。 正在这时,范明出来寻找张锐。看见百里杨正在为他按摩,知道他地头痛症又发作了。于是对看见他的郝青摆摆手,打算悄悄走开。不打搅张锐。 张锐的耳朵很好使。听出了动静:“谁来了” “殿下,是俺。”范明只好上前回答。 “什么事儿” “还是等会再禀报吧。也不是什么急事。” “快讲,不要紧。杨子的技术好,按摩几下已大为好转,头不太疼了。” “刘文常刚才派人来询问,今日的俘虏该如何处理。” “一共有多少人” “二千多人,绝大部分都负重伤无法行走。” “‘交’给程节处理吧。”张锐说这句话的时候,百里杨正在为他‘揉’搓头上的某处‘穴’道,闻声她的手稍稍地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按摩。 这细微的动作被张锐察觉,心道:别看她是一名战场上优秀地将领,也曾经做出过为哥哥、为战友报仇而屠杀平民的事情,但毕竟是‘女’孩子,心肠有时也会变得很软。 等范明走后,张锐便与百里杨聊天。张锐问道:“杨子,你从军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属下,785年考入军校,到今年已有十年了。” 十年了,来战区已快有五年了。张锐内心感慨,这么说她也算是一员从军多年的“老将”了,记得她今年已经有二十六岁了。这种年代,‘女’‘性’到这个岁数还没有出嫁,几乎已经是嫁不出了。她为了从军,奉献了自己的青‘春’,牺牲的东西太多了。 “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后悔过”张锐又问道。 “后悔呵呵属下可没有后悔过。”百里杨莞尔一笑。 “真的假的是不是后悔也不愿意说出来”张锐很轻松地跟她开玩笑。 “当然是真地。没有从军,我哪能经历这么多‘精’彩的生活哪能认识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哪能获得这么多荣耀哪能有现在地身份我给爹爹去信说,‘女’儿现在的爵位已经比他高了,再过几年,你‘女’儿说不定会能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将军呢。”百里杨一边说,一边呵呵地笑着。 “嗯,你现在已经是中校了,再过几年当上将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张锐虽然这样说,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百里杨能成为将军。这不是张锐看不起百里杨。而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帝国从圣祖中兴以来,就没有出过一位‘女’将军,再上溯到高祖开国,也没有‘女’‘性’当过将 张锐记得圣祖以后,在帝**队做到上校退役的‘女’‘性’,一共才两位。百里杨最多也只能平了她们地记录,想要超越比登天还难。先不说军队是否认可百里杨的统兵能力,内阁和皇帝那关,她是否能逾越,只要她打算成家。那么就不可能成为将军。 虽然,帝国不排斥‘女’‘性’从政、从军、从商。但绝大多数人从骨子里不愿意看到‘女’‘性’出来工作。‘女’子一旦嫁人,有半数以上都会留在家里持家,其余地即使因各种原因出来工作,也会从事没有危险地职业。只要百里杨今后成婚,她的丈夫也绝不会愿意让她继续留在军中。即使她丈夫勉强同意她留在军队,那么在她生孩子地时候,也必须退役。所以任凭她在军队里再发奋努力,取得再多军功,也不可能像冼夫人在仕途上那样扶摇直上。充其量授予她一个与军功相等级别的爵位。想成为一名将军,只能是她的一个梦想。 也不知百里杨是没有考虑过这些,还是与张锐开玩笑,她说道:“属下如果没有当上将军,就要怪殿下了。谁让殿下把属下从游骑团调到前师师部呢来了这里后,属下还没有参加过一次作战,没有军功还怎么升将 她的这番话。逗得张锐哈哈大笑。郝青也在一旁凑趣,对百里杨说道:“杨子,说起来你我是同病相怜。本来我好好的当着主力营营长。前途一片光明。结果被殿下硬调到师部,从此就与将军无缘了。” 但凡在张锐手下呆过一段时间地人都知道,只要不是谈军务之时,怎么与张锐开玩笑都没关系。有时候,为了帮助大家松驰神‘精’。张锐还主动逗身边的人玩笑。也正因为这样。很多将士也把他当成兄长一般看待。 张锐笑了一阵,对百里杨和郝青说道:“你俩就只管抱怨吧。越是抱怨。我越是不放你们下部队。什么时候等你们像以前地程节、邓三耀一样老实了,不抱怨了,我再考虑调整你们的职务。不然,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百里杨轻晃着张锐的头,故意轻言细语地说道:“殿下,属下发誓今后再不抱怨了,安安心心当好军法官。你行行好,过个一年半载,把属下也给放到下面部队去吧。” 郝青更是夸张,蹲到张锐面前,故作沉痛状:“殿下,是属下错了。你就是一辈子不放属下到下面部队,属下也会安心当一辈子你的护卫长。” 他们的话逗得张锐又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感觉头痛明显好了许多,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烦躁,又开始思考进退的问题。 郝青见他陷入深思,知道他在考虑重要问题,于是站起身向百里杨摆摆手,两人不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忽听张锐问道:“你们说咱们这次西征阵亡了那么战友,却没有对战局取得明显的作用,有意义吗” 百里杨、郝青闻言愣了一下,百里杨先说道:“二百多年来,帝**队还没有攻下过别国的都城。这次咱们两次夺取基普城,‘逼’迫鲜卑单于两次狼狈逃窜,只此战功就能永记于史册。属下能在有限地生命里,经历这样的壮举感到荣幸。所以对属下来说,这次西征是非常有意义的,即使属下明日就阵亡,也是死而无憾” 她虽然是在张锐身后讲的这番话,可是张锐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到她说的是真心话。本来张锐还在对部下能不能理解这次“无谓”的西征担心,从百里杨地话语里,得到了一丝欣慰。 接着郝青也说道:“咱们这次西征虽然没有对战局起到关键作用,可是我们在敌后牵制了数十万鲜卑大军,还让鲜卑人内部产生矛盾,属下觉得很值。不然,那数十万大军,早就到了乌河防线,陆柯的部队能不能顶住他们的反攻都成问题。” 百里杨又道:“说起打仗,殿下地本领不得不叫人钦佩。咱们出境时是一万六千余人,在敌后转战四个多月,与敌大大小小‘交’战上百次,现在加上伤员还有上万人。除了你能做到这点,属下还不知道帝国还有哪位将军能与你一样出‘色’。” 郝青也赞同百里杨的话:“现在前师和游骑团的哪位将士不把殿下看成是军神与鲜卑名声赫赫的军神相比,我们的军神可不是盖地只不过耍个小小地手段,就让鲜卑军神完蛋了。属下对你可佩服的五体投地” 郝青作为张锐地护卫长,整天在张锐的身边,他对张锐设计陷害尉迟晖的内情知道的得比谁都多,他是真心实意佩服有勇有谋的张锐。 不料他们的赞扬之语,却引来张锐的一阵叹息。说道:“唉你们也不用安慰我了。眼下我军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我可伤透了脑筋,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决策。” 百里杨和郝青当然都了解现在全军的处境,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张锐会对他们直言,在为此伤脑筋。张锐能在遇到不能及时解决的问题时,对他们说抱怨话,这让他们感觉张锐是把他们当成亲人般看待。 两人互视了一眼,郝青说道:“不管殿下如何决策,属下绝对相信你最终能带领我们返回国内” 百里杨紧接着说道:“在军校的时候,战略教官曾经对属下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无坚定的意志,则永远成为不了一位优秀的指挥官。你是属下所见过意志最坚定的人,属下深信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所以无论进退都快下决心吧。” 张锐听了百里杨这话话,猛地站起来,回身对郝青说道:“去通知各部将领到中军大帐开会,我宣布明日的行动路线。” 他的这突然举动令百里杨、郝青都愣住了,好在郝青反应快,没等张锐催促他第二次,就应声而去。 张锐拉着还在发愣的百里杨的手,笑着说道:“非常感谢你,杨子。不是你的一番话,我现在还犹豫不决。你说的没错,没有坚定的意志,是成不了事的” 张锐还没有说完,百里杨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是军校的教官说的。”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劝我快下决心总是你说的吧。上次抓了那匹汗血马,不是你提醒我就差点犯了大错。这次,如果不是你的提醒,可能到明天我都下不了决心,全军说不定会真的陷入绝境。” 接着又玩笑着说道:“如此,我更舍不得放你下部队了。有你在身边真好,关键时候总能提醒我。” “这那”百里杨手足无措、神‘色’异样,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锐以为她是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放不放你走,以后再说。现在,跟我回大帐商议军务。” 一提到军务,百里杨立即恢复了常态,高声应道:“是”两人一起回到大帐,片刻,各部将领都到齐了。 张锐用坚决的语气对众将宣布决定:“明日继续向前突击这一点大家必须明确。即使前面有再多的鲜卑军阻挡,即使全军损失惨重,也要一往无前,哪怕只剩下一人,也必须往前突击”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五章突击3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六章 楼平之战(1) “既然决定坚持到底,全军突进,老夫也无异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张通见张锐下了决心,马上提议研究具体的作战计划,“下面我们商议商议,该怎么打松山营垒” 挡在张锐所部前面的还有两座鲜卑军营垒,其中一座修建在紧邻道路、地势更高的一处山坡上,没有横跨在道上,不会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可以像在特拉镇那样,只需派一支小分队监视营垒内的鲜卑军,而大部队快速经过即可。但另一座鲜卑营垒与羊肠山营垒一样,是修建在山道上的,要想全军通过必须攻下营垒。这座挡住去路的营垒就是松山营垒,也是他们回国途中最难通过的地点。 松山营垒,位于鲜卑人乌河防线的最前线,修建在地势险要的松山上。松山因山上多松树而得名,山体多是险峭的断崖,能容纳马车通过的通道只有经过松山营垒的那条,其他几小路杂草丛生、‘乱’石密布,只能徒步攀登。 范明担心攻不下松山营垒,建议道:“松山营垒此时肯定已经得知我们将要攻击他们,已有所准备,强攻极不容易得手。同时,鲜卑人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达到,时间也对我们不利。我建议,还是绕开松山营垒,从别的小道翻越松山。” 宇文歆一听不走松山营垒,立刻不干了,高叫道:“走别的小道不走松山营垒,我们就得丢弃马车,抛弃战马。咱们是骑军,丢了战马与丢了武器没有区别。我不干,要走你走小道,就是只有我一人,也要从松山营垒走” 宇文歆一贯说话率直,范明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丢弃心爱的战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笑了笑说道:“走松山营垒就必须强攻。鲜卑人已经有了准备,强攻起来我军必将损伤惨重。如果强攻不下,紧接着又被赶来的鲜卑援军包围,在两面夹击之下,我们可就全完了。相比之下,是全军将士的‘性’命重要,还是战马重要” 宇文歆沉着脸,没有再说话。可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范明的话并没有说服他。只是他一时没有找到反驳地理由,暂时没有开口辩驳。 “不行。不能走小道”许士基继宇文歆之后,第二个站出来反对范明的提议。他问范明:“参谋长,你有没有想过,走小道需要多长时间” 范明略想了想,回答道:“全军步行通过,最快大概需要二天吧。 许士基缓缓地说道:“最快两天。我军现在有伤员上千人,背抬他们行走,说不定需要三天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鲜卑人肯定会侦查出我们的行踪。等我们出了松山之后。迎接我们的就是成千上万的鲜卑骑兵。那时,我们没了马匹,拿什么和鲜卑骑兵作战不战而走,遭到鲜卑骑兵的追杀,最后的下场也只能是全军覆没。” 范明闻之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俺没有考虑到这点。” 以张锐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愿意弃马从小道走。暂且不说翻过山去会不会遭到鲜卑骑兵地追杀,单单以弃马的方式回国这一项,就把之前所立地一切功劳都一笔勾销了。 帝国现在军费紧张。上万匹训练有素的战马需要多少钱才能重新配备起来朝中有人一定会借此来弹劾自己,甚至有人还会四处散布谣言说自己是弃马逃跑回国的,那么,自己驰骋多年所建立起来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还有,从宇文歆的身上。就可以看出。很多将士宁愿战死,也不愿抛弃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马单独逃命。如果硬要命令他们这么做。即使保全了众将士的生命,让他们安全回国,恐怕也会遭他们的怨恨。这样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张锐决不会做。再加上许士基地分析也很有道理,既然走小道也有极大危险,那还不如强攻松山营垒。 于是,范明提出的弃战马、‘操’小道的建议被否决了,摆在面前的只有强攻一条路了。这可是一场攻坚战,松山营垒不比羊肠山营垒,松山营垒处于鲜卑方乌河防线的最前线,防守之严密,其程度远远高于之前通过的羊肠山营垒。 正如范明所说,此时松山营垒肯定已经收到了通知、做好了准备,只等汉军到来,而同时,鲜卑人的援军也源源不断地接近向松山营垒。想要短时间攻克松山营垒,比登天还难。即使侥幸得手,战斗也会十分惨烈,也许最后全军只剩下几个人。 张锐很早就考虑到这些困难,在刚过伏尔河后,他就在思考是否还有最佳地通道。可凡是他能想到的通道,其上都修筑有鲜卑人的堡垒。相比之下,羊肠山通道是鲜卑人修筑堡垒最少地一条通道,所以他选择了从这条道走。 虽然下定决心从这里冲杀过去,但他心里顾虑重重,不然也不会因张通的劝言就产生了动摇。刚才百里杨的一番话,让张锐猛然醒悟。身为主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摇,因为他的情绪会左右全军将士的士气。既然已经选定通道,那么即使付出再大地代价也要勇往直前。只有全军上下一条心,一鼓作气打下去才有希望冲出重围。 此时,张锐已经有想法。在进攻松山营垒时,全军除少数断后部队外,全体投入进攻。其中挑选出若干敢死队,在‘摸’清鲜卑人防御相对较弱处后,对其集中发动猛攻,他本人和亲兵护卫都加入敢死队,他相信凭借着敢死队地拼命和亲兵们的搏杀技术,能够攻入营垒中。只要打开了营‘门’,就有八成地希望攻克营垒。 至于伤亡多少,张锐现在已不再过多的考虑,只要在现有的人数上,能突出去一半以上的人,也算可以接受,毕竟比全军都葬送在这里强。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在去松山这一路。还会遭遇多少次鲜卑军的阻截。如果多次遭遇阻截,部队伤亡过大,就算到了松山也无法组织起足够人数,对鲜卑人的营垒发起进攻。 不幸地是,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当张锐正在为众将讲述他攻打松山营垒的计划时,罗济派人来报,四十里外发现大批鲜卑军,据初步侦查大约人数在三万人左右,步骑‘混’合,现正在扎营。估计明日天亮后。会与我军作战。 众将听了这个消息后面面相觑,皆感势态严重。张锐也是叫苦不迭。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担心什么,什么就发生。同时他也知道,不来则罢,来则必是鲜卑军的‘精’锐之师。待见众将都用期盼的眼光望着他时,张锐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绝不能显‘露’出半点惊慌失措之态。 他哈哈大笑起来。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鲜卑人的援军来与我们打野战最好不过,我就怕他们龟缩到松山营垒去了。既然他们出来了,就别想轻易回去,明日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飞骑军的厉害” 果然,他自信而轻松的态度,将大帐内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尽。一些将领还悄声讨论起来,明日怎样教训教训这批鲜卑 范明问道:“这么说。殿下是下决心明日与这股鲜卑军作战了” 张锐肯定地回答道:“对,一举将他们击垮只要他们垮掉,我们在松山遇到地阻力就会小许多。先议明日的作战。至于如何攻取松山营垒,待以后再议。”说罢,走到营帐中悬挂地一张地图前,开始查看附近的地形、地势。 研究了片刻,张锐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对围在身后的众将道:“明日。咱们就在楼平与鲜卑人决战” 众将顺着张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楼平地处在一处森林的边缘。离合山有二十里,离鲜卑军驻扎地有十余里。从地图上看,楼平是一大块平地,其中有一些低矮的山丘,是附近最适合骑兵作战的地区。 范明看了看,说道:“我军现能够作战的有九千余人,其中张旭义营、秦书营在断后,离我们还有半天地路程。明日我军只有八千人可以出战,八千对三万,骑兵对步骑‘混’合,兵力悬殊太大,想要取胜的确很难。俺建议,将伤员都留在此地,咱们在‘交’战时,还有回旋的余地。” 张锐对范明说道:“你与我的想法一样。不过明日去楼平迎战的不是八千人,五千足矣。” “五千人就够了”范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看来,即使是八千对三万,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来的是鲜卑军地‘精’锐部队。但张锐说只用五千人去作战足矣,这不可能不让他吃惊。 张锐指着地图为众将布置任务:“明日师部、游骑团团部留在营地看护伤员、游骑团六营负责合山周围侦查。刘文常的一团、赵无寒的二团于明日凌晨五点出发,八点到达楼平,吸引敌军出来决战。游骑团罗济营、程节营、邓三耀营今夜三点出发,绕过这处森林,必须在明日午后到达鲜卑军阵后,下午一点,对敌军主阵发起进攻。” 众将听罢,知道张锐想用袭敌身后地方式打败鲜卑军。这样作战是非常危险的,五千人能不能挡住敌军一个上午的进攻很难说。用游击的方式,楼平两侧又不适合骑兵作战,也无法留出较长距离的后退空间,因为合山离战场只有二十里,倘若鲜卑军紧追不舍,自己退得过快,那么连伤员都保不住。 范明迟疑地张锐:“殿下,如果楼平正面战场不能坚持到下午一点,那么分兵就没有意义了,而且很容易被敌军各个击破。” 张锐自信地笑了笑道:“明日,我准备亲自去楼平指挥作战。到时,我要用一种新地战术与鲜卑人对阵,如果进展顺利,那么等不到罗济他们到来,战事就宣告结束了。”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六章楼平之战1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七章 楼平之战(2) 汉元795年7月23日上午9时,鲜卑军开始在楼平西北部布阵。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79-全军骑兵八千人,步兵二万人,弓弩手二千人,辎重队三千人,总兵力合计三万三千人。主将勿忸定现任鲜卑军乌河防线副统帅,他在右贤王势力中位居武将地位,只比右贤王的第一心腹独孤康城和现任乌河防线统帅嵇凌略低,名列第三位。 前几日,汉军刚刚攻破羊肠山营垒,勿忸定与嵇凌便接到报告。他俩紧急商议对策,都一致认为,必须尽快剿灭这股闯入防区的汉军。因为之前不久他们已收到消息,乌河对面的十万汉军已尽数渡过河来与陆柯的陷阵军团成功会合,汉军即将发起的大规模进攻已迫在眉睫。 主帅嵇凌认为,疯虎在这个时候从防线后方突入,很可能是为了接应正面陆柯主力部队的进攻。很显然,两部汉军是在行动时间上出了差错,不是疯虎提早进攻,便是陆柯耽误了进攻,幸好不是两边同时夹击,否则乌河防线很难保住,很可能被汉军一举突破。 勿忸定也同意嵇凌的看法,疯虎所部已进入国境活动长达四个多月,早不来,晚不来,偏巧防线对面汉军要进攻的时候来了。而且一连数日他们都没有见到普六城的信使,证明疯虎已切断了乌河防线与普六城之间的联系。 一切迹象表明,这是汉军有计划的一次配合进攻行动。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配合行动的两方在行动上没有同步。想想这种失误也属正常,疯虎所部自进入国境后,就没有与本方取得过联系,即使陆柯的部队遇到问题改变发起进攻的时间,也无法通知疯虎。 想明白这点,勿忸定还暗自佩服汉军这一大胆的计划。汉军统帅部怎么就敢认定疯虎能在我国境内呆上四个多月难道真如朝廷所说的一样,尉迟晖是汉军内应。似乎也只有尉迟晖做接应。汉军才有胆量、而且也才有可能实施这项及其冒险的作战计划。 可是转念一想,又感觉疑点重重。如果尉迟晖真是汉军内应,为什么不先安排好自家地退路难道不知道有掉脑袋和株连九族的危险即使他自己不怕死,也得把一家老少安顿好,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被朝廷给拿获,并且整个家族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剿灭了呢以尉迟家族的实力,如果真想造反,要和朝廷对抗,那么,即使朝廷派重兵去剿灭。至少也需要半年时间。 尉迟晖叛国之事疑点太多,他一时也想不明白。干脆不去多想。现在趁两部汉军的行动时间出现偏差之时,剿灭疯虎才是关键。于是他向嵇凌建议,立即由城堡派出援军,去奥兰地区消灭疯虎。嵇凌同意了他的建议,委任他为作战指挥。 虽然勿忸定建议剿灭疯虎,但他不情愿亲自去与疯虎对阵。他虽在乌河前线,没有与疯虎‘交’过手,但对疯虎这几个月在国内游击作战的情况多少也知道一些。疯虎在本方数十万大军的围剿中两次夺得基普城,两次将单于‘逼’迫得狼狈逃跑。最后还能安全地绕到乌河防线身后,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疯虎却有如神助,一一做到了。一想到自己要与疯虎这样凶猛而又狡猾的敌人‘交’战,他就从心底感到畏惧。 愿意不愿意,这可由不得他。嵇凌身为乌河防线的统帅,不可能亲自率军前去围剿疯虎。而其他将领之中,最有资格与疯虎对阵地就是他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领命出战。所幸主帅嵇凌也知道疯虎不好对付,从三个城堡派出七万人归他调遣。这多少给他增加了一点信 不过在作战期限上,嵇凌毫不含糊,只给了他一周的时间,要求他一周内必须将疯虎所部彻底剿灭。之后,率部迅速返回城堡。准备迎接汉军发动地大规模进攻。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在采取压迫围困的方式,唯一可用的就是堵住疯虎的退路。‘逼’他决战。 刚刚出兵,他又接到疯虎已突破特拉镇,正继续往东行动的消息。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于是他分兵三万去了特拉镇,在那里筑起营垒以断疯虎的退路。在营垒修筑完毕后,其中一万留守,其余两万尾随疯虎东进。他则率领剩余四万人,昼夜行军赶去疯虎前面堵截。 在昨日,大军前锋与疯虎部前锋遭遇并展开‘激’战。‘交’战结果,八千前锋部队最后只剩二千余人回来,好在疯虎部前锋在合山之战中也损失惨重,‘交’战后便在合山驻扎下来。后又有斥候来报,疯虎所部现在兵力只在万余人左右,并有许多伤员随行,作战人员只有数千人。 他闻之大喜,首次‘交’战虽然失败,但对方与自己的兵力悬殊巨大令他信心大增。己方兵力在疯虎部前后,不算各处营垒的驻守兵力还有六万人。他率领的这六万人是右贤王麾下地正规部队,与驻守各处营垒的战时才召集的农兵相比战力强大许多。以六万人‘精’锐对付疯虎连续作战四个多月的数千人疲兵,怎么算也是自己的胜算大。所以当今日凌晨听斥候来报汉军在楼平布阵时,他没有犹豫立即带领三万余人迎了上来。 刚刚达到楼平,他又接到报告,说在对面布阵的汉军只有五千人左右。勿忸定又信心倍增,也第一次有了战胜疯虎的必胜信念。在他看来,疯虎所部现在只能派出五千迎战,真地已到了强弩之末。还在合山的那数呛军,恐怕全是汉军的伤兵和后勤部队,所以只要消灭在楼平地这五千人,剿灭疯虎这一大功就唾手可得了。 勿忸定一面布阵,一面与幕僚们及麾下将领们登上一座山丘查看汉军阵势。一看之下,勿忸定等人皆愕然,对面汉军竟然布的是雁行阵。 阵形是古代军队的野战队形,是人类战争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盛行于冷兵器时代。氏族社会,人类的战争表现为部落冲突,当时还没有军队。也没有什么指挥,战斗大多是一拥而上,如同群殴,自然也就无所谓阵形。 随着历史地发展,奴隶制国家出现,奴隶主为了巩固统治和掠取奴隶,开始编制有组织地军队,并且采用一定的队形,这就是原始地“阵”。阵是在军队产生的过程中,因为组织军队和指挥战斗的需要而出现的。融合了古代军制淹战术学的成果。东方的战阵起源于中国。 中国最早的阵法,据说始于黄帝。黄帝为战胜蚩尤,从神那里学到阵法,但这只是传说,据可考的,阵是出现在商朝后期。从商王武乙到武丁编制了左、中、右“三师”,从“三师”的命名来看,已经采用固定的阵形。 中国地阵法是在‘春’秋和战国发展成熟的,这一成果地代表有六韬、吴子和孙膑兵法。六韬又称太公兵法,相传为西周姜尚所著。据考为后人伪托,成书在先秦或者汉初,至今尚无定论;吴子是战国名将吴起的兵法,以上两部兵法主要介绍了车阵。 战国以后,步骑取代战车成为军队的主要编成,阵法又有了变化和发展,孙膑兵法里面讲述了方阵、圆阵、锥行之阵等十种步骑阵形及其使用的方法。同时代的尉缭子本来也有“阵形篇”。 随着汉帝国的强大和向外扩张。原只在中国使用的阵型,也逐渐传播到世界各国。一些国家还借鉴这些阵型,创造了适合本**队使用的阵型。但对今日世界各国影响最大的。至今仍在使用地,还是汉圣祖综合中国历史上历代实用阵型而整理归纳出来并由谯公诸葛亮注解成书的圣祖八阵。 这八阵分别是:鱼鳞、锋矢、鹤翼、偃月、方圆、雁行、长蛇、衡轭。这些阵型勿忸定等鲜卑将领皆全面学习过并具体使用过其中的大多数阵型。可在圣祖八阵里也有一些阵型,被后人认为是无用之阵。认为那些无用之阵可能是谯公为了凑数而增加进去的,其中就有长蛇阵以及雁行阵这两个阵型。今日勿忸定等人忽见疯虎摆出“无用”的雁行阵,均目瞪口呆、大感意外。 诧异之余。勿忸定问左右:“你等认为疯虎摆出此阵是何打算” 一名幕僚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可能是疯虎想用弓箭抵御我部进攻,之后两翼会依次往后方撤退。从而转换为别的阵型。” 这名幕僚的话得到大部分鲜卑将领地认可,勿忸定也连连点有认为所言有理。按谯公所著圣祖八阵兵书解释,雁行阵是弓箭阵,两翼梯次往外延伸布阵,以充分发挥‘射’击兵种的威力,因两翼展开后形状象一队迁移的雁群,所以命名为雁行阵。 雁行阵虽被谯公注解为弓‘射’阵,但在实战中使用地并不多。因为弓箭队历来是和步兵配合作战,不可能单独列阵。如果弓箭手需要单独列阵,还不如列纯防御的方圆阵,或是采用多路纵队并排的形式的衡轭阵。密集的‘射’击总比梯次‘射’击更容易杀伤敌人,也更不易被突破。 所以只要对方指挥官不是傻子,就不可能用弓箭兵单独列雁行阵。这种阵型很容易被敌人骑兵分别突破,一旦阵型突破,行动相对缓慢地弓箭兵连撤退地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敌人骑兵消灭干净。 而疯虎用这个阵型,还较为可行,因为疯虎所部都是骑兵。汉骑善‘射’,又机动灵活,一旦敌军‘逼’近两翼阵头的队列,他们可以迅速地往后撤退。 勿忸定又问左右:“那么诸位,我们该采取那种阵型” 一名将领回答道:“疯虎所部攻击力强悍,属下建议我军布鹤翼阵,将骑兵也布在两翼。”勿忸定点头同意,传令全军布攻守兼备地鹤翼阵迎敌。 在鲜卑布阵之时,对面的汉军雁头队列中,达须见鲜卑军到来并开始布阵,而本方却没有主动出击,便不解地问张锐道:“虎哥,我军趁敌军布阵时开始攻击不是比他们布阵完毕开始攻击好吗为何现在不进攻” 张锐呵呵而笑:“你所言有道理。但也要看时机。比如对面的鲜卑军虽没有布好阵型,但士气颇高,人数也比我方多数倍,我们这个时候贸然进攻,很可能无功而返。如果敌军少于我方又或是敌方士气明显不高时,可以采取主动进攻,争取在敌方还没有站稳脚跟时,就将他们击溃。” 这时达须又见鲜卑人开始布阵,问道:“虎哥,对方布的何阵” 张锐望了望。回答道:“看样子是在布鹤翼阵。”说着又对左右的郝青和百里杨等人道:“这个鲜卑主将很稳健,虽见我军布雁行阵。也选择攻守兼备的鹤翼阵对之。今日,可能是一场持久战,也许真要等到罗济他们出现才能分出胜负。” 达须从未读过军事理论的书籍,对阵型区别和具体使用一直很模糊。借着这个机会,他便请教张锐。“虎哥,能否与小弟讲讲阵型的优劣” 张锐点点头,说道:“要把所有阵型地优劣都讲清楚,没有数月功夫是不可能的。现在也只能跟你大概讲讲最常用的、最基本阵型,也就是圣祖的八阵。” 达须从随身口袋中掏出小本子和铅笔。准备记录。这是他跟随张锐出征以来养成的习惯,随时随地准备记录张锐为讲解的军事知识,以便为今后自己能**领军打下坚实的基础。 张锐见他已准备好,便缓缓地说道:“圣祖八阵被誉为阵型基础,今天世界各**队使用的任何一种阵型,都可以在其中看到它们的影子。所以只要掌握好这八阵,其他阵型都可以八阵的基础上推演出优劣。这八阵分别名为:鱼鳞、锋矢、鹤翼、偃月、方圆、雁行、长蛇、衡轭。” “第一阵为鱼鳞阵。主要特点: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地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大将位于阵形中后,属于进攻阵形。战术主要是实行中央突破,集中兵力对敌阵中央发起猛攻。鱼鳞阵是最常见的进攻阵型,大多数将领会在已方优势明显时使用。阵形地弱点在于尾侧。” “第二阵为鹤翼阵。也就是对面鲜卑人正在布的阵势。布此阵时,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使用战术:左右包抄,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应严,防止被敌突破。” 说到这里,张锐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说道:“不过使用这个阵型,需要主将有较高的战术指挥能力,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否则就不能达到目的。今日,我们就见识见识对面那位勿忸定的指挥水平。如果他的指挥水平比我高,我们就有可能被他打得节节后退。” 达须、郝青、百里杨闻言哈哈大笑,在他们看来鲜卑将领中,还没有哪一位的指挥能力能与张锐比肩。张锐这样说,分明是在讽刺对方主将不知深浅,摆出这个阵型对阵,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众人笑罢,张锐又接着为达须讲解:“第三阵为偃月阵。全军呈弧形配置,形如弯月,是一种非对称地阵形,大将本阵通常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偃月阵属于防守反击阵势,大将本阵应有较强的战力。兵强将勇者适用,也适用于某些不对称的地形。” “第四阵为方圆阵,是纯防御阵型。大将位于阵形中央,外围兵力层层布防,长枪、弓箭在外,机动兵力在内。与优势敌军‘交’战时使用,战术使用:密集防御。方圆阵的队形密集,防御力强,因队形密集限制了机动,缺少变化,敌军败退亦难以追击,攻击‘性’较差。” “第五阵为衡轭阵,采用多路纵队并排的形式。大将位于阵形中央或底部,兵力也是按照步军、弓弩手、机动兵力地顺序从前到后布置。适合在与敌方兵力、战力相当并且准备打持久战的情况下使用。战术较为简单,以己方的兵力消耗敌方兵力,待敌方疲惫之时,一举将敌军击溃。” “第六阵为锋矢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也是属于进攻阵形。战术:中央突破。锋矢阵地防御‘性’较鱼鳞阵为好,前锋张开的箭头可以抵御来自敌军两翼的压力,但进攻‘性’稍差,阵形的弱点仍在尾侧。“以上六种阵型,适用于军团、师、团级别的集团作战、兵种可以步骑‘混’编。下面讲地两种阵型则与以上阵型不同。” “第七种长蛇阵,这种阵型作用单一,只适用于行军或追击时使用。阵型为一路纵队,特点机动力强,战斗力弱。再有就是海战时,舰队可以用编排这种阵型作战。” “第八阵就是我们现在所布地雁行阵。兵力配置如大雁飞过的斜行,以谯公所注解,此阵乃弓箭阵,是充分发挥‘射’击兵种地威力的一种阵型。其实则不然,大家都误解了雁行阵的真正作用。” 听到这里郝青和百里杨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不像达须,都是读过军校,学过正规的军事理论,历来都认为雁行阵是弓箭阵,现在却听张锐说这种理解是错误的,而且张锐还怀疑谯公的注解,这不能不让他们感到意外。 百里杨‘插’口问道:“殿下,雁行阵不是弓箭阵又是何阵” 张锐微微一笑:“这个阵型可以说是专‘门’为我们骑兵发明的。” 郝青也说道:“适合骑兵难道也是利用两翼进攻可此阵中间过于薄弱,一旦敌军骑兵从中央直扑我军本阵,两翼铺得太开救援不及,全军阵型就有可能崩溃。属下还正想提醒您,咱们今日布下此阵太过凶险了。” 张锐闻言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如何具体使用此阵作战,诸位等会便可以看到。保管你们看过之后,会喜欢上这个无用的阵势。”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七章楼平之战2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八章 楼平之战(3) 上午十时许,鲜卑军布阵完毕。[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鲜卑军主将勿忸定下令道:“传令左翼骑兵出动一支千人队攻击汉军侧翼,试试疯虎的反应。”在号角及战旗的指引下,鲜卑军的一个千骑队出击了,朝着汉军的右雁翼冲来。 “报,敌军出动千骑朝我右翼而来。”鲜卑军刚刚行动,便被汉军了望哨察觉,立即禀告主将张锐。 张锐点点头,传令道:“那就开始吧。”他这一声令下,楼平之战正式打响。 “报本阵发来信号,敌军接近我阵时迅速后撤。”就在本阵下达命令的同时,汉军右翼雁翅头阵马士轸营,一名传令兵立即向营长马士轸报告。 马士轸一面观察敌军攻击方向有无改变,一面迅速下达命令:“传令全营将士准备‘射’击。在敌军进入‘射’程后,进行一轮‘射’击。‘射’击完毕,立即向后撤退” 马士轸今年三十岁,前师一团四营中校营长。出身于汉帝国显赫的凉公家族,其父是现任凉公的三弟,他与张锐初调到游骑团三营任一连长时的原上司三营营长马士愈是表兄弟,马士愈之父是现任凉公的二弟。 虽然马士愈在黄涛事件中受到牵连,并因此退役,但马士轸却从未怨恨过张锐。黄涛事件发生之时,他也刚毕业不久,打心眼里反感黄涛之类违法‘乱’纪的害群之马。他听说张锐斩杀了黄涛后,还公开表示支持,对同僚、部下说过这样的话:“这是清除军中的蝼蚁,整饬军纪。千里之堤,溃于蝼蚁。蝼蚁不除,早晚会损毁整座河堤。” 说起来,马士轸与张锐多少也有些关系。他也是在汉元784年考入北京骑兵学院,与张锐、宇文歆、杨英等人是同期同学。只是他的受训地点与张锐不在一处。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了飞骑军前师一团任排长。 毕业后不久,辽东四郡发生暴‘乱’。他所在的部队没有参加平叛行动,飞骑军来到西部战区时,他只是一名中尉排长。到战区后的几年里,他立了不少战功,职务升到营长,军衔也到了中校。比较起同期的张锐、杨英等人,无疑晋升速度慢似蜗牛。再有他‘性’格属于沉稳型,与直属上司刘文常开朗奔放的‘性’格截然相反,不大讨上司喜欢。这也影响了他地晋升速度,即使他与同他一起到前师一团服役的宇文歆相比。晋升速度都慢了许多。 自从担任前师一团四营营长后,马士轸行事处处小心谨慎、循规蹈矩。他非常清楚刘文常素来喜爱猛将,其手下的猛将都提拔得比较快,比如周楚德等几个作战勇猛的营长,比自己晚毕业几年,而现在的职务已与自己一般高。刘文常提拔部下的机会,基本上轮不到自己这样智将。再则众所周知,刘文常很好面子,谁要是扫了他的面子得罪于他。绝没有好果子吃。 为了以后的前途,马士轸在刘文常麾下必须小心行事,功劳可以不要,绝不要异想天开做什么出格之事。但昨日合山之战中为了抓住战机,而形势紧迫没法请示,他才不得已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合山之战中,周楚德夺得敌军军旗。使得鲜卑军阵型‘混’‘乱’,而刘文常却没有察觉。马士轸清楚知道这种战机稍纵即逝,为了早点取得胜利。为了减少一团将士的伤亡,他没有向请示刘文常便‘私’自率本部人马出击了。 合山之战取胜后,马士轸却没有丝毫地胜利喜悦,反而忧心忡忡。他擅自出击无疑扫了刘文常的颜面,今后前途不堪相望。就在他感觉前途无望之时。亲临战场巡视地主将张锐得知了作战经过。派人把他叫了去。 以张锐现在的职务,单独召见他这样的小营长是非常罕见的。见张锐时他心里忐忑不安。不料得到张锐好一番夸奖。说他果断出击,是合山之战取胜的关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当张锐从言谈中得知他们是同期同洋,还与他谈起一些原军校中发生的趣事。自己昨日的行动能得到主帅的肯定,让马士轸既惊讶又感‘激’,惊讶的是张锐不像刘文常那样专横霸道,感‘激’地是张锐的知遇之恩;而张锐很熟络地跟他一同回忆军校生活,又让马士轸倍感亲切。 短暂的‘交’谈,让马士轸更加了解了张锐为人。心里感叹,要是能在张锐这样的将领的直接指挥下作战该多好,自己才能得到充分的展示。可是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张锐是即便是主将也不会干涉刘文常地正常指挥,他下达的命令,具体还是得刘文常负责执行。 今日凌晨四点,他还在睡觉突然接到命令,一团、二团所有营长以上军官立即到中军大帐开会。这么早开会什么会啊他一头雾水的来到张锐地营帐,才是布置今日的战事安排。当他听到张锐说只率五千人去迎击鲜卑三万大军时,与大帐中的其他大多数将领一样惊讶不已。当他们又听到张锐说要布雁行阵时,更是变得目瞪口呆。 主将张锐却信心十足地对他们说:“这是一次新的战术尝试,不能排除失败的可能。但我相信即使是失败了,大家都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地。请你们也相信,我也会尽自己最大地努力指挥好这次作战,作战计划及作战中可能会遇到的困难我都已做地全面的考虑,我希望与诸位一起做到尽善尽美,即或万一有失也无可遗憾,那是天命” “人的一生,生命有限。在有限的生命里,男儿就应当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这次我们的西征,已能永载史册。在西征即将结束之时,诸位愿意不愿意让它划上完美的句号诸位,让我们一起再次努力,去迎接一场完美的胜利” 张锐的这番话语,使得众将情绪立马高涨起来,之前的疑虑、犹豫抛得无影无踪,就连马士轸也‘激’动起来,跟着大家一起高呼:“请殿下放心。我等誓死遵循殿下的命令,此战定会取得成功。” 雁行阵最重要的位置有三处,一处是本阵,另外两处是两翼地雁翅头阵。本阵就不用说了,由张锐坐镇指挥。另两处重要位置,马士轸心想张锐可能会派两名团长去指挥。结果出乎意料,张锐第一个点将便叫到他的名字。 他在众将羡慕的眼光下,上前接令。张锐又嘱咐他说道:“两翼的雁翅头阵是全阵的关键所在。作战过程当中,也许会出现本阵来不及下达具体命令的情况,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右翼归你指挥,前提是不能使部队出现大的伤亡。除此之外,你可以对右翼下达任何命令,直到接到本阵新的命令为止。这需要考验你的随机应变能力,不过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张锐之前已介绍了出战计划,马士轸知道右翼要列四阵,其中一团有三个营,二团一个营。同样左翼也是四阵,不过都是二团地营。这样布置是也考虑到一团在合山之战中损伤惨重。以马士轸的四营为例。在合山之战结束后,只剩下五百余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伤员。 因此张锐只派一团三个营出战,并由一团不出战各营中调人马对三个营进行补充。补充后,每个出战营除去伤病之外都为五百人。二团出战五个营也是如此,剔除伤病后皆补充到五百人。而本阵,则由张锐、刘文常、赵无寒地亲兵以及剩余的各营将士临时编制组成。 这样部署完毕后。全军左右两翼都各有四个营,每翼兵力二千。而雁头本阵部分,张锐又分出三个小阵。分别由刘文常、赵无寒各带三百人,张锐本人带四百人,全军共计五千人整。马士轸就成了全军右翼的后备指挥官,一旦失去本阵的指挥,整个右翼就都归他临时指挥。 马士轸第一次接受如此重大的任命。也第一次有这种先斩后奏的权力。心里特别‘激’动。也对张锐的信任万分感‘激’。 今日作战刚开始鲜卑人便对右翼发起攻击,马士轸转头向本阵方向望了一眼。在心里默默念道:请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这场作战,属下定尽全力打好。 “虎哥,一团四营开始撤了。要是鲜卑人不追,而是继续去攻击右翼第二阵王斌营该怎么办”达须在本阵看见四营在马士轸的指挥下朝冲来的鲜卑骑兵‘射’击了一轮后,朝后方退去,便问张锐。 “那王斌营也撤退。”张锐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战场情况,一边简单地回答道。 达须还想继续问,但见张锐地心思都在战场上,也不敢再过多让他分心。倒是旁边的百里杨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为他解释:“你看,马士轸营的一轮‘射’击就让鲜卑人损失了两百余人。他们要换进攻已准备好的王斌营,也会遭到同样数量的损失。王斌营撤后,他们要再接着攻击,在后面每个营阵前都会损失。等他们攻击在本阵时,最多也只剩下一两百人。一两百人,还怕他们能冲进来吗” 达须连连点头,同时也稍微明白了雁行阵是怎样逐次消灭敌人的。郝青也道:“鲜卑人这次只是试探进攻,不会朝着本阵来地。依我看,他们会追击马士轸营一段距离,而后转向从侧翼攻击我们右翼的其他阵。” 达须担心道:“如此阵型不就‘乱’了吗如果敌军再趁机派兵从正面进攻,整个阵型就有可能崩溃。” 百里杨微笑道:“放心,这股鲜卑骑兵转去攻击其他阵时,马士轸营会立即转为追击,两方夹击下,鲜卑人必然败退。”说着对郝青道:“现在我稍稍有点明白了雁行阵为什么适合骑兵,与其他阵比起来,雁行阵布的更开,对骑兵运动战有利。” 郝青点头道:“是能发挥骑兵地机动能力,也能牵制敌方的进攻。” 三人正在悄声讨论,忽听张锐下令:“传令,马士轸营‘射’回马箭,王斌营断敌退路” 达须抬头看战场,只见追击马士轸营的鲜卑骑兵已经追过了第二阵的王斌营阵列。随后本阵的号角声响起,正在撤退地马士轸营迅速减慢下来。待鲜卑骑兵追击进入‘射’程后。一起往后‘射’击,之后一直与追击地鲜卑骑兵保持在‘射’击有效距离之内。 马士轸营只‘射’了三轮,敌方本阵传来号角声,追击地鲜卑骑兵立即转马回撤。就在这时,右翼第二阵王斌营出击了,速度赶到鲜卑前面将其归路堵住。而马士轸营,在鲜卑人转身地同时,也马上停止撤退,并转换队列转入追击中。 只在转向中,双方的差距就表现出来了。马士轸营后于追击的鲜卑骑兵转向。但他们却比敌军首先完成转向,队形保持得非常整齐。立即投入了反攻。这个差距是致命的,鲜卑骑兵还在‘乱’糟糟整队,见汉军前后夹击而来,顿时变得一团‘混’‘乱’。 马士轸营和王斌营并没有冲进‘混’‘乱’的鲜卑骑兵阵中,而是在达到敌军的边缘时,突然转为车轮阵,以连为单位朝着‘混’‘乱’不堪的鲜卑骑兵‘射’击,前队过后再转向返回队尾,连续朝敌军‘射’击。 车轮阵是汉骑与敌军骑兵‘交’战时使用的最基本阵型。是以弓箭杀伤敌人为主的作战方式。张锐早在军校地第一年就学习过此阵,只是后来去游骑,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他对这个阵型的威力到底如何很有兴趣。凭推理和感觉,他认为此阵很有杀伤力。 今日终于能在战场上一睹真容。车轮阵,确如教官讲地那样:敌方骑兵一般遭到这种持续不断的‘射’击,会顷刻间瓦解崩溃。马士轸和王斌两营,队前和队尾还没有绕成圈。鲜卑骑兵就已彻底崩溃了,所有将士都开始四散而逃躲避箭雨。 而马士轸营和王斌营在鲜卑骑兵崩溃后,立即转为排为单位的小队。或是追击,或是包抄,每个小队目的明确,行动果断迅速。不到十分钟,这股鲜卑骑兵便被包围消灭。只有数十骑侥幸逃出。向鲜卑人的阵地退去。 首战告捷,让张锐对今日的战事更有把握。飞骑军前师本属于轻骑。以前他们就是以训练队列作战为主。要求各种各样的阵形、队列,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游骑在这方面与前师相比,相差甚远。这也是张锐为什么没有让游骑参加与鲜卑军的正面作战,而是单独派他们去敌后包抄地主要原因。 轻松下来的张锐,又开始与达须等人说话。他笑着说道:“先给了勿忸定一个下马威,接下来看他如何行动了。” 达须笑道:“依我看,他不敢再这么试探了,出来这么点人,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郝青也道:“试探已有了结果,接下来是正式的较量了。依我看,他会派出所有的骑兵,直取我军本阵。”接着他又问百里杨道:“你说呢杨子。” 百里杨想了想,回道:“从勿忸定排出的阵型看,他不是冒险之人,我想他会集中兵力攻击我军一翼,争取在局部取得胜利,然后再进攻本阵。” 张锐闻言“唔”了一声,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说,遇到这种情况我军该如何行动” 百里杨嘴角微翘,高‘挺’的鼻端微微皱起‘波’纹,笑着问道:“殿下这是要考考我” 张锐乐了,说道:“就算是考你吧,考题我已出了,就看你怎么做了。” 百里杨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是不是我答对了,殿下就放我去单独指挥一部”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要是你答得好,也许我会考虑。” “既然如此,属下就献丑了。”百里杨满脸兴奋,“经过刚才地接触战,属下有点明白殿下为什么要摆雁行阵。当敌军骑兵进攻我军一翼时,另一翼可以既可以进攻敌阵侧翼牵制敌军,又可以绕到敌进攻骑兵的身后断其归路,实行夹击。就如刚才那一战,不过是规模扩大罢了。只要我们消灭敌人骑兵,那么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到时我们运动起来,寻找鲜卑军两翼破绽,有机会我们打一下,没有机会我们就一直‘骚’扰他们。等游骑达到敌军身后时,骑兵已被歼灭,又经我们‘骚’扰多时的鲜卑军必然战力和士气大幅削弱。那时,我军再实行一次更大规模地前后夹击,鲜卑人必败无疑。” 张锐呵呵笑了几声,又问道:“那敌军猛攻我军本阵怎么办不能排除勿忸定有冒险的可能。” “呵呵谁说本阵就一定不能动呢敌军派重兵进攻我方本阵,我们就往后撤。敌人步军,很难跟上他们的骑兵,所以不必担心敌人会步骑配合的追击。只要敌方骑兵单独追击,那么我军两翼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向中央靠拢,包围追击地鲜卑骑兵。四面攻击,鲜卑人只会败得更快。”百里杨笑呵呵地解释道。 接着她又补充道:“今日殿下在分派任务时,委任两翼地头阵将领为后备指挥官,在没有本阵命令时,两翼暂归他们指挥。而这两个位置,殿下没有分派给刘、赵两位团长,而是委任了两位有随机应变能力的营长,可见殿下就担心本阵在撤退中,可能来不及发出命令准备地应急措施。殿下,我说的可对” 达须和郝青听罢,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百里杨,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张锐,等着他揭晓答案。他们很难相信,百里杨只凭刚才的接触战,就推测出这么一大堆话,似乎都说得十分在理。 张锐也是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他第一次发现百里杨有如此高的悟‘性’,只看了一个开头,就能全面推测自己作战意图,说她是天才也不为过。同时,他也在心里惋惜:百里杨非常有潜力,而且她的作战指挥能力不比罗济差,‘性’格相对也比罗济沉稳。她要是男将该多好,再锻炼锻炼几年,今后如高朔调任,游骑团完全能够放心地‘交’给她。 今日老婆突然提出要求,明日不理所有家务。本想断然拒绝这个“无理”的要求,仔细一想,才发觉明天是“三八”‘妇’‘女’节,无奈只能接受这项要求。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八章楼平之战3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九章 楼平之战(4) 远远望见己方的一千骑兵,在十几分钟内就被汉军消灭得一干二净,勿忸定脸‘色’变得煞白,心痛不已。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79xs.-虽说只是试探‘性’进攻,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千骑兵会在他眼皮底下成为汉军的活靶子,白白送了‘性’命。又见左右幕僚、将领个个面‘色’凝重,神情焦虑,显然他们都为疯虎部在刚才的试探战中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而感到担忧和恐慌。 这时,对面参加作战的汉军已重新排好队列,一个完整的雁行阵又出现在勿忸定眼前。勿忸定问左右道:“诸位,刚才的试探进攻我方已败,接下来,又该如何破敌” 一名将领建议道:“我军应集中兵力对疯虎的本阵发动攻击,只要疯虎本阵崩溃,也就破了汉军的雁行阵了。” 一名幕僚反对道:“不妥,不妥。雁行阵两翼虽然布得很开,但汉军都是骑兵。如果我军骑兵直扑疯虎本阵,汉军两翼向中央围拢,岂不是落入汉军包围圈中如果是步军配合骑兵出击,又跟不上骑兵的速度。” 又一名幕僚建议道:“破雁行阵的关键还在要破两翼,不如我军集中骑兵攻击汉军其中的一翼。只要一侧汉军被消灭,整个雁行阵就破解了。”勿忸定微微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出击命令下达后,鲜卑阵两翼的骑兵开始出动,其中右翼的骑兵行动中朝着左侧运动。待行进到战场中央地带时,左右两翼骑兵会合。之后出击的鲜卑骑兵越冲越快,不顾一切地一个劲儿朝着汉军左翼雁翅冲去,犹如一群被‘激’怒的野蜂一样。而汉军左翼各阵并不与他们‘交’战,仍然按计划‘射’击一轮后,就往后撤退。 眼看着出击的鲜卑骑兵已把左翼汉军追击到了疯虎本阵的后方,汉军雁行阵的左翼往后弯曲。勿忸定正考虑是否下令骑兵转向。转为从侧翼攻击疯虎本阵时,忽听疯虎本阵传出一阵号角声“呜”。 随着号角声响起,汉军右翼各阵开始出动。行动方向并不是朝着左翼方向,而是朝着鲜卑骑兵身后运动。勿忸定大惊,慌忙传令出击骑兵立即后撤,又命二千长枪兵和五百强弩手出动前去接应退回的骑兵。 幸亏他反应及时,在汉军刚刚采取行动地时候,就下达了撤退命令,出击骑兵在汉军切断退路前就完成了转向,而前去接应的部队。也已经开始走出阵列。疯虎发现夹击鲜卑军的时机不成熟,于是又吹起号角。命右翼返回原地。 当出击骑兵全部退回阵列后,伤亡报告也递‘交’到了勿忸定的手中。这次出击中,受了伤还能坚持骑马的将士都跟着返回阵地。即便如此,也有一千余人没有回来。刚才的那次出击,好比是他卯足了劲儿打出的一拳,结果不仅落了空,还扭伤了拳头,并且背后又被疯虎虚砍了一刀,其难受程度不言而喻。 勿忸定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都说疯虎难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汉军为敌是件令人头疼的事,与疯虎为敌更是一件恐怖的事。尽管自己兵力上占优势,但要打败疯虎,还要小心谨慎才行,不然很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勿忸定正暗自懊恼之时,对面汉军本阵里的张锐等各级将领心情非常舒畅。这股鲜卑骑兵只有八千人,两次‘交’锋下来。已经让对方损失了四分之一。这样再打下去,几次过后鲜卑骑兵就要被消灭干净。只要鲜卑骑兵被消灭,那么今日作战获胜地把握就有五六成。 达须咧开大嘴说道:“果然同杨子预计的一样,勿忸定真地集中兵力攻打我们的一侧。幸亏他还不傻,在我们合围前就撤回去了。” 郝青也对百里杨开玩笑:“杨子。幸亏殿下把你调到前师师部来了。不然很可能你真的会成为将军。这样也好,看见你没当上将军我心里还平衡一点。要不你成了将军我成不了将军,我还不郁闷死” 百里杨的眼笑得眯成一条线,呵呵笑道:“我要是成了将军,就调你去陈剑手下喂马,真让你郁郁而终。” 达须哈哈大笑,对郝青说道:“就凭你嫉贤妒能这条,就很难成为将军。你看虎哥心‘胸’多么宽广,刚才一直夸奖百里杨有将才。你什么时候能学到有虎哥一样宽广的‘胸’怀,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成为将军,不然一辈子都甭想。” 百里杨一边摇头,一边继续打击郝青:“看看殿下的仪表和风度,我很难想象你要是成了将军会是个什么样子。[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时张锐出言帮郝青说话:“有上进心,总归是好的。郝青想当将军,也不是坏事,你们不要这样打击他的积极‘性’嘛。” 郝青闻言得意地瞟了达须、百里杨一眼,意思像是在说:看吧,还是殿下最了解我。你们的讽刺挖苦,我权当没有听见。不过张锐接下来地话,又让他哭笑不得。 “郝青,我支持你。只要你一直肯努力上进,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心智成熟之后,当将军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话逗得达须和百里杨前仰后合。百里杨一边笑,还一边俏皮地对郝青眨眼,气得郝青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反击。 几人正在说笑,鲜卑军阵中又响起一阵号角。张锐立即收起笑容,目光专注地远眺鲜卑军的进攻方向。只见鲜卑军出动步军大约一万人,分别向着己方的左右两翼而来,而骑兵并没有出动。 张锐转头对郝青下令:“传令刘文常、赵无寒两队,准备跟随本阵后撤。” 郝青接令而去,达须奇怪地问道:“鲜卑人是要同时进攻我军左右两翼,并没有进攻我军本阵的迹象,虎哥怎么要准备将本阵后撤呢” 张锐指着对面鲜卑军的军阵道:“六弟,你看见没有,敌军的骑兵没有参与进攻。你想想,他们地骑兵为什么不参与进攻我军左右两翼呢” 经张锐提醒,达须立马明白了。说道:“虎哥是说,他们的骑兵会在步军与我军两翼‘交’战之时,直取我军本阵” 张锐点点头道:“对,勿忸定肯定是这样打算的。” 达须面带忧虑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就一直撤二十里后,就是合山,我们地伤员可都在那儿啊。” “不用撤二十里,只要撤十里左右,我军左右两翼就会包抄上来,加上之前的布置到时三方夹击一举歼灭鲜卑人地骑兵。” “可是,我军两翼同时后撤的话。勿忸定有可能看出我们的打算,会停止追击。而且如果本阵后撤。他们地骑兵也有可能放弃追击我们而投入到左右两翼战场去。” “不错,你考虑地有道理。所以我打算本阵在后撤时与追击的鲜卑骑兵保持一定地距离,让他们能看见希望,而不至于放弃追击。至于左右两翼,先命令他们不后撤,在这里与鲜卑步军周旋一会儿,等我们去远后,他们再逐步后撤。” 达须还是有些担心,道:“这样做。左右两翼有很大的危险。如果在这里与敌军杀起‘性’子,再或者是他们撤退不及时,很可能被鲜卑步军包围。” 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吗为将者,要充分得了解自己部下地能力,分配给他们的任务要在能力范围之内,这样才能服众。我指派地右翼指挥官马士轸和左翼指挥官吴平都有相当强的指挥能力,又懂得临机应变。我今早已经‘交’待过他们。你尽可放心,他们是不会误事的。” 达须还是半信半疑,据他所知。张锐与马士轸、吴平也接触不多,了解也比不上知根知底的游骑营将领,怎么就这么放心‘交’给他们如此重要的任务在他看来,用马士轸和吴平还不如用相对比较了解的刘文常和赵无寒。最起码,刘、赵两位是团长。部下都会听从他们的命令。而马、吴两人却是临时指派的指挥官,如果一旦出现指挥不动部下的状况。整个作战计划就可能毁于一旦。 张锐像是看出了他地担心,又微笑着解释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用了马士轸、吴平就相信他们会克服种种困难完成任务。各营将领也不必担心,今早我已说过,要与他们通力合作,取得一场完美的胜利,他们都已发誓听从指挥。既然都应允了,就不会出现不服从指挥的问题,我相信他们。你也要记住,今后给部下指派了命令,就一定要相信他们,否则开始就不要用他们,换成值得你信赖的人。” 达须从马后的口袋中掏出那本已有些破旧的小本子,翻到最后几页将张锐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他这个小本子,已经快用完了,这次地西征对他来说收获颇多,在四个多月中,他不仅在实战中得到了锻炼,而且张锐还用实战结合理论为他讲解每战的得失。到现在,他自认为指挥一个团,应该没有问题。 他还没有记录完毕,两翼已开始与鲜卑军接触。雁翅各阵并不死守,逐渐往后退却。当汉军两翼已被压缩到与本阵阵列呈一条水平线时,鲜卑阵列中骑兵蜂拥而出,直奔汉军的本阵而来。 汉军本阵早在张锐地吩咐下,做好了退却准备,待鲜卑骑兵接近‘射’程时,保持同等的速度,边往后‘射’击边往后撤退,逐渐把鲜卑骑兵引离战场。 鲜卑军本阵,大多数将领看见疯虎本阵退却,都喜出望外,认为胜利即将到手。但勿忸定却有些担心,疯虎狡诈,这会不会是他的‘诱’敌之计 询问左右是否让骑兵停止追击,一名将领说道:“汉军左右两翼还在这里作战,疯虎本阵只有一千人左右,我们追击的骑兵有接近六千人,还怕被疯虎包围只要消灭战场上的这四呛军,即便疯虎此战逃脱,最终也难逃我们地围剿。” 另一名幕僚也道:“此言有理,包抄疯虎后路地部队,按时间计算。离此地只有一天的路程。现在只要把疯虎远远赶离战场就行,并不一定今日就取他地首级。我们先集中兵力消灭他的主力,待明日包抄的部队上来后,我们前后夹击,疯虎就‘插’翅难逃了。” 其他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俩地意见,勿忸定思索了一下,也认为言之有理,于是下令再出动五千步兵,向汉军的左右阵型冲去。 等这批步兵上去后,汉军左翼的部队。首先败退了,而右翼的二千人还在继续作战。这时。勿忸定又开始犹豫,是派兵追击左翼败退汉军还是集中兵力消灭还留在战场的二呛军再或者是下令全军返回阵地 一将又建议道:“汉军是骑兵,步军追击肯定追不上。不如把右翼部队,调去堵住右翼汉军的退路,争取全歼这二千人。剩下的汉军,明日再一并解决。” 他的话让勿忸定下了决心,击溃全部汉军不如歼灭其中一部。虽然统帅嵇凌给自己的时间紧迫,但用两到三天来打败疯虎,还是赶得上期限的。而且要想一战消灭疯虎。这也不现实,还不如趁现在有机会把这二呛骑全歼。等到明后日再与疯虎‘交’战时,更有把握一举歼灭疯虎。 于是他迅速下令,己方右翼出击地步军放弃追击,转向汉军右翼身后,断其退路。骑兵继续追赶疯虎,一定不能让他再返回战场来营救这二千人。 按照计划。马士轸所率领的汉军右翼四个营,是在左翼撤出战场后再往后撤。现在鲜卑军却在他们撤退前突然截断了退路,这让马士轸陷入两难中。 能否强行冲击呢倘若强行冲击。且不说在敌方强弩、长枪地阻挡下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突围,死伤也非常惨重。马士轸想起张锐在布置任务时‘交’待过的话,他指挥的前提就是不让部队遭受大的损失。时间紧迫,马士轸片刻后就放弃了撤出战场的打算。传令所部各营。朝着鲜卑主阵地两翼出击。 他的命令刚下达,就遭到其他人的反对。一团三营长王斌所部离马士轸的四营最近。他听到命令后,立即驰马来见马士轸,说道:“殿下早间布置的任务是全歼鲜卑骑兵。现在鲜卑骑兵既然已追击殿下去了,我等就应该按计划赶去包围消灭那些鲜卑骑兵。可你现在却让我们冲击鲜卑地步军阵地,你还有没有将殿下的作战计划放在眼里” 马士轸道:“鲜卑人已切断我们的退路,强行突围必定会损失惨重。殿下‘交’待过,不能让部队有大的损伤,所以我决定不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追击殿下的鲜卑骑兵只有六千,我军左翼的吴平部已经按计划去支援殿下了,左翼吴平部加上殿下地一千人,再加上事先已布置好的战场,已有能力将敌军六千骑兵击败了,我等去不去都不会影响战果,最终结果都一样。而我们留在这里,用处更大,一则可以继续拖住鲜卑军大部,二则通过我们的主动出击可以疲惫他们。等到游骑出现在敌阵后,我们更有把握一举将敌军击败。” 他地话并没有将王斌说服,王斌还是以围歼鲜卑骑兵才是主要任务为由,强烈要求马士轸改变命令,让全军向后突围。 马士轸见情况紧急,也不再做解释,绷着脸严肃地对王斌说道:“三营营长王斌,我现在以全军右翼临时指挥官的名义,命令你执行我下达的命令” 王斌见他说得认真,也不敢公开违抗军令,说道:“下官遵令。只是我要警告你,如果殿下围歼鲜卑骑兵的计划没有成功,你可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马士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放心,全部责任由我来承担,现在你只需执行我地命令”王斌无奈,答应一声悻悻而去。 马士轸又传令,将二营营长鲁新叫来,吩咐他率领本部及二团三营,进攻鲜卑阵地右翼,他特意‘交’待鲁新,不要与鲜卑人过于纠缠,有机会就打一下,没有机会就撤到战场中央休整片刻。再伺机出动寻找鲜卑军地防守漏‘洞’。鲁新领命出击后,他则带着本部及王斌营去进攻鲜卑阵地的左翼。 鲜卑军阵中,勿忸定见到马士轸地行动后皆大为吃惊。本来他们预计这股汉军会拼命突围,已经传令堵截部队要不惜代价将他们的后路堵住,而后又传令军阵中的剩余五千步军立即出动,包魏军。 可是等命令刚下达,军阵的步军还在依次出阵时,二呛骑却朝着本方阵地两侧发动了进攻。鹤翼阵两翼本来有骑兵保护着,才能算是攻防平衡的阵型。可是骑兵出击后,两翼就显得薄弱起来。在加上已经出击地一万余步军,剩下的军阵更是漏‘洞’百出。 汉军突然转为进攻。就很有可能从侧翼直接攻入本阵。一旦汉军攻入本阵,勿忸定等高级军官的‘性’命就难保了,如果下令本阵撤退,很可能影响全军的士气,今日的作战说不定就会以失败告终。所以勿忸定立即改变命令,正要五千出击的步军迅速转向两翼防守,前方已经出击的各步军,迅速往军阵靠拢,争取在军阵前包围这二呛军。 命令下达后。五千鲜卑步军往左右两翼布防,前面堵截的鲜卑军也迅速往军阵方向移动。可是这一举动被马士轸及时发现,命令骑兵们迅速往战场中央撤退。 勿忸定见汉军后撤,以为他们又要跑,立即传令前方的鲜卑步军停下来准备阻截。当一万多鲜卑步军停下脚步列好阵势后,马士轸又率领着二千骑兵直扑又相对较弱的鲜卑军主阵中央。吓得勿忸定又命两翼地步军往中央集结,而当两翼步军们集结到中央后。汉军骑兵又往两翼而去。 如此反复数次,主阵前的五千鲜卑步军被折腾得‘精’疲力竭,人地两条‘腿’永远没有四条‘腿’的马跑得快。勿忸定以掌轻击额头。不知道如何是好。汉骑虽少,但其行动迅速、果断,运动起来就让失去骑兵保护的主阵陷入被动局面,为了包围这股汉骑,他还将全军分成了两部。一前一后。相互不能支援。 如果此时下令堵截的部队返回主阵,主阵自然就没有危险。可是他又不甘心就此放走已到手一半的鸭子。 这时,又一名幕僚建议道:“本阵这里将军请放心,有五千步军在,再加上千余弓弩手,汉骑一时还冲不进来。现在关键是不能让这股汉骑跑了,将军可以下令,在前面堵截的步军缓缓向本阵靠拢,一步步压缩汉军的行动,只要将汉骑‘逼’得运动不起来了,那么他们就‘插’翅难逃了。”勿忸定无计可施,只能同意这个幕僚的建议。 勿忸定又下达了新的命令,令前先出击地一万五千步军在汉军原先布阵的地方,重新集结布阵。布成一小块一小块错开的方阵,然后一步步向本阵包围过来。他心想虽然本阵的那五千步军虽然来回奔‘波’累点,但坚持一两个小时应该没有问题。在包围期间一定要小心,不能放这二呛骑逃走了。 一万五千出击的鲜卑步军在一个多小时后列阵完毕,然后排着整齐的队列一步步朝着本阵移动。整个战场有数里宽,按勿忸定预计再有一个小时,二呛骑便会被彻底围死。 中午十二点时,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已经走到战场的中央,眼看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完成围歼二呛军地计划。可就在这时,战场形势风云突变,疯虎的军旗突然出现在一万五千鲜卑步军的身后。 这样一来,现在成了二呛骑被鲜卑军前后夹击,而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又被汉军前后夹击地形势。勿忸定惊恐不已,追击疯虎的那六千骑兵一个都没有回来,难道他们都被疯虎给消灭了 正在勿忸定不知所措之时,忽听斥候来报,说又有数呛游骑出现在军阵身后数里处,十几分钟后就有可能出现在本阵身后。 3月8日老爸又住院了,虽然还是肺部感染的老‘毛’病,但也让我们儿‘女’紧张了很久,周六和周日都是在医院陪着老爸。 第五部第三百一十九章楼平之战4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二十章 楼平之战(5) 一阵号角过后,鲜卑军本阵后方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在鲜卑军本阵前方的马士轸立即明白,是罗济率领的三个游骑营包抄到位并发起了进攻。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发现时间才十二点半,离约定配合攻击时间还有半小时。马士轸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这个罗济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好,既然他们提前发起攻击,我就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在马士轸的指挥下,前师四个轻骑营又向鲜卑军本阵左右两翼发起了一轮冲击。他们在距离鲜卑军阵前一百五十米处,朝着排列整齐的鲜卑步兵连续‘射’击,箭如雨下。 张锐所部按照刘武周的计划需要在敌后呆上一、两个月,所以当初部队出境时携带了大量的箭支。到现在为止,他们已出境作战四个多月,出境时所携带的那些箭支早就消耗殆尽。 现在汉军骑士们身上携带的箭支,都是在战场上缴获的鲜卑人制造的重箭,‘性’能远远不及汉帝国制造的重箭。并且所缴获的箭支数量也有限,每名骑士只分配到一两壶箭。 有限的箭支绝不能‘浪’费掉,张锐一再告诫全军将士要尽量节约使用弓箭,箭支要用在关键的时刻,力争箭无虚发,每一箭都消灭一个敌人。今日作战的马士轸部,除了在战斗刚开始消灭敌人的一千骑兵时使用了弓箭,后来与鲜卑步军的纠缠中,一直没有再使用弓箭。他们始终与鲜卑军保持一定的距离进行‘骚’扰。现在的情况与刚才的‘骚’扰战不同,为了配合游骑的进攻,马士轸下令全体骑士向鲜卑军‘射’击。 密集的箭雨在呼啸声中落入鲜卑军阵中,而后又从鲜卑军队列中传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接着又是惨叫声,惊心动魄、不绝于耳。 鲜卑将士手举盾牌抵挡着如暴雨般落下地箭雨。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击之力。而身边接二连三翱着倒下的战友,使他们越来越担惊受怕,唯恐下一箭‘射’中的就是自己,恨不得马上借地遁形以保住‘性’命。只可惜自己没练过遁地术,只有默默地向上帝祈祷自己不要中箭。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只能随风‘浪’飘摇,是否颠覆,全凭天意。 鲜卑军本阵周围还有一千余强弩手。本来勿忸定可以派他们去支援步兵,眼下也只有他们才能压制住汉军的弓箭‘射’击。可是身后突然冒出来汉军游骑。让勿忸定举棋不定。 现在的形势对他来说非常不利。本阵身后不远处就是辎重队,全军粮草辎重都在里面,绝不能有闪失。虽说辎重队也有三千人,但那些人几乎都是后勤人员,可以说毫无战斗力,一旦辎重队被汉军消灭,烧了全军的粮草,还怎么继续与疯虎作战 勿忸定见本阵两翼被汉军‘射’击的步军,队列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不过他们仍在军官的鼓励下坚持着。勿忸定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命五百强弩手火速赶到辎重队布防。其余六百强弩手,继续留在本阵周围防御。本阵也是全军地关键,也不能有闪失。 那些步兵只能让他们再坚持一会儿了,勿忸定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出击的一万五千步兵赶快返回本阵。此时,他原来那种消灭、重创汉军地想法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转为期盼全军能重新集结。只有全军集结,才能渡过今日的危机,要消灭疯虎。还需等汉军身后那三万人来了再说。 勿忸定正在向上帝祈祷的时候,张锐所率领的汉军在一万五千鲜卑步军的身后发起了进攻。战场的局势,也出乎张锐的意料。最初他的想法是,在鲜卑骑兵追击本阵后,两翼各营摆脱鲜卑步军的纠缠。迅速赶到下一个预定战场。先将鲜卑骑兵一举歼灭。 张锐本阵退出楼平战场十余里后,进入一处山谷。这处山谷不大。准确地说是两面都是矮小地山丘,山丘坡度不大,但‘乱’石林立,没有多少植被,一般这种地形藏不住伏兵。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鲜卑骑兵将领也没有怀疑,率队进入了山谷。 可是汉军偏偏就在这藏不住人的山坡上,埋伏了八百人。这些埋伏的汉军早在凌晨三点就来到这里,在山坡上挖出了一个个能趴伏的浅坑,然后趴在里面一动不动隐藏了一个上午,就等鲜卑军上钩。他们每人身前摆放着两到三具上好弓弦的强弩,静待追击的鲜卑骑兵过去一半的人马时,突然齐刷刷朝着山谷中‘射’击。 山坡最高处离山谷底部只有不到一百米,如此近距离地‘射’程,加上强弩的杀伤力,正在峡谷通道上的两千余鲜卑骑兵眨眼间相继落马,死伤一片。 由于山谷已被封锁,追击地鲜卑骑兵被分割成两部。跟随张锐本阵已出了山谷的有二千骑兵,张锐见埋伏成功,立即命令本阵返身迎敌,将这二千多鲜卑骑兵拖住。而在山丘的另一侧的一千鲜卑骑兵,则被随后赶来的左翼吴平部消灭。随后,吴平部又通过山谷,准备与张锐地本阵会合,消灭剩下地二千余鲜卑骑兵。 这支鲜卑骑兵的将领见汉军人数已经超过了本方人马,自认无法取胜,便带着剩下地骑兵朝着西面退去。这个时候,张锐才发现马士轸部并没有跟来,也不去再追击败退的鲜卑骑兵,而是带着人马返回楼平战场。 他回来得正是时候,鲜卑军方面出击的一万五千步兵正准备包围战场中央的马士轸部。张锐见状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全军向这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发起攻击。这部鲜卑军无法再继续向本阵靠拢,现在他们不得不首先应付身后汉军发起的攻击。 在这一万五千鲜卑步军中只有九百强弩手。九百人要同时保护一万多同袍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汉军在张锐的指挥下,巧妙地避开了鲜卑军强弩相对集中的队列,专‘门’‘射’击强弩相对较少的队列。 “一部人留下拖住疯虎,另外的人跟我返回本啊”一名鲜卑将领大声下令,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变成了他自己的惨叫声。张锐在三百米开外,准确地将一支利箭送入了他张开地口中。箭头从脖颈后面穿出来。 那名鲜卑将领异常强悍,忍住剧痛左手抓住箭尾,硬生生将那支箭拔了出来。可是他再也说不出话来,鲜血从他的口腔中喷涌而出,脸部‘抽’动了几下,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他的死,让鲜卑军也丧失了最后取胜的机会。 百里杨久未作战,今日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她带着二三十骑,在刘文常、赵无寒两队的掩护下,直奔刚才被张锐‘射’杀的那位鲜卑将领处。把他的战旗给夺了下来。 回来后,百里杨得意洋洋地朝着郝青挥舞着手中的战旗。气得郝青哇哇直叫。但他也没有办法,开战前,张锐向他‘交’待过任务,要他保护好达须。在任何情况下,不能出击。他不敢违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里杨取了这个军功。 而一万多鲜卑步军在失去了指挥,又倒了战旗的情况下,并没有溃散。他们仍聚在一起,顽强抵抗。张锐也没有想过要一举击垮他们。虽然这一万多鲜卑步军处于被动挨打地局面,但是他们的人数始终强于己方。他们都是鲜卑军中地‘精’锐,战斗力也不弱,又有数百强弩手‘混’于其中,自己这部人马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大的伤亡。 为了尽量减少伤亡,张锐命三千骑兵轮流朝这部鲜卑冲击,进入‘射’程后。再放一轮箭,而后又撤回来。周而复始,死死地将一万余鲜卑军拖住。 这时的楼平战场上显得十分‘混’‘乱’。汉军、鲜卑军一层夹着一层。仿佛象一块三明治。这块巨大的三明治,又绞成了两个大漩涡。围绕着两个漩涡,汉军与鲜卑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说厮杀也不准确,准确地说,两块战场上汉军在进行‘射’击表演。而鲜卑军则如同汉军的活靶子。只能被动挨打。 张锐十分明白,这种情况支持不了多久。现在己方每名骑士身上只剩下不到一壶箭。一旦箭支用尽,这部鲜卑还有可能向他们主将本阵靠拢。马士轸所部应该也是一样,他们的箭支也几乎要耗尽。而且他们被两部鲜卑军夹在中间,箭‘射’完后,想退出战场比登天还难。 虽然箭‘射’完之后,还可以冲入敌阵与鲜卑人展开‘肉’搏,但这样做的后果,极有可能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而又不能取得多大地战果。 张锐向着敌方本阵后面望了一眼,口中轻轻念叨着:“罗济,这回就看你的了。”他现在将扭转战场形势的希望,都寄托在罗济及他带领的游骑身上了。 张锐念叨罗济的时候,他正率领着本部游骑二营直扑鲜卑军本阵。在他的二营前面,还有程节的三营和邓三耀地四营。 三个游骑营其实早在十一点就迂回到鲜卑人的身后,距离约定的攻击时间还早,罗济便安排三个营躲在距离战场十里外地一处小树林中。十二点的时候,担任侦查的游骑来报,说是鲜卑军的本阵正遭到我军轻骑的攻击。 罗济当即决定提前发动进攻。他认为,既然前师已经动手了,那么也没有必要等到下午一点再动手。于是他带着三个营从鲜卑军背后直扑向敌方本阵。在出击路上,他见一路都是泥土地骑兵驰过后尘土高高扬起,遮住了半边天,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鲜卑军本阵一定留下不少兵力,如果这样冲上去,只怕是要损失不少人马。于是他下令,程节营、邓三耀营在前面做佯攻,到敌军本阵前,往左右行动,分散敌军地注意力。而他地二营利用扬起的尘土做掩护,一举冲入敌军本阵。 邓三耀倒是欣然接受了命令,但程节却非常不愿意。他向罗济吼道:“为什么不是二营在前掩护,我地三营再后进攻敌军本阵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使自己取得最大的一个功劳。” 罗济嘿嘿朝他一笑,逗他道:“谁让殿下指派我担任指挥我有权力,当然由我安排。什么时候你当了指挥。我全听你的,别说做掩护,就是命令我不动,我也坚决执行命令。” 他坦然承认自己利用职权,噎得程节没有话说,谁让主将张锐在他们出战前,指派罗济担任三个游骑的指挥呢。没有办法,程节只好认命,充当起掩护的角‘色’。 罗济地这一招还真见效果,当程节营和邓三耀营快要冲进鲜卑本阵强弩手的‘射’程时。突然转向,扑向正被马士轸所部‘射’得阵型‘混’‘乱’的两翼鲜卑步军身后时。鲜卑军主将勿忸定再也稳不住了。他知道本阵的两翼步军如果崩溃的话,他的本阵也保不住,现在只能调强弩手去支援两翼。 谁知他刚刚将强弩手派出去,扬起的尘土中又冲出数百汉游骑,朝着他的本阵直扑而来。他再想将强弩手调回已经来不及了,罗济的二营已经离他的本阵只有百余米。 “死战不退”勿忸定拔出腰刀,振臂高呼,他现在别无选择,在两翼分兵来救他之前。只能靠自己地力量与汉军拼死搏斗了。 “保护将军,死战不退”他身边的五百名亲兵一边跟着他高呼以壮士气,一边举起手中武器,准备迎接汉骑兵狂风暴雨般地冲击。 一眨眼的功夫,罗济营便冲上了勿忸定本阵所在的那处小山丘。罗济首先冲上山丘,他的目标就是敌军主将大旗。因为山坡的缘故,罗济坐下的那匹北马。在冲到小山顶时,已经失去了冲击力。 失去了速度,马身上顿时挨了不少刀枪。如果不是罗济见势不妙反应敏捷,及时从马背上跳下,很可能就与自己的战马一起倒下了。罗济脚还未落地,手中的两把长枪已分别刺入左右两名鲜卑士卒的咽喉上,枪尖一沾即走。那两名中枪地鲜卑士卒全身一阵‘抽’搐后。一头栽倒在地。 两柄长枪在罗济手中翻飞。周围的鲜卑人象中了魔法似的,纷纷捂着脖子摔倒。他毫不费力地就冲到了勿忸定大旗前。也不理会不远处的勿忸定,直接将护旗的几名鲜卑士卒刺死,然后一脚将树立着的战旗踹倒在地。 跟随在他身后的二营将士,大声高呼“万岁”震耳‘欲’聋地欢呼声立刻传到鲜卑本阵左右两翼的步军阵地上。有的鲜卑将士忍不住转头向本阵望去,只见主将大旗一倒,顿时惊呼起来。他们地惊呼声又惊动了更多的将士转头观望,紧接着又是更大的人惊呼声,鲜卑军军心大‘乱’。 主将已死,战旗已倒,鲜卑将士的信心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再加上马士轸部看见敌方战旗倒下攻击越发凶狠起来,不到片刻,左右两翼鲜卑步军阵都崩溃了。 而此时勿忸定还没有死,他虽然胆小,在这个时候他像是吃豹子胆一样,嚎叫着冲向罗济,在他地脑海里只有杀死罗济,夺回军旗这一个念头。他还没有接近罗济身边,一枪迎面刺来。他反应还算快,侧头躲过这一枪。可是还没有等他站稳,他地肚子就被罗济的另一支枪刺穿。 他丢掉手中地刀,双手抓住刺入腹中的那柄长枪死死不松手。口中断断续续地叫着:“夺夺回军军旗”亲兵们见主将如此拼命要夺回大旗,勇气大增,嚎叫着朝罗济冲去。 罗济所率领的二营,是在白堡之后重新组建起来的。在白堡之战中,二营和四营的将士几乎全体阵亡,只有数十名参加了程节行刑队的原二营、四营骑士幸存下来。可就是这些幸存下来的将士以及后来补充来的新将士,把阵亡在白堡中前辈的勇气给继承下来。 二营在罗济担任营长之后,一再给麾下将士灌输“我们绝不能辱没前辈勇士用鲜血给换来的威名”的观念,‘激’励全营将士每战都要保持悍勇的作风。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更没有想过被敌人击败,敌人越是勇猛,就越发‘激’起他们的血‘性’。 此刻见鲜卑人拼命想夺回军旗,二营将士都纷纷下马,取出自己的近战武器,向罗济身边汇聚而来,他们要保护罗济,要阻止鲜卑夺回军旗。罗济也一脚踢飞了勿忸定的尸体,然后瞪着一双充血的双目,仿如修罗般冲入勿忸定的亲兵中。霎时间以罗济为中心,整个山丘顶上杀声四起,惨嚎声响彻云霄。 而此刻,除了这里还算是在战斗外,整个楼平战场上的鲜卑军都在狼狈逃窜,汉军则四处追杀。下午四点时,楼平之战正式结束。 此战,参战的三万三千鲜卑军,共被斩首二万一千级,被俘五千人,失踪四百六十六人,勿忸定等十三位鲜卑高级将领阵亡;参战的七千二百汉军,此战阵亡二百六十七人,伤四百二十三人,校官以上将领无一阵亡,可以说是取得了一场完胜。 楼平之战中,从最初的汉军摆雁行阵,到其次的本阵主动撤退‘诱’敌,到后来的相互包围,再到最后的汉军突入鲜卑本阵,都打得‘精’彩纷呈。此战开创了骑兵的新式阵型,雁行阵从此战后成了汉军骑兵对敌的主要阵势之 而鲜卑人在这场作战中的唯一闪光点,便是本阵的军旗争夺战。本阵上自主将勿忸定下至五百将士均战死在山顶,无一投降或逃逸。众多的尸体在那面倒下的军旗周围围成一个圆圈,有的尸体的手还伸向军旗,仿佛是临死前也想去‘摸’‘摸’它。 楼平之战,不仅是骑兵的作战的经典战例,也是步军作战的典型反面战例,从此后被世界各国收入了本国的军事教材中予以研究,在此战中汉军曾被分割成三段,三位汉军将领在战场上方位各异,而他们却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世人皆叹服飞骑军将士的默契程度,也深深领悟汉军骑兵的作战能力远超世界列强。 此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值得好好庆贺一番。但战斗结束后,汉军主将张锐的心情十分压抑,根本无心庆贺。因为这一战,耗尽了汉军几乎所有的箭支。没有弓箭的支援,后面的松山营垒该如何攻克这一大难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时间又很紧迫,他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第五部第三百二十章楼平之战5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二十一章 二阶段作战 汉元795年7月24日,黎明时,初升的太阳已投下长长的‘阴’影,空气中的热‘浪’也渐渐升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79-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季节,炙热的太阳才尽情地释放它的能量。干燥的空气似乎被热‘浪’点燃,空中弥漫着阵阵焦臭味儿。 西部战区统帅部的高级军官们正在风铃城西部战区总部会议室开会,参会的有西部战区统帅上将刘炯、西部战区副统帅兼飞骑军指挥官上将史万岁、西部战区副统帅兼暴熊军团指挥官上将元景山、西部战区参谋长中将刘武周、西部战区中军官少将杨英、西部战区总后勤官少将方戊、西部战区总军法官少将江少易。 今日的主要议题,一是听取方戊汇报对鲜卑作战第二阶段物资准备情况的报告,二是商议对鲜卑乌河防线发起总攻的具体日期。 “这次作战所需的粮草有五成储放在风铃城,三成储放在乌河城堡两成已运抵前线粮仓。其余作战物资,半数储放在乌河城堡,三成储放在风铃城,二成运抵前线物资库。预备补充兵力,已经在乌河城堡集结完毕”总后勤官方戊汇报几个月来他工作的情况。 方戊担任战区总后勤官已有六、七年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依照作战计划按时完成集结粮草、物资的任务,称得上是一位优秀的后勤官。这些年来,极少出现没有完成任务的状况,准确地说,只有两次没能完成任务。 第一次是发生在突忽平叛的最后阶段。那次是奉令行事,故意拖延时间。为此,他还被原战区统双擒解除了职务。不过韩擒倒台后,新任战区统帅马上让他官复原职。而他对最后的结果,也早有心理准备。 真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的第二次情况。按参谋本部的计划,这次对鲜卑作战要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也就战区参谋长刘武周临战前制定出的一个作战计划阶段,该阶段以突破鲜卑人地乌河防线为主要目的。虽然从他接到命令到粮草、物资调配到位,只给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他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第一阶段虽然时间紧迫,但参战的部队不多,只有陷阵军团和飞骑军团的一部,总兵力不到八万人。而且乌河城堡有一些现成的粮草、物资可以使用。加之他对战区各处物资分布了如指掌,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 真正让他费神的是准备第二阶段的作战物资。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按照计划,第二阶段是以占领鲜卑国的伏尔河以东地区为主要作战目的。这个阶段时间跨度较长,如果鲜卑军战力不弱。这个阶段很可能长达一年以上。 因此战区要求粮草、物资储备必须要保证参战部队一年所需。而参战部队这时不再仅仅是八万人了,在西部地五个甲等军团。有四个将与鲜卑作战。四个军团就有二十万人,再加上十余万参加后勤保障的预备役将士,也就是需要准备三十万人地粮食,二十万人的进攻物资。 如此庞大的数量,却只有三个月准备时间,即使负责过突忽战争期间的战区总后勤官方戊也感到压力巨大。自接到这个命令,他接连三个月禅‘精’竭虑、昼夜奔忙,亲自指挥、督促物资调配工作,每日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人也瘦了一圈,结果仍然没能完成任务。 一个月前,第一阶段以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作战计划,基本上算是失败了。对第一阶段起关键作用的张锐部下落不明,陆柯的部队仍在鲜卑人乌河防线外围。尽管第一阶段势态的发展很不理想,但第二阶段的作战,战区总部仍然决定按期发动。 到了第二阶段进攻时间。粮草、物资都还没准备好,使得统帅刘炯异常愤怒,当即下令解除了他地职务。方戊就第二次丢掉了战区总后勤官的职位。 但不久,他又官复原职,原因是经过调查,发现耽误进攻期间的主要责任不在他,而在于帝国内地。 这次对鲜卑作战所需要的粮草、物资数量太过庞大。绝大部分粮草、物资要从帝国内地运来。为了打好这场战争。内阁早已下令,战争期间任何事务都要优先考虑作战之需。粮草、物资必须首先保证前线所需,各地要积极配合,绝不能出现延迟、拖欠前线物资的情况。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认真执行内阁的这道命令,把自己地工作重心转移到支持对鲜卑作战方面。可总有那么极少数人,没有认真执行内阁的命令,甚至做出与内阁命令相左的事情。 违背内阁命令地典型就出在豫州。豫州府库本有五十万石的粮食储备,地处北方相对离战区也比较近。往战区调集军粮的时候,豫州府库粮草成了首批要运上前线的军粮。 可是事情就是这般不凑巧,今年黄河突发凌汛,豫州延河数个郡遭灾,受灾人数有几十万人。这时,豫州的大小官员们就处于两难境地。府库存粮尽管还没有运上前线,但已被征用了成了军粮。 军粮是不能随意动用地,而不动用这些粮食就会有大批地灾民饿死。周围几个州的存粮也基本上全被征用了,不可能借来赈灾。朝廷倒是要运粮到豫州赈灾,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朝廷从南方运赈灾粮来豫州,至少也需要一个月地时间。一个月时间,有多少饥民能等上一个月最后,豫州巡抚拍案决定,用府库存粮赈灾。 这样一来,灾民倒是得救了,需要运往前线的粮草也消耗完了,汉军对鲜卑第二阶段作战的粮草也大为短缺,连带着负责后勤的方戊也被解职。所幸查明原因后,统帅刘炯又恢复了职务。由于粮草原因,汉军第二阶段进攻日期不得不退迟。 刘炯又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筹备粮草,今日就是规定的最后期限。那个‘私’自放粮的豫州巡抚命运如何,方戊没有去关注。他自复职以后。就全心全意投入运粮工作,每天都要过问粮草达到的地点,只差没有亲自去押粮了。 “到昨日为止,第二阶段作战所需粮草、物资均已准备就绪、到位。”方戊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战事以后地进程,他应该比较轻松了。 统帅刘炯听罢方戊报告,微微点头说道:“方将军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按时将粮草、物资运送到位。这件功劳会记录在案,战事结束后一并呈报朝廷。下面。我们商议发动第二阶段进攻的具体日期。” 刘武周轻咳了一声,说道:“一周前。陆柯将军送来军报。参加本次进攻的陷阵军团、飞骑军团、武勇军团、暴熊军团作战部队已到达集结地点并做好了进攻准备,随时可以发动进攻。我建议,进攻日期定在7月30日。” “我同意。”刘武周话音刚落,史万岁高声赞同,“据不久之前的侦查情报,现在乌河防线的鲜卑军还是以右贤王的部队为主,这就证明了张锐所部还在敌后活动,他们将鲜卑单于的直属部队和左贤王的部队牢牢地拖在敌人后方。在这里我提一点建议,我们是否需要专‘门’成立一支部队。在突破乌河防线后去接应张锐。” 刘炯为难地说道:“这个,参加进攻的各部队都有明确地进攻任务,很难‘抽’出接应的部队。” 元景山摇着头说道:“如果要‘抽’调部队去接应张锐,那么前去接应地部队必须是骑兵,人数不能太少,否则也无法突破封锁进入鲜卑国内地。而且,这支接应的部队还必须有一定敌后作战经验。不然完不成任务,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刘炯又接着说道:“我也想过这些问题。参加这次进攻的骑兵只有飞骑军的两个师,二万余骑兵要配合十余万步军行动。本来就不够分配了,哪里‘抽’得出多余的人去接应张锐”杨英建议道:“能不能从飞骑军中军师和后师中‘抽’一些人组成救援军” 自从张锐与本方失去联系后,杨英就一直在为他担心。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向刘炯建议过,派部队去接应张锐。可当时部队还没有集结完毕,只有陆柯的陷阵军团在乌河对岸。陷阵军团是步军。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当时史万岁也曾说过。不必太急派部队去接应张锐。他相信,张锐所部在敌后待上两个月没有问题。史万岁以前也有过长时间深入敌后的经历。他既然说张锐至少能在敌后待两个月,杨英自然也就相信他的话。 可是到现在,张锐所部已经深入敌后四个多月。杨英越来越担心张锐的安全,如果不是鲜卑军没有派新部队来乌河防线来,杨英很可能认为张锐所部已经全军覆灭了。 刘武周叹了口气道:“只怕不妥,飞骑军中军师和后师连参加作战地机会都很少,更没有执行过敌后任务,他们去了恐怕自身难保,何谈接应张锐”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好了。”史万岁说道,“我们可以调彪骑军的游骑来执行这项任务。” 刘炯惊诧地说道:“彪骑军的游骑他们驻扎在凉州,让他们来,赶得上二阶段进攻时间吗” 史万岁早就想好办法,说道:“二阶段进攻他们是赶不上了。但这次并非让他们去参加进攻,所以即使他们晚几天到,也没有关系。据我估算,彪骑军的游骑能在两周后到达乌河城堡。那时,陆柯应该差不多刚刚突破乌河防线。防线突破后,正好由他们深入敌后去接应张锐。” 杨英连连点头,说道:“这个办法不错。” “嗯。就按照太平侯的意思办吧。”刘炯思索了片刻,也同意了史万岁的建议。 今日所议之事,都已完毕。刘炯正想宣布会议结束,忽听‘门’外有人报告,说有前线传来的紧急军报。杨英立即起身开‘门’,然后从一名军官手里接过紧急军报,转回身来‘交’给刘炯。 刘炯打开军报一看,腾地一下,脸‘色’骤变。 第五部第三百二十一章二阶段作战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五部第三百二十二章 猛将陆柯 元景山接过军报看罢,连连摇头,心道,陆柯这个小子,老‘毛’病又犯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wщw. 更新好快。元景山以前是陆柯的上司,非常了解陆柯。 陆柯这人不打仗的时候,儒雅持重、处事练达,眉宇间流‘露’着书卷气,以及特有的贵族气质,加上容貌俊朗、身体单薄,倘若他不着军服,绝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是饱读诗书的先生,绝不会把他与战功赫赫的将军联系在一起。即使他身着军服,别人也会称他为智将,因为他的形象气度非常符合世人对智将的理解。 其实,这只是他的表象,准确地讲,陆柯属于猛将型的将军。因为他生‘性’不喜用计,宁愿在战场上比拼实力,真刀真枪地与敌军对阵,把敌军击败。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只要他一上战场上,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丝毫儒雅风度,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在战场上他非常专横、霸道,只要是他认为是正确的、应该去做的,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在这种时候,即便是上级对他下达的命令,他也会视而不见。 换成一个人这样做,别人还能称他是智将吗恐怕连将军都当不了,甚至早就被军法处置了,但陆柯却能这样做,并且军衔、职位越升越高。 他能这样做、敢这样做,有几个原因。其一,是他的身份。他出身卫公陆氏家族,当今皇后是他的小姑,当今的太尉是他的老丈人,即使他违令一般长官不敢轻易处罚他。 其二,他能打胜仗。就像张锐说过的一句话,“对胜利者来说是没有错的。”他即使违背了命令,但是取得了作战胜利。战后绝大多数长官会自动忽略他违令的事情。 其三,他采用自己方式作战的效果往往比战前制定地计划更圆满、取得的战绩更辉煌。就如他指挥的白堡战役,刘武周本来的计划是全军汇聚到白堡与突忽军展开决战,但他却先绕敌身后,断其归路后再与之决战。结果一战下来,不仅消灭十余万突忽军,还轻松夺取了兰城郡,使得战争形势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即使没有依计作战,但取得了令人惊异的丰硕战果,战区总部怎么可能以他没有执行命令为由处罚他而他被人称为智将。[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第三个原因还能算是他智慧的体现。他敏锐的大局观,非常人所能及。他的决断力。也非常人所能比。 这次,陆柯又犯了老‘毛’病。本来,他应该等待战区下达进攻命令。但他送来的这份军报上称,发现乌河防线敌军有异动,兵力重心移向其左翼。 因此,他决定集中力量突击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地右翼。他将在鲜卑人右翼投入两个军团的进攻兵力,另一个军团监视鲜卑人在三个大型军事城堡中地机动部队,剩下的飞骑军两个师充当预备队。 军报上称,他将在7月24日发起全线进攻。还说。他这次的进攻将以夺下普六城为目标,希望总部能保证粮草、物资的供给。 军报是他前天送出来的,而今天就是7月24日,也就是他制定的进攻日,他已经开始进攻了。这是典型的先斩后奏,难怪统帅刘炯得知后脸‘色’骤变。 会议室里的众人传阅过军报之后,皆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元景山以前是陆柯的老上级。不便为他说话。刘武周也一时放不下面子,因为刚才议定地进攻日期是他提出来的,一听陆柯提前进攻。就推翻自己原先的提议,那也太着痕迹了。 杨英倒是很想说几句话,但顾及自己和陆柯之间的关系。唯恐贸然为陆柯说话反而落得个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也没有吱声儿。方戊和江少易自感身份略低了些,说出的话也没有份量。索‘性’保持沉默。 一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静的连一颗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动静。杨英还在暗暗担心。因为他知道刘炯这个人很好面子,特别是刘炯坐上西部战区统帅地位置后,更是容不得下属出现违令的情况。 刘炯就任统帅自今,已经撤换过三个将军以上的将领。那些被撤换掉地将军,所犯之事都很小,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换在韩擒当统帅时期,是很难想象犯这样的事情就被撤职的。杨英暗地猜测,刘炯这样做是因为他缺乏自信。 以刘炯的威望、战功、资历来讲,他根本不可能坐上统帅位置,战区内如史万岁、元景山等人都比他更有资格出任统帅。刘炯当上统帅之后,也担心别人不服他,担心下属阳奉‘阴’违,令不行、禁不止,于是表现得格外严厉,使得众人不敢轻易违背他的命令。 杨英地猜测,与实际情况相差不远,刘炯心理上地确有这样的‘阴’影。他既然没有足够地威望,没有足够的战功、没有足够的资历让部下信服,那么他只能用严厉的军规来约束部下服从他。 这样做的效果不错,现在战区内绝大多数将领,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现在在西部战区,他的命令相当于圣旨。但这也不是全部,有两个将领即使公开违令,他也下不了严厉处置的决 陆柯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当然是张锐。这两个人,都是战区内数一、数二的能打胜仗的将军。他们到西部战区后,所立的功勋非一般将领可比。 陆柯指挥过两次大型战役,消灭了突忽二十余万‘精’锐部队。两战下来,基本注定突忽人的灭亡。张锐更是在几年中,带着数千骑兵,打败、消灭突忽人数十万军队,从根本上削弱了突忽的军事力量。 两个将军都很能打胜仗,而且都背景不凡,他怎么敢随意处置呢就如张锐,在第一阶段作战中,在草岭遭遇鲜卑军后,就擅自作主西进去突击鲜卑人的都城,一连几个月没有音信。要是换成一个人,刘炯才懒的理他的死活,即使侥幸回来,也要严厉的处罚他。可是对张锐,他还要与总部将领坐一起商议去怎样营救。 陆柯也是一样,虽然他前段时间下过命令,在粮草、物资没有备齐之前,不能发起进攻。但陆柯擅自提前进攻了,他肯定是有把握才这样做的。既然他有把握突破乌河防线,自己还能下令让他停下来吗现在除了支持他外,别无选择。只是自己该怎样说场面话,怎样下这个台阶,还得费一番脑筋。他一直在心里默默琢磨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唯一能说话的史万岁开口了:“陆柯是前敌指挥官。他身在前线,比我们更为了解战事变化。战局瞬息万变,陆柯发现了敌军的弱点,也来不及通知我们。依我之见,他既然提前发动进攻,我们就应该配合他的行动。” 刘炯终于有了台阶,假意思索了一下说道:“太平侯言之有理,设立前敌指挥官的目的也是为了应付战局突发事件。陆柯将军既然认为提前发动进攻,更有把握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拘泥于一个固定的日期。” “对,对。第二阶段作战也是要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嘛,早一点突破不是更好”元景山也急忙表态。 正副三个统帅都认可陆柯的行动,刘武周、杨英等人自然也不会站出来反对。于是先前商议的进攻日期宣布作废,重新制定了以今日为进攻日期的作战命令。 当战区的命令送出风铃城时,张锐正站在鲜卑人的松山营垒里。“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望着空空如野的松山营垒,一脸不解地问先行到达的罗济。 罗济也是满脸疑‘惑’,回答道:“属下也不知,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一个鲜卑人。属下派人侦查了周围五十里,也没发现鲜卑军踪影。” “这真是太奇怪了,难道鲜卑人也想给我们设套就想白堡那次一样”范明看见,营垒内所有的东西都被鲜卑人带走,不禁想起了白堡。 张通摇头说道:“松山营垒不同白堡,我军现在的目的也与白堡时不同。我们只求通过,又不是要占领它,鲜卑人拿松山营垒做‘诱’饵,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 张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发现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每次都不会照着预定的轨迹发展,中途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就拿这次来说,他预想全军达到松山营垒时,鲜卑人一定会严阵以待。要攻克松山营垒,必定会付出惨重代价。因此,他制定了详细的进攻计划,甚至详细到那个连队攻击那个地方,什么时间投入敢死队都做具体的安排。 可是,鲜卑人像是故意让他计划落空似的,不仅没有大批的军队阻挡去路,甚至还将松山营垒让出。他一边笑,一边想,这也太有意思了。要是以后都是如此,那么我每次把作战想得残酷些,是否每次都能不战而胜呢 张通、范明等人见他笑得开心,仿佛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也都同时大笑了起来。他们越笑越开心,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次西征,因为这次西征不仅给他们带来了辉煌的胜利,也给他们带来很多曲折、惊险的经历。人的一生,能有这样的经历真是不错。 第五部第三百二十二章猛将陆柯文字更新最快 ...q ------------ 第三百二十三章 游骑魂 天终于慢慢亮起来薄薄的晨雾在树林上空缭绕升腾。 他从腰间取下水壶将它灌满然后站起身来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水珠转身回帐篷。 “营长您的早饭。”亲兵用树枝从火堆中拨出一个餐盒。 他从行军包中取出一块方巾将烫手的餐盒包住拿到一颗树下坐下。挑开盒盖里面盛满了面糊状的东西和着少许肉末和几根青菜。他早就饥肠辘辘了向热气腾腾的面糊吹了吹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嘴凑到盒边喝了一小口。这种面糊看起来不怎样但味道还不算太差。他边吹边吃不一会儿就吃得一干二净。 他从地上抓了一把枯叶来到溪边将餐盒洗干净。又去林中把自己的战马牵到溪水边为它梳洗起来。那匹马似乎也很享受甘甜清凉的溪水时而低头饮水时而甩动身躯时而伸出舌头去舔舔他的手。没一刻安静、老实的时候。 “伙计快要回家了。你可要坚持住不要学蓝翎。”张旭义揽住它的脖子轻轻抚摸着眼中充满了悲伤。蓝翎是他的另一匹战马在几天前阵亡了。当时蓝翎正在高奔驰可惜被鲜卑军的箭支射中其中一箭直接射入了它的咽喉。 它身受重伤却没有倒下摇摇晃晃挣扎着出了队列才倒地。他知道蓝翎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它知道一旦它倒下。背上地人就会被后面飞驰而来的骏马践踏致死无法活命。蓝翎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才努力用尽最后一点气力离开队列。 战马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添添他的脸似乎在安慰他。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伙计!” 马打了两个响鼻算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准备好了咱们就上路。说好了咱们谁也不能学蓝翎都要回去。” 张旭义牵着心爱的战马回到营地。开始为它上鞍。” “传令收拾营地准备出请秦营长过来一趟。”张旭义对一名亲兵叫道。 亲兵走后张旭义又对文旌宇说道:“等会你与秦营长先走我断后。” “为什么不一起走?”文旌宇吃惊地问。 “昨日我们只是将鲜卑骑兵击退但并没有消灭他们。战斗中我营和秦书营都有负伤骑士你与秦书带着他们先走。鲜卑骑兵有可能今日还要追击我留下来先阻挡他们一阵。” “我……”“放心我不会与他们硬拼。只要缠住他们阻止他们继续追击便可等你们走远后我会摆脱敌人追上来的。” “不我是说我想留下来与你一起断后。” “为什么?”张旭义正在往身上穿皮甲听见文旌宇要留下停下动作转头问道。 文旌宇抚摸着战马的长鬃说道:“因为因为出了那件事后我虽身在游骑团但感觉不再像是游骑团的人了。我想通过作战找回当游骑的感觉。” 张旭义沉默了。宋金刚和文旌宇告张锐地事情在朝廷派人来调查之时。全游骑团的人都知道了。自张锐担任游骑团长后数年来全团将士亲如一家人。任何事先是在团内解决。就如张锐说过的游骑团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在游骑团内部解决不了的事几乎都是张锐这个“家长”出面背黑锅。几乎全团将士都把张锐当成兄长、家长看待。宋金刚和文旌宇告张锐其行为如同背叛他们不仅背叛了张锐也背叛了全游骑团将士。不管他们告出自什么原因全团将士都不会原谅他们出卖兄弟地行径。 文旌宇见张旭义没有说话。头埋得更低了。出事后宋金刚已离开游骑团。只留下他。他深深感受了被万人憎恨和唾骂的滋味。在写告密信之前他也曾想过可能会出现团里人记恨却没想到憎恨他地人如此之多。 “殿下已经去了松山营垒让我们火赶去会合。你带着伤员先上路我和老文带一百人断后。” “这怎么行?我……” “相信我!”张旭义盯着秦书的眼睛说道“我不会过多纠缠。” 秦书见他主意一定只好答应。张旭义又说道:“路上多照顾照顾伍安他昨天伤得不轻。” “放心吧大武你要小心些尽快赶上来。”秦书拍了拍张旭义的肩膀大步而去。对文旌宇巴不得他早死才懒得管他死活。 秦书带着一营、五营数百骑兵及伤员离开了张旭义、文旌宇带着一百骑兵仍留在小树林中。 “我们得等多久?” “一个小时吧。如果鲜卑骑兵一个小时内没有追上来我们就撤。” 文旌宇从马后取出弓箭自嘲地说:“好久没有射箭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射中目标。” “老文等会儿可要省着点射击。昨天一战后我们剩下的箭不多了每个骑士只有三到四枝箭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箭。我们尽量与鲜卑人绕然后到时间咱们瞅准机会就走。” 文旌宇又把弓箭放了回去“你作主我听你地命令。”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逐渐升高。树林中还算凉快百名骑兵手牵战马静静地等待。阳光从树冠中洒下点点金光。映衬林间地红一抹蓝一抹深浅不了笑说道:“咱们运气不错鲜卑人没来。” 文旌宇也笑了笑说道:“看来老天也不成全我。没办法这次西征只能是一箭未就结束了。” 张旭义上马对着骑士们高喝道:“走咱们回家了。在张锐任团长时他就曾放弃过当一营长机会高朔才得以升迁。这样地人才应该是团长地最佳人选也才能使全团将士信服。 又走了十余里眼看着就要到楼平。张旭义笑着对文旌宇说道:“我也没有参加楼平之战等会过去看看战场也好以后提起此战心里有个谱。” 文旌宇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小腹上插着一枝箭。“敌袭……”他刚喊了一句腰部又中了一箭。 “敌袭!散开散开!”张旭义也看见了文旌宇中箭立刻拉住他地缰绳驱马奔驰起来。他一边骑马奔驰一边观察敌情。箭是从右侧的一座小山丘上射下来的而且越来越密集。山顶上也出现越来越多的骑兵。 “快朝左边撤!”只是片刻已经有四、五十名游骑被射下马。张旭义见之立即下令撤退。剩下的游骑在张旭义的带领下迅撤退。 鲜卑骑兵怎么绕到前面去了?秦书他们受到袭击没有?如果他们也受到袭击能不能冲过去?这些念头一股脑儿闪现张旭义的脑海中。 “营长他们追得太紧”一名亲兵高声对他喊道。 张旭义回头一看鲜卑骑兵跟在身后六、七百米的距离。又看剩下的游骑也大半身上带箭文旌宇则趴在马背上生死不明。 “进入那片树林。”正在紧急之时张旭义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一片小树林连忙下令进入树林暂避。 “下马射击。”进入树林百余米后张旭义下令放箭。 游骑们纷纷跳下马取出弓箭向紧追过来地鲜卑骑兵射击。先行追进来的数十名鲜卑骑兵一时不备全部射落马下。鲜卑人又冲击了两次每次都损失几十人。之后。就没有再贸然进入林中。 张旭义擦了一把汗暗叫一声好险。他的箭已经全部射完剩余的骑士也大半没有了箭。他回到文旌宇躺着地地方从腰中拔出短刃。 “大武扶我起来。”文旌宇虚弱地叫着。 “你要干嘛?”张旭义疑惑将他扶起。 “我还没有作过战不能这样的死。扶我上马我死也要死在冲锋地路上。” “老文。你……”张旭义刚想劝阻文旌宇盯着他的双眼说道:“大武我求你了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好我陪你去。”张旭义怀着沉痛的心情扶他上马又帮他把骑刀拔出来握在他手中。 “营长我们也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在冲锋的路上。”周围的骑士们纷纷叫起来。 张旭义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心如刀割。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受伤骑士们立刻帮助受伤的骑士上马。 张旭义拍拍自爱马的脸轻声对它说:“伙计对不起了我们回不了国了。不过不用怕蓝翎在等着咱们。” “笑什么?”张旭义上马后看见文旌宇趴伏在马上轻声笑着。 “我在想我们冲出去地时候不带点声响出去好像气势不够。我正在想是喊前进呢?还是喊万岁。呵呵……” “哈哈……”张旭义放声大笑没想到文旌宇在这种时候还很幽默。 张旭义笑了一阵收起笑容认真对文旌宇说道:“老文你是永远是游骑团的一份子。” 文旌宇蜡黄的脸上忽地泛起一阵红光眼睛里也透出神采。“谢谢!谢谢你大武。最后的时刻能跟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那么勇士们准备好了吗?”张旭义对三十名骑兵高声喊道()。 “准备好了。”骑兵们用最大的声音回答。 “老文说得不错就这样出去显得我们的气势不够。咱们还是高唱军歌冲锋吧!” “呵呵……”文旌宇一时没听清楚“唱歌?唱什么歌?” 张旭义用脚轻点马腹往树林外走出口中唱道:“骏马甩长鬃男儿挥长刃……” 文旌宇愣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飞过大河斩断高山……” 游骑们也紧跟在后。“草原广阔胸无极骏马四蹄永不停……” 他们冲出了树林。“天生我身本无量只求宝马奔四方。” “长官他们在唱什么?” 骏马甩长鬃男儿挥长刃 “他们在唱飞骑军军歌。” 过大河斩断高山…… “他们为什么要唱?” 草原广阔胸无极骏马四蹄永不停…… “……”“因为他们是飞骑军游骑。” 天生我身本无量只求宝马奔四方…… “准备射击……预备放!” 第五部完 ------------ 第一章 张府的孩子 风把竹林吹得沙沙作响上下翻飞的竹叶宛如一对对蜻蜓的翅膀远远望去仿佛一群群蜻蜓在阳光下翻飞。” “这里不能再躲藏了。如果她们在假山那边找不到我们还会回来的。” “小竹那我们藏哪儿好呢?”其中一个男孩问道。 “嗯……”那个叫小竹地男孩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有一处地方很隐蔽就算六灵也找不到。” “好啊好啊。我们快去。” 小竹一把拉住那个正要出竹林的男孩认真地说道:“老虎去那儿躲藏也行。不过你能答应我绝不告诉别人我们去过那里吗?” “当然。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这事只要小吉不说保管没人知道。”小名叫老虎的男孩望着另一个长着满头黄的男孩说道。 黄头男孩急忙道:“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快走吧。小竹。”老虎催小竹赶紧走。 小竹似乎对小吉十分信任只要老虎答应不乱说他就不怕这事被别人知道。于是对两个同伴说:“跟在我后面赶快走。” 一行三人出了竹林用最快的度跑出花园。穿过两间庭院来到一处回廊上。这处回廊沿着房间而建弯弯曲曲伸向远处。他们走到一处拐角处小竹摆手让身后的两人停下自己将头伸出拐角观察了一下。才挥挥手示意可以继续前行。 在小竹的带领下他们蹑手蹑脚地顺着回廊走出很远最后在回廊的一处窗外停下。小竹蹲下在窗户外示意同伴也蹲下。他指了指窗户里面悄声地对同伴说道:“就是这里面了。” 小吉有点害怕了说道:“小竹我们别在这里躲了。主母知道了我们会受罚地。” 老虎看了小吉一眼然后问小竹:“这是什么地方?六灵真的找不到这里吗?” 小竹见小吉胆小。老虎和小吉进来后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听旁边的小竹在乒乓乓乓地敲着火石。小吉心想怪不得刚才用主母的名义也劝住不了他。他肯定是预谋好了要来不然怎么连火石都准备好了?今天就是不和六灵姐她们一起玩捉迷藏他也会找个其他理由来的。 小竹引燃了房间里的一盏油灯借着昏暗地灯光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从没进来过的神秘房间。房间很大以油灯微弱的光线看不清整个房间地全貌。小竹举着油灯在前面走老虎和小吉牵着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他们靠着墙壁挪动脚步。没走几步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前面。 “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老虎满脸惊诧地问小竹。因为他看见前面地墙壁上钉着一条条木架木架上油灯光线所及之处全都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短刃。这种短刃老虎从他爹爹那里见到过知道是帝**团给每个将士护身武器。而且他也知道短刃是不会随便离身的他曾经想要爹爹那把短刃来看看结果被训斥了一番“这可不是玩具不能随便玩耍!”今日突见这里摆放着如此多地军用短刃他很吃惊。 “这里是我爹爹地书房。”小竹也是满脸惊讶的望着那些短刃。这间房间是他爹爹张锐地专用书房除了平日打扫之人外从来不允许别人进入。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只去过一两次。母亲还专门提醒过他们兄弟姊妹不能进入这间房间玩耍。 越是神秘莫测。就越激起小竹的好奇心。他早就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放着什么宝贝。只是这里平日都是门窗紧锁根本没机会进来。今天早上他偶然现房间的一处窗户没有插上于是下定决心要来这里探险一番。 “舅舅放这么多短刃在书房干嘛?”老虎从木架上取下一把短刃拿到到油灯下仔细看。 “我也不知道。”小竹早前想着里面一定藏了不少书籍和宝贝没有想到先看地是这些东西。 “杜晗?小竹你知道杜晗是谁?”老虎拔出短刃看见刃柄上刻着杜晗两个字知道这把短刃是属于这个叫杜晗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舅舅要把不属于自己地短刃放在这里好奇问小竹。 “小心别划了手。”小吉见小竹举着油灯凑近去看并用手去摸刀柄连忙叫道。 “咦?这上面也刻着……”老虎也把头凑近去看忽地又叫了起来。 “小声点别让外面听见。”老虎地说话声稍大了些立刻小竹堵住了嘴。 老虎点点头小竹才松开手。“特安达?这刀是属于伪朝廷的元帅特安达。”小吉看去刀柄上刻的字后低声惊呼。 “啊?是那个邪恶的突忽侏儒元帅?”老虎放低声音问。 “应该是的上面刻着他地名字。”小竹点点头他也看清楚了刀柄上刻着地名字。 “舅舅真厉害把这么凶恶叛匪的武器都夺了过来。我以后也要做个像舅舅一样地猛将!”老虎抚摸着刀鞘。满是憧憬地说道。 这时就连胆子最小的小吉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那把刀。三个男孩都对这把精致的腰刀爱不释手把玩欣赏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将腰刀挂回原处。“终于找到了!”三人走出不远前面的小竹猛然往前跑去。 “什么东西?”后面跟着的老虎一面问一面随他跑了过去。 只见小竹跑到房间正中的书桌旁边把油灯放在桌上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弓匣也放到桌上并且小心翼翼地打开。 “这张弓有什么特别的吗?”老虎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祖爷爷的弓。后来祖奶奶给我爹爹。爹爹去前线怕把它弄丢了。所以就放在家里。”小竹将弓从匣中取出翻来覆去地看着。 “哦!”老虎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听娘说过舅舅小的时候就最喜欢偷偷地去开外祖公地这张弓。 在房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小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领着老虎和小吉从原路返回廊上。他又把窗户关严实仔细地又看了看才带着两人往花园走去。 来到花园的一处湖亭这里已有五六个孩子在里面坐着。老虎走到一位女童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六灵妹妹你们这么多人也没有找到我们这次你乖乖地认输了吧。” 六灵今年八岁有一副白皙精致的脸庞小巧的鼻梁蓓蕾般的红唇一对柳叶眉还有长长地睫毛衬托出一双清澈明亮地眼睛。她的头浓密而光滑扎成一个马尾辫斜垂在胸前。 她身穿一件淡黄色丝绸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又纤弱。她坐在亭中地石凳上。看了老虎一眼双目一瞥中透出的一丝精明神光。 “哥哥你们藏哪儿去了?我们怎么找遍了府中也没有找到你们?”这时另一个女孩子拉住老虎地手一边摇一边问。亭中的其他几名女孩子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老虎。 “哈哈……”老虎得意地大笑。 “算了不问你了。”那个问话的女孩子又拉住小竹的手“小竹哥哥你告诉我们你们藏哪儿去了?” 小竹也笑了。说道:“雨雨你猜猜看。如果你猜对了。就算你们赢了。” 雨雨见他们都不回答自己又把头转向另一个长着一头金女孩。那女孩子会意就问小吉:“哥哥你们藏哪儿了?” 小吉刚想回答老虎一把蒙住他的嘴说道:“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你们猜。 “你们去了爹爹的书房是不是?”三个男孩子惊呆了他们才是想破头也想不出六灵是怎么知道他们藏到书房去了。 “好哇!你们藏到爹爹的书房里了我要去告诉娘。”兰兰说着就往亭外跑被小竹一把拉住回来。” “我要风筝还要骑大马的糖人还要弹弓。” “不行弹弓不行。被娘看见了会骂我地。别的到是可以。” “那好拉勾不许赖皮。”兰兰笑嘻嘻地答应了这个条件。 亭中的其他几位女孩子见兰兰敲诈得手也纷纷叫嚷起来也要东西小竹苦着脸都一一答应。而后又对老虎说道:“明天我们去安江城卖这些东西先说好钱一人出一半。” 老虎摇头道:“我没钱……” 他话还没有说完雨雨叫了起来:“小竹哥哥你别信他。我们来这里地时候我看见娘给了他五枚金币零用钱。” 见被妹妹揭穿谎言老虎只好在小竹怒目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只是又说:“小吉是不是也要出点钱啊我们是三个人。” 小竹摇摇头道:“和叔叔每月只给小吉五个银币你忍心让他出钱?”老虎无奈地跟着摇了摇头。 三个男孩子正说要离开忽然听六灵说道:“咦?你们好像没有问我要什么呢。你们敢这样跑了我马上就去告诉娘。” 小竹和老虎一听这话头大入斗六灵不比兰兰、雨雨这几个小孩子她想要的东西或者提出的条件肯定不一般肯定很棘手。两人转过身可怜兮兮地望着六灵等着她开出自己的条件。 ------------ 第二章 家规 “呜呜”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在张府上空回响。不然她肯定赶不上开饭了。”小竹转头见妹妹实在跑不动了有点儿于心不忍。老虎回头一看她正喘着气手撑双膝无助地望着他们。 “唉!女孩子真是娇气!”老虎停下脚步和小竹一起转回去一人拉着六灵一只手拽着她拼命跑。 他们三人气喘吁吁跑到号角响起的院子号角声刚刚吹毕。此时一位中年夫人正一手拿着竹鞭一手拿着怀表站在树荫下等候他们。跑在前面的小吉、雨雨、兰兰等都已经到了正在和其他孩子一起排队。 “五、四、三、二、一。”中年夫人不急不缓地倒计时三人连忙冲进队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关院门!”中年夫人读秒完毕后一声令下院门“咣”的一声关闭。老虎和小竹对视一眼心想好险啊就差一点没有赶上。 中年夫人三十多岁乌黑的髻端庄的面庞一身淡雅的白底蓝花缎面衣衫衬托出她卓越的风姿。从她现在风韵犹存的模样上就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唯一美中不足地。就是嘴稍稍大了些不太符合樱桃小口这一审美标准但她那漂亮整齐的牙齿使她笑起来十分动人同时也掩盖了嘴大这一瑕疵。不过现在的她表情冷峻目光凌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老虎是今年暑假时才来到张府的。为了能在暑期来舅舅家玩他已经跟他娘念叨了一、两年。今年他娘终于开恩。同意他与家中两个稍大点的妹妹一起到安江过暑假。 初到张府。老虎非常兴奋。不仅因为结识了上次来时没有见到的小竹成了要好的朋友还因为暂时摆脱了家中的管教获得向往已久的“自由”。可惜他的这个愿望在来张府地第二天便被张府严格的家规无情地粉碎了。 初来时地第二天早上老虎任凭丫鬟、奴婢如何叫他就是赖在床上不起来。他在来之前就暗下决心在张府过暑假的这段期间一定要好好补补瞌睡。每日不到日上三杆绝不起床。负责我们起居饮食地便是刚才的那个卢夫人。她给我们制定了每日三餐开饭的时间迟到罚饿饭一顿不到者饿饭三顿。家中孩子们房间里都不能准备糕点、糖果吃饭只能去餐厅。每餐进食时间为半小时时间一到不论是否吃完都必须停下。这些规定家中所有孩子都必须遵守谁也不能例外。而且她管理的事务娘和二娘都不会插手的。也就是说她要惩罚我们娘和二娘都不会替我们求情地。” 老虎心想上次来地时候怎么没有现舅舅家有这种规定?要是上次就知道这些规矩这次打死他也不会来的。细问小竹他才知道那个卢夫人是一年多以前才到张府管事地。 据小竹说卢夫人的夫君是他爹爹张锐的部下。在白堡之战中阵亡。卢家家境一般家中子女也多所以卢夫人地夫君阵亡后日子就更加艰难起来。后来卢夫人受家中邀请便带着全家人来张家的安江庄园定居。 卢夫人以前在家时也要外出工作据说在某个中学教书。来了安江庄园后申请来府中当管事希望既能做事挣钱又能兼顾着照看儿女。家中主母小竹的娘同意了她的要求。让小竹的二娘分派她管理部分事务。 卢夫人上任之初就和家中约法三章。她管理的事务。谁也不能横加干预否则她随时可以要求辞去职务。主母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她上任后就定下了严格的作息时间住在张府中的孩子都必须遵守谁也不能例外。 小竹告诉老虎刚开始他们很不习惯一不小心就违反了规定就会受到毫不留情的惩罚。连平时最乖巧地六灵都被罚过两天没有吃饭饿得直掉眼泪。而主母也信守了对卢夫人的承诺没有出面干涉。孩子们都知道六灵可是主母地亲生女儿特别伶俐乖巧又深得家主的疼爱以前对她的管教也最为宽松。别的孩子见六灵都被罚了。都不敢违反卢夫人为他们定下的规矩。 老虎听罢目瞪口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眼下的张府今非昔比。 这些誓言他的确也做到了。从回来后他就没有再逃过学在学校也用心读书也不与那些纨绔子弟来往。他已经决心照父亲的话去做中学毕业后去考骑兵学校以后成为一名骑兵军官。 “张优璇。” “到!”别看六灵在家中孩子里是最聪明、最伶俐、也最讨家主张锐的喜爱以前也是家中最逍遥自在的一个。但现在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卢夫人。也许是上次饿了她两天饭的缘故因此她对卢夫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她的这种恐惧也影响了跟老虎同来的两个妹妹赵雨嘉和赵幼晴。虽然赵雨嘉比张优璇大一岁赵幼晴比张优璇大几个月但赵家的这两姐妹一直管张优璇叫姐姐。因为她们很佩服张优璇在她们看来几乎没有张优璇不懂的事情。她们对张优璇近乎崇拜所以心甘情愿地叫她姐姐。 她们到了张府后就要求和张优璇一起住每日和张优璇同起同睡。张优璇不敢违反卢夫人的规矩她们也跟着没有违反所以到现在她们还没有被卢夫人罚过。不像她们的哥哥老虎来张府的第二天就罚了两天不能吃饭。 “张恪张恪。张恪去哪儿了?”卢夫人叫了两声见没人回答就问张克。 “元元今日跟着王叔叔外出练马了说是日落才能回来。”小竹回答道。 说实话老虎并不喜欢元元。因为他太不合群也太不像个男孩子每日只去找六灵说会儿话然后又回自己的院子从不与他、小竹和小吉这些男孩子一起玩耍。不过老虎也听小竹说过元元也吃过卢夫人的亏。以前元元在家里吃饭每顿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后来卢夫人规定了吃饭的时间开始一周时间元元总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吃完饭每顿饭只吃到一半就被无情地没收了。 元元每日都感觉饥肠辘辘饿得处找吃的结果寻遍整个张府也找不到东西吃。一周后元元的吃饭度出奇地快还成了孩子们中吃饭最快的一个()。老虎看见元元吃饭时那种狼吞虎咽的馋相差点喷饭整个儿一个饿死鬼投胎。 “张莉姿。”元元外出练马晚归是正当理由所以卢夫人又接着点名。 “在。”孩子们里年龄最小的兰兰笑嘻嘻地答应着。在所有的孩子们中好像只有她不怕卢夫人。也只有她每天要去缠着卢夫人为她讲故事。而卢夫人呢也似乎对兰兰最偏心每天午睡的时候都要去她房间为她讲几个故事。 张府的孩子点名完毕接着卢夫人又点赵家的三兄妹。虽然张府还有两个最小的兄弟一个利西巴特尔一个张懋但这个两个年龄太少每天跟自己的母亲一起用餐不用来餐厅点名。 “赵淙。” “赵雨嘉。” “赵幼晴。” 老虎三兄妹赶紧回答张府的规矩现在他们已经能完全的遵守。最后还有和鄯家的两个孩子小吉和他的妹妹小音。和家两兄妹是一直跟张府的孩子一起生活所以也要遵守张府的规矩。 点名完毕在卢夫人的带领下孩子们进入餐厅用餐。餐厅中一张长条桌孩子们分男女在两边坐下然后开始用餐。 老虎现在吃饭的度也不慢十分钟左右就吃完。不过按照卢夫人的规定先吃完的也不能走必须等用餐时间结束所有孩子一起离开。 老虎吃完后就东张西望忽见对面坐着的六灵嘴巴一张一合地朝他讲话。 “你说什么?”六灵说话的声音太小老虎听不见于是便问她不料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话音刚落忽听背后风声响起一根竹鞭从他身边挥过“啪”的一声打在他身前的餐桌上。 ------------ 第三章 跟踪 “咯咯……”午饭后小竹陪着垂头丧气的老虎往住所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尊心极强的老虎感觉丢尽了脸面懊恼之极。现在还被六灵取笑心中怒火“腾”地燃烧起来。 “谁叫你笨呢!”六灵收住笑声瞄了一眼老虎的手掌上的痕迹说道“你早知道吃饭时不能说话还不守规矩真够笨的。” “你……不是你跟我说话我能受卢夫人的惩罚吗?!”自己受罚全是因为她她不来道歉问候也就罢了还被这个罪魁祸指责成笨蛋老虎心中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六灵嘴角瞥了瞥说:“我跟你说话没有出声音啊。你不会看我的嘴形猜我说话的内容啊?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老虎肺都气炸了活像一座将要爆的火山似乎整个人都大了一圈。他哧哧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六灵那模样像是要扑上去一口吞掉她。 “好了好了还说是男子汉呢。就知道与我这个弱女子斗气。”六灵见他眼中怒火快要喷射出来马上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旁边的小竹偷偷地乐每次妹妹逗了老虎生气只要使出这招马上就能化解老虎的怒气。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即将爆炸的老虎听了六灵这句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放下手臂又是一副垂头丧气地模样。 “老虎哥哥下午有空吗?” “干嘛?”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嘛。” “好。好。”老虎看着六灵那张变成桃花般绽露的笑靥刚才生的事情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头点得如同啄米的鸡一般连声答应。 和六灵在一起玩他总是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虽然他经常被六灵捉弄可他都觉得跟六灵在一起很好玩儿每天都想和六灵在一起玩儿。” 六灵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拉着哥哥的手说道:“放心吧。雨雨和阳阳下午还要读书就我一个去。” 根据卢夫人立下地规定午饭后张府的孩子们都要回房午睡一个小时他们都不敢违反这个命令于是约定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午睡。 下午到了约好的时间老虎和小竹匆匆赶到花园的湖亭。又过了一会儿六灵也来了。三人正说要走突然看见碧斯带着一顶草帽匆匆从亭边小道走过。 老虎感叹道:“碧斯姐真是爱花如痴这么大热的天还要去料理花草。” 六灵盯着碧斯远去地身影若有所思。突然转头对老虎、小竹说道:“走我们跟着上去看看。” 小竹拉住她说道:“没事我们跟着碧斯姐干嘛。还是赶紧去爹爹的书房再迟一会儿回廊上的人就多了。” 老虎也道:“碧斯姐去料理她地花草你难道想去帮忙吗?” 六灵恨了他一眼说道:“你有脑筋没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这么大热的天碧斯姐姐能去料理花草吗?” 小竹经她提醒也说道:“是啊平时碧斯姐都是早晚来花园料理花草从来没有中午来花园的。” 老虎也反应过来奇怪地问六灵:“那碧斯姐大热天的这么急着到哪儿去?” 六灵莞尔一笑说道:“这就是我想知道的。这么样先去看个明白等会再去爹爹地书房。” “嗯。”老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小竹本不想去但他知道妹妹地性子。只是现在是中午时分毒辣地阳光使得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来花园。 老虎见碧斯走进花园就对六灵和小竹说:“没什么看头了。碧斯姐来这里肯定也是为了花草。” 小竹同意他的看法。说道:“也许碧斯姐是看上了这处花园中的某种花草。想着带回去种到府里的花园中。” “别猜了。都跟到这里了再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六灵还不死心。拉着两人也进了花园。 庄北花园占地很大里面有很多移栽或是本来就生长在这里的树木显得一片郁郁葱葱。花园里冷清三人也不敢离碧斯太近还是远远地跟着。这里的路不像庄里的路都是笔直朝前地茂盛的花草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结果没有跟踪多久碧斯就从他们地视线中消失了。 小竹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直冒汗再次劝六灵回去可是六灵哪儿肯放弃非拉着两人一起寻找碧斯。只要能跟六灵在一起到哪儿去老虎都不会反对小竹没辙只能跟他们一起在花园里瞎转。 他们沿着红沙铺成的曲径寻找了大半个花园也没有看见碧斯的影子。最后他们来到花园中的一处小山丘下看见半山坡上一处掩在树荫下地凉亭中隐隐有人于是三人便猫着腰悄悄朝凉亭接近。 快接近凉亭时六灵看见有两人坐在亭中其中一个从背影看正是碧斯而另一人身穿帝**服应该是个军人。六灵顿时明白了原来碧斯姐是来会情哥哥地。 她很是好奇碧斯姐的情哥哥会是谁呢?她朝老虎和小竹打手势三人退了回去然后绕过山丘从山地另一侧接近凉亭。等他们从正面悄悄接近到能看见凉亭中人的距离时六灵从一丛常青藤中探出头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等看清碧斯姐情郎的面容时惊得差一点叫出声来。 ------------ 第四章 兄妹 “咦?……”当小竹看清那名军官的面容后也很惊讶幸亏旁边的六灵反应快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随即三人俯下身子藏在常青藤后。一直出了花园老虎才问:“石头哥哥要找碧斯姐说话不会到府里去吗?怎么约在这里见面不怕费劲也许男孩子醒事比较晚小竹也嘟囔道:“是啊石头哥就住在府外不远仅几步之遥大热天的不进府里却跑这儿来见面真是奇怪!” “咯咯咯……”听他俩这么说六灵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六灵妹妹你笑什么?”老虎满脸疑惑。 “没……没什么。”六灵努力忍着笑。“我也觉得他们够傻的。”虽然她已经猜出了缘由但是不好对两个男孩子明讲。 “还有刚才你们看见的事情不要对别人说知道吗?”六灵又叮嘱两个男孩子道。 “为什么?”小竹感觉六灵怪怪的。 “因为……因为如果碧斯姐姐开偏门离府的事情被曹夫人知道的话一定会责罚她的。你们也不想碧斯姐姐受罚吧。”六灵人小鬼大她知道碧斯和石头在这里幽会肯定是不愿意被别人知道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为他们遮掩。 “好的。”老虎和小竹没有多想连忙点头答应。他们看来。六灵地解释很有道理大伙儿都知道。无论是玩耍还是训练府中的孩子要到府外去都必须先向管这事的曹夫人请示由她派人跟随才能出外。谁要是擅自离府被曹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受责罚。就算这次不为碧斯姐而是为自己都不能把今天在府外的所见所闻讲出去。 “好了我们赶快回府去爹爹的书房。”六灵拉着老虎和小竹往府中花园方向走去。 不过她心里却在想。石头哥和碧斯姐这事最后恐怕很难成不仅娘不会答应就算爹爹知道也会反对的。唉!这两个人啊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还是明知故犯? 六灵这样想原因很简单。 秦磊从怀中掏出一张汗巾轻轻地为碧斯擦拭眼泪:“碧斯碧斯我身为军人从军上战场是我的职责。请你原谅让你担心了。” 碧斯扑入秦磊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咚咚咚咚”强劲有力的心跳低声说道:“大郎我并不是反对你从军上战场帝国的骑军尤其是游骑杀人如麻。他们不仅在战场上杀敌人还杀老弱妇孺我担心你会变成那样地恶人。你现在多么善良有多么宽仁的胸怀要是也变成了冷酷无情、滥杀无辜的恶魔我该怎么办?” 秦磊听了碧斯地话哭笑不得。她真是太善良了想到杀人就难过成这般模样。唉。还是哄哄她才行。秦磊轻轻抚摸着碧斯的秀劝慰道:“碧斯我答应你去了前线我尽量俘虏敌人没有必要我不会杀人的。” “真的?”碧斯抬起头含泪望着秦磊。 “真的我保证。”秦磊努力使自己笑容显得“真诚”。 “可是如果上级命令你杀人怎么办?”碧斯也不傻又问了一个叫秦磊难以回答地问题。 “这个……这个上级地命令我肯定要执行。不过也并非杀过敌人就会变成恶魔。爹爹不是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有变成恶魔啊?” “可是爹爹的名声不好……”碧斯又把头埋入秦磊地怀中。 “名声不好。不代表就是恶魔啊。爹爹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否则他也不会收养你和兰兰。” 碧斯良久没有说话。秦磊能感到她在自己怀里微微地颤抖。秦磊十分后悔自己不该提起爹爹收养她的事情她肯定又想起了已亡的亲生父母。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秦磊先踏上一块踏石然后伸手来牵碧斯:“来我们从这里过去。” 碧斯一手撩起长裙的下摆一手牵着秦磊的手小心翼翼跟了过去。“小心啊别掉进水里了。”她看见秦磊又一蹦跳到另一块踏石上身子还故意来回摇晃几下连忙提醒他不要掉下水去。 秦磊呵呵笑道:“别说我一个人不会掉下水即使是背着你也不会掉水里的。” “真的?” “要不试试?我背你过去。” 碧斯嫣然一笑似乎不信:“试试就试试你能背我过去我就佩服你。” “啊……”秦磊又跳回第一块踏石在碧斯地惊呼声中把她背到了背上。碧斯没想到秦磊果真背她心慌意乱挣扎着想下来。 “你可要抓牢了要是左右乱晃掉进水里可不关我地事。”秦磊一边朝前跳一边逗碧斯。 “快放我下来!啊”碧斯还是想下来正闹腾时秦磊脚底一滑差一点落到水里碧斯吓得一声尖叫。 “太险了!还是放我下来吧。”秦磊一个踉跄才站稳碧斯可吓坏了。 “没事没事。刚才踩到了一片莲叶。”秦磊看见脚下站着的这块踏石周围生长着许多睡莲有几片叶子伸到了踏石上。刚才就是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片叶子上差点滑倒。 经过刚才地惊险碧斯也不敢再动秦磊安全地跳到池塘对面放下她。碧斯脸红扑扑的眼中像是闪动着一泓清波秦磊忍不住赞道:“真美。” 碧斯低下了头细声问:“是在说我吗?” “碧斯世上万物唯你最美()。你看那红花绿柳都不及你万分。” “大郎。”碧斯又扑入秦磊怀中紧紧地依偎着他。 “碧斯我走后你要经常想想我。”秦磊又逗她。 “我会天天想着你的你也要常来信。”碧斯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在前线只要条件允许我每天给你写一封信。”秦磊以前去军校至少每周给碧斯写一封信。当然信不是直接寄给碧斯的而是寄到他的一位中学好友家中托好友找机会转交碧斯。而碧斯写给他的回信也是通过该好友帮忙寄出。 “碧斯明天你还能来吗?”秦磊亲亲碧斯脸颊问。越临近分别他就越想和碧斯多见几面。 “嗯没有特殊情况我一定来。”碧斯也满脸不舍用手环着秦磊的脖颈痴痴地看着他。 “回去吧晚了别人会现的。”秦磊又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 “大郎要是我们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碧斯说完这话转身跑了。秦磊呆呆地望着碧斯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担心爹爹张锐会反对他和碧斯的亲事他担心会失去碧斯。要是爹爹反对我该怎么办?秦磊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很沮丧。 同样碧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以前也是大家族出身知道有些规矩是不能违反的。开始她还很理智想断绝和秦磊的来往。可是每当她想起秦磊就顾不得家规祖训了身不由己想在约定的时间和秦磊见面。 碧斯回到府中心神恍惚地沿着回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突然前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听见脚步声就从身前的拐角处传来。她正寻思是谁这么着急地赶路就见拐角跑出一人迎面朝她撞来。 ------------ 第五章 偷听 “禀告夫人钱庄贾总管有要事求见夫人。 门帘掀开屋里出来一个丫鬟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低声道:“主母正和小少爷午睡还没起呢。” “我有要事禀报请唤醒夫人。”曹夫人虽然放低了声音但态度很坚决。 “非要打扰主母午休吗不能再等一会儿吗?”那个丫鬟有些为难轻声问。 “亚红请曹夫人进来。”里面传来董小意的声音看来刚才的对话她已经听见了。 “夫人请进。”亚红掀开门帘请曹夫人入内。 曹夫人脱了鞋走进外间。房间地面用材质极好的楠木刨光后拼接铺成还刷了清漆显得油光水亮。天花板上镶着金饰镶金的壁柱以及数件挂在墙壁上的装饰品将房间装饰得高雅华贵。屋中铜炉里的檀香轻烟袅袅升起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内间门帘掀开董小意走了出来。她身穿单薄的丝绸睡衣隐隐显出少女般婀娜多姿的体态。洁白的皮肤娇嫩无比弯弯的画眉下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因为午睡她把头高高束起挽成花冠状。 “什么事?曹夫人。”董小意彬彬有礼地向曹夫人微微点头轻声问道。 “回禀夫人钱庄贾总管说有急事求见夫人看模样很着急像是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才冒昧来打扰夫人午休。”曹夫人一边鞠躬致意一边说了缘由。 “去通知二夫人了吗?” “还没有。” “劳烦你去通知二夫人一声让她一起去前厅议事。” “是。”曹夫人又行一礼退出屋去。 “林妈。还耍小性子。乖听娘的话。你先回去娘还有事。等晚上再去看你。”说完就走了。碧斯无奈地看着董小意的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叫苦。 “大小姐咱们回去吧。”晏紫见碧斯一直呆呆不动便提醒道。 “嗯。”碧斯在晏紫的搀扶下又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行至未远。又见二娘乌兰匆匆走来。于是她与晏紫又闪到一边。行礼问候。 乌兰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受伤了只是点点头就走了过去。跟着后面的曹夫人看见碧斯。便向前面喊了一声:“二夫人我就不去前面了。” “好的。”乌兰头也没回急匆匆地走了。 “大小姐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着我吗?脚怎么样了?”曹夫人连忙来查看碧斯受伤的脚。“哎呀!脚都肿了。你不能再走动了。晏紫去叫人抬一张软榻过来抬小姐回房。” “是。”晏紫答应一声跑了。 “你没事吧曹夫人。”刚才碧斯与曹夫人相撞结果她脚崴了。而曹夫人说有急事去禀报主母就让她先在回廊上等着等她禀告完了事情再来照顾她。现在她看见曹夫人额头上也有一小块相撞后留下地紫青色痕迹便问道。 “我没事倒是害得小姐受伤。实在对不起。”曹夫人满脸歉意。 “对了曹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么急着去找娘?”碧斯好奇地问。 曹夫人向左右望了望看见廊上并无其他人低声说:“是钱庄那边出了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和总管、贾总管以及府中骑士、武士统领都到齐了出的事情肯定不小。”“是钱庄出了事啊难怪呢。”碧斯也知道钱庄是家族地主要生意之一。钱庄出了事谁能不着急呀。 过了一会儿晏紫带着几个仆人抬着软榻来了。六灵对两个男孩子说:“窗子外面就是外院了我们就从窗子翻出去。”小竹和老虎大喜他们又找到一条可以溜出内院的通道。 三人翻窗出了内院偷偷摸摸地往议事厅方向走去。他们一路有惊无险。几次都差点被家人撞见终于来到议事厅的一侧。议事厅这一侧外面种了一排万年青三人躲在万年青丛中。倒也不容易被现。 三人刚刚藏好便听厅内传来董小意的声音:“人都来齐了吗?”因为夏日炎热厅内的窗户都敞开着里面地每一句话窗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里传来和鄯的声音:“只有骑士副统领王德化还未到。今日王副统领和三少爷出府练马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应该快回来了。” “那就不再耽误时间了。贾总管你先说。”董小意宣布开始议事。 里面传来钱庄总管张府家臣之一的贾菖地声音:“很抱歉属下辜负了主公、主母的信任。犯下大错。” “请罪地话以后再说。贾总管请你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董小意打断了贾菖请罪的话让他直接进入正题。 “是!四天前钱庄燕郡城分部有客户需要提取一笔大额款项。因为分部预留金有限所以客户提取数额过一万金币以上的都需要提前通知我们。这次客户需要提取十万金币所以就从本部金库中取出相应款项派人押送去燕郡城分部。不料押送队在上路地第三天就出了事。刚刚收到地情报押送队四十八人全部身亡十万金币被人劫去。”贾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押送队都是什么人?”董小意还是保持镇定轻言细语地问言语中没带一丝慌乱。 “回禀主母。押送队是由三十名武士和十名骑士以及八名车夫组成。” “是谁现的押送队出事?我们地人是怎么死的?劫匪有没有留下尸体?” “我们押送队的尸体是被燕郡地官府差役现他们立即通知我们的燕城分部燕城分部立刻用飞鸽把消息传回总部!……” “谢谢娘。”董小意刚刚说了个开头还未说具体惩罚的话六灵答应得飞快行一礼就要跑。 “你给我站住我地话还没有说完。” “娘……孩儿知错了娘还有何吩咐?。”六灵又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董小意那个样子像是她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 董小意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家里是小竹最淘气小竹经过上次惩罚有所收敛了现在又是这个六灵最淘气。六灵可不比小竹她鬼心眼特别多加之她学习又好又不犯什么大事所以每次想处罚她都不容易找到理由。 “从今天起一周之内禁止你们出府没有再条件可讲否则直到到开学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不许出府玩耍。”董小意绷着脸说道。 “快去吧。”乌兰对六灵使个眼色示意她赶快离开。 “谢谢娘谢谢二娘。”抓着小竹、老虎的手一溜烟儿的跑了。一口气跑进内院她才丢下小竹和老虎的手靠在一棵树上喘息不已。 老虎拍拍胸口惊恐未定地说:“刚才吓死我了如果那几个护卫不出声警告就射箭我们的小命就没了。” 小竹也有些后怕说道:“六灵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这次幸好有二娘求情不然还不知娘要怎样重罚我们呢!” 六灵现在根本没有想受罚的问题而是在想那十万金币被劫的事情。她琢磨着到底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打劫我们家的钱财?官府方面就不用说了杀人劫财不是小罪必定会追查到底。可我们家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钱庄声誉就会受影响以后谁还放心把钱存在钱庄?可是如果插手调查的话官府会不会同意?娘又该怎么做呢? ------------ 第六章 暗花 赶走了三个顽皮的孩子董小意和乌兰又回到厅中与家臣们接着商议解决金币被劫这一大事。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信邪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仅劫走了金币还杀害了数十个张家的武士。这等严重的抢劫杀人事件摆明了是向张家挑衅如果本家不及时做出反应不及时缉拿凶手、追回金币钱庄的信誉就岌岌可危钱庄的生意就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和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建议专门成立一个小组清查此事。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挽回家族和钱庄的声誉。” “你认为的最短时间是多久?一个月?二个月?”董小意思索了片刻问。 和鄯回答道:“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属下认为最迟要在三个月内解决此事。否则一传十十传百三个月后全国上下都会传得沸沸扬扬到那时再也无法挽回声誉了。” “谁还有其他意见吗?”董小意点点头接着问其他家臣们。 贾菖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认为燕郡城分部所需的那十万金币应该赶快再派人送去。否则耽误了支付时间我们的损失不仅仅就是几十人和十万金币了。还会失去客户对钱庄的信任会严重影响钱庄今后的生意。” “客人什么时候需要提这笔款子?” “三天之后。如果今日押运队上路也要昼夜赶路才能赶得上期限。” “那么等会儿你去安排押运之事这次要多派些人路上也要加倍小心。”董小意同意他的提议。 “夫人请把押送的任务交给我去办。”说这话的是家族骑士统领黄道明。他原是飞骑军游骑团一营三连连长原来张锐在游骑一营一连任排长的时候他与张锐就认识关系也不错。 高句丽战役结束后张锐去了三营。张兴鼎今年已过五十岁称他叔叔也合情合理。 张兴鼎少小从军军校毕业后一直在怒火军团服役。从军二十多年先后参加过骠州、西海州、大月州平叛以及突忽平叛的前阶段可谓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五年前他到了退役年来于是申请退役返回安江老家。 他退役时是上校军衔团长职务子爵身份。虽没有被朝廷赏赐封地但他地子爵身份可以让拥有很多私田而且赋税也比一般人低他本可以在家中安安乐乐得安享余生。可是忙碌惯了的他在家中赋闲一两年后就耐不住寂寞了总感觉闲呆着就像在等死。加之他以前在部队时习惯了统领几千人家丁百余人管起来很不过瘾于是寻思着出来做事。 他这样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去世袭家族不一定能取得什么好职务而一般家族他又不愿意去。此时正巧张家办钱庄大肆招纳武士和骑士于是他就报了名。张锐的家族当然算不上是大家族但他很看好张锐家感觉很有成为大家族的潜质。张锐还未满三十就已经是三等侯爵了假以时日混个一等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张家是帝国的新兴贵族像自己这样的人去。肯定会被重用。 后来证明他地想法是正确的张锐家是新兴的帝国贵族家族中没有几个资历高地武士、骑士。张兴鼎地家族身份以及他在军中的经历显然引入注目。一加入张家他便被任命为家族武士统领。突然间又能管辖一千余人他的心一下子又活了起来人似乎也年轻了十岁。最重用的是家主和夫人都对他尊敬有加把他当成长辈看待。这让他十分受用他感觉自己就是家中地一员。而不是外人。他对张家可谓尽心尽力事事以家族事务为重。 一听董小意问他地意见他捋着胡须说道:“老夫认为此事不好办。敢冒险来打我们家主意的来头肯定不小。老夫怀疑这事是主公地仇家所为借这件事情报复主公。他们肯定有详细的计划和周密的安排我们要用三个月地时间查出真凶恐怕很不容易。” 和鄯点点头说道:“鼎叔说得不错。一般人绝不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杀人劫财。” “可是不彻查此事会严重影响我家地声誉该如何是好?”贾菖眉头苦皱满脸沮丧。要是一有事就找胡公家救命我们家永远不可能成为受人尊敬的家族。” 张兴鼎也明白了董小意说得不错一个家族要拥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成为受人尊重的家族。即使不能成为世袭家族也能成为传承百年的非世袭家族。可是眼下家族明显不具备这样地力量非要自己处理此事恐怕很难取得圆满地结果。这该怎么办呢? 家臣们的想法与张兴鼎差不多大家都低头不语、苦思良策厅内鸦雀无声。大约十几分钟后董小意见大家都没有提出新地看法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同意鼎叔说的借助别人的力量但不是单独借助一家的力量。” 众人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不解她话中的含义。董小意站起身来在座前来回走动了两趟问贾菖:“我听说有花红一说是否可有此事?” 贾菖也听说过这事。于是回答道:“是的夫人的确有这么一说。受害者为了官府能尽快缉拿凶手便出一定数额地赏金鼓励衙差破案。” 董小意双眼精光一闪说道:“那我们就出花红限期破案。” 贾菖问道:“那我们出多少?属下好通知燕郡官役。” “有知情行凶者赏金币五万拿获主谋者赏十万金币拿获从犯赏一万金币。” 董小意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如炸开了锅。众家臣纷纷叫道不可。在他们看来主母此举得不偿失为了十万金币。就悬赏出如此巨额的赏金。如果从犯人数众多最后很可能要支付四、五十万金币。 “各位。我还没有把话说完等我说完你们再说。”董小意扫了一眼神情激动的家臣们平静的说。家臣们这才安静下来等她继续说。 “在两个月内破案是我刚才所说数额的赏金三个月内破案赏金减半。过三月赏金分文没有。这种赏金不仅对官府人员任何人都有效。只要能拿获凶手都可以得到赏金。夫君信上讲他所属部队将撤回帝国内地休整全体将士休假半年。” “这太好了!”家臣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对家主有绝对的信心只要家主回来这事似乎就迎刃而解了。谁听了疯虎地威名还不闻风丧胆的?那些劫匪做贼心虚听到疯虎回来还不得被吓破胆! “那么夫人下决心这样做了?”和鄯再一次问道。 董小意点点头说:“是。要让那些敢打我们家主意的人落得个全民皆敌地处境甚至包括他们的亲朋故友都会对他们下手。这事就由你负责你办事我和夫君都很放心。” “属下遵命!”和鄯接受了这个任务。他以前听张锐说过董小意外柔内刚但他看来董小意除了惩罚长子那次外为人处事都很宽厚、温和认为张锐所说有误今日他才领教到董小意刚毅的性格、敏捷的思维以及狠辣的手段。四、五十万金币对帝国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致命地诱惑。 想想看皇家砸阵大赛每年才有十万金币地赏金就有那么多人参加去争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分参加的所有队都有份只是冠军队所得最多罢了。如果一个人突然有得数十万金币地机会不豁出性命去拼才怪就算去杀人放火也有不少人愿意冒险。董小意打定这个主意后劫匪的命运肯定惨不忍睹。谁也无法保护他们他们将在以后的三个月里受到无数人的追杀甚至连父母妻儿也无法活命。那些追杀他们的人肯定会把手伸向他们的亲人以便从他们亲人那里获取他们的行踪。即使这事有大家族在背后主使也会卖掉这群劫匪说不定先杀了他们灭口以防线索落到自己身上。 他也知道经过这件事后无论谁也不敢轻易再向本家下手不然报复的后果将是极其惨烈的。他也第一次感悟到金钱的力量是这样强大它作用也许比胡公家族的帮助还要显著。他深深为那些劫匪悲哀这个家族也许在别的地方比不上百年传承的世袭家族但这个新兴的家族现在的资本力量已经绝对可以比肩帝国内的任何一个大家族。 ------------ 第七章 逝去的仇恨 晚饭后乌兰带着兰兰和巴特尔去看望碧斯。娘对碧斯姐姐就偏心她想要什么都答应。小竹哥哥、六灵姐姐、老虎哥哥你们说娘偏心不偏心?”兰兰不依不饶还寻求支持者。 六灵走过来拧了拧兰兰的脸蛋笑着说:“二娘是偏心啊不过是对你偏心不是对碧斯姐姐。你们说是吗?”小竹、老虎等人连连点头。 “娘怎么对我偏心了?”兰兰嘟着小嘴问。 “不偏心怎么还陪着你睡觉啊?二娘怎么没有陪着我们睡没有陪着碧斯姐姐睡也没有陪着巴特尔弟弟睡就偏偏陪着你睡呢?”六灵故意逗她。 “娘…….六灵姐姐欺负我。”虽然兰兰有单独的院子但她很害怕一个人睡觉。所以老去缠着她娘乌兰同睡。说起来乌兰是对她很偏心将弟弟巴特尔交给奶妈带着睡自己陪着她睡。她自己的院子只是睡睡午觉。即便如此每日中午她还要缠着卢夫人到她的房间讲故事她才睡得着。 兰兰渐渐长大见哥哥、姐姐们都是自己单独睡觉不要大人陪而自己每晚都要到娘的院子跟娘同睡也感到不好意思。现在六灵当众揭她的底儿。感觉很没面子而她又说不过六灵。就拉着乌兰的手撒起娇来。 董小意笑着轻轻敲打了六灵的头一下帮兰兰出气:“兰兰比你乖多了。你看看你还像是女孩子吗?成天惹事。”接着又对兰兰说:“大娘帮你教训她。”说着朝六灵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 乌兰也笑着拉着兰兰说:“你也不算小了还在娘面前撒娇难怪姐姐、哥哥们要笑话你。以后可要改改了。” 小竹也过来摸摸兰兰地头逗她:“爱撒娇的兰兰我们都习惯了要是改了。我怕认不出来了。见了就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别是谁家走丢的吧。哈哈……” 兰兰被他说得恼羞成怒握起小拳头就去打小竹边打还边叫:“小竹哥哥最坏他还领着老虎哥哥和小吉哥哥去……”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小竹一把捂住嘴连拖带拉走出屋外。我相信你很努力但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就永远学不好。”这时六灵还像个姐姐的样儿耐心地教导元元。 元元低头不语像是在琢磨她刚才说的话。六灵又摸摸他地头说道:“你不是家中长子长大以后得全靠自己。现在爹娘给我们如此优越的条件我们能够学习以后大有用途的技能为了自己地前途不要贪玩儿应该好好用心学。” 元元抬起头看了姐姐一眼低声说:“我就是喜欢画画嘛除此之外。我别的都不感兴趣。” “你啊你长大以后能靠画画养活自己吗?” “怎么不行?我画好了可以卖画赚钱。” 六灵瞪着大眼教训弟弟:“卖画赚钱?卖画能赚多少钱能赚到足够建造出这种大宅院的钱吗?能赚足养活一大家子人的钱吗?你年龄也不小了不要老是陷于不切实际地空想应该好好为以后打算打算了。” 元元低头说:“我长大不想从军练马、射箭有什么用呢?” 六灵扳着元元地肩膀盯着他说:“元元你要记住。你是贵族出身这将是你今后最大地优势。这是多少人。连做梦都想得到的身份。可是你要现在不充分利用这个优势以后明白地时候再努力就晚了会后悔莫及的。” 元元若有所思六灵又接着说:“骑术的好坏是衡量是否是贵族的标志。骑术差劲以后就很难融入贵族也很难有展。你要向爹爹学习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受到了众人地尊敬。现在我终于明白娘为什么当年不惜与外公反目也要嫁给爹爹了像爹爹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地大丈夫。” 元元眨着眼睛说道:“姐你懂得真多难怪爹娘都喜欢你呢。曾经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爹对娘说可惜你不是男孩子不然长大后一定会大有一番作为的。” 六灵故意叹息:“这些道理其实很简单。六灵尖声惊叫四处躲闪不过她跑起来就不是彩玲的对手了眨眼间就被彩玲抓住拉到了碧斯床前。碧斯将碗放到床上地矮几上按住六灵便咯吱起来。 六灵不耐痒在床上打起滚来边笑边求饶:“好姐姐饶了我一回吧。” “还敢不敢取笑我?”碧斯故意瞪圆了双眼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问。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六灵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好暂且饶你一次。”碧斯停下手来继续让彩玲喂她吃药。 六灵下了床在屋里四处走东瞧瞧西看看。等碧斯喝完药彩玲端着碗出门。才又蹦到碧斯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脸看。 碧斯被她看得有些毛:“你又什么神经了?” 六灵微微一笑说:“我在看你情绪是否好点儿了。刚才看你难过地样子我真担心你晚上睡不着觉。” 碧斯侧头捋着梢敷衍道:“别瞎说不就是受了点伤吗?至于难过得睡不着觉吗?” 六灵又蹦上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又指着她的心口说:“我不是担心你的脚我是担心你的心。碧斯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说不定我能帮帮你呢。” “越说越不着边际了不知道你说些什么。”碧斯被她看得心慌起来。把头扭向一边。 六灵又跳下床假装要离开:“好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我也该回房睡觉了。” 碧斯一把抓住她说:“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干嘛老跟我绕?” 六灵顺势一屁股坐回床上。说:“是你让我说地哦?那我就明说了。告诉我啊告诉我啊。”六灵好学的精神在这方面充分体现出来只要她感兴趣的一定要弄个明白。 碧斯犟不过她低着头低声道:“就是老想见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要帮我保密哦。”碧斯见她半天不说话抬起头见她一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问题又怕她说漏嘴让别人知道了再次嘱咐她。 六灵回过神说道:“放心。我要不保密现在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今天一直不高兴就是因为明日不能去见石头哥哥吧。” “嗯。”碧斯点点头。 六灵眨着眼睛问:“要不我明日去帮你传个话说你不能去了?” “咦?”碧斯又是一惊接着连连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 “哦不用就算了。”六灵也没有勉强只是又故意叹息着说“唉!大热天的石头哥哥独自一人在烈日下苦苦等待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伊人踪影也真够可怜的。只是一天也就罢了如果以后每天这样等待都不见碧斯姐姐恐怕情急之下会进府寻找姐姐。这样一来你们的事情……” “好妹妹请你明日帮我去跟大郎说一声吧。”没等她说完碧斯就忍不住求她了。 六灵又故意逗她皱着眉头说:“我倒是很想帮姐姐可是我今天犯了错被娘禁足一周一周内不能出府啊。我正为这事犯愁呢。” “这……你又犯了什么错了?”碧斯焦急万分地问。 “呵呵……我今日跟哥哥和老虎哥哥跑到前厅去偷听娘跟家臣们议事不小心被现了。唉一定是老虎太笨了露出了脚所以才被护卫们现早知就不带他去了()。”六灵笑嘻嘻地跟碧斯讲起今日的惊险历程。 “你好大胆子敢去偷听娘跟家臣们议事?下次可不敢了知道吗?” “我好奇嘛。家中谁不知道我这点毛病?我也就这点毛病我就是再犯娘也舍不得重罚我的。”六灵满不在乎地说。 碧斯已经不知该如何规劝这个胆大妄为地妹妹了叹了口气又开始想自己的心事。六灵见她又愁容满面笑着说:“我不能从正门出去我可以从别的旁门出去啊。只要能拿到钥匙就行你有没有其他侧门的钥匙?” “我没……”碧斯刚开口又止住了话语。她从六灵的话中听出六灵肯定已经知道她从花园的偏门出府的事情。心想这个鬼丫头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现在也只能找她帮忙了。唉但愿她不要惹出多余地事情来。 “钥匙我有。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自行去配钥匙回来后就把钥匙还给我否则不敢让你帮忙。” 六灵举起手誓:“好好。我对天誓我一定不另配钥匙。” 碧斯从口袋中掏出钥匙递给六灵又嘱咐她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被别人撞见了跟秦磊说明原因就赶快回来。六灵都一口应承下来。 这时彩玲又进了屋两人赶紧打住聊了聊了其他闲话。又过了片刻六灵打算回房休息了。刚走到屋门口碧斯又叫住她感激地问她:“六灵妹妹为什么要帮我?” 六灵转头笑着回答:“因为你是我姐姐我不帮你帮谁?”说完就跑掉了。 碧斯心里一股暖流趟过。当夜她久久不能入睡在心里一遍遍地向父亲告罪:虽然孩儿知道他们是仇人的亲人应该去恨他们但孩儿真地恨不起来。父亲请您原谅孩儿。 ------------ 第八章 流氓讼师 边城位于并州东北部是边城县的县府所在地全县人口数万户县城内居民万余人。今日一大早全村有百余人自地组织起来。赶到县里为许家老父作证。 好事者一听原来不是什么杀人劫财的惨案也不是什么通奸之类的艳案。顿觉无趣散去了许多但还有百余闲来无事之人随杨村来地人一起等着开庭看热闹。 上午九时县刑堂打开大门。衙役见到外面围聚了这么多人倒是吃了一惊。问询之后才知门前观望之人中半数是为被打老人作证的半数是看热闹的。于是急忙禀告主审的刑丞大人。 县刑丞鉴于此案是个典型的反面案例可以警示大家尊老敬老于是传令所有愿意旁听的人都可以进来。 九时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县刑丞大人升堂。他坐上厅堂的案桌下令传涉案双方登堂。最先上来的是被打的老父。看年纪至少七十高龄拄着拐杖也行走得颤颤微微。他脸上、鼻子上尚有淤青的痕迹显然被打得不轻。堂下地众人私语声嗡嗡大振。都忿忿地谴责做儿子的太没有人性应该严惩。 县刑丞见到被打老人也是非常同情暗地摇头叹息家门出此不孝之子实属不幸。见老父站立都很吃力。便命人抬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听候审理。 接着上来地是被告。那个不孝的儿子。衙役唱传之后从衙堂侧先走出一个青年。只见他二十岁刚出头。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眼如细线微阖、眉如斜月高挂长相委琐不堪。 他头顶髻包着一张灰白头巾身穿一件洗得泛白的蓝布长衫脚蹬一双补着补丁的薄履一手持把纸扇在另一手心轻击脚下一步三摇踱着方步而行。 堂上堂下之人见到他这个样子都差点笑出声来。没有英俊潇洒的本钱偏偏还要装模作样简直是个滑稽可笑的小丑。 跟随在这个年轻人身后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人生得肥头大耳身体魁梧敦实。被告许贵是受害者许庆的亲生长子成年之后一直跟着父母居住。十二年前父亲许庆身体状况不佳于是退隐让许贵当了一家之主。 谁了知这就成了他苦难地开始。许贵当家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以前他非常孝顺父亲每日三次去向父亲请安可是成为一家之主之后就对父亲不理不睬。更可恶的是。他每日叫家人只供给父亲两餐素食饿得其父老眼昏花。时常顿足捶胸流泪痛骂许贵。 五年前许贵地母亲去世。许贵对其父态度更加恶劣将他软禁起来还把其父的三个小妾都先后赶出家门。心情稍有不顺就去辱骂其父。 三天前许贵喝了酒心情不佳又去其父门口叫骂。其父实在无法忍受便回了几句结果遭到许贵的一顿痛殴。还将他的门牙打落。许贵出完气便回房睡觉其妻于心不忍吩咐下人请来大夫为公公诊脉。大夫见其父伤势有异不像是跌到摔伤于是悄悄询问伤势原因。 许老爷子老泪纵横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看病的大夫不听则已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后就愤愤然把这事传了出来。大家得知许老爷子受此虐待就自去许家为老爷子讨公道。而住在同村的许老二见到伤痕累累的父亲非常痛心。立即向村长报了案。 公诉官吏接着传唤了为许老爷子疗伤地大夫还有愿为老人作证的村民。证人们异口同声都证实公诉官吏所说属实。看来许贵打父之事已成定论再无可辩。 证人陈述完毕公诉官吏陈述道:“尊敬老人、赡养老人是我大汉地传统美德。也是我大汉法律之规定。人人都应该遵守。许贵殴打父亲不仅违背岗常礼教。也触犯了法律。对这种致道德伦常于不顾致刑法律条于不顾的恶劣行为应该严厉惩处。根据大汉法律的规定应当判处许贵五年刑期以示惩戒并没收全部家财交予许家二子今后由许家二子赡养老 公诉官吏话音刚落下面旁听的人又是嗡嗡声大振大多人都赞成公诉官吏的处理意见。公诉官吏走下堂时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看一眼被告的答辩讼师卫子益那个意思仿佛再说小子才出道就敢接这种胜负已定的案子我看你是不想混了。卫子益举着那半边耳朵说道:“事实地真相就是。许贵之父很反感许贵喝酒。那日许贵喝了酒。被其父撞见。其父便殴打辱骂许贵许贵酒后失言就回了几句嘴不了其父大怒扑上去就咬许贵地耳朵许贵疼痛难忍奋力挣扎最后还是被咬下半边耳朵。” “一派胡言!”公诉官吏再也无法忍受卫子益地胡言乱语质问道:“你说许贵的半边耳朵是被其父咬掉可有证据?” “当然有。”卫子益将半边耳朵交给一名负责收集证据地小吏走到许贵父亲身边指着他的嘴说道:“他掉落的牙齿就是证据。” 这话又是惹得众人一片惊呼。公诉官吏已走上堂来。与卫子益辩论:“无稽之谈这明明是被许贵打落的。” 卫子益又打开折扇边摇边问:“你说是被卫子益打落的可有证据?” “疗伤的大夫和众村民都是人证那些掉落地牙齿是物证。” “笑话。疗伤的大夫亲眼看见许贵打他父亲了?那些村民亲眼目睹了?再或者是那些掉落地牙齿告诉你它们是被许贵打掉的?” “这…….这……”公诉官吏被卫子益辩得哑口无言。确切的讲他的那些证据都是听许贵父亲自己讲的严格说不能算是有效的证据。 “请大人传许贵的证人上堂。”卫子益向县刑丞行一礼。提出传己方证人。 县刑丞点点头于是衙役便传许贵的证人。等这些证人走上堂时公诉官吏急忙对县刑丞说道:“大人。这些证人不可为许贵作证。” “为什么不能作证?”卫子益在一旁装作惊讶地问。 “你找的证人不是许贵地夫人就是家中的丫头、仆人他们怎么可能说出事情真相?” “又是笑话。卫子益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这些是虐待?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这次县刑丞不敢再训斥卫子益问:“此话怎讲?” 卫子益收起折扇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说许贵当了家之后就不去问候其父。肯能大人不知其实其父是非常痛恨许贵的。村里地人应该知道许贵从小被其父殴打惯了稍有过错就是棍棒相加。你们说。我说可是事实?” 堂下村民不出声了他们都知道许府管教甚严。许贵小的时候调皮的确经常被其父揍。虽然同情许父遭遇但也不能不承认这些众所周知的事实。 卫子益见众人都不言语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说:“许贵的父亲脾气怪异每次见许贵都要责骂一番许贵身为儿子被父亲骂也是应该的因此以前也坚持每日问候其父。只是后来他见其父身体不好怕每次去见父亲惹他激动。所以才避而不见。这也应该算是尽孝道吧。” 接着卫子益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说:“二说许贵长年给其父吃素而且这给吃两顿。但是大家应该知道老年人吃素是有益身体健康的每日也不能多吃。这也是尽孝道的一种方式吧。” “三说许贵赶走了其父的三个小妾。但是你们知不知道。正是那些小妾把许贵的母亲活活气死地。要是还把她们留在家中就是对自己母亲的不孝。试问大家遇到这事。你们该怎么办?” 堂下又是一阵私语声许家地这些家事大家也都清楚。许贵的母亲生前的确非常反感其父的小妾经常为了琐事吵闹不休。但其母是否是被小妾气死的就无从考证了。大家纷纷争论卫子益话的真伪。 “四。说许贵把其父软禁。更是无稽之谈。大家看看其父年事已高站都站不稳。还能出府吗?要是出去生了意外怎么办?谁家的老父这样衰弱也不放心让他出门闲逛呀。” “五说许贵经常殴打其父有谁看见了?”卫子益四处询问众人皆默然。” 卫子益摇摇头仿佛再说这个老人家还是死不承认。这时许贵扑到其父身前磕头谢罪。许父举起拐杖去打许贵也不回避仍拐杖一下下落在身上口中说:“父亲都怪孩儿饮酒才惹出这些事情。孩儿答应您从此戒酒。您消消气吧随孩儿回家。回家要是您的气还不消再接着惩罚孩儿就是。”说罢连连磕头。 公诉官吏见许父还在不断打着许贵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已经输掉这场官司。果然县刑丞大人命令拉开许贵做出如下判决:此案系诬告之案。本应追究许父造谣之罪但念其年纪大故此免予刑法让许贵带回家。许家二弟犯有诬告罪另作别案处理。又吩咐许贵以后要尊重其父之意要废除每日两餐素食以及不准其父出门地规定。 许贵连忙磕头谢恩说一定遵照大人吩咐。又非常大度地为其弟求情说二弟也只是误听谣传心疼父亲并非真想害自己望大人开恩不要再追究。县刑丞想了想也同意不再追究许贵二弟诬告之罪。 判决完这件案子就宣告结束。退堂后卫子益又摇着折扇踱着方步往外走。快出门时他又回转身来对着公诉官吏一笑。仿佛在说这事看谁是笑在最后。公诉官吏被气得两眼冒火、青筋暴跳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卫子益这个名字他是记住了他知道经过这场官司后以后与卫子益地较量必定不会少。心想:下次我一定要赢回来。 公诉官吏想的不错当日堂下旁听地包括杨村来作证的那些人都记住了卫子益这个长相奇特、奇巧善辩之人。这种将基本铁定的案子颠覆逆转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甚至有人已暗暗打起了主意倘若以后惹了官司一定要请他辩护。 许贵殴打老父案在卫子益这个流氓讼师的帮助下算是平安无事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刚回杨村就看见一大群骑兵进了村而许贵去服役的儿子许旺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 第九章 许府家事 “殿下刚才真是失礼了望殿下见谅望各位长官见谅!”然后纷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晃数载诸位大多是第次返家吧?高兴不高兴?”张锐放下空杯大声问大家。 众人大呼:“高兴。”满桌人除了张锐、范明、许旺在白堡受伤后回家养过伤其他的自从随部队去了西部战区还从未回过家。此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回家里。 这次能回家探亲说起来还是托了鲜卑人的福。在七月底张锐带领部队突破乌河防线返回汉军控制区后汉军现鲜卑人全线朝着普六城方向撤退。张锐见到汉军前线指挥官陆柯时。陆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鲜卑人在玩什么花样。 不管鲜卑人玩什么鬼把戏陆柯都目标明确直指鲜卑人的乌河防线。陆柯遇见张锐也来不及与张锐细说作战经过就让张锐率部返回乌河城堡自己则指挥着部队抢占鲜卑人的乌河防线。 张锐率部渡过乌河后命前师和游骑团将士留在乌河城堡待命。自己则与张通回到风铃城向战区统帅部的将领们汇报本部人马前段时间的作战经过。 当刘炯等人听说张锐这次西征两次攻克基普城两次逼得鲜卑单于狼狈而逃。又惊又喜拍案叫绝。他们现在才明白。鲜卑人为什么从四月份起就一直没有再派主力来乌河防线整个后方被张锐搅得一团糟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支援乌河防线? 取得如此显赫的战绩自然不能不上报朝廷。刘炯立即派人将张锐从基普城缴获地十几马车鲜卑人的档案资料、地图文献送去上都。只是统帅部对于鲜卑人匆忙从乌河防线撤军的情况心存疑虑。他们想不通张锐所部虽然在后方给予了鲜卑人沉重的打击但未影响到乌河防线的鲜卑守军。为什么鲜卑人会突然主动后撤呢? 后来刘武周考虑再三对刘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听说右贤王一直崇拜穆莱.哈桑。他会不会在模仿穆莱.哈桑的作战方式诱使我军深入呢?” 罗马远征军的惨败刚过去没几年刘炯可不想让自己的部队重蹈罗马远征军的覆辙严令陆柯不得紧追退却地鲜卑军。最适合这项地任务是飞骑军游骑但飞骑军游骑团在这次西征中损伤大半剩下的人也已是精疲力竭再无可能执行这项任务。 于是史万岁又建议之前已经下令彪骑军游骑尽快赶来。不妨等他们来了再去执行这项任务。统帅刘炯同意了他地建议这样汉军的攻势就暂停了下来。 随后刘武周又奉刘炯之命去乌河城堡慰问西征归来的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他现这两支部队基本已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回来后就向刘炯建议将这两支部队撤回内地休整。刘炯很通情达理稍作考虑后就同意了。 于是统帅部下令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被调往并州太原城附近休整。并再调彪骑军前师赶往西部战区与之前就被调去地彪骑军游骑团一起接替这两支飞骑军部队参战。 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的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沸腾起来。也顾不得劳累都来催促张锐赶紧上路。张锐见将士们归心似箭。也没有再坚持留在战区便带着这两支部队一路急行返回内地。 到达太原城后。张锐就宣布全体将士放假半年。待过了年再回来重组队伍。他们将武器装备移交给驻扎在这里的一支乙等骑军团由他们代为保管随后便各自返家。 一些友情深厚回家路线又基本一致的将士们相邀一同走。张锐也邀集了一批人一同返乡其中就有同居安江的张通、程节等人也有顺路的高朔、范明、邓三耀、百里杨、郝青以及许旺等人。 许旺虽然只是张锐护卫军中的一名亲兵军衔只不过是骑士长但他与张锐的关系却非同一般。只凭他自来西部战区后就一直跟着张锐出生入死。又跟着张锐从白堡的死人堆里爬出来虽然只是个小兵但张锐早已把他当成可以换命的兄弟看待。 如果不是军中有明文规定军官必须是军校毕业张锐早就提拔许旺当了军官。”张锐知道许旺和郝青的关系最好两人几乎无话不谈。许旺有什么解决不了地事情第一个就是找郝青商量。 张锐虽然好奇但许旺没有亲口对自己讲也不好过问。只有对郝青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说罢就要离去许旺说:“如果殿下不觉麻烦不妨也为属下拿个注意。” 既然许旺开口。张锐当然愿意帮忙于是叫郝青关了门。坐在许旺身边听他讲家中出的事情。原来许旺回家后去后院见父母才知父亲和爷爷地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地地步今日居然还闹到公堂上了。 而这事要说谁对谁不对也很难讲。许旺的爷爷许庆从小不喜欢许旺的爹爹许贵经常打许贵。但对其二叔却非常疼爱从来不打骂而且二叔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如果不是碍于祖制许庆早就把家交于许旺的二叔继承了。即便后来许庆把家交给了许旺地爹爹许贵。但许旺二叔离家地时候也分给了他许多财产。 这让许贵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加之许庆对许贵的母亲不好时常打骂就更加重了许贵对父亲地怨恨。在许贵正式当家之后许庆还是常为小事就打骂许贵让许贵在下人们面前抬不起头。 后来许贵被一帮损友教唆。说:“现在是你当家作主你还怕那个老头子干嘛?”许贵也早想解心头之恨从此开始报复父亲。每日只叫人给许庆送两餐素食。 接着许贵的母亲过世许贵更加肆无忌惮了。他把父亲的小妾都赶出门也敢与父亲顶嘴对骂了。后来许贵又偶然听许庆与二弟之间地谈话说要谋夺自己的家财又把许庆给软禁起来。严令家中地人不许放父亲出门。也不许二弟来看望父亲。 这就更加加深了父子间的矛盾两人见了面。一句话不投机就相互谩骂攻击。几天前许贵心中不爽喝了酒就开始骂下人被许庆听见于是出来制止许贵乱骂人。许贵当然不肯示弱。许庆气急败坏就用拐杖去打许贵。许贵喝了酒头脑一时热也就还了手。 许庆年纪大那里是许贵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牙齿也被摔掉了几颗。留下你们。他就不担心你们找机会为原主子报仇?加上老爷子平时恨你们虐待他。更加不会让你们留在家中所以还是趁早各作打算吧。” 许府家人一听慌了手脚他们在家里做惯了虽然许贵脾气不好但给他们的工钱不少现在出去也一时找不到比现在好地工作于是纷纷央求家主许贵再想想办法。 卫子益又对他们说办法不是没有。但是那晚生地事情大家今后都只能按照他说的经过对外人讲。家人们为了自身地出路都同意了卫子益的办法。卫子益就编造了许老爷子咬掉儿子耳朵的谎言让家人们记熟。然后又在家人中挑选出十几个机灵的去堂上为许贵作证。再凭借着他的伶牙俐齿终于为许贵免去了一场灾祸。 可是许老爷子与许贵的矛盾还没有解决两人回家后又接着开始吵闹。一个是许旺的亲爷爷。一个是许旺的亲爹许旺夹在中间不知该为谁说话。许旺很担心爷爷和爹爹再次打斗起来。如果再生打斗事件他父亲肯定罪责难逃。 张锐听罢。暗暗称奇。他不是为了许府的家事奇怪而是对那个叫卫子益的讼师产生了兴趣。暗道:这小子也算是个奇才虽然使用地法子够损却能反败为胜赢得官司。用别的什么办法。还真不容易达到让许旺父亲摆脱忤逆之罪地效果。 又见许旺不住地唉声叹气。便为他出主意:“既然无法相处不如就此分家。” “分家?”许旺和郝青都吃惊地看着张锐。不知他此话何意。 张锐点点头对许旺说:“既然老爷子无法与伯父相处不如把他们分开。老爷子年纪大需要有人照顾就把他交给你二叔赡养。当然老爷子的家财也要转给你二叔。但用你名义购买的田亩就不必给了我相信你家的田亩也是你的比较多吧。” “是。只是这样的话家中的房子也要交给二叔()。”许旺明白了张锐的意思也并无意见。家中的绝大多数田亩都是因他地爵位得来的。早在他取得男爵爵位时他父亲有些闲钱就用来购买田亩后来许旺在白堡之战后又取得了子爵爵位他父亲许旺更是把家中的所有钱都购买了田亩。 只是这些田产地契上都许贵的名字。原因是许旺一直在前线购买田产时不能亲自回来办理。而许旺是许贵的长子以后这些财产都由许旺继承所以官府也没有限定非得许旺本人办理不可于是以许贵的名义就办理了田产地契手续。 现在要是分家这些新购买的田亩肯定不会分给许旺地二叔。可家中现在住的房子是许老爷子以前的分家后许旺父母一家就要搬出去。许旺也没有足够地钱再去盖一座大宅子一时为难起来。 张锐笑道:“不如这样你们全家搬去安江庄园定居我那里为你提供一座宅子。你们在这里的田地就租给别人耕种每年派人来收租就成了。” 许旺也知道张锐在安江城外修建了一座极大的庄园有很多遗孀都搬去居住。自己全家搬出住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迟迟不回答。 郝青劝道:“还是去吧殿下也劝我把全家搬去。我正在考虑呢如果你去了我也去。今后我们家都住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听了这话许旺下了决心答应了张锐的邀请准备回家去处理分家以及搬家地事情。临出门他又说:“那个卫子益虽然帮我父亲打赢了官司但却咬下了我父亲地一块耳朵实在可恶此仇我必要报之。” 郝青笑着问:“你准备怎么报复他?” 许旺道:“至少也揍他一顿出出气。”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讼师明日我们就去报复怎样?” ------------ 第十章 卫子益 今日卫子益在大堂上意气风一连三场都取得了胜利。帝国政务大学的学费昂贵又远在上都每年不菲的生活费用令其兄望而生畏。 长兄不愿负担他高昂的读书费用就借口家境贫寒无力供养劝他放弃读大学的想法早点找工作挣钱。卫子益口上不说但心里有数虽然父母留下的家产不多供他上学的钱还是有的。只是供他上学后家里就确实没有余钱了。现在是哥哥当家不愿出这笔钱他也不愿为了读书与哥哥反目。 卫子益人虽小但很有志气他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自己努力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于是他毅然放弃了去上都念书的机会不再苦苦恳求兄长资助学费然后独自一人去北京找工作。他运气不错到北京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份工作是给北京一所大学的教授先生当书童。 先生见卫子益知书识礼、为人也本分可怜他小小年纪就外出谋生于是雇佣他当书童为自己整理书籍、查找资料。为先生当书童。就有很多机会博览群书这可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差呀!所以尽管先生付给他的工钱微薄但他也干得异常卖力。 先生见他做事勤快又聪明好学更加喜爱他得空时就亲自指导他读书。卫子益偏爱读政务和法律方面的书籍一晃数年他自学完成了大学里政务和法律方面的专业课程把法律条文记得滚瓜烂熟。没事的时候。他还混入大学教室旁听政务课和法律课。那些自学无法理解地问题在先生的讲解中获得答案。 在卫子益十八岁那年雇佣他的先生退休了迁回老家安享晚年他也失去了工作。那一年也是他到离家年龄的一年长兄写信叫他回家领取离家费。回到家里长兄给了他全部的离家家当一间破草屋还有二十枚金币卫子益早就知道兄长一家人嫌弃自己。但不想与兄长争利于是去官府立了户从此与兄长各走各路。有了自己的家卫子益得为今后好好打算打算。他志向远大不愿去别人府中当下人也不愿去当店小二、当伙计。 可惜他没有大学毕业文凭也很难找到好职业。考虑再三。觉得当讼师替人打官司很有前途。想成为讼师只需要一个条件就是考上讼师资格。幸亏大汉帝国没有规定报考讼师必须大学毕业所以只要不是下三流的人。都能报考。今天不同于昨日他头上的戴的是益州出产的锦缎头巾身着一件崭新的扬州产的丝绸长衫脚踏西京老子号的平履连手中地折扇也换成了上都文翰轩地紫檀木把扇。 这身行头他花了近十枚金币几乎把昨日许贵兑现给他的佣金都用光了。眼下地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了昨天的佣金花光了没关系。今天又收了不少今日这两件案子又收到了十枚金币的佣金。当讼师还是要讲形象地嘛现在有钱当其冲地就是要置办一身具有著名讼师派头的衣装。他从小就没有穿过什么像样地衣服这回可终于扬眉吐气了。 一路上行人纷纷向他注视有的年轻闺女还冲他笑。这次卫子益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当然他对自己地长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些人不可能欣赏他的长相。众人羡慕的是他这身行头。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体会过风光的滋味。原来令人瞩目的感觉这么爽!难怪那么多人拼了命都想成名成家!此刻他走起路来都不知道腿该迈向哪一边他一步三摇轻扇折扇以卖弄其潇洒的风度。 殊不知他今日所穿的这身行头比昨日所穿的那身更显可笑。全是上下都是崭新地鲜亮得像是打了蜡似的。而且他的长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配上这身新衣更是滑稽众人看他如在看小丑一般。 顺着大街卫子益向西城走去。边城县西城住的都是家境贫穷的人家这里少有深宅大户大多都是单院独屋卫子益的茅草屋也在这里。 来到城西卫子益正要转入一条小巷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人与他撞了个满怀。卫子益一时不防被撞得摔倒在地。崭新的衣衫上顿时沾满了尘土。 他跳起身一边拍着身上地泥土一边看撞过来之人原来与自己相撞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也正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真是倒霉出门就撞鬼。” 卫子益不由大怒骂道:“小子你出门没带眼睛啊?埋头瞎撞什么?” 那个小童也不甘示弱。 “先放开我我有话要说。”卫子益大声的吼叫着。 “放开他吧反正他跑不了的且看他有什么说。”这时一个疤面大汉开口了随即抓住卫子益胳膊那人送开了手。 卫子益站直身子。揉着自己的胳膊偷眼打量这些大汉。只见他们个个英武不凡身上都带有一股彪悍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有话快说不然就把你送到官府去。”其中一个大汉见他没有说话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身上。 “各位军爷小的与你们无冤无仇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卫子益突然对着几位大汉施礼开口求饶。 众人愣了一下一个大汉喝道:“胡言乱语。你怎知我们是军人?卫子益苦笑地指着他们的脚说道:“各位军爷虽然没有穿军服但是你们却忘了换下马靴。这种马靴是帝国骑兵穿的。各位爷既然穿着那肯定是军人啊。” 另一个大汉喝道:“我等是军人如何?见你抢劫幼童出面捉拿也是正义之举。” 卫子益又对几个大汉施礼道:“各位军爷小的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小的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们就不要再戏弄小的了。” 疤面大汉突然笑道:“明明是你在抢劫人却说成是我等戏弄你。你这张嘴分明是颠倒黑白。” 另一人道:“不要与他再说先打一顿再送官去。”说罢就要上前动手。 卫子益变了脸色。喝道:“够了各位要是无休无止的继续闹小的就奉陪到底。到时候闹到官衙各位爷的面子也不好过。” “这小子还敢威胁我们我看他是皮痒了。没有想到你恶人先告状喊叫我抢你的钱所以让几位军爷误会了。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所以你说吧这个钱袋是那里来的?” 那个小童脸色白表情也像是要哭出来了。卫子益一把抓住他。说道:“你既然不说那么现在就去衙门。到了那里自然有你说话地时候。”接着又对几个大汉说道:“各位军爷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衙门也好为小的做个见证。” “哈哈……”那个疤面大汉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果然了得就这么会儿功夫就被他识破了。”说着从卫子益手中把那个小童抢过来从钱袋里取出两枚金币递给他。说:“这是你的赏钱快去吧。”那个小童一把抢过两个金币。也不道一声谢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疤面大汉一手抛着钱袋一面对卫子益说:“如果我就冤枉你偷了我的钱袋你该怎么办?” 卫子益盯着那个钱袋看了半天突然跪下磕头道:“开远侯殿下您就不要再戏耍小的了。你如果看小地不顺眼那么就痛打小地一顿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开远侯?” “那个钱袋上绣着虎威两个字。那是皇帝陛下赐您封号小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个疤面大汉正是张锐周围几个人是许旺、程节、高朔、郝青等人。他们是专门来找卫子益地麻烦。本来许旺说打卫子益一顿就算了。张锐却说不好他想亲眼见识见识卫子益的本事。于是导演这出戏当然是他故意留下破绽看卫子益能不能现。 这个卫子益的确不简单只是片刻他就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而后马上又察觉到那个钱袋有问题。并且把突破口放在了那个小孩子身上。最后他还凭借虎威两个字就认出自己的身份更令张锐感到有些意外。 “起来吧起来吧。”张锐把卫子益从地上拉起来。” 张锐问:“你是那所大学毕业的?” 卫子益回头尴尬地一笑说道:“小的才中学毕业没有上过大学。” “没有上过大学?那么你如何能考取讼师资格?”张锐甚为惊讶他看卫子益很有才干就想与之结交谁知他身为讼师竟然没有读过大学。 “小的是自学律法然后考取了讼师资格。” “哦原来如此。”张锐越对卫子益感兴趣了他没有考上大学居然能考上讼师资格也算是个奇才。 进入小巷走了没多远卫子益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所房子对张锐说道:“这就是小的寒舍。” 张锐望去只见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卫子益所说的寒舍一点也不夸张这样地房子的确够“寒”的屋顶、四壁残破不堪冬天人住在里面不被冻僵才是怪事。 “你就住在这里?”张锐本来见卫子益穿着光鲜满以为他地住处也不一般不料他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面。房子既破又小小得进去几个人就转不开身。 卫子益脸上微红低声道:“小的昨日才接到第一件案子。说起来也是许老爷子的案子让小的翻了身如果再接不到案子小地连饭都快吃上了。” “许旺你带路找一家上等地酒楼请卫先生饮一顿酒算是我们向他赔不是。”张锐也不打算再进卫子益的家连忙吩咐许旺找家酒楼也好和卫子益叙叙话。 许旺答应一声转身带着众人走出小巷朝着南城走去。卫子益虽然不明白张锐为什么要宴请自己但也不好推辞只好跟去。 许旺将他们带到城南一家酒楼众人在包间坐定。酒宴摆上之后张锐举杯对卫子益说:“今日之事一是为许旺报仇二是听说了先生昨日地案子很想见识先生的真本事()。我们是军人行为粗鲁请先生莫怪。这顿酒权当给先生赔不是。” 卫子益连忙说:“不敢不敢。” 饮了几杯酒之后卫子益见张锐为人随和说话耿直逐渐对他产生了些好感。又饮了一会儿张锐又问他:“以卫先生之才怎么不去读大学呢?” 卫子益此时已被程节、郝青等人灌得有些醉意听张锐提起多年来的伤心事也就打开了话匣子。他把自己的身世从头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开了。 众人听了他的身世后对他很是同情就连许旺也不怨恨他了。张锐对卫子益就越看重了他有如此不幸换成一个人早就改行做了别的工作。而卫子益却没有放弃读书而且凭借着自己的执著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这样的人值得尊重。遂起了爱才之心寻思起如何把他网络到家中。 卫子益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心情觉得轻松了不少酒也醒了大半。见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用餐巾擦了擦脸故意找话题岔开大家的注意力。 他问张锐:“殿下您家中之事可解决了?” 张锐惊讶地问:“我才从前线返回还没有回家我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啊?原来殿下还不知您家中出了大事。” “什么事?”张锐有些紧张地问。 “我听说殿下家中的钱庄被人劫了您家中的武士也被杀几十人。” “什么?”不仅是张锐惊地跳将起来同桌之人也都惊得站起身来。 ------------ 第十一章 沐浴 暴风雨敲击着屋瓦窗扇隆隆的雷声在头顶上翻滚。” 张锐笑了轻拍着正在头上按摩的那双手说道:“就是你想当侍女我也舍不得啊。” “是吗?” “不舍得。” “不舍得还心安理得靠在在我腿上赖我为你按摩?” 张锐哈哈大笑:“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要是我拒绝怕伤了你的心。” “那我走了。”身后的人欲抽身离开。 张锐一把拉住:“别走。再为我按摩一会儿。我的头痛还没按摩好呢。” “别拉我”身后的轻叫了一声一把打掉张锐的手“看你把我地衣服都弄湿了。” “湿了可以再换一件嘛总之现在别动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真拿你没办法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头疼!”身后的人不再离开又轻轻地为他揉起太阳穴来。 “还会有假吗你以为我在装病吗?”张锐很不满意。 “什么时候落下这病的?” “与鲜卑人作战期间得了此病。很怪。这病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无法预料。” “那么如果在作战期间病了怎么办?”“幸亏我的部下多有人会按摩术。按摩几下就好了。” “真的那么见效吗?” “嗯非常见效。” “什么时候把他叫来我也学学你要是在家里作了我也好为你按摩。 张锐微微一笑说道:“你地夫君不是笨蛋。我们心意相通嘛只要你开个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下去。亲爱的。” “亲爱的?!”董小意呆呆地望着他。自从嫁给张锐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听他这样称呼过一时痴迷起来。 “当然你是我的爱妻嘛。我说过的娶了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英明、最正确的一件事。”张锐伸手轻轻拧了拧她的脸蛋。 “锐郎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你这张嘴啊就像抹过蜜糖一般骗死人不偿命!”董小意伏下身子把他地头抱入怀中。张锐又闭上了眼睛闻着董小意淡淡的幽香惬意地享受着她温暖的怀抱。 “你是不是在考虑该怎样给虞士基去信?”过了一会儿董小意轻声问道。 这回轮到张锐惊讶了。董小意嫣然一笑:“你不是说我们心意相通吗?我猜得对吗?” 张锐点点头“对他负责监察院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只是以前我与他没有什么交情。这个时候给他去信只怕有些冒昧。” 董小意把嘴凑到张锐耳边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决定?” “为什么?”张锐趁机吻了吻她地耳垂。 “讨厌我给你说正经事呢。”董小意侧目白了他一眼。 “我也在做正经事。”张锐一脸坏笑仍然拉着董小意亲吻。 “再闹我就不跟你说了。”董小意似乎真的恼了。又准备抽身离开。 “好好我认输。且请夫人慢慢道来。”张锐拉住她的手。 “那么规矩点。我也做你地妻子。”张锐感动地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给他的夫人回了信说只要家中有空一定去。这下你知道该怎么给他去信了吧?”董小意轻轻拍拍他的脸把他唤醒、 “哦。我等会就给他写信。”张锐开始琢磨该怎么给虞士基去信了。 想了一会儿。张锐突然又问董小意:“我只是担心你悬赏的金额这么大。家中是否有能力支付。” “这个夫君尽管放心毫不夸张地说即使我们家现在不是帝国内最富有的家族但最起码我们家这几年的收入在帝国家族中是数一、数二的。” “哦?”这两年董小意给他的来信上基本上都说的是子女以及思念他地话语对生意上的事情提得很少。张锐没有想到家中的产业会展得如此迅不免有些意外。 董小意呵呵笑道:“这两年王叔叔和成叔那边每年都交来八十万金币。钱庄方面的除去支付利息的费用外每年利润不少于十万金币。我们拥有的数十家商号去年交回的纯利是三十万金币今年交回地数额是四十八万。此外平济、季原两个庄园每年也有数万金币的收入你能够算出来了吧我们家一年的收入有多少?” 张锐地心猛地跳动了几下现在家中每年收入不少于一百五十万金币。正如董小意所说自己家族可能现在还不算帝国中最富有的家族但帝国家族中也没有几个是年收入过一百五十万金币的。自己家族的收入居然是帝国家族中最高的之一他怎能不为之心跳? “现在开远那边进展如何?”张锐不由又想起开远如果开远港建成今后家中地收入恐怕又要翻倍。 董小意叹了一口气说:“两年间已用去了一百万金币。今后两年恐怕还得再用上百万。” 张锐点点头又要修建港口城镇又要修路花钱肯定如流水。但还是个可用之才。如果不安排他做事岂不可惜?你尽管放心吧虽然巴加是那边总负责但有家中的武士看着他的我相信他不敢乱来。” 张锐听董小意提起家中人才太少又想起了卫子益。于是将路上遇到卫子益的事情。对董小意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笑着问:“你们这样捉弄他。他还肯投奔你吗?” 张锐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从他那里听到家中出了大事。我心里想家里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多劝他只是向他提出了邀请他说要考虑考虑。我就对他说如果他愿意来就跟许旺一家一起过来。如果他没有跟着许旺家一起来我再找机会过去劝说劝说毕竟人才难得啊。” 董小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赞道:“夫君这样重视人才家业不愁不兴旺达啊。” 张锐又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说到人才还有一人可用。” 董小意感兴趣地问:“是谁?” “是利西族的人名叫单利。此人可是个奇才也能称之为怪才。其才能应该不在和鄯之下才华更在和鄯之上。 董小意娇笑道:“你把达须的得力助手已经抢过来一个现在又想抢人。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当地啊尽抢弟弟的人。小心达须那天恼了上门来找你理论。” 张锐也玩笑道:“当兄长当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否则当起来有什么劲儿?” 董小意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说:“人家可是把妹妹都给你你还嫌好处不够啊?小心我把你的话告诉乌兰妹妹看乌兰妹妹怎么与你算帐。” 张锐赶紧说道:“其实这个单利本来就是我地人只是寄放在达须那里而已。要是我开口达须还会反对吗?” 这话把董小意说糊涂了追问缘故。张锐也不瞒她把隐藏俘虏的事情对她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担心地说:“锐郎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你干得出来。这事如果被查出你就全完了。” 张锐无所谓地说:“这事要查早查出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上次调查我的时候从陛下到太尉都在帮着我说话。再说我在皇帝那里下高丞相的烂药今后皇帝也不会再信任他所以你就放心吧这事是曝不了光地。” 董小意也不知道张锐在高颖背后放冷箭地事情又问之。张锐也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沉默了。张锐以为她在怪自己手段用得太阴险解释道:“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否则高家父子一定不会放过我地。”董小意用手捂住他的嘴说道:“我不是怪锐郎用的手段而是感动锐郎把这事也说给我听。” 张锐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董小意见他突然赤条条的站起身惊呼一声急忙别过脸去。又被他的一语双关的话语羞得满脸通红双手蒙住脸。 张锐继续逗着她:“你这个侍女是怎么当的?还不拿毛巾过来为我擦身?” “自己擦。”董小意将一张毛巾丢了过来还是没有回头。 张锐笑着擦干身子又对她说:“把我的衣服拿来不然我怎么出去见人?” 董小意扭扭捏捏拿了内衣仍是背着身子反手递过去。张锐见她这个样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番亲吻。董小意被他亲的心猿意马不由双手反抱住他也把身子贴了上去。不过随即又一把将张锐退开说道:“孩子们都在等着见你你赶快穿了衣服出去。”说罢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浴室。 张锐一边穿衣一边笑。董小意与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羞涩。刚才的那个慌张的样子就像是不更事的少女一般。不过她越是这样就越迷人。 ------------ 第十二章 又见伊人 张锐从浴室中出来看见乌兰正带着俩小孩在外面等候。 今日安江天气恶劣一早开始就雷雨交加张锐到家时淋得像个落汤鸡内外衣衫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他听管事说董小意和乌兰都在午睡也不想打搅她们于是自个儿先去沐浴。没想到董小意很快就来浴室找他接着乌兰也带着孩子来了。 他走上前去轻揽乌兰入怀轻声道:“乌兰这两三年辛苦你了。” 乌兰将脸贴近丈夫的胸口柔声道:“妾在府中过得很舒适哪里算得上什么辛苦。倒是虎哥这几年在外征战太辛苦了。看您又瘦了。” 张锐正要说话感觉有人拉他衣服低头一看是乌兰左手牵着的男孩。“爹爹我也要爹爹抱抱。”男孩张开白白胖胖的小手圆圆的脸上一双碧眼乞求地望着他。 “你是巴特尔?”张锐笑着将他抱起。 “嗯。”巴特尔似乎一点也不怕他左手揪着他的胡须右手去拉他的耳朵。 乌兰一把抓住巴特尔的右手沉下脸来:“巴特尔。父亲刚刚回来不许调皮。” “不嘛。不嘛我要拉爹爹的耳朵。”看来巴特尔一点儿都不怕母亲用力挣脱乌兰地手还是要去拉张锐的耳朵。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张锐的耳朵特别感兴趣。 “没事没事。巴特尔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爹爹都奉陪。”张锐拉开乌兰抓着巴特尔的手还将他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耳朵上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巴特尔出生后。还没有见过自己这次回来他一点都不生分自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拒绝? 巴特尔一边扯着张锐的耳朵一边咯咯咯地朝乌兰笑。乌兰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弯下腰对右手牵着的小男孩说:“平平。快叫爹爹。”显然平平的胆子就没有巴特尔大他双手紧紧抓住乌兰地衣裙。不断朝乌兰的身后躲。 “平平过来。她看见张锐走来立刻跪倒回廊边上额头伏在膝盖上向张锐行礼。 张锐一早看清了她的长相心里猛然一惊。这个女子竟然是柳欣。她不是去了利西族吗?什么时候来家里的?她来家里我怎么不知道?这些疑问虽然在脑中闪现而出但此时张锐也不好询问柳欣和身后跟着地董小意只能默默地朝前走。只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地上的柳欣。 不知柳欣是跪姿优雅还是张锐地心里作用他看地上跪拜的柳欣竟然有一种媚人的娇态。正巧这时柳欣也抬眼来看张锐见她脸上没有上次见她时的浓施粉黛反而越显得清纯娇媚。眼中似乎还带着一种真挚的感情像是夜空中划过地一抹流光闪动而过不由得让张锐地心猛跳了几下。 他长这么大。只有少数几个女人让他心动过。董小意还是在大学中相处了几年之后才有了这种心动的感觉。但说来也怪他初次看见柳欣就有心动地感觉当天还差点受不了诱惑幸亏有许士基在才在最后时刻醒悟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 上次他交待许士基帮柳欣赎身后就赶着去了黑兰城。一打起仗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就忘得干干净净。久而久之几乎彻底忘记了柳欣。可是现在相隔了两年多再次见到柳欣时他竟然在心里还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张锐和柳欣都没有说话两人就那么默默无言地相错而过。走出很远。张锐绷紧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怎么?见到柳妹妹也不打个招呼吗?”董小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地问。她眼中充满了调笑的意味显然看出夫君与柳欣之间微妙地暧昧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张锐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反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董小意似乎不明白张锐地问话满脸笑意地侧目相问。也许张锐不好意思把柳欣直接送回家便安排去了利西族让达须送来。这样做即使自己有意见也不会失面子不收柳欣。 董小意是大家出身早就对家中三妻四妾地状况习以为常。虽然对柳欣的身份有些意见但柳欣既然是张锐看中收下的人她自然也不会做出拒之门外的事情。只是心里暗笑夫君每次都用先斩后奏的手段上次也是把乌兰妹妹娶回家以后才对自己说明这次肯定也是在用同样地办法让自己接受柳欣。 只是张锐没有亲自与她说这件事情她也装作不知从来没有在家信中提及过柳欣。心想张锐回来后看他找什么借口对自己说明此事。刚才她也派人去通知了柳欣说张锐已经回来原本是想看看张锐地反应没有想到张锐表现出来的惊讶样子不像是装出来地。因此她也十分的吃惊。 而张锐听董小意讲完后在心里暗暗叫苦。为柳欣赎身是他的主意送柳欣去利西族也是他同意的。这事肯定先是达须想歪了。达须肯定认为自己有收柳欣为小妾的想法也正像董小意猜测的那样达须认为自己是在假借他地手把柳欣送回家以免董小意吃醋不肯让柳欣进门。 其实柳欣到张府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是出在达须的身上而是在于柳欣。当初许士基派人送柳欣去利西族时张锐曾交待过许士基让他转告柳欣以后在利西族嫁人生子开始新的生活。许士基肯定不敢不转述这些话。可达须送柳欣来安江的时候为什么柳欣不对达须说明这事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柳欣本人想来安江。就对达须隐瞒了自己对她说过的话。这也说明柳欣是很有心机的。而且在她来张府之后董小意也曾旁敲侧击问她与张锐的关系她装作没听懂不正面回答董小意只说自己与她是在妓院认识。董小意聪明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瞎胡猜董小意自然会误认为张锐看上了她。从而无法拒绝她留下。 “那该怎么办?家中地下人都以为她是你新收的小妾就连孩子们都知道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董小意此刻方知自己上当了。该怎么办她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事。刚才张锐看柳欣时流露出地暧昧神态她也有碰巧看到。见她完全能接纳自己也对她喜爱有加于是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两口以示怜爱之意。 “兰兰不许抓你爹爹地胡子。”兰兰被张锐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就用双手来抓他浓密的胡须乌兰身为兰兰地“亲娘”自然要制止她。 “不妨不妨。她爱怎么玩都行。”张锐连忙摆手让乌兰坐回去孩子对他亲近正是他所希望的他可不想让孩子与他产生隔阂。 “还有谁想让我抱的都可以上来。”张锐又笑着对其他孩子说。他主要是看着六灵说的因为其他的孩子不是男孩子就是年龄不小了只有六灵还算小孩子还可以抱一抱。 果然其他地孩子都微笑着不作声而六灵则像是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说话。看爹爹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六灵过来让爹爹抱抱。”张锐见女儿这样地表情更加想逗她于是指着要她过来。 “爹爹孩儿都这么大了不用抱了吧。”六灵偷眼看了看小竹以及老虎三兄妹脸色变得有些泛红。 张锐故意摇着头对董小意抱怨:“唉!孩子长大了都不愿让爹爹抱一下了。” 董小意笑眯眯地说:“谁让你常不在家呢?你要抱现在也只有兰兰、巴特尔、平平三个了。” 乌兰则笑着对六灵说:“你平日不总是对二娘说。想爹爹早日回家吗?怎么爹爹回了家想抱抱你。你还不好意思啊?快去让爹爹抱抱。” 六灵扭扭捏捏、老大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也不看其他兄弟姊妹的表情径直走到张锐面前轻轻靠入他地怀抱。张锐看见女儿这样地表现正在心里感怀她真的长大了此时六灵用双手紧紧抱住他还冷不丁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张锐大喜虽然六灵在兄弟姊妹面前顾忌面子但还是愿意亲近自己的。可惜你爹爹这次也回家探亲了不放你们回家你们的爹爹可要抱怨我了。所以过两天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老虎回答道:“孩儿前两天已和舅母商量过了只等舅舅回家见过面后孩儿就返家了。今日舅舅回来孩儿想明日就启程回家。”他一边说一边望着小竹和六灵等玩伴不舍之意尽显于表。赵家两姐妹也是一副两难的样子既想多留几日又想早日回家见爹爹。 张锐见状便道:“你们要想明年暑假再来玩舅舅可以写信给你娘。不过你们要答应来之后不能光玩耍功课也不能落下。” 老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舅舅放心孩儿来之后一直跟小竹和小吉一起读书一起练习骑射。妹妹她们是跟着六灵妹妹住在一起有六灵妹妹指导她们读书回去后进步肯定会很明显。” 张锐爽快的答应说:“好既然如此舅舅就帮你们求情让你们每年都来这里过暑假。”赵家三兄妹大喜连忙向舅舅道谢。 张锐说完话又看见了坐在头前的碧斯见她不像别地孩子跪坐或是盘膝坐而是伸出一支脚侧身坐着。又见她脚踝上包有纱布便问:“碧斯你的脚受伤了?” 碧斯非常有礼貌地回答道:“多谢爹爹关心孩儿只是一时不注意崴了脚。大夫上了药说是再过两三日就没有大碍了。” 碧斯比两年前初次见到时身材更得成熟姿容也更显美貌。心想她即使隐瞒了年龄也该到了要找婆家的时候也该为她考虑考虑亲事了。突然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念头:虞士基家的儿子今年不是也有十八岁了吗?要是碧斯嫁给了虞士基的儿子那么以后我和虞士基就是亲家关系相互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于是心里便有了主意开始考虑该怎么跟虞士基回信了。 碧斯不知张锐正在为她考虑亲事她此刻正偷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秦磊。秦磊虽是张锐的养子但其母尚在所以一直与母亲一起住在府外。今天是因为他们地爹爹张锐回家所以也特地通知他进府见张锐()。 而秦磊这时也在偷眼看碧斯。他虽然已经从六灵口里得知碧斯脚伤的不重。但他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只是不便直接进府探视碧斯所以直到今日才见到碧斯。他有几日没有看见碧斯心里非常想念忍不住偷眼看对面的碧斯。碧斯也在看他两人眼神交汇心里同时升起一丝甜蜜。 秦磊正在看得入神忽听张锐又在叫他:“石头石头。” “爹爹有何吩咐?”秦磊连忙答应。 “你怎么回事?叫你几声都不答应?”张锐虽然没有看见他与碧斯正用眉目传情但也现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大声询问。 秦磊一阵尴尬又见六灵在对他眨眼心里一阵虚编造理由回答道:“孩儿本次回校就要去前线实习。本来希望分配到爹爹地麾下实习可惜爹爹所部却撤回内地休整所以孩儿有些失望。” 张锐也没有怀疑他的话点点头说道:“实习嘛去哪里都一样。去部队以后不能自以为是要用心跟着指派的主官学习经验。过两日我好好跟你谈谈。” 秦磊因为碧斯的事情有些心虚推辞道:“本来孩儿已打算前几日就返回部队了主要是等爹爹回来。现在看见爹爹了所以孩儿想明日就启程返回学校。” 张锐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后日走。明晚你过来爹爹跟你讲讲一些战场上的经验。现在部队正在和鲜卑作战你还是准备得充分些为好。” “是。”秦磊也没有拒绝答应明日再来请教。 张锐跟秦磊说完话又跟小竹聊了几句看见元元正坐在小竹旁边。这时别地孩子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说着话只有元元一言不痴痴地神。张锐心有不悦脸上地笑容也渐渐没有了。 ------------ 第十三章 婚事 今天对元元来说是很不走运的一天。什么时候你跟小竹哥哥比试比试骑术赢了他。看他还怎么得意?” 过来安慰兰兰的老虎等人听了这话都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最令人捧腹的笑话。就连与他的关系一贯很好的六灵也边拉兰兰离开一边解释:“兰兰你这不是为难你元元哥哥吗?家里除了石头哥哥就没人是小竹哥哥的对手。” 兰兰嘟囔着:“那元元哥哥还有什么拿手的?我就不信元元哥哥没有一样比不过小竹哥哥的。” “这可就难了。元元除了画画之外没有一样是小竹的对手兰兰你这次可是找错人帮你报仇了。”老虎这话说得很大声一点也不在意元元是否听到。 老虎地妹妹雨雨也捂住嘴笑低声对兰兰说:“元元的画还没有阳阳画得好你要找人与小竹哥哥比试绘画还不如找阳阳呢。”说话声音虽小元元却听得一清二楚。 而兰兰听了老虎兄妹的话后无助地看了元元一眼那眼神里透出了对他的彻底失望。元元大脑一片空白。雨雨的话一遍遍出现在耳边他也没有独自一人默默地返回院子。绘画已是他最得意的强项。居然还比不过老虎的妹妹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卑。 午睡时他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有丫鬟来通知他说父亲回家了。元元听罢根本没有与父亲团聚的喜悦反而感觉害怕。他磨磨蹭蹭出了院子到了茶室才现家中的其他孩子都已经到了。 在等待父亲出来见他们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在悄声说着话神态都显得很兴奋。只有他低头不语。心里升起一阵阵惊悸。 父亲进来地时候他也望了望。这时候的父亲和蔼可亲一直乐呵呵地与家中地兄弟姊妹说着家常话脸上也挂满笑容。但父亲在元元的眼里却一直无比威严。 屋里的光线比平时暗一些从半掩的窗户透射进来的一丝光线使他他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清父亲的眼睛、鼻子、下巴以及脸颊而眉毛、额头以上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卢夫人也网开一面允许孩子们与父母一起用餐。大家一起来到餐厅张锐、董小意、乌兰分别坐在上家中最小两个兄弟坐在母亲身边。其他兄弟姊妹仍按年龄和性别分列两边对座用餐。 吃饭时张锐觉孩子们与他上次回家时的表现不一样。大家都规规矩矩坐着专心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他不奇怪地望了妻子一眼董小意侧头悄声告诉他这是卢夫人制定的家规。张锐听罢点头微笑有规矩很好让孩子们从小就养成守规矩的习惯也不会再向惩罚小竹那样用出极端手段来教育他们。 主品用毕张锐见一个仆人端着一只小碗放到乌兰面前。乌兰用小勺盛起碗里的东西喂她身边的巴特尔。别的孩子都没有吃这种东西。张锐很好奇问乌兰在给巴特尔喂什么东西吃。 乌兰听了张锐地问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眼中竟闪出一丝泪光。董小意轻轻拉了拉张锐的衣角把头凑到他的耳边说:“乌兰妹妹在给巴特尔喂马奶。” 张锐明白了原来乌兰在锻炼巴特尔吃草原上的食物。巴特尔名义上已是达须的儿子迟早要去草原生活如果不从小锻炼巴特尔习惯这些食物的口味儿那么以后他肯定习惯不了草原的生活。 看样子乌兰很是舍不得要将巴特尔送走一提起此事就要难过地伤心落泪。为了化解乌兰的伤感张锐故意缓解气氛。说:“我在部队上也常喝马奶回家的这一路还没有喝过给我也来一碗。” 当一名仆人为他端上一碗马奶后他端起来一口饮干抹抹胡须问:“嗯?味道和部队上的有点不一样。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乌兰一边喂巴特尔一边说:“妾在里面加了些冰糖、银耳、枣、核桃等东西进去。 家中其他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他们都听母亲说过父亲以前在军校喝马奶的事迹知道马奶难喝见老虎主动要求要喝不由得都有些替他担心。 老虎这时只能勇往直前了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起马奶一口喝干。等他放下碗看见大家还在看着他便吧嗒吧嗒嘴说:“挺好喝的没有什么怪味道啊。” 张锐哈哈大笑:“你喝地是加工过的马奶当然没有什么味道了。如果你喝新鲜马奶或是军中酿造的马奶就没有这么容易适应了。不过初学喝马奶可以从喝这种加工马奶开始等逐步适应后再慢慢减少马奶里添加的东西以后喝起纯正的马奶。也能很快适应。” 听见老虎说好喝兰兰也高叫嚷着要喝。吴夫人没有办法也给她上了一碗。兰兰喝以后问张锐:“爹爹孩儿以后也想天天喝马奶行吗?” 张锐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行女孩子不能天天喝这种东西。即使想喝每周一次倒还是可以的。” 兰兰哭丧着脸。嘟囔道:“爹爹偏心只给男孩子喝。不给我们女孩子喝。” 张锐招手让兰兰来到身前把她抱在腿上笑着说:“不是爹爹偏心是爹爹不想让你变成小胖子。” 兰兰不信:“为什么孩儿喝要变胖呢?小竹哥哥和巴特尔弟弟喝了就不变胖吗?” 六灵笑呵呵地对她解释:“男孩子喝马奶能增强体质对他们练习骑射有好处。我们以后又不从军练习身体的时间也少要是喝多了容易胖地。”兰兰看了看父亲的体形再看了看巴特尔胖乎乎的脸蛋。也不再闹着要喝马奶了。 张锐松了一口气喝马奶好处很多但女孩子不能多喝。因为马奶中含有激**孩子喝多了很容易体形变形。就算不变胖要是变成十岁地年龄就有十六岁的身体也是不妙的一件事。” 乌兰不解问:“虎哥上京去干嘛?为何还要带碧斯去?” 董小意明白了夫君的意思说:“夫君想让碧斯参加虞士基家中的聚会难道希望把碧斯许配给虞士基地儿子?” 张锐点点头说:“年底时我想去京城拜见拜见陛下以及太尉等人当然顺便参加虞士基家的聚会。我听说虞士基的长子今年满十八岁就不知有没有婚约。如果没有婚约将碧斯许配给虞士基的长子也是很不错的一门亲事。” 董小意沉默了一下说道:“以我们家现在的地位能与三公家结亲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但这也是我们一项情意地就不知人家能不能看得起咱们。锐郎最好还是谨慎些不要弄巧成拙。” 张锐早有想好对策说道:“我知道夫人担忧一旦对方已有婚约或是拒绝会扫我家的颜面。不过请夫人放心我不会笨到在信上就提亲我只对虞士基说年底将带女儿一起去参加聚会他看见过自然懂得我的意思。我带女儿去赴会也是按照习俗选亲而已。如果他地儿子已有婚约或是不愿意娶咱家的养女也无所谓他自然会邀请一些别家有身份的弟子参加赴会。这样就不会伤及他的颜面或是我家的颜面了。” 乌兰赞同笑道:“这样最好。妾相信单凭我家碧斯地绝色美貌和娴雅地气质参与聚会的少年郎为之倾心地应该不在少数。” 张锐又道:“即使在虞士基家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朝中大臣各家在年底时举行聚会的也有很多。我就带着碧斯逐一参加总会为她找到合适的郎君。这样总比邀约人家来我们家好我们家地方太过偏远我想能来此地的人也不会太多大大限制了碧斯选择的范围。” 张锐所说十分在理董小意也深表同意。三人商量完这事后就去前厅会见家臣。他们哪知道这番话被碧斯的一个贴身丫鬟听到了急匆匆地赶回去向主子报告。 ------------ 第十四章 机灵鬼六灵 六灵见元元一下午都闷闷不乐很是担忧!” 六灵拉着雨雨和阳阳坐下。笑着说:“这事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记在心上。如果明年姑姑不让你们来我就让父亲答应让我和小竹去你们家玩总可以了吧。” 雨雨和阳阳乐得又蹦又跳叽叽喳喳直向六灵道谢。老虎也很高兴只要能见到六灵那无论是来舅舅家还是六灵去自己家都无所谓也高兴地向六灵行礼道谢。 六灵又问老虎:“你们明日什么时候启程?” 老虎道:“刚才已经和曹夫人商量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上路。” 六灵又问雨雨、阳阳:“你们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雨雨、阳阳点头。道:“已经收拾了。” 六灵又对她们说:“等会儿我找些好东西给你们带上。” 雨雨道:“姐姐前几日已经送给我们很多东西了不用再为我们准备礼物了。” 六灵笑道:“你们的礼物是有了。但是我给姑姑以及你们小弟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啊。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如果我不准备些礼物带回去岂不是很失礼?”接着又转头对老虎说“你别哭丧着脸也有你的礼物。” 老虎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谢。六灵吩咐屋里的丫鬟找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不过大家都只是孩子有礼物就很开心。也不会势利地用金钱去衡量礼物的好坏谁也不会计较物品是否很值钱。 老虎倒是不客气自己挑了一副六灵屋里挂着地一张山水画。他知道这画是六灵自己画的所以厚着脸皮要了过来。 包装好礼物之后四人又坐在屋里聊天。突然一个丫鬟进来对六灵说:“二小姐彩玲过来了要见小姐。她俩这模样六灵倒像是姐姐碧斯反而是妹妹。 “刚才石头哥哥不是还跟我们一起吃饭吗?他出什么事了?”六灵见她哭得伤心以为是秦磊出了事。 碧斯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是大郎出事而是刚才我得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刚才。我叫屋里一个丫鬟去向二娘要些东西结果她无意中听到爹正在和娘商量准备年底地时候带我上京去参加什么虞家的聚会好像……好像要…….”碧斯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哭得更厉害了。 六灵全明白了她一边安慰碧斯一边想:碧斯姐姐明年就年满十六岁了是爹爹和娘为她操心婚事地时候了。碧斯所说的虞家应该是位居三公之一的虞士基虞家。门当户对如果她心中没有石头哥哥。其实这门婚事对于碧斯姐姐来说倒是很合适。 碧斯姐姐已经和石头哥哥私定终身爹爹和娘看好的这门婚事碧斯姐姐绝对不原意。但是如果明着反抗多半会惹恼爹娘。怎么办才好呢? 碧斯哭了一会儿心绪稍微平静了些又求六灵:“好妹妹你点子多只有你能帮我拿主意了。” 六灵脑子灵光只是一会儿就想出一个好办法。“噗哧”一笑说道:“好姐姐这有什么难办的?” 碧斯急忙拉着六灵地手瞪大眼睛追问:“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六灵眨眨眼睛故意卖关子:“你不答应爹娘也没有办法逼你嫁去虞家啊。” 碧斯没明白:“你是让我现在就去跟爹娘讲。不要去京城吗?” 六灵摇头笑道:“这怎么行?你用什么理由去跟爹娘讲说你不去京城?” 碧斯有些急了:“好妹妹别再跟我打哑谜了。求你快告诉我。该咋办啊?” 六灵拍着她的手说道:“你就跟爹爹上京去参加聚会就是了。爹娘要是知道你们相好肯定不会答应。而如果石头哥哥求亲遭到爹娘地反对怀着沮丧的心情上前线很容易出事万一出了事岂不是害了他?” 经六灵提醒碧斯也觉得不妥连忙放弃了这个想法又愁眉苦脸了。六灵见她眼中又含着泪水就进一步开导她:“这件事关键不在爹爹而在于要说服娘。只要娘答应了爹爹一般不会反对。” 碧斯也知道在家中娘地话比爹爹的话管用。他听六灵说过娘以前惩罚小竹的事她知道只要娘下定决心要办到的事情爹爹即使不同意也不会公开反对。可问题的关键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娘特别是娘万事都以家族为重别地什么事情都好说只要涉及与家族荣誉有关地事娘铁定会反对。 六灵神秘地对她眨眨眼说道:“姐姐也不必为这事太过担心只要你心意已决我就有八成地把握能让娘答应你和石头哥哥地婚事。” 碧斯半信半疑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六灵。六灵神秘地一笑将嘴凑到碧斯的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碧斯听罢立刻转忧为喜连连赞道:“妹妹真是聪慧过人什么事都能想出办法。” 六灵毕竟年纪小爱听好话。姐姐一番称赞让她欢喜不已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又对碧斯说:“不过我刚才对你说的办法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用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起作用了。依我看明年石头哥哥暑假回来的时候是最好地时机。而且使用此法之前一定要和石头哥哥商量好你们一里一外的相互呼应更能打动娘的心。” 碧斯喜形于色连忙又请教她细节。两姐妹为了好好计划周全嘀嘀咕咕直到深夜。 而此时对碧斯与石头之间地感情毫无觉察的张锐、董小意也在床上商量着事情。 ------------ 第十五章 一堂春色 ------------ 第十六章 探望父母 第二天一早送走二姐家的三个孩子张锐率全家去安江城堡探望父母和奶奶。在停车下马前张锐就望见父母都站在楼前的小广场上显然父母已知道他们到了。 还没等仆人上前打开车门张锐自己就跳将下来快步奔向父母。紧接着就是真情的问候。张锐现母亲非常开心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父亲却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看来老爸的气还没消。 当董小意过来问候时。父亲想把头扭到一边母亲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他才勉强对董小意点了点头。幸好孩子们都冲上来七嘴八舌问候爷爷、奶奶张逸不好在孙辈面前虎着一张脸况且看到可爱地孙儿女即使有气也消了他也微微露出了笑脸与小竹、六灵等孙儿女说话才缓和了刚才尴尬的气氛。 张锐又与二嫂司马玉卓还有侄儿侄女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上楼去问候奶奶。张逸陪着他一起上楼。母亲和二嫂则陪同一大家子人在一楼叙话。 见到奶奶张锐不禁有些伤感真是岁月不饶人。上次他回家时精神头还很足在他磕头时还能站起身来拉他起来。这次老人家又更加苍老已经不能自己站立起来只能一直坐在椅子上。要起身就得仆人们搀扶。 面容明显比上次苍老身体也虚弱了很多说话时气息急促。口齿也不大灵光了。他有时听不清奶奶在说什么全靠父亲在一旁当翻译。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陪他一起上来。 往次他回家他至少要跟奶奶聊上一两个小时但这次才说了十几分钟的话。奶奶就有些力不从心。嘴皮开始紫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父亲知道她撑不住了。暗中踢了他一脚张锐心领神会赶紧找个借口向奶奶告辞。 奶奶却不愿意他走伸手拉住他顾不得自己的疲惫还想多和他说说话。张锐不忍违背意愿马上离开于是尽量自己多说话让奶奶少说话。这样又聊了十几分钟见奶奶实在累极了这才安慰奶奶说以后每天都要来向她老人家请安奶奶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他摆摆手让他离去。 出了房间张锐问父亲:“奶奶身体状况比起原来差了很多像这样有多久了?” 张逸叹了一口气说:“去年你奶奶得了一场病痊愈之后身体状况一落千丈。孩儿向您保证永远是胡公家的人。与胡公家永不弃离!” 张逸见儿子说得诚恳火气稍减。又问:“劫案的事情有何进展?”张锐回答道:“孩儿昨日刚刚回来。听家臣们说已有一些进展。” 张逸见儿子还是恭恭敬敬站着说话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张锐坐下又接着说:“劫案生后有家臣已去了案现场。他现押送金币地武士们是分两批被射杀所以估计劫匪地人数是在二十人左右。劫匪埋伏时每人持有两到三具强弩因此在武士们还没有做出反击之前都遭射杀。” “可有劫匪的线索?” “目前还没有。劫案生在傍晚路上行人稀少目睹了抢劫过程地路人也通通被他们杀死。装载金币地马车留在原地。他们换过马车。从作案的手法上看这批劫匪很有组织计划也很周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孩儿估计他们已策划很久才实施抢劫。” 张逸想了片刻建议道:“劫匪既然是使用地强弩那么就应该先从这方面调查。”强弩是帝国的管制武器一般平民百姓不允许持有。所以他的建议很有道理。 但张锐昨日与家臣们商议此事时就考虑过这一点认为把重点放在调查强弩上。对破案没有多大帮助。这样想的原因是帝国虽然明文规定不允许百姓购买使用强弩也对每年制造出来的强弩看管的很严格。但这只限于官府制造的强弩别的渠道制造出来的强弩就无法做到监管。 帝国内有一些懂制弓手艺地人会违法私自制造强弩。然后高价售出。购买这些黑市强弩的大多是商户。规模越大的商家越会购买。每家商户购买数量并不多通常是为自家的商队装备几具强弩。以确保商队的安全。但全国至少有几十万商家哪能一家一家地排查? 还有一些强弩是从海外走私进入帝国的。这些强弩通常会落入一些黑道人氏的手上并利用它们去做违法乱纪地事情。家臣们已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了。那些为了能得到赏金的人肯定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孩儿相信。不管劫匪是不是在那艘船上不久都会有结果传来。” 张逸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有了消息后一旦需要为父帮忙尽管开口。” “如果有需要孩儿一定请求父亲协助。” 见儿子答应得爽快张逸对儿媳地怨气也就全消了。张锐接着又把自己给皇帝、太尉、虞士基等人去信的事情也对父亲说了。 张逸听罢更加放心。也不再去想这事。他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递给儿子“你再看看这几封信。” 张锐接过来看见最面上信封上的落款脸色就有些变得难看。这封信竟是赵公家主高颖写来的张锐不快地问父亲:“他写信来干嘛?” “你先看完再说。” 张锐抽出信来看更是大吃一惊。“他要提名太尉进凌烟阁?” “对。据说他已经给每个家族都去了信希望大家在投票时支持太尉。” 高颖为太尉拉选票的事情早已在帝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张锐一直在前线对此事一无所知。猛然间知道吃惊不小。心想那厮去年还时常与太尉唱对台戏怎么又突然支持起太尉入凌烟阁呢?他有何企图? 张逸见儿子满脸惊讶。笑了笑说:“你再接着看其他的信。” 张锐疑惑的将后面几封信打开看。他越看越惊讶原来这几封有陆后写来的。也有卫公、晋公、鄂公、邳公、褒公、扬公等世袭家族的现任家主写来的里面地意思都是在劝父亲要支持太尉入选凌烟阁。 “有何感想?”张逸见儿子看完问道。” 张锐接过来一一看过见是父亲写给韩公、燕公、冠军侯、武英侯、英烈侯、山西侯、河北侯、巴蜀侯、太原侯等与本家有着亲缘关系或是密切关系家主们的信。再看信的内容。果然是在劝说他们支持太尉。 张锐看完后放下书信有些不解地问父亲:“既然父亲已把信件写好为何不早些就寄出?”张逸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儿子说道:“有些事情不能表现的太过积极。火候拿捏得好效果才会好。你猜凉公会支持太尉但为父也没有听说他给别家写过信。” 张锐立马明白了父亲地心思。投票是在明年地下半年距现在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如果现在就积极表明支持态度并四处为太尉去拉选票很有可能被别人误认为是对太尉有所求。或是在巴结太尉。 而等到临近投票时再表明态度并为太尉拉些选票。则不会引起不必要地麻烦。再则人总是对危急之时伸出援手的人印象更深也更心存感激。看来父亲也是老谋深算要充分利用对自己有利的时机。 张锐暗自佩服父亲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把这些信寄出?” 张逸一边将书信收回抽屉里一边说:“等明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再寄出去吧之前暂且不要再提此事。另外听说太尉的长子今年已经去了四、五家人家拜访了。年底时肯定也会来我家给你奶奶拜寿到时候你负责接待他吧。” 张锐听罢暗暗好笑现在就在锻炼世子的交际能力了看来太尉也在不经意里表现出心里的真实想法。突然间他又像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心想看来太尉支持对鲜卑的战争。也不全是为了争取时间打击反对派恐怕他真实地想法就是为了能进入凌烟阁吧。 太尉为了一己的私欲竟然不惜动规模浩大地战争。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联想到太尉到了期限还不肯退位的传言他背上渗出了冷汗。要是他进入凌烟阁后**还没有得到满足还会不会使出其他的手段?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真的跟着太尉继续走下去()。还是与他分道扬镳?他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因为如果失去了太尉的庇护。自己就很有可能被那些整日高喊着要打倒自己的人整倒。 他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事说给父亲听就听父亲在问:“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现在正是和鲜卑作战期间你怎么会有时间休假?” 前线地作战情况朝廷不会广泛宣扬。除非是政治需要否则任何消息都不会透露所以父亲不知道自己曾深入敌后作战四个多月的事情也很正常。 对父亲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于是他把上半年的战况向父亲大致说了一遍。当父亲听说他两次攻克基普城时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圈兴奋地说道:“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你为咱们胡公家又增添了光彩。明日咱们就去祭祖把你的这项战功也讲给先祖们听听。” 张锐见父亲太过兴奋便劝道:“还是等等吧现在朝廷还没有宣扬此事要是咱家做的过于招摇只怕又会惹出是非。” 这番话让高兴过头地张逸稍稍冷静了下来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等等就等等吧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广为宣扬这场战功。” 他又拍着儿子的肩膀赞道:“看来这次陛下又要晋升你的爵位了帝国数百年没有攻克别国地都城你小子竟然连续两次打下了基普城。你小子真是块打仗的料凭此战功你便会千古留名。” 张锐非但不喜反而露出了苦恼之色说道:“孩儿现在的地位就遭不少人嫉妒要是再升迁肯定会更遭人怨恨。所以孩儿在想如何才能推掉陛下的赏赐。” 张逸听罢儿子的这话又联想到令他颇为放不下心地二子张岐心有所感自己今年已有六十多岁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为什么老二不是老虎否则早就把胡公家业给他继承自己就能放心安度晚年了。 ------------ 第十七章 汉国第一劫案(1) 燕城郡金币劫案生前一年。跑江湖、混江湖的人有几种一种是生活所迫一种是误入歧途一种是明知而为。 其中前两种人或许本性还不算太坏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即使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营生也有一定的限度罪大恶极的事一般不会做。如素有江湖第一之称的三江派宗主王秉真就是这类人的典型虽然他曾犯过法但从没杀过人。帝国内其他各知名大帮派宗主也基本上属于这类。 而后一种人则纯粹是为了钱财不惜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为了钱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由于他们干的都是阴损歹毒的事所以被称为黑道而与之相反的那些人自然就是白道了。 混黑道的虽然钱财比混白道的来得容易、来得快但要冒极大的危险所以绝大多数人不会一辈子在黑道混而是混几年、十几年在有了一定积蓄后就金盘洗手退出江湖。还有一些会转为白道做一些正当的生意。 平顺酒家的老板以前就是个黑道人物。曾经有一段时间在海上以抢劫维生。据说有一次他所控制的海盗船抢到一只肥羊了大财于是解散了同伙。来到南京港开了这家酒家。 他知道要想彻底脱离以前地生活是不可能的索性盘算着开一家专门为黑道人氏服务地酒家。他将店铺开在偏僻之处雇佣的伙计也基本上是以前的手下。他在把二楼隔成一间间能隔音的包间又定制出详细的店规保护客人们的秘密。 这种做法大受道上朋友的欢迎。他本来在黑道中就有些名气开了酒家后来到这里的道中人络绎不绝。同行们到他这里很安心。因为他以前也干过添血的生活也算是他们地前辈来这里休息、吃饭不用担心被人告。 日子一长平顺酒家在黑道中的名气越来越响亮光顾这里的黑道人氏也越来越多。这里几乎成了帝国东南地区黑道人氏们的主要聚会场所。他们来这里不单是吃饭的需要更多是谈判、交换情报以及洽谈生意的需要。在这里商谈机密。比别处安全得多。 这天下午有两人在南港下船后直奔平顺酒家。而看门之人看见跛腿脸上猛然露出欣喜之色从门里出来亲热地一把抱住跛腿激动地说:“大哥一别多年可想煞我了!” 跛腿一边拍着那人的后背一边问候道:“二弟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好好。你忘了我从小就身体强壮这些年也是无病无灾。”开门人兴奋地说。 “雷爷还是进屋再说吧。”与跛腿之人一同来的人见兄弟俩在过道上就叙起旧来连忙劝他们进屋再说。 “对对。大哥里面请。”开门人这才醒悟过来。松开跛腿的肩膀把他让进屋内。这时他才注意到哥哥走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立马变了脸色。 “大哥你的腿怎么了?”关上房门后他迫不及待的追问哥哥腿伤是怎么回事。 跛腿慢慢走到桌前坐下把拐杖放好后叹了口气道:“二弟大哥就是为了此事才来找你。你可否帮大哥一个忙?”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大哥有啥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有什么要求。大哥尽管吩咐。”开门之人尽显豪气一口答应帮忙。 跛腿大喜。将他叫到身前坐下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个跛腿便是剑山派掌门人雷晴。几年前去给江湖第一大帮派掌门人王秉真拜寿时霉运当头惹恼了前来闹事的疯虎张锐结果被张锐手下亲兵打断了双腿。 张锐等人走后王秉真被气得吐血大病一场。也没有功夫过问他地死活。他是被自己的徒弟们抬出王庄的。徒弟们把他抬到离王庄最近的一家医馆找大夫为他接骨。 谁知这家医馆的医师出诊去了家里只留下一个未出师的小徒弟。小徒弟本不敢为雷晴接骨但雷晴的徒弟们却恶狠狠逼迫那个他如不赶快为医治就拆了医馆。 小徒弟没见过这阵仗被吓得慌了神。终于盼到约定的时间雷晴早在一周前就派人在平顺酒家定下包间。然后他先去京城办了一些事又顺江而下来到南京。 当雷晴把事情经过讲完雷啸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了好一阵雷啸对哥哥说道:“此事难办。想找疯虎报复谈何容易?倒是那个接错骨的庸医我可以帮大哥处理掉他。” 雷晴故意激他说道:“怎么?二弟听到疯虎就怕了?这可不像你啊想当初你什么事不敢做啊?” 雷啸摇摇头说:“疯虎身在军中又是侯爷保护他的人少说也有成百上千而且他本人又是个勇猛之将根本没有可能接近到他身前。” 雷晴说道:“我又没有说杀他本人报仇我只要能扫他的面子就满意了。” “嗯这倒可以大哥是想怎样报复他?” “疯虎家开钱庄之事二弟可知道?” “知道。” “咱们就劫了他地钱庄。” 雷晴的话音刚落雷啸就跳了起来“大哥疯虎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他有特权可以招募武士、骑士。我听说他家有上千地武士和数百骑士那些人都是帝国的军人出身就是集合了剑山派的全部弟兄再加上我的弟兄也不够他们的塞牙缝。”在他看来大哥地这个主意地难度不亚于要杀死疯虎本人。 雷晴却笑了起来指着同来的那人对弟弟说:“二弟放心只要这位侯先生在我们就能轻松得手。” 雷啸则用不信任地眼神看了身材瘦小的侯先生满腹狐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之人凭什么从凶狠无比的疯虎手中抢到财物?! ------------ 第十八章 汉国第一劫案(2) 燕城郡金币劫案生前半年。…… 圣祖接到表章后派遣卫温、诸葛直率领一万水师从福州建安郡出渡海到达夷洲。并在此驻扎下来建立郡府郡府所在地位于夷洲岛西南部取名为夷洲府。从此夷洲郡正式归入大汉帝国的版图隶属于福州管辖。 从那时起到今日帝国东南沿海不断有人渡海移居到夷洲郡。现在全郡有人口十余万其中十之八、九为汉人其余一、两成原住民中又有一半为混血后裔他们大多集中居住在岛的东部地区。 夷洲郡北部淡水镇位于鸡笼港以西。淡水镇不是夷洲郡内的大城镇。人口只有数百户。淡水镇以淡水河为名淡水河只夷洲岛内五大河流之一淡水镇就位于淡水河的出海口的北段隔海峡与建安郡相望。 淡水镇以北有一座小村村里只有十几户人。这个小村表面上很普通村内人都以捕鱼为生。而实际上这个村上的青壮年都是海盗。他们平日里以出海打鱼为名出海抢劫为实抢来的东西大家平均分配。 他们的盗抢战果并不理想。大商号地船一般都是成规模的船队。随船护卫多他们实力不济不敢去招惹。那些落单的小商船才是他们的抢劫目标。但这些小船的货主通常也不富有即使得手也是货物居多现金也很少。而抢来的货物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贩卖都是以很低的价格卖给固定收购黑货的买主也换不了几个钱。所以即使他们干的是无本“生意”日子过得还是非常窘迫。 他们出海抢劫时还要时刻提防帝国水师的巡逻船。有时。出海数月皆是空手而归。所以在那些抢不到货船地日子里他们也会捕些鱼去建安郡贩卖以养家糊口。从这一点讲他们也算是兼职渔民。 汉元795年2月12日这天有一艘船从海上缓缓朝小村驶来。小村外有一座木板搭成的简易码头。船就在码头上靠了岸。桥板搭上后从船上走下来两人。当头一个是拄着拐杖地雷晴后面跟着的是那个身材瘦小的侯先生。 雷晴刚下船。早已等候多时的弟弟雷啸就迎了上来:“大哥你可来了。雷晴有些吃惊很难将面前这个面目憨厚地老者与恶名远扬的海盗头子联系在一起。 见过礼后钱闵领着雷家两兄弟以及那个侯先生一起去了他家。钱闵宅院不大只有三间瓦房。众人坐定后。钱闵问雷晴:“雷掌门一去半年不知上次地情况可有变化?” 半年前雷晴对弟弟雷啸讲了初步的抢劫计划。雷啸认为这个行动的危险性很大行动地点也不在势力范围内不好擅作主张于是告诉哥哥需要回去请示头领钱闵。 雷晴没有催促弟弟马上回话只是对他说自己亲自去北方考察一番回来后再听他回话。雷啸点头同意于是与哥哥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然后回去向钱闵请示。谁知雷晴一去就是半年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也没有出现。 正在雷啸和钱闵觉得情况可能有变时收到了雷晴通过平顺酒家传来地消息说他已经回到南京港。钱闵马上派人出把他们接到这里以便进一步商量细节。 雷晴在坐椅中朝钱闵欠了欠身开口道:“有劳钱大哥久等了。弟为了将计划考虑得周密些把疯虎家所开设的钱庄都挨着个儿亲自走访了一遍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观察钱庄押送金币的行动规律所以这次回来晚了。不知钱大哥考虑得如何?” 钱闵和雷啸互望了一眼由雷啸出面回答道:“大哥。钱大哥还有问题想问明白。” 与雷晴同来的侯先生接口说道:“有什么问题只管问鄙人定如实相告。” 雷啸也不客气就问侯先生道:“上次先生说要从疯虎家钱庄分号动手。但是据我们了解疯虎家钱庄分号都开在人口密集大城镇内即便我们夜间动手也很难保证无人现。万一被现我们很难全身而退。更别说带走金币了。而且胡公家在北方数州内很有势力一旦有人现我们的行踪。我们怎样才能安全撤离北地?” 侯先生回答道:“请钱大哥、雷二爷放心。再算好时间安排抢匪埋伏在疯虎家钱庄押运队必经的路途中在晚间动手攻其不备把押运队打得个措手不及。这样就可一举把押送的金币抢下来。最后全体人员趁夜潜逃赶往燕城港乘船返回。 听完这个计划钱闵还是心有疑惑。说道:“要假装做生意没有足够的货源和商品哪能骗得过精明的商人?” 侯先生笑着问道:“不知钱大哥听说过东岛群岛没有?” 钱闵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那里怎么了?” 侯先生解释道:“现在有传言说东岛群岛盛产香料我们可以假借是在东岛群岛找到地便宜香料要在燕城郡低价出售的理由骗取那些商人。当然香料还是要一些不用太多只要能骗过看货地商人就行。那些商人总不会一袋一袋挨个查验真伪吧。” 钱闵闻言心里一动。问:“东岛群岛果然盛产香料吗?” 侯先生道:“这个鄙人就没有去亲自看过了不过却有这样地传言。而且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去那里寻找香料了。钱大哥这样问是觉得有问题吗?” 钱闵马上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应该小心谨慎不要被别人起了疑心。” 侯先生点点头说道:“钱大哥言之有理每个步骤鄙人都与雷爷考虑再三也许仍然有些问题我们暂时没有现。所以但凡钱大哥和雷二爷觉得不妥之处。务必提出来我们要提前商量解决。” 钱闵想了想说道:“船只最好不要用我们的船。因为我们的船有道上的朋友认得。” “请钱大哥放心到时候我们会准备一条不相干地船只。只是船需要钱大哥人来操纵这样就不怕有人会泄露消息。侯先生又笑着说:“这件事情主要靠钱大哥和雷二爷出人出力多分一些也是应该的。鄙人与雷爷只是策划一下所以得两万金币也就足够了。” 雷啸望望大哥雷晴点点头道:“我主要是为了出一口气所以钱多钱少都无所谓。” 钱闵站起身来说道:“这样吧我为两位安排了酒菜接风两位先去用餐。饭后我再给两位一个准确的答复。” 雷晴和侯先生也知道他们还要合计合计理解地点点头站起来说道:“钱大哥盛情款待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钱大哥费心了。” 钱闵客气了一番叫来一个手下带着雷晴和侯先生到别处去用餐。等他们走后。钱闵问雷啸:“老二你怎么想的?” 雷啸道:“大哥值得干一票。事成之后我们可以得八万金币。” 钱闵沉默了一会儿问:“老二你对那个姓侯的了解多少?他是你兄长的好友吗?” 雷啸摇摇头说道:“我以前在家地时候没有见过他应该不是我哥哥当年的朋友也许他们是在我离家后结交的朋友。怎么了大哥?难道他有问题?” “我总觉得那个姓侯地来路不简单。” “大哥怀疑他是官府的暗探?我现在就去把他解决了。”雷啸说着便要出门。 钱闵一把拉住他说道:“我只是说他来路可疑并没有说他是官府的暗探。你的脾气也要改改。不要动不动就去杀人。我准备再过几年完全退隐把我的位子传给你来坐。要是你改不掉这种火爆脾气。我怎么能放心?” 雷啸从入黑道就一直跟着钱闵从小喽*都命中移动目标我们再动手。” 雷啸一口答应“好这事大哥放心交给我去办。” 钱闵走到雷啸的身前拍拍他地肩膀说:“你还记得南寮岛吗“当然记得。”南寮岛位于夷洲东南部外海是一个没有人居住地荒岛也是夷海帮的秘密藏船地之一。雷啸身为夷海帮二当家地他当然知道。 钱闵低声叮嘱道:“你就带他们去那边练习吧。每月初我会在知本村给你们准备好食物和所需的箭枝你去取就行了。有人问你你就说去南洋做买卖。我也会对帮中的兄弟们说是我派你们去南洋的。”雷啸点头答应。 商量妥当钱闵对雷啸说道:“好你去把你大哥请来我现在就答复他们。” 一场针对疯虎的报复和抢劫行动就在这天正式开始了。 ------------ 第十九章 汉国第一劫案(3) 傍晚天色渐暗越来越浓重的夜色向整个大地袭来。他庆幸没有别人看见自己现在紧张的样子否则颜面尽失他这个二当家的还怎么当? 轰隆声越来越近雷啸小心翼翼拨开几丛灌木。只见道路北边有四辆马车缓缓驶来。每辆马车的样式都一摸一样每辆马车周围都有五、六名武士护卫前行。雷啸知道。在这四辆马车中只有一辆是装金币的车辆其余三辆里面全是武士。在长距离地护送期间他们与外面守护的武士轮换坐车休息以便保持充沛地体力保持对抗劫匪的战斗力。车队后面还有五名骑士骑着马殿后。 也许快要临近目的地了队伍中的武士和骑士显得有点儿松懈谈笑风生。浑然不知此时他们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雷啸把手中的那具强弩慢慢地移动到前面向着一名像是队长的武士瞄准。 他知道现在兄弟们都和自己一样在瞄准着一触即。四个多月的强化训练和模拟演习他们彼此已经非常默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绝不会把箭射向同一个人。 当车队进入伏击圈后道路对面传来一声呼哨。雷啸知道。那是大哥钱闵下达地动手信号。雷啸在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弩弦上的利箭在目标武士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直插其咽喉。 中箭的武士挣扎着动了一下用双手抓住脖子上的箭往外拔但强弩几乎射穿他的脖颈他死命扯了几把都没有拔出来。鲜血如决堤之水汩汩地冒出来他一头栽倒在地。身躯痛苦地挪动挣扎。 第一箭命中后。雷啸麻利地换过另一具强弩向一辆马车的后部瞄准。就在他刚刚准备好。就见一名武士从车里跳出落地后身体贴地翻滚而行像是要滚入道边的灌木丛中。此人动作娴熟、反应神一看就知道是参加过实战地老兵。 但此人的行动并没有成功说时迟、那时快雷啸射出的第二箭把他钉在了地上。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穿过他腰部地利箭。 雷啸闪电般又换过第三具强弩扣动了扳机。这次一个从车里跳出的武士还没有落地就被弩箭在空中穿透了身体他被力道强大的弩箭带着飞出一、两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命呜呼。他看见大哥钱闵正在和侯先生说话只听钱闵说道:“这次多亏先生相助行动才会这般顺利。” 侯先生客气地说道:“哪里哪里。这次行动如此顺利全靠大当家的指挥得当兄弟们舍得拼命。在下只是帮了一下小忙不足挂齿。” 钱闵笑道:“先生客气了不是你假扮卖货地客商成功骗过那个商人。我们哪能这么容易得手。” 侯先生连声说不敢然后说道:“和大当家的合作真是愉快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钱闵虽然已有了退隐之心但这时仍是满脸挂笑地对侯先生说:“那是当然以后先生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来找在下就是。”说着他看见雷啸走来。便招呼道:“老二你也醒了?” 雷啸与侯先生见过礼后对钱闵道:“今日要送侯先生去南京。我哪敢多睡。” 侯先生对雷啸行礼道谢:“多谢二当家。” 钱闵掏出表看了看时间对侯先生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明岛了。到了明岛就由二弟送你去南京我就与先生告别了。望先生一路顺风。平安返家。” “也祝大当家今后生意兴隆。身体安康。”侯先生客气地回礼。 “老二东西准备好了吗“大哥放心。东西都已准备妥当了。” “你来的正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侯先生见他们有事要商量甚是知趣马上告辞说自己要去吃早饭了。雷啸和钱闵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等他去远后钱闵才收起笑容对雷啸说道:“老二你送姓侯的去南京自己要小心点最好到了之后马上坐苗贵的船回来。我在家里准备好你一回来我们就离开。这艘船是夷海帮平日在海上抢劫所用的船它是钱闵在行动前藏在此处的。它虽然是中型船但船上帆多度快。现在帝国中的绝大多数船都没有它跑得快。两船靠拢。钱闵与雷啸、侯先生告别抬着金币登上快船南下向夷洲方向驶去。而雷啸则带着十个兄弟驾驶着商船向东往南京港而去。 汉元795年8月28日傍晚商船停靠到南京港码头。雷啸把郑新和王六叫来给了他们两千金币又按钱闵的话叮嘱了他们一遍要他们赶快离开南京寻找地方躲藏。两人连连道谢。然后下船而去。 随后侯先生来向他告别说是很久没有回家要先回家看看。雷啸为难了指着那装着两万金币地箱子说:“你与大哥是怎么商量地分配金币我并不知晓。所以还是请先生先去客栈你与我大哥自己分吧。” 侯先生笑道:“钱我就先不拿了我还信不过雷掌门吗?等过几日我自会去剑山。与令兄说分成的事情。” 雷啸又问:“我们马上也要走这艘船该交给谁?”他和同来的兄弟会坐本帮另外的船走。所以便问侯先生这艘由他提供的商船如何处理。 侯先生道:“船就停在此处二当家的尽管放心去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它地。” 侯先生离去后雷啸带着四个兄弟抬着装金币的箱子朝着雷晴住的客栈走去。另外几名兄弟则去找本帮停靠在码头地船只。让他们先做好准备等自己返回后就马上离港。 雷晴住地客栈偏远。一直到入夜时分雷啸才走到地方。雷晴一见到他连拐杖都没有用就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二弟可盼到你回来了!” 雷啸见他满脸焦急之色还以为他担心行动没有成功。于是笑了笑拍了拍那个抬进房的箱子对哥哥说道:“大哥放心东西已经到手了。” 雷晴刚想说话又突然止住话语对屋内地几个徒弟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人徒弟走到门外四处望了望又转身进屋对他摇摇头!全疯了!”雷啸听完这话后口里只能说出这两句话。在他看来疯虎家的人真的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悬赏的金额比劫去的金额还要多出数倍。 心想:他妈地。早知道有这样的机会谁还会去冒险抢劫啊。专门等着缉拿凶手拿赏金就行了。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去干这一票疯虎家又怎么能出赏金呢?他地脑子一片混乱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前几晚做的恶梦是不祥的预兆。 “二弟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雷晴见他半天不说话于是又问道。 “啊?哦我今夜就走。”雷啸被惊醒过来现在他唯一地想法就是尽早离开南京。 “你回夷洲?” “对。回夷洲先找个地方先躲藏一阵。”虽然雷啸已与钱闵有了去东岛群岛的打算但他不敢对哥哥说万一被走漏了风声他可以想象得出有多少人会蜂拥过来要他的脑袋。 雷晴神色黯然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保重吧。我也要返回剑山了。回去后买些田地开间武馆。从此后退出江湖。” “大哥你也连夜走吧早点回家去。”雷啸站起身来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好。我们一起走。”雷晴点头答应。雷啸叫一名弟兄拉了门边的绳索通知伙计来结帐。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问道:“各位爷需要点什么菜?” 雷晴说道:“不用了。我们马上要走请你算帐吧。” 那个伙计劝道:“雷爷今日的店里鲈鱼特别地新鲜不如您来两条尝尝?” 雷晴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们还有事要去办下次再来用吧。 “二弟……”雷晴痴痴呆呆地站着他不知二弟为何会突下杀手。 雷啸转头对他说道:“大哥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准备把我们拿下。”“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雷晴第一次经历这样血腥的场面已经吓傻了。 “快走。”就在雷啸刚说出这句话楼下响起喊叫声:“劫匪就在楼上别叫他们跑了。” “。”雷啸一脚把房内的桌子踢飞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对同来地夷海帮兄弟说:“从这里走赶快回码头。” 此刻楼梯处已经传来咚咚地脚步声看来已经有很多人冲了上来。那四个夷海帮兄弟倒是十分镇定跑到窗边跳了下去。 正当雷啸要跳下时突然背后有人拉住他转头一看是大哥雷晴。“二弟带我一起走。”雷晴满脸惊慌的向他求救。 雷啸心里一阵犹豫带上大哥走很有可能跑不掉。不带他走他肯定被那些抓住。这时也容不得他犹豫只是片刻脚步声已经到了楼上。雷啸心一横就想用手中地匕刺死雷晴。 也许是雷晴看出了他眼中的凶光喊道:“二弟我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啊。” 这句话救了他一命雷啸想起了已故的父母心头一软这一刀也就刺不下去了。他弯腰一把背起哥哥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 落地时因为背上多了一个人的原因他摔了一跤。幸亏先前跳下的四个夷海帮兄弟把他俩扶起其中一个还抢过雷晴背在自己的背上。 平顺酒家的后面也是一个小巷。此时天色已黑小巷内空无一人。一行六人顺着小巷匆匆朝着码头方向跑去。 ------------ 第二十章 汉国第一劫案(4) 汉元795年8月28日燕城郡金币劫案生后第十二天。镇江镇在圣祖修筑南京城的时候就是南京城的外港。由于长江河水裹挟着大量的泥沙流经此段河道天长日久入海口处的泥沙越积越多使得航道经常受阻载重大的海船途经此处时常搁浅。 为了解决船舶搁浅的问题早在一百多年前朝廷就斥资在镇江镇东南方海边又修建了一座海港取代镇江成为南京城的外港。外港修建完毕后原来的港口就改名为镇江成了在长江航线上往返船舶的主要停泊地。 侯先生打算从这里上船逆流而上返回上都。此刻他的心情大好口中轻声哼唱着小曲儿。前前后后算起来为了完成这次重任他已经出门一年多了终于大功告成。他打算回去后就带着妻儿一起去度假彻底放松一回。 他曾在益州住过几年很喜欢那里如画的美景:层峦叠嶂的群山波平如镜的湖泊纵横阡陌的良田宛如丝带的河流都令人流连忘返。他很希望年老之时在益州买一座庄园闲时垂垂钓、打打猎享受怡然自得的惬意生活。 凭借这次的功劳他很有可能被家主收为家臣。成了家臣后。以前那些遥不可及地“梦想”就有希望一个个达成。一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这一年多来辗转南北、起早贪黑有家不能回的苦日子没有白熬。能圆满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连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了心情亢奋。 “今天这里怎么人这么少?”突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平日里车水马龙的码头今天显得特别冷清。 “对啊才8点过咋就稀稀疏疏没几个行人了?”侯先生正纳闷就听身后俩随从小声叨叨。 侯先生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详的预感袭来惊得他全身寒毛倒竖心里一阵阵惊悸。他停步四下观望。 “大人什么事?”一个随从奇怪地问。 侯先生没有回答呆立了一会儿转身向镇外走去。两名随从对视一眼。“为……为什么?”他费尽全力地问出这句话。 那人没有说话弯下腰拔出了短刃割断了他的喉咙。侯先生双手蒙住脖子在地上拼命挣扎活像一条垂死的鱼。 那些人从车上拿出几个麻袋把地上地三人分别塞进袋中然后在袋子里倒入碎石块填满后绑紧袋口搬上了马车。又从马车上取了些沙土洒在地上掩盖住血迹。随后他们上了车放下布帘马车又继续缓缓向前驶去周遭又恢复了宁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 马车在一条岔道口转入小道顺着小道来到了长江边上。车上的人把三个麻袋搬上了一条早就在此等候的小船上。船划到江心随着三声“扑通”声江水激起了一阵浪花旋即又归于平静。江水在在月光下幽幽地闪着亮光显得凄凉冷清。 于此同时在南京港地北区雷啸、雷晴和三个夷海帮的兄弟正躲藏在一户人家的房中。他们从平顺酒家逃出来后身后的人一直穷追不舍。不得已雷啸命一个夷海帮的兄弟把追兵引开自己带着人躲入了这户人家。 为了保险。他们闯进屋中就杀死了这户无辜地人家连看门狗都没放过。待追逐声远去后雷啸才对哥哥说:“大哥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地身份迟早会查出你落脚的客栈。你最好还是跟我一起乘船离开。” “可是……”雷晴犹豫了一下说“我地徒弟们还在客栈守着箱子呢。” 雷啸知道大哥其实是舍不得那两万金币如果没有金币他才不会关心徒弟们的死活。可他说的也是两万金币不是小数目就这样白白地丢掉也实在可惜。于是他说道:“这样吧我去一趟客栈叫上你的徒弟你先随我的弟兄到船上去。” 雷晴一把拉住他的手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二弟。这次脱险之后我把剑山派传给你。” 雷啸心里冷笑:只有你才把剑山派当宝我才不在乎什么掌门人呢。当家还要照顾那么多门人的生计。 转瞬间他连杀两人离码头边只有两、三米。这时第三个人从侧面接近他。雷啸一个麻利的扫堂腿将他扫倒身子顺势翻越而起紧接一脚踢碎了他的下巴。随后在第四人一愣神儿的功夫纵身跳入海中。 当夜南京港火光四起喊杀声不断一直到黎明时分预备役出动戒严混乱地局势才得以控制。是夜南京港内有数百与劫案无关地人糊里糊涂丢了性命但杀戮还没有停止为燕城郡金币劫案丧命的人还在继续增加。 三天后钱闵带着参与劫案地夷海帮兄弟们的家眷来到南寮岛上他将在这里等候雷啸等人归来然后一起南下去东岛群岛。 南寮岛是个荒岛岛上只有雷啸带领兄弟们在这里练习射箭时所盖的几座茅草屋。钱闵是头领单独分到了一间房间安排家人安歇。据他估算最迟明日雷啸等人就会达到所以最多在这里住上一夜。 尽管金币还没有分到每个人的手中但这是迟早的事每个兄弟们的都神清气爽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从今以后他们就可以重新做人过正常的人的生活不用再提着脑袋在海上玩命了。 只有还不知情的家小们笑不起来他们是夜里被自家的男人接上船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悄悄离开熟悉的家园离开熟悉的朋友去陌生的地方。可是当家男人不说身为妻子儿女的也只能跟着走。 钱闵年轻的妻子也很担心进了门悄悄地问丈夫:“老爷我们这是去哪儿?” 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也没有保密的必要钱闵说道:“去东岛群岛。” “为什么要去东岛群岛?难道官府又要抓捕我们了?” 钱闵微笑道:“你不是一直劝我早日归隐吗?归隐当然要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东岛群岛正是最理想的地方以后你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妻子先是高兴了一阵丈夫终于肯脱离黑道了()。可是转而她又露出忧色说道:“可是听说东岛群岛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了那里我们靠什么生活?” 钱闵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三月份我不是出过一趟门吗?我就是专门去东岛群岛看了看。现在那里的人比夷洲的人还要多一些城镇比夷洲府还要繁华。” 妻子不解地问:“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到那里去?” “因为那里现了香料。听说是一个姓王的商人现的他靠着那些香料了大财。后来消息慢慢传了出去所以很多人去那里找香料。” 妻子也知道香料价值高兴地说道:“这太好了我们以后可要财了!” 钱闵摇摇头说道:“也不是这样的那个姓王的商人控制了当地人几乎收购了所有的香料后来的人根本无法从那里采购到香料。” 妻子闻之露出失望之色钱闵又安慰她:“虽然我们不能贩卖香料但是现在那里人口很多。我还有一些积蓄我们可以开酒家、开商铺从事其他行业也能赚到钱。”抢劫疯虎家金币的事情钱闵早就吩咐了参与的兄弟对任何人不能提及包括自己的家小。所以即使对妻子他也没有实情。 妻子又转忧为喜投入他的怀抱楼着他憧憬起未来希望赚到钱之后要将两个儿子送到最好的学校读书希望他们以后能考入大学。 钱闵连连点头虽然他在海上抢了大半生但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后也跟自己一样是个海盗。如果儿子能考入大学当然最好说不定还能进入官府。想着自己的儿子以后能当官他就忍不住想笑。 当夜他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当了大官还派人来接他去上都。他一辈子也没有去过上都乐得他找不着北最后他从梦中笑醒。当他睁眼之时看见的却是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 第二十一章 汉国第一劫案(5) 汉元795年9月2日燕城郡金币劫案生后第十六天凌晨。几具尸体赫然摆在当中头颅早已被砍下穿在一根根竹竿上端。 “闭嘴!再哭老子就宰了你俩小兔崽子。”一个大汉受不了钱闵俩儿子的哭闹抬脚把他们踢倒在地举着明晃晃的刀威胁他们。 年龄稍大孩子吓得立刻闭上嘴而年龄稍小的孩子还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大汉目露凶光正要挥刀而下走在前面的钱闵转头对孩子大喝道:“不许再哭!” 钱闵的吼叫声震住了小孩立刻止住了哭声。钱闵的妻子扑上前去双手紧紧捂住小儿子的嘴生怕他因为不听招呼送了命。 “跪下!”一大汉命钱闵跪下。 钱闵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从未下跪过尤其还当着众多手下的面更不可能跪下。他侧着头全身绷得直直地。站在下跪人群的前方。 一个大汉一言不手拎着一个打铁用的大铁锤走到钱闵的面前举起铁锤猛地朝钱闵的膝盖上砸去。只听“咔嚓”一声钱闵膝盖骨被砸得粉碎向内不规则弯曲变形。钻心的疼痛使他忍不住惨嚎一声栽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 大汉接着又把钱闵地另一条腿也打断然后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想跪那么以后你永远不用再跪了。”钱闵倒是有些硬气只在第一条腿被突然打断时惨叫了一声之后虽然痛不欲生、满地打滚也拼命忍住剧痛没有再叫出半声。 “人都齐了给爷爷信号请他过来。”拎锤的大汉对手下吩咐一句又拎着铁锤在跪着的人群中来回巡视起来。夷海帮的兄弟及其家眷见他走到自己身边时。都吓得浑身颤抖把头深深埋下。 又一个大汉举起火把忽明忽暗。朝海面上闪动了几下不一会儿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一艘小舢板缓缓接近海岸边。刚靠岸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年人当先从舢板上跳下大步流星地朝人群走来。 “爷爷。”拎锤的大汉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朝那老人行礼问候。”这时一直跟在米老爷子身边地拎锤大汉突然指着远处走来地几个抬着箱子的人对米老爷子说。 钱闵突然间明白了应该是他打劫疯虎家金币地事情被米老爷子知道了米老爷子是想来个黑吃黑。钱闵深知这个米老爷子以前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虽然他此时装出一副怜惜不忍的样子可是从他的手下一上来就打断自己的双腿看他早就下决心要除掉自己。钱闵有了死的觉悟索性闭上眼不再说话。 米老爷子见钱闵紧闭双眼不再理他用手拍了拍钱闵的脸颊问:“黑眉信你是自己说说你干的事情呢还是需要老夫的手下让你说呢?” 钱闵沉默不语米老爷子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么你休怪老夫不讲情理了。”说着米老爷子走到椅子前坐下对一直跟着身边的拎锤大汉说“米毅剩下的交给你处理了。” “是爷爷。”拎锤大汉领命。用手指了指钱闵地妻子吩咐手下“把她摁住。” 几个大汉如狼似虎的扑上去把钱闵的妻子从跪着的人群中拖出来摁在地上。钱闵的小儿子看见娘被人拉走吓得又哭叫起来幸好旁边的大儿子懂事。连忙捂住弟弟地嘴。 钱闵的妻子像是被吓傻了没有惊恐没有哀求木然地任人摆布。她的头朝下四肢张开被摁在地上。拎着铁锤的米毅走到她的面前冷漠地举起铁锤猛地朝她的一只手砸去。 “啊……”钱闵妻子的一支手被砸成一团血肉她耐不住疼痛仰起头惨嚎起来。 米毅用眼角瞄了钱闵一眼看他脸上随着惨叫声响起。猛地抽搐了一下。米毅又举起铁锤砸向钱闵妻子的另一支手。惨叫声又响起。钱闵的脸随着惨叫声连连的抽搐着。但他仍紧咬牙关一言不。 “这个臭娘们儿。”几分钟后米毅砸碎了钱闵妻子身上地大部分骨头。她痛得大小便失禁污垢之物流得满地都是。所以只要你说了实话老夫就直接把你们送去安江。但是如果你们不知趣那就对不起了我们就只能一个一个询问然后带着你们地级去领赏金了。到底如何选择给你们两分钟自己拿主意吧。” 就算钱闵意志坚强听到米老爷子的一席话后也犹豫了。他十分不解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绝密事件居然闹得世人皆知!更没有想到的是疯虎家会使出悬赏辑凶的办法来对付他们而且赏金高得不可思议。任何人都会对这块“肥肉”垂涎三尺不顾一切地缉拿来他。这种形势下他根本没有活路。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一条微不足道的蛆虫一样只要疯虎家不嫌恶心就会一脚把它揉碎。到了这个时候他已不再报任何幻想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说不说?”手拎铁锤的米毅一只脚踏在钱闵儿子地手上。目露凶光。 “啊爹爹爹爹救命”就在钱闵犹豫之际米毅已经砸碎了脚下的那只小手。钱闵的大儿子悲惨地嚎叫起来身子畏缩成一团双脚不住地踢蹬着。 听见儿子的惨叫声钱闵心都揪紧了。连连喊道:“住手住手。” “毅儿。”米老爷子对米毅摆摆手示意他等等。米毅的脚还是踏在钱闵大儿子的另一只手上等候钱闵说话。 钱闵又开始犹豫了跟着他抢劫地夷海帮兄弟都是他的绝对心腹。他们曾经一起出海抢劫一起患难与共正是有他们的支持他才能一直稳坐夷海帮帮主的宝座。他们不仅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朋友和兄弟。可是现在要让他当着这些兄弟的面亲手粉碎这种情谊。他又犹豫了。 他不知过了多久儿子又一声惨叫把他惊醒。米毅已经砸碎了他大儿子的另一只手。并且举着铁锤要向腿上砸去。 “我说我说。”钱闵忍受不了儿子的哀嚎满目泪水向米老爷子喊道。他流泪不仅是心痛儿子更多的是对兄弟们地愧疚。 搏斗中他的左肩被一把长剑洞穿。他呲着牙用牛耳尖刀割断了对方喉咙也没功夫拔掉肩上的剑忍痛继续拼杀。他知道这时只有凭借自己的狠才能获取一线生机。 紧接着他背上被连砍两刀。他没有回头忍着痛往前冲又杀死了三人。没前行几步他的肚子上又挨了一枪。雷啸大喝一声掷出尖刀杀死刺出长枪之人然后一把拔出刺入肚腹的长枪一手捂着肚子上的创口一手挥舞着长枪继续朝前冲去。他根本无法顾及身上的伤口唯一的想法就是在冲出小镇之前绝不停步。 他地狠劲起了作用。那些来缉拿劫匪之人都是为了钱财而来。谁也不愿意没有拿到赏金就丢去性命因而他们退缩了雷啸终于冲过了堵截逃到了小镇外。 他钻入树林在黑暗中一路狂奔。他钻出树林趟过小河。翻过山丘越过田野但他无论怎么跑他的身后还是有百余人紧紧跟随着。 跑着跑着雷啸感觉头昏眼花起来渐渐的神智也有些模糊不清。他已经不知自己为何在奔跑只是本能地坚持着。他眼前浮现出已去世的父母以及兄弟姊妹还有钱闵大哥容貌他们就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朝着他招手。雷啸拼命往前跑想跑到他们中间去喘口气。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劲始终无法接近他们。 终于。雷啸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栽倒在地上。他拼命抬起头望着前方的亲人们。亲人们还在向他招手。似乎在鼓励他继续坚持他挣扎着朝他们爬过去。这次亲人们没有移动站在原地等着他。雷啸一点点接近亲人脸上露出胜利般地笑容。但是他最终没有到达终点在他离亲人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被人踢翻了过来。 “叫什么名字?”一个声音在问他。雷啸没有回答他仍努力的侧头向前看去。 “你问他也没用了你看他的肠子都流出来了。他已经神智不清了。”另一个人看了看雷啸的样子摇摇头说道。 “那么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否参与过抢劫金币?如果不是。 但对面的顾客并没接摊铺老板奇怪的抬起头去看只见那个年轻人正锋利的目光审视着他。“王六?”对方看见他抬头猛地叫了一声。 摊铺老板身体僵直了一下脸皮抽*动了数下随后又媚笑着说:“小的姓庞不认识什么叫王六的人客官可是认错人了。” “听说你胸前有一个漂亮的海船纹身解开你的衣衫让我看看。”那个年轻人手背在身后用冰冷的语气对摊铺老板说道。 摊铺老板脸色骤变身体一软似乎快要瘫倒。 “解开你的衣衫!”年轻人紧盯着他命令道。 “我没有…….没有纹身。”摊铺老板语气中明显带着哭腔他已经意识到年轻人是为何而来。 年轻人背着的手慢慢向前移动脸上露出冷笑“你既然不肯自己动手就只有我来帮你了。摊铺老板向后退去手中的馅饼也掉在了地上。就在馅饼落地的瞬间年轻人出手了一把长刀刺入摊铺老板的腹中然后又闪电般收回去。摊铺老板的身体被抽回的长刀一带撞在火炉上然后侧身摔倒在地上。 年轻人绕过火炉来到摊铺老板的身前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衫一副三帆快船的纹图出现在年轻人的眼前。年轻人低声问他:“王六你分到的金币在哪 摊铺老板有气无力的抬起手臂想推开年轻人但被年轻人一把推开一边翻着他的身上一边问:“快说金币在哪 摊铺老板呻吟着不回答他的问题年轻人搜了一阵也没有搜到金币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过是一千金币而已。与你的人头相比这也只是一小部分。”说完他砍下了摊铺老板的头又用刀割下了他胸前的那副纹身图然后匆匆向镇外逃去。 这一切虽然有人在远处看见但没有人敢去阻拦行凶的年轻人()。他们等年轻人跑远后才围聚过来看那死去的摊铺老板。相互讨论起这个新来的摊铺老板是得罪了什么人会被人残忍的斩、割皮。 一周之后在抚州南部地区的某处小镇上也上演了同一出好戏。一个姓郑的小商贩在自己的摊铺前被人杀死取走了级。凶手不是本镇人逃出镇后失去了踪迹。官府追查了一阵没有丝毫线索小商贩也不是本地人据说相邻的商铺老板说那个商贩是临时在此地贩卖货物的。谁也不知道他与什么人结了仇更不知道凶手的情况。 官府也没有精力过多去追查此事此案就被定为悬案挂了起来也可能永远成为悬案。 就在那个姓郑的商贩死去没有多久江湖上传出消息参与抢劫疯虎家金币劫匪都已落网并且级和活人都送去了安江。自此燕城郡金币劫案终于落下帷幕。 燕城郡金币劫案也许不是汉帝国历史上数额最大的一宗抢劫案但案件的轰动性远远过以前所有的抢劫案件。此案从案到拿获劫匪只经历了短短的不到两个月时间。但此案全国上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帝国南方沿海各城镇这段时间都处于高度戒严状态。即便如此各地也有上万嫌疑人为此送命其中绝大多数与此案并无关联。单以此论以前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案件可以与之相比。由此称此案为汉国第一劫案并不为过。 于是疯虎又一次成为了全国瞩目的焦点人物。一是因为这个案件人尽皆知二是朝廷因他两次攻下鲜卑国都城而大力表彰他。一时间人们对他爱恨参半既痛恨他无法无天出暗花悬赏劫匪又不得不叹服他打起仗来出神入化赞赏他取得的赫赫战功。这个在帝国内倍受争议的人物以后还会继续受到争议。也许有关他的话题永远也说不完。 此刻张锐心情也很不爽正在安江家里烦心呢。不是因为燕城郡金币劫案的之事心烦而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 第二十二章 劫案余波 “伯药兄请。我认输我说不过你请坐。今天就当成我对你炫耀战功吧。” 李伯药笑着坐下。张锐落座后开门见山问道:“伯药兄此来安江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颁旨吧?” 李伯药微微一笑反问:“那你说我来还有何事要办?” “你看看你还装?你在监察院任职又不是在吏部或是礼部任职单是颁旨也用不着派你来吧?在这里你就说实话吧。” “说实话?你会对我说实话吗?你敢一五一十地对我说实话吗?” “说实话就说实话!今日在这个屋里我俩谁孙子谁说假话。” 李伯药呵呵笑道:“好好。今天就依你所说。孙子才说假话。我来此的确不是只为了颁旨更重要还为了另外一事。” 张锐摆手制止他说下去接口道:“你先别急着说。让我先猜猜你来的真正目的。”李伯药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将背靠到椅背上不急不躁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张锐想了想说:“你来不为别地肯定又是为了调查我。我猜的可对?” 李伯药点点头承认:“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为了调查你是否出过悬赏之事。” 张锐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又要伯药兄为小弟的事情辛劳了小弟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李伯药玩笑道:“我也习惯了。只是你啊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不然我觉得就快成了你的转职调查员了。” “有劳伯药兄受累了。受累了。小弟还有一事要问。” “尽管问。” “这次又是高丞相提议的调查?” “这倒不是是我们监察院稽查三处的郎中康进上表内阁提议的然后高丞相等人赞同了。”张锐连连解释“说真的我真地不知道虞士基为什么要派你来调查我。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也疑惑着呢。” “好了好了算你不是说的假话。你连问了我几个问题了也该轮到我问一个问题了吧。” “请问。” 李伯药盯着张锐的双眼问:“这次你家金币遭抢劫之后你家可有悬赏拿过劫匪?张锐点点头说:“是地确有过这事。” 张锐毫不迟疑地回答。倒令李伯药吃了一惊。他想过张锐会狡辩、抵赖或者跟他绕不正面回答问题就是没有想过他承认得如此爽快利落。 “你真的支付了赏金?”李伯药再次确认。 “支付了。”张锐的回答还是很干脆。 “支付了多少?” 张锐扳着手指算道:“支付消息费五万三个主犯三十万二十一个从犯二十一万加起来一共是五十六万。” 李伯药呆呆地问:“你哪儿来这么钱?” 张锐苦着脸心痛地说:“你也知道。存在我钱庄的那些钱都是别人地可这次为了支付赏金我把老本都用完了。” “那你为什么要悬赏呢?” “不悬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是等着官府抓人?还是请你们监察院来帮忙抓?不可否认你们监察院有能力抓到劫匪可你们虞大人能为了我家地这个案子就让你们放下别地事情去专门调查、抓捕劫匪?如果不能在短时间破案我家钱庄地声誉就全毁了你说除了悬赏缉凶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 张锐一番抱怨话让李伯药沉默不语。” “你难道不怕我查到证据吗?” “证据?什么证据?” “比如我找到愿意指证你支付了赏金的人。” “这根本就不能叫证据。谁都能找个人来指证我。” “证人手上有你支付的金币。” “金币?帝国内有金币的人多了去了。谁能证明那些金币就是我支付给他的?难道金币上写着我家钱庄的名字?” 李伯药忍不住笑了说:“看来你考虑得很周全啊。可惜啊你认为我们虞大人会相信你地这些话吗?内阁大臣以及陛下会相信你的话吗?” 张锐也笑了说:“我没有打算对他们隐瞒。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可以一字不漏地单独向虞大人、太尉大人以及陛下转述。但除了这三人之外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李伯药奇怪地问:“这是为何?” “因为我不打算对他们三个隐瞒真相。” 李伯药大惑不解:“但是倘若他们知道了不就等于全朝廷都知道了吗?” 张锐微笑着摇头说:“不一样。不一样。我不对他们隐瞒真相是因为我不能对他们说假话。可是在调查时我必须要说不知道。” 李伯药已经猜出张锐地打算了此时还是佯装不解又问道:“这又是为何?” 张锐解释道:“我做了错事不怕受罚。可是我不愿意为了我的事情。而影响朝廷的威信。你想想正在朝廷大肆宣传我地战绩时我要是犯了错朝廷就两难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会向他禀明此事。此案虽然造成了很大的骚动但能如此快的了结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想陛下也不会太过责备你的。”李伯药考虑一番后同意了张锐的意见。 “了结?”张锐摇摇头说“其实此案并没有真正了结还有三个劫匪没有拿住其中一个还是主犯。” “嗯?我可是在来地路上就听说已经拿住了全部的劫匪了。这事怎么回事?” 张锐便把已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那个姓侯地主犯制定了抢劫的计划并提供了船只。我想他背后一定有人。不拿住他就无法找到真正的凶手。” 李伯药不解问道:“那怎么不继续查了?还放话拿住了所有的劫匪?” 张锐苦笑道:“我不这样说行吗?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有上万人为这个案子丢了性命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黑道地混混死了也并不可惜但总还要伤及无辜。那个姓侯在南京港上岸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那么多人都没有查出他地下落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所以我决定还是停下来算了否则还会有更多人无辜丧命。也许放出了结的消息后那个姓侯才会露面以后慢慢查吧。” 李伯药身为监察院地人。十分好奇劫匪是怎么被现的于是又问张锐经过。 张锐道:“当时主犯的雷家两兄弟正在南京港的一家酒家里商量逃亡的事情他们没有想到酒家老板在房间里藏了听筒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因此就暴露了行踪。后来雷家兄弟在逃亡中。有一个从犯被抓他招出了参与抢劫地人。缉拿之人又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先后找到了夷海帮在码头的船以及雷晴藏在客栈的金币再后来又把夷海帮的头子也抓了。” 李伯药又问:“这么说那些被抓之人都送到你这里?你准备怎么处理?” 张锐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纸张递给李伯药说:“我要说他们送来的都是级估计你也不会相信。” “你走的时候请帮我带给陛下一份请罪书与这些东西一起呈递上去。可好?” “这没有问题我一定办到。”李伯药答应得很爽快。 张锐笑道:“好了案子事情你过几日再来正式询问我吧今日就说到这里。” 李伯药含笑答应。之后两人就不谈案子只聊些闲话。闲谈中李伯药告诉张锐这次朝廷下旨招他年底上京是为了参加胜利庆典。 张锐听闻要参加庆典苦笑无语。上次他参加庆典时就觉得无聊透了他再也不想参加这类活动。 李伯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这次可不一样。陛下为了展示国威准备搞一次阅兵仪式并准备让部分随你攻克基普城的飞骑军将士也参加。到时会邀请各国使节观礼并由太子主持仪式。” 张锐感兴趣了:“这么说陛下是准备利用这个机会介绍太子给各国使节认识?” “对太子这次正式露面后。我想陛下会逐步让太子学着做些事情。” “太子翻了年才满十岁这么早就接手事务是不是操之过急?” 李伯药叹息道:“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今年上半年就病倒数次有三个多月卧床不起无法理事。前两个月接到你的战功后龙心大悦身体才好转了一些。我想陛下是想早日让太子熟悉朝政以备不测。” 张锐心情也沉重起来同乐皇帝对他可谓是圣恩眷宠也是他最大的保护。一旦同乐驾崩太子年幼太尉退休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了。像悬赏这种事情今后不仅不能再干还有可能被人翻出老账清算。真到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张锐一想到此事就不安起来。 ------------ 第二十三章 两个半门人 夕阳西下一处小山坡上夕阳的余晖把爷仨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想来黑吃黑的对手不知有多少。” “我们可以拿着钱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定居……” “屁话!王六和郑新躲得够远、藏得够隐秘吧还不是被人掘地三尺给找着了?所以要想以后没有麻烦事这是唯一的机会。你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一大家子被人残杀吧?” “嗯。” “但是爷爷如果事情没有成功我们怎么办?” “不成功?哎!万一不成功我们只能逃亡了过一天算一天听天由命。所以。这事必须成功你们给我记好了一定要全力以赴办好此事。谁也不能敷衍了事。毅儿尤其是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我对你说过的话都记住了吗?” “好的爷爷我答应你全照你的话做。” “嗯这才是我的好孙子。” “爹爹疯虎地马车来了。” “准备行动。”“但是那些护卫怎么办?” “走我们去疯虎家门 “爷爷。为什么去疯虎家门口?” “因为那个时候一般是疯虎随行护卫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我们的目标是疯虎本人只要接近到他身边就有机会成功。我们走。”爷孙三人下了山岗。快步朝安江庄园地方向而去。 此时张锐和董小意正坐着马车返家。他们晚饭后送李伯药回安江城驿馆此时回来天色已渐渐暗了。因为张锐要求家人出行要低调、简约因此只有十名骑士随行护卫。 马车上张锐与董小意正在说话。我甚至做好了被革去职务、官爵的准备。不过你放心即使撤了我地职要不了多久又会让我官复原职的。” 董小意低着头说:“锐郎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完全没有想到悬赏之事会闹得这么大。” 张锐道:“小意你也不要自责。其实这事如果不照你办法做。恐怕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呢。 董小意叹息道:“你也不要安慰我如果不是你后来采取了各种补救措施恐怕这次我们家真地大祸临头了。现在我想起来还很是后怕呢。” 张锐笑道:“其实这样挺好。你开头我收尾我俩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依我看。我俩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离开了谁都不完整。所以你别担心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样地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地也会协助你把事情做圆满。” 董小意抬起头来满目柔情地盯着张锐看了半天猝不及防地而亲了他一下:“锐郎今后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 张锐玩笑道:“这可就难了。我做事地时候几乎都是在军中。做出的决定也是军务你也很难帮得上我。而你主管家务无论我是否在家。都要支持你。” 董小意笑嘻嘻地说:“这么说你以后打算都听我的了?你不怕别人说你惧内啊?” 张锐哈哈大笑说:“别人家是夫唱妇随我家则是妇唱夫随谁叫你是我精明能干的内当家呢?要是别人说我惧内我也认了。我怕你是因为我爱你也因为你把这个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家里有你我就一百个放心。如果我不在乎你会怕你吗?” 董小意闻之心里如蜜一般甜美用食指点了一下张锐的额头:“这次你回来。这张嘴越甜了。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蓄意讨好我?看在你甜言蜜语的份上你就说出来吧。我不会怪你的。” 张锐用手轻揽妻子的肩膀说:“其实我在鲜卑战场上几次陷入险境。” 他这句话说得及时话音刚落。张锐就叫了声“住手。”制止了已跳下马、拔刀准备砍向他们地骑士。接着过来两名骑士拉开抱住张锐双腿的人然后取下马背上的套马绳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另外两人也被捆绑起来。 外面的骚动惊动了府内地武士。府里王德化带着二、三十名武士、骑士冲了出来把张锐、董小意团团围住。生怕还有别地刺客趁机接近。张锐见家里武士们紧张万分地样子不由笑了起来连连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不用紧张。大伙儿围得水泄不通我和夫人如何进府?” 武士们这才让出一条通道护住主公、主母进入府门。“殿下殿下。请您见见我们请您见见我们。”三个被擒地人看见张锐要走。连连吼叫连骑士们狠命的殴打他们也无法制止他们叫喊。 “带他们过来。”张锐停住了脚步。转身命骑士们把三人带过来。 三人押到近前张锐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不通过门房传报要这般的来见我?” 须花白、身材魁梧的老人回答道:“小老儿已经通报过无数次了可殿下一直推说没空不见小老儿才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老儿只是想见殿下一面如果惊吓到了殿下和夫人要打要罚任凭处置。” 张锐皱了皱眉头他已经猜出这三人的身份说道:“你就是米镇?已经拿到赏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人连连点头说;“是是小老儿正是米镇。见殿下。是有几句话想与殿下说。” 张锐摇摇头说:“你我交易已经完成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离去以后再也不要来纠缠。再有下次。我的护卫们就不会对你们客气了。”说罢拉着董小意的手就要往内宅走去。”董小意低声轻笑了两声:“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别生气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遇险。其实我心里很高兴。”她心里真是很高兴因为说是一回事真正做又是一回事。丈夫能在危险的时候把她看得比自己重要足矣证明她在丈夫心里的重要性。 “你随我去听听还是先回去?”走进二进门张锐又问董小意。 “我很好奇这个米镇为什么要三番五次想要见你。他到底想与你做什么交易。” “那好你我一起见见他。”张锐拉着董小意向外院客厅走去。 张锐与董小意落坐不久王德化带着已松绑地米镇祖孙三人进来。张锐对随来的武士们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只留下王德化站在董小意身侧以防不测。 米家祖孙三人跪倒向张锐、董小意行礼。 “小老儿米镇叩见殿下、夫人。” “小的米展叩见殿下、夫人。” “小的米毅叩见殿下、夫人。” 张锐对他们摆摆手:“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等三人站起来之后。董小意又对米镇说:“老先生有什么话请坐下说。” 米镇连声道不敢:“不敢不敢。在殿下、夫人面前哪儿有小老儿的座位?” 张锐面目严肃地低沉着说:“夫人让你坐你就坐。” “是那小老儿就放肆了。”米镇将半边屁股挂在椅子上看那模样还不如站着舒服。 张锐又望了他们祖孙三人一眼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他知道近期家中可以调动的金币很有限本来有一百一十万可这次支付赏金就用去了近一半只剩下五十多万。这些钱可以说是刘炯等人的钱如果他们提走自己就没有余款了。自己府中的收入要明年才能出来他甚至担心年底上京时手头拮据。如果现在能多个二十万出来当然很好上京时手头也能宽裕不少。 这次得赏金最多地就是米家祖孙他们一共得了四十一万金币。正如米镇所说除去分给别人的他们祖孙肯定把所有自己所得都献了出来足见其意坚决。 他考虑了一会儿问米展:“你有什么技能?” 米展回答道:“小的自幼跟随父亲在海上讨生活他老人家地航海技能小的几乎都学到手。” “给你一艘惊涛级护卫舰。你能保证我家商船在海上不遭抢劫吗?” “只要小地跟随商船一起航行小的保证不会遭到抢劫。如果小的没有跟随出海家中商船被抢小地也会在最短地时间找到劫匪夺回财物。” 张锐又问米毅:“你有何技能?” 米毅很平静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小的生得晚。没能学到爷爷地本事也没有什么特别过人的技能。小的惟有一颗赤胆忠诚之心小的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张锐笑了摇头说“你的这个技能非常含糊我怎么才能知道你是否对我忠心?我总不能把你的心掏出来辨个真伪吧。” 被张锐取笑一阵米毅面色丝毫没有改变仍平静地说:“小的知道无论现在怎么说。殿下也不会相信。请殿下以后看小的行动看小的是否对殿下一片忠心。”他说话认真的样子令张锐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微微对他点头。 张锐又挨个儿看了他们祖孙三人一遍深思了片刻然后用手指轻点着米展、米毅父子二人说:“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们了。可好?” 米镇地希望子孙彻底摆脱由他带来的海盗身份的心愿终于达成激动地老泪纵横哽咽地说:“好好。多谢殿下。小老儿向您保证米家后代誓死报效殿下以及殿下的家族。” “如此甚好你们退下吧。”张锐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祖孙三人又是一番感谢在王德化的带领下躬身退出客厅。 等他们出门后董小意笑道:“恭喜锐郎了不仅得了二十万还得了一个有用地帮手。” 张锐摇摇头说:“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半。” 董小意不解问道:“怎么是两个半?” 张锐笑道:“米展不用说了以后海上地事情他能帮上忙。我看那个米毅很有前途只要培养一下以后就是很好的帮手甚至比他父亲米展还有用。至于米镇嘛他地儿孙都在为我家效力他能全然置身事外?只要儿孙有难题肯定会请他出马帮忙解决。这样岂不是间接在为我家效力?所以也能算他半个。” 董小意捂着嘴轻声笑道:“你算得也太精了什么好处都你得了。” 张锐轻揽她的腰一边带着她望外走一边说:“这可不是我想占他们的便宜是他们想借我摆脱以前的身份。说起来也是互惠互利。以后只要他们父子一直尽心尽力为我们出力我就会考虑收他们为家臣。” 董小意侧头问:“看得出来你很欣赏那个年轻人你准备让他以后干什么?” 张锐将头凑到董小意耳边说:“我打算让他先跟李伯药回上都。” 董小意先是一怔随后就反应过来。她十分赞同夫君的打算接着与张锐悄悄商量起此事来。 ------------ 第二十四章 出海 黎明前大地还笼罩在黑暗中而燕城郡海港码头一片通明。码头上一座座貌似投石塔的吊运架也在来回地吊装大件货物。 海港东部被木栅栏分割成一段段单独的区域这里是客船还有大型私家船队的停泊地。其中十四号码头上停靠着“微星”号客船和“开远”号护卫舰有一队武士守卫在栅栏边。 五点稍过有七、八名骑士来到十四号码头的警戒圈外。守卫的武士看清打头一名骑士的样貌便让搬开护栏挥手让他们通过。骑士们向他们行礼径直来到防波堤上。这里有更多的武士守卫在两船的桥板附近骑士们来到“开远”号护卫舰前面下马。 “开远”号船长米展正在等候他朝领头的骑士敬了一个不怎么地道的军礼问候道:“副统领大人您来了?” 王德化用标准的军礼回礼回道:“来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大人。”米展彬彬有礼地答道。 王德化看见开远号上的船员虽已站在甲板上但队形散乱眉头皱了皱又问:“你的船员还习惯现在的生活吗?他们现在能够出海吗?”米展的脸色“腾”地红了。上个月他成了开远侯府地门人后。就连夜南下去召集了一大帮人。米展所挑选的都是海盗中的佼佼者有的善于操纵船只有的善于登船搏杀。 他们当中有的已转行有地还在海上讨生活。他们愿意跟米展来是因为米展或者说开远侯府给出的条件让他们无法拒绝。不仅每个月有固定的与武士相同的薪金而且讨伐海盗时获得的财物全部作为赏金平均分配。最重要的一点今后他们可以公开出海抢劫只是抢劫对象换成了原来的同行。 一周前米展带着他的队伍五十名操船手和一百名搏杀手回到燕城郡港。他们惊喜地现他们的新主子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一艘崭新的惊涛级护卫舰。看到这种性能卓越地快武装帆船个个都爱不释手。这是他们以前梦寐以求的帆船。一想到今后能驾驶它在大海上驰骋翱游都兴奋异常。 米展为了报答主子的信任打算把这些海盗出身地船员训练成正规的军人。” “今日的天气怎么样?是否适合出航?” “没问题从现在看今明两日都将是晴朗天气。但出了辽东海域可能会遇到坏天气毕竟现在是容易出现风暴的季节。不过请大人放心我会仔细观察天气的变化即使遇到风暴也会提前改变航线。” “那么就有劳你了。” 两人正谈得起劲远处的栅栏又开了。两人一起从甲板上望去只见百余名骑士及武士簇拥着三辆马车驶进码头。两人快步下船赶到“微星”号客船的桥板处迎候。待马车停稳后王德化抢上前打开车门。张锐弯腰从车里走出然后伸手将董小意搀扶下来。 “米展感觉怎么样?你刚刚接收船才一周时间就分派给你这个任务你有把握完成吗?”张锐转身看见米展在对他行礼向他点点头问道。 “请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即使主子不给属下分配这个任务。属下也准备在近期出海。只有到了海上才能更有效地把船员们团结成一个整体。” “嗯本来我不想让你们担任护航。考虑到要锻炼锻炼你们才让你们随同出行地。怎么样?现在你们能驾驭这艘新船吗?” “属下的船员都有十年以上的航海经验一般来讲不管是什么船他们都能驾驭。当然。要熟练的驾御还需要一些时间熟悉这艘船的性能。属下会在这段航行中让船员们熟悉新船的各项性能保证达到开远之时我们能熟练自如地驾驶这艘船。” “很好。这位是卫先生他将去开远负责一些事务今后你地船只在开远的补给、修理都由他负责。你们认识认识今后你们会经常打交道的。”张锐指着从最后一辆马车里出来的一个青年人为米展介绍。 那个青年人正是卫子益他全身上下仍穿得光鲜透亮一步三摇行到近前。米展大声下令:“各就各位不要乱说话谁要是误了事我把谁丢到海里去。都散开加紧干活儿去。”船员们都散开了奔向自己的岗位。 米展又客气地对王德化说:“请大人转告骑士们船部中间甲板升降船帆频繁没有必要请不要到那里去最好在船的两头甲板上活动。” “我会告诉他们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王德化答应一声转身对上船的几十名骑士讲明注意事项。 船员们动作非常迅几分钟之后准备工作都已做好。米展命桅杆上的望手用火光通知身后的“微星”号是否可以出航。两分钟后“微星”号传来信号已做好准备可以启程。 “开远”号地缆绳和船锚都收了起来米展又从船尾向前开始检查了一遍见每个船员都到位。他站在船头甲板又最后一次测了测风向凭借丰富的航海经验算出了最佳的升帆高度与角度。 他下达了升帆命令后又大声地下令道:“起航!通知微星号随后跟上。” “开远”号护卫舰轻轻离开了码头。一道浪涌过来船身轻微震颤了一下。这种感觉米展非常熟悉。此刻他地心情异常激动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不是以海盗的身份出海。他现在想起来很感谢父亲的决定。要不是父亲坚持他哪能站在这里指挥一艘正规战舰。 测量员靠在用绳索拦住的狭小*平台上提拉着探测锤。高声报告水深。船只侧向离码头越来越远待离开几十米之后米展下令改变船帆角度和高度使船体开始转向船头朝向港外。 “再降两格主帆降慢一点。给港口灯塔信号请求两船出港。”船体转向成功后米展再次下令。他身边的王德化向后面看去“微星”号此时正在小心翼翼地转体。 桅杆顶部地灯笼闪动向港口灯塔出信号。等“微星”号转体完毕。他曾对我说他学全他父亲的航海技术我看也差不多是这样地所以我才会收下他。” 看着前面地“开远”号又开始减张锐又说:“开远港将是家里今后主要的收益来源地之一没有良好、安全地环境谁敢去那里做生意?所以必须将航线沿途的海盗清理干净。我最初是想招募帝国舰队的退役将士由他们组成讨伐舰队出海清理航线。但后来一想不妥……” 卫子益接口笑道:“属下大概知道殿下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张锐好奇地转头看向卫子益。 卫子益道:“殿下可是觉得海盗们常年与帝国巡逻舰队在海上周旋早就了解了对方的手段和行动规律他们有把握避开对方的讨伐?” 张锐十分赞赏卫子益的机敏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尤其在听说海盗们驾驶的快帆船的度并不逊色惊涛级护卫舰后我更是觉得单靠帝国舰队的将士组成舰队很难彻底的将海盗剿灭。” 卫子益又接口道:“所以殿下想出了这个以夷制夷的法子只有用海盗出身的人去剿灭海盗才是最佳的办法。也只有他们了解海盗的行动和目标才能准确、快的捕捉到海盗的行踪。” 张锐哈哈大笑道:“也是他们祖孙三人来投靠我时我才突奇想想要这么做。之前我还真没有想过往家里收个海盗。” 笑了一阵张锐又对卫子益说:“你刚来家里不久就主动要求去开远做事我是又感谢、又愧疚。考虑到开远那边实在缺人手只得答应你的请求。请你忍耐一两年等开远港修建完毕后就把你调回安江给你安排别的事务卫子益道:“属下年轻又没有什么负担去那里做事都行。其实我要求去开远是因为我十分好奇不理解殿下怎么会想到在那里修建港口也想看看那里是否能成为如殿下所讲的那样今后是帝国北方第二大海港。” 张锐并没有介意卫子益的质疑又接着对他讲解自己的想法:“那里的条件很好只要我们把它修好它总有一天会成为帝国北方的第二大港口()。之前张忠来信说那里已修建好了几座码头我这次借着巡视领地的机会也去看看一旦可以部分通航我打算先让家里的几家商号从开远运送货物南下贩卖。争取用价格的优势给大家做个榜样。如果利润还行等米展清理干净航线之后我还打算成立几只商货船队专门跑开远到燕城郡之间的航线做客货运生意。” 卫子益道:“关键是从开远到率宾府之间的道路什么时候能修建好如果还没有修好现在就想通航我看太早了点。” 张锐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如果道路没有修通龙原府的药材、海兰城的木材以及率宾府皮毛都无法运到开远现在就是开通航线也没用。这次你去开远之后我会叫张忠专门去负责监督修路进程争取早日把路修通。至于开远港的修建就靠你督促了。” 卫子益正色向张锐保证:“请殿下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证港口早日建成。” 张锐大喜兴奋地拍着卫子益的肩膀说道:“好那以后开远港就拜托你了。” 他非常想早日见到开远港通航的一天所以刚送李伯药走后的第二天就急着前去视察情况。为了董小意今后能对开远有具体的概念所以也把她拉上。董小意本来不想离开年幼的儿子无奈禁不住张锐死磨硬劝只好把平平交给乌兰照顾自己跟着一道去。 调皮的六灵听说父母要去开远也拉碧斯为同盟军闹着要一起去。张锐考虑到她们俩都在家里自学没有去学校悟性好理解力强也没反对带她们出来长长见识也是最直观的学习所以也就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汉元795年1o月初一家四口和新到家里任职的卫子益在王德化、米展等人的护卫下从燕城郡港出从海路往开远而去。他们早上刚出港下午又有一艘快船从燕城郡港驶出沿着他们的航线追赶上来。 ------------ 第二十五章 儋罗国 出海两天后“开远”号和“微星”号停靠儋罗国泾水港稍作停留补充淡水和食物。岛人分作五部汉、韩、扶桑、色目以及儋罗土著人各居其地相互往来甚少。 其中汉人居住岛的东部儋罗岛东部是一大片适合于放牧的草地。使得该岛历来是新韩国的主要牧场。后来移居儋罗岛地汉人逐步控制了这片牧草丰盛的草场他们饲养的马匹每年销售往新韩、百济两国的数量约为这两国年需求量的九成。因此此地的汉人过得非常富裕。 韩人则主要聚集在岛的西面。这里气候温和受强风的侵袭相对较少他们在这里种植柑桔、葡萄柚和红桔等果类物产主要外销至周边各国部分还远销到琉球国。 岛的北面主要是色目人和扶桑人的住居地色目人主要从事海运而扶桑人则大多在海上做无本地买卖。因他们同属一国又同居一地。扶桑人在收取了色目人缴纳的保护费后也不会抢劫邻居。所以虽然他们从事的行当截然不同。却也相安无事。 岛地南面有一个小半岛这里生活着土生土长的儋罗人。土著儋罗人很有特色当家、谋生主要靠女子。她们常要潜入水下几十米深处在峻峭的礁石里采集贝类、鲍鱼、海参和海螺等海产品因此被人称为“海女”而男人们却留在家里操持家务。 儋罗国虽然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仍然保持着淳朴的民风。这里自古有“三多三无”的说法三多是:石头多、风多、女人多;三无是:无乞丐、无小偷、无大门这四个字贴切地反映了儋罗独特的自然景观和朴实的民风。即使是在海上以抢劫维生的扶桑海盗回到岛上。也像换了个人似的厚道淳朴地模样跟当地的渔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张锐听了米展的介绍后对儋罗岛产生了浓厚地兴趣。于是决定在此地游玩几天再上路。他和董小意、六灵、碧斯以及卫子益等人在米展的带领下进入岛内游览留下王德化在港口看守船只。 儋罗岛的地貌的确很奇特特别是岛中南部的汉山高耸挺拔岩浆凝石处处可见。熔岩流经地地方形成了千奇百怪地熔洞、熔柱。各具特有的神韵。而这些奇石怪岩丛中树木挺拔。泥土地里芳草萋萋瀑布宛如银河飞泻。 即使没有被太子注意到只要参加了这个阅兵仪式也会在自己的履历里留下良好的记录也是以后颇为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正是如此选择谁去谁不去可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了。让谁不去谁都会心生不满。他一边暗笑史万岁是越老越精明了。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事留给自己;一边思索着自己该选那些人参加才不会得罪更多的部下。还未等他想到解决办法儋罗国地“星主”儒李归浦来了。他见到张锐深深施了一礼。口中说道:“不知开远侯殿下大驾光临没能前来迎接请殿下恕罪。” 张锐也连忙回礼谦让道:“星主乃一国之主要想召见我派臣子来传个话就成岂敢由星主亲自来迎接?实在愧不敢当。” 儒李归浦谦恭地说:“殿下乃上国第一勇将威名早远传到儋罗。吾甚是仰慕殿下的武勇早想一睹尊容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听说殿下这次两次攻克了鲜卑的都城。其战功可比先祖。对您这样地勇猛之将吾岂敢无礼?” 张锐听罢哑然失笑儒李归浦是儋罗国的星主。也就是国王对待自己却像对待尊客一般。看来自己这次的战功不仅在帝国内广为流传而且远播到儋罗等属国了。 张锐见儒李归浦年纪不大对自己态度、话语都很恭敬没有一丝国王的架子。对他的好感大增。当儒李归浦邀请他去宫中饮宴时也没有拒绝。带上夫人董小意和两个女儿一起前去。 儒李归浦大喜到了宫中立即把自己王后和公主们都叫出来陪伴张锐的家人。酒宴上。张锐尽夸儋罗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国民安乐全是星主爱民、惜民之功。儒李归浦终是年轻听罢更是喜形于色。 席间两人相谈甚快话语也逐渐随意起来。张锐问儒李归浦年龄儒李归浦言道自己上月刚满25岁。张锐笑称自己痴长两岁与星主相比已经老了。 船舶停下一个小时后海湾外巨浪翻腾狂风怒吼。风势异常强劲就连米展也惊叹平生罕见。船只尽管停在风势较小的海湾中也遇到了数米高的巨浪。船只随着巨浪起伏摇摆本来还不晕船的董小意和六灵、碧斯三人都吐得跟外面的天气一样天昏地暗。 张锐没有晕船他还得去照顾三人最后也忙得满脑子晕晕糊糊的直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丫鬟出来。就算“微星”号上还有数十名船员但他不能放心让男船员来照顾自己的妻女?他暂时没有考虑到即使多带丫鬟出来也可能全部都晕得一塌糊涂了。 那些本来负责保护他的百余名家族武士和骑士也有大半倒在船舱里需要别人照顾和保护。这些在陆地上纵横驰骋的勇士们来到海上就变得平凡脆弱了许多。此时此刻的他们甚至不如一个“微星”号上普通的船员更不要说与“开远”号上那些常年在海上厮杀的海盗们相比了。 卫子益更是把黄胆水都吐出来了臭气难当使得照顾他的船员接连换了好几个照顾他的每个船员全身上下都沾满了他的呕吐物也不知他哪儿来那么东西呕吐。 风暴整整刮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傍晚才停止。风暴过后夕阳西垂满天彩霞米展见之预示说至少今后两天内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张锐赶紧催他上路早一日到达开远也早一日放心。假如风暴再多持续一天别说董小意和女儿们了就连他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 当“开远”号和“微星”号相继驶出海湾张锐站在船头向海岸上望去只见岸上是一排排被风刮倒的树木和一片片强风过去的痕迹。禁不住感叹大自然的能量如摧枯拉朽般势不可挡人类与之相比就像蝼蚁般脆弱。 晚上董小意和两个儿女安睡以后张锐才有时间阅读王敬宝的来信。一看之下他的心情又如同遭遇了一次强台风整个心神都不安起来。 ------------ 第二十六章 家徽 “微星”号和“开远”号缓缓驶进金角湾海湾的北端便是正在修建的开远港;海湾南端是北安半岛的虎头半岛山峦起伏的虎头半岛环抱着整个金角湾形成天然屏障北海的风暴很难进入海湾这使得开远港成为了一处天然的避风良港。虎头半岛山上缤纷多彩的树叶与碧海蓝天交相辉映映照着开远港使其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张锐站在船头眺望着这座正在建设中的海港城市原本恶劣的心情也有大大好转。卫子益站在他身旁大声夸赞道:“金角湾这个名字起得好啊果真是一处难得的黄金海湾!” 张锐笑笑说:“这名字是和鄯起的他在此地呆了半年港口也是他选定的。” “殿下能得和大人这样的左膀右臂真是好福气!”卫子益知道和鄯是张锐的第一心腹家臣开远侯家中的重大事务他都要参与能力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和鄯待人也非常礼貌谦恭即使对他这样新进家中的管事也是礼数周到没有一点老家臣的架子。卫子益对和鄯的印象特别好经常情不自禁在张锐面前夸赞和鄯是一个难得地人才。 和鄯当自己的家臣。是张锐平生最得意的几件事情之一。所以当他听到卫子益夸赞和鄯时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已建好的三座码头在海湾的北端“微星”号和“开远”号各在一处码头上停靠。搭上桥板张锐第一个从船上走了下来。 “奴婢张忠拜见主子。”早在此恭候多时的张忠本来要对张锐行鞠躬礼。但现主子面色不善于是急忙跪下行大礼参拜。 张锐丝毫没有理会蜷伏在脚下地张忠大步从他的身前走过。张忠不知何事触怒了主子心里更加恐慌身子颤抖的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起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张忠轻轻抬头侧目上望原来是主母董小意站在身前举手示意让他起身。 “奴婢拜见主母。”张忠又向主母董小意磕头。 “起来罢不用多礼。”董小意微笑着点头回礼。 这时六灵下船跑到近前。他早在平叛时就对张锐怀有恐惧之心。来家里当了奴婢之后但他对张锐的恐惧心理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胜从前。 他对家中任何人都谦恭有礼对任何事他都很上心并兢兢业业的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因此他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得到了上自董小意、乌兰还有家中总管和鄯等人的信任下自府中孩子们、众武士们和奴仆们的好感也正因如此他很快就成为了独当一面负责一个地区大小事务地总管。 到了开远后他日夜操劳、无论大小事务他皆事必躬亲亲自处理可以说没有睡过一晚安稳觉人都累瘦了一圈。他这样日夜操劳一是因为他知道主子张锐对他一直有成见如果不拼命工作说不定会被主子赶出家门;二是他唯恐辜负了和鄯的推荐以及主母的信任。他们这样看重自己、重用自己自己如果不竭尽全力报答岂不是有负他们地信任? 他原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能更改主子张锐对自己的看法也重用自己。万万没有想到。主子张锐一见面就对他没有好脸色。这时又听主母说这个姓卫地年轻人也是家中派来开远管理事务的家臣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直打鼓误以为主子张锐对自己在这里地工作不满意所以要用这个姓卫地来替换自己。 他忍住内心的不安强作笑脸向卫子益行礼问候。卫子益为人精明。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了张忠地心思回礼说道:“晚辈并州卫子益见过总管大人。晚辈早在安江时就听说总管是家中最能干地家臣之一将开远的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殿下和夫人担心您一人操持过于辛劳所以想再派一人前来协助您的工作为您分忧。晚辈听说后自动请缨前来协助总管。今后还请总管多多指教晚辈。” 卫子益的一番话。让张忠大感宽慰对他的好感大增也连连谦让:“哪里哪里。以后还请卫先生多多指教。” “张忠。”张忠正和卫子益见礼忽听主子张锐在前面叫他。他高声回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张锐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这个广场是和鄯规划的还是你让建的?”张锐指着码头区开阔的青石板广场问张忠。 虽然张锐早在几年前就拥有了平济、季原、安江等庄园特别是安江庄园面积与一座小型城镇相等但开远城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拥有的第一座合法城市所以他对自己的第一座城市格外看重。来此之前他地脑海里设想了各种各样的开远城景象心情也很复杂。既想早点见到这座城市又怕开远的形象与自己地设想相差太远而失望。 下船之后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这座非常有气势的大广场喜悦激动之情不啻于又打了一个打胜仗对张忠的厌恶感也大为减少。他刚才一直没有理会张忠也是因为他要好好欣赏这座气势恢宏的广场。终于他点点头夸奖了张忠一句:“你地想法很好这个广场也修建得不错。” 张忠得此夸奖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心里甜滋滋地连连道:“只要主子喜欢就好只要主子喜欢就好。” 张锐又朝周围看了看忽而又皱起眉头说:“不过这里好像还缺少点什么。” 张忠心情立马又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还觉得哪里不满意。奴婢马上就动手改建。” 张锐指着广场问董小意:“你觉不觉得这么大地一个广场太空旷了?” 董小意呵呵笑道:“既然是广场又没有堆积货物自然显得很空旷只要以后船只云集广场堆满了货物就不会空旷了。” 六灵稚声稚气地对张锐说:“爹爹可是觉得应该在这个广场上修建一座醒目地建筑吧?” 张锐兴奋地弯腰将她抱起。笑道:“你觉得应该修建什么样建筑呢?” 六灵道:“女儿在书上看过一些世袭家族封地的城市都修有独特的建筑让别人一看就这知道到了那个家族的领地。比如建安侯家的福海城外修有一座九层地圆顶灯塔;英烈侯家的代州城门有一座菊花碑;外公家在安江码头立了一座飞鹰雕像等等爹爹是否也想建一个别具一格的建筑?” 张锐刮了刮六灵的鼻子赞道:“这个小丫头鬼聪明一下就猜到我的心思了。不过孩儿还不知道咱们家地家徽是什么该不会咱家还没有家徽吧。” 六灵口无遮拦的话让张锐和董小意都很尴尬。家徽是一个家族最基本标志他们立志要创立一个大家族居然从未考虑过本家地家徽这次经女儿提醒才想到确实有失家长的颜面。 张锐尴尬地对董小意笑了笑说道:“你看用什么家徽比较好?” 董小意也为难地说:“这个妾也一时说不好不如回去召集家臣们一起商议再定。” 六灵眨眨眼问:“爹爹、娘孩儿可以提个想法吗?” “哦?”张锐既惊讶又好奇“你有什么好建议尽管说如果可行就采用你的建议。” 六灵道:“陛下不是钦赐爹爹虎威称号吗?爹爹何不用此为家徽呢?” 董小意有些迟疑地说道:“用字为家徽合适吗?” 张锐一边思索一边说:“我去向陛下讨个亲笔书写地虎威字幅。然后用陛下的字迹为家徽也可以啊。不过广场上竖立的碑塔上只刻虎威两个字会不会显得过于单调了?” 这时卫子益建议道:“殿下您的小名叫老虎。您的封号是虎威都跟虎有着紧密的联系不如在虎威字迹之上加个老虎地雕像可好?” 张锐摇头道:“这个不好以虎为家徽的有三个家族吴公家是下山猛虎燕公家是飞虎还有一个青州的窦氏非世袭家族用的是卧虎我们家还能用什么虎?” 说完忽见张忠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张忠虽然不知主子为何要坚持用汉白玉建造碑塔但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张锐十分严肃地叮嘱道:“从今日起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督建修路我把这项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你要记住只有早一日把前往率宾府的道路修通开远港才能挥作用。为了不让你分心我把卫先生派到这里来协助你打理其他大小事务。” 张忠完全放心了原来主子并不是不信任自己想用卫子益撤换自己。他趴在地上磕头道:“奴婢向您保证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修通前往率宾府的道路如果没有完成奴婢就从虎头山的灯塔上跳下来。” 张锐哈哈大笑将他从地上拉起道:“你有这个决心就好我相信你有能力信守誓言。不过万一道路明年没有建成你也不必寻死。我需要的是能干事的家仆而不是死人你要是死了我哪儿去找一个如你一般能干的家仆?” 卫子益也笑道:“我就不这样的誓言不然我们都寻死了殿下又该为了寻找能干的属下伤脑筋了。” 这话逗得大家哄然大笑张忠也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这时他第一次感到张锐不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凶恶残暴的疯虎而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主子。他也第一次有了今后一直留在家中效力的想法。 感谢各位的挂念。5.12之后我似乎患了地震综合症只要上了两层以上的楼房时不时就会感觉楼房在轻微的摇晃。有时也许真的是余震因为到今日已经有七、八千次余震了我能感觉到一些较大的余震也是正常。但有时可能是幻觉因为有时出现晃动感时茶杯中的水并没有动。 所以在5.12后我基本上住在外面直到昨日才回家。回来就赶紧写争取这个月剩余几天天天能更新除非再次出现较大的余震。最后再次对在地震中遇难的人们表示沉痛的哀悼。也呼吁各位朋友尽可能多为遭灾的人们尽一份心意。 ------------ 第二十七章 规划 港口东北数里外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和鄯将其起名为朝阳山。” 张锐与张忠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一座庭院。进入房间大厅里面布置得非常雅致、高贵。地面用最优质地木料铺成必备的几件家具做工极其精巧。坐垫和帘帷用的是扬州产的丝质面料整个房间的线条显得格外清晰、整洁、宁静。 看到典雅的房间布置张锐对张忠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心想。看不出来这个变节的突忽军官骨子里还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坐下后两名清秀的侍女端上茶水。张锐品了一口现是自己喜欢地福州老君茶又对张忠的细心有了几分了解。 不久落在后面的董小意等人也徐徐到达。张锐让两个侍女带着碧斯和六灵出去玩耍让董小意、卫子益、张忠、王德化以及米展在客厅开会。 张锐先将卫子益和米展正式介绍给张忠认识并且将三人以后地分工大致划分了一下。张忠主要负责督建修路、卫子益主要负责开远城的规划以及后勤保障、米展主要负责清剿燕城郡到开远港航线的海盗。 现在张锐对于张忠和米展还比较放心而对年轻的卫子益则有点顾虑。他虽然见识过卫子益的机敏才智也听卫子益说曾经自学过政务。但卫子益毕竟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所以他打算先考察考察卫子益处理政务的能力。 “子益你接手后准备考虑那方面的问题?” 卫子益笑道:“其实属下以后做的就是管家的事情。只不过管地范围稍稍宽了些。管家嘛先要考虑的就是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其中呢又以食最为重要民以食为天嘛。只要手下能吃饱肚子我想张总管和米大人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卫子益讲话喜欢开玩笑。大家也见惯不惊。一阵笑也就过去了。卫子益又接着说:“滨海州不产粮州内所需地粮食大多由吉州供应。以前。吉州粮食大多从那河、忽河装船然后顺水进入黑水再由黑水逆流进入支流苏里江到达湄沱湖最后经运河到达率宾府卸船改由陆路运往全州各地。张总管开远附近可有河流?” 张忠摇了摇头说道:“开远附近百里之内都没有较大的河流在港口和城区都是靠打井取水。” 张锐感觉奇怪他隐约记得前世学习历史地时候。海参崴位于绥芬河的出海口不远可是张忠怎么会说开远周围没有较大的河流呢?他问张忠要了一张本地地地图查看起来现地图上在前世绥芬河的流经的区域并没有有河流标记。心想。也许此时绥芬河的确还没有形成。 卫子益也凑过头来看了一会儿用手指着湄沱湖对张锐说:“殿下请看从湄沱湖开有一段运河到率宾府如果我们能从率宾府把运河水引到开远那么开远周围方圆数百里都可以变成优质的良田。” 张锐知道湄沱湖即是前世的兴凯湖在金代又被称为北琴湖。共有九条河流注入湖水从东北方溢出最后流入乌苏里江。 在这个年代率宾府在湄沱湖以南数十里外。已经挖掘了一条南下通到率宾府的运河。按照卫子益所言再挖掘一条引水渠把运河水从率宾府引到开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这样一来又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工程量之大不亚于重修建一次从开远通往率宾府的道路。 现在从开远到率宾府地道路还在修建中一想到还要再来一次如此大的工程张锐感到有些头痛。这还不是钱的问题用囚犯修路或是挖沟渠其实已经很省钱了只要管饱囚犯地肚子。让他们有力气干活也就行了。关键是太浪费时间。估计还需一到两年才能修通道路如果再挖沟渠至少又需要两年时间。将大量的人手都投入到修路、挖渠中去了。哪儿还要有人力去修建港口、城市?要是等沟渠挖好之后再来修建港口、城市那岂不是要四、五年之后开远港才能通航? 卫子益看出张锐有些顾虑又开口道:“殿下从开远的长远看挖渠是必须的先是满足灌溉然后逐步将沟渠扩展成运河。殿下请想如果能挖通一条通往率宾府的运河出来那么以后南方要去率宾府和玄州地商旅都可以先乘海船到开远然后换乘内河船经运河、湄沱湖、苏里江、黑水到达各自地目的地。北区:主要是居民区全城的大部分平民都居住在此。东区:主要是商业区这里将是商家店铺、客栈酒楼、各种娱乐设使云集的地方。最后是东北区也就是朝阳山一带卫子益把这里规划为开远侯一家以及家中家臣、武士、骑士地家眷们的居住地。这里不仅风景秀美空气清新。而且可以形成一个比较独立的区域更好地保证整个家族的安全。 张锐现卫子益的确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也很有才华。他不仅把城区划分得很细。城市具体的设施也都考虑到了。比如高架引水渠和暗渠排污沟都有规划。 城市的高架引水渠和排污沟设计是几百年前从罗马引进的概念。在圣祖之前汉帝国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卫生条件都很差。很多人尤其是平民习惯随地排泄。黄白之物经年累月的堆积墙角街沿。由此产生的苍蝇、蚊虫、跳蚤、虱子随即而来被叮咬之人容易得患疾病。 一到下雨天。污物更是随雨水流淌地到处都是城市里始终弥漫着一股臭气。平民们都已习惯可以穿鞋甚至光脚在污水中漫步而行。贵族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出门就坐马车在达到目的地之前尽量不下地。但是一股股难闻地臭气还是会窜入鼻中。 在这种环境中无论是井水还是穿城而过的河流都容易被污垢之物污染。水源污染之后就容易爆瘟疫。一旦瘟疫爆城内之人便会成千上万地死去。因此在那个时候人们普遍寿命都不长很多人二三十岁就头灰白牙齿也掉的没剩几颗面目衰老干瘪的全是皱纹看上去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种状况一直到圣祖中兴之后才有所改变。圣祖登基之后便布了卫生地法令任何人不等随地大小便如有人违反第一次罚款第二次便会被判服劳役三年回来后再犯将会背叛终身服劳役。 在重刑地约束下人们才逐步改变了千百年来形成的恶习改为用马桶解决内急。但是问题又出现了大家用过马桶之后又该把马桶内地污物倒到那里去呢?虽然有专门收马桶的人每家每户只要付些钱就可以把马桶交给这些人处理。恭喜锐郎又慧眼识得一个得力的好帮手。” 张锐得意的哈哈大笑:“子益人聪明鬼点子多和鄯与他相比老实太多。今后有和鄯解决不了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办成。” 董小意道:“锐郎既然如此欣赏他不如把他收为家臣。” 张锐想了想道:“这个嘛。子益年轻又才到家中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不过今后他的待遇要比照家臣的待遇。” 董小意点点头道:“那我们回去之前就增加他的工钱也将这里的院舍分一座给他你看怎样?” 张锐赞成道:“如此甚好。子益从小贫困我相信只要给他优厚的待遇他应该会全力全意为我们家效力。”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与和鄯倒是也没有看走眼张忠也算能干。今后家中的一些事务也可交给他去办。只是暗中还是要交待武士要多加注意他以防他有不轨举动。” 董小意笑道:“其实张忠还算老实忠厚只是你对他一直有偏见罢了。来这的路上负责监视他的武士对我说了张忠来开远后就没有休息过一天每日除了睡觉都在处理各种事务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听取手下汇报事情。” “嗯。”张锐虽已认可张忠的能力但始终还是对他的人品有些质疑“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小心点好。”董小意知道夫君的脾气也不再争辩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张锐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呆呆地出神。董小意甚是奇怪问他为何唉声叹气。张锐犹豫了一下便把王敬宝的来信内容给董小意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又是惊讶又是着急。这一夜夫妻俩商量了一宿也没有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 第二十八章 难题 “殿下属下打算今后将南港区码头分成三段区域货物、商旅、军舰都有各自独立的区域。连续好几天没休息好的昏昏沉沉的大脑也顿时清醒了许多。 良久他的神思才回到了现实一转头。现卫子益、王德化以及护卫们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 “嘿嘿……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张锐尴尬地笑了笑向卫子益表示歉意。 “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吧?”卫子益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 “这个……是有一件麻烦事。”张锐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卫子益。虽然卫子益才到家中不久但他对卫子益有种特别地信任感。 事情的缘由还是要从王敬宝的那份来信说起。在来开远的路上张锐收到了王敬宝的来信。王敬宝在信上说随着罗马与苏丹之间海战的结束他恢复与卡夫卡生意。而且生意规模和利润都逐年增大。这种情况下。再想对外保密东岛群岛盛产香料的事情已不可能。 这几年无数怀着致富梦的冒险家都蜂拥到东岛群岛寻找香料。梦想无本起家、一夜暴富。起初每月有几十、上百人前来最近一、两年每月至少有上千人到来最多时甚至过万人。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东岛群岛经过王敬宝七、八年的苦心经营几乎已成了一个独立王国。在东岛群岛土着人的眼里王敬宝就是他们地国王只要国王一声令下不许与外人交易香料。没有一个人敢违背命令。 因此闻风而来的冒险家们到了东岛群岛后没有办法收到香料。王敬宝在每个产香料的岛上都驻有上百地武士维持治安。尤其在产量占到整个东岛群岛香料产量八成之多的济罗岛和蓝岛上驻有数千武士。所以那些千里迢迢到达此地的冒险家也既不敢强抢当地人的香料也不可能自己进山去偷采香料。 收不到香料一些人失望离去;一些人转为经营其他生意;但总有一些人不甘心空手而归。于是这些人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获得香料货源。也没有多少老州人愿意去新州开荒即使有也是先选择北方地区的两个几乎没有外族人的新州玄州和滨海州因为那里的土地都是没主地选择范围广更容易圈到肥沃的土地。 如今那些想得到香料的人成功申请迁移到东岛群岛就有权利圈定百亩土地作为自己的私产。当王敬宝现有人手持官府文书开始圈地时立即叫当地土着人在香料集中地竖立标志表明此地已有主人。 但新移民并不罢休他们上告到南岛州。控诉当地土着人多占土地。帝国有法律规定平民、士族、贵族的拥有土地的最多数量是有限制的根据身份的不同而多寡不同。平民每户不得过2o亩。士族最高5o亩贵族爵位每增加一级可以增加百亩土地子爵以上册封有封地的上等贵族除去封地外最多允许拥有1oo亩土地。 这样的规定主要是为了防止贵族和豪绅利用权势无休止地扩张私产最后让平民百姓失去土地。这项规定同时也限制了土着人最高拥有土地面积加上土着人口本就不多。所以无法把盛产香料地地方都圈地下来。 幸亏王敬宝这些年与南岛州的大小官员们联络密切关系非同寻常还主动向官府缴税。因为对东岛群岛税赋贡献很大还被授予了东岛群岛假郡守的官职。王敬宝也是个人精老州人忙着圈地之时他也没闲着。他凭借职务之便把手下地武士、船员们一股脑儿都入籍到本岛又把群岛上的所有土着人集中到济罗岛和蓝岛上。全靠他手脚麻利。这才勉强保住了两个最大的盛产香料的岛屿。而其他岛屿则被新移民给瓜分了。 白白失去了两成的香料产量王敬宝还没有来得及心疼。又生了更让他担心的事情。他得到消息一些家族也想染指东岛群岛的香料生意有的已经派人前来查看。这些人如果想来就不像一般移民那么容易对付了。这些大家族肯定会动用各种关系不择手段地抢夺香料货源和生意。就算那些大家族与他公平竞争用高价收购土着人香料的办法来抢他的生意王敬宝都不得不随之提高自己地收购价格仅是高价进货这一项都会使自家的生意和利润大受影响。 王敬宝想不出保全生意和利润的好办法火写信把情况告知张锐。张锐脸色忽而欢喜、忽而忧虑待卫子益说完他迟疑地说:“此计很不错但有极大风险。万一露馅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惹恼陛下。” 卫子益轻声道:“殿下放心属下保管让陛下无法知道此事是假的。” “还有什么办法?” 卫子益又密语把计划道出张锐听罢彻底放心。心道:这小子果然头脑好用所用之策也很离奇。也许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成功如果按照常理一辈子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幸亏让卫子益在家中为自己效力这次可派上了大用场! 张锐一激动握着卫子益的手道:“子益啊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家臣可好?” 卫子益一怔他没有想到来张府不足一月张锐就要收他当家臣一时语塞。张锐误以为他不愿意一辈子留在自家效力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唏嘘而道:“你很有才华以后肯定大有作为。你不愿意留下我也理解。现在暂时留在家中吧等以后有了好的机会你再离去也可。” 张锐不经意流露出的真情让卫子益十分感动他跪下向张锐磕头道:“主公如果不嫌弃属下是无能之辈请主公收属下为家臣。” 张锐大喜一把将他拉起来:“子益愿意来我家真是我的福气啊。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你便是我兄弟、我的朋友。” 卫子益自父母去世后没有体会过如此真切的情谊他激动地誓道:“属下誓今生今世永为主公效忠。如有失言天地不容。” 张锐心里乐开了花。正所谓祸兮福所倚此言一点不假。今天不仅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还收了一个非常机敏能干的家臣。今后家中又多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了。 ------------ 第二十九章 豫州来的两个流犯 解决了困扰多日的难题张锐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 卫子益露出为难之色:“主公地意思是要多增派武士跟随修路队。为他们提供保护?但开远这边总共只有武士三百人张总管已经带走二百五十人剩下的五十人要负责整个港区的安全再没有多余的人派出要不主公再派些过来?” 张锐摇摇头说:“家中武士、骑士数量有限分派到各处的钱庄、商户之后。安江庄园也只剩下百余人他们的任务也很繁重所以没有多余地人手可以抽调过来。” 卫子益对家中的情况大致也了解知道张锐说的是实情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只得说:“那么且容属下再想想办法属下保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张锐在回来的路上已考虑到了一个办法见卫子益没有提出解决办法来便说:“我倒有一个建议。你不妨考虑一下。当年我在乌孙州率部进山剿匪时叛匪们经常会在夜晚来骚扰我们。你猜我用什么来对付叛匪?” 卫子益想了一会儿摇头说:“属下不知。请主公明示。” 张锐大笑:“我们用狗来对付偷袭营地的叛匪。” “用狗?”卫子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要是狗都能站岗放哨了那还要哨兵干嘛“你还别不信。有狗守夜我们每夜都睡得安稳就连叛匪偷营时也不用集合起来戒备。” 卫子益见张锐说得认真也不由得不信。只是心里琢磨只用狗就能对付偷营的叛匪?那些叛匪也太饭桶了吧。 张锐见卫子益将信将疑便把当年进山剿匪的详细经过讲述了一遍。卫子益听罢暗暗称奇世上竟有外貌如同小牛犊一般。能与虎豹相搏的狗。真是这样那还是狗啊?“这种狗只有番州有吗?” “对。只有番州才有它地名字不叫狗而叫獒。你可派人去番州收购一些番獒。要多收一些幼仔。” 卫子益不解地问:“为何要多收幼仔?” “番獒恋主大多数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得知这个消息卫子益心中大喜因为开远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别管是哪儿弄来的人也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人他就照单全收。 两人正在商议如何安置、分配女奴之事一名管事进来禀报说有一批配的犯人送到。卫子益接过新到犯人名单看了起来。张锐本不在意这个名单因为自从三座码头修好之后每隔十几天总会有一批犯人送到。用船运送犯人更加快捷、便利因此北方沿海数州基本都把配地犯人集中送来开远。 卫子益看过名单笑了。对张锐道:“主公这批来地犯人竟然是豫州和并州地。以前这些犯人都是送去西部地。现在也送到我们这儿来了。” 张锐也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是萧禹在暗中帮忙?否则为何这两州的犯人都送到自己的领地上来了?伸手接过名单随意瞄了一眼忽然在名单中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为了弄清楚此人是否确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对站立在门口的王德化吩咐道:“你去把新到犯人中的贺长盛带来。” 王德化答应一声转身而去卫子益奇怪地问:“主公难道您认识这个叫贺长盛的人?” 张锐回答道:“我以前在帝大时的一个同窗叫贺长盛后来听说他去了豫州任职不知是不是他。所以叫来看看。” 卫子益笑道:“属下看希望不大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既是主公在帝大时地同窗怎么可能被配到开远来?” 过了一会儿。王德化把人带到。贺长盛一进屋张锐便惊讶地站起身来迎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贺兄真的是你?” 贺长盛抬头看到张锐也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三郎。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锐亲热地拉着贺长盛坐下。笑道:“开远是小弟地领地我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贺长盛似乎口渴极了。虽然闻名已久今日也是第一次相见。而贺兄则与我同窗四载只是毕业后也是第一次相见。何兄、贺兄这位是我的兄弟并州卫子益在帮小弟打理开远领地地事务。” 卫子益举杯向两人敬酒:“今日能与两位大人相见是晚辈地荣幸。晚辈满饮此杯。一表对两位大人的敬意。”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贺长盛、何稠把酒干掉何稠放下酒杯说道:“我们现在只是一介囚犯那里还敢称什么大人。请卫总管不要再客气直呼我等姓名即可。” 张锐又为他们斟满酒举杯敬道:“两位兄长无论你们为何来到这里请你们放心只要在这里一天。你们都是我地客人没有人会对你们无礼。” 何稠早听说张锐为人豪爽只要他说过地话。就不会变卦。既然他答应照顾就不用担心今后过犯人一样的生活连忙起身道谢。 贺长盛则在心里感慨不已在帝大读书时他与张锐的关系并不好他甚至有些反感那时孤傲不羁的张锐。他记得有一次张锐在讲一篇论曹操的文章时他还站起来高声与张锐辩论。 可今日张锐见到他时表现出来的热情是实实在在没有伪装的显然他没有对读书时的过节耿耿于怀是真心诚意地想叙叙同窗情谊。贺长盛将酒一口饮尽。道:“三郎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以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这杯酒就向你陪罪了。” 张锐故作不爽把酒杯放下说道:“贺兄这样讲小弟可就不高兴了。大家能在一起同窗共读四年那是什么样的情谊?哪有什么得罪与不得罪之说?何兄。你说他该不该罚酒?” 何稠哈哈大笑道:“当然该罚。年少时。谁没有几分脾气、性格?有些小冲突、小误会也是正常的但哪能影响到彼此地同窗的情谊?长盛此言差异。当自罚三杯。” 贺长盛也不再说连干三杯。就匆忙返回家乡并不知道豫州生地私放军粮之事。猛然听闻心里感慨万分。在张锐的心目中同乐虽然性格刚毅但也不是昏庸之辈前线也没因缺少军粮吃了败仗。值得把整个豫州的几十名官员罢官流放吗?何况这是赈灾数十万人因此得救也避免了内乱对于豫州官府的这种功绩他怎么视而不见呢? 还有太尉他被豫州百姓称为“杨青天”。他能眼睁睁看着拥戴他、称颂他的百姓被活活饿死?他怎么会在内阁中认同流放豫州官员这种不近人情地惩罚措施呢? “难道陛下和太尉也是这个意见?”张锐满脸疑惑地问贺长盛。 贺长盛与何稠对视一眼回答道:“这事生时正值陛下身患重病。一连数月不能理事。太尉嘛听说从今年起也是连续患病。经常无法参加内阁会议。这事他老人家好像也没有表过态。” 张锐明白了同乐患病是真他身体一直不好。而太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拉选票地关键时候生病了这只能解释他是在故意装病。怪不得前次李伯药说太尉在自己的事情上也没有说话。 平心而论太尉为了能进凌烟阁。在投票前尽量少做事、少说话、少表态地做法是明智的。他争取在投票前。不得罪任何人。谁知道被得罪之人有没有七弯八拐的亲戚、好友是世袭贵族会不会影响到一两张选票。 内阁一贯由太尉主持。他突然不理事难怪内阁会因一件事情争执如此之久。张锐也很想知道失去太尉主持的内阁现在到底谁说了算。 “那么高丞相是什么意思?” “高丞相?听说他也一直没有表态这事反而是虞士基虞大人和李穆李大人争论最激烈。两派各有拥护者。一直相持不下。” “是虞士基要追究此事?” 贺长盛唏嘘而叹:“不听说虞大人只是提议罢免了几个主要官员的官职便可。今后你们一家人的生活费用由我全包了。” 何稠摇头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来此已得三郎照顾了。怎能全家人都白吃白住你呢?” 贺长盛也道:“何兄说得对三郎如果要照顾我俩就给我们安排事情做给我们放酬劳。如果要白养我们那我们还不如跟犯人们在一起起码每天还有事情做。” 何稠又道:“我在狱中被关了半年每天在狭小的牢房中无所事事都快把我憋疯了。现在到你这里再不寻些事情来做准会憋出毛病来。” 在二人一再坚持下。张锐也就顺势同意。多两个有经验地人帮助卫子益管理开远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地好事情他肯定不会拒绝地。 见张锐同意。卫子益也站起身来表示欢迎并客气地请二人今后多加指教。何、贺二人也站起身来说今后一定服从卫总管地安排、调遣不敢说指教。 张锐心里头转了念头。何、贺二人都比卫子益年纪大而且都曾任过一方大员如果不先规范二人的具体事务恐怕今后会闹出不和。 于是张锐对贺长盛道:“贺兄如果你愿意。今后你就负责开远领地的治安吧。” 贺长盛获罪前曾是豫州巡查副史虽然没有直接负责过地方治安事务但他平日所做之事与地方治安也有相仿之处。马上点头应承下来。 张锐又问何稠愿意做何事何稠道:“我自幼喜欢工木对建筑尤其敢兴趣。我想今后从事建筑方面的事情。” 张锐为难道:“何兄大才曾负责一州政务岂能只做工木之事?我看何兄还是与子益一起。负责开远的大小事务。这样。也好让子益多跟你学习学习处理事务的经验()。” 卫子益也道:“如何先生不嫌弃晚辈笨请收晚辈为学生。晚辈非想跟先生学习怎样处理政务。希望先生不要拒绝。” 何稠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只是我自幼受叔父的影响对工木之事特别感兴趣。后来因家父反对才没有去学工学。现在有机会已全梦想我自然不会放过。至于政务之事你今后如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我我定会倾力相助。” 张锐见他心意已决又答应今后帮助卫子益也不再勉强他于是便把修建开远城的具体事务交给他负责。 三人一直畅饮长谈到深夜。第二天天亮张锐仍按期离开开远。分别时张锐向何稠、贺长盛保证会尽快将他们地家人接到开远。 米展的“开远”已出海去清剿海盗因此这次“微星”号是单独出海。为了早日返回安江张锐决定在辽东的兴府停靠然后从陆路返家。 对张锐来讲兴府也是很熟悉地地方。当年辽东四郡叛乱飞骑军一部奉命参战张锐所在的飞骑军游骑团一营就曾经攻克过兴府。数年之后再次亲临当年的战场张锐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 重返故地他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地对董小意、碧斯、六灵讲述当年攻打兴府时的经过。到了兴府时他的那些事迹董小意三人已能倒背如流。 船到兴府港时天色已晚。张锐决定在此停留一夜明日再上路。一家人刚到客栈安顿好兴府太守就闻讯前来拜见。张锐本不想见此地的官员但当他听到这位太守的大名就立马迎出门去。 又回家了不过刚现家里的天花板、地板、墙面都有轻微地裂缝。这些裂缝第一次强震后我曾检查过都还没有也不知是后来的那次余震留下的。唉!住新房怕遇上偷工减料地住老房子又怕结构老化。 ------------ 第三十章 遇刺 “恩公拜见恩公。今日忽见恩公他实在按捺不住满心激动、兴奋、急切地情绪。 张锐见他激动万状的模样显得很夸张。吃不准他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表演给自己看的。心想如果他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眼泪说来就来这样的演技完全可以获奖了。 “汉山啊我们说来也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恩公恩公的还说什么提不提携的话这样显得太生分了吧。” “恩公啊当年如果不是遇到您如果不是您的时时提携时时的教导还救了小地一命。那里有小的的今日?对小地而言无论多久您永远是小的的恩公……” “好了。你如果还认我这个朋友。就不要再叫恩公。要叫就叫我的表字或是兄长如果你再称我恩公就请自便吧。”张锐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霸道十足打断了胡汉山的话。 “这个……这个……”胡汉山抬头看了看张锐心里感叹:如果不是早知眼前这个样貌威武、气势逼人的将军。就是以前那个印象中年轻英俊的中尉军官。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两个是同一人。不仅是外貌不符。就连性格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既然兄长已经说了小弟安敢不从?”胡汉山顺从了。张锐的话他不敢不从。当年不敢今天就更不敢他对张锐有感恩之情不假但恐惧之心也从未消除过。特别是这些年他听到各种关于张锐的传言就更加敬畏他没有一丝敢违背他意思地想法。 “这样才是对嘛。你一口一个恩公叫得我浑身不自在那我们还怎能叙旧?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娶妻生子了吗?”张锐也不是故意要吓他只是听他叫恩公确实难受。待胡汉山转了称呼之后才露出笑容询问起他的近况。 胡汉山欠着身子回答道:“小弟五年前就娶妻了现在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托兄长的福这些年过得顺利去年还混了个太守。” 张锐微笑道:“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曾对你说你聪明、有才干很有前途。 当夜在桶岭镇住了一夜第二天六灵嚷嚷着要去安渡桥看看说是要感受一下爹爹当年舍身奋战过的地方。而董小意和碧斯虽没有说话但也是满眼期待的神情。 按说从津水上的汾杜桥走路程更近。既然家人都想去看看安渡桥张锐也就决定绕道过去他也想去拜祭一番在安渡桥阵亡的李赐等部下。 胡汉山听说要去安渡桥也坚持陪同前往。张锐再三相劝也无法改变他的主意索性也随他了。 第三天到达安渡桥时。天空飘起了点点雪花。张锐站在这座两百余米的石梁桥上站在桥上的第二座桥屋后面那个激战最为惨烈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 一样地石桥、一样的桥屋、一样浸人心髓的寒风、一样哗哗地流水声在瞬间张锐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灰暗阴沉的下午。 他清晰的感到李赐等十二名部下就在他的周围他们一个个面目沉静、目光坚毅手握骑刀等待叛匪们冲上来。 张锐的耳中仿佛听到自己在对他们喊道:“兄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仿佛听到骑士们振聋聩的吼声:“准备好了!长官!”也仿佛听到叛匪们蜂拥而来轰鸣的脚步声。 感受相当的强烈也相当的真实。张锐甚至有些陷入了幻境。他呼吸急促起来眼中充血。拳头关节握得咯咯直响。直到一只温软细柔的小手搭在他紧握地拳头上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这里很冷看看就离开吧。呆得太久六灵她们怕是禁受不住。”董小意在身边悄声劝道。 “小意你知道我与叛匪们交手前在想什么吗?”张锐侧转头问妻子。 “在想如何不让叛匪过桥吧。” “错了。胡汉山点头答应依依不舍返回兴府。与胡汉山分手张锐一家人顺着官道西进通过国内城进入吉州境内。然后在安江下游上船。改由水路前往安江城。 一路无话这日傍晚到来安江城码头。下了船张锐正对董小意说:“咱们明日一早去安江城堡去看望看望奶奶。” 董小意说:“这是自然。我还为奶奶、父亲、母亲大人以及二嫂带回了些礼物……”她还未说完突然被张锐猛地推出老远摔倒在地。她还没有明白生了什么事情立刻被几名武士围了起来。 张锐在与董小意说话之时忽感身边有危险。这种预感他不是第一次有以往的经验让他迅做出反应他一把推开董小意自己地身体也往一边闪。就在他躲闪的同时一枝箭“嗖”地一声从他身边擦过“砰”地一声又钉在地上。 他刚刚站稳身子的一瞬间又一枝箭迎面而来。“主公。小心。”一名武士一个健步用肩膀撞开他。他踉跄后退的同时亲眼看着那枝箭射入了那名武士的喉咙武士迎面倒下。 “有刺客。小心戒备!”王德化大声的喊叫着扑到张锐的身前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后。 一部分武士、骑士们迅冲过来把主公一家团团围住。另一部分武士则吼叫着朝箭支飞来的冲过去。 此时刚刚掌灯码头区还很热闹。现有人行刺。顿时码头上的人大乱起来。喊叫声、哭声四起。箭是由河上地一艘小船上射来的船上全无。正在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一些武士叫嚷着跳上一条条商货船逼着那些船只驶离码头向那艘小船追去。 护卫的武士们拨出利刃骑士搭起箭支寒光闪烁杀气腾腾气氛紧张之极。当董小意拼命挤到张锐身边时看见张锐满身是血地抱着一名中箭的武士。那名武士已经奄奄一息口中出的呻吟声令人心碎。 “锐郎你还好吧()。”董小意万分紧张得查看张锐身上的伤口。 “我没受伤这些是他的血。”张锐用手紧紧摁住那名武士中箭的创口处但鲜血还是从他的鼻子、嘴巴、耳朵里不停地往外淌。 “我帮他把箭拔出来吧。”董小意看见那名武士要用双手去拔箭被另一名武士按住。又见那名武士似乎要喘不过来气了忍不住伸手想去为他拔箭。 “别动。”张锐一把将她的手抛开解释道“这箭上有倒钩一拔他就没气了。 “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董小意看着那个身体一阵阵抽搐的武士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时武士们已经控制了混乱的码头。码头上地人在武士们的监视下都抱头蹲在地上。一些人吓得瑟瑟抖一些人在暗暗抽泣还有一些人在对天祈祷。河面上那艘小船和追它的船只都已不见了踪迹夜幕中安江下游隐隐传来几声狂呼。 张锐明白怀里地这名武士被射中咽喉要害他的性命保不住了。他轻声对那名武士说着话向他保证会全力照顾好他的家眷。 那名武士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安慰的神情。他的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胸膛急促地一起一伏身体和四肢不停地抽搐。 董小意深深地埋着头不敢去看那个武士地模样这会让她联想起等死地牲畜。她在心里为他祈祷虽然她明知自己的祈祷最终帮忙不了他但她还是在向上苍虔诚地祈祷着。 张锐在也在默默祈祷。只是他祈祷地是一定要保佑追击的武士们抓住刺客还要查出行刺的主使。要是让自己知道是谁干的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张锐誓要报此仇。 十分钟后武士在张锐怀里断了气。 ------------ 第三十一章 内勤处的成立 张锐在院子外的走廊上等候妻子董小意更衣后跟他一起去前厅商议事务。伤口见了水一定要上药。”张锐止住脚步想让她回去上药。 “家臣们都还等着见我们呢不碍事儿议事回来再上药也不迟。行了快走吧。”董小意边说边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亚红回来后你一定要记得给夫人上药不要忘了。”张锐无奈只得又叮嘱她的贴身丫鬟亚红。 “记得了主子。”跟在一旁的亚红赶紧答应。 董小意见夫君为了自己的一点小伤。就如此的上心心里甚是甜蜜给他送去了一个温柔的笑脸。 二人来到前院会议厅时。乌兰和所有在府中地家臣、管事、护卫统领以及各小队队长都在等候着。见主公、主母走进来皆起身行礼问候。 张锐一落座就直言不讳地对众人说:“我今天很生气。至于我为什么生气你们有谁能告诉我?” 众人皆低头沉默不语主公家刚刚回到安江就遭人行刺护卫人员当场一人死亡追击过程又有三人受伤身亡最终两名刺客都没有活捉。这事传出去的确够丢开远侯府家的脸面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和鄯身为府中第一家臣硬着头皮率先言:“主公息怒。两名刺客显然在行刺前就心怀死志他们携带的匕都涂上了剧毒。见被围困就自杀了。活捉不了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死意已决。” “主公是属下的疏忽才让刺客有了行刺的机会。属下愧对主公的信赖愿自裁以谢罪过。”负责这次出巡安全的骑士副统领王德化。出列跪倒请罪。 “王副统领快快请起。夫君刚才所言之意并非责备你。”董小意及时出言劝慰。 王德化仍没有起身把头深深埋在地上。坚持请罪:“这次主公、主母遭遇危险属下难辞其咎。 张锐此时脑子飞转动起来。其实他早就有想过要在家里成立一个类似前世国家安全局的部门监视家中人员地行动。在前世每个国家为了对付外国派来地间谍、特务成立专门机构来对付他们。 他心想为何我不照此也成立一个类似国家安全局的机构把混入家中地那些奸细、暗探都查个清楚。当然这个机构不能称为国家安全局自己这个屁大点的家与国家比起来还差得太远。但可以借鉴监察部设立不同部门以应对不同的事务。 成立类似的机构需要专业的人员。自己家中肯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张锐把主意打到李伯药的身上。李伯药是监察院督察四处负责人这个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培训监察院的后备人员。 所以上次李伯药来调查他时他苦求多次才让李伯药答应回去时带走五十人帮忙训练他们。对外名义上是征召的正式培训学员只是他与李伯药私下商议好这些人无论能不能毕业都会在临毕业前找各种借口开除他们以便他们能返回家中效力。 挑选人员时张锐挑的几乎都是遗孀家的子弟他们的家庭都深受本家大恩家人也都在安江庄园居住所以对本家都是忠心不二。也有几个不是遗孀家子弟但张锐认为他们很有前途所以也把他们委托给李伯药米毅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按照计划这些人至少要培训一到两年时间等他们回来后再在家里才成立特别部门。但今日的这个事情大大刺激到张锐如果现在再不行动以后还不知有多少机密事件要泄露出去不知还会有多少人要为此冤死。 因此他决定今日就成立这样的部门。此时他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内府勤务处。这个部门今后的任务就是专门清理家中、府内的“垃圾”“杂物”即使不把他们都清理出去至少要摸清楚这种“垃圾”“杂物”是从何而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只有彻底查清楚这些“垃圾”“杂物”的来龙去脉才能防患于未然甚至主动出击。 ------------ 第三十二章 上京 汉元795年1o月25日开远侯内府勤务处成立核心成员三人。 这个小组的成员是绝密的对于内勤处内部来说他们也是一群神秘人物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份普通工作但他们的要任务是暗中调查家中每个成员的基本情况。他们获取得的情报将直接向和鄯汇报再由和鄯转给第二组成员。 第二组为甄别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根据调查组提供的资料将家中所有人员的情况编辑成档案然后在甄别出可疑人员将名单上报给乌兰由乌兰转交第三组。 第三组为监视组主要任务是暗中监视家中地可疑人员。摸清他们的行动或是消除他们的嫌疑。一旦掌握了确切的罪证其情况将直接上报张锐或是董小意由他们决定是否抓捕。 第四组为行动组主要任务就是抓捕敌方安插在府中的奸细再由王德化把抓捕到的奸细送去第五组。如遇到需要秘密处决地奸细也由他们负责执行。 第五组为刑讯组。主要负责审讯抓捕到的奸细查清楚其卧底的目的并将审讯结果送交张锐或董小意。 定下了工作机构和排查程序接下来就是挑选每一组的成员。按照张锐的构想内勤处在家府中扮演的是“清洁者”的角色因此必须保证自身的“纯洁性”。 张锐与董小意四人商议了很久又定下了挑选标准。要成为内勤处成员先的要求地是忠诚其次才是能力至于年龄、性别没有做过多的限制。凡年满十八岁至五十岁之间中学文化水平者均可列为候选对象。 为此张锐、董小意、乌兰、和鄯、王德化五人把家中人员名单挨个儿翻了个遍。经过初审。共有八百六十七人符合条件。然后五人又集中精力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在八百六十七人中又进行了一番严格、细致地甄别定下了一个二百一十二人的名单。 而后五人又找来这二百一十二人逐一谈话在谈话过程中进行测试、考评最终有一百三十八人成为了批进入内勤处的成员。卢夫人不仅细心而且镇得住六灵这个淘气鬼一路有她跟着就不用担心六灵淘气惹事了。” “那好就卢夫人了。”张锐见董小意也说卢夫人合适就一口定了下来。 但董小意转而又说:“但卢夫人的三个子女年纪尚小此去上都来回至少需要数月时间家中幼儿哪能离得开母亲这么久?” “那曹夫人怎样?”在家中这么多女管事中张锐只对卢夫人、曹夫人有印象。知道卢夫人是因为家中地孩子们都怕她而曹夫人则经常来传报外院事务。见面地次数最多。印象中曹夫人也是一个心细之人有她陪同去似乎也可以。 董小意为难地说:“曹夫人也有两个未上学的子女我怎么好意思向她开口?” “那你觉得家中有哪位女管事可以随行?”两位熟悉的女管事都不能去张锐有些失望也有些着急。 董小意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府中的五位女管事。家中都有幼儿恐怕谁都不行。” 张锐沮丧之极道:“那该怎么办?碧斯还好说但六灵还小不能没有人照顾。只是丫鬟们跟着我也不放心。” 两人正苦思冥想忽闻院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董小意闻之眼睛一亮笑道:“我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张锐问道:“是谁?” 董小意笑道:“就是你地柳妹妹啊。” 提到柳欣张锐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虽对柳欣有心动的感觉但对她也心怀戒心。他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董小意虽然聪明但从未对他使过心眼。乌兰就更别提了本来就是个迷迷糊糊的人。反应与董小意、和鄯等人相比总会慢上半拍只有被别人算计的份儿。也正是如此张锐才会对乌兰疼爱有加。 而张锐现柳欣耍心机后心里就有疙瘩。另外准备二十万金币现款我带上京。” “你带这么多金币现款干嘛?” 张锐玩笑道:“一些分给一起入京的飞骑军将士们一些留作备用你总不能让我在上都没有钱花吧?” 董小意呵呵笑道:“家里地人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你呀。放心我会为你准备好的。对了这次上京你准备带多少人去?” “马车夫当然不能少另外丫鬟、仆人数人再有二十名骑士随行足矣。” 董小意见他带的人手少劝道:“行刺案还没有破家中地奸细也没有查出谁知路上会不会再遇危险你还是多带一些人吧。” 张锐大笑道:“你放心随我一起上京的人肯定不会少的不过他们不是家中的人。” 董小意一怔转而就明白了他的打算笑道:“你是要把安江附近入京地飞骑军将士叫上一起走吧。” 张锐夸赞道:“你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我早在给史万岁写回信时就让他通知北方数州要上京地部下先到安江来集结然后一起走。我到要看看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敢来偷袭我来抢我地金币。” 董小意笑道:“你的部下几乎都是北方人我看来个三、四百人没有问题。有这么多能征惯战的勇士随行就算带上百万金币现款怕是也没有人敢起歹 数日后被通知入京的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将士陆续赶到安江。临到张锐出时总共来了四百二十三人其他没有过来的飞骑军将士家皆在辽州以南。 十一月二十八日开远侯府数十人及数百飞骑军将士从安江出浩浩荡荡朝上都进。 ------------ 第三十三章 太傅风波 在张锐上京的途中上都宫中又生了一件对汉帝国影响深远的事件。 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调到太子身边去当太监是一飞冲天的好机会。如果被世平太子看上成为他的信任的人待今后太子登基后自己的身份、地位最起码如同乐现在身边的杜衡一样。 有了这种想法宫内的太监、宫女们都积极行动起来四处托关系想把自己调去明德宫。其中明德宫掌管太监这个职位变得异常抢手。有一个叫菜疆的庆阳宫掌管太监早年一直跟随丽妃是丽妃的心腹太监。 他也认为这次是个好机会想得到明德宫掌管太监这个位子。他找到原主子世平太子的亲生母亲丽妃想让丽妃为他在陆后面前说说好话。 但此事丽妃甚是为难。出了伯安太子那事后陆后对太子宫的总管太监们挑选的更为严格。对于不了解的太监、宫女根本不与考虑丽妃已经知道陆后所选之人几乎都出自她的长乐宫所以对菜疆所求之事。她根本无法帮忙。但是碍于情面丽妃便敷衍他说试试看。而菜疆却信以为真乐呵呵地回去等消息了。 不久明德宫太监的名单定了下来菜疆没有被选中。他正沮丧时又偶然听说丽妃根本没有去陆后那里为自己说情。气闷心情可想而知。 菜疆气恼下便对几个宫中的知己好友牢骚说如果当年不是自己鼎力相助太子之位由谁来做还未可知。现在可好人家过河拆桥了。又感叹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谁知这话不知怎的就传到丽妃耳中她立马密报陆后。菜疆所言之事正是陆后最为忌讳的。她当下命人把菜疆拿下并准备秘密处死。 菜疆被关押后自知难逃一死便求一个看押他的小太监。让小太监帮忙带句话给他在宫中当太监地一个本家兄弟菜桢。说自己在宫外家中某地藏有一些财产自己也没了其他亲人打算把这些财产都赠予菜桢。 看押菜疆的小太监寻思。只是传个口信而已也不是大的事情何况菜疆答应在这些财产中给自己一部分当谢礼。 最后他还没有打算立刻就废了世平。如果没有理由地废黜了养育他地母后和亲生母亲对世平的影响可想而知。 经过通盘考虑同乐打算冷处理此事。他下旨让世平立即搬出长乐宫入住明德宫。并亲自从自己身边挑选了一大批太监、宫女去明德宫理事陆后所挑选地太监一律不用。 不过同乐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一旦要同时废黜陆后、丽妃的身份那么世平的太子之位也不能保。因此他必须要找一个接替世平为太子的儿子。 经过一番比较同乐还是觉得贬为庶人的五皇子福常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又下旨册封福常为长沙郡王并留在上都居住。 这两道旨意令陆后、丽妃摸不清头脑。连忙去找同乐询问缘由但均被挡驾。陆后、丽妃回来一合计知道怕是她们陷害淑妃、宜妃之事已被同乐知晓。 同乐将太子与她们分开就是再也不信任她们地表现。又册封五皇子福常为王并留在上都居住定是暗下里起了更换太子的心思。 两人慌了手脚。各自找娘家人商量。陆后的娘家是卫公她找来了陆柯的父亲她二哥进宫商量。 陆柯的父亲陆敬为陆后出了一个主意:世平太子还没有太傅就给他找一个在朝中有实力的人当太傅。这样即使同乐有换太子之心也会遭到绝大朝臣地反对。 陆后大喜便想提议让太尉杨坚当世平的太傅。但陆敬却不赞成他说:“太尉早到了退隐的期限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退。是因为他想进凌烟阁。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太尉明年八、九成能进凌烟阁一旦他的心愿达成。就会退隐。太尉退了在朝中说话的份量也会减轻不少。依我看还是选一个能长期辅佐太子的人为好。” 陆后说:“三公中年龄最轻的是虞士基但是此人名声太差。忽然陆敬来访又提出让他出任太傅的建议。他是又惊又喜能出任太子太傅当然好只是觉得此事过于突然。 刘炯再三推辞说自己学识浅薄、德行不高哪能担起教导太子的重责?还请大人另觅德高望重之人自己实不敢当。但他后来终是架不住陆敬地苦劝加之内心里的确想当这个太傅推辞再三也就答应下来。 这事他们私下商议确定当然不作数还需同乐亲自点头。于是陆敬联络了一大批朝臣联名上书推荐刘炯出任太子的太傅。说太子之前一直由陆后开蒙但现在太子已入住明德宫太傅应该极早选择不然怕耽误了太子的学业。 同乐接到联名书并没有立即表态。而后数日陆敬等人又连上三道联名书。直到同乐接到第四封联名书后才下旨刘炯出任太子太傅。但第二天同乐又下了一份旨意命御史大夫虞士基负责指导长沙郡王福常读书。 陆后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又招陆敬前来商议。陆后满脸愁容说:“看来陛下真地有了换太子地心思不然也不会在刘炯作了世平地太傅后又让虞士基去做福常的老师。” 陆敬劝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陛下即使起了换太子地心思但他也没有撤换太子的理由?换太子是国之大事。不仅朝臣们要讨论也要经过内阁同意。如果朝臣、内阁都不同意陛下也没有办法硬换。” 陆后虽然知道换太子不是件容易地事情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说:“现在陛下把世平与本宫分开他年纪尚小周围又都是陛下的人要是陛下有意让他出点什么事也是不是不可能。” 陆敬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外甥伯安意外身亡。那里会有这些事情生。陆敬沉默半响道:“娘娘要是陛下真的下了决心那就只能靠刘炯了。如果刘炯也保不住世平的话。臣劝娘娘也不要太操心此事。反正无论世平还是福常为太子您只要还是皇后就行了毕竟他们都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想即便福常当了太子他还不是要尊您为母后吗?” 陆后抚养世平数年有一定的感情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的去保世平。这场争斗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自己失败。他现在唯一地办法只能去找太尉求教。他想让太尉为他想出一个脱身地办法尽量不去趟这场混水。 太尉自从今年开始就基本上一直在家修养。他登门说明来意后太尉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练字仿佛忘记了他地存在。 虞士基等一个多小时实在不耐烦再等下去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太尉请您救救下官吧。为下官想个办法渡过此劫。” 太尉这才扔下笔将他扶起说:“这事也只是传言又不是陛下真要废黜太子了。你惊慌什么?” 虞士基苦着脸说:“但看陛下前一段的行动下官觉得此事十之八、九有可能。” 太尉呵斥道:“即便此事是真的你身为朝廷重臣食君之俸忠君之事。你难道还不知该怎么办?” 虞士基迟疑道:“大人的意思是让下官力保长沙王?” 太尉坐回椅子上说:“你只要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尽到一个臣子最基本的本分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虞士基搓着手说:“但下官听说刘炯已经联合了一大批人要力保太子。下官也争不过他们啊。大人是否认为下官也应该去广为联络一部分人?” 太尉摆手让他坐下说:“你要做什么?你要是听老夫的劝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什么话也不要说你只管做好你份内的事情。” 虞士基坐下后叹了口气说:“就怕下官什么都不做刘炯他们也会找下官或是长沙郡王的麻烦。”太尉笑道:“刘炯他们又不傻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攻击你或是长沙郡王呢?他们现在主要是想保太子之位又不是与长沙郡王争太子之位。老夫担保只要你与长沙郡王都没有行动他们是不会主动与你们挑起争端的。” 虞士基想了想觉得太尉之言说得有理提到嗓子口的心也放下去一半()。只是他还有些不放心又说:“话虽如此但如果陛下铁了心要换太子那下官该怎么办?” 太尉道:“即使陛下下定决心这事也要经内阁通过。到时你在会上提出支持不就行了?刘炯现在还不是内阁成员你比起他来也有一些优势。” 虞士基垂头丧气地说:“但下官听说刘炯已得到了刘、王宜等人的支持现在正在游说高丞相、贺若弼等人。如果他再得到高丞相等人的支持下官在内阁中也是孤掌难鸣啊。” 太尉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这不过也是传言罢了。” 虞士基猛地抬起头问:“大人如果内阁真要讨论此事下官想知道大人是什么意见?” 太尉似乎没有听清楚他的话问:“你说什么?要听我的意见?” “对下官想知道大人对这件事是什么意见?”他现在的确非常想知道太尉的真实想法如果太尉支持换太子那么这事就有可能成。反之他打算回去后就上书同乐请辞长沙郡王的老师一职极早从这场祸端中抽身。 太尉捋了一阵胡须不慌不忙地说:“老夫嘛身体一直欠佳很难说能不能去参加内阁会议了。我的意见听不听也罢。” 虞士基甚为失望心想真是个老狐狸遇到这种事情就躲得远远的。看来今天在他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准信了。 他正想告辞忽听太尉又道:“如果实在要老夫表态老夫会坚决支持陛下的意见。” 虞士基闻言顿时放心有了太尉这句话他就安心了。他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待他走后本来一脸轻松太尉却皱起了眉头。 ------------ 第三十四章 汉水军营 张锐率部赶到汉水军营时时逢天降大雨。”说完纵马前行来到营门前大声喝道:“里面有没有人?出来几个会喘气的家伙。” 话音刚落从营门旁的几座房屋中冲出十来个军士其中一个上尉军官大声叫道:“军营门前谁在高声喧哗?” 郝青圈着马问道:“你们是守营的?怎么没出来站岗?” 上尉军官没有回答郝青的问话反而喝问道:“你是何人?你知不知道擅闯军营是死罪?” 郝青也是个急脾气怒喝道:“身为军人守卫营门就应该有个守卫营门的样子。你是军官更应该带头站好岗可你却和部下在里面躲雨成何体统?!” 上尉也没好气地叫骂道:“老子是近卫军。怎么站岗是我们地事。识相的话赶快离开再敢大胆放肆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郝青身上紧裹披风上尉军官没有看见他军团标记和军衔。只是凭感觉他应该是个军官才稍微客气点儿只是吼他几句叫他离去。要是依他一贯的脾气谁敢如此不客气地对他讲话。他早命手下将其拿下了。 这时张锐带着众人来到近前见郝青正与上尉军官争执高声问道:“什么事?” 郝青转马回到张锐身边悄声把经过说了一遍。那个上尉军官见来了数百名骑兵似乎也猜到这些人的来历也不敢再乱说话。跑步上前客气地问道:“请问各位可是飞骑军的?” 张锐催马而出回答道:“正是。我们奉命前来汉水军营报到。” 那个上尉军官抬眼来看正好透过张锐身上披风的缝隙。看见里面有两颗闪耀地金星。他猛地吃了一惊再看张锐的样貌立马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失声叫道:“你…...你是疯虎?” 转而他又察觉自己当面叫疯虎是及其失礼之举马上改正道:“不……不开远侯殿下。传令全体列队。” “是。”范明接令转身高声传令“全体注意列队!” 飞骑军将士开始列队。由于他们都来自不同的营连而且一半是军官一路上张锐也没有要求他们列队前行。这时突然要求列队都不知该往哪里站个个如同才入伍的新兵乱成一团。 乱了好一阵子终于在高朔、刘文常、赵无寒三位团长的指挥下勉强排成队列。整个队伍仍然不够整齐行列弯弯曲曲身材高矮参差根本不能与对面严整肃立的近卫军队伍相比。 张通直皱眉头对张锐说道:“看来我们也要好好训练一下否则阅兵的时候太显散乱要惹人耻笑。” 张锐笑道:“练是要练地不过也不用非得达到近卫军列队的标准。毕竟我们与近卫军不同不能用他们的标准来要求我们。” 张通还想再劝忽听营内有马蹄声传来。抬眼看去。只见远处飞驰而来数百骑整齐地队列整齐的步调整齐的马蹄声就如同一道黑色的波浪滚滚席卷而来。 张锐见之赞道:“很有气势嘛。可见这部近卫军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马队很快来到营门当前一人大叫道:“无锋兄弟在哪里?” 张锐眼尖看着当头那人正是一别多年地马钰。他翻身下马迎上去大声叫道:“小弟在此。” 马钰也甩蹬落马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张锐拍着他地后背笑道:“无锋兄弟一别数年别来无恙否?前几天你的一些部下陆续到来我正琢磨你也该到了。” 张锐也亲热地回应道:“双成兄。我们又见面了。前线少了你这位勇将黯然失色颇多。” 马钰给了张锐当胸一拳大笑道:“你这可是假话了!当年如果不是我听说彪骑军要被你们飞骑军撤换下来休整鬼才愿意来近卫军任职。” 张锐笑着说:“双成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这些年太太平平的就一步步升至近卫军少将了哪儿像小弟是拼着命才当上将军地。” 马钰叹息道:“兄弟我对你说实话这些年快把我憋死了。我是真后悔啊不该来这里。” 张锐奇怪地问:“你不是近卫军左师师长吗怎么又成了汉水军营的主将了?” 马钰为张锐斟了一杯酒说道:“兄弟有所不知。近卫军各师都是轮流去上都当值担任护卫陛下出宫的任务。因此哥哥我每年除了几个月在上都当值外其他时间都是驻扎这里。汉水军营除了我师之外还有羽林军地一个步军团所以他们只好让我兼任军营主将了。” 张锐一口将酒干下抹抹嘴道:“不错啊你我兄弟现在所领的人数相等。小弟也是领一个师加一个团的兵力。” 马钰叹气道:“唉!你在前线作战杀敌是何等痛快之事而我在这里却成日小心谨慎不敢出半点差错哪能与你相比。所以我后悔莫及啊悔不该来近卫军。” 说着他看了看外边。见没有旁人又低声骂道:“妈地手下士卒都是陛下七歪八拐的亲戚你说我敢管谁?你说这哪儿是人过的日子?” 张锐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来近卫军是明知之举不然只怕和马钰一样只能在这里喝酒骂怪话了。说不定自己比马钰还惨现在可能连将军都没有混上。 张锐对马钰也甚是同情安慰道:“既然已是如此双成兄就想开点吧。对鲜卑作战结束后部队都要返回原驻地到时小弟的日子还不如你呢。最起码你在上都驻扎而我们飞骑军各师的驻地大多都是在荒野之地。” 马钰也干了一杯酒。说道:“说起鲜卑。兄弟你还不知道吧鲜卑人已派使来上都了。 马钰见他面色灰白眉头紧皱便问:“兄弟怎么了?” 张锐用手捂住肩上原来地伤口说道:“来地路上旧伤作了有几处伤疤已破裂。” 经张锐一说马钰才现张锐手捂住的地方隐隐有血迹渗出。他急忙跳起身来叫卫兵去找军医来。 等军医赶到时张锐身上的血渍已浸湿了大半边军服。军医立即解衣查看的确身上有几处伤疤绽裂。尤其是左肩上的那道贯穿前后的枪伤前后均皲裂开了丝丝鲜血从裂口渗出。 一旁的马钰见到张锐身上的累累伤疤暗自感叹他不愧被称为帝国第一猛将。单是比比身上的伤疤自己就比他差得远。同时也扪心自问如果自己遭受如此多的重伤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答案多半是否定地。因此他看张锐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怪物一般。 军医将血止住后悄声告诉马钰说开远侯长途奔波过于疲劳加上淋雨受冻导致伤口破裂需要好好休息。 马钰知道整个军营只有自己的军帐周围最清净因此他执意留张锐在自己地军帐中休息自己则搬到中军大帐旁边的营帐中。 当晚马钰设宴给飞骑军将士接风考虑到张锐需要静养就也没有去打扰他留他一个人在营帐中休息。但是张锐却没有丝毫睡意睁着眼睛想心事。 他寻思着由家族骑士们护送的碧斯和六灵是否到了上都城中的岳丈家了岳丈对她们态度会不会像对自己一样冷淡异常甚至有可能拒之门外。 他本打算第二天派人去城里探探情况。没有想到第二天先有家中的骑士来到军营向他报告。张锐一听来人讲完情况就“蹭”地从床上跃起吩咐护卫长郝青备马要即刻赶去上都。 ------------ 第三十五章 家事 下午四点半左右张锐率二、三十名亲兵从北门进入上都快马加鞭赶往巴蜀侯府。 众人见他进来都把目光转了过来。张锐匆匆与岳丈、岳母见过礼走到床前把六灵搂入怀中。 “别动还疼吗?”见碧斯要起来行礼张锐一把将她摁住。 “外公、外婆已经让大夫给女儿诊疗过了上了药已不感觉疼了。谢谢爹爹关心。专程赶来看女儿。”碧斯虽然伤得很重但说起话来仍是轻言细语、惹人怜爱。 “六灵你告诉爹爹是怎么回事?”来报信的家族骑士只说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张锐见碧斯伤成这样怒火中烧。他非常想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居然胆敢殴打自己的女儿! 六灵抬起头把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原来张锐与女儿们在进入上都管辖境后就分道而行。张锐往东朝汉水军营而去;碧斯、六灵在家族骑士的保护下。顺驰道南下朝上都城而来。 在行至兴山时六灵吵着要去看看帝大。女儿想看看父亲的母校也在情理之中。柳欣和护卫地骑士一商量同意去看看于是一行人就下了驰道往兴山镇去。 到了兴山镇已是傍晚。大家找到一家驿站歇下准备明日一早再去帝大。但六灵很心急想晚上就去看。她知道如果向柳欣提出这个要求她一定不会同意。于是她就与碧斯商议偷偷溜去看。 碧斯本不想答应转念一想。这次在上都还得靠六灵帮忙现在六灵需要帮助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答应了她。两人同住一屋谎称要早睡等丫鬟们走后她们从窗口爬出绕过门口的护卫溜出了驿站。 两人都很难得有“自由”的机会。一旦“自由”了。感觉特别兴奋。兴山镇有数十家大学两人也不知帝大在什么地方。只是一路瞎逛。不过兴山镇上商家店铺颇多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逛着逛着女孩子的天性就显现出来两人忘了出来的初衷全被林林总总的商品迷住了。就在心里认定她们不是官宦家出身。加之碧斯又是纯粹地色目人更认为她是新州人。所以即使他惊叹碧斯的美貌也没有打算明媒正娶她。他只是在心里想把碧斯收入府中当作侍妾。 身为贵族少爷居然被平民家的女子羞辱。他气得脸都绿了。他口中叫嚷道:“小臭娘们儿等着瞧!”转身忿忿离去。 六灵、碧斯经过这事后也无心再逛匆匆就往驿站赶。可是她们刚走过一条街就被四、五个泼皮拦住去路。 六灵见事不妙连忙喊道:“我爹爹是开远侯谁敢无礼!” 只可惜那几个泼皮只听说过疯虎没有听说过开远侯。在他们眼中。两个女孩子虽是侯爵家的子女但京城内侯爵多了去了。出钱让他们办事地那个公子也是侯爵他们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于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碧斯紧紧抱住六灵用身子护住她承受了绝大部分拳脚。最后有一个泼皮狠命一脚把碧斯踹倒。碧斯倒地时右脸着地。正巧地上有颗尖石石尖刺入她的脸颊顿时血流了一地。 泼皮们见碧斯受伤便一哄而散。六灵哭着将碧斯搀扶回驿站护卫们见之大惊。一边忙着为碧斯止血。一边询问情况。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十名骑士留在驿站护卫十名骑士出去捉拿凶手。 当天晚上。那几个泼皮一个不落地全被缉拿到了只是那个出钱买凶地公子却不见踪影。据那几个泼皮交待那个公子在听完他们讲过打人地经过后就匆匆跑了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哪 忙完这些。已是凌晨四点过。柳欣决定马上启程赶往上都。而后又名一名骑士去汉水军营向家主张锐报告此事。 张锐听罢大怒喝问道:“那个泼皮侯爵公子是谁?” 董路见张锐怒冲冠()。胡子眉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劝道:“无锋不要激动。这事需慢慢商议。” 张锐怒吼道:“商量个狗屁!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打了我的女儿老子也要打回来!” “你堂堂一个将军一个侯爵当着自己的儿女、家人满嘴污言秽语你好意思吗?”岳丈董孝平听不惯张锐的粗话出言呵斥道。岳母和董路也赶紧相劝这才让张锐硬生生把怒火压下去。 董孝平见张锐稍稍平静下来又说道:“那人的来历老夫已经查清楚了他是安阳公地世子安阳侯刘佘。这事牵连到皇室所以老夫打算给陛下上份奏章说明此事交给陛下来处理你稍安勿躁静侯结果吧。” 张锐听说是安阳侯刘佘干地心里也恍然。在官爵云集的京城也只有皇家子弟才敢干这种无法无天地事情。 安阳侯刘佘地爷爷是先帝的弟弟也是张锐弟弟三人是一母同生先帝即位后册封他为安阳王。按圣祖定下地规矩除了北、东、南三王之外汉朝不允许有世袭王爵。因此皇家子弟的爵位都是实行的世代递减法。 安阳侯刘佘的爷爷是安阳王父亲就只能是安阳公到他这代就是安阳侯了以后每代递减之至爵位被消除。当然如果后世子孙争气爵位不降反升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能再升至王爵。 张锐心想刘佘算得上是我的表弟这事也的确是家事。但即使闹到陛下那里刘佘最多也只是挨顿骂受些处罚了事根本不能奈何他。妈的既然都是挨骂还不如我挨骂!老子先去揍他一顿既给自己出气也替往日里受他欺负却敢怒不敢言的人出气还可煞煞他的霸气不要以为没人敢治他! 他知道要是岳丈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定会拼命阻止所以他假意答应了岳丈地提议。董孝平前脚回书房去写奏章张锐后脚就出了巴蜀侯府。带着几十名亲兵、家族骑士直奔安阳公府而去。 ------------ 第三十六章 安阳公府 来到安阳王府张锐算是开了眼界了。这座王府可算是工程浩大陆续修建了十五年才最终完工整个建筑群红墙黄瓦、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朝暾夕曛中仿若人间仙境比之皇宫也相差无几。 王府内的寻梦园气派非常其建筑面积和皇宫后花园一样大内设一湖。寻梦园汇集了当时若干名园胜景的特点融帝国造园艺术之精华。以园中之园地艺术手法将诗情画意融于千变万化的园艺景观之中。 在刘淮时代王府内有太监、宫女以及丫鬟、小厮、杂役、护卫上千人。每隔数年刘淮就会拨出上万金币来修缮装饰这座王府。 由于是新建府邸又经常维护因此。王府远远看去显得比旁侧的皇宫都耀眼。成为了上都城内让人叹为观止的象征性建筑。 部分大臣恼于安阳王不知天高地厚上表状告安阳王刘淮王府修得过于招摇但先帝一笑置之并不追究。先帝不仅不恼还数次亲临王府内的寻梦园游历并称其为上都第一园。先帝对刘淮听之任之、特别恩宠让上告刘淮的大臣们无语。 如此殊荣自圣祖中兴以来也只有刘淮一人享受到了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真是个好命人。遇到了一个重情意地皇帝哥哥否则怎敢这般放肆地享受越人臣的荣华富贵?! 刘淮薨后由其长子刘朗继承安阳公爵位。安阳王府依然是他的居所。只是名字换成了安阳公府。先帝驾崩后刘朗深知同乐皇帝不是先帝并且自己也不是其父刘淮。 为了避免是非他将削减了家中仆役的人员赋闲之人通通遣散。他也不像其父每隔数年就要花巨资修缮一次府第从他接管王府到现在二十多年也只大修过一次。 此时的安阳王府外观早已煺去了鲜亮的色彩金漆彩绘表面都有斑驳脱落的现象其景象比起当年鼎盛时期破败了许多。但张锐站在这座府第的门外。也能感受到它当年盛极一时的辉煌气派暗自咂舌。 张锐也不客气大踏步就往府门内走去。刘朗一边引路一边说:“你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贤侄如不嫌弃以后来京城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来都成。” 张锐嘴里道谢心里想:你这里还是寒舍?那我住的地方不成了草棚了?以前卫子益住地地方不就成了狗窝?。有钱人客气起来都让人受不了。 随张锐来的亲兵、家族骑士们大多都留在府外只有许旺跟随张锐一同进了府门。来到了客厅门外时张锐又让许旺在门外等候自己单独和刘朗进了屋。 刘朗今日很开心。这些年他一直过着谨慎、低调的日子来府上做客的也只是几个清客。朝中大臣们似乎都把他遗忘。平日很少与他有来往。虽说这正是他所要地最好避免灾祸地手段可毕竟多年没有亲朋好友登门拜访他也觉得很寂寞。 今日张锐能来拜访他他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拉着张锐拉拉杂杂说个不停。一时问胡公家中人的情况一会问张锐西征时地事迹一会儿又说起自己家中的事情那张嘴就没有闲着。 张锐只是一味应付。只有听刘朗说起自家的事情时才注意起来。刘朗说家事不免就要提起长子刘佘。 说起刘佘。刘朗脸上又乐开了花。据他说刘佘自小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所不能幼时就被人称为神童。 后来考上帝大他又与同校的同乐弟弟益阳王的儿子刘浩以及衡阳侯刘览、永顺伯刘彦并称为帝大四公子。而且这个名号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京城四大公子。 张锐暗自鄙视这四个人都是皇家子弟一生下来注定就有封号爵位受人追捧也是可想而知的。要说有没有真本事。未必见得。 别人不说单说刘佘当街调戏女子不成反受辱就去买人行凶这事看。他就不是什么好种。等吃过饭之后再去看不迟。” 张锐摆摆手说:“就一会儿功夫我们看过就来。” 这时开始已经有些吓傻的刘佘突然转身要往回跑但被张锐紧紧拖住。他挣脱不得只能大声喊:“疯虎要杀孩儿父亲救命。” 刘朗被刘佘地这句话叫得蒙住了。片刻又怒道:“胡言乱语。你们是表兄弟他怎么会一见面就要杀你?你一定是听了别人对无锋的谣传就对无锋心生恐惧之心。你也这么大了今后要分清楚曲直是非不要那些听信谣言传闻。” 张锐也转过身来拉刘佘假意劝道:“舅叔说的是。我虽然有些凶狠恶名。但都是敌人才会如此。对自己人嘛特别是对亲人我非但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杀一气而且他们如果受了什么怨气我还会为他们申冤、出气呢。你还未见面就送给了为兄一个大礼为兄如果不回送一份大礼给你岂不是失礼了?走我们还是出去看看礼物吧。我保你会满意的。” 刘佘不是傻子他已从张锐的话中听出他来地真正意图。如果自己跟他出去不死也会脱掉一层皮。他大声喊道:“爹爹孩儿昨日让人误打了疯虎的女儿。他此来就是找孩儿报仇地您千万不要让他带走孩儿。” 刘朗大惊。冲上前追问:“此事当真?” 刘佘叫道:“孩儿这个时候怎敢欺骗您?” 刘朗连忙挡住去路对张锐道:“无锋如果佘儿说地是真的我就待他替你道歉了。我相信如果佘儿知道她是你地女儿是肯定不会乱来。这只是一场误会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我一定照办。” 张锐见事情已经被戳穿索性道:“我不管这事他是故意也好。误会也罢。我知道有仇报仇。你说要补偿那好就让我带他走好了。你放心我带他去只是打他一顿而已。又不会真的杀了他。” 刘朗连连摇手:“这万万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但这时跳出一个不知死活地许旺并口出狂言皆动了真怒。心想我们不敢拿疯虎对你这个亲兵倒是可以动手的。于是下决心要好好教训一番许旺起码要将他打个半死才解气。 可是他们不没有料到。许旺不仅学全了张锐地搏击技术成了亲兵营地搏击教官后成日都在琢磨格斗技巧。所以单从格斗的技巧而言即使是张锐现在也不是他的对手。 许旺冲入人群中时而倒地滚动而行时而挺身飞跃而起。穿行于众人的空隙间似乎如入无人之境。手足抬举之间对方必有一人会惨叫倒下。 不一会儿呼喝声平息下来。许旺毫无损的站立在场中周围躺满了一地安阳公府地家丁、护卫们哭嚎翻滚着。剩下家丁、护卫都躲得他远远地再也不敢上前与之交手。 这还要拜许旺没有动杀机之恩他的力道、准度都控制地恰到好处所有躺倒在地上的人都只是受了一些骨折、挫伤之类的外伤。没有一个有内伤更没有一个死亡。 张锐见之也为之动容心想:事有不同。人有专攻。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最佳职业只是自己有没有找到。许旺找到了他天生就是练搏击的好手加之后天努力此时的他搏击技术已不仅仅能用大成来形容了甚至可以称其到了宗师的境界。 张锐都大为惊叹刘朗就更加不用提了。他整个人已经痴傻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能在瞬间把数十人击倒。 他一边抖一边心想。他只是疯虎手下地一个亲兵而已就如此的厉害了得要是疯虎亲自出场。那岂不是要那他们撕成碎片。看来叛匪的那些传言也不全是假地说他在楚河营垒搏杀时食人血肉也极有可能。 良久张锐的问话声把他从痴幻中惊醒:“你今天是真不想让我把他带走?” 刘朗心里直骂:废话!” 刘朗闻言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敢看张锐。刘佘则直接晕了过去被下人们抬到后院。 刘朗本以为这事就完了。儿子虽说吃了一顿打又受了一场羞辱但都是他其取其辱活该也怨不得别人。 可是张锐走后没有多久。有下人来报说刘佘脸上被人划了一道估计可能是刚才被疯虎打的。只是刚才他满身都是血大家也没有在意。回去给他治疗时才现脸上有一道伤 刘朗匆忙赶到儿子的房间去看结果现却有其事。那道伤口不长但却很深。据大夫说伤好之后也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刘朗大怒儿子已被你打了你也应该出气了。最后你还给我儿子破了相。疯虎欺人太甚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他立刻行动起来一边给同乐写奏章上告张锐行凶伤人一边吩咐下人把这个事情传出去争取大家地同情共同声讨张锐。他地这番举动很见效张锐闯入安阳公府打人之事马上在上都城传得沸沸扬扬。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群情激愤纷纷上书同乐说张锐居功自傲竟然敢闯入公爵府中行凶伤人此罪不可不追究。不然今后还不知会干出什么罪大恶极地事情出来。 内阁中商议晋升张锐二等候的事情也被王宜利用这事大加反对。太尉不在虞士基和宇文苞两人无法控制内阁在多数内阁大臣反对后张锐晋升爵位的事情泡汤了。 当张锐在汉水军营听说此事后也暗自后悔。都说冲动是魔鬼一点都不错。为了给碧斯脸上的那一道伤疤报仇结果弄得快到手的二等候也没了。 可是他就是这种疾恶如仇的性格。后悔的情绪转瞬即过他认为自己应该出手有仇不报非好汉老子如果不打这一巴掌才要后悔。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宁愿打这一巴掌否则就对不起老子的家人! ------------ 第三十七章 训责 “你看看吧有多少人要治你的罪。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张锐来之前就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此时他趴伏在地上如同蜷缩成一团的大猫显得异常老实温顺。 同乐在张锐身前来回踱步边走边骂:“你每次来京都要干出些出格的事儿惹得上上下下弹劾你。是不是每次都有朕袒护你你就越来越恣意妄为了?” 张锐在心里说您这句话说对了。我如果不是料定您会手下留情哪儿敢这么干啊。 “朕每次护着你都是念及你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每次作战都在阵前冲锋陷阵为我大汉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你倒好非但不明朕的一片苦心反而利用朕的宽容目无法纪。上次你打了高丞相家的儿子这次不仅又打了安阳公的儿子还将他致残。下次你还准备攻击谁?是不是连朕也不放过了?” 张锐暗自叫屈:只是破了他的相而已怎么成了致残?如果男人脸上多了块疤痕就称残废的话那么前线中的汉军中至少有数万人因残退役了。我也早该回家享清福了哪儿还用得着提着脑袋在前方拼命?哪儿还会趴伏在这里听你训话? “你不要以为。你立了一些功勋就可以为所欲为。朕就不信汉军中少了你就不能打胜仗了?朕现在就可以撤了你前方将士也照样能把鲜卑人打败。” 张锐心里清楚同乐骂他就证明不会严厉处置他。如是真要治自己地罪。又何必劳神费力的叫自己来教训一顿呢?一道圣旨就可以将自己置之死地。 他一边默默听着同乐苦口婆心的训斥一边盘算着他还需要坚持多久。心想按照他老人家现在的身体情况看最多还能再骂五分钟我再坚持忍耐一会儿吧。 闲来无事他偷眼去瞄同乐摔过来的那些奏章。其中一些落地时被摊开内容可以看到。上面不仅列举了他闯安阳公府伤人的这事其他还有如:擅自私离军营;擅自引兵进京;纵兵殴打安阳府仆役、护卫以及前一段时间传闻地出暗赏缉拿劫案凶手以及未经官府审判就擅自杀掉这些劫匪等等罪状。” “陛下那是臣的指甲不小心划伤地而非故意所为。再说男儿脸上多条伤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微臣女儿脸上多了一条疤才是难以见人今后能否嫁出去都未可知。” “朕听说你的这个女儿是你在平叛时认养的?可有此事。” “是的臣那时见她姐妹二人年纪幼小家人都已死去于心不忍就认养了她们。” 同乐皱了皱眉说:“她既不是你地亲生之女何须如此胡闹?本来这次要晋升你地爵位可惜你这一闹为你晋升爵位的提议被内阁否决了。你在战场上拼死所立地功勋就被这事给耽误了连朕也为你感到惋惜。” 张锐知道同乐的意思是说碧斯既然是叛匪的孽种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犯不上为她断送了前程。他肯定认为自己收养碧斯。只是一时地心软并没有真正的亲情。 张锐不做解释只说:“碧斯虽是臣的养女但臣的亲生女儿也被打了。只是她被碧斯保护着所以伤得不太严重。” 同乐问:“朕早听说你有一个女儿。三、四岁之时就能读诗经可是此女?” 张锐没有想到连陛下都听说过六灵惊讶地点点头。 可更让他吃惊的是同乐又说:“朕要见见她。” 张锐连忙劝阻:“陛下臣女年幼不懂礼数臣恐会惊了圣驾。再说臣奉旨入宫并没有带上她。” “她现在哪里?朕即刻召见她。” 张锐见同乐是铁了心要见六灵只好回答道:“臣女现在臣的岳丈家。只要不公开任凭外面怎么传也不无所谓。 同乐见张锐还跪在地上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待张锐起身后忽见他左肩上有一块血迹便问:“你可是受伤了?怎么左肩有血渍?” 张锐低头看了看回道:“臣来京城的路上身上有些旧伤复了。” 同乐站起来惊讶地说道:“你怎么开始没有说?赶快传御医包扎止血。”说完又高声叫来杜衡。 张锐摸了摸伤口处说:“多谢陛下不用传唤御医了。这些天已经在治疗伤势已有了明显的好转只是伤口还没有完全收拢。这些血可能是臣刚才跪地时挤压了伤口又裂开流出来的。现在已经没有再流了臣回去再重新包扎一下就行了。” 同乐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再流血。又问:“朕以前怎么没有听说你旧伤复过?”张锐回答道:“臣身上的这些旧伤其实每到阴雨天气和气候寒冷时就会作痛。只不过臣还能忍受所以没有对人说起过。” 同乐点头道:“朕也听说受累、湿冷都就容易导致引旧伤你以后要多加注意不可太过于操劳。战事结束后冬季你最好去南方生活。” 张锐在心里暗叫可惜。卫子益地药方很管用吃了之后就引了旧伤。只可惜二等候没了封地自然也没了。不然今日很可能就把东岛群岛要到手了。现在可好我的偷鸡不成赊把米。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落得满是伤痛。唉!冲动是魔鬼啊! 张锐自哀自怨时同乐对已进屋地杜衡说:“给张卿赐座。”杜衡奉旨搬来了一张凳子请张锐入座。张锐也不客气谢过后就落坐了。 待杜衡出去后同乐说:“今日不光是要教训你还有些事情朕要你与商量。” “陛下请讲。” 同乐也坐回上龙座说:“内阁已经通过了五十一军团的成立方案军团明年初就要组建了。朕想内阁应该会通过的他们虽然对你本人地印象不佳但都不能否认你是带兵作战的将帅之才。” 张锐一听此事还没有最终确定立马来了精神说道:“陛下第九军团是帝国的主力军团之一又是刚刚筹建、准备现在需要的是一位有着经验丰富和威望老将坐镇。臣还年轻威望不高独立决策的能力也欠佳任偏将驱使尚可但任一方主将怕是担不起这副重担。” 同乐笑道:“你是不想去吧?那用找这些理由来搪塞朕?朕就不信还有你镇不住地将士?论用兵之道嘛你的战绩就可以说明一切问题。朕都知道了你的这次西征是你擅自决定地。朕想汉军中也几个人敢谋划如此胆大的计划吧。” 经同乐如此一说张锐也觉得自己的理由编得太烂一时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应对。 同乐见张锐此时的表情如同一个被当场抓住的犯错孩子似地笑道:“朕也就是问问你。如果愿意朕就让你去如果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指挥骑兵地能力无人质疑但九军团大半是步军编制。毕竟让你这个骑兵将领去指挥步军说实在的朕心里也没有底啊。” 张锐连连点头同意说:“陛下圣明。臣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一时没有想到。”同乐见这个样子甚是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同乐道:“既然这事你不愿意朕就另再选人。还有一事也与你有关你可听说鲜卑人派使节来京了?” “臣已听说了他们是想请和?” 同乐道:“你想不到吧。鲜卑来使不是单于派了而是拓跋瓦尔派来地。” “哦?”拓跋瓦尔就是右贤王按说他没有资格单独派使节和大汉商议和谈的事情。难道他已经成了鲜卑新的单于了?张锐怀着这些疑问望着同乐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 第三十八章 举贤 “你先看看这个。 张锐一时犯难不知该怎样对同乐说。尽管他对右贤王有自己的看法但都是自己的猜想并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同乐兴致这么高如果自己说这只是右贤王地缓兵之计的话同乐情绪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而且张锐也并不希望这场战争再继续下去。帝国刚刚平息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内乱国库空虚、民心动荡元气尚未恢复倘若还要无休止地继续对鲜卑用兵对本国来说也是弊大于利。 突然间许士基在伏尔河说的那番话浮现在张锐脑海中他顿时有了主意。 张锐轻声问:“陛下您是想看到一个强大统一的鲜卑国呢?还是愿意看到一个被分裂的鲜卑国?” 同乐不明其意问:“此话怎讲?” 张锐回答说:“如果陛下想让鲜卑统一。就选择支持拓跋瓦尔打败他的哥哥重新统一鲜卑成为鲜卑单于。那时。臣想他会遵守他的信上所言成为咱们大汉的属国之一并割让部分领土出来。” 同乐点点头自傲地说:“朕也是这样认为拓跋瓦尔还没有胆子敢欺骗朕。他知道朕可以让他成为鲜卑单于。也可以让他一无所有。” 转而他又看了张锐一眼。说:“朕还以为你会说拓跋瓦尔不可信呢。没想到你也认为他不敢失约。” 张锐从同乐的话中。已经感到同乐在心里已接受右贤王地提议了。他暗幸自己没有冒失地直接反对不然以同乐的个性非但不会接受的自己地提议反而有可能认为自己是想继续战争以便捞取功勋。 张锐又继续说:“陛下拓跋瓦尔是不敢违约但鲜卑毕竟还是统一的力量也得到削弱。所以谁也不敢保证两代、三代后鲜卑的单于会不会再次侵犯我大汉帝国?” “这个…….”同乐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么远。他虽然是帝国闻名遐迩地猛将。但并没有盲目自大到认为能凭借一国之力就能同时对付三个强大的敌人。他在心里又对张锐的战略眼光加了不少分。 同乐重新审视了一番张锐又问:“那你地意见是……”张锐侃侃而谈:“陛下臣一项认为只要是强国不管这个国家目前到底是敌对国还是暂时的盟友都要尽量阻止他们壮大、强盛起来。要削弱它们的办法不是直接用兵而是诱彼自斗。试想如果其自相残杀。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外部的形势?而且如果他们争斗起来就会来争取咱们的支持。咱们就掌握了主动权也能从中渔利。目前对鲜卑国以及对罗马等国之间的战争应该采取挑拨离间、隔岸观火的策略。” “鲜卑国单于病重左右两位贤王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为了能达到目的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右贤王给您的来信就证明了这一点。咱们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对于两方都暗中支持。谁地力量强大时咱们就暗中帮助力量稍弱的一方。待弱者强大后。咱们再去帮助另一方。直到鲜卑国彻底一分为二无法重新统一之时。如此一来两个相互敌视的国家在没有消灭对方之前也不会有更多精力来侵犯我国。” “至于罗马人现在与苏丹人、单于人之间地战争咱们也要实行这样的策略。表面上、口头上咱们支持罗马人。而暗地里咱们还需要给苏丹人、单于人鼓鼓劲儿让他们有信心、有能力继续和罗马人周旋下去。只要这三个国家战事一日不停咱们大汉就多一日安宁他们对我们就构不成威胁。并且咱们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广泛和三个国家做交易为咱们争取更多、更大利益最好的结果是把这三个国家都给彻底拖垮掉。” 张锐说到一半时同乐已惊讶地站起身来专注地倾听。到后来他掩饰不住满心的欢喜和兴奋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张锐话音刚落他连说三声好:“好!好!好!想不到你有如此明智的见解真乃奇思妙想也。” 他此时在心里已有了一种想法只要再多加培养张锐一些政务能力和政治经验他今后定能成为自己儿子得力地辅佐之臣甚至可能成为帝国新地支柱。 同乐用亲切的目光看着张锐问:“你地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有的?” 张锐也没有料到同乐会如此欣赏自己的见解不好意思地绕绕头:“臣在西征回来时在伏尔河边上臣的侍从官曾对臣说对鲜卑的战争其实进行到这里就已经够了!此辈早该撤换掉了。” 张锐连连称是:“皇上明鉴!最后是太尉大人把他调去了预备役。” 同乐望了一眼张锐问:“那么把许士基调去别的部队任职。你舍得吗?” 张锐虽然舍不得但为了许士基地前途勉强笑道:“臣虽是不舍。但为国荐贤也臣的职责。” 同乐微微点头说:“你比那个杨义臣强多了。那么就调他去五十一军团任骑兵师的参谋长。” 同乐提起五十一军团张锐又想起了一人。又问同乐道:“臣想问问陛下。关于五十一军团指挥官的候选人。陛下心里可有数了?” 同乐呵呵一笑说:“你可是又想去了?无妨。朕说过只要你愿意朕就题名你去。” 张锐摆摆手道:“臣不才恐不是最佳人选。不过臣却突然想起一人觉得他更为适合这个职务。如果陛下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考虑一下。” 同乐问:“你要举荐谁?” 张锐道:“原第四军团指挥官杜陵。在平息叛乱中他去了波斯州任南北波斯州的军事总指挥。后来第四军团不可一日无主将副指挥官王仲民就接替了他的四军团指挥官的职务。现在叛乱结束了他在北波斯州已编制完毕了预备役重组任务臣听说他现在已经返回上都了。臣想杜陵是员老将经验丰富又长期担任过主力军团的指挥官他一定有能力把五十一军团也是以后的第九军团在短时间重组成型。” 张锐是从马钰那里听说杜陵已回到了上都现在成日在参谋部等职务。马钰曾感叹地对他说“一个堂堂地中将现在还不如参谋部里的一个尉官成日去求他们还没得一个好脸。唉!人要是错上一步就全完了杜陵就是你我兄弟的前车之鉴啊。” 说实话张锐挺同情杜陵地()。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却无意间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过杜陵人品和能力都是张锐很欣赏的。虽然他们在北波斯州合作时曾经闹过一些不和但后来双方还是和解了。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张锐也想帮他一把。 同乐是知道杜陵的对他能力也比较认可。据太尉说当年在韩擒离职时杜陵公开宣称前线统帅除了韩擒能当之外他不服任何人。为了不影响战事的进行为了刘炯能顺利的接掌帅位迫不得以才将他调去波斯州。 由此可见他是韩擒的铁杆心腹。同乐不喜韩擒因此也对杜陵没有好感。参谋部虽然已经上表提过杜陵任职去留的问题但同乐从未上过心有意把他晾着。 这时张锐提起来他也感到杜陵地确是五十一军团指挥官理想的人选。只不过他还有些奇怪他听说在北波斯州时杜陵曾经对张锐多次刁难两人甚至刚一见面就不欢而散现在张锐怎么会推荐他呢? 同乐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没有想到张锐言道:“为了大汉帝国的强大鼎盛为陛下举荐有用之才臣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尽管臣和杜陵私交不好但为国举贤理当摒弃私人恩怨。” 同乐大为感动张锐虽然有时显得浮躁但他坦坦荡荡心无私念。他能够举荐与自己有过矛盾恩怨地人就证明他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是一个表里如一、言行一致的君子。这样的人实属难得就连现在的丞相高颖也缺少这样的品质。可惜他终究是太年轻了又缺乏在朝中供事地资历否则他完全可以担当太尉之职。 不过这更加激了同乐要培养张锐多接触政务地想法。他已经在考虑怎么让张锐入手朝廷事务。 思索中他忽听杜衡在外面回禀道:“陛下开远侯的女儿张优璇已奉旨入宫现在殿外候着。陛下是否现在就传见?” 同乐这才拉回思绪传旨道:“传她进来。” ------------ 第三十九章 六灵公主 张锐看见六灵人还没进来屋先在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张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张锐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冒冷汗。对女儿猛使眼色叫她不要乱说话。可六灵像是没有看见似的继续道:“民女见到陛下时才知陛下原来这么年轻单从样貌上看就如同是爹爹的兄长一般。所以。民女才惊讶错愕。” 同乐放声大笑。虽然他的年龄比胡公张逸小很多但样貌却不像六灵说的那么年轻须也有些花白。但人总是爱听恭维话特别是在年龄大、身体状况不佳时最爱听别人称赞自己年轻、有活力同乐也不例外。而且这话是出自一个幼童之口显然是她的真心话同乐龙心大悦对六灵地亲切感倍增。 同乐笑罢又对六灵说:“朕召见你不是为了公务。只是聊些家常话。所以你不用过多拘谨就以家里的称呼。称朕为舅爷吧。” 张锐又在旁边猛摇头生怕女儿不知深浅地答应。幸好这次六灵像是看见了他的示意回话道:“陛下乃一国之主家事也就是国事。因此民女即便要按家里的叫法称呼您也应该称您为陛下。” 同乐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个丫头啊很会说话。”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六灵见她明亮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聪明劲儿。而且举止大方、对答如流完全没有紧张、怯懦之态心里更加喜爱。 遂而又问:“朕听说你。三、四岁时就能颂背《诗经》?可有此事?” 六灵回答道:“确有此事。” “你现在可还都记得?” “都还记得。” 于是同乐抽出几诗经中比较难的几段让六灵背诵。令同乐惊讶的是他刚说出诗歌的名称六灵就用又快又脆的音调。民女曾向父母保证过一定要考得状元。” 同乐见她的认真劲儿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说:“好好。如果你能考得状元那你们一门就连续出了两个女状元此举也会成为我朝之一大盛事。” 六灵突然撅起嘴说道:“可惜民女地父母不许民女现在去应考。说是民女没有到十二岁的应考年限不然民女明年就能考上状元。陛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民女参加明年的应试?” 同乐还没有说话张锐猛然插嘴道:“不行。” 同乐奇怪地问张锐:“张爱卿这是为何?难道是担心她考不上?” 张锐回答道:“臣以为。臣女明年去考应有七、八分的把握能考上。只是臣女现在还年幼生活上还需要人照顾即便考上状元臣也不放心让她只身来上都念书。所以臣与贱内商议过了还是晚几年考更合适。” 同乐也觉得有理又对六灵说:“你父母所虑也对你年纪尚小还是晚几年再考。这几年。你可以多游历游历长长见识。” 六灵无奈地点点头而后她又想起一桩事。问同乐:“陛下不知大光明寺在何处?它既然得陛下赞誉为天下无比一定壮观非凡民女很想去看看长长见识。” 同乐迟疑了一下说道:“太后逝前崇仰佛教一直想在上都修建一座寺庙。可惜当年朕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现今天下已定朕决定要完成太后地这个心愿所以准备在上都城中修建一座大光明寺。只是现在这个寺院还没有开始修建。你想参观至少也要等上好几年。朕向你保证你以后来上都读书之时。一定能看得到。” 张锐以前并没有听说太后信佛此时又偶然见同乐手腕上挂有一串佛珠。心想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同乐很可能在久病不治的情况下信了佛为了给自己祈福。才要去动工修建这座大光明寺。只是假借太后地名义罢了。” 六灵跪倒磕头道:“民女不是怕写不好这几个字而是因为这几个字不能在地上写。它代表的含义是祈愿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民女怎敢随意在地上书写?” 同乐微微点头又让杜衡搬来几案还拿来了踏脚地凳子。六灵站在凳上在几案上一挥而就。 同乐亲自走下来观看只见六灵所书的“圣寿无疆”四个字笔画工整苍劲有力已得刘体书法之大成。丝毫看不出居然出自年幼的小姑娘之手。同乐当下已决定就用六灵所写的这四个字作为大光明寺主殿的匾额。 到此时同乐已是非常喜爱六灵了如果不是世平跟六灵还差着一辈他已经决定要立六灵为太子妃。他暗思她不能当朕儿媳当朕孙女也不错。 同乐将张锐拉到一边悄声说:“朕非常喜爱你的这个女儿你把她让给朕做孙女可好?” 张锐大惊失色结结巴巴说:“这……这怎么能行。臣女……臣女虽有些小聪明但她自幼顽皮。臣恐她不知礼数进宫后尽给陛下添麻烦。” 同乐坚持道:“朕不怕她顽皮就喜爱她的天真活泼。在宫中谁敢找她的麻烦?” 张锐心想既然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六灵认皇帝做爷爷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反正她也是同乐地外孙女。 张锐勉强同意只是说:“臣多谢圣恩。只是臣女尚且年幼臣怕她会不舍得母亲不愿意进宫来。” 同乐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朕自有主张。”说罢走回六灵的跟前问她:“你的小名叫六灵吧?” “是啊。没想到陛下也知道民女地小名。”六灵乐呵呵地回答。 同乐直截了当地问她:“朕非常喜爱你想收你为孙你可愿意?” 六灵的一张笑脸顷刻间凝固了()。转而换上一副惊恐的表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转头去看父亲希望父亲能出言劝阻但见父亲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父亲也没有办法。 她泪眼朦胧地对同乐说:“民女能得陛下赏识自然十分愿意。只是……只是如果从此后不能见父母民女……” 同乐弯下腰为她擦了擦泪说道:“朕知道你不舍父母朕也不会这么断然无情让你与父母断绝关系。以后每年你只要有一半时间在宫中陪朕就可其他时间你可以回安江住在你父母家。” 张锐、六灵闻言皆大喜过望。六灵立刻跪下磕头:“孙女拜见爷爷。” 同乐见她答应也十分高兴。立刻下旨册封她为六灵公主。由于是正式的过继六灵地名字将进入皇家宗府所以六灵地名字将改成刘优璇。同乐又将她记在已过世的伯安太子名下让她成了伯安太子地女 张锐心想虽然以伯安太子的年纪不足以有六灵这么大的女儿但同乐在亲生儿女中最招同乐喜爱的就是伯安太子。因此同乐将六灵记在伯安太子名下对六灵当然也会爱屋及乌。 像是证实张锐所想似的同乐又命杜衡在荆州内挑选一县做为六灵公主的封地。并对六灵说这是爷爷给孙女的见面礼。 张锐暗自咂舌想起当年奶奶嫁给爷爷时先帝也是册封了奶奶荆州内的一县说是当她老人家的脂粉零用钱。荆州是国内最富庶的地区之一用一县之地当见面礼、当脂粉零用钱也只有皇帝能给出这样的礼物。 他暗想六灵虽然改了姓每年有一半时间不能在家中但她从此有了公主的尊贵身份对其终身来说也是一桩好事想必小意也不会太难过吧。 ------------ 第四十章 魏公友容 第二天一早张锐出了上都城北门往兴山方向而去。 想象当中张锐以为虞士基的庄园模样跟独孤信的庄园差不多应该修建得富丽堂皇、磅礴大气万没想到却是眼前这副返璞归真的模样。 来到院门前张锐抬头见院门的匾额上提有“圆木庄”三个字。下面还有落款只是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了。他心里嘀咕:明明就是奸臣贼子偏偏还要伪装成清贫寒士地模样把自己的庄园搞得跟快倒闭的度假村似的。这障眼法也做得太过了点儿蒙得了谁呀?!别人不仅认为你是奸臣而且还是个十足吝啬的奸臣。何必呢? 虞士基和张锐一样。是被世人并称的两大奸臣之一在张锐“致残”刘佘之前排名一直是略高于张锐地。这个大奸臣的庄园与张锐在安江的庄园却有着天壤之别相比之下张锐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贪婪的奸臣心里有些不平衡十分鄙视虞士基的虚伪。 虞士基满面春风地从里面迎出抱拳拱手说:“无锋老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虞大人亲自出迎下官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张锐今日没有穿军服也是抱拳回礼。脸上也挂满了笑容浑不知他这样同样虚伪。 虞士基假惺惺地热情招呼着。还用略带几分责备的口吻说:“今日来的都是朋友什么大人小人的?你要是再称什么大人我就要称呼你将军了。” “方才兄既然这么说了小弟怎敢不从?”张锐此来的目的是想跟虞士基搞好关系。既然虞士基想先从称呼上拉近彼此地关系他也就顺势称呼虞士基的表字。 “令爱可有一同到来?”张锐在数月前就写信说要带女儿来参加聚会虞士基向张锐身后望了望见并无女眷车辆随行。就顺口问了一句。 这时张锐乘坐的那辆马车地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跳下一个女童。对虞士基行礼说:“侄女优璇拜见虞伯伯。” “唉呀。女儿不是怕您失信于虞伯伯所以才要代替碧斯姐姐来的。您不想让女儿来是怕虞伯伯不愿意让女儿来吗?” 张锐还没有说话。虞士基连忙说:“公主殿下能来下官当然万分欢迎岂有不愿意之理?” 六灵乐呵呵地对张锐说:“怎样女儿在路上就对您说虞伯伯会欢迎女儿来地吧。”张锐苦笑地对虞士基摇摇头不再言语。 虞士基虽然知道碧斯被打之事。却不知碧斯伤得如此严重。他一边请张锐父女二人入府一边问询碧斯的情况。六灵抢着回答并把碧斯的伤势无限夸大说碧斯姐姐整个半边脸都被毁了。 张锐很奇怪六灵为何要如此的夸大碧斯的伤势。见六灵偷偷对自己眨眼心想她可能是想夸大碧斯的伤以争取大家对自己报复行为地同情吧。他也不好当面拆穿女儿的鬼把戏只好沉默不语。 虞士基并没有怀疑六灵的话他心想。张锐为了此事大闹安阳公府还亲手毁了刘佘的面容。如果不是刘佘把碧斯伤得很严重张锐也不至于大闹安阳公府。而陛下在处理此事时。也不会轻描淡写地责骂他一顿就算了。 他本来是有意与张锐结亲的但此时知道碧斯被“毁容”又犹豫起来。他心里盘算着碧斯今日没来最好这事还是缓缓再说吧。 来到大厅张锐见里面只有三、四十个宾客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聚在一起聊天。看见他们进屋众人都停止了谈话纷纷望过来。 张锐扫视了一眼这些宾客。里面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或是面熟的朝廷官员仅有的几个熟人都是自己的部下。张通、刘文常、赵无寒、宇文歆四人单独聚在一块。看见他进屋都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张通等人在到汉水军营不久就接到了虞士基的邀请。他们还来问过张锐是否来参加这个聚会。张锐当然想他们都去于是告诉他们自己要参加聚会。 当时赵无寒还有些担心。借故走开地。只是张锐这么突然一走让他很尴尬。也不知是该跟张锐过去还是独自走开。 他正在尴尬忽觉有人在拉他的衣摆一看是六灵。六灵见他低下头。笑着问:“虞伯伯这次聚会有没有女眷来参加啊?” “有有。都在后面的花园呢。”虞士基连忙回答。 六灵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说“侄女想去认识几个姐姐和她们聊聊天好吗?” 这个要求虞士基哪能拒绝他招手叫过来一个年轻人对他说道:“大郎你带六灵公主去后花园。介绍几家小姐与她认识。” 那个年轻人听说六灵的身份猛然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回答说:“是爹爹。”而后他恭恭敬敬地向六灵行礼“小的参见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随小地过去。” 那人刚刚行礼完毕六灵一把拉起他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你是虞伯伯的儿子吗?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没有想到六灵会拉自己的手顿时像是触电一样全身僵直。虽然六灵年龄小但贵为公主。他此时是挣脱也觉不好。是继续被拉也觉不对心慌意乱之下哪里还听得到六灵的问话。 直到六灵拖着他出了大厅的门。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时他才听见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小的叫虞佑仁在家中排行老大。” 六灵见他一副慌乱的神情觉得十分有趣想故意逗他玩。她停下脚步。又拉起虞佑仁的另一只手。笑着说:“你是虞伯伯的儿子也就是我地哥哥了。我是叫你佑仁哥哥呢?还是叫你大郎哥哥?” 虞佑仁满脸通红。眼睛看着六灵拉着自己的一双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六灵见他这般老实巴交的样子也不忍再逗他。便松开拉他地手说:“算了我就叫你佑仁哥哥吧。所以你只能留在上都任职了。” 虞佑仁扳着脸说:“我本来打算哪个部门录取了我我就去哪个部门。现在我主意已定。决定就去新州任职了。” “这是为何?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没有必要非去新州任职吧?难道留在上都任职不好吗?”六灵惊讶地说。 虞佑仁冷眼看着六灵说道:“既然公主提出了疑问难免不会有别人也想到同样地疑问。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靠父亲的关系才能得到晋升地。所以我决定去新州以后凭自己地本事再调回上都。” 六灵见他说得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心想没想到他还是个挺好强的人只是为了一句无心地玩笑话就非要去新州任职。从他自信地话语中也可以断定他不是个没有本事的人。 六灵又仔细看了看虞佑仁现他生得还算俊朗。不由得在心里想如果不是碧斯姐姐心里有了石头哥哥其实嫁给他也挺般配的。 见他还在生气。六灵又拉着起他的手一边左右摇晃一边软言认错。她年龄小。嘴又甜虞佑仁哪能真生她的气。没用几分钟虞佑仁态度就软化了下来。 他又带着六灵往后院走为了缓解气氛顺口问了问碧斯的伤势。六灵心里一惊认为他问碧斯姐姐的伤势必定是对碧斯有意思。 虽然她认为虞佑仁人不错但是她早在安江就承诺要帮助碧斯。于是又对虞佑仁夸大了一番碧斯的伤势。说碧斯伤得很严重整个半边脸都摔烂了。并且据大夫说。就是伤好之后脸上也会留下整片的伤疤。她一边说还一边假意抹了把眼泪。 “刘佘在学校。就是非不断早该受点教训了。这次竟然干出如此下作之事活该被打!”虞佑仁听罢气愤地说。 六灵偷眼看虞佑仁的表情见他虽是满脸气愤。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既像是兴奋。又像是高兴地神色。 六灵不知他眼神中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心里对碧斯说。”虞佑仁连忙告辞兴兴匆匆地跑了。 六灵见他跑时挂着一脸兴奋之色十分不解。只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 六灵在花园里转了一阵看见了几位小姐。不过。每个都是一副浓妆艳抹地打扮让年幼地六灵看着有些反胃没有一丝想要跟她们交谈的兴趣。离她们还远远的就转道而行了。 独自在花园中闲逛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六灵看见一个年龄大约在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坐在一张石凳上看书。这位少女到时没有先前那些人妆扮头、衣着都很简洁、素雅。 六灵便走了上去问:“姐姐我能在这里坐会儿吗?” 那个少女抬眼看见问话只是一个幼童吃了一惊。问道:“小妹妹你来这里干嘛?” 六灵见那个少女容貌并不十分出色小巧玲珑的五官单看并不出众但配在一起却非常耐看。她惊讶地表情显得很夸张嘴边、眼睛都张得大大地。一副见鬼的模样。可她地这个样子非但没有让六灵感到讨厌反而有一种想要亲近她的感觉。 六灵呵呵笑着在她身边坐下。说:“放心我不是来选亲的。我跟着爹爹来这里玩的只是觉得前面不好玩所以来这里看看。” 那个少女端详六灵半天突然笑着问:“你小小年纪的就知道什么是选亲吗?” 六灵最忌讳别人说她小撅起嘴说:“我什么不知道啊?就像姐姐这样坐在这里等那些男人来挑选呗。” 少女听她说完一把丢开手中的书跳起身来拧六灵的脸蛋。说:“什么坐着等人来挑啊。你这个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六灵起身欲逃但被那个少女拉住。而后又被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六灵拼命挣扎但年龄小力气有限不管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再给你三次机会看你能不能猜出。” 六灵又猜说:“那你是魏公地女儿。” 少女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六灵从她地表情上看出自己又猜错了。 六灵心想她不是魏公的女儿也不是孙女那肯定魏公地侄女或是侄孙女了。但现在只剩下一次机会不能两个答案都说。这该怎么办呢? 不过她眼珠一转有了办法。说:“那就是魏公地表亲了。” 表亲范围就大了。不论是魏公夫人娘家的人还是世子夫人娘家的人都可以算是魏公的表亲。六灵自认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一定不会错即使少女说她说得不够准确她也可以跟她狡辩一番。 可六灵没有想到少女听了她的答案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说:“你这个鬼丫头。以为这样回答就可以蒙混过去吗?告诉你你错得太离谱了。” 这下六灵傻眼了。她还是第一次败得如此彻底心里想不明白眼前地这个少女究竟是魏公家的什么人。 于此同时在大厅内张锐正在和虞士基闲聊。 “你说什么?魏公也来参加这个聚会了?”张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虞士基。 “来了人就在后院你要不要见见?”虞士基连忙点头。 张锐仍摇头不信世人都知道魏公十年前瘫痪后就没有下过床。也没有离开过长州新安府的家。几年前奶奶过八十大寿魏公都没有亲自来。他哪能来虞士基的家里做客? 虞士基知道张锐在想什么说:“三个月前清甫公已经去世了。” 张锐这才有些相信虞士基的话不过他仍然有些怀疑。但转而又是一番更惊讶地表情对虞士基说:“那现在的魏公不就是你的女婿吗?”说完后又觉得不对。魏公世子一直无子所以继承魏公家业地定是魏公的次子但魏公的次子娶的是虞士基的长女怎么可能又来选亲?难道虞士基地女儿死了他又来为女婿挑选夫人?这也说不通啊。 张锐正在疑惑不解虞士基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为兄地女婿也就在魏公去世的当月战死在鲜卑前线了。” 张锐目瞪口呆这种事情竟然都凑到一块儿了魏公家今年也够倒霉地。那魏公家现在应该是谁来当家主?张锐脑子里开始翻出魏公家的家谱这些上学那会都记得的资料只是毕业后资料就没有更新过。 张锐记得魏公家到本代家主已经是三代单传了。本代家主终于生了两个儿子据说魏公在第二个儿子出生后他在城东摆了上千桌酒席说是要宴请全城人。大家轮流去吃酒宴为此这个活动举行了一个月之久。可见他是多么高兴。 后来就没有听说魏公再生过儿子。所以魏公应该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世子已经先于魏公病故另一个战死在鲜卑前线。张锐也没有听说魏世子有儿子魏次子刚娶了虞士基的女儿没几年即使有儿子也不可能大到可以来选亲的年龄。那么虞士基所说的这个来选亲的新任魏公是谁呢? 他满是疑惑地望着虞士基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这次虞士基没有再故弄玄虚说道:“现任魏公叫魏友容今年十五岁。” 张锐没有听说过魏公家有魏友容这个人心里猜测魏公家三代单传本代之后又没有听说有子嗣。这个魏友容是不是同乐的儿子改姓过继到魏公的家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圣祖立下世袭贵族继承法以来魏公家是第一个被皇家子弟接管的人以后魏公家可以算是皇族成员了所受的优待肯定比一般世袭家族多。这算是魏公家的福气呢?还是不幸呢? ------------ 第四十一章 君子不党 张锐应邀拜访虞士基在虞士基的庄园里见到了魏公家现任家主魏友容。她的两眼眼梢不翘起也不垂下简直像是有意描直了似的感觉硬朗。而这双眼睛却搭配了两道尽显温柔的细眉显得刚柔并济。给人一种既敬畏、又亲切的感觉。 她还有一副圆圆的脸庞略显孩子气。白里透红地圆脸恰似抹过一层淡淡的胭脂越看越觉得耐看。 看到这里。身为男人张锐的眼睛不禁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魏友容胸脯只能算是稍稍有些隆起用前世地语言可叫做飞机场。这个样子当然无法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当然也无法让男人把她与美女联系在一起。 但张锐转念一想她现在只不过十五岁还没有育完全。如果她现在就有一副十足女人味的身材反而才奇怪。 总之当和魏友容相见的几分钟里张锐对她的印象非常好也对这个算不上美女的美女。有了初步的认识。虽身为女性年龄也不大但她身上已有了家主的气质和风度。 与魏友容寒暄了几句。张锐和虞士基就告辞了。在回前厅的路上虞士基才把介绍魏友容给张锐认识的真实目地讲出来。 魏友容继承了魏公家主之后家臣们一直劝说她翻年就16岁了到了可以订婚的年龄。应该好好考虑个人的婚姻大事了。这件事让魏友容很伤脑筋。她本人并不愿意在祖父、父亲刚刚去世没几个月就忙着定亲但家臣们却以魏公家业为重劝说。让她找不到拒绝地理由。 她答应了家臣们的建议却并没有找到合适婚嫁的人选。按说以她现在的身份说要招亲了上门提亲的应该络绎不绝才是其实不然。 在大汉帝国稍有身份地位地人不会去别人家做上门女婿尤其是今后连子女都只能随娘家姓更没人愿意。 在前汉时期这种所生养地子女归娘家姓的上门女婿叫做赘婿。赘婿地身份十分低贱甚至只能与罪犯同论。武帝讨伐大宛国时就曾下旨传令全国的罪犯、赘婿、小贩从军。所以愿意做赘婿的人都是身份不高家境不好的青年。自己要是收了魏友容为义女。岂不是与父亲同辈了? 想来想去张锐觉得还是认魏友容为义妹为好。虞士基也不管那么多只要有名目就行于是乐呵呵拉着张锐又返回花园去告知魏友容。魏友容想想也在理当下就认了张锐为义兄。 只有六灵满心不情愿。虽然她刚认识魏友容不多时但彼此亲近得就像多年地玩伴儿一样。现在这个没大自己几岁的姐姐突然摇身一变就成自己的姑姑了真让人难以接受。她一个人撅着嘴生闷气心里暗自责怪虞士基多事平白给自己编派了个这么年轻地姑姑。 还好。魏友容看出了她的心思。等张锐、虞士基走后她笑着拉住六灵的手说:“以后我当着外人的面叫你父亲义兄私下里我们还是好姐妹。你看如何?” 六灵正巴不得这样连声说好。刚才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转瞬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拉着魏友容的手悄悄告诉她自己刚才戏弄虞佑仁的事。 魏友容笑得前仰后合她见六灵天真顽皮、机敏聪慧。又跟自很合得来。巴不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亲近可爱的妹妹。她在上都没有朋友现在多了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姊妹朋友。心里十分欢畅。此后魏友容在上都时经常去宫里看望六灵两人成了无话不谈地好朋友。魏友容返回领地后她与六灵也保持着通信往来。她俩的这种朋友关系一直保持到很多年以后的再次相见时才生了变化而这个变化是她俩现在根本无法想象地。 再说张锐这次来虞士基家虽没有和虞士基结成亲家却因魏友容的事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在送别张锐时虞士基对张锐说:“无锋老弟实话对你说你没嫌弃为兄的名声差不仅来参加了这个聚会还仗义帮忙。别的话不用多说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弟尽可放心有些事情到为兄这里就为止了绝不会有半点透露出去。” 张锐在回去地路上一直在想虞士基这话里地含义。搞不清楚他的葫芦里到底卖地是什么药是什么事到他那里就为止了?是金币被劫案悬赏缉凶的事情?还是……还是隐藏俘虏的事情? 虞士基是主管监察的要是监察院在军队里或是在自己的身边安插有暗探。要是他此刻拒绝疯虎入内肯定会自取其辱说不定被痛打一顿都算捡了便宜。今日是主子高兴的日子自己留神点儿可不能闹出不愉快地事情。 因而。刘府总管装作不知情。热情地拜见过张锐然后亲自带他入府。他见张锐还带着女眷来。又命负责接待宾客女眷的府中女管事带魏友容去后面。 张锐虽刘府总管来到前厅刘炯看到他时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讶。张锐过来与他见礼时他才恢复神态不冷不热地对张锐说:“我还以为你和三公搅在一起就没有时间来参加我地聚会了。没有想到你还有时间来?” 张锐这才明白原来刘炯听说自己去参加了虞士基家的聚会生自己的气了。张锐暗自责怪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点? 现在正值盛传同乐有换太子意思的时候分别代表太子的刘炯和长沙郡王的虞士基当然就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这个时候自己去虞士基家聚会的行为在刘炯看来不仅仅是单纯的聚会性质而是立场的问题了。他认为自己在换更换太子地问题上是向着虞士基或者说长沙郡王的。因此自然也就把自己当成了反对派。 想到这一层张锐暗自叫屈。其实自己在换不换太子的立场上是站在刘炯一派地。他一直认为为了帝国的稳定一旦立下太子就不能更换特别是在太子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时更是不能轻易更换。 刘炯显然误解了自己的行为责怪自己也在情理之中。此时他只能说:“殿下今日属下不请自来是有事情找您商量的。此处人多不宜谈话请殿下找个地方单独谈话。” 他既然这样说了刘炯也只好带他去一处僻静地会客室。两人坐下后张锐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地信封放在案几上推到刘炯的面前。 刘炯不知信封里装地何物问:“什么东西?” 张锐说:“请殿下看了再说。如果取款金额过一万而且要立刻兑现就只能麻烦殿下派人来安江钱庄总店取款了。或者您提前通知属下一声属下也可派人给您送去。您可别怪属下定的这些规矩死板前一阵子闹出了金币被劫案。属下不得不严加防范不敢把大笔的资金留在各地分店以避免危险。要知道。这些钱都是大伙儿信得过我张某才存在我处的要是不严格管理让劫匪屡屡得手金币遭受损失谁还敢放心在我地钱庄存款啊。”张锐一副生意人的样子。煞有介事地介绍起钱庄业务来。 对于他的解释。刘炯深表理解:“我也知道你这些规定都是为了安全嘛。你一说我就明白了。如果今后要取出这些钱我会提前派人通知你。” 张锐佯装欣喜地模样又一语双关地说:“殿下能体谅属下就好属下就怕殿下不满意呢。殿下还有什么疑问吗?有就请直接问属下会为您一一解答的。” 刘炯收起了笑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前几天是不是去虞士基家了?” “没错属下是去参加了虞大人家的聚会。”既然这事瞒不住还不如就老实回答。 “你去他家干嘛?”刘炯有些不高兴地说“你难道不知他在朝中是有名的公敌吗?你与他交往就是摆明了要和大家作对嘛。” 张锐苦笑道:“殿下属下在朝中的名声也不好甚至比虞大人更遭人唾骂。我在上都算算也就只有几人敢请我去参加聚会。属下来之前曾对部下们吹嘘过属下在上都有很多朋友。可是来了后竟然没有一个邀请属下去家里做客的人。这让属下在部下面前很失颜面正巧这个时候虞大人邀请了属下属下当然就去了。不仅属下去了还带了几个部下一起去参加聚会。说实话如果今日殿下邀请属下参加聚会属下也会带几个部下来充充面子的。可惜属下没有收到邀请只能自己厚着脸皮来了。” 刘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个理由不禁一愣。转念一想他说得也不错自己开始就没有想到张锐也是朝中大臣们唾弃的对象。这么说他去参加虞士基家的聚会也只是基于和虞士基同病相怜。” “可是…….可是属下名声不佳没有人会愿意和属下一起联名上书的。” “谁说没有人愿意?老夫向你保证到时候一定找你联名上书。” “那好属下全听殿下的吩咐。”张锐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还在反复盘算利弊。 君子不党是所有当君主的都最愿意看到的。刘炯现在就在公然结党让张锐心里感到害怕起来。刘炯是军人出身他一旦牵头闹起事情来必定引起同乐的猜忌。 倘若像自己这种纯粹的军人再跟刘炯等人一起搅合进来更会让同乐误会有兵谏的可能。万一同乐产生这种的想法麻烦就大了。处理严重的话小命不保最轻的后果也会是失去同乐的信任。即使要保太子我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保。结党这种事情绝不能轻易为之。 可张锐也不能当面拒绝刘炯的提议因为这会让刘炯误会。现在他终于明白身处京城是非之地是多么的麻烦了。什么都要顾忌什么都要三思而行否则一失足就真的要成千古恨了。 他现在只能祈祷在新年阅兵式之前所有的这些事都不要生。而一翻年就赶快返回安江然后回部队去。那时再生这些事情山高皇帝远刘炯想找自己联名也是不可能的。 自那天参加刘炯家聚会以后张锐就把自己关在汉水军营中盼望着新年早点到来。汉元796的新年终于来了张锐知道只要熬过今日自己就可以不再苦恼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新年阅兵仪式上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情不仅影响了当前还算的稳定局面还对他本人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由于老爸住院的原因这几天更新的比较少请大家见谅。现在老爸的情况好点了所以以后更新会相对比较稳定。这章刚刚写完也不想再等到天亮现在就传了。 ------------ 第四十二章 新年阅兵式 汉元796年新年的零时刚过张锐就带着本部五百将士出了汉水军营朝着上都进同行的还有马钰以及所属五百近卫军将士。上次面圣时同乐体恤他旧伤复需要将息特意嘱咐他不用亲自参加阅兵式只需在观礼台上观看即可。 他刚到观礼台下一名官吏便上前询问他的姓名张锐立即按规矩报出了自己的爵位、军衔和职务。其实即使他不开口那名官吏也知道他的身份一问一答只是遵循惯例。询问完毕官吏带着他走到观礼台中部右侧地一个座位。告诉他说这就是他的位置而后就匆匆离开了。 张锐落坐后左右观望现这里离太子的座位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抛开太子周围留出的空地不算他的座位基本上是紧邻着太子地。 众所周知谁越靠近观礼台的中心部分谁的地位、身份越高。这种殊荣以往只有三公、九卿以及有着王公爵位的皇族亲戚们才能领受到的。张锐没有想到今日自己竟然也能也坐在这个位置上。 此刻他深为感念圣恩。一直以来他在朝中都倍受争议但同乐帝始终对他信任有加也一直重用提拔他。现在又把他的座位安排在太子的旁边用意很明显就是让太子也认识他。 用圣恩浩荡来形容同乐对他的恩宠一点也不过分。过去张锐口中高喊圣恩浩荡四个字时多半是口是心非。今日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念同乐帝对他的恩情。 阅兵仪式定于九点正式开始时间尚早张锐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装。今日他穿地是军服。整理衣装其实就是把自己自从军以来所得的各种奖章都一一佩戴起来。 给有着突出战绩、战功的帝*队训练有素。 马钰走在这个方阵的最前列并在到达观礼台下时高声喝令部下朝观礼台处敬礼。他神态威武、声音洪亮给众使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纷纷打听这个将领是谁。 张锐早在汉水军营的时候就听马钰说过这次由他们师代表近卫军参加阅兵。因此他早在数月前就开始队形行走训练。那天张锐初到汉水军营时已见识到了一番他的训练成果。 张锐暗思让近卫军走最前面是正确的选择。他们平日与皇帝接触多本来就非常注重以表仪态以及队形的训练。再突击加强训练一段时间估计帝国现有的其他八个主力军团没有一个能在队列、队行方面比得过他们。 而张锐带来的飞骑军将士总共才有半个月左右的训练时间()。张锐本身也不重视这个方面的训练前段时间他是非不断经常在汉水军营和上都之间来往训练的事情都交给了张通管理。 前几天他们与马钰的近卫军彩排过一次。效果不太理想几位将领都有些愧疚。张锐还曾劝慰他们说:“我们是作战部队又不是仪仗队。走得好并不等于能打胜仗!我们要有信心我们虽然走得不如近卫军好但是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只要我们充分挥了我们的优势我们的军威也不逊于近卫 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通等人张通等听罢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后来在训练中增加了这个内容。 张锐看过觉得效果不错也放心不少。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部队第一个出场如果是第一个出场效果肯定不如最后出场的好。于是他与安排阅兵仪式的将领商议将飞骑军安排在最后一个入场。 在近卫之后陷阵、彪骑、怒火、暴熊、智威、勇武等军团的方阵也一个一个的行进而过他们的队形虽然比不过第一个出场的近卫军但都算得上军姿英武训练有素。 终于临到飞骑军出场了不仅张锐伸长了脖子往凯旋大街东头张望连许多朝臣和下面各国使节也在张望。大家都特别期盼这支战功卓著的部队显身好一睹风姿。 罗济举着军团旗帜走在飞骑军方阵的最前方他的左侧是样貌威武的程节、右侧是军姿端庄的马士愈。张锐特意安排这三个胸前挂满各种奖章的年轻军官走在队伍最前面是期望能给太子殿下以及在场所有人对飞骑军将士留下一个不同与别的部队的印象。他还期盼着自己想出的主意能给大家一个惊喜。 当飞骑军方阵走到观礼台下时程节一声如雷般的喝令声后五百飞骑军将士整齐地做出了一个动作。这个动作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让大家对飞骑军将士印象深刻。但是却由此引出一件事情是张锐以及所有在场人都意想不到的。 ------------ 第四十三章 为何而哭 “刀出鞘。 骑兵有独特优越的条件使用军刀礼他们地作战的次要武器就是骑刀。每个骑兵身上都佩戴有骑刀并不需要做额外的准备。 张锐没有听说过现在有哪个国家地军队在使用军刀礼所以如果飞骑军在阅兵仪式上使用军刀礼可以想象会给观礼的中外宾客带来多大的震撼效果。今天亲眼看见众人大吃一惊的表情让张锐深感得意。 他显然得意得太早了。正当他为自己的奇思妙想兴奋之时突然听到身旁不远处传来哭声。是谁在这此哭泣?他转头望去。居然是世平太子!瞬间张锐大脑一片空白。 军刀礼竟然把太子吓哭了?他未来的君主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军刀礼吓哭呢?可分明就是太子在哭。唉!早知他如此胆小。就不该用什么狗屁军刀礼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现在……现在该如何收场? 当张锐大脑恢复意识后现世平太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被他哭声吸引来看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连观礼台下面的使节中也有人在转头寻找哭声地来源。 坐在世平太子身边的刘炯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弓着腰低声对世平太子说话像是在劝他不要再哭。可刘炯的劝说明显不管用世平太子地哭声越来越响亮。这下观礼台上上下下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被飞骑军拔刀动作吓哭了?这是所有人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唯一可以想出的合理解释。不过。大家都在为这个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大汉国太子未来大汉国的皇帝竟然被自己军队做出地一个动作吓哭了? 飞骑军将士拔刀之时。地确让在场之人都有所动容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飞骑军将士从刀出鞘到转为了敬礼动作再到口中呼喊捍卫帝国、效忠皇帝地口号整个动作完成没用到半分钟。 太子即使被骑士们拔刀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飞骑军将士们马上就开始敬礼和高呼口号了。当年英公就是在世平这个年龄上战场学习打仗了。再则十岁左右的孩子已经能明白事理了已经不能用年龄小为理由来解释他的其懦弱了。 很明显世平性格懦弱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所以。趁现在还来得及及早确定一个合适的人选当太子也是好事。 可他一转头。看见一些外国使节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时他知道今日的太子哭泣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汉帝国君主在外国人眼中从来是无比威严的是神圣不可以侵犯的形象。 今日世平这个未来地汉帝国君主当众痛哭的举动完全把这种形象给摧毁掉了。看看那些使节露出的幸灾乐祸地笑脸张锐明白如果现在不想办法及时挽救不知要给今后带来多少隐患。 他脑筋飞的转动着只是片刻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殿下殿下!”张锐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世平太子的面前跪下。用洪亮地声音说“殿下知我飞骑军此次西征里伤亡惨重痛心疾。几度悲泣臣及全体飞骑军将士深感殿下厚恩。我飞骑军将士此次西征是保家卫国之举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对此无怨无悔。臣相信已逝的将士们也不愿看见殿下为此过度伤心。” 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刘炯听了张锐这番话。心一下子又活了起来。他感激地朝张锐看了一眼。也连忙对世平说:“是啊殿下。臣知道您看到下面的飞骑军将士就联想起那些为国捐躯的飞骑军勇士们。但逝者已逝请殿下千万保重身子切莫过于悲伤。” 他俩一唱一和就把世平哭泣的举动说成是为了阵亡的飞骑军将士伤心难过。虽然多数大臣们心里并不这样认为但大家都知道此举关乎国体也都纷纷进言劝太子不要伤心难过。 在汉大臣们共同地圆场下终于让各国使节都认为世平太子确实是为阵亡飞骑军的将士难过哭泣。汉太子的哭泣其实是他悲悯英烈地表现并非生性胆小懦弱。 汉太子为阵亡将士哭泣表现出了他的仁慈之心而仁君并不代表着好欺负。 李伯药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张锐衣服说:“三郎你是不是故意想炫耀你的这些奖章啊?你挂了满胸口的奖章逛街。不看你的笑话还看谁的?” 张锐低头一看见身上那些奖章都还佩戴着这才知道误解了那些路人。谁穿成这样出来逛街不引人入目?上都民众没有上来围观他。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要是穿成这样出现在一个小点的城镇不被人蜂拥着围观才是怪事。 萧禹和李伯药、王笑了一阵然后邀请张锐去家里坐坐。张锐爽快地答应了这次回来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聚过。 来到萧禹家。萧禹便忙着叫人准备酒宴说是大家难得在一起正巧今日又是新年第一天大家一定要饮个痛快不醉不归。 张锐倒真的不客气酒上来后。根本不用人劝独自取过一坛酒就狂饮起来。 待他灌了自己一坛酒后想再取一坛酒时。被萧禹拉住:“三郎我知道你为今天地事情心里不痛快但也不能一个人喝闷酒嘛要喝也要陪大伙儿一起喝。” 因为饮得急张锐脑子这时也有些晕。加之这里的都是故交旧有。嘴巴也不把门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还没弄明白今天我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李伯药含含糊糊地说:“你叫部下行的那个军礼地确有些标新立异。” “不是……不是这个。”张锐打着酒嗝说。“我是说我到底该不该去帮太子圆场。把诺大一个帝国交给这样的人管理难道你们能放心吗?” “不管你们放不放心我是绝对不放心。我现在才知道陛下是多么英明了他老人家是比我们更了解自己儿子的德行和能耐。我现在不仅理解陛下的苦心也完全支持陛下的选择。这个位置是不能交给窝囊废来坐。”张锐借着酒劲儿把心里的话都抖落了出来。 萧禹、李伯药、王三人没有想到他会冒出如此狂妄之言齐齐变了脸色也都不敢往下接话()。 张锐看见他们一副不敢言语的样子酒劲儿上来了站起身来斜睨了他们一眼说:“你们究竟是不敢这么直说还是反对换太子?要是你们真是一门心思拥护那个软蛋我现在就与你们绝交。我去虞士基那里我要去参加反对派。我也不怕你们把我这话传出去你们可以去跟所有的人说我疯虎就是不服软 萧禹看他真的是醉了满口胡言乱语连忙把他拉坐下低声劝道:“三郎啊今日大家饮酒叙旧就不谈国事了。你要喝酒就敞开量喝吧。今日你干脆就睡在我这里得了。” 张锐又取过一坛酒痛饮起来边喝还边骂:“老子今日不是想着还有外国人在那里才不会说那些狗屁话去奉承一个胆小鬼。居然被自己的军队吓得哭他胆子难道被狗吃了?” 李伯药知道张锐说地这些虽是酒后醉言但也肯定也是他的心里话。不出意外张锐会因为今天这件事坚决支持撤换太子。 有些话他本不想在这里说。但见张锐如此激动深恐他还会干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沉吟了一下说:“我来参加仪式之前听到一个消息丽妃今日凌晨自杀了。” 张锐正在饮酒听到这话手上地酒坛子落到了地上。萧、王二人显然也不知这事听了李伯药的话后也是满脸惊讶之色。三人都没有怀疑李伯药话的真实性李伯药在监察院任职他的消息来源不会有假。 四人沉默了一阵王说:“那么世平太子也一定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萧禹点点头说:“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张锐心想世平太子在阅兵仪式痛哭难道真是为母亲自杀而悲痛吗? ------------ 第四十四章 军机调配处 当晚张锐大醉留宿萧禹家中!你在上都期间不都住那儿吗?至于陛下有何旨意就只有等你接旨后才知道了。” 张锐问:“他们怎么知道我在你这儿?我记得昨日来你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萧禹说:“昨夜你大醉不醒我安排让你睡下后就立即派人去你岳丈家报了个信儿告诉他们你晚上不回去。幸亏我通知了你岳丈家让他们知道你的行踪否则今儿个圣旨驾到叫他们上哪儿去找你呢?” 听萧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张锐终于清醒过来了自己并非在梦中真是有圣旨驾到了。他感觉情况不妙忙对萧禹说:“陛下大清早地就下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小弟昨日在阅兵式上惹了祸事陛下今日降旨问罪来了。” 萧禹安慰道:“非也。我倒觉得你昨天反应机敏为太子圆场一事处理得天衣无缝不仅挽回了太子地颜面也间接挽回了陛下的声誉陛下理应赞赏你。即使阅兵式上飞骑军的表现令人意外但其展示出了大汉骑军的威武英姿。足以令我大汉帝国威震四海陛下会认同飞骑军的表现不会怪罪于你的。” 张锐摇头不语与萧禹拱手告别出门坐上巴蜀侯府专门派来接他马车疾驰而去。 回到府上张锐先诚恳地向前来颁旨地太监告罪然后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后又返回前厅接旨。 颁旨太监打开圣旨。念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着免去张锐飞骑军前师师长之职……” 这句话好似五雷轰顶震得张锐目瞪口呆。他的预感再不好也没有想到同乐会撤了他的职务。 他从军十余载。混到今日的身份地位虽然有他在战场奋勇杀敌、屡立战功的缘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同乐对他的破格提拔。只见圣旨中前一句是将他的飞骑军前师师长职务撤去后面还有一句是任命他担任军机调配处代理参议之职。 张锐看到军机调配处少参几个字时脑袋一阵眩晕。军机调配处可是朝廷要害部门之一职权范围相当与张锐前世时的总装备部。国家军队的军械、物资调配皆由这个部门负责。 而军机调配处参议是朝廷正二品大员与杨素地枢密院近卫军统领是同等级。军机调配处参议再往上一级是军机处参议长军机处参议长是朝廷九卿之一也是内阁成员之一。也就是说张锐以后再升级就可能进入内阁了。 前一刻张锐还以为自己被彻底革除了职务成了一介白丁这时才弄明白原来圣旨的关键部分还在后面刚才自己居然没听见其实皇上又把自己的地位往上拔高了一大截。这简直是在做梦!如此一来。自己不仅调入上都任职还进入了国家地中枢部门。这种大跨度的转变实在令他难以相信。 董路见他还捧着圣旨看个不停便开玩笑道:“别看了都是真的。你在朝中的品级现在比爹爹还高一级以后他老人家在朝上见到你。还要先向你行礼呢。” 董孝平时任户部侍郎官职从二品。张锐现在的官职与董孝平地上司户部尚书同品级如果要严格按照礼节制度董孝平理当对比自己高一级地女婿行礼。 但朝廷不同军队等级观念没有军中森严。在朝中先是尊老敬贤一些德高望重但品级职务不高之人即使是三公九卿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就比如身为太尉的杨坚在遇到吴孟明时也要主动地行礼问话。因此董路之言也只能算是笑话了。就算张锐以后真的坐上太尉的位置。也不可能让老丈人对自己行礼。 张锐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圣旨上的字这才彻底相信自己的确又升迁了。内阁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同乐闹翻的他们还要为是否更换太子一事与同乐沟通。一旦因为自己的事情与同乐翻脸那么太子地事情就不好办了。因此这个参议地职位是十拿九稳的。 不过张锐仍对董路说:“董兄居所之事还是烦请你先帮忙物色着有适合地宅院也可以先买下来。至于搬家之事还是过一年半载再说。希望你能代我向岳丈、岳母大人解释一下不是我不想让小意早点儿过来跟他们团聚而是想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以后再说。特别是情况还未明朗之前我真是不放心把全家都迁来。” 董路心领神会知道他所说的情况就是是否更换太子之事于是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向母亲解释的你放心吧。” 下午张锐进宫向同乐谢恩。 同乐微笑道:“听说你很不愿意接旨啊。难道不愿意来上都任职?” 张锐心想一定是颁旨的太监向同乐禀报了我接旨时地状况。 他低头回道:“恕臣直言。臣的确有些顾虑。臣自从军以来一直在前线指挥将士对敌作战没有管理过物资调配的事务。现在突然要管理全军的物资调配工作臣深恐做不妥当周全有负陛下的美意更担心在紧要关头耽误军中大事。” 同乐笑道:“其实。你也不必把到军机调配处任职看得比作战还困难。以往每年内阁都会有一笔军费拨到你处你只需要按照各军团的损耗把物资补充过去就行了。作战时地情况不一样你需要和参谋部相互沟通根据作战计划来调配物资。” “你也别担心出错刚刚接手新职务犯错在所难免。不过朕相信你很快就能上手你可是帝大毕业的学子啊。” 同乐言辞恳切亲自指导张锐新工作的性质。表示出了对他的充分信任。张锐只能磕头谢恩表示竭尽所能不负圣恩。张锐只好独自前往军机调配处的办公地幸好他的暴躁脾气和他的勇猛同样出名因此他到达军机调配处大院时全体下属在列队迎接他的到来。 张锐一一和新属下见面认识下属们看他的目光里多少都带有些轻视神情。对于部下投来的这种目光张锐只能装作没看见。他刚刚到一个没有丝毫根基的部门任职不可能要求所有部下都对他心服口服。 以前他不在上都任职可以时不时专横霸道一番。现在来到天子脚下任职张锐觉得还是谦虚谨慎点为好特别是在自己职务前面的代理两字去掉前不能轻举妄动。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数百各级下属他见过之后全都记在了脑中。他的这种本事以后也逐步被下属们认识了。 只要他看过一次的数字过多久他都记忆犹新。有时下属会记错上报的数字再次向他报告的时候会有不同的数字。这时张锐凭着记忆就会把第一次报上来的数字说出来然后严肃地质问属下为何两次报来数字不同? 张锐非凡的记忆力使得那些大多来自参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倍感难堪。之前他们还认为张锐不过是员有勇无谋的猛将在他手下任职只要不当面触犯他日子应该比较好过。 一个勇武之夫绝不会有耐心看那些枯燥的数字即使要看他也看不懂。所以最多他就是个挂名参议具体的事务还不是我们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们说怎么办他就说怎么办。 结果恰恰相反张锐不仅能看懂还能把这些枯燥的数字记得很牢。这不得不令部下既惊讶、又佩服。很少有人想到张锐在从军之前可是帝大毕业的高材生从某种程度上讲比他们这些毕业与参谋学院的人更加优秀。 张锐到调配处任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务而且来找麻烦的还是他认知的一个熟人。 ------------ 第四十五章 人事调动 “无锋老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杜陵满面笑容地踏进门热情地问候张锐。” 杜陵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难过沮丧之情眼神里反而带有几分兴奋。 张锐知道杜陵还是想留在军中。从北波斯州回来以后他一直在参谋部里等待新的职位。但无论是太尉还是同乐都对他没有好感他也一直无所事事也渐渐心灰意冷了萌生了退役地想法。 张锐从他现在的言谈举止推测。估计是自己给同乐的那番建议起了作用。杜陵肯定是得到了去五十一军团的调令朝廷终于要重用他了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而从他对自己亲热的态度上看就可以看出他知道自己向同乐推荐过他。 张锐心里明白但也没有打算向杜陵邀功便哈哈一笑而过。 张锐与杜陵闲聊了一阵。杜陵沉不住气了:“老弟哥哥我这次要去五十一军团任职。到你这里来想顺便要点东西。” 张锐佯装不知情:“杜将军是去任五十一军团指挥?” 杜陵笑着点点头。 张锐起身向他恭贺:“那就恭喜将军了。五十一军团是为了重编第九军团成立的临时军团将军现在出任五十一军团指挥以后也就是第九军团地指挥了。” 杜陵自从被调离武勇军团后就以为一辈子再与甲等军团指挥官无缘了。他在参谋部等待安排职位时也是认为自己会被调去乙等军团或者预备役军团任职。 他没有想到本来以为毫无希望之事突然有了转机。两日前他被同乐叫去。听着同乐宣布他为五十一军团指挥官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参谋部等待新职务的时候就听参谋部有人在悄悄议论。成立五十一军团是为了重编第九军团。 而甲等军团的指挥官竟然钦定为自己这难道是在做梦?不即使是做梦也不敢奢望成为甲等军团的指挥官。这份清单我桌上也有同样的一份我刚刚看过。” “哦?看过就好。那么什么时候我可以在风铃城接受这些军械、物资?”杜陵从张锐的话语中感到朝廷非常重视五十一军团的编建事宜早就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果真如此地话他以后就不会为缺少物资感到头痛了。 张锐将物资清单还给杜陵。说:“清单上地有些物资已经在往风铃城调运了。其余物资保证三月内你能在风铃城看到。” 杜陵大喜连声道谢。张锐刚说了声不用谢突然又听杜陵说:“其实我需要的不仅只有这些物资。还有别地。老弟可否一并答应了?” 张锐奇怪地问:“参谋部转来的清单上就只有这批军械、物资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杜陵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公文笑呵呵地递到张锐手中说:“就是这些。” 张锐将它打开还是参谋部签的公文但上面没有盖章。再仔细一看现这竟是一份人员调动名单。 “杜将军这是何意?”张锐举着手中的名单问杜陵。 杜陵满脸堆笑:“无锋老弟老哥我已经称呼你半天老弟了。你还一口一个杜将军地叫是不是看不起老哥我不想与我兄弟相称?” 张锐现在不想在名讳上多做计较。说:“治山兄你拿这东西给我看什么意思?” “这也是我需要地。”杜陵没有正面回答仍是笑呵呵地看着他。 张锐又低头看名单只看了前面这几个人他心里就有股无名火升起说话地声音也大了许多:“你也太贪心了吧!你怎么不向参谋部申请把整个飞骑军都调去你的五十一军团?” 杜陵丝毫不在意张锐突生气仍心不紧不慢地说:“我要地也只是五万飞骑军中的几个人而已怎么能说我贪心呢?” 张锐怒气冲冲地说:“你还不贪心?你看看张通、赵无寒、许士基、马士轸、邓三耀……你把前师、游骑团这么多团营级的军官都调你哪儿去了。即使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飞骑军的人了但他对飞骑军的感情很深。心想反正这事现在也不归我管我就不说了。要人你还是去向史万岁要吧只要他肯放就行。 张锐将名单还给杜陵说:“我无权参与此事治山兄要调动他们当与史军团长商议。”杜陵笑道:“史万岁远在天边我放着这里可以作主地人不商议跑他那里去干嘛?” 张锐瞄了杜陵一眼说:“治山兄所言何意?” 杜陵用手指着他说:“老弟你忘了?你现在还身兼飞骑军副指挥之职。我找你商量不是一样嘛。” 经他提醒张锐才突然想到同乐给自己下地份诏书里只是免去飞骑军前师师长职务并没有说把飞骑军副指挥也同时免去。他这时不禁在想:是同乐忘记我还兼着这个职务还是明知而为。故意没有免去我的飞骑军副指挥之职? 杜陵拍着张锐的肩膀说:“老弟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今天你帮我解决了物资问题也就顺带帮我把这个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吧。” 张锐也不再去猜想同乐是何用意现在他还是飞骑军中的人当然不愿意把自己军团地人给杜陵便推脱说:“飞骑军地事最终还是要由史军团长说了算所以你找我说没有用。” 杜陵哈哈笑道:“史万岁那里由我去说。但我要调地这些人都曾是你地直接部下。因此。你也要表个态。你要是答应了史万岁也没有理由反对。” 张锐低头沉思了片刻用坚决的口气对杜陵说:“治山兄就不要再逼我了。这件事情我不表态一切都由史军团长说了算。” 杜陵叹了口气故意用失望之极的口气说:“唉!我原以为老弟最终会答应的没有想到老弟却全然不顾部下的前途。唉!我看错人了。” 张锐知道他这是在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治山兄何出此言?我怎么就不为部下的前途考虑了?” 杜陵就在等着张锐说出这句话他说:“无锋老弟。杜陵这样安排可以说是遂了六叔的心愿所以他还能不答应吗? 张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杜陵地提议。 杜陵又接着说:“赵无寒在西部那么多年了论资格、论战功他完全能晋升将军。唉!只是运气不好啊。这次可是个好机会我调他去出任五十一军团骑兵二师的师长。如此他也就有机会晋升将军了。” 张锐虽然认为姐夫赵无寒的用兵能力一般但正如杜陵所说他在前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论资格也该轮到他晋升将军了。对此张锐也不好表示反对点头认可杜陵地安排。 “马士轸我听说他在楼平作战时的指挥经过对他的临机决断能力很是赞赏。因此我准备让马士轸担任五十一军团的另一个骑兵师长。” 张锐喘了口粗气点了点头。人才是自己现的最后却为别人所用心里不郁闷才是怪事。郁闷也没有办法马士轸去了五十一军团就可以晋升将军但留在前师根本论不到他晋升将军。 “至于许士基嘛我听陛下说是你推荐来五十一军团任骑兵师参谋长地。我准备让他出任赵无寒地参谋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由许士基在姐夫身边出谋画策张锐自然能放心。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还有邓三耀嘛我准备让他出任五十一军团中军官。你看可好?” 邓三耀是英烈侯家的世子还自愿在最危险地游骑团服役这让张锐十分不解。不过为了不论为英烈侯家考虑还是为邓三耀本人考虑张锐也愿意给他换个相对安全点的职务。现在杜陵调他去五十一军团任中军官那么不仅他的安全可以保证而且还能晋升将军。 张锐听了杜陵对几个主要军官的安排后也为他们有更好的升迁机会而高兴看来杜陵是有备而来由不得自己不答应()。张锐便在公文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还是没忘了提醒杜陵:“我签字是我个人的意思如果你没有得到史军团长的同意还是不能调走他们。” 杜陵满意地把公文收了起来对张锐说:“史万岁那里你尽可放心我既然能让你答应也肯定能让他答应。” 送走了杜陵张锐感觉像是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心情沮丧了好一阵子。直到二个月后他得到原部下又来上都的消息后郁闷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杜陵并没有失言赵无寒、马士轸、邓三耀三人准备来京通过内阁和同乐的面试不出意外三人即将迈入将军的行列。 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份史万岁派人送来的飞骑军的内部调到情况。 军团方面:战区总部中军官杨英调任近卫军前师师长其职务由飞骑军中军官张定和接任。张定和调任后其职由飞骑军前师中军官宇文歆接替。 前师方面:高朔调任前师师长;刘文常任前师副师长;在楼平之战中表现出色的吴平任前师一团团长;他的原护卫长郝青担任二团团长;其余职务暂时没有调整。 游骑团方面:罗济代理游骑团长之职并已被通知和刘文常一起来上都面圣;程节任一营长;西征中表现出色的伍安提拔为营长。 这一来张锐的老部下里共有:赵无寒、刘文常、宇文歆、马士轸、罗济、邓三耀等六人准备来京接受将军军衔这让张锐很是得意了一番。在此之前还没有听说谁的部下是一次六个同时晋升为将军的自己算是又开创了一项先河。 张锐还没有等到这六个部下的到来就得到同乐给他的一项临时任务离开了上都顺长江而下。 ------------ 第四十六章 出使罗马 张锐到军机处调配处的头两个月里过得还算充实为了在限期内给五十一军团供给军械、调配物资调配处上上下下一片忙碌的景象。已经习惯时刻绷紧自己的神经。但目前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不会经年累月地忙碌。对他而言这种四平八稳的日子显得过于清闲。他感觉很不习惯每日例行上班、下班几乎无所事事。 这日张锐一边悠闲地品茶一边翻阅朝廷邸报。以他的阅读度哪怕从头到尾通读一遍也消耗不了几分钟。他很快就看完了邸报然后丢下邸报长叹一声。心想前世时老子羡慕死了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希望有朝一日老子也能过那样惬意悠闲的日子如今老子过上了这种日子但一点也不觉得悠闲自得。难道老子生来就是劳碌命。不会享清福? 可惜大汉帝国这个朝代太原始没有电脑可以上网不然每日在办公室里上上网、打游戏到也是不枉此生。不行要是每日这样憋在办公室里早晚要憋出毛病。我得想个办法出去逛逛才行。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下属地制造司和马场身上。想借着到下面巡视的名义到外面去透透气。他一想到便付诸行动。马上给上司薛胄打了报告。 他的报告还没有批下来就听说赵无寒等人要入京授衔地消息遂大喜。原部下有六人同时晋升将军他的面子上倍感光彩。只等着赵无寒等人来上都好好地和他们聚聚。 前一阵子董小意的哥哥董路在巴蜀侯府附近替张锐物色了一座大宅。这处大宅有些来历它的前主人是独孤信再前一任主人是宇文护。 宇文护死后他的长子没有在朝廷做官要把家搬回老家。正巧独孤信嫌自己居住的宅子太小正张罗着要买新宅子双方一拍即合独孤信就把宇文护的宅子买了下来。 独孤信在任丞相期间都住在此处。后来独孤信年事渐高任了一任丞相后便隐退了。独孤信隐退之后一直在住在城外观鱼庄此处宅院再次空闲下来。 也有人曾经想买这处宅子但独孤信一不缺钱二是想着保留一个回上都的个落脚之处所以一直没有转让宅院的想法。听说张锐在修缮新府的消息后两人主动请缨要求帮忙。张锐知道碧斯对花草很感兴趣。安江府内的花园里花草大半是由她亲手种下地也是由亲自打理便把府内花园的事情交给她打理。而柳欣张锐把府内房屋内的装饰布置任务交给了她。 三人正感到无聊之时突然有了一件事情做都全身心投入到新家的修缮建设中。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眼看新家就快布置好了。张锐突然接到口谕传他进宫面圣。 张锐心里忐忑不安担心是同乐知道了自己每天只有半日在衙门当班而动了怒要训斥自己。 可见到同乐后。才知同乐要分派给他一个新的任务。 “前几日罗马、苏丹、单于使节联名给礼部上了一份表章三国要举行议和谈判。请求我国派使节充当中间人。内阁已做出决定由右谏议大夫冼孜率领使节团出使罗马朕向内阁提议由你担任副使。” 张锐万万没有想到同乐会指派自己担任使节团副使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冼夫人在任右谏议大夫之前。一直是担任礼部尚书。对外交事务十分的熟悉由她出任使节团正使再合适不过。 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外交事务。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出任副使?心想陛下这阵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什么事情是都想着我?让去杀人我会让我去和人谈判我哪儿是这块料啊? 惊讶、错愕之后张锐连忙表示自己没有参与过外交谈判怕耽误了国家大事也怕不懂礼节失了国家的颜面。 “恕臣愚钝实不敢担当如此重任。望陛下明鉴换其他有能力的大臣参加使节团。” 同乐笑道:“谁天生就懂得处理所有的事务?还不都是一步步学会的?朕让你担任副使就是给你机会学习外交事务。冼孜担任外事多年精通外交事务你这次去要跟她多学学。朕相信通过这次出使罗马会对你掌握外交事务有很大地帮助。” 张锐心想让我干军队调配的事务也就算了毕竟和军队还挂钩。 府中有人很看不惯他多次向董小意提出要赶走林白泉。但董小意始终认为张锐要林白泉来府中肯定是因为林白泉有过人之处现在虽然没有显现出来过人地本事但终归有会挥他作用的时候。 后来。董小意索性就不让林白泉再担任家中管事只是把他白养起来。上个月家中要派人来上都送信。林白泉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主动要求来上都送信。董小意见他坚持也没有反对就把送信的任务委派给他。 张锐看完家书才知道这份信是董小意在上个月初写的。也就是说林白泉送这封信来上都竟然在路上走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张锐疑惑地看着林白泉。从安江到上都如果快马加鞭半个多月就能赶到即使不用日夜兼程。一个月时间也该到了他怎么会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林白泉道:“属下有个毛病就是生性喜欢游山玩水。来上都的路上属下见一些地方风景秀丽便多停留地几日。殿下如要责罚属下甘愿领罪。”他说这话时一脸满不在乎神情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他既然坦然承认是在路上玩耍了张锐也不好再多说他什么。转念一想这次出使不妨把他也带上他能听懂多国语言说不定到时会有用处。 张锐问林白泉:“先生既然喜欢浏览各地风光不知愿不愿意随我出趟远门?” 林白泉双目放光问:“不知殿下要去哪里?” 张锐回答说:“先去罗马国也有可能要去苏丹或是单于国。” 林白泉大喜连声说:“属下以前只在西部各地游览过连帝国内地都没有来过。现在能去罗马当然愿意去请殿下一定要带上属下去。” “好吧既然先生愿意去那么就准备准备过几日咱们就出()。” “好多谢殿下。” 林白泉乐呵呵地走了张锐又给董小意回了一封书信说明自己要出使罗马可能大半年都不能回国。信派其他家人送回安江张锐便等着启程的日子。 可一天后身在宫中的六灵不知什么时候得知父亲要出使罗马的消息缠着同乐说自己也要去。同乐先是不许但六灵鬼精灵一个可怜巴巴地央求同乐说自己学业初成现在正是游历增长见识的时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之类然后小嘴跟蜜糖似的一再说同乐是个开明君主央求同乐恩准她出行。 同乐禁不住六灵软磨硬泡最后终于同意她跟着去。同乐认为这次不仅六灵的亲生父亲要去而且朝中的第一女臣冼夫人也去六灵跟着去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当张锐接到这道圣旨的时候头大如斗。这次出门可是千山万水不比从安江来上都倘若六灵要跟着去一路上不知要添多少麻烦事。但同乐已经同意了他即使反对也没有用只能接受。 因为有六灵要跟着出行所以照顾她地人不能少。宫中的太监、宫女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张锐还是不放心。他不得不通知柳欣让她也做好准备一起上路柳欣有照顾六灵地经验在一定程度上六灵也听柳欣的话因此由柳欣跟着去他也稍感放 谁知让柳欣去不打紧碧斯一听这个消息也来了劲儿找到张锐死活闹着也要去。张锐再三拒绝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心他此刻方才明白同乐是怎么勉强答应六灵的。心想去就去吧。反正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她们两姐妹在路上也算有个伴儿免得寂寞。 就这样在启程的日子张锐在上都地全家人基本上都跟着一起上路了。在登船地时候张锐又在队伍中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人也加入了使节团? ------------ 第四十七章 福寿糕 汉元796年3月24日参加罗马和谈的汉朝使节团出上都南门前往十里外的上都南码头。 开船不久冼夫人有事相商派人请张锐去她的房间。张锐来到冼夫人的房间外见百里杨正守侯在门外。 “杨子你怎么来了?” “月初属下在太原军营接到朝廷通知命属下于二十日内赶到上都南码头候命。属下昨日到了后才知这次的任务是贴身保护冼大人。”“原来如此。”张锐恍然大悟。冼夫人是女官。虽有五百禁军护卫随行但男女有别不方便贴身护卫因此需要找一个女护卫。 汉朝女子很少从军精湛武艺者更是屈指可数百里杨从军多年。经验丰富、智勇双全堪称女中豪杰无疑是最佳人选之一。所以朝廷选她来当冼夫人地贴身护卫毫无争议。 百里杨入内禀告之后便请张锐进入房间。张锐在帝大读书时就已听闻过许多冼夫人的事迹一直以来他对这位汉朝第一女臣十分敬佩。 张锐向冼夫人深深施礼言道:“下官拜见夫人。” “无锋来了快请坐。”冼夫人也礼貌地站起身相迎。 这种在江河上航行的船只不大。所以房间也小仅可同时容纳三、四人。冼夫人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只有一桌一凳。冼夫人让张锐坐在凳上自己坐在床上两人几乎是促膝而坐。 二人坐定后冼夫人直接问道:“无锋想必你也清楚我们这次出使担负的任务。所以我想听听你有什么建议。” 张锐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下官对外交之事一无所知此次出使但凭夫人差遣。” 冼夫人盯着他问:“出使前我曾听说你提出过一些非常好的建议。怎么这些建议就不能对我说说吗?” 张锐明白冼夫人所说地那些好的建议是他曾经向同乐提出过的要不择手段地诱使罗马、单于、苏丹三国交斗的策略。因而陛下见到你的我提议不谋而合时也大感惊讶专门宣我进宫问询我也才知道你对陛下也提出过相同地策略。” “不过我担任过多年的外交事务对各国之间事务非常清楚能提出这样的建议不足为奇。但你一直以来在军中服役从未参与过外交事务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来实属难能可贵。在这件事情上。我对你才有了新地认识。无锋既然我们所见略同此次出使就共同努力吧争取让三国的议和破裂。” 张锐恭恭敬敬地说:“与夫人相比晚辈哪里敢称有才?晚辈第一次出使外国倘若有考虑不周、做得不对之处。还请夫人不恁赐教免得晚辈一再犯错给您增添麻烦。” “你放心如你有不对之处我自会提醒你。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也有可能犯错如果我有什么考虑不周之处也希望你能及时提醒。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所以你也要独立思考、独立处事不能全依赖于我。” “是。只要晚辈想到的一定及时与夫人相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给你一个建议。” “请夫人指教。” “你要扬长避短多从你擅长之处入手。比如此次担任苏丹国和谈使节的是莱昂.哈桑。他是穆莱.哈桑的弟弟在穆莱.哈桑时期他是苏丹军中赫赫有名的一员猛将生性喜爱结交英雄豪杰。我相信莱昂.哈桑会和你成为好朋友地。朋友之间的有些话可以不用考虑太多外交因素。”冼夫人说到最后两句话时眼中含着一丝狡诈之意。 张锐若有所思地点点他基本上领会到冼夫人的意思了。冼夫人是让自己找机会和莱昂.哈桑结交为友。并且要充分利用这层关系来挑拨和谈的顺利进行。 但张锐清楚这可不是自己一句话就能让莱昂.哈桑和苏丹国对罗马帝国的战争继续下去的。 东王用颤抖的手打开盒盖取过一个银勺从里面挖了勺状如冻糕地绿色物体放入口中然后凝神闭目像是在细细品味。 当东王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双眼中充满了神采脸色也由青转红嘴唇也变成正常的颜色。张锐见之目瞪口呆心想他用了何种神气之药只是片刻就有如此巨大地变化。 他正想盘算着如何开口询问东王将手中的玉匣递过来对他说:“无锋孤听说你身上有多处战伤时常还作。此物虽不能治愈你身上的伤但能在作时减缓你的伤痛。你也尝尝吧如果合你的口味孤这里还有些存货可以分你一些。” 张锐起身接过玉匣见里面盛着如前世地果冻一样绿色固体稍微摇晃一下绿色固体也跟着左右地晃动起来。 张锐好奇心大作取过一个银勺挖了一勺出来问:“王爷这是何物?” 东王哈哈大笑说:“这东西是南天竺的一种植物据说只有极少数僧侣懂得提炼之术。孤十年前偶然品尝过此物后便喜欢上了它。为了能享用此物还专门从南天竺请了几名僧侣回府为孤提炼此物。他们为这东西起了一个名字叫福寿糕都说如果常吃可以有增强体质、延年益寿。” 张锐正要把银勺放入嘴中一听东王说这东西是产自南天竺雅名又叫“福寿糕”惊得一松手勺子掉落到地地上。 心想俺的娘啊这不就是鸦片吗?难怪东王身体赢弱原来是吃了这个东西的缘故。幸好还没有吃进去不然老子这辈子就要毁在这东西上了! 可转念一想张锐大喜。鸦片可是个“好东西”利润比香料还要大。要是把这东西贩卖到罗马等国去不仅能削弱潜在敌国的经济实力也能腐蚀其民众的身心。鸦片生意我是做定了谁要是敢阻止老子就动鸦片战争。 ------------ 第四十八章 黑子黄跃 张锐确定“福寿糕”就是鸦片后告诉东王自己早就听说过这样的“神药”只是此物十分难得一直没有亲眼见过!”东王说完当即命人送一箱福寿糕过来。 张锐欣然接受只要自己不吃鸦片便没事。他准备到罗马后把它作为礼物献给罗马皇帝以及要臣只要他们吃上了瘾以后的生意会源源不断。 他已暗下决心要想办法把鸦片推销到罗马去。虽然现在他并知道南天竺哪里产罂粟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将罂粟提炼成鸦片。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先铺好了销路了解其生产和提炼过程并不困难。 不一会儿东王的下属送来了一箱福寿糕。张锐忙起身道谢感谢东王的厚恩。他是真心感谢东王因为他提醒了自己还有一桩比香料生意利润更大的好买卖。自己以后会因贩运鸦片而财源滚滚怎能不感谢东王的启之恩呢? 东王见张锐眼睛盯着福寿糕放光。激动得连连向自己道谢以为他真是想自己享用此物于是笑着地对张锐说:“孤来南京没有携带太多地福寿糕这一箱你先享用以后需要的时候尽管来洛阳找孤再多给你几箱。” 东王的封地是东京洛阳。南京是南王的封地。东王在幼年时就与上代南王相识并结为好友。几十年来彼此经常往来。 几年前上代南王病故。上代南王在临终时将自己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东王照顾。此后东王视本代南王为亲子把他接去洛阳留在自己身边。而且每年他都会带本代南王回南京居住一段时间亲自指导他怎样处理政务、怎样与家臣们打交道。 世人大加赞赏东王仁义不负友人的嘱托细心照顾南王。张锐当然也听说过众人多东王地赞美。但同时他也听说过另外一种传言。 这种传言是东王之所以无嗣不是他患有不育之症。而是因为他喜好男风。据说东王府中没有侍女他家里的下人全是年轻英俊的男人。 还有更离奇的传言说东王与上代南王之间就有断袖之染。曾经有几年他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对外讲他们是在一起读书其实是借此同渡情缘。这片船泊区停靠的全是军舰大大小小上有百条。虽然船帆都收拢着但密密麻麻林立的桅杆让张锐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森林之中。 码头上一大群人正在等候他们几名军官迎接上来行礼。 “东海舰队提督陈孝慈拜见两位使节大人。” “东海舰队副提督黄跃拜见二位大人。”“东海舰队参谋长吕星拜见两位大人。” 东海舰队的将领的军衔等同于甲等军团陈孝慈与黄跃与张锐的军衔一样都是中将吕星稍低是少将。三人称呼他为大人。也是因为张锐此刻地身份是朝廷使节即使军衔职务比他们低也应受到如此尊称。 东海舰队的这三位将领张锐多少了解一些。陈孝慈今年四十二岁莱公家出身。早年考进南京海军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东海舰队。此后逐年高升。在四十岁时当上了东海舰队地提督。吕星出身富陂侯家族今年四十岁与陈孝慈一样一直到东海舰队服役。 在这三人中让张锐最感兴趣的是副提督黄跃。黄跃今年四十三岁早在十几年前张锐刚从军时他已经就是少将了。他也算是帝国将领中晋升神者之一。 本来按黄跃平的民家出身。绝对不可能在三十岁出头就被授予将军衔更不可能升到中将军衔当上帝国四大舰队地副提督。但造物弄人。十年前地一次偶然遭遇成就了他今日的身份地位。 十几年前南洋舰队运送第九军团从南天竺返回福州的途中遭遇飓风整支舰队几乎全军覆灭。在遭遇那次飓风时黄跃还是南洋舰队中很普通的一艘护卫舰地舰长。 从常理上讲连重型舰船都抵挡不住地风浪黄跃指挥的护卫舰就更难逃出生还。可他命大福大运气特好鬼使神差地从飓风中逃了出来。他不仅自己侥幸逃生顺带还救了舰上地一连第九军团将士。一路上两位大人如有需要请告诉下官下官一定尽力解决。” 张锐大喜果然他要一起出海。张锐热情地握着黄跃的手说道:“那就麻烦黄提督了。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乘坐海船长途跋涉一路上还请你多多指教啊。” 黄跃没有想到张锐会握住他的手先是一怔而后礼貌地答道:“哪里敢说指教?能护送开远侯殿下是下官的荣幸!” 张锐皱皱眉说:“别殿下、下官地叫个不停。你要是看得起兄弟叫我表字也行叫我三郎也可就是叫我疯虎也比叫我开远侯殿下中听。” 黄跃能感觉张锐是说地真心话。他对自己有明显的好感。虽然他不知道张锐为什么对自己有好感但能与有帝国第一猛将地张锐结交也是他所愿意的。 于是他笑呵呵地说:“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可以不称你为殿下你也别一口一个黄提督的叫我。我有个外号叫黑子就叫我黑子吧。” 张锐豪爽地说:“好。你年龄稍长。就叫我三郎吧我呢就叫你黑兄如何?” “行!”黄跃也很爽快。 见礼完毕陈孝慈、吕星送冼夫人、张锐等人登船。一个小时后“孟子”号重型战舰在四搜“惊涛级”护卫舰的护航下驶出南京港踏上了去罗马地路途。 “孟子”号重型战舰比“惊涛级”个头几乎大了一圈船体高大、宽敞。在海中航行十分平稳张锐上船后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摇动。 来到分派给自己的房间后。张锐惊讶地现竟然是套房。外间是仆人或是护卫的房间里面又分为会客室、书房、卧室等大大小小四、五个房间。每个房间内都有几扇舷窗所以房间内十分明亮。各个房间布置得也非常豪华。各式家具一应俱全。 帝国远洋舰队基地设在泉州港在平叛内乱时远洋舰队很少出动他们时刻预备着与外国开战特别是罗马帝国。一旦与罗马开战他们将是第一批出动的力量。除了远洋舰队外帝国还有北洋、东海、南洋三支舰队。以前一直是南洋舰队排在第二位但十几年遭遇的那场飓风彻底摧毁了南洋舰队即使后来重新组建舰队也没有达到鼎盛时期的规模。 东海舰队拥有十艘重型战舰五十艘护卫舰以及其他各式船只五十艘因而现在东海舰队排在第二位。陈孝慈将东海舰队十艘重型战舰中地一艘改建成了客船可见他是多么重视这次出使任务。 看见上自冼夫人、六灵还有使节团官员们下自使节团地护卫、仆役们都对船上的住处感到非常满意不住地称赞陈孝慈会办事张锐心想这家伙挺会钻营挺会拍马屁地难怪能当上帝国四大舰队中排第二的东海舰队提督。有这样的本事以后前途远大恐怕不止目前的地位。 张锐在船上的日子过得很舒心每日不是与黄跃聊天就是与六灵谈论所到之处的风景、特色。虽然这些地方他今生也是第一次来但他早在书上了解得**不离十。 他不仅知识面广讲起话来语言也很幽默不仅六灵、碧斯、柳欣爱听连一些官员和护卫们也纷纷凑过来一饱耳福甚至连冼夫人也不时来甲板上跟他们闲扯一会儿。 这一日船行至夷洲岛水域张锐正在甲板上与黄跃聊天突然桅杆顶部出信号黄跃闻声而动向船头跑去。张锐不知上面出的信号是什么意思见黄跃没顾上打招呼就开跑想必有紧急情况生于是也连忙跟随黄跃跑向船头。 到了船头他见黄跃正手搭凉棚向远处了望不解地问:“出了什么事?” 黄跃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海面说:“可能遇到了海盗,,,,,,” ------------ 第四十九章 遭遇海盗 “飞鸟”号商船满载着从罗马换取的金银、羊绒等制品顺着洋流驶入夷洲海峡。而且老实本份、任劳任怨无论在外面耽搁多久从来没有怨言。 既然林朝顺想扩大海贸生意那么就得想办法留住得力助手比如船长黎韶。他盘算着以后生意越做越大还要再购买一艘船到那时候就把其中的一艘交给黎韶主理交易地事情都委派给他。自己则跟着另一艘船跑生意。这样两艘船轮流出海能更节省时间。也能赚取翻倍的利润。 通过三年以来对黎韶品行能力的观察他完全有理由信任黎韶不怕黎韶蒙他的钱只怕黎韶辞职。要是少了黎韶这个左膀右臂即使自己拥有两艘船也不敢分别出海。像黎韶这样的既有能力、品行又端正人太难得了一定要想办法拴住他。所以他就想出了给黎韶分红的办法希望把黎韶的心给留住。 果然黎韶听说要给他两成的利润分红。又是惊讶又是欢喜高兴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林朝顺拍拍他的肩膀说:“只要你一直跟着我。以后每次交易都给你两成红利。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 黎韶半开玩笑地说:“我黎某人何德何能受您如此器重?!放心老板我不会离开您。离开了您。打着灯笼也难找到这么五谷丰登的饭碗了。” 林朝顺就等着他这句话。大喜道:“好!只要今后我们同心协力我们地生意终有一天会达到安济富的规模。” 黎韶心里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要想过“安济富”。比登天还难。“安济富”的崛起就像是一个传奇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难望其项背。 “安济富”地老板王敬宝白手起家据说当年他也是用一艘中型商船开始的海贸生意。只是短短数年间便富甲一方了。今日无论是“安济富”的船队规模还是交易规模都过了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商号成为了在罗马地区最有影响力的汉人商号。 林朝顺有这样的决心黎韶虽觉得难以实现但也积极表示支持老板:“只要老板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就陪着老板干到底!” 有了黎韶的支持林朝顺的信心大增满心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便心知今日凶多吉少了。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命令停船等待海盗船靠上来抢劫。这样做的好处是虽然损失了财物但可以保住性命。因为海盗有海盗的规矩只要被抢船地不反抗他们是不会伤人和杀人的。 另一个选择就是继续逃跑并向海盗船射击。但如果被海盗船追上那么凶残的海盗会杀死船上的所有人。 事关生死存亡黎韶不敢自己作主。便询问林朝顺的想法。林朝顺听了这两个建议不假思索的选择了继续逃跑必要时以命相搏。这满船货物不仅是几年的心血。也是他梦想的起点。 可是这个决定遭到一些船员的反对其中一人对船员们喊道:“我们只是普通的船员和凶狠地海盗搏斗简直是让我们去送死。老子可不傻事你们呢?” 黎韶满脸怒容大声喝问:“你要干嘛?” 那人回过身毫不畏惧说:“船长我劝你还是下令停船吧咱们犯不着为了别人的财物送命。” 林朝顺恐惧的盯着黎韶生怕他答应了那名船员地建议。 “我身为船长应该对船主负责。保卫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身为船员也应该如此。这是最起码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幸好黎韶断然拒绝了那人的建议。并高声呵斥他。 林朝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心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他。这次如果侥幸逃生回去过我就和他拜把子结为兄弟。 那名船员遭黎韶呵斥异常愤怒转身而去。黎韶也没有时间理他。又下令转舵向右。他还没有完全绝望。“飞鸟”号商船虽是中型商船但船上有左右两个侧帆。他已经看清楚。对面的海盗船只有三个高大的主帆桅杆并没有安装侧帆。 他对“飞鸟”号商船的各项性能了如指掌知道只要全船上下齐心协力有效的利用好侧风的优势就有机会摆脱海盗。 他把自己地想法告诉了船员们大多数船员选择了相信他都返回各自的岗位按照他下达的指令行事。 对付这种海盗船的办法就是利用“飞鸟”号的侧帆顺着侧迅逃离。海盗船虽然有船浆但在侧风地情况下也追不上来。 但是夷洲海峡和红海的地理环境很相似宽度不足于甩掉海盗船。“飞鸟”号如果要是一直顺着侧风跑还没有等甩掉海盗就已经靠岸了。靠了岸虽然人能上岸逃离但全船的货物却不能幸免。所以没有到绝望之时。黎韶不打算用这个办法逃生。 黎韶仍然采取老办法轮流升降船上的左右侧帆“飞鸟”号行驶起来忽左忽右。以借此迷惑海盗。但这次海盗不再上当无论“飞鸟”号往左右哪边跑它一直在中间追击。 海盗们知道只要能看见“飞鸟”号的船影那么就终有追上它的时候。如果看不见了那么肯定是在消失的那个方向靠岸了那么再回去寻找也能掠取到财物。 看着海盗船渐渐追近船员们又慌乱起来。黎韶正想再次安抚大家。忽然看见刚才闹事的那个船员杀气腾腾地领着两三个船员来到后甲板。 黎韶刚想喝问他想干嘛只见那名船员从怀里拨出一把匕。猛地刺入林朝顺的胸膛。林朝顺双手紧紧抓住那名船员握刀的手满脸不敢相信地神色看着那名船员口里断断续续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那名船员恶狠狠地说:“你如果不死船长就不会下令停船。要是不停船我们被海盗追上。大家都得死。所以为了我们大家的性命。你还是去死吧。” 林朝顺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转头看了一眼黎韶便断气了。那名船员用力拔出刀来。又一脚将林朝顺的尸体踢开朝黎韶问话:“船长这下你可以下令停船了吧?” 黎韶愤怒了他看见了林朝顺临死前投向自己地那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含义对生命的眷恋、对家人的思恋等等但最让黎韶感动的是他在林朝顺眼中看出了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全。 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兄弟看待自己哪能让兄弟性命换取自己的性命?黎韶眼中冷光一闪而过然后他假意长叹一声对那名船员说:“既然货主都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必要在固执你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那名船员还不敢杀黎韶。黎韶在船员中威信很高他怕贸然杀了黎韶会引起别的船员的反击。逼迫黎韶就范是最明智地办法。他见黎韶屈服大喜便转身告诉同伙要他假传黎韶的命令停船。 可就在他一转身的霎那间黎韶猛地跳到那名船员地身前抓住他握刀的手然后用力反转刺向那名船员的身体。黎韶的力气很大那名船员虽然竭力反抗最终被自己抓住的到刺中了胸膛。 他死前露出了如林朝顺死时一样地表情。黎韶拍着他地脸说:“你对我的了解太少如果这样就能让我屈服也就不是黎韶了。” 闹事船员地几名同伙见带头闹事的船员死了也有些被惊动的船员跑过来看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立刻丢掉手中的刀跪倒在地苦苦求饶。都是说被那人威胁才跟着一起来的。 身后的海盗船还在不断逼近黎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是非于是让手下把林朝顺的尸体抬下到客船安放那名死了的船员和他的几名同伙锁在一间船舱里等脱险之后再做处理。 他现在的心愿就是要把这船货全数交给林朝顺的家人。他既然把自己当兄弟看待自己也要对得起他。 黎韶全力与海盗船周旋虽然距离在一点点接近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追上。黎韶现在的想法是尽量拖过这片区域。到了泉州港或是福州港附近就可以躲入港口暂避。 可行至未远忽然桅杆顶部又传来声音说是前方现五艘船像是帝国舰队。黎韶听罢大喜只要遇到帝国舰队就有救了。他也顾不得再转向行驶了下令全朝前方行进。 ------------ 第五十章 野心 迎面而来的正是汉朝使节团的船队。他对航海知识了解甚少以为在海上只要船地度够快就一定能追上其他船只。 据他所知现在帝国舰队船只中度最快的就是惊涛级护卫舰。所以他购买了一艘。交给米展去剿灭海盗。 而黄跃却说惊涛级护卫舰追不上海盗这让张锐既吃惊又担心。吃惊的是海盗船竟然会比惊涛级护卫舰跑得还快而担心的是米展是否会遇到类似的情况要是没有度即使在海上现海盗也抓不到他们。抓不到海盗何谈能清理干净航线? 他心里暗自纳闷为何米展在接受剿灭海盗的任务时完全没有提到过惊涛级护卫舰追不上海盗船地问题?而且米展在接收新船时非常兴奋难道他当时并不清楚惊涛级护卫舰的性能? “那么你们以前是怎么抓海盗的?难道每次只是把他们赶走而已?”张锐疑惑地问黄跃。 黄跃听张锐这样问便知道他对航海了解不多。心想也难怪。张锐是骑兵出身。不清楚海上的情况也正常。 只是张锐无心的疑问让他感觉有些惭愧。别人可以不清楚海上的事情可以有疑问。他可是专门吃航海这碗饭的而他又不能用正常的理由去解释。他认为即使解释的理由再充分也是无能的表现。 为了证明他地手下不是无能之辈黄跃大声下令华阳号、兴元号两舰全追击一定要追上海盗船否则军法处置。 张锐不明白黄跃为何会下如此的军令这次出海又不是专门剿灭海盗。既然遇上海盗了能剿灭当然好追击不上把他们赶走也可。没有必要非得下死命令吧。 张锐正在困惑之时已经来了多时的林白泉看出了其中地道理。他拉着张锐走到一旁悄声言道:“殿下。你看我们现在处于逆风之下相距海盗船也太远海盗要逃要追上谈何容易?” 张锐还是不明白。说:“听说惊涛级护卫舰在任何状态下。如果两艘护卫舰一直侧向行驶起来。可以在斜线距离上赶到海盗船前方然后再改变侧帆方向拦截住海盗船。” “只可惜此处应该有许多小岛暗礁两艘护卫舰行驶起来显得小心翼翼还经常地变化方向这样是很难追上直线逃窜地海盗船。但属下相信。如果是在深海上遭遇海盗船即使是处在逆风的状态下海盗船也很难躲得过惊涛护卫舰的追击。” 听着林白泉的解说张锐也看出点明堂连连点头。如果两艘护卫舰无需顾虑触及暗礁只拼绝对度海盗船肯定不是对手。 同时他也想到海盗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出现不仅因为这里有大量的商船途经。也充分考虑到这里复杂地地形对其劫财劫物有利即使运气不好碰上帝国舰船他们也能凭借着地形成功逃脱。 这么看来。黄跃应该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不利于追击所以才会说不容易追上他最初的想法应该是只赶走海盗结果在自己的疑问下才下令追击。 他不对自己解释道理却下令一定要追上海盗船说明他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此时自己虽然知道了缘由也不能去劝他罢手否则更伤他的面子。但愿两艘护卫舰能追上海盗船不然很可能会因为这道不合情理的命令影响到他的威信。 张锐和林白泉说话这阵。那艘商船已经行驶到了孟子号的近旁。张锐看见从商船上放下一艘小艇向孟子号驶来便猜测对方是前来道谢的。 小艇靠上孟子号后一名青年人登上舰来。朝黄跃鞠躬施礼。感谢救命之恩。 黄跃对他摆摆手说:“驱赶海盗保护帝国商船在海上的安全是帝国舰队份内之事你不必专程前来道谢!” 青年人犹豫了一下说:“回禀大人。小地是飞鸟号商船的船长。这艘船是属于一个叫林朝顺的商人所有。遭遇海盗时船上有船员作乱杀了船主。出了人命。回去之后一定会受官府调查。他也不是有心对我无礼。他已经知错了就放了他吧。” 黄跃躬身说道:“公主殿下此人对您不敬也就是等于对皇帝、皇室不敬犯地可是大罪。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要是就此放过他以后被陛下知道了。属下也吃罪不起。” 黎韶在心里恨死黄跃他这样说分明是要治自己于死罪而且犯得还是十恶不赦的大不敬之罪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要连累家人同罪。 不过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骂黄跃只能向六灵求饶才有出路。黎韶一边向六灵磕头一边骂自己见识浅薄、有眼无珠不知公主的尊贵身份。请公主大慈悲饶过这回。 他求饶起了作用六灵对着黄跃号施令:“这事于你无关我命令你放开他。你放心。即使以后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连累你的。” 黄跃为人谨慎此时也十分为难他一方面也想放过黎韶又担心以后有人会借题挥诽谤攻击他。就算六灵保证他以后不会有任何麻烦他还是很犹豫。黄跃把目光转到张锐张锐是六灵公主的亲生父亲他又是怎么想的呢?张锐对他微微地点头示意他照着公主地意思办。既然张锐也认为没有必要深究此事。黄跃也不再坚持于是下令把黎韶给放了。 黎韶起身后对六灵千恩万谢。六灵笑道:“你也不用道谢。我只是好奇你船上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觉得可以讲就讲给我听听。” 黎韶知道了六灵的身份哪里还敢不说。他当即把飞鸟号遭遇海盗时所生的情况以及内讧事件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黎口齿清晰叙述生动。六灵睁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海盗抢劫的情景。但通过黎韶叙述的飞鸟号的遭遇也大大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她没有想到。只看见海盗船就会生如此惊心动魄的故事。 她非常同情黎韶的遭遇问道:“你的船主不幸身亡那么以后怎么办?” 提起林朝顺地死黎韶满心悲痛回答道:“这次回去小的将把船只以及船上的财物尽数交还林船主地家人。 她把写好的证明交给黎韶说:“你看看这样可以吗?” 黎韶看了两眼趴在地上磕头谢恩:“多谢公主殿下恩典小的今生恐怕无以回报只能每日向上天祈求保佑公主平安。但愿来生。小的变为牛马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六灵咯咯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如此谢我。快快起来吧。” 黎韶起身后便准备向六灵告辞。突然听旁边有人问:“小伙子如果林家要结束生意我给你介绍个去处可好?” 黎韶转头一看见问话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疤面浓须大汉他的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目光像是一把利剑刺得黎韶急忙低头回避。 他刚想拒绝忽听六灵公主问那人:“爹爹。准备把黎大哥介绍到哪里去啊?” 黎韶心里一惊六灵公主喊那人为爹爹也必是皇家身份。怎么这艘船上这么多皇室成员。幸好刚才没有对他无礼不然只看他凶狠的外貌很难说能不能全身而退了。奇怪啊我怎么没有听说有那位王爷是生得如此样貌呢?他样貌倒很像传说中的疯虎。 黎韶还在暗自纳闷就听那人对六灵说:“我准备介绍他到你王叔叔那里做事。” 六灵拍着小手道:“唉呀我怎么开始没有想到呢?谢谢爹爹提醒。”说罢转过身问黎韶:“如果林家要结束生意你可愿意去安济富做事?” “安济富?东岛群岛的那个安济富?”黎韶抬起头来长大嘴巴。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六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啊。你听说过?”六灵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她没有想到黎韶也知道安济富。 黎韶突然想笑现在做海贸生意的。只要在南岛州和红海之间的航道上行驶过大概没有几个没有亲眼看到过安济富船队的。唉我到底应不应该介绍他去王敬宝那里呢? 可是看到六灵恳求的眼神时张锐这时也无法反悔了。只能写了介绍信然后交给黎韶。黎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然后喜滋滋地乘小艇返回飞鸟号扬帆离去。 张锐心情不佳郁闷地站在甲板上无聊的望着海面出神。黄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站立一会儿说:“三郎你可是在想刚才那个年轻人?” 张锐心里感触说:“是啊这小子我很难看懂啊。” 黄跃同意的点点头说:“不知为何我见面就对这人没有好感。他给我一种城府很深的感觉我最不喜与城府深的打交道故此才拒绝了他的要求。没有想到公主会对他另眼相看。” 张锐叹了口气说:“公主年龄还小看走眼是正常的。只是连我开始也看走眼了后来等现时已经晚了。” “对了三郎你怎么认识安济富的老板王敬宝?”黄跃好奇地问。 张锐笑了笑说:“我们都是安江人我和他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 黄跃吃惊地说:“你和王敬宝是从小的朋友?” 张锐微笑地点头。黄跃心想一个是帝国数一数二的猛将一个帝国数一数二富商他们竟然从小就好友。这也太巧了吧。 张锐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巧合如果让你知道我和王敬宝是一块做生意的那还不把你惊死! 转念他又想道胖子的生意越做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大。这样眼红之人必定不会少也许现在就有不少人想要整倒胖子取而代之。前次没能把东岛群岛要到手我得另外想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 第五十一章 新城 接近黄昏华阳号返回。在这个季节船只朝西行驶是最为快捷地。 而每年的五月之后到十月之前亚洲东部陆地变暖热带风从赤道吹向陆地因此又会刮起强劲的西南风。这期间又是船只朝东行驶的好季节。 季候风的奥秘有少数汉商早在二、三百年前就现了。那时这些少数汉商每年在东北风吹起之时。驾驶着装满了丝绸、瓷器等货物的船只前往罗马。而后他们又会在西南风吹起时载着金银、羊绒等制品以及大量的金币返回本土。 这条海上贸易之路。耗时远远少于陆路上那条著名的丝绸之路在不到一年时间内就能往返罗马与汉朝。而穿越陆路上的丝绸之路至少也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往返一趟。并且穿越陆路的危险远远高于在海上航行。 海上虽然有遭遇风暴和海盗地危险但陆地上除了这类危险外还有沙漠、戈壁、各地叛乱等更复杂和恶劣的天灾*官领着自己的部队冲上船打劫。船上的汉军护卫很少大多都是船员抵挡不住众多马来军的围攻几乎全军覆灭只有极少数人趁夜色昏暗跳入海中游上岸才避过一劫。 几名军官抢夺了财物后便带着部队溜走了。 新城只守了三天便被汉军攻克了新国王趁城破混乱之时逃走。他在丛林中流浪了大半年才找到了一支愿意继续追随他、效忠于他的部队。部队人数很少只有不到一千人根本不是汉军的对手新国王不敢再让这一千人去送命。 他带着这股人北上在密林里安家。后来又在密林里修筑了一座城池取名为寮内。他带着忠于他地部队和忠于他的人民与汉军游击了二十年最后老死在寮内城。至死他的复国希望也没有熄灭。 新国王没有子嗣他死后原来追随他地人生了内乱两派相互攻击没等汉军打来就已经自相残杀掉一大半。几年后最后一批忠于马来国王的部队被汉军消灭马来国王从此灭亡。 后来南洋船队成立以后新城变成了南洋船队的军港驻地。而马六甲城则成了东西航线上最重要的一处补给地几乎所有南来北往的地船只都要在马六甲港口补给物资。 张锐将这段马来国地历史讲述得非常生动听得众人如醉如痴。最后他指着一处山坡上的一片坍塌建筑废墟对六灵说:“你看那座山上便是马来国王修建地王宫遗址。” 六灵拉着他手问:“爹爹我们能去看看吗?” 一旁的黄跃说:“公主殿下那里都是荒草碎石小心扭了脚况且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您要看马来王宫的遗址在山坡那头有一座比较完整的宫殿建筑不如去那里看看吧。” “好啊好啊我们就去那里看!”六灵兴奋地拍手说好。 既然公主说要去大家都没有意见。由黄跃领路来到那座王宫遗址。那是一座王宫大殿落座在一处军营后面。穿过军营来到这处大殿时大家才现殿里存放了大量的物资、装备。原来军营把这座大殿当成了军用仓库了。 看着满大殿堆积如山的物资大家的兴致顿消()。黄跃没有现众人的情绪还为大家介绍说:“还别说这处大殿还真坚固。据我所知这里被当成仓库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了外面军营的建筑都大修过好几次这里只是小小地修葺过几次所以一直是原模原样。估计再过一百年这座大殿也不会倒。” 六灵撇了撇嘴说:“大殿建筑得如此坚固有什么用?马来国也只是在此处立足十年而已。就算他修建了一处千年不倒的建筑也只能让后世之人凭吊一番罢了。要真正建立一个千年不倒的王朝才值得众人称颂敬仰。” 黄跃笑着说:“公主殿下说的是。不过在这个世上真正过千年的王朝只有罗马帝国。就连我们大汉国也只有七百余年的历史之前的周朝最多也只有八百左右。这次去罗马公主可以好好看看罗马人千年留下的历史遗迹。” “听说罗马人过着非常富有、奢侈生活是吗?”六灵问道。 黄跃侧头想了想答道:“下官曾经去过罗马的东部几个行省那里的人还不如我国平民富有。至于罗马本州和罗马城下官没有去过不敢妄言。” 这时林白泉突然插口说:“罗马已是将倾大厦也许用不了几年就要轰然倒塌。我辈能亲眼目睹一个千年帝国毁灭也算是一件幸事。千年王朝什么的在我看来还不如此处大殿坚固。” “罗马帝国会灭亡?”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林白泉大家都认为他不是在说笑话就是在说疯话。一个千年的帝国一个无比强大的帝国怎么可能说灭亡就灭亡呢? 如果说数十年来的两次内乱给了汉帝国以沉重的打击让汉帝国岌岌可危的话可能还有人会相信。但如果要说罗马帝国会因这次与三国之间的战争而导致灭亡这人一定是疯了。 但张锐看林白泉不像是随口胡诌心想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罗马帝国将要覆灭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得好好问问他。 ------------ 第五十二章 老朽的帝国 张锐率众人逛完新城返回住所吃晚饭!树下摆放着四五张藤椅中间还有一张大石桌。 “你可真会享受何时现这个好地方的?”张锐坐到林白泉身边现从这个角度能看茫茫大海。此时晚霞满天柔和的日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上海面清风徐徐凌波荡漾泛起点点金光显得格外迷人。 “我每到一处都要找寻奇观美景来到这里更不能例外。您看这景致可真是美不胜收!”林白泉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大海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凄苦之色。 林白泉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当年他参加突忽政权是为了找到机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可惜的是他的理想被无情地毁灭了。不仅是因为汉军镇压了突忽主要是他现突忽政权根本无法实现他的理想。 当年他有理想、有才华、有漏点就消退了大半。如果他不是看到有极少数如德公这样的人与自己有同样的理想恐怕早就脱离了突忽朝廷。 无能、幼稚的政权毕竟不是靠少数几个人就能救得了的即使是身为突忽丞相的德公阿巴贡也无力回天。 突忽灭亡后林白泉被汉人俘获时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他也曾经想过自己要保留一个忠义之名但是审讯的他的许士基触及到他心中之痛他也自认不愿为一个无能的政权殉葬。 因为身边张锐的缘故他活了下来了但他不愿理事。宁愿寄情于山水就是为了能够忘却那段不堪回地岁月。但心中的痛苦哪是说忘怀就能忘怀的? 经过西征期间和近段时间地接触。罗马军队凭借着对罗马的忠诚和热爱战斗热情远远高于其他国家军队。 再有罗马人从立国到与我国交战之前就没有停止过扩张行为。国内的公民利益空前统一因而它的内乱次数和程度都比我国少得多。在不断的对外战争中他们得到了大量的财富和奴隶生产力也得到了快展。 虽然最后它也变成了一个帝制国家但共和制度早已深入到罗马人的骨子里。罗马元老院的权利比起我们大汉的内阁大得多甚至还能影响到帝位的继承。所以我认为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国家深受平民热爱、拥戴的国家是不可能因为一两场战争就灭亡的。” 张锐前世、今生都学习过历史当然对罗马地历史有所了解。马上说出了自己对罗马帝国兴盛的见解。 林白泉在张锐讲话时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等张锐讲完他说道:“你说的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是表面的一部分。要了解罗马这个国家要从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全面了解。” “我们先来看看罗马的政治。正如你所言。罗马人因为共和制地出现而开始走向强盛。但罗马人后来走向帝制也是大势所趋。”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罗马人的共和制度是最初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建立的。罗马人最初只是一个弱小的城邦周围的敌对势力众多。如果罗马贵族不向平民妥协那么就意味将被别国灭亡。” “罗马人有了公民参政权后全体公民对城邦的热爱和忠诚是自内心的。那时城邦里没有庞大的官吏队伍官吏们不拿俸禄他们都是自觉自愿的为罗马做事。这种制度。也可是叫做城邦制度只有小国寡民大家在彼此非常熟悉了解地情况下才能实现。”张锐连连点头。在那个年底没有通讯的情况下要民主的选举一位放心地领导人只能是自己非常熟悉了解的人。大家能经常在城里看见他能听到他的讲话这才能选他当执政官。 但要是在一个疆土面积较大、人口众多的国家实现民主选举那就可笑了。这样的结果对农业的破坏是可不避免的。” “随着罗马扩张的需要罗马人的兵农合一制度也随之瓦解。公民义务兵被正规军取代这样罗马人即使在不作战时也不种地了。罗马的农业几乎全部由作战时俘获来的奴隶代劳。” 说到这里林白泉笑了说:“殿下应该明白罗马人为什么会一直不断的对外作战了吧。” 张锐略微思索了一下惊讶地说:“难道是为了得到奴隶?” 林白泉点点头说:“地确如此。不是罗马人生性喜欢扩张。喜欢作战。而是因为不这样做就无法得到充足的奴隶。没有奴隶给他们耕种他们就要饿肚子。没有奴隶给他们做衣服他们就要受冻。” “比如尼禄时代罗马的非洲各行省的一半土地分属六个大庄园。而在西班牙、高卢、不列颠以及其他行省也有这样类似的大庄园。这种庄园里的劳动者全是奴隶。他们平时吃不饱、穿不暖稍有过错就会被处死或是被卖去角斗场。而他们生产地粮食供养着整个罗马国人。” “但即使是这样罗马人还并不满意。有一个罗马著名的学者名叫科鲁麦拉他在自己的《论农业》一书中说有人认为农业收成不好是因为土地不肥沃或是气候恶劣等原因造成的。但我不这样认为我们把农业交给了奴隶中最坏的奴隶。就像是交给了一群懒汉。这是*队打得不分胜负原来自己也变成了半农半兵。 “更为可怕的是。罗马人在苏丹损失地那十万军队是为数不多由纯粹罗马人组成的军团是不用屯耕的精兵。损失了那十万之后罗马只有在本州还有十万这种军队除此之外都是由行省人组成的军队。在这些行省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是十个由日耳曼哥特人组成的军团。” 张锐奇怪地问:“罗马境内怎么会有这么多日耳曼人?” 林白泉道:“奥古斯都在重新征服高卢和消灭萨拉西人之后。” 张锐这才明白哥特人原来是这样来的。 “可还没等奥利乌斯三世完成自己的计划就一命呜呼了他的继承者显然没有他的雄心壮志只想稳固罗马帝国现有的疆域。由哥特人为他们看护北部边疆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于是新罗马皇帝承认了奥利乌斯三世给予哥特人的待遇。哥特人和日耳曼人经常作战所以一直保持着强悍的战斗力。现在十个由日耳曼哥特人组成的军团有三个在北部边疆驻守四个去单于人作战还有三个调到埃及行省以防苏丹人。可以说现在罗马一直靠着哥特人在作战其他行省的军团战斗力很差根本就是滥竽充数。” “而罗马人如此依赖哥特人保护又有着非常大的隐患倘若哪天哥特人不愿再做罗马人的看护神甚至想取而代之那么罗马也就彻底完了。这不是猜想而是可能性很大特别是现在罗马人军费紧张的情况下一旦不出哥特人的军饷我敢保证哥特人会立马作乱。到那时外有苏丹、单于、日耳曼人的威胁内有哥特人的叛乱罗马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回天无术了。” “这次去罗马也许是看罗马帝国最后的一眼了。因此我才厚着脸皮要跟着殿下来啊。”林白泉说这话时脸上既有兴奋之色也带有稍许遗憾之意似乎这个千年帝国的灭亡景象已经在他脑海里预演过一样。 林白泉的一番话让张锐受益匪浅。原来一个貌似强大无比的帝国竟然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脆弱得轻轻一碰就会完全坍塌。 这次的和谈也是因为罗马人快支撑不住了。要是我们这次去再在罗马人伤口上撒把盐更要加快罗马人的灭亡度。 罗马人虽然与自己没有仇也没有挑起对汉的战争。但只有罗马帝国灭亡了汉帝国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级大国才能永保安宁。为了汉帝国的强大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 第五十三章 出埃及记 船队在新城停靠了五天张锐带着六灵等人逛遍了城内名胜古迹。如果张锐还要更深入地了解罗马不妨抽空看看。 林白泉推荐的这几本书的确很好书中从各个方面阐述了罗马帝国的展史。其中有一本还是他的恩师刘自清的著作《凯尔特人和哥特人》书里全面介绍了罗马帝国内两个比较重要的民族起源和展史。 张锐在帝大时常去刘自清家做客刘自清的所有著作他都拜读过惟独没有在刘自清的书房里看见过这本书。一看出版时间原来是近几年才行的。心想应该是恩师退休回益州后才撰写地。难怪自己未曾拜读过。 还有一本《论罗马隶农与汉平农的差异》也是汉朝著名的史学家的作品书中将罗马农业与汉农业做了一番全面的比较分析。看过之后张锐才知道林白泉为他讲述的罗马农业地演变这本书中都有详尽讲解。 张锐这才明白。林白泉丰富的知识是靠大量的阅读获取的而不是天生就比自己懂得多。 张锐在安江中学就读的时候很喜欢读书给旁人的印象是卷不释手乐在其中。而在帝大读书时虽不像在安江中学那样整个一书呆子但也有很多时间阅读各个门类的书籍。正是大量的阅读各类书籍丰富了他的知识使得他在以后的从军生涯受宜匪浅。 但自从他考入北京骑兵学院后就没有多少机会博览群书了。特别是去了西部参加突忽平叛之后日思夜想地都是怎样更有效地打击敌军。即使能挤出一点时间读书也只够钻研军事论著。 至少有十年时间他没有好好读过书。自我感觉知识贫乏了。特别是在和林白泉做过几次深入的交谈后他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囿于纯军事层面对军事以外地认识已经跟不上林白泉的思维。 因此张锐下决心利用到罗马这一路漫长的路程好好读读书给自己充充电。不多久林白泉推荐的书就看完了他又去找使节团的官员们借书看。再前途无量今生也混不到您现在这样的地位身份。 这一日船队终于抵达红海海域。罗马红海舰队的十来艘舰船已在红海入海处等候。他们将为汉朝使节团的舰队护航使其顺利通过与苏丹之间的交战区。 苏丹与罗马之间的海战生过两次。第一次依靠天时、地利苏丹消灭了罗马地远征舰队。但自身也损失极大。双方的第二次海战在罗马的第二批远征舰队到达之后。这次又是苏丹人惨败战舰几乎损失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战舰躲入港口不敢再出来迎战。 罗马人却不敢掉以轻心苏丹人海战虽败但其舰队并没有被全歼。苏丹人不敢再次正面交战。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出来偷袭。于是第二批罗马远征舰队留在了红海海域封锁苏丹人的港口除了汉帝国的船只外其他各国舰船一律禁止进入红海水域。 在罗马舰队地护航下汉朝使节团的船队在罗马埃及行省的苏伊士港靠岸。这里也是前世大名鼎鼎的苏伊士运河的南入口所在地只是在这个年代罗马人还没有想到或是没有能力挖掘这条连接欧亚非的重要运河。 罗马皇帝派来的迎候汉朝使节团的人员恭候在苏伊士多日。在迎接队伍中竟然有三位是罗马元老院成员足见罗马帝国对这次汉朝使节团到来的重视程度。 由于进入不了地中海。黄跃和东海舰队的船只只能停靠在苏伊士等候使节团返回而汉朝使节团剩下地行程要依靠罗马人安排。 在罗马人带领下汉朝使节团进入了埃及行省。古埃及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文明源地之一。它的文字记录历史远远过其他文明甚至比夏华文明还要悠久。 古埃及一般指公元前32世纪左右至公元前343年波斯灭亡埃及这段时间内尼罗河下游地区地埃及文明。 古埃及北临地中海南至尼罗河第一瀑布与努比亚为邻东临红海西与利比亚毗连()。从努比亚边界到孟斐斯城称上埃及;从孟斐斯城到地中海称下埃及。这里最早的居民是含人和闪人。 公元前31oo年由南方上埃及的美尼斯统一了上埃及和下埃及建立第一个奴隶制王朝。这时埃及文化已趋于成熟开始使用象形文字。开创法老**通明兢兢业业地为入港船只导航它给舵手带来了一种无比的安全感。 亚历山大灯塔无疑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建筑之一不过现在亚历山大灯塔经过了几个世纪沧桑已经变得有些老朽了。前世历史上这座灯塔是在公元14世纪时遭受的一场罕见的大地震中消亡的。但在这次地震之前它已经是处于半倒塌状态。 张锐在登上灯塔时看见灯塔第三层的八根石柱中有三根已经断裂倒塌了。心想这座灯塔就像现在罗马帝国一样摇摇欲坠虽然顶部还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但根基已经松掉了。只要稍微来一场地震它便会永远从世人的眼中消失。 数日后在罗马官员们的婉转的催促下张锐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埃及踏上了去罗马本州的航程。 ------------ 第五十四章 罗马 汉元796年7月26日汉朝使节团终于抵达罗马帝国本州的那不勒斯港。有空我一定去上都会会老朋友们。”吉维尔.卢古鲁斯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情冼夫人的一番话勾起了他对上都的美好回忆。 “卢古鲁斯大人请允许我为你介绍开远侯张锐张大人。”冼夫人向旁边挪了半步站在她身后地张锐进入了卢古鲁斯的视线。 “荣幸之至!”吉维尔.卢古鲁斯的目光注视着张锐。他早听说过张锐的大名也知道他这次担任汉朝使节团的副使。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汉皇帝要委派一位猛将来参加议和谈判。 “张大人。这位是现任罗马执政官之一的吉维尔.卢古鲁斯大人。”冼夫人侧转身为张锐介绍卢古鲁斯。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张锐没有穿军服。他今日穿了一身类似唐装样式的上装。这套上装是他自己设计的他嫌传统的汉装衣袖、下摆太过繁琐、宽大而圣祖明类似中山装的盛装袖领又太过紧密。因此他想到了介于这两种服侍中间地唐装。他身材高大魁梧穿起唐装显得线条明了、简单大方投足之间透着一股英气。 “将军威名远扬鄙人早想一睹将军风采今日得见果然是英雄盖世。名不虚传!”卢古鲁斯也以汉朝礼节回礼。 “鄙人也早已听闻大人及卢古鲁斯家族的盛名。卢古鲁斯家族历代人才辈出在历次关系到国家社稷兴衰存亡的战役中全仗卢古鲁斯家族地英雄们力挽狂澜。才使得贵国走出困境展得更加兴盛。”其实张锐对于这种类似废话式的寒暄很不感冒但身为汉朝使节为了礼仪上的周全他不得不肉麻地回赞几句。 张锐的确没有听说眼前这位吉维尔.卢古鲁斯有多少丰功伟业。只得把话题转移到其列祖列宗身上。而卢古鲁斯家族中。他有印象的也只有两位一位是因为米特里达梯斯之战而闻名。另一位则因为镇压了著名的斯巴达克思起义而闻名。俗话说得好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张锐并不介意在称赞卢古鲁斯家族时夸张一点因而把卢古鲁斯家族比喻为罗马帝国的救世主。而罗马城地贵族和有钱人则多是维苏威山南侧地庞贝城附近修建别墅一到夏季也来避暑。三百多年前8月的某天维苏威山突然爆。当时正值夏季罗马皇帝及皇室成员正在此处避暑他们望着汹涌喷地岩浆都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性命不保。幸亏当时刮地是东北风将火山喷出的灰尘吹向南面所以这里的人保住了性命。” “后来怎样了?”不仅六灵听得聚精会神。连碧斯、柳欣等人也都凑过来一起睁大眼睛听张锐讲当年的那场大灾难。“火山喷后好长时间才冷却下来。大劫之后人们惊讶地现位于维苏威山南侧的几座城市消失不见了。其中包括庞贝。眼前只有火山岩浆冷却后留下的一条一条像河流的长长焦土地带周围一片死寂。数万庞贝城人以及在那里避暑的罗马城的贵族们几乎都葬身在那场火山爆中。” “真可怕!”六灵等人眼中充满了恐惧在大自然的爆出地无穷威力面前人如蝼蚁根本无力阻挡。 “那场灾难之后罗马皇帝认为是众神保佑了他于是在国内大修神庙。但即使是神灵保佑他也不敢再到那不勒斯到那波利宫避暑。自他以后。历朝历代的罗马皇帝也没有一人来此避暑的因此那波利宫也不算是罗马皇帝地夏宫了。所以。我们才有机会住在这里。” 六灵听完后紧张地望了一眼维苏威山问道:“这座火山后来还爆过吗?” 张锐笑道:“没有了如果经常爆谁还敢住在这里?恐怕那不勒斯早就成了空城了!” “还好。还好。”六灵拍拍心口。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第二天汉朝使节团在吉维尔.卢古鲁斯等一众罗马官员和元老们的陪同下。向罗马城进。四天之后他们便到达了罗马帝国的都城罗马城。 罗马城修建在包括帕拉蒂诺、卡皮托利诺、埃斯奎利诺、维米纳莱、奎里那莱、凯里、阿文蒂诺等七个山丘上又被称为七丘之城。城墙跨河依山曲折起伏整体呈不规则状像一只蹲伏的雄狮。 罗马城中心最重要地段是罗马广场一带位居帕拉蒂诺、卡皮托利诺和埃斯奎利诺三丘之间的谷地建城以后即为居民往来集会的中心。 对外图拉真一改从奥古斯都后期开始的和平政策推行积极的扩张政策。在他的策划下罗马出兵2o万攻打达西亚王国。并亲率西路军穿过原始森林。直扑达西亚王国都城萨尔米泽杰图萨。五年之后达西亚灭亡从此达西亚成为了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并向达西亚大量的殖民。 这段历史张锐非常清楚。达西亚也就是前世地罗马尼亚地区而罗马尼亚的称谓就是从罗马一词衍生而来的罗马尼亚人始终承认自己地罗马人的后裔并称自己为罗马尼亚人。 图拉真征服达西亚后又把目光转向东方的帕提亚。图拉真渴望得到如亚历山大一样的功绩对东方广袤的土地垂涎三尺。但帕提亚人可以说是罗马人的宿敌也是劲敌。从苏拉时代一直到克拉苏再到安东尼。罗马远征军数次败在帕提亚人之手。无数罗马名将大败而归据说克拉苏的部分部下在失败后向东逃窜一直到了汉朝境内。 图拉真决心打败帕提亚人。为此他准备将近十年时间。最后终于在汉元32o年打败帕提亚人占领了亚美尼亚使其成为了罗马帝国的一个新行省。之后他又继续东进。攻占了美索不达米亚。将罗马帝国的疆土扩张到了波斯人的家门口。 图拉真是罗马皇帝和统帅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抵达波斯湾地人。即使是被罗马人誉为军神的凯撒。也没有他在东方走得远。图拉真站在波斯湾眺望大海时一度热泪盈眶他觉得自己的理想将要实现亚历山大地丰功伟业将在他手里重现。 可惜上天没有给他这份荣耀。当他在巴比伦城准备继续东进时突患重病加之身后东方行省里犹太人叛乱他不得不回军西去。第二年他病死在小亚细亚的赛利努斯城临终时也没有看见罗马城。 图拉真之死令罗马人倍感伤心。他的北伐、东征将罗马帝国版图扩大到了极致此后由于东方汉帝国的崛起和西进让罗马人永远失去了东进的机会北面也在日耳曼人地阻挡下再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也可以说是图拉真为罗马帝国打了最后一片疆土。 此后他心狠手辣地残杀了3oo元老院元老和3ooo骑士还抄没了他们的家财。在打败政敌布鲁图斯与卡西后又与安东尼翻脸随后居心叵测地布谣中伤安东尼成功地挑起罗马人对安东尼的不满。然后他率领全罗马人向变节成“埃及人”的安东尼宣战成功打败了他。为了权利为了江山他拒绝了克利奥帕特拉七世的诱惑将她逼死。最后他还一脚踢开了雷必达为自己的独裁扫清了障碍。 别看雕像上这家伙一脸正气其实是个极有城府之人政治手段也玩得狠。他表面上辞去执政官职实际上却牢牢把持着保民官和大祭司两个重要的位置不放还让手下称呼他为罗马第一公民。 在屋大维当政的四十年里他创立罗马常备军罗马海军以及忠于自己的禁卫军。他虽然一生没有称帝但实际上已经一手掌控了罗马的政治和军事两大领域。而他死后他的位置传予他的养子。正是因此许多历史学家都认为奥古斯都是罗马帝国的第一位皇帝是他开创了罗马帝国。 张锐看着屋大维的雕像就想起了中国历史上的曹操。这两个人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终身没有称帝而被后世认为是皇帝的人。这也说明了政治这玩意儿是不分时代和国界的每一位开国之主可以不是杰出的军事家但必须是杰出的政治家。 见到瘫痪的罗马皇帝图拉时张锐腹诽了一番。这位老兄瘫痪也是活该。他年轻时生活太糜烂了宫中不仅有数千美女还有三百娈童。从图拉面无血色的脸色上看张锐肯定他活不了几年也许比同乐死得还要早。 冼夫人礼节性地代同乐问候图拉图拉也礼节性地回了几句。简短的话语之后觐见就结束了。张锐心中极端不满这家伙居然连正眼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怎么说自己也是使节团的副使。 回罗马人安排的驿馆张锐还没有坐定就有人来报:苏丹特使求见。 ------------ 第五十五章 苏丹使节 莱昂.哈桑个子很高深陷的两颊刮得干干净净表情严肃神情间还带有一丝高傲。虽然他的腰上没有配刀剑但他的手习惯性地放在腰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其实莱昂.哈桑的内心很激动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从容镇定因为他即将见到他崇拜的偶像汉朝第一猛将张锐。 莱昂.哈桑向来眼界很高崇拜的偶像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兄长穆莱.哈桑另一个就是有着疯虎之称的汉朝猛将张锐。 莱昂.哈桑比他的哥哥穆莱哈桑小十二岁按照汉朝的算法整整小了一轮。莱昂.哈桑记事前父亲就去世了在他模糊的儿时印象中哥哥穆莱.哈桑就像是父亲不仅教他读书还带他习武。 穆莱.哈桑将弱小的苏丹展成强大的国家还全歼了有着无敌之称的罗马军团。莱昂.哈桑在听说疯虎其人其事之前对哥哥地崇拜之极。认为哥哥是世间唯一称得上智勇双全的战略家、战术家。 后来他听闻了白堡之战对疯虎的勇猛顽强有了极深的印象。去年他又听闻疯虎率万余骑孤军深入鲜卑境内两夺鲜卑人都城对疯虎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疯虎也成了他心目中的另一个偶像。 在他看来疯虎的万余骑兵在敌人境内如入无人之境长达几乎半年之久其难度并不亚于全歼十万罗马军。莱昂.哈桑认为即使是无所不能地哥哥也无法做到与疯虎同样出色时战绩因而他对疯虎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几年前他就想见见这员汉朝猛将可惜国家正与罗马交战他不可能如愿。今日终于有机会一睹偶像的尊容。他的心情很难保持平静。 行至大厅门口莱昂.哈桑看见身着汉服、气度不凡的一男一女正在门口迎接便猜他们是冼夫人和疯虎。急行两步弯腰施礼操着流畅的汉语说道:“鄙人苏丹谈判使节莱昂.哈桑冒昧打扰两位汉使大人请原谅。” 虽然莱昂.哈桑的汉语音不算标准语较慢但其语气连贯、表达清楚令张锐倍感惊讶。这半年来两人在家中都是以汉语对话。 强化训练地结果是尽管莱昂.哈桑的汉语说得并不算流利、标准但他已能够听懂大多数语较慢的汉语。 “哦?尊夫人在我国读过书是哪所大学?”张锐饶有兴致地问。 “听我尊夫人说是贵国最好的大学叫帝大。”莱昂.哈桑回答说。 显然莱昂.哈桑不知张锐是尊称他的妻子以为这样的称呼自己也可以用。听到他的回答冼夫人和张锐都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没有想到您的夫人和我们是校友啊。”冼夫人也是帝大毕业只不过她在帝大读书时张锐还没有出生。 “哦?是吗张大人也是帝大毕业的?”莱昂.哈桑异常惊讶地看着张锐他听妻子说过帝大是专门培养汉文官的学校。冼夫人是帝大毕业的莱昂.哈桑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他没有想到以猛将著称地张锐也会是文官学校毕业的。 “是啊十二年前我从帝大毕业毕业之后又进了军校学习。” “十二年前?我的尊夫人是十五年前从贵国返回的。” “十五年前毕业的那尊夫人可以算是我的学姐了。” “不……不是。她并没有毕业她只在帝大读了一年多时间。” “哦?为什么不完成学业呢?” “她地父亲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十五年前在与庭巴克的一次交战中英勇战死。我的兄长伟大的苏丹王将他唯一的女儿嫁给我让我好好照顾她。为了回国成亲她没有再继续留在贵国读书了。” 张锐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对莱昂.哈桑说:“这样算来的话尊夫人在帝大读书时我也在帝大。燕无双当年对陆斐可谓是一片痴情甚至数度追到陆斐到宿舍。因此张锐认识了燕无双也对这个长相清秀地黑人女孩很有好感。 后来当燕无双请张锐帮忙给陆斐留信时流下了两行热泪让张锐深深记住了这个苏丹女孩。燕无双离开帝大后一直没有消息。 陆斐这才恍然醒悟后悔不迭还因此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毕业后许多年都没有成亲。张锐从没想到能在十五年之后得到燕无双消息而且她的夫君竟然是莱昂.哈桑。 这段秘密张锐当然不能对莱昂.哈桑明言。张锐曾听林白泉讲过苏丹人可不比罗马人他们在男女关系上非常严肃。 苏丹女人在婚前以及婚后都绝对不能有不贞的行为。这种不贞行为不仅是指要保持身体上的贞洁而且心灵上也要保持贞洁。 要是莱昂.哈桑知道他地妻子曾经深爱过别人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按照苏丹法律燕无双很有可能会被处以火刑。 就算莱昂.哈桑念及夫妻情意允许燕无双自杀以洗耻辱那么燕无双地性命也是保不住的。 经过这一段插曲。莱昂.哈桑与张锐倍感亲近。两人说话也显得熟络多了只差没有以兄弟相称。 落座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冼夫人便客气地询问莱昂.哈桑地来意她知道莱昂.哈桑来的目的可不是简单串门聊天。 “夫人、张大人先我国苏丹让我转达他对您们的问候还邀请两位使节大人在方便时前往敝国。”显然莱昂.哈桑的这几句话。事先也经过练习说得非常标准非常流利。 “谢谢苏丹陛下如果和谈结束还有时间的话我们一定接受邀请。”冼夫人望了张锐一眼并没有把话说满。 “另外我这次来还想征询两位大人对这次和谈地看法。如果汉帝国只是作为和谈公证方那么苏丹和单于两国可以与罗马人在会议上讨价还价甚至可以以退出和谈威胁罗马人让步。 但如果汉帝国与罗马帝国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要力挺罗马人的话苏丹和单于两国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同时与世界上最大两个级大国交战那么在会议上只能选择屈从。 在汉朝使节团到来之前莱昂.哈桑与单于国的特使会晤过多次。商量的结果是务必要在会议开始前搞清楚汉帝国的真实目地以便在会议上争取主动。由于莱昂.哈桑能说汉语这次刺探任务就落在了他地身上。 莱昂.哈桑从冼夫人刚才的回答中并没有得到想要地结果他的失望沮丧可想而知。 “哈桑大人我们就不要谈公务了那些事情留在几天以后的会议上再详谈。我是军人出身对苏丹之战很感兴趣。您参加过这次战役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找个时间为我详细讲讲这次作战的经过?”张锐打破了大厅内的沉默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莱昂.哈桑。 “哦?好的。您在与鲜卑人作战时的几场精彩战役我也非常欣赏。能与您探讨这些战役是我荣幸。”在莱昂.哈桑心目中张锐是他崇拜的偶像之一。能与偶像一起探讨感兴趣的话题对他无疑具有充分的吸引力。 “那太好了!今日时间太晚了明日我作东咱们寻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聊作战经过您看可好?” “好那就说定了。”莱昂.哈桑面带兴奋之色爽快地答应张锐的邀请。 莱昂.哈桑年轻时酷爱饮酒。为了酒他误过正事。故此他的兄长穆莱.哈桑下令不许他再沾酒莱昂.哈桑不敢违背兄长的命令戒酒达十余年。 直到到穆莱.哈桑病故后他才开始稍微的饮酒只是不敢敞开肚皮喝。 这次出使罗马之前他的侄儿苏丹新国王也特意嘱咐他不要饮酒误事()。来到罗马之后莱昂.哈桑还没有沾过一滴酒。 张锐邀他喝酒他便找到了借口。心里自我安慰这是出于外交需要满心希望能在酒桌上从这位汉使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莱昂.哈桑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虽然今天的拜访没有达到第一目的但能和张锐拉近关系也算没有白跑他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送莱昂.哈桑出门以后在回客厅的路上张锐问冼夫人:“刚才为何不婉转对莱昂.哈桑说明我们的态度?” 冼夫人转头看了看周围小声地对张锐说:“这里是罗马人给我们安排的住处要小心有些话最好不要在这里讲。” 张锐半信半疑这间驿馆里没有半个罗马人现在又没有窃听装备他们说的话罗马人怎会知道?不过出于对冼夫人的尊重他并没有提出异议。 冼夫人又说:“我知道一家汉人在罗马城开的饭馆你明日就带莱昂.哈桑去那里饮酒。找个机会点拨他一下就行了我相信莱昂.哈桑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不用说得太直白。” “是夫人。”张锐接受了这个任务。心里寻思说不定冼夫人介绍的那家饭馆是监察院派驻罗马的暗探开的。 莱昂.哈桑拜访汉朝使节的消息维尔.卢古鲁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通知同时双方交谈的对话他也大概了解到了。在汉朝使节团驻地之内安置听筒是他提出的建议这一提议通过了罗马皇帝图拉的同意。目的也是和莱昂.哈桑一样要搞清楚汉帝国的真实意图。 对于汉使节的表现维尔.卢古鲁斯非常满意。他感觉汉帝国这次没有打算在暗中搞鬼。只要汉帝国能在和谈会议上保持公证人的身份那么他就不怕三国翻天。于是他也心满意足地向图拉报告这个“好消息”。 ------------ 第五十六章 年轻的演说家 “亲爱的同胞们请听我说。”张锐感慨而言。在汉帝国。胆敢这样口出狂言可是大罪。汉帝国可是高度集权地国家基本没有民主的概念。倘若实行民主那么皇帝和贵族们的权益如何得到保障?! “罗马人就是如此喜好高谈阔论。但只要他们的言语中不带有侮辱罗马帝国和皇帝的字眼想怎么讲都是公民的自由。”莱昂.哈桑一脸蔑视地说。在他看来那些人是吃饱了撑的无事可干才在这里宣讲什么民主政策。 “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解还是很了不起的。”张锐见那罗马青年面对着几乎空无一人的场地。仍漏*校不招收外国人。所幸的是罗马帝国的西班牙行省有一个军校招生没有国籍限制。只要不是敌对国家其留学生都可以录取。 因此莱昂.哈桑到了罗马帝国西班牙行省开办的军校留学。毕业之后。他又到罗马城居住了几年前前后后在罗马呆了十年时间对罗马帝国以及罗马人了解颇深。 据莱昂.哈桑讲罗马人在取消了奴隶角斗之后又迷上了赛马。赛马是分队进行。车夫分穿蓝、绿、红、黄等颜色的服装。以区分所代表的各队。 观看比赛的罗马人也纷纷穿上各色服装。表明自己所支持的队。渐渐地这种以服装区分的派别形成了政治党派赛马场也成为了政治斗争的场所。”罗马青年人十分礼貌的回礼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虽然说地是汉语但长长的一串令张锐听得直皱眉头。 “您可以叫我瓦列。”奥列里乌斯见到张锐的表情微微一笑说了一个简化的名字。 “好我就叫你瓦列你可以叫我无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汉朝使节团的副使?”张锐欣喜地点点头然后问他。 “几天前欢迎汉朝使节团的仪式我参加过有幸目睹大人的风采。”虽然张锐希望奥列里乌斯以表字称呼。但奥列里乌斯仍然客气地尊称他为大人。“瓦列你刚才的讲演我都听到了。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见解。”张锐热情地夸赞对方的讲演精彩。张锐地话让奥列里乌斯眼睛一亮但转眼间神情又暗淡下来。 奥列里乌斯的家族是罗马城中最富有的商贾之一自从生下来就不愁吃穿。家里人想让他继承家业在他很小地时候就培养他的理财意识还督促他学习各种外语。但奥列里乌斯志不在此他上学后从他的授业老师那里接触到了绿党思想深受感化逐渐成为了一名坚定的绿党支持者。 为了理想奥列里乌斯放弃了继承家业的机会。拱手让给他的弟弟继承。他全身心投入他的政治理想积极地参与讲演希望为绿党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奥列里乌斯政治生涯的最大障碍之一。就是他天生有轻微的口吃嗓音也很弱几乎不具备当演说家地口齿条件也从来没有人欣赏过他的讲演。今天跟往常一样他精心准备的演讲照例是以失败告终。一次又一次地打击让奥列里乌斯几乎绝望。他已经想放弃演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外国人让他重拾信心!此人就是汉朝使节团的副使张锐。张锐欣赏他的讲演。对他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鼓励!但他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叹息道:“唉!真糟糕。今天地演说很失败。” “但你所讲地内容很不错。”张锐真诚地安慰他()。 奥列里乌斯无精打采地说:“人们根本不在意我的演说内容总是挑剔我地音。” “瓦列我听不懂拉丁语刚才都是哈桑先生在为翻译你的讲演内容。也许你的音是很不准确说话语句不连贯但你的言论和思想打动了我。我想只要你以后多多练习改进音方式和讲演风格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演说家。”张锐用真挚的眼光注视着奥列里乌斯诚恳地说道。 “谢谢您谢谢您汉朝使节大人。您对我的鼓励我会永远记住。”奥列里乌斯的话语充满感激连连向张锐道谢。他立志要继续努力最终达成自己的理想。 “大人看得出你很欣赏这个瓦列。其实他非常普通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你到底欣赏他那一点?”与奥列里乌斯告别后莱昂.哈桑不解地问张锐。 张锐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欣赏奥列里乌斯什么地方只觉得他很特别。只得含糊其辞地说:“我觉得瓦列非同寻常他很有毅力很有耐性也许只有这样的人今后会改写罗马的历史。莱昂.哈桑感觉张锐说得太夸张了瓦列这种人遍街都是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一个都不会比他差这种人能改写罗马的历史?! 莱昂.哈桑摇摇头没有言语出于礼貌没有必要非要跟张锐辩一个是非曲直来。而张锐认为此人不俗也仅仅是凭借着一种直觉。 但无论是张锐还是莱昂.哈桑都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罗马帝国的历史真是由这个“普通的”的罗马青年改写。 风似刀:本届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真是太神勇了居然已经比历史记录多了十金。精彩的比赛让我舍不得离开电视了。 张锐跳出来吼道:让印象最深刻的比赛是女子单人射箭。张娟娟愧是我们老张家的人那箭射得叫准那气势叫神那小嘴撇叫....... ------------ 第五十七章 哈德良和谈 汉元796年8月3日罗马、苏丹、单于、鲜卑四国和谈会议在罗马城郊的哈德良宫召开会议公证方由汉帝国使节团担任。观看一个纪念这位皇帝战绩的展览室时林白泉感叹地说:“这位皇帝的丰功伟业可以与咱们的同乐皇帝相媲美啊。” 陪同的罗马官员听见这样的评价没有言语。在他们看来汉使节能把哈德良皇帝与汉帝国的当今皇帝相提并论已经是很不错的评价了可张锐清楚林白泉话里有话。 哈德良是图拉真的继承人据说他是罗马帝国皇帝里最有文化修养的一位。在他长达21年的统治期间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在罗马城甚至不在罗马本州而是在帝国各行省巡游。 哈德良巡游的目的一是他本人热衷旅游观光。放在前世他比张锐更适合“驴友”这一称谓。哈德良亲自攀登过埃特纳火山、横游过尼罗河可以说罗马帝国内所有值得一游地地方。都曾经留下过他的足迹。 二是哈德良的巡游充分显示他重视行省的地位把行省看得如罗马本州一样重要。在历代罗马君王中只有哈德良有这样的意识。因此在哈德良执政期罗马各行省对他空前支持。国家的和谐程度比帝国以往任何时期都要稳固。 三是哈德良借着巡游督促各地军队保持高度戒备状态。他巡视每到一处都要去视察当地地军队驻地对将士们表讲演要求他们加强纪律提高训练水平保持强大的战斗力。因此在哈德良当政期间罗马军队的战斗力都保持在相当高的状态。 哈德良无疑是非常杰出的罗马皇帝之一但他也有缺点。一是喜好大兴土木。他重修奥古斯都时期兴建的万神殿并修建了维纳斯女神庙以及这座以他命名的宫殿等等宏伟壮观的建筑。 在他的带动下。上行下效罗马各地大肆修建神庙、剧场、公共浴室等建筑。据后来有人统计现今罗马各地城市留下的标志性建筑十有七八是哈德良时代修建地。在某一个时期同时兴建多如牛毛的大型建筑严重扰乱了罗马的经济。 再则哈德良地反犹太人政策在他生命快要完结的时候爆了。而同乐镇压第二次突忽叛乱的屠杀再次严重削减了西部人口西部五州近百年内不可能再生成规模的叛乱。 因此他们实行的屠杀举措无疑对本民族而言是有益的。在他们统治的年代不能用博爱的情操要求他们。他们行为只要能被本民族人认可、称颂也就算是成功的君主了。当然张锐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林白泉争辩只当是没有听懂林白泉话里的含义。 在和谈会议开始前张锐又见到了一位老熟人鲜卑国特使拓跋。拓跋可以说是张锐以及西征军的救命恩人去年如果不是他向左贤王提议。联合汉军对付右贤王地策略并亲自前往白乌山带领被困的汉军突围恐怕张锐也没有机会出使罗马。 张锐对拓跋很有好感自从白乌山外一别他与拓跋就没有再联络过但双方默契配合取了尉迟晖的性命。这时再见面。似乎老友重逢心里特别激动。 只是在这种场合下张锐不可能对代表鲜卑方的拓跋流露出好感。一是出于国家关系考虑现在汉帝国和鲜卑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见到敌对国家的人当然不可能笑脸相迎。 二是出于策略地需要。左贤王的存在是鲜卑内乱的源动力。如果双方合作谋害尉迟晖的事情曝光左贤王一伙人无疑会成为万夫所指的“鲜奸”从而失去绝大多数支持者必将被右贤王取而代之。 为了这个目的。张锐也不能对拓跋流露出半分亲近反而拉长着脸怒视对方。而拓跋对张锐也是不冷不热的行了一礼就擦肩而过。 在来罗马之前。张锐并没有听说本次和谈有鲜卑人参加。他询问冼夫人是否知道鲜卑人会出访罗马冼夫人也摇头回答不知道。 冼夫人悄声告诉张锐她猜测罗马人之所以让鲜卑人参加和谈只是为和谈作势。鲜卑人无论是对罗马、对汉帝国都没有能力再继续战争鲜卑人现在最需要就是取得两个大国的谅解。 罗马人这个时候把鲜卑叫来很明显就是想利用鲜卑人的求和心切在会议上先对其入手。并对单于开放拜占庭城允许单于国的船只自由出入拜占庭海峡。 苏丹人提出的条件相对很“简单”:可以让庭巴克复国但现在罗马流亡的庭巴克王必须回莫普提城继位。可所有人都知道罗马人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个“简单”的条件。因为苏丹并没有对罗马人提出的边界条件作答复意味着庭巴克国王回莫普提城后将要受到苏丹人的控制。 从表面上看庭巴克是复国了但也庭巴克从此在苏丹人的“保护”下变成了苏丹的一个属国。这样的条件罗马怎能答应? 第一天的会议就在彼此漫天要价中渡过。下午结束会议在回驿馆的路上冼夫人对张锐说:“今天只是开始除鲜卑人外大家都是在试探并没有提出真正的想要得到的条件。据我估计以后几天这种状况都不会改变大家都在比耐心。在这场比耐心的较量中谁稍有动摇那就等于输掉一半的胜利。” 这天的会议让张锐感悟颇多这与当年他保护尚显与突忽人之间的谈判有天壤之别。与今日会议相比当年尚显与那位突忽使节之间的耐心比拼只是一场小游戏而已。 难怪罗马人把和谈会议的期限定了一个月原来他们有充分的准备面对这个局面也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张锐猜想罗马人肯定会利用会议这段时间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在单于和苏丹两国中选择一个当突破口。只要这两国有一国被罗马人诱惑那么剩下的一个也无法单独对抗罗马必然会选择屈服。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冼夫人冼夫人很赞同他的观点。只是他们还暂时猜不出罗马人准备选择那个国家当作突破口只能对单于和苏丹各负责一个加强他们对抗罗马人的决心。 张锐近来与莱昂.哈桑的私人关系进展很顺利他准备再继续灌输莱昂.哈桑战胜罗马人的信心。他在来罗马的路上就想到了一个针对罗马人的作战计划。现在是将这个计划透露给莱昂.哈桑的时候了。 ------------ 第五十八章 图拉的忧虑 和谈会议进行到第五天罗马皇帝图拉把代表罗马参加和谈会议的吉维尔.卢古鲁斯招进他的行宫。 现在他瘫痪在床身体不听使唤多半都是他的急性子给害的。如果他的性情稍稍平和一点也不至于因为听说远征军被穆莱.哈桑全歼就气血上涌中风瘫痪了。当然真实的瘫痪原因无从证实这些也是坊间的猜测而已。 “陛下也不能说不顺利鲜卑在今日已经和我们签定了和约。”吉维尔.卢古鲁斯当然了解图拉的脾气为了不让图拉着急先把好消息道出。 “鲜卑?鲜卑答应有什么用?我问的是苏丹和单于两国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要与我们对抗到底?”图拉沉着脸不满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敷衍。 吉维尔.卢古鲁斯仍是不紧不慢地回答:“据观察苏丹、单于两国使节在来罗马后私下接触过多次他们串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请陛下放心臣早想好办法对付这种局面。” “有何良策?”图拉瞪大一双细长宛如刀削般地眼睛。望着吉维尔.卢古鲁斯。他现在全指望吉维尔.卢古鲁斯了在他眼里另一个执政官马林根本是个摆设加废物。 “各个击破。”吉维尔.卢古鲁斯只说了四个字。 明白他意思的图拉点了点头又问:“你准备先从哪边入手?” “以贪婪而言单于国无疑是最佳选择也最好入手。臣相信只要私下允诺给他们一些好处单于国应该答应与我们签定合约的。只是臣有些担心……”吉维尔.卢古鲁斯一句话没有说完故意等图拉提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果然急性子的图拉马上接过话头。 “臣是担心答应了单于国的好处后恐怕会有人以卖国罪名追究臣地罪责。”吉维尔.卢古鲁斯抬眼望了图拉一眼。 图拉沉默了。他知道吉维尔.卢古鲁斯指的“有人”是元老院中的一批反对和谈的元老。汉帝国的募捐表面上是“自愿”募捐但经过虞士基的策化实质上成了强行征集、摊派募捐款。 卢古鲁斯在罗马“照搬”汉帝国的“自愿募捐”经验完全依靠公民地自主意识自愿捐款其结果可想而知。 其次罗马地军队与汉帝*事、外交、治国等等方面的决策问题张锐早已习惯。凡是能回答的张锐会坦率地回答而不能对外透露的则要么推说自己不知要么胡诌一通只要能自圆其说即可。 现在莱昂.哈桑又想借这个机会刺探汉帝国对鲜卑的决策。张锐哈哈一笑说:“鲜卑与罗马达成协议对贵国来说是不利的。我劝你要特别要多注意单于国谈判特使的动向。” 张锐的这番话让莱昂.哈桑大为吃惊。按他的理解张锐是说单于国很可能下一个与罗马达成合约。但他与单于特使有过协议不能单独与罗马媾和难道张锐察觉到单于国特使有变? ------------ 第五十九章 推演 “吃虾吗?”这时店小二已经端上一盘白灼基围虾。 “谢谢不用了。”这次莱昂.哈桑很坚定地谢绝了。 张锐也不勉强自己剥去虾皮沾着醋慢慢品尝着虾肉的鲜美。 “无锋。你刚才说罗马会和单于达成协议。是听说地还是猜测的?”莱昂.哈桑吃完虾饮了一杯酒后实在忍不住心头的疑问。 “是我猜的。” 莱昂.哈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暗思我一直相信单于特使不至于会抛弃和我的约定与罗马单独达成协议。如果刚才张锐所说的确只是他地猜测。那么我应该没有看错单于特使。张锐并不知我与单于特使私下达成过协议有这种猜测也很自然。 张锐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又说了一句:“虽然都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实际情况应该*队的情况和罗马人在非洲行省的军队布置情况然后就开始了纸上推演。 当推演一开始莱昂.哈桑看到张锐把苏丹军大部都调往罗马非洲西部的毛里塔尼亚行省时不由吃了一惊。 张锐笑了笑说:“我们没有规定一定要进攻埃及行省吧。” 莱昂.哈桑想了想也是他们并没有规定一定得进攻罗马的埃及行省。毛里塔尼亚在罗马人眼中的战略地位也很重要因为这里隔着一个狭窄地海峡就是罗马人富饶的西班牙行省罗马人绝对不愿意轻易丢掉这个天然“屏障”。张锐便在三万骑兵的位置上画上一个箭头目标直指向亚历山大。而且随后的两万步兵也拥进了埃及向亚历山大进。 莱昂.哈桑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抬头问张锐:“你真准备进攻亚历山大?”张锐笑而不答只催着他做出相应的军事调度。 莱昂.哈桑虽不解但他还是按照罗马人的思路亚历山大绝对不能有失。他把埃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亚历山大城准备踞城死守。 而张锐指挥的苏丹军。并没有强攻亚历山大。而是在亚历山大周围四处抢掠。张锐笑着对莱昂.哈桑说:“你不出来可以我把周围都给抢干净。那个地区我来地时候看到过。是埃及最富饶的一个地区我想罗马人会很心痛损失的吧。” 莱昂.哈桑听罢也笑了如果张锐真这么做比起损失而言罗马人更在乎地是面子。让敌人堵在城里而四处的抢劫罗马从来没有如此的失面子过必然会有所行动。 就他对现任罗马驻埃及的将领了解此人非常谨慎不会用四万人出战迎击苏丹的三万骑兵。那么他只能向周边行省请求援军。只有等兵力远过苏丹军时他才会出战。 于是莱昂.哈桑按照罗马将领地思路从巴勒斯坦和叙利亚两个行省调兵。最快地调兵方式当然是从海路而且能直接到达亚历山大城。 当莱昂.哈桑将两个东方行省的援军等来张锐指挥地苏丹三万骑兵离开了亚历山大城下。两万苏丹步军这时还没有达到孟菲斯城而后调头往苏丹边境撤退。 “如此结束可以吗?”莱昂.哈桑自认为在三处都已经守住了张锐的进攻。张锐应该接受进攻失败的结局。 张锐笑着摇头说:“之前我所做的都是为了调动你的兵力部署。接下来我真正的进攻才开始。” 莱昂.哈桑不相信张锐还能有什么进攻手段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到现在也只有这三万骑兵。如果损失了还不知要多久才能重新组建出相同规模的骑兵。 莱昂.哈桑摇着头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后。张锐笑道:“用三万人去换取罗马人的舰队?我难能做如此亏本儿的买卖?罗马人封锁苏伊士河是必然的。但谁说我一定得从原处返回?” 莱昂.哈桑更是不解不从苏伊士河返回还能从那里回来?往北走就是地中海往南走就是苏伊士海湾。再往南就是红海。难道还能飞回来? 张锐看见莱昂.哈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便用手指从贺纳港出。只是往东北方向指去。随着张锐手指地移动莱昂.哈桑口越张越大当最后张锐手指停到一个地方时莱昂.哈桑嘴几乎能装得下一个鸡蛋。 “耶路撒冷?”莱昂.哈桑半响才回转神来艰难地吐出了张锐手指的那个地方的名字。 “你要去袭击耶路撒冷?”莱昂.哈桑吞了吞口水用不敢相信地语气问道。 “有何不可?”张锐轻松地说道。“罗马人在巴勒斯坦和叙利亚行省的驻军几乎都被你调去埃及了。即使还剩下一些也不是这三万骑兵的对手耶路撒冷将会被轻易攻克。我想如果攻下耶路撒冷贵国的主教大人会由衷地高兴吧。” 莱昂.哈桑连连点头并说:“岂止主教会高兴全苏丹人都会为此振奋。只要能攻克耶路撒冷城就算三万骑兵损失殆尽也是千值万值。” 张锐早知他会这样回答。耶路撒冷不仅是犹太教的圣地也是上帝教地圣地。攻克耶路撒冷对信奉上帝教地苏丹人来说政治意义远远高于军事意义同时也能增强战胜罗马人的信心。 可张锐并没有打算用三万人去换取攻克耶路撒冷他对莱昂.哈桑开玩笑道:“你怎么老想着三万骑兵会被歼灭?你难道不想让他们安全地回来?” “你……你还有办法让这三万人回来?”莱昂.哈桑心里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张锐能让三万骑兵平安返回苏丹()。心说:他除非是上帝否则这绝对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务。 张锐将手指继续从耶路撒冷向北指向大马士革逐渐接近。莱昂.哈桑见状连忙喊停他说道:“不能再往北去了我要是罗马人在你攻克耶路撒冷后就会调集全东部行省的军队到大马士革。这个地方对罗马人来说如同亚历山大一样是绝对不能有失的。” 张锐笑道:“我当然知道大马士革在罗马人心目中的地位。我进逼大马士革也是确认罗马往此处调兵。而我在探明罗马调集军队到大马士革后我会率兵再次南下顺着红海东侧的巴勒斯坦地区朝曼德海峡去。” 莱昂.哈桑反应不慢说:“你想用船在曼德海峡处将三万骑兵接回苏丹?” 张锐也赞赏莱昂.哈桑的反应说:“英雄所见略同。曼德海峡离贵国的阿萨布港很近船只只需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在两岸往返。我想那时贵国的舰队已经击败了罗马在红海上残余的舰队。那时只要集中一定数量的船只三万人不需一日就能回到苏丹。” 听罢张锐的整个计划莱昂.哈桑深深领悟到张锐令人惊叹的军事禀赋。如果自己是罗马人这一场已经被他耍得死去活来了。不仅丢掉整个红海舰队而且还丢了耶路撒冷城最后还被他“毫无损”的逃走。难怪他能率万余骑兵在鲜卑境内出入无人之境。他那招招致命的奇思妙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揣测得到的。 这场与张锐之间的推演给了莱昂.哈桑很大的启示。他已经决心返回苏丹后要想苏丹王照此计划出兵试试。如果成功这场战役亚于其兄指挥的那场歼灭罗马远征军的战役他也必将成为威名远扬的名将。 一想到幼时的梦想将要实现此刻莱昂.哈桑激动全身颤抖起来。但没过多久他脸色一变轻呼一声:“不好我怎么漏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 第六十章 阿雪 不错他最终还是现了。这个计划由他去执行应该有七八成的成功希望。 莱昂.哈桑正在埋头看着“地图”显然没有看见张锐赞赏的眼光。他晃了一下有些秃顶的大脑袋继续说:“从巴勒斯坦到艾曼中间还有一片黄沙漫天、寸草不生的罕至大沙漠骑兵根本无法穿越。” 莱昂.哈桑所说的罕至沙漠位于红海中段吉达港的下方沿红海向南一直到由部落同盟组成的艾曼国境内也是罗马帝国巴勒斯坦行省和艾曼国的自然分界线。鉴于苏丹国和艾曼国一直以来友好的关系。只要通过罕至沙漠可以说突袭罗马东部行省剩下来地苏丹骑兵就脱离了危险。 据张锐所知其实来罗马的路上也能看到现在的红海中段地区人烟稀少几乎没有城镇。即使是沿着红海海岸行走也不能确保见到淡水水源。没有充足的淡水作保证。显然不可能穿越茫茫无际的罕至沙漠。 但张锐对此早有准备他笑着问莱昂.哈桑:“我听说贵国骑兵以前都是骑骆驼作战的。可是如此?” “是。”莱昂.哈桑点头承认。 以前苏丹国土上几乎遍布丛林沿海地区也不产马匹所以一直没有编制骑兵。直到第一次苏庭之战后苏丹骑兵才初步成立。 在第一次苏庭之战中苏丹占领庭巴克地达尔苏库特地区在此地成立北方省。达尔苏库特地区盛产骆驼穆莱.哈桑借此成立了苏丹的第一支骑兵部队。 此后十几年苏丹骑兵的装备一直是北非单峰骆驼。那个时候的苏丹骑兵。也可以叫做骆驼骑兵。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十年前的第二次苏庭战争苏丹占领庭巴克的恩内迪地区后才得以改变。 恩内迪是非洲著名的产马地之一。此地出产的马品质优良、度力量均衡。是骑兵理想的坐骑。穆莱.哈桑下令将苏丹骑兵的坐骑都换成了恩内迪马。 “既然贵国骑兵以前都是骑乘骆驼那么在行动前将骑兵地坐骑都换成骆驼不就行了?”张锐扔了一块虾进嘴里一边细细品味着一边轻松地说道。他的理想就是要成为一代名将不敢说过兄长最起码也要世人知道他地名字呀。 试想一下如果真的攻克耶路撒冷城自己不仅会成为苏丹人的英雄也将是整个信奉上帝教人民的英雄。所有的上帝教徒都会为自己而感到骄傲。自己的勇名将会永远的流传甚至过兄长。 与那些财宝相比这是何等的荣耀啊?他此时已在心里下定决心。要亲自带队执行这个突袭计划。同时他并没有怀疑张锐地话看看张锐之前的作战无论是白堡之战还是西征鲜卑不都是在冒险中求胜的吗? 看着莱昂.哈桑兴奋得满脸通红张锐知道自己击中了他的要害。不禁暗自得意。他对莱昂.哈桑说的一番险中求胜的言论显然别有用心。 张锐与莱昂.哈桑交往纯属因国事需要他并没有把莱昂.哈桑当作真正地知心朋友。这样误导莱昂.哈桑也是出于为公。在张锐看来苏丹和罗马之间的战争最好是一直继续下去永远势均力敌不分胜负。因此就不能让莱昂.哈桑在对罗马作战的过程中一直取得胜利因为那样影响汉帝国的利益。 而且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说不定明日的苏丹也会成为汉帝国的敌人。张锐当然不愿意看到在敌人中出现一位厉害的将领。一个尉迟晖就差点几次要了他的命张锐当然不愿意再把莱昂.哈桑也教导成尉迟晖那样对他有威胁的人。 莱昂.哈桑是个稳健型地将领如果这次突袭计划取得圆满胜利。莱昂.哈桑尝到了甜头将会喜欢上这种冒险的作战方式也会在以后的指挥作战中经常运用。 然而两军对战中冒险是把双刃剑。在伤敌地同时一有闪失就会重伤到自己。如果莱昂.哈桑经常使用冒险的策略指挥作战难免失误一旦失误那将是致命的。 张锐的目的就是要让莱昂.哈桑确信冒险是胜利的必要手段为其埋下今后的胜利和失败的种子。无论是做工还是款式都比汉帝国出产的饰精美得多可以算是精品中的精品。 可能和罗马人喜欢奢侈浮华的生活有关他们制作出来的东西总是带有一种特别的富贵气息。但张锐本人并不喜欢奢华的东西对这件饰毫无兴趣。 不过他看见女儿喜欢就随口说道:“嗯是做得挺不错喜欢就买下吧。” 得到爹爹的赞赏六灵更是喜笑颜开接过簪花儿就把它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看不够。 见到这番情景张锐暗地叹息一声。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长大了喜欢打扮了。眼看着过不了几年就要嫁人了真是时光如梭啊。 感叹间忽见柳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呆呆地望着店门外的大街目光中还含有一丝忧郁楚楚动人的样子格外的惹人注目。想起她来张府后自己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张锐忽觉于心不忍。 “柳……阿雪你怎么不去挑选几件饰?”张锐本来要称呼柳欣的名字但想到柳欣是自己侍妾的身份直呼其名可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就用起她的小名称呼。 “我吗?”柳欣猛地转过身来瞪大眼睛语气里充满了出乎意料的惊喜。“当然。”张锐从来没有称呼过柳欣的小名甚至连搭理她的时候都很少。忽然称呼她的小名张锐不免觉得有点尴尬。“是啊。我们快要离开罗马了以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来呢。去挑几样看中的当成来罗马一趟的纪念品也好。” “嗯。”柳欣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 这一刻张锐愣住了。他全然忘记了那个“别有用心”的柳欣眼里全是这个名叫阿雪的女孩子的灿烂笑脸。 “那我真要挑几件我喜欢的饰了?”柳欣再一次确认。 “哦?……去吧()。”张锐为自己莫名的走神感到有些不安连忙点头并把脸转向店外。 当柳欣正要走开他又转身对她说道:“再给你的董姐姐和乌兰姐姐挑几样。” “董姐姐……乌兰姐姐……”柳欣呆呆地念叨了两遍忽而脸上升起一丝红晕身子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去吧。”张锐止住了正要说话的柳欣挥手让快去挑饰。 柳欣像个小女孩似的蹦蹦跳跳跑到六灵和碧斯身旁加入了她们的话题唧唧喳喳讨论起饰来。 这边张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她是明白了自己承认了她在家里的地位。以前也是自己疏忽了从没有现她原来是这样的。说到底她的年龄也不大这才应该才是她本来的天性吧。她这样哪里像是心机很重的人?也许她跟随我也是出于真心。 在接下来的逛街中张锐也不再感到无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柳欣看消除了心里的隔阂张锐看柳欣也越顺眼。柳欣显然也现了时不时也望他一眼顾盼生辉的模样分外迷人。 到了后来张锐心里美滋滋地想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平白多了一个漂亮的侍妾怎么算也是我占便宜了。 两人仿佛是初恋中的情人一般眉目传情。正在这时一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出现了:“主公冼夫人请你回去。” 张锐不满地瞪了两眼林白泉问道:“何事?” “不知冼夫人只说是有紧急公事。” 张锐心里暗自不满好不容易得了一日清闲还不叫人清净一会儿。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不满归不满他不得不匆匆结束了这次短暂的“甜蜜”闲逛。 ------------ 第六十一章 宴会 卡皮托利诺山座落于罗马中心广场的南侧山间树木茂盛花草繁多从远处看整座山如同一个墨绿色的碗倒扣在大地上。随着马车的移动耀眼的阳光被舒展的阔叶遮挡住了。 没有了刺眼的阳光张锐索性把脑袋探出窗外张望。虽是夏日午后但参天大树把炙热的阳光挡在了离地二三十米的高度以上林间小道上仍然流动着着凉爽清新的空气。清凉气息扑面而来他不禁深吸一口气顿时草木的清香沁入心肺。 从这里已能看见处在半山间一幢幢高大的楼群。卡皮托利诺山是罗马贵族的聚集地之一。居住在这里的家族许多都能追溯到奥古斯都时代。正如张锐将要前往的格里帕家族。 马尔库斯阿格里帕是屋大维的铁杆心腹之一屋大维将女儿嫁给了他并育有三儿两女其中三子盖乌斯凯撒即是罗马的第三位皇帝卡利古拉。 虽然这个卡利古拉有点像秦朝地二世皇帝胡亥。最后还被自己的近卫军杀死但他毕竟坐上过罗马皇帝的宝座权倾一时。 因此阿格里帕家族既可以称作罗马的外戚世家也可以称作罗马的皇族世家。不管怎么称呼它的地位在罗马都是不可被忽视地。 让张锐终止“甜蜜”闲逛的“罪魁祸”。就是这家府上的现任主人所出的一封邀请函。能受到皇族世家的邀请是莫大的荣耀同时出于礼节以及国家利益张锐不得不去参加由阿格里帕家族举办的这场聚会。 出前冼夫人还告诉了他一个他早已料到的结果单于特使已和罗马人私下达成了协议答应从占领的色雷斯和达西亚撤军。双方正式的签约将在明日地和谈会议上进行。 至于罗马人私下用什么条件诱惑了单于人冼夫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公开条件是允许单于国每月五十艘商船进入拜占庭城并支付一定的出兵费。当然。不能使用“赔偿出兵费”这样的措辞正式文件中把这笔钱美其名曰“援助款”。 甭管叫什么反正罗马人是铁了心不惜代价孤立苏丹。” 贵妇掩着嘴笑道:“呵呵……瞧您说的。夫人是汉朝重臣我只是平常家的普通女人。夫人能来已经给我天大的面子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岂不是笑话我?” “阿格里帕夫人……”冼夫人还想再客套几句被那罗马贵妇岔开了“夫人您是长辈叫我朱莉娅就行了。” “朱莉娅夫人……”冼夫人稍一迟疑便改了口但又多加了“夫人”两字。“朱莉娅夫人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我国副使……” “可是开远侯殿下?”朱莉娅倒是十分清楚张锐的来历不等冼夫人说完便说出了张锐的爵位。 “正是。”冼夫人将朱莉娅引到张锐面前为两人正式介绍。 来此之前冼夫人已经对张锐详细介绍过朱莉娅的情况。朱莉娅.阿格里帕是现任罗马皇帝图拉最小地一个妹妹。十六岁时。嫁给了罗马贵族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 而这位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正是几年前罗马出兵苏丹远征军的统帅。罗马远征军被穆莱.哈桑指挥的苏丹军一举全歼全军上下无一逃脱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也在最后时刻自杀而亡。 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死后朱莉娅成了寡妇。阿格里帕家族。因波斯图姆斯阿格里帕的罪责陷入了危机。 然而图拉再如何气愤也不忍心处罚刚刚失去丈夫的妹妹和两个年幼的侄子。阿格里帕家族也正因为兄妹情谊才免去了一场灾难。 朱莉娅今年刚满三十据说她是罗马帝国现今最炙手可热地贵妇追求她的人至少能编成一个营。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一晃数年过去。朱莉娅一直没有再嫁。 今日冼夫人收到了朱莉娅的邀请函。只有少数男客和女宾客们各自小声谈话没有把这群魔女当回事儿。 “这……这也太开放了吧。”张锐地眼睛也落到了堕落天使们的身上出惊叹。 冼夫人像是见惯不惊并有流露出多大的惊讶或是厌恶之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罗马人举行宴会一向如此。” 张锐这才想起来之前六灵听说是要去参加罗马贵族家举办地聚会也想跟来见识见识被冼夫人坚决制止了。 当时六灵气鼓鼓的小嘴撅得老高张锐也很不以为然但冼夫人坚持己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看来她的决定是英明的。她早知道有这样少儿不宜地场面但又不便于明说所以不由分说地拒绝了六灵地请求。 “冼夫人您来了。”吉维尔.卢古鲁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卢古鲁斯大人您到得更早?”冼夫人也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吉维尔.卢古鲁斯看了一眼张锐犹豫了一下说:“夫人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好的。”冼夫人知道吉维尔.卢古鲁斯一定是为了和谈地事情要和自己商量爽快的答应了。对张锐使了个眼色就跟着吉维尔.卢古鲁斯往后面走去。 张锐在大厅了转悠了一圈没有遇到一个面熟的人。有心和别人交谈几句可惜又不会拉丁语。转悠了一阵无趣得很于是从后门出了大厅。 厅后是一大块草坪远处连着一座花园。草坪上和花园里也有三三两两的宾客聚在一起聊天。也有几个宾客礼节性地笑着朝他点点头但张锐全然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也没有主动上前攀谈只是点头回个礼便又向别处转悠。 ------------ 第六十二章 诱惑 “呵呵……殿下似乎很腼腆胆子不大啊。 而她此刻已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无袖V领丝裙下摆如旗袍只是旁衩开到了大腿根部一双圆润修长的点慷慨时而抒情婉转将饰演的人物刻画的入木三分。台下观众也随着剧情的展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唏嘘长叹有地还感动得落下几滴眼泪。 但张锐看了半天愣是没有看明白欧里庇得斯的呕心沥血之作。还以为是一群傻子在舞台上上窜下跳一群疯子在周围又哭又笑。 朱莉娅早就注意到张锐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儿便邀请他去看刺激的节目。这时张锐也不再坚持。跟着朱莉娅离开了露天剧场。去看看我的书房怎么样?那里藏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朱莉娅用非常诚恳的态度继续挽留满眼都是期盼。 对于这种方式的挽留张锐也无法拉下脸来拒绝。被朱莉娅挽着往她的书房走去。 朱莉娅所说的“书房”不算很大至少比主厅小了很多但七八十人在里面自由活动不成问题。里面除了没有书内中陈设美轮美奂极尽奢华之能势以至张锐刚进门便神为之所夺。 高高低低的几、案、桌、架上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宝汉帝国的玉、瓷波罗的海的琥珀儋罗国的珍珠扶桑的珊瑚马里的象牙庭巴克的犀角纳西的宝石、单于的金壶日耳曼的鹿角、美里亚的软靠椅……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墙壁上挂着一张张珍贵皮毛银狐、火狐、紫貂、水獭、白虎、黑豹、金狮、灰熊数量之多几乎可以开一个小型地动物标本展览会。四周还摆放各国出产的名贵武器、特色盔甲。数量装备一个连的兵力绰绰有余。 尽管张锐也是汉帝国顶级的世家子弟出身眼界不低但见如此多的珍宝密集地汇聚在同一间的房中还是对他造成了强烈地视觉冲击。 这里也许是朱莉娅老公生前的书房从书房里还有个酒台就可以看出。朱莉娅轻挽着张锐来到酒台边为他倒上了一杯红酒。 “怎么样?这里还能入你的眼吧?”朱莉娅自己也倒了一杯红酒。一边轻摇着酒杯一边笑着问道。 “岂止入眼简直是大开眼界。”张锐的目光还在屋内数量众多的珍宝上停留。 “呵呵……你又在取笑我了。我不信你的家中就没有这些事物?”朱莉娅娇笑道。 “我家中的那些物件哪能与你的相比?。 “酒不喝了你快带我看那东西吧。”张锐着急要走连忙催促。 “那东西不在这屋我这就去拿。你先尝尝这酒味道很不一般呢。”朱莉娅笑着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又忽然地回头笑着说:“你可要等我哦不然可别怪我追到驿馆去让你看。”说罢呵呵笑着出了书房。 张锐本来是有意后脚跟着就走被朱莉娅这么一威胁又犹豫起来。朱莉娅虽然是开玩笑说的这话但他并不了解朱莉娅地个性。 年轻寡妇夜访汉朝使节团驻地万一她真干出这种事来那不仅会丢了自己的颜面也会影响到汉帝国的声誉。 无奈他只好又坐下顺手拿起那杯蓝色的酒抿了一口。别说味道还真的很特别。清纯可口还带有一股萍果地香味难道是用萍果酿造地?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已经半个小时还没见朱莉娅身影。张锐越来越着急要不是被朱莉娅地最后一句话威胁他早就闪人了。 杯里的“萍果酒”早已喝完无聊间又拿起装着“萍果”酒的酒瓶斟了一杯慢慢的品味着。 “还好你没走。我正准备让人备车呢。”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张锐正在埋头观看一把大马士革出品的弯刀朱莉娅的声音终于在门口处响起。 当张锐回转过身来时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本来想是每天更新一篇的但我现在的码字度实在太慢了我算了一下大概每小时只有五百字左右。天啊我实在是太佩服那些每小时5千字的大神了。要我也能有如此的思如泉涌......唉!小人物只是做平凡的事了这些幻想、臆想的梦还是不要做了。 ------------ 第六十三章 爬窗记 在过道两侧闪耀的烛光中书房门口亭亭玉立着一个天使。眉心垂着一颗璀璨的钻石幻化出无穷的缤纷色彩如同光的精灵在其间舞蹈让人迷醉。而她如秋波般流淌的眼神更让人迷幻像浩瀚的大海一样湛蓝、深邃深不见底。 一袭纯白色的丝织露肩长裙微微反光使得她那白皙的锁骨竟显出象牙色。长裙的下摆依然开到大腿根部裙裾镶嵌着星星点点的钻石。在烛光照射下钻石熠熠生辉恍如无数颗晶莹剔透的晨露洒在她那双如玉般润泽修长的美腿上。 一双小巧的赤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则交叉垂放在胸前纯真中透着一股妩媚的气息而一切又显得那么清新自然。假如她的背后伸出一双白色的翅膀眼前的情景就是一幅天使出浴图。 天使走进书房顺手轻轻带上大门。随着大门关闭她便被昏暗包围。而在昏暗中她那完美的曲线曼妙的姿态媚艳地步伐。又宛如一个来自魔界的妖魅。 一步步一步步她走了过来。一步步她踏进光明又变成了天使。一步步她步入昏暗。又变为魔女。在房内灯烛照射下在光明、昏暗交替中在天使、魔女的不断转换中她渐渐走来。 “呼……呼……这是梦吗?”张锐的头脑有点昏沉分辨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境他重重喘着粗气问道。 “就算是个梦吧我会和你一起做下去。”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答道。 这里通明她一身白裙看上去是那么洁白无瑕、圣洁美丽。她的形象又成了天使。 张锐像是猛然间吃了一把辣椒一团熊熊烈火由腹下窜至头顶。**照耀下似两颗珍珠在缓缓滑落。 “忍无可忍就勿须再忍!”他转身冲到她的身前弯腰把她抱起。两人又紧紧地拥搂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一下刻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她一张俏脸完全展现在出来。她微微阖上了那双湛蓝色地双目。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泪珠。朱唇微张鼻息也越地急促起来。 快被欲火点燃的他看到这个美艳的画面。张锐冷不防往前一个趔趄头差点撞到车厢的前挡板上。待坐回座位他拉开窗帘往外查看只见一人正从马车前方不远处爬起来可见刚才马车急停是为了躲避他。 那人起身后又向着楼内冲过去口里也大喊大叫着。张锐不懂拉丁语也不知他口里喊叫些什么。 马车继续上路张锐从车窗中看见那人还没有冲到门口大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仍凭那人如何叫喊也没无人理会。 出了阿格里帕府张锐将车窗帘拉开在冷风吹拂下他地脑袋稍稍清醒了点。心里也疑惑起来按说今天只喝了三杯酒怎么头会这么昏? 而且他自问平时并不是见色起意之人今日怎么会在朱莉娅地挑逗下变得如此欲火如焚?一想到朱莉娅张锐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幅天使出浴图体内的火焰又高涨起来冲得脑袋都昏昏沉沉地。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回到驿馆洗个冷水澡降降温不然身体里的这团火早晚要把自己点燃。至于刚才想的那些问题早就抛至脑后。在他的连声催促下马车用最快的度返回驿馆。 马车到达驿馆已是深夜人静。驿馆中除了在门口值勤的禁卫军士卒和在等他的两个侍从外所有人都已经安歇。 他命侍从取来冷水洗澡在冰冷的井水刺激下心里的那团火焰稍稍退去。洗完澡他躺到床上不一会儿那股火焰又窜了上来。香艳的躯体、优美的歌声、娇喘的气息朦胧胧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房间里紧紧地搂着朱莉娅。 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他猛地坐起身来。身体涨得痛令他无法入睡。 看来必须得想法消除身体里的火不然着没法睡觉了。他想到了柳欣。柳欣本就是我的侍妾找她侍寝应该很正常吧。 他正想叫侍从去叫柳欣可又转念想到现在大家都睡了这时还大张旗鼓地派人叫柳欣来侍寝实在太夸张了搞不好这事明天全使节团人尽皆知()。 他又翻身睡下可没一会儿又坐了起来。如此反复数次欲火最终战胜了理智他穿衣下床打算自己去柳欣那里。 使节团的女性驻地在驿馆后面。刚到的时候他去过一次是去看六灵的房间因此他知道柳欣的房间就在女儿房间的旁边。 今晚没有月亮外面很黑。他昏昏沉沉凭着记忆摸索到目的地。轻推柳欣的房门是关着的。又不敢呼叫怕旁人听见。 正在着急忽见一扇窗是开着的也不顾多想就爬了进去。屋内黑乎乎的一片好一会儿他才稍稍适应。见床上躺着一人肯定是柳欣了。在欲火的驱使下他冲到床前猛扑上去。 柳欣被惊醒了她一边挣扎一边要叫嚷。而张锐早有准备一手捂住她的嘴并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声:“是我。” 柳欣像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闻声后不再挣扎。只是呜呜的像是要说什么。张锐这时哪儿听得进去一边解她的衣衫一边在她耳边说:“乖乖的别出声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这句话后柳欣果然没有再出声只是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他手。只是她的力气哪是张锐的对手加之夏日夜晚穿衣本也不多三两下就被解除了“武装”。 当张锐的手抚摸上她的身体时明显感觉她身体紧绷起来而且在一阵阵颤抖。当双方的身体融和在一起时她的双手紧抓着他的背嘴也咬上了他的肩头。 剧烈的刺痛感让张锐差点叫出声来。但之后不久她便紧搂住他身子也慢慢的配合起来。 这一夜不知春风几度张锐身体里的最后一团火焰喷射而出时身下的她早已是动弹不得。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疲了都沉沉睡去。 ------------ 第六十四章 误入 一阵轻微的响声将沉睡中的张锐唤醒。 “啪”又一声轻响从门口传来这次他彻底清醒也想起了昨晚之事。往身旁一瞅没人儿。眼光在满屋子搜索了一遍也没见到柳欣的影子。 张锐估计柳欣是到六灵、碧斯房里去了没想到她每天一大早就过去照顾她们。看来这个小妮子还挺会关心人的过去倒是错看她了。张锐一边想一边穿衣心里已完全接纳了柳欣。 穿好衣下地刚想开门出去又猛然停住了。既然柳欣都起个大早那么丫鬟们也该都起来了这样出去可能会被她们撞见。 虽说昨夜是在自己侍妾的房里就寝可这里毕竟是女眷区冼夫人等也住在这里。人多口杂万一生误会生出是非谣言那也是件麻烦事儿。 想到这儿他放弃了从正门出去的打算走到后窗微微掀开窗帘向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天还没有完全亮。窗外是一片花丛过去是一大片草坪草坪外又是一片树林。 初到时他和负责警卫的禁卫军将领走遍了驿馆内外然后根据驿馆地形部署警戒巡逻地方案。知道离此处最近的巡逻警卫。也在那片树林的后面的花园里。从这里出去应该不会被人看见。而到树林就算遇到警卫也不会怀疑他是从女眷区出来的只会以为他晨跑从这里路过。 盘算好出路他又谨慎观察了一会儿。见外面的确没有人于是手扶窗台飞身跃出一溜烟儿地跑过草坪消失在树林里…… 上午的和谈会议上张锐闭目养神。冼夫人还是老样子仪态从容地端坐着时而与她身后不远的礼部侍郎廖立轻声交谈几句。 不远处莱昂.哈桑和张锐一样也是闭目养神不过从他铁青的脸上。谁都能看出他此刻阴云密布的心情。 反观吉维尔.卢古鲁斯今天的精神头很足脸上虽没有露出明显得意的痕迹。但看莱昂.哈桑时的眼神却比平日倨傲了许多。 不过给冼夫人面子是一回事坚持自己的主张又是另一回事。再次坐下后莱昂.哈桑仍然没有在谈判中让步数次在言语上与吉维尔.卢古鲁斯生争执。到了中午快休会时莱昂.哈桑再一次拂袖而去。这次就连冼夫人请他回到谈判桌前他也当作没听见。 上午地这番拉锯战张锐权当观摩了一场表演。一上午的假寐补足了昨夜消耗的精神。出了哈德良宫冼夫人在自己地马车里低声嘱咐他去完成一项任务。 张锐听到冼夫人布置的任务后才明白昨日在阿格里帕府上吉维尔.卢古鲁斯找冼夫人的用意。心想吉维尔.卢古鲁斯这人倒有些本事不仅化解了单于苏丹联盟还早就预想到今天谈判可能出现的状况并提前做了安排。 下了冼夫人的马车上了自己地马车后张锐吩咐马车夫直接去苏丹使节团驿馆。 莱昂.哈桑对张锐地到来并未感到惊讶也许他早就猜测到张锐会来已在后院已摆上酒席拉着张锐坐下饮酒。 “昨日你去阿格里帕府赴宴了吧?”饮了一杯酒后。莱昂.哈桑问道。 “是啊应该也邀请你吧?但我昨天没有见到你。”张锐放下酒杯随意吃着菜。 “邀请我?我哪里有这份荣幸哦……”莱昂.哈桑一脸讥笑地说。 张锐以为他是指因现在罗马和苏丹两国地关系所以没有受到邀请便点点头。 “阿格里帕夫人漂亮吧。”莱昂.哈桑又问道。 “不错挺漂亮地。”张锐抬眼看了莱昂.哈桑一眼。开玩笑道:“你也知道阿格里帕夫人美貌?是不是没有亲眼见到感觉有点遗憾呀?” 莱昂.哈桑忽然放声大笑道:“在罗马有谁不道知她?说遗憾嘛确实有点我还真想看看这个号称罗马第一艳妇的女人是否名副其实。“我已准备好了明日就启程回国。” “尼桑老兄能不能给小弟一个面子晚一周再走?”张锐盯着莱昂.哈桑问道。 莱昂.哈桑稍一犹豫转而故作豪爽地说道:“既然老弟开口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晚一周就晚一周吧。” “好。尼桑老兄果然够朋友来兄弟敬一杯。”张锐举杯向莱昂.哈桑敬酒。 莱昂.哈桑饮罢放下酒杯似随意地又问:“是吉维尔.卢古鲁斯求的老弟吧?” “他眼中哪里有我?是求的冼夫人。而冼夫人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其实站在老兄的立场上我本不想插手此事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呀冼夫人吩咐的事儿我也得照办。”张锐边说边摇头充分表明自己是被逼无奈才来当的说客。 “理解理解。不过冼夫人为何要帮吉维尔地忙?”莱昂.哈桑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他现在不怕罗马威胁就怕汉帝国帮着罗马来威胁自己。所以他要弄明白到底是冼夫人出于和吉维尔.卢古鲁斯的私交帮忙还是受了汉帝国皇帝的指示行事。如果是后者他真还不能就这样走了。 “唉!说起来这事冼夫人也是没有办法。”张锐叹了一口气说“昨日在阿格里帕府吉维尔.卢古鲁斯纠缠了冼夫人一天最后还以军援来威胁。” “是吗?”莱昂.哈桑更加紧张起来。生怕汉帝国为了钱转向帮助罗马。即使汉帝国不对苏丹正式宣战只要是明确态度站在罗马一方苏丹军民知晓后取胜地信心也会大减无力也无心再把战争继续下去。 张锐看得莱昂.哈桑脸色变得难看心里暗笑。表面上仍装出无奈的样子。说:“你也知道当初我国出兵鲜卑罗马是许诺给我们出兵费用的。可从今年初开始罗马就一直在拖欠这笔费用。对你说实话吧我和冼夫人这次来罗马不仅仅全为了和谈也为了催促罗马早点付清拖欠的费用。” “这么说贵国是准备答应罗马提出的要求了?”莱昂.哈桑呆愣一会儿不死心地问道。从张锐的话中他听出无论这份合约的签否都不会改变汉帝国的中立立场。只要汉帝国不插手此事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笑着从张锐手里接过酒杯与他干杯后一饮而尽。 张锐回到驿馆已快到晚餐时间问过警卫得知冼夫人没有出去。于是他打算把事情结果向冼夫人汇报汇报。 来到冼夫人住的院门外见守门的是两个太监张锐愣住了太监怎会来到冼夫人住处? “殿下殿下?您是要见公主吗?”两个太监当然认得张锐开始以为他来要面见公主可突然又呆立不动不由出口询问。 “这里不是冼夫人的住处吗怎么变成公主地住处了?”张锐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哦!?您还不知呀。来这儿没几天公主就和冼夫人换了住处。”一名太监殷勤地回答道“这院儿后面有一条小溪冼夫人晚上睡觉惊醒哗啦啦的流水声害她几夜没有睡好觉。公主听说后就主动与冼夫人换了住所公主说她喜欢后面小溪的水流声。所以冼夫人搬到公主原来地那个院子里了……” 他还没有说完张锐转身便朝着六灵原来的住地走去。心里越来越觉不安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 两处离的不远两分钟后张锐便来到冼夫人现在住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并没有高大地围墙。周围只是用半人高地花丛代替里面也不大只有三间房除了冼夫人只有她贴身地女仆住在里面。 照顾冼夫人的大多丫鬟、女仆们都住在小院地两侧的平房里。张锐走到小院门口并没有停步而是朝着昨夜去过地那房间走去。 他不知那房间里是谁。如果是冼夫人的丫鬟这样还好找个理由向冼夫人要人冼夫人也不会不给。 万一里面是老妈子就惨了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半夜翻窗入室强暴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这事传出去那也不用再活了丢也丢死人了。 “这个……昨夜……我以为……还是柳欣住那里。这个……实在不知是你在那儿对不起!”张锐结结巴巴地说完误入的原因又正式的向百里杨鞠躬道歉。 “嗯。”百里杨没有回过身还是用几乎听不到地声音回应了一声。 “这个……扬子。昨夜的事情已经生了咱们也无法回避。咱们都是军人所以痛快点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有什么想法或是什么要求仅管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沉默了好一阵张锐也不见百里杨说话一咬牙以都是军人的身份让她开口。他已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哪怕百里杨开口要自己娶了她也一口答应。 听了这话百里杨回过头来看了张锐一眼低下头说:“你已说过这是误会也道了歉就这样算了吧。只要你我都严守秘密谁也不会知道地。”这次她地声音大了许多最起码张锐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怎么行?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吃这么大地亏如果我不做补偿还是人吗?有什么要求你只管开口。”尽管开始难以开口但事情已经说开了张锐也不再顾忌。 “这是误会说了不用的。”百里杨抬眼瞥了张锐一眼再次拒绝。 不过她这十足女人味的一瞥却让张锐不由愣住了。这些年来除了百里杨刚来三营的那段时间他几乎都将百里杨当成是战友加兄弟看待。她性格开朗、作战勇敢、加之还有一股不服输地劲儿。军中战友没有几个不把她当兄弟看待的甚至和罗济、程节、邓三耀等人还称兄道弟。 呈几何时看到过她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女性神态而且一想起昨夜与她的一场“激战”就忍不住用眼瞄她的身子在心里跟昨夜的那具火热地身躯相比较。 张锐眼睛逐渐向上可以看见百里杨的耳朵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很显然。她是现了张锐在盯着她看。 百里杨的皮肤比较一般女性稍黑也略显粗糙一些。心想也许是女孩子面子薄逼着她开口会适得其反。想到这里张锐也不再逼她马上回答而且拉着她的手并肩而立和她说起一些闲闻趣事。 慢慢的百里杨也开始搭话了。两人就像一对儿出来散步的夫妻在林中漫步体会着这温馨地时刻。 直到夜幕降临百里杨才转过身来伸手理了理张锐略微皱起地衣衫说:“回去吧再不回去别人该到处找了。” 张锐已经有心要娶她也把她当成了情侣。伸头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面庞说“好吧回去。不过等会别人问起我们去哪儿了我们该怎么说?” “你不会先走呀我随后再去。别人自然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百里杨白了他一眼。 张锐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百里杨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心想这可能才是她地本性以前在军中都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本性。想着又多吻了她几下。 正要往嘴上吻去却百里杨一把将他推开轻声催促道:“去去快走。” 张锐故作受伤装捂住胸口边走边悲痛地说:“没想到你是如此无情!罢了罢了我去了。” 百里杨抿着嘴呵呵笑道:“你才知道我是无情无义的人呀?我还以为你早知道呢呵呵…..对不起了。” 张锐闻言装作大怒返身道:“你这个死妮子竟敢戏弄俺疯虎?看我拿住了怎么惩罚你。”说着作势就要上前拿她。吓得百里杨轻呼一声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咯咯地笑着。 张锐原地跺了跺脚佯装追她百里杨早跑远了。张锐嘴上嘀咕这妮子做起女人来也挺能钩人魂魄的。又胡思乱想道今夜是不是再装醉爬窗“误入”一次呢? ------------ 第六十五章 吉维尔之死 张锐的手指在百里杨的丝上绕圈儿回想起几年前自己逼她剃头的情景不由觉得好笑那次也是他第一次次见识到百里杨固执的一面。 曾经某些人对她在团里还有微词:一个女儿家不爱红妆爱武装还偏偏要到汉骑精锐部队游骑团来这里个顶个儿是好手来瞎掺和啥?! 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她拼着命刻苦训练以战绩说话直到最后她的骄人战绩把那些曾经低估她的人一一过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再也不把她当作另类看待了。游骑团所有人都接纳了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同生共死的战友和兄弟包括张锐本人。 战场上她是身手过人、勇猛顽强的好骑手战场下她仍然有爱美的天性。从调到前师任军法官起她就开始重新蓄。在她看来一头美丽的秀是最直观的女性的外在美因此格外看重。不过她地争强好胜之心。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这种争强好胜甚至体现到了床第之上可惜在这方面她从无论经验上还是体能上都不是张锐的对手每次挑战的结果都是先败下阵。 虽是“败将”但让她臣服可就难了。这一周来张锐每晚都“误入”她的房间。每次她都会接着挑战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为止。 今夜尤其如此也许想到明日使节团就要启程回国。离开这里后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条件再在一起她就格外的疯狂直到张锐先败下阵来她才罢休。 也许是第一次“战胜”张锐让她感到异常满足此时像个小女人般地依偎在张锐怀里不时还亲吻一下张锐的胸膛。 “嫁给我吧。”张锐又一次提出这个要求。此前一周里他至少说过同样的话不下十次。但每次百里杨都以沉默作为答复。今天也不例外她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安静的躺在张锐怀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说句话行不行?”她的这个样子恨得张锐牙痒痒欲翻身而起。 “别动!让我这样再躺一会儿。”百里杨一把拉住他的手声音里满是慵懒之意。她的这声又让张锐躺了回去。 百里杨的手掌上全是长期操练和征战留下的厚茧不过手背上的皮肤倒也光滑细嫩。” “为什么?”张锐惊讶万分无论前生今世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要单身生活一辈子而且对方还是封建社会的女性。 百里杨又沉默不语经过张锐好一阵软求硬磨她才说出原因:“我想留在军中我想当……当将军。你也说过的我是有机会地。所以在当上将军之前我是不会退役地也不会嫁人的。” 张锐听了她地这个理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以前他和百里杨开玩笑说过的话没想到她真的认真起来了。在这个时代女性当将军是那么容易的吗?即使她立了再大的功勋皇帝和内阁那里能通过吗? “杨子这个……这个事情……”张锐正准备组织语言劝劝她结果被百里杨一把捂住了嘴。 她支起身子盯着张锐的双眼用严肃而坚定地语气对他说:“这件事情。你别劝我也别阻拦我不然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从她的眼中张锐看出了她是认真的。她现在的神情就像当年逼她剃头时一样满眼执着。 “好。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勉强你也不会阻拦你。”也许这是她从小的理想吧唉!这个死妮子真是叫人头痛啊。为了她地这个理想我也只好豁出去了尽力帮助她实现吧。张锐说话的同时也在心里暗下了决心。 百里杨脸上露出了笑容埋头了他一下又躺回了他的怀里。张锐虽然下决心帮她。但这个事情太难办了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两人静静的躺着。仿佛都像睡着了一样。 “杨子。”不知过了多久张锐轻声叫了百里杨一声。 “嗯?”百里杨嗯了一声看来她也没有睡只是不知再想什么事情。 张锐略微动了动被百里杨压得有些麻的肩膀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说:“回去后我把你调来上都吧……” “你答应过不勉强我的。 “杨子从明天开始到回上都之前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这几个月可怎么解我的相思之苦啊?” 百里杨像是被张锐地这话突然点燃猛地扑到他的身上疯狂的亲吻起来。这一夜就在两人的疯狂中度过了…… 汉元796年8月3o日那不勒斯港。今天是汉使节团离开罗马的日子罗马地两个执政官吉维尔.卢古鲁斯和艾米里乌斯.马林率领着十几位元老院元老来此送行此外还有上万罗马民众汇聚到港口观看并欢送汉使节团离开。 虽然罗马苏丹之间最后谈判破裂但罗马方面对汉帝国在谈判期间给予地“无私”帮助还是由衷的感谢。 “夫人请代表我问候冯大人好并欢迎他来罗马做客。”吉维尔.卢古鲁斯彬彬有礼地向冼夫人告别。 “卢古鲁斯大人有时间地话也来上都看看我们这些老朋友。”冼夫人按罗马礼节伸出右手微笑着对吉维尔说道。 “那是当然我早就想回上都看看了。”吉维尔.卢古鲁斯轻轻托起冼夫人地手。用唇碰了碰“只是这两年恐怕没有空了。唉您是知道的现在国内国外这种状况我哪能离开。不过再过两年。我就离任了到时候就有时间到处走走看看了。” 吉维尔.卢古鲁斯和冼夫人寒暄时张锐四处张望时不时他的眼光还“不经意”地停留在冼夫人身后的百里杨身上。 百里杨仍是保持着以往那种冷峻的神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有时会与张锐地眼光交错但立刻如触电般弹开继续观望四周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 这个死妮子可真是没心没肺啊。看到她这样。张锐在心里暗叹。 自从两日前离开罗马城百里杨就是现在这幅模样。 “知道错了有什么补偿吗?”朱莉娅俏皮地眨着眼问。 “补偿?”张锐愣了一下笑道:“好吧您需要什么样的补偿呢?如果我能够办到一定照办。” 从莱昂.哈桑口中知道朱莉娅的名声后张锐并没有看不起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私生活地权利尤其是异国罗马他人有什么资格去说教、指责呢? 那夜朱莉娅虽然可能给自己喝了催*情药也许就是那种蓝色的酒。但即使那酒是催情酒效果也应该有限因为自己饮了两三杯后才情绪失控。如果单是喝下一杯可能只是微微的有些感觉。 所以说那夜只能算是朱莉娅引诱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下药迷惑。是不是拒绝的权利完全取决于自己。既然自己最后拒绝了而她也没有继续追究此事自己何必又因此事耿耿于怀呢? 想通这点张锐心情也豁然开朗。加之他本来就对朱莉娅印象良好也喜欢她地性格当成朋友又有何不可? “呵呵……这可是你说地以后不能不认账。”朱莉娅捂住嘴笑道。 “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张某人言必信、行必果!你尽管放心。”张锐边说边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既然如此那么我去汉帝国时你可要接待我哦。什么住地地方。玩地地方都要安排好。”朱莉娅收住笑声语气很认真。 “好。只要你大驾光临我肯定好好款待。”张锐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心里却想你来汉帝国的机会太渺茫了即使来。以你公主的身份朝廷也要安排好接待事务哪里轮得到我。 “那这样约定了我准备……”朱莉娅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背后传来一阵骚乱。 张锐回头看去面色大变。等张锐跑到冼夫人跟前时一切都已结束了。 “我们的人都上船去!”冼夫人不愧为女中豪杰危急时刻镇定自若仍然保持着清醒地头脑一见到张锐立刻下令。 张锐立即大声招呼禁卫军们登船并亲自护卫着冼夫人往船上过去。冼夫人离去时回过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口吐着鲜血的吉维尔.卢古鲁斯眼中也闪过一丝伤感。 禁卫军登船时非常的混乱有两人还从桥板上掉到海里。张锐见之摇头叹气。这些禁卫军平时看起来威武不凡、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架势。没想到遇到紧急情况却是如此不堪。幸好岸上也是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有禁卫军落水。不然大汉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六灵等人在事前就已上船张锐上船时现她正趴在船舷往下看。“回船舱!”张锐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第一次当着外人在六灵面前拿出了父亲地威严。见爹爹生气六灵也不敢多说低着头和一大帮太监、宫女返回船舱。接着张锐又百里杨护送冼夫人回船舱自己则留在甲板上观察码头上地情况。 码头上全是混乱的人群喊叫声跑动声交织在一起已经看不见朱莉娅地身影可能是被家人护送走了。 两名刺客还在放声高呼张锐不懂拉丁语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喊叫什么。可是从他们的神情看两人一点没有畏惧之色。混乱好一阵子两人才被押走随后吉维尔.卢古鲁斯也被抬上马车运走。张锐从刚才看他地伤势上可以判定。吉维尔.卢古鲁斯已经被刺身亡了。 两名刺客的样子不像是外国人。可罗马人为什么要刺杀吉维尔.卢古鲁斯和冼夫人呢? 还未等他解开这个疑团艾米里乌斯.马林和两位元老上船来。三人朝张锐深深施礼深表歉意地说出了这种严重的意外事件惊扰了汉使节。他们代表罗马帝国愿意接受汉帝国就此事提出的抗议并郑重向冼夫人道歉。 既然已经道歉张锐也不好再指责什么。这就是说这件事情是罗马人内部的权利斗争所以冼夫人才不愿意再继续留下来等审理结果。 “可绿党为什么要杀吉维尔.卢古鲁斯呢?他哪有什么卖国的行为?”张锐虽然有点明白了但还是觉得绿党把吉维尔.卢古鲁斯当成卖国贼的行为不可理解。 “唉!”冼夫人长叹一声。“那天在阿格里帕府的宴会上吉维尔就对我道出了他的担心。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多虑了没想到事情真地展到这个地步。”冼夫人边说边摇头脸色越的难看。 “难道是因为谈判吗?”张锐隐隐猜到原因。 “对。对单于国的谈判条件在罗马元老院中虽然得到通过但还是遭到一些元老地反对而且这项条约使一些罗马商人遭受了损失所以绿党就称他是卖国贼。”冼夫人缓缓道出事情真相。 “你可能不知道吉维尔.卢古鲁斯正在酝酿改革。他上次对我提了一些有农业上的也有商业上的如果要执行这些改革就会极大影响到罗马大商家的利益。今天的刺杀也许就是为了这个来地。”冼夫人也把吉维尔.卢古鲁斯说给她听地改革措施说了出来。 张锐听罢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吉维尔.卢古鲁斯地改革要修改隶农制度要限制进出口品种和规模要重编罗马军团编制这些措施都是针对罗马当前的弊病而提出的改革措施。如果改革成功罗马帝国有可能重现光彩。 只不过他的愿望永远不能实现了。从内心里讲张锐也不希望看见吉维尔.卢古鲁斯能改革成功。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怀着深深的悲哀是出自于对这位罗马优秀政治家的钦佩。 也许吉维尔.卢古鲁斯之死就是罗马帝国灭亡的序幕。从这一刻起罗马帝国也随着吉维尔.卢古鲁斯之死走向死亡之路。 ------------ 第六十六章 月光宝刀 “无锋不请自来打扰了。现在被张锐这么拍着一说不由脸红起来。 “你行了吧。”杨英挣脱出张锐的“魔掌”。跳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又用手指着满地的木匠工具问“你准备改行当木匠了?” 张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锯末一边埋怨着说:“唉!现在家具的质量越来越不好了。年初才买地椅子还没坐两次就掉了一条腿儿。幸亏没有摔伤人不然我非找那老板赔偿不可。我刚回来家里仆佣没召几个人且都不会木匠活儿。这不只有我亲自上阵了。” “你啊!这两个钱你也要省?”杨英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摇头道“你可有家财上百万至于为了一把破椅子。就亲自动手修理吗?” 张锐把脸一唬教训道:“阿麽勤俭节约富民强国。可是圣祖老人家的遗训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忘记。别说我家里的财产大部分都是别人寄存在我这里的就算全是我的也不能大肆挥霍啊。我们要本着……” “行了行了。你对你全对我错了。”杨英赶紧认错服输不然怕他就勤俭节约的话题张锐会滔滔不绝的说上一天。心想。张锐这小子节俭的程度都快赶上我家老头子了。不对我家老头子再节俭。也没有亲自去破家具。这小子简直就是守财奴! 杨英低头认错张锐得意地咧着嘴笑开了扯着嗓子向厅外喊:“那个谁还不上茶来?怠慢了我的兄弟我解雇了你。”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家仆端着茶水进来。见张锐脾气了。惶恐不安抖抖索索地把茶水放在几案上。“老爷、杨爷请用茶。” “下去吧。哦。对了你去告诉阿雪我兄弟要在家吃晚饭让她准备酒席。”张锐说完挥手把那家仆赶了出去。 “你又娶了一房小的?”杨英眨眨眼脸上露出了男人们才懂得的坏笑。 张锐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猥琐?娶一房小地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信你就只有一房正室。”张锐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才想起这事。“带了带了。怎么能忘记给你带礼物呢?你看就在那儿放着呢。你要不来过两天我交了差。就亲自给送过去了。” 杨英顺着张锐手指地方向看见厅角的一个高腿案几上摆放着一座人物头的雕像。快步走过去仔细打量起来。 这座雕像如真人头般大小。说雕刻精细吧谈不上只算是还能入眼。雕像上还蒙了一层尘土灰渍鼻头上还有个大拇指印显得比较另类。 “这个东西是什么年代的?”显然杨英把座雕像当成了文物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没敢用手去摸。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卖给我老板也没说。”张锐也走到杨英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观赏头像。 “哦。那知不知道雕刻的是谁啊?”杨英眼睛都快凑到雕像上了。像是要在雕像上找出块金子似的。“这我知道。”张锐忍着笑煞有其事地说道。“卖给我的老板说了这是按凯撒的样子雕刻的。” “哦。”杨英缩回头呼出一口气。他刚才是屏住呼吸看雕像唯恐自己不小心呼出的气吹落了雕像上的历史尘埃。 “这东西好啊我喜欢。”杨英转身给了张锐一拳说“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挑选的礼物都这么合我的心意。得。看你心诚的份上我收下了。” 张锐一拍大腿把杨英吓一跳。“唉!早知道你喜欢。我就多买几个送你。老板说买五个以上就给优惠我当时怕你不喜欢所以就只买了一个。”张锐像是懊悔之极连连说可惜。 杨英疑惑地指着那头像说:“这东西还有批的?” 张锐滔滔不绝的解释开了。说:“是啊。光凯撒地有十几个吧还有什么朱庇特的。维纳斯的。哦对了还有现在的罗马皇帝图拉的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喜欢那个瘫痪在床的人所以就没有买……” 杨英在张锐刚说到一半时就脸色变白伸手拿起雕像。” 张锐忽然又一本正经地向杨英拱了拱手说:“那个……阿麽呀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恭喜我什么?”杨英先是一怔。随后就反应过来说“你要恭喜就去恭喜我们家老爷子不然去恭喜我大哥也行啊恭喜我你是不是搞错了?” 张锐笑道:“伯父那里我自然会去道喜地。可你的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伯父以九成地赞成票通过了世袭家族的投票成了咱们帝国历史上地第六十二个世袭家族。你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也是这个家族的人呀族谱上有你的名字。你成了世袭家族的子弟。还不值得恭喜吗?” 杨英也咧着嘴乐了“要这么说我就承纳了。”他心里也高兴。成了世袭家族子弟身份自然比以前高了不少。从这段时间别人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恭敬程度远胜从前。 当然别人恭喜他可能是为要巴结他。而如张锐这样的兄弟恭喜他则是真心的为他高兴。所以他格外的高兴。 跟张锐在一起他也不用避讳什么脸笑得像开了一朵话似的。不过在心底还是隐隐觉得有点遗憾。要是早出生几年。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只是这种想法即使对张锐也不能表露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家仆手里捧着一个用红绸布包着的长条物品走进厅里。把东西递给张锐。张锐转手又递给杨英说:“诺看看这是我给你带地礼物。” 杨英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打开绸布。一把精致的腰刀出现在他眼前。先不说这腰刀本身如何。只是刀鞘、刀柄上镶嵌着的上百颗大小各异地宝石就让杨英知道它价值不菲。 其中刀鞘上的一块猫眼石。在所有宝石中最大也最为醒目。杨英用手摸了摸猫眼石现它有点向外凸出轻轻一按“沧浪”一声刀柄弹离出鞘二寸高。 杨英惊喜地将整刀拔出鞘细细地观赏起来!你还不信?”张锐见杨英怀疑自己骂骂咧咧问道:“图拉真手下的斯奇比奥你知道吧?” “知道。他是图拉真时期罗马军地一个军团长。”杨英还懂点罗马历史说出了斯奇比奥来历。 “对就是他。这刀原本是图拉真的佩刀。后来在达西亚战役中斯奇比奥立了大功所以图拉真把他的佩刀赏给斯奇比奥。而卖给我刀这家伙就是斯奇比奥的后代。你说这刀是不是真的?”张锐一脸气愤他对杨英怀疑自己态度甚为不满。 “可是斯奇比奥的后代为什么要卖刀给你呢?”杨英还是不解。 “那是因为他的家族没钱了快破产了再不卖点东西全家人都要饿肚子了。”张锐想起来那个卖刀的罗马元老就觉得好笑。 那天他刚出驿馆大门就被一辆马车拦下。一个肥胖的家伙伸出头来请他上车谈谈。他看那人也像是罗马贵族也好奇对方要找自己谈什么事就上车了。 结果那人直接他把拉家里去了然后吞吞吐吐说明了原因。原来这个罗马元老知道张锐很有钱在罗马卖了许多值钱的东西所以想请张锐帮帮看看要不要卖他家收藏的珍宝。 张锐在那罗马元老的藏宝室里寻了好一阵子才现了这把刀。记得当时那个罗马元老看他拿起这把刀时脸都变绿了急忙说这个不卖。当然他的这个举动让张锐更加留意这把刀了。结果仔细一看现竟然是克劳狄乌斯的作品。 克劳狄乌斯的知名度在罗马和中国古代的锻造家欧冶子有一拼都是传说级的人物。据说克劳狄乌斯一生只锻造了十把刀剑每一把都是精品是每位收藏家们梦寐以求追求。可惜传世的绝大多数都在皇室或是某个大家族手上基本上难得见到尊容。 张锐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克劳狄乌斯锻造的刀立马就对那个罗马元老说只买这把刀别的一概不需要。罗马元老犹豫了好半天才咬牙狠心同意卖刀给张锐只是价格要索要一万金币()。张锐也没有跟他还价立马拿上刀和他一起回驿馆拿钱。 收了钱后卖刀的罗马元老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把事儿透露给别人知道。张锐答应了他知道罗马元老是怕坏了家族的名声。偷卖祖先传下东西这种丑事要是被传出去他也不用在罗马贵族界混了。 “哦。看来罗马贵族过得不怎么如意啊。”杨英感叹了一声一个显赫的世家竟然要靠卖祖宗传下来东西才能过活想想都悲惨凄凉啊。 “那是他倒霉。他家的封地在达西亚。这两年达西亚被单于人给占据了他没办法去收税啊。他家里又没有做生意开销又大能坚持两年也算他家的底子不薄了。”张锐说着又想起了卖刀罗马元老窘迫的样子。如果那天没有看上他家的东西相信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张锐突然又想起说:“哦对了那人说这刀还有个名字叫月光据说在夜里拔出此刀对着月亮刀柄耀眼的光芒。我没有试过也不知真伪。只是这刀在大白天样子普通了点。但要说锋利和坚韧度这刀绝对堪称精品中的精品。” 这时杨英已经完全相信这把刀是张锐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货真价实的真品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把刀递还过去说:“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你说什么?我送你的礼物你敢说不收?”张锐勃然大怒一抓住杨英的衣领怒喝道“你小子刚才追着我要礼物现在给你了你又说不要。你玩我呢?信不信我揍你?” “唉呀我收了我收了。”张锐的脾气杨英也知道他现在敢说不收吗? “这才对嘛。”张锐松开抓着的杨英转怒为喜道:“一万金币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我又不是要贿赂你你怕什么?” “是是。”杨英把刀收好脑子突然升起一股念头来。 ------------ 第六十七章 796年大事记 回上都的第四天同乐召见了张锐和冼夫人。百里杨白天晚上判若两人的表现让张锐在心里把她恨得牙痒痒又暗骂了她几声“没心没肺”。 回到调配处张锐又开始了坐办公室的日子。除了忙调动百里杨的事情外几乎无别的公务可做。闲来无事于是天天跟杨英、马钰、萧禹、李伯药、王等故交好友混在一起不是去这家去走动就到那家拜访再或者就是请大伙儿到自家来聚会。 通过这几位好友他又结识了不少新朋友。由于他热情好客、性格豪爽、出手大方很快就跟这些人厮混熟了以兄弟相称。 同时因为他的家眷都不在上都(像柳欣这类的侍妾在一般人眼里根本没有地位可言)在他府上可以“恣意妄为”、“无法无天”新老朋友都喜欢到他府上做客。那些不便在家中请客地。干脆带上自己的朋友在他府上聚会。 不到一个月张锐的家就变成了大家的聚会场所府上宾客络绎不绝几乎天天门庭若市。而张府的家丁也得到了张锐的指示无论谁来一律接待。 从此张府大门畅通无阻。即使他不在家朋友们也可以在他府上自得行其乐饮酒地饮酒、下棋的下棋、还有吟诗作对的好不快活。 这种情况一直到董小意来到上都才有所改观。董小意是张锐回到上都后写信叫来的。想起董小意自从嫁给自己后就一心扑在夫家没有回过一次娘家张锐就觉得亏欠了她许多。 从罗马回上都后张锐就给董小意写信让她来上都住一段时间。也回娘家看看父母。让她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和鄯总理乌兰辅助。 董小意也思亲心切。接到张锐的信后立即把家里安排妥当然后带上幼子张懋启程前往上都。 她到达上都的时候已近年关。各家都开始忙着准备过年见张府女主人来了张锐的多数朋友都自觉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如入无人之地般在张府随意进出了。张府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在投票结束后杨坚再次上表同乐请求其退隐却被同乐以西部汉军还未从鲜卑国领土撤军战事还没有结束为由婉拒。 第四件大事是自796年新年阅兵仪后太子党和长沙郡王党的矛盾公开化。以刘炯、虞士基为的两派人经常在朝堂上明争暗斗。 本来以虞士基在朝中地名声根本无法寻求到足够地支持者其实力远逊于太子党。幸好开年不久刘炯因鲜卑战事返回西部战区太子党在少了主心骨的情况下没能给长沙郡王党实施有效地一击。 两派最近一年来的活动就是积极拉拢中间派。而中间派中最有实力的莫过太尉党和以高颖、贺若弼为地公卿党。 两个中间党都是大党派。太尉的支持者以武将居多。从西部战区到京畿护军中的年青一代将领有很大部分人是太尉一手提拔起来的获得太尉的支持就等于掌控了军队的支持。 而以高颖、贺若弼为地公卿党则是以朝中大臣和各地家族为主。在太尉进凌烟阁的投票环节中就可以看出起人高颖的威望和号召力。取得这派的支持就等于取得了大多数朝臣和各地家族的支持。 在今年大部分时间里。太尉党和公卿党都在忙着为太尉杨坚拉选票不愿意也没有精力参与到太子党和长沙郡王党之间的争斗中去。不过当投票结束之后情况起了微妙的变化。 由于太子、长沙郡王两党的不断游说加之空闲了下来太尉党和公卿党在朝中的大臣们开始把目光转到太子之争的问题上。又由于这两党主要成员地差异在太子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以武人为主的太尉党大多数人对世平太子在新年阅兵式上地当众哭泣行为嗤之以鼻转而对今年频频露面并表现上佳的长沙郡王更有好感。而以朝臣为主的公卿党则抱着稳定高于一切的态度比较倾向于太子党。 而长沙郡王党领袖虞士基和太子党在朝中位居第二位的领袖大司空刘。 拜占庭城是罗马帝国内重要经济中心也是罗马大商家和犹太人最为集中的地方。在这里罗马大商家和犹太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远远过罗马元老院。 逃亡到拜占庭城的绿党人再次动了武装暴动。这次他们成功了不仅把留守拜占庭城的罗马步军消灭还策反了整个罗马帝国的黑海舰队。 随后亚细亚、叙利亚、比西尼亚和卡伯多西亚四个行省宣布支持绿党人并由此切断东部美索不达米亚和亚美尼亚两个行省与罗马之间的联系。 十二月新的罗马元老院在拜占庭城成立成员绝大多数是绿党人也有少部分东部行省的大贵族。新成立的罗马元老院又选举出新的罗马皇帝马可西米安.朱利安。 马可西米安有三种身份。第一朱利安一直是罗马东方行省中的大贵族姓因此他可以代表罗马东方行省的贵族阶级。 第二马可西米安其上五代祖先均在从商其家族一直是东方行省中数一数二的大商贾可以代表罗马富商阶级。 第三马可西米安的母亲是犹太人因此他有一半的犹太血统也可以代表犹太阶级。因为特殊的家庭背景和身份他毫无争议地登上了东罗马帝国的帝位得到了东部四个行省的支持。 而图拉和罗马城的元老们则陷入了绝境。帝国被分裂政局动荡;同时失去了东部两个最重要的经济城市拜占庭和大马士革;苏丹军开始往北调动兵力;按照协议正在撤军的单于军队在达西亚停下了后撤的步伐;由各行省人组成的军团由于被拖欠军饷开始返回各行省;由哥特人组成的军团则直接开始抢劫财物老百姓怨声载道。 汉元796年是个多事之秋整个世界都动荡不安。所有迹象都预示着在即将来临的797年里还会有更加混乱的局势。 ------------ 第六十八章 见鬼了 虽然世界动荡不安张锐的小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董小意与父亲见过礼后董母又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女儿详细问起这些年的生活和家务情况。虽然家里的情形董小意以前在信上都提到过她还是想亲耳听一听。 听女儿说起自家的大小事情她既高兴又自豪。如果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持家有方女婿家哪有今日的繁荣兴盛? 董母一共育有三男一女巴蜀侯家嫡系子弟除世子董路外还有董小意的二哥董南和三哥董兆。董南和董兆都早已离家。且都在益州定居。往年难得来上都一趟拜望父母而今年赶巧都来了。 两人也都带了家眷。时间上也真凑巧过了几个时辰。六灵也从宫里出来了她很想念母亲。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叙旧聊天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张锐也特意留出时间跟第一次见面的舅子董南和董兆聊天儿。张锐以前听董小意提过她父亲董孝平从小就恨她的哥哥们不争气。一连三个都没有考上大学。幸亏她后来中了状元。为家里了争光才掩过三个哥哥都没有考上大学地尴尬之事。 董南、董兆包括大哥董路都没有出仕。大哥是家中世子以后可以继承巴蜀侯家的家业所以不必为以后的生活担心只是没有继承权地董南和董兆就让她的父母操了不少心。 张锐现董南和董兆两人虽然生性开朗随和十分健谈但肚子里确实没有多少墨水。风花雪月的话题他们都可以聊得滔滔不绝、津津有味可一旦涉及到国家大事、国际关系等话题两人就都变得哑口无言了。 张锐心里也暗暗奇怪董家三兄弟与其妹董小意的差距会这么大。按常理董小意都这么聪明能干她的三个哥哥中应该至少有一两个才俊。而事实上除了董路的交际能力还算出众以外董南和董兆的确是不学无术、头脑简单。因此有时他甚至怀疑董小意是不是巴蜀侯家亲生的。 到了下午因六灵要回宫陪同乐过年夜外剩下的人都决定留下过年夜。要是断然拒绝。估计他俩会去董母那里搬弄是非。董母十分溺爱这兄弟俩从亲自为他们打理商号就可以看出。如果董母轻信他俩地挑拨之言又会影响小意和娘家的关系。董小意才跟家里恢复亲密的关系又会因此而出现裂痕。 “算了不过是二十万。”张锐不愿妻子为此烦恼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反正咱家这些年挣了不少钱拿点出来给自家人用也是理所应当。” “二十万金币对我们来说的确不算什么给他们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担心。人的贪欲没有止境要了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甚至展到只要没钱就来索要。长此以往。他们会认为向兄妹索要钱财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就可以像世家一样养尊处优。眼看着他们像寄生虫一样生活而不加规劝这不等于在害他们吗?”尽管董小意很感激丈夫没把自己娘家的人当成外人还是觉得就这么痛快地答应哥哥的过分要求。其实是怂恿哥儿俩地懒惰和贪婪。要是以后自家的收益不理想而无力供养这哥儿俩。说不定他们会被饿死。 “那你如何打算?”张锐也觉得董小意言之有理遂问道。 董小意略微想了想。说:“开远那边的路已经修通了不如让我两个哥哥把家里地生意都转过去可以给他们商号最低的税率。大不了他们商号开始经营的时候我像母亲那样帮帮他们只要生意稳定下来他们以后的生活也能够得到保证了。” “不愧是我聪明过人的夫人想出来的办法如此甚好。”张锐毫不吝啬地夸赞董小意的办法好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你的两个哥哥不愿意把生意转过去你就不把二十万给他们而是当成他们的资金投到开远那边经营生意以后赚到的钱都给他们好了。同时在把这个想法告诉岳母大人我相信她老人家也会同意地。” 董小意大喜吻了吻丈夫脸上的那块伤疤说:“谁家的夫君也没有你对岳丈家这么豪爽仗义地。” 第二天董小意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两个哥哥。开钱庄是用来干嘛地?” 杨英一愣随即回答说:“当然是用来赚钱的?” “用什么方式赚?”张锐又紧接着问道。 “嗯……”杨英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当然是赚取存取款的手续费。” “哦。”张锐明白了杨英还没有想到用开钱庄集中的钱去扩大自家生意的念头。他只是单纯地看到存款手续费的利润高的表象又看到自家钱庄办得有声有色便以为仅仅收些手续费就能赚取高利润于是也想开钱庄赚钱。 “第一个问题我们暂且不管”张锐接着问道“先说第二个问题。你家里可有精通钱庄业务的人?” 杨英黯然地摇摇头现在帝国内除了张锐家开了钱庄谁家也没有接触过这种业务。又到哪里去找精通这项业务的人呢?更何况他以前家里开办的商号连兼理转款地业务也没有所以可以说对经营钱庄这一行是一无所知。 杨英还在懊丧中张锐又问了第三个问题:“办钱庄需要开设不少分号。总店也需要留大量的现金。你家里的资金够开多少间分号地?你要知道。要是分号太少转款的业务就少。赚取的手续费也少。” “开设一家分号需要多少本钱?又需要开多少分号才能有利润可赚?”杨英眼巴巴地瞅着张锐问道。 张锐毫不避讳他的赚钱之道很耐心地介绍道:“开设一家分号开办费加上预留资金至少需要十万金币。按照我家以往的经验初期至少需要开设四到五家分号才有盈利。而且钱庄总店的备用资金不能太少否则一旦出现支付不及时就会大大影响钱庄的信誉。信誉不佳钱庄也就没有办法再办下去了。” 杨英扳着指头算了算苦着脸说:“这么说至少需要六七十万金币才能把钱庄开起来?” 张锐又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点点头道:“六七十万是最低的条件如有一百万资金则能保证钱庄更早盈利。” 张锐暗暗好笑又想赚大钱又不想冒险。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过他也不打算力劝杨英他也知道以现在人的头脑、胆识。很少有人敢像自己这样的冒险激进。 杨英基本上绝望了。就是找人借钱也没有把握能借到几十万金币。他父亲杨坚素来在朝中以清廉闻名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这些年还每年把家中收入的一半捐出作军费家里甚至已到了无一点余款的地步。而且他父亲刚刚才进入凌烟阁领地的全额赋税收入也暂时指望不上。所以即使他去找父亲借钱杨坚也没有多余地钱能借给他。 剩下的人杨素和他关系最好只要他开口杨素肯定也会借钱给他。只是以杨素的家业来看。借出几十万现金地几率不大。其余的人更不用指望了即使有能力借出几十万金币的人也不会大大方方地就把钱借给他呀。因此。他也基本上绝了开钱庄的念头。 他正在灰心丧气时张锐却突然说:“如果你实在想开钱庄差多少钱我借给你。” 杨英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脸上浮现出感激和惊讶之色。 张锐又开玩笑地说:“不过先说好了钱只是借给你的。别以为以后就不用还了。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以三年为期。到时不还钱休怪我上你家去讨债。” 杨英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还当然要还。除了还你的本金之外我还要算利息给你的。” “那感情好只要你肯给利息我会笑纳的。”张锐财迷嘻嘻的奸笑着仿佛是做了一笔好买卖。 杨英一看见他的这副财迷相赶紧又补充道:“我也有言在先付利息给你是可以地但付多少由我说了算。要是赚钱多就多给你一点要是赚钱少或是亏了本那可就不一定能保住利息了。” 张锐笑道:“你借了我的钱还想着要亏本?就是你愿意我也不答应啊。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如此甚好!”这还用说当然瓜分蛋糕的人越少越好杨英哪能不同意?张锐话音刚落他的头就点得如同鸡啄米一般。 张锐又把地图翻看用手指沿着长江画出一条线说道:“我们以长江为界你在南方我在北方。彼此的钱庄不能开设到对方势力范围内这样既可以避免我们之间无谓的竞争也能不起或是少起冲突。不然以后为了生意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情就不合算了。你意下如何?” “好!你想得真周到!”杨英举双手赞成这个提议。 张锐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而后又说道:“鉴于北方的重镇较多我看还是我们两家都可以在上都和西京开设钱庄。”因上都是在长江以北如果按照刚才张锐划分的区域杨英就不能在此地开设钱庄当然西京也是在长江以北地区。 杨英忙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还是以长江为界吧。” “你也不要客气了我们两家有个地方钱庄开设在一起也有好处的。”张锐见他拒绝便解释道“如果今后有客户需要从南方把钱转到北方去或是正好想反我们两家钱庄也可以互相转款啊。所以有两个地方挨在一起能更方便彼此间的转账。至于手续费收入嘛就各得一半吧。” 杨英甚是惊讶张锐想出的这个办法直呼可行。两家有了这样的转款业务就不至于把触角伸到对方的势力范围内也就能更好的保持同盟关系。 吃罢晚饭杨英全家人告辞。张锐和董小意将他们送出大门直到杨英家的马车出了街口才准备返身回府。 就在张锐刚要走进大门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叫:“开远侯殿下请留步。”张锐回头看去顿时惊得后退一步。眼前的这人分明已经是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这可真是见鬼了! ------------ 第六十九章 复活的人 “请用茶。冷不丁一见还以为是见鬼了。跟他握握手就知道尉迟易格的的确确是个有体温的大活人模样没变嗓音也跟原来一样。眼下还正在他对面一起饮茶。这情形既不是见鬼也不是做梦。 张锐满脸沉痛地叹息道:“尉迟老弟。虽然在战场上我视你父亲为第一劲敌但本人是一直非常敬重他地。对他老人家的蒙难我深感痛惜也遗憾今生无缘亲眼目睹他老人家的尊容了。唉!失去了一位深深敬仰的对手从此征战无趣多矣!” 尉迟易格悲痛地低下了头。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张锐时就听张锐说过。他非常敬佩自己的父亲。后来张锐与他的父亲交手他不仅没有听张锐辱骂过父亲反而屡次见到张锐公开对部下说尉迟晖是一个可怕但值得尊敬地对手。所以他完全相信张锐的言语内心也十分感激张锐尊重他父亲。 唏嘘了一阵张锐又对尉迟易格说:“尉迟老弟我们曾经也是对手但你和你弟弟在战场上英勇的行为也值得我尊重。当年。在战场上不便与你们结交如今你来上都看望我就是我尊贵的客人。所以。如若不嫌弃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张锐神色和蔼、话语亲切仿佛早就在盼望尉迟易格的到来。 “大人乃天朝重臣鄙人只是一个有国难投、有家难回的……落难之人哪里敢与大人您兄弟相称?”尉迟易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酸楚之意猛地涌向他的喉咙。说到最后他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深怕眼泪会流淌下来。 尉迟家是鲜卑的八大家族之一即使从鲜卑建国算起也有三百多年地历史。长达3个世纪的时期。尉迟家一直是皇族拓跋氏的忠实卫士信守、护卫着鲜卑国地次序和领土。 而他本人即使基本上没有希望继承尉迟家业。但也是一个有着美好前途的鲜卑世袭贵族青年。在与汉帝国交战之前他一帆风顺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四处飘零的下场。他的家族被拓跋氏灭门了父亲被拓跋氏杀害了弟弟及其家人被鲜卑人通缉。跟老鼠似的东躲西藏。连普通平民的生活都过不上。现在他还不得不低头来向曾经的敌人求助。一种意见是。主动向前来缉拿地鲜卑军投案自。这样的话可以证明尉迟家没有谋反之意对已被捕的家主也有好处能早日洗脱他的罪名。持此类观点的是以一些家中的元老为主。 第二种意见是家族中地主要人员去投奔右贤王请他出面为家主尉迟晖主持公道。而留下的族人向鲜卑军投降。尉迟易格就是这类意见的代表人。 第三种意见是立即起兵先击败一万来犯的鲜卑军然后再去向右贤王求救。尉迟敬格是这类意见的主要代表。 经过一番争执尉迟易格的意见被大家采纳。尉迟俩兄弟带着全家人及数百家族子弟出奔留下几位元老带领全族人向到来的鲜卑军投降。 尉迟两兄弟带着全家人千辛万苦才躲避过鲜卑军的追杀到达了右贤王的领地。此时弟弟尉迟敬格却对尉迟易格说:“父亲的情况不明我们一路来也没有听到右贤王有声援父亲地举动。现在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你我之手万一右贤王有变我等岂不是自投罗网?”尉迟易格当时只觉得弟弟太过小心。谋害父亲的是左贤王而右贤王一直与左贤王水火不容他岂能帮助左贤王来谋害自己一家人呢? 由于尉迟敬格坚持己见。尉迟易格也同意先派些人去与右贤王接触如果没有问题全家再一起过去。 尉迟敬格担当了这个任务领着两百家族子弟去普六城与右贤王接触。而尉迟易格则带着家里剩下地人躲在伏尔河以西北部的一处密林中等待消息。 果然尉迟敬格的担忧成了现实。尉迟敬格等人遭到了右贤王部下的围攻两百余家族子弟最后只有十余人冲出包围圈尉迟敬格也受了重伤。 尉迟敬格等人返回会合地点的路上巧遇到父亲尉迟晖的侍从官班图。从他的口中得知其父尉迟晖已被凌迟处死。而留在家族领地的族人也遭到了屠杀大部分族人被杀死少部分逃到北面。 尉迟敬格和班图把这个消息带回后。尉迟部与两位贤王都有深仇大恨不可能归附其中一方。而按尉迟部现在地实力又没有能力阻挡两位贤王的部队的进犯。 因此尉迟敬格任命哥哥尉迟易格为尉迟部的使者。到汉帝国上都来谋求庇护。尉迟易格来到上都已经有几天了他也向礼部提交了文书。只是一直没人理会他也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尉迟易格知道左右贤王的使者都来了上都于是此事不能再拖。如果汉帝国把伏尔河以东地区交给了这两家中的任何一家尉迟部都没有了再立足地地方。 此刻他想起了张锐。张锐虽然曾经是他们的敌人还俘虏过他和弟弟尉迟敬格。但被俘期间张锐一直善待他们即使弟弟经常恶言讽刺他他也没有动怒。最后还在将要撤兵回国前释放了他们兄弟俩。 对尉迟易格来说张锐能够如此礼待他们兄弟俩是出于对教友的关照。这次。他来求张锐帮忙寄希望张锐能看在教友的份上再帮他一次。说到最后他还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圣经中教友间相互帮助的故事想借此感化张锐。 张锐听罢尉迟一家人的遭遇后也是唏嘘不已。也没想到尉迟敬格除了勇猛善战外别的本事也不差。单说他派尉迟易格来上都请求汉帝国庇护这事就足矣证明他是个头脑冷静之人。 张锐心想现在鲜卑已经分裂成三个国家把伏尔河以东之地交给三家中的任何一方。都会壮大他们的实力还不如把这块地方交给势力最弱小的尉迟部。 尉迟部因尉迟晖之故是绝对不会投靠左右贤王中地一方。这样就可以保持左右贤王是实力平衡。而且为了自保尉迟部又不能不依靠汉军的庇护。如此一来尉迟部控制的伏尔河以东地区就能成为帝国与南北鲜卑国之间地一道缓冲地。 想到这里张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尉迟易格的请求。并许诺尽快为他催要到朝廷的回复。 尉迟易格大喜。请陛下过目。”张锐从怀里掏出昨夜尉迟易格给他地那张纸呈递上去。 杜衡接过纸打开举到同乐的前面让他看。同乐只看了两眼一把将那张纸从杜衡手中夺过亲手拿着仔细端详起来。 “爱卿这上面记录的可是真的?”半响。同乐才看完那张纸上的内容悠悠叹了口气问道。 张锐低着头回道:“这东西是尉迟部来的使者昨夜交给臣地原件的那块木牌臣也带来了现在就放在外面陛下如果要看臣这就去取来。” “去把那块木牌取来。”同乐对身边的杜衡摆了摆手命他去取木牌。 “是。”杜衡躬身退出屋外。不一会儿双手捧着那块木牌又进了屋。 “多么忠勇的将士啊。”同乐一边唏嘘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块木牌脸上尽显惋惜之色。 张锐仍是低着头回道:“他们是为国捐躯。是为陛下尽忠臣相信他们死而无憾。” “这个领军之将你可知是谁?”同乐又看了一阵那块木牌。抬头问张锐。 张锐强忍悲伤用低沉的声音回道:“臣知道。他是臣的旧部飞骑军游骑团一营营长上校张旭义。臣西征回国时其部一直担任我军后卫。楼平之战后他又带着一百零一名部下断后。臣突破了松山营垒就失去了和他的联系。” “臣也曾派出大批人去寻找他们但没有找到。臣所部撤回国后臣又拜托陆柯继续寻找他们结果也是毫无消息。由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臣在呈报战报时是以失踪之名上报的。现在看来他们是英勇战死的而且即使只剩一人也是奋战到底。绝不投降!”张锐的话语中已带有一丝哽咽。 “但为何鲜卑人要安葬他们还要为他们立木牌为碑呢?”同乐仍有些疑惑。 觐见完毕他又赶往太尉府向太尉说明了此事。太尉听罢他地建议很感兴趣答应在内阁会议上提出来讨论。紧接着张锐又分别去游说了宇文苞、虞士基、冼夫人等内阁大臣。终于在一个月后他的建议被内阁通过。 尉迟易格在上都静候佳音一个多月后终于得知汉朝廷答应把伏尔河以东地区交给尉迟部不禁大喜过望。 之前在张锐对他说这个方案时他本以为汉朝廷答应的希望不大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汉帝国允许尉迟部入境把他们安排到大宛州定居不料通过张锐的一番努力还真让这个方案通过了。现在从乌河以西到伏尔河以东的广大地区都成了尉迟部的领地只要尉迟敬格愿意他就可以称帝成立国家。虽然他知道成立了国家也是汉帝国的附属但这种情况总比流离失所、寄人篱下好得多! 尉迟易格对张锐千恩万谢保证回去后立即派人把张旭义等的遗体送回乌河城堡。并对张锐许诺道尉迟部将世代铭记他的恩情只要今后需要尉迟部帮忙的地方尉迟部全体人员万死不辞! 刚送走尉迟易格百里杨就到了上都。张锐利用职务之便把她安排到了上都制造司任都卫。制造司都卫有点像是前世军工厂的厂长手下管着数千各级官吏、工匠以及技术人员。 张锐担心百里杨初到手下不服管。于是隔三差五往上都制造司跑名义上是视察制造司的情况实际去帮百里杨立威。 上都制造司在上都城外北郊。这天张锐又是一大早便出了北城往制造司而去。到了制造司的大门口他老远便看见一名少校正在大门外闲逛。 现在已是开工时间看见有人还在闲逛张锐大怒从车窗伸出头去想呵斥那个少校几句。他刚把头伸出车窗正巧少校转过身来张锐定睛一看立马把呵骂之语咽了回去。心想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 第七十章 宋金刚求婚记 那少校正是宋金刚转身看到张锐时瞠目结舌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张锐。下官休假来上都是为了看望一位老朋友。”宋金刚眼睛一直不与张锐对视低着头回道。 “制造司里有你的朋友吗?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过?”张锐自认还是非常了解宋金刚的他的朋友不多即使有几个朋友也该是飞骑军游骑团的战友。而且自从他告自己的事情暴露后听说他以前的朋友几乎都与他绝交了。现在猛然听他称上都制造司里朋友很纳闷儿。 “嗯……这个朋友是才调到上都来的。”宋金刚神情有些尴尬。 “哦”张锐见他不愿意提及他朋友的具体情况也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你应该知道吧杨英也调来上都任职了。正巧你也来上都。抽个空儿来我家坐坐。我们这些老同学、老朋友多年都没有聚会过了。怎么样?” “那是下官地荣幸!如果有时间一定去府上拜访大人。”宋金刚马上接受了邀请似乎很爽快但他不自然的表情泄露了他并不情愿的本意让人感觉言不由衷。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目光闪烁。不停地搓着双手显得烦躁不安。 张锐心里明白了定是宋金刚后来想明白了简斛陷害他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所以遇见自己感觉很尴尬。 “那好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既然宋金刚已经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两人之间就有了一道很难消除地隔膜关系也就难以恢复如初。张锐觉得没有必要再跟他磨蹭了遂转身上了马车。 “殿下请自便。”宋金刚见他要走。连忙行礼相送话语中却透出一丝轻松之意。很明显他也不想再如芒在背地与张锐假意寒暄了。 马车进制造司大门不远。张锐看见百里杨匆匆走来。张锐又叫停马车伸头出车窗叫住百里杨问:“走得这么急要去哪里?” 百里杨站在路旁行礼回答道:“刚才有人禀报属下有个朋友正在大门口求见属下出去看看。 百里杨眉头皱了起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今天调配处参议大人前来制造司视察工作我还要赶紧回去恐怕没有时间与你多说话。” “那么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宋金刚满脸赔笑。 百里杨断然拒绝道:“晚上?晚上我从不外出。” 宋金刚还是不死心接着说道:“那么就明日吧。明日是周日我请你去城里吃饭。”他边说边观察百里杨的表情见她想要拒绝又赶紧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早上我来接你不见不散。你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罢转身跑掉了。 百里杨叫了他两声宋金刚只摆摆手头也没回地跑远了。百里杨望着宋金刚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百里杨回到办公地张锐已等了她许久见她进屋便关上房门问道:“宋金刚找你什么事 “你关门干嘛?让人看见多不好?”百里杨见张锐关门。连忙转身去开门。 张锐拉住她说道:“两位主官大人关上门商议机密之事有何不可?” 百里杨皱皱眉头:“你也别成天往我这里跑来得太频繁别人会生疑地。” 张锐一把把她拉入怀抱说:“我想你了就来。还要顾及别人怎么想?” 百里杨推了两把没有推开张锐嗔怒道:“你怎么这样啊?” 张锐见她生气亲了亲她的面颊问:“怎么了?” 百里杨紧盯着张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别人认为是靠你才能胜任这个都卫之职。” 张锐知道她争强好胜的自尊心又在作祟好言宽慰道:“好好我少来你这里总可以了吧?”张锐答应今后少来制造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他休假只是顺道来上都看看我。” 张锐沉下脸说道:“顺道来看你?我记得宋金刚地家乡在翼州上谷郡再顺道也不会顺到上都来吧?” 几年前百里杨就现宋金刚对自己有意思经常有事没事就来找自己说话。那时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嫁人所以对宋金刚也是不冷不热地应付着。有几次宋金刚求婚地话都已经到了嘴边都被她给顶了回去。 不过宋金刚从来没有气馁一直保持着热情。即使生了密告张锐私藏俘虏的事情被调去当刘武周处侍从官后也是一有空就来游骑团看望她。 今天她明知宋金刚十之**是来求婚但她不知该如何对张锐说此事只想把张锐敷衍过去。不料一时不慎口误被张锐抓住漏洞追问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百里杨虽然沉默不语但张锐是何等聪明之人?立马就明白了宋金刚地来意醋意大作阴沉着脸推开坐在他腿上地百里杨。 张锐在百里杨心目中一直是英豪、硬汉的形象忽见到他吃醋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干嘛?我……我又没有答应他呀。” “那他怎么追到上都来了?”张锐仍是气呼呼地问道。 “我咋知道他怎么会死皮赖脸追到上都来?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答应他地。”百里杨见他如此在意自己也满心甜蜜拉起他的手安抚道。 “我刚才还看见他拉你的手了。”张锐仍不信气呼呼地说道。不过这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 果然。这句话惹恼了百里杨猛地甩开拉着他的手说:“反正我已经说了不会答应他的你爱信不信。”百里杨的反问使宋金刚面容瞬间僵直除了说是也找不到别地话可说。他在遭简斛陷害之前是男爵爵位也有资格雇佣少量骑士。但因家里穷俸禄也不高所以家中连武士也没有雇请过就更别说雇请骑士了。 而被简斛陷害之后他不仅军衔降了两级成了上尉爵位也被削去。今年因刘武周地提拔才又被晋升为少校。本来比起已成为了上校的百里杨就差了一截现在又听说百里杨已雇请了骑士感觉很失落。 “你怎么啦?不想进城了吗?”百里杨见他呆呆地出神推了他一把问道。 “进城当然要进城我说过今日要请你进城吃饭的。”宋金刚惊醒过来暗骂自己心眼太小看见百里杨军衔、爵位都比自己高就心怀嫉妒了。转念一想挚爱是无价的只要自己和百里杨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军衔、爵位的高低呢? “那好吧进城你先陪我去办点事情然后再去吃饭。可好?”百里杨一边登上马车一边对宋金刚说。 “好。”宋金刚爽快地答应了。正要跟着登上百里杨的马车马车门却被百里杨“啪”地一声关上。 “你既然已经雇佣了马车就不要浪费了。”百里杨从车窗伸出头又对他说“你让马车夫跟着我的马车走就行了。” “好。”宋金刚隐隐有些失望转身坐回自己雇佣的马车。 两辆马车从上都北门进了城之后转去西城。走了好一阵子在一处幽静的街道上停下了。 马车刚停稳宋金刚就跳下车来。抬眼看去这条街上都是深宅大院。他不知百里杨来这里办什么事情。心想也许她是来拜会朝廷地某位官员吧? 看见百里杨下车宋金刚赶紧走过上前去轻声说道:“杨子我在外面等你。”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反正你答应过我就必须信守诺言!不然我会去衙门告你欺诈!”百里杨丝毫不让步完全不理会那个可怜兮兮地管家威胁他要去告官。 宋金刚把管家拉到一旁说道:“你怎么能不讲信誉呢?明明答应好的要把宅子卖给我朋友怎么又失言卖给了别人?” 管家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解释道:“是。本来小的是答应把宅子优先卖给百里大人的可是今天一大早又来了一位客人要看宅子。这不百里大人还没有付钱吗?于是小地就答应让他进来看了看。没想到那位客人看完后就说要买下小的对他解释说已和百里大人有了协议除非百里大人没有看上不然宅子不能卖。但那客人还是非要买并强行丢下一笔定金就走了。说马上回家取钱来换房契。” 宋金刚又把百里杨拉到一边低声劝道:“杨子买宅子不用急于一时这处别人买了你再等等看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合适的。” 百里杨坚决地摇摇头:“不。我已经打听过了凌源街上只有这处宅子要卖。这里地环境很好我就看上这里了。” 宋金刚见百里杨非要买这座宅子又去问管家:“那位客人也没有付清全款了?”见管家点头称是便又说“那就好我们马上回去取钱来买。” 管家为难地说:“但那客人留下了定金如果不把宅子卖给他是要赔他定金的。” 宋金刚豪气地说道:“需要赔他多少?我来付。”他身上带有五百多金币心想那位客人大不了丢下几十金币的定金即使双倍赔给他也不过百余金币。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管家想了想说道:“好吧。如果您愿意赔付那位客人的三倍定金小的就争取说服他放弃。” 宋金刚犹豫了。就扔出府外!” “是!主公。”四名骑士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就把住了府门两侧算是正式接管了这处宅院。 “金刚。现在时间尚早你再陪我去别处逛逛好吗?”百里杨看见宋金刚出来征求他的意见。 “好。”宋金刚木然地点点头答应。 随后百里杨又带着宋金刚去了东市专门卖家具的几家商铺又订购了一大批高档家具。直到临近午时才带着他往城南而去。 宋金刚粗略算了一下仅仅一个上午百里杨就花去了三万五千多金币真可谓挥金如土。花了这么多钱百里杨眉头都没皱过一下倒是自己被百里杨地一掷千金惊得变了脸色。 中午百里杨带着宋金刚来到了江海轩这个京城内最著名的酒楼。包下了二楼的一个雅间百里杨点了十余样菜肴。 “杨子这么多菜我们能吃完吗?”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宋金刚开始怀疑自己身上的钱够不够这顿饭开销的。 “吃不完就剩下好了干嘛非要吃完?”百里杨随意夹了两口菜便皱着眉头说道:“这道菜不合我的口味味道不怎样嘛。” 宋金刚目瞪口呆江海轩号称天下第一酒楼。百里杨竟然嫌这里的菜味道不好真不知道什么才合她的口味。眼前的这个讲究排场、用度奢华地百里杨还是原来在游骑中的那个能吃苦耐劳的百里杨吗?他不敢肯定有时他甚至觉得对面坐着地是一个世袭家族出身的纨绔子弟。 “杨子试试江豚。 “成家?想过啊。”百里杨大方地回答道。 “那么你希望嫁给什么样的人呢?”宋金刚满眼期盼希望百里杨能说嫁给自己这样的人。 “嗯……”百里杨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夫君嘛必须要比我能干官级要比我高家财也要比我多能让我过一辈子体面舒适的日子。” “难道就不需要感情?”宋金刚最后鼓起勇气问道。 百里杨轻笑了一声说道:“感情?要呀。只要能满足我的要求我想我会对他付出感情的。” 宋金刚本来打算利用这次休长假的机会向爱慕已久的百里杨求婚然后把她带回长谷老家结婚。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对百里杨已经彻底死心之后再也提不起精神说话默默饮酒吃菜却食不知味。百里杨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鼻端又泛起了波纹暗自偷笑。张锐想出的歪主意果真管用只是一个上午就让宋金刚死心了。 结帐时宋金刚从伙计手中接过那张二百八十金币的价单差点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只是一顿饭就要用他半年的俸禄早知道如此打死他也不敢到这里来请客。 他正在磨磨蹭蹭地掏钱时百里杨已随手给了那个伙计一个钱袋满不在乎地话:“这里是三百金币多出来的赏你零花不用找钱。” 为了面子宋金刚当然要争着付款百里杨也不与他多说起身在伙计点头哈腰的道谢声中走出了房间。 宋金刚望着百里杨离去的背影心里难受之极。因为他早年那个认识的百里杨已经死了今天跟他在一起的百里杨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了。 ------------ 第七十一章 荒唐参议 宋金刚垂头丧气的模样被隔壁包间的张锐透过雕花窗户看得清清楚楚。而大宅子则是他昨日回城后买下送给百里杨的住所。 其实百里杨虽然被朝廷册封了封地但那是个穷乡僻壤之地想短短几年就从此地获取丰厚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所以百里杨要想在上都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购买大宅院仅凭她现在的收入至少需要积蓄五年以上。 这也是百里杨开始一直不同意的原因按她的想法是用自己的钱先买一处小点的住处。但张锐觉得要打击宋金刚必须得用狠招。最后百里杨耐不住他地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 宋金刚没有被册封过领地也不了解其中的道理完全以为百里杨所挥霍掉的钱都是她本人的所以遭了张锐的套儿。百里杨无论军衔、官级、爵位都比宋金刚高出一大截再让百里杨表演刁钻任性、贪图虚荣、大把花钱的戏更是击中了宋金刚最脆弱地神经。使他的自尊心备受打击。而宋金刚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受此打击后可能会留下终身难以愈合心灵创伤。 张锐感觉自己寻找对手致命伤的本事越来越强利用对手弱点打击对手的招数往往是一招致命。每个人都有弱点宋金刚也不例外。 当然今天的计划之所以能提早完成百里杨杰出的演技也功不可没。其实他没有想到百里杨会演得如此逼真将一个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世家小姐演绎得活灵活现。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连张锐自己也会觉得百里杨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世家小姐。 从江海轩出来后张锐径直回了家。进府门时正巧遇见董小意回来。 “今天怎么早早地就回来了?没跟你母亲多聊会儿?”张锐一边牵着董小意地手往府里走。一边问。 “锐郎我想这两日就回安江。” “难得来一次上都为什么不多住一阵?”张锐停下脚步。 两天后董小意带着幼子张懋离开了上都返回安江老家去了。本来她想带碧斯一同回去但碧斯执意不肯:“娘孩儿想留在上都参加高考以后也想在上都上大学。您同意吗?” 愿意多读书也是好事董小意也就同意了她地请求还一再嘱咐张锐碧斯也到适婚年龄了如果有机会就带她去参加各府的聚会不要错过为她寻找如意郎君地机会。 听夫人这么说张锐只能苦笑。难道自己没张罗过吗?自从去年从罗马回到上都后。他带着碧斯参加过至少十家聚会但碧斯没有看中一人。他还想也许是碧斯这丫头眼光太高一般地人她看不上。但话又说回来了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条件好的贵族世子。也未必认为她符合他们的条件呀。 他现在终于体会了一点为人父母的烦恼了对碧斯高不成低不就的选亲伤透了脑筋。但面对董小意殷切地目光他不点头合适吗?所以以后还得继续伤脑筋。 柳欣也留在了上都。张锐告诉董小意他已收了柳欣作妾董小意很理解地点点头并没有反对。为了张锐的名声还叮嘱他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到柳欣。张锐很感激夫人善解人意处处为自己着想。柳欣的出身太差朝廷的二品大员纳了一个妓女为妾。传出去的确有碍名声大家都会觉得自己选妾的品味太差甚至怀疑自己的人品。所以的确应该低调。 董小意走之前还专门抽空跟柳欣促膝谈心具体说些什么张锐就不知道了。对于谈话内容她俩对他都只字不提。让柳欣留下其实是董小意先提出的。理由是希望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夫君她好放 而柳欣在董小意走后就没有再管过家。现在上都张府的管家是董小意从安江府中带来地一个管事而柳欣除了每日照顾张锐起居之外就沉迷到音乐中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连张锐最好的朋友。也一个都没有见过她本人。 董小意走后张府又热闹开了。杨英、马钰、萧禹、李伯药等亲朋故交又把他这里当成了聚会场所每日府内歌舞升平、人头攒动直到深夜才消停。 这事没多久就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本来虞士基还在积极地拉拢张锐隔三差五的找他谈心。自从这事儿闹开虞士基也不再找他了。而太子党地人更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见着他都要躲着走。也因此。他成了朝中唯一一个四品以上没有被太子、长沙郡王两党人骚扰地大臣。 岳丈董孝平实在看不过眼忧心忡忡地劝他说目前你在朝中除了那帮狐朋狗友别人都躲着你长此以往你的前途很惨淡。以后。你还是要多与朝中的重臣接触少与狐朋狗友来往要时刻检点自己的行为。 在岳丈大人面前张锐一一点头答应还坚决表示要改正。可一出了岳丈的家门口就把这些话抛到九霄云外。虽然近段时间不敢再大张旗鼓在家里聚会但回家后就和柳欣腻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研究宫、商、角、徵、羽去了。 有一次他偶然看见柳欣为一诗谱曲而她填的词正是自己创作地一诗。他这才知道。柳欣是个非常有心的人把自己曾经创作的诗都抄录在手准备一一谱上曲。这让张锐大为感慨。他作的诗不多从上学时算起也没有过十。而柳欣正在谱曲的这是他考中探花后在与王敬宝、陈玉童、柳大江三位好友分别宴上作的《长相忆》。柳欣已经谱了一段曲张锐便让她弹奏来听听。 柳欣拿出一把四弦琴弹奏起来。说来也怪这把四弦琴的样式虽然和琵琶相似但出来的音色却和前世的大提琴相近。 再一细问原来才知这乐器叫“大阮”又名“秦琵琶”。据柳欣说传说这乐器大约在战国时期的秦国产生。当时是一种有柄地小摇鼓加弦制成弹拨乐器叫作弦鼗。后来又参考筝和筑等乐器创制了一种比弦鼗更为先进的乐器。既为“秦琵琶”。 又传说汉武帝遣张骞出使乌孙国乌孙王昆弥与汉通婚公主出嫁前汉武帝命懂得音乐的工匠参考琴、筝、筑、卧箜篌等乐器创制了一种能在马上弹奏地新乐器圆形音箱、直柄、十二柱、四弦。这种乐器便是阮。当时称“秦琵琶”。 之所以现在叫“阮”是因为在和帝时期有个叫阮咸的家伙是杰出的音乐家()。特别善于弹奏“秦琵琶”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秦琵琶”改名叫“阮”。 而到现在“阮”又分为“大阮”“中阮”和“小阮”。大阮是高音乐器音清脆明亮在乐队中常担任主旋律的演奏。中阮为中音乐器音色恬静柔和富有诗意;在合奏中常担任演奏旋律和插曲具有动人的效果。小阮音深沉而低侯通常为配乐乐器。 张锐以前对这个时期的乐器一窍不通经柳欣这么一介绍他就感兴趣了。并让柳欣把大中小阮都弹奏了一遍现中阮的音色和现代的吉他很相似。 在前世时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想学吉他只因为练武没有时间很不舍地放弃了。现在有了时间又有柳欣这个现成的的音乐老师又勾起了他前世地音乐之梦当即要柳欣教他弹中阮。 他的音乐禀赋中等学了一个多月的中阮才基本能弹奏整个曲子。这时柳欣用大阮配合他地中阮弹奏两人试着配合了几遍便合上了节拍取得极佳的合奏效果。整个曲调抒情而悠远柳欣适时渲染的大阮的音韵效果又把乐曲烘托得热情奔放。 音乐的吸引力让张锐就沉迷进去了每天回家都要和柳欣一道合奏乐曲。在中阮之后他又迷上了击鼓。柳欣不愧是歌妓出身各种乐器都很精通又教他击鼓之道。等他击鼓学得差不多时又用其他乐器配合他打鼓。两人在乐器弹奏上地配合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默契。 张锐在家闭门不出玩乐器之事不久又在朝野上下传开了加上他还不时做些荒唐之事出来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成不了大器刚当上一个二品参议就满足了他地仕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家还为他取了雅号叫“荒唐参议”暗地里笑话他。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怀疑他此举必有深意。可他到底意欲何为谁也猜不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六月了。这天有一人来府上拜访他这才把他从音乐的迷幻中唤醒。 ------------ 第七十二章 又遇难题 这天张锐正在后院和柳欣合奏一新曲忽听门房来报说有一个叫王敬宝的商人求见。走我们后院说话去。”家里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的。张锐担心此时有人突然拜访打搅他俩谈话于是拉着王敬宝往后院走。 来到后院书房下人上了茶水张锐吩咐道:“若有客来访告诉他们我出门儿去了。”屏退下人后张锐关上房门打算和王敬宝好好聊聊。关于王敬宝和他的生意他有太多地情况想要了解。 “胖子你来信说娶了个犹太女人当老婆可是真的?”屋里只剩下他俩。张锐说话也就随便起来。 “是的千真万确。”王敬宝饮了一口茶坦然道。 “你父母没有反对吗?”张锐想起在帝大时。陆斐与燕无双的一段未果恋情。奇怪王敬宝竟然能冲破家庭阻碍娶了犹太女人当老婆。 王敬宝笑了笑说:“我独立门户都十几年了又远隔重洋娶什么样的老婆自己说了算。我父母即使不同意也鞭长莫及呀。这事我开始没有跟他们说。事后去了一封信略提了提。也没见他们反对。” 张锐突然想起陆斐以前说过如果自己不是出身于贵族家该多好。唉!世人都羡慕世族家出身。全不知贵族家子弟也有自己的难处。其实还是像王敬宝这样最好起码任何事情都能自己作主。 “你怎么认识你夫人的?”张锐好奇心大起继续刨根问底。 王敬宝嘿嘿笑了两声道:“还不是卡夫卡那老小子介绍的。本来呢我还怕他介绍给丑八怪给我结果见了面儿之后感觉还不错就把她娶回来了。” “卡夫卡就是你在罗马的那个生意伙伴?”以前有一次王敬宝在来信上曾略微提到过卡夫卡张锐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 王敬宝吧嗒吧嗒了两下嘴说道:“对就是他。这老小子自从跟我合作后财产打着滚儿地往上翻。“好啊胖子。你现在成了皇亲国戚了。怎么不搬去东罗马享福?”张锐心里为王敬宝高兴忍不住打趣他。 王敬宝收起了笑脸又苦着脸说:“我倒是想去可巴勒斯坦行省现在还是归西罗马所有连卡夫卡都逃到叙利亚去了连在巴勒斯坦地生意也不要了。” 早有监察院地暗探把罗马的情报传回朝廷张锐多少也知道一些。便安慰王敬宝道:“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我听说东罗马在近期有可能向现在归附西罗马的巴勒斯坦、亚美尼亚、美索不达米亚三个东方行省出兵。而苏丹和单于两国又在埃及和达西亚拖住了西罗马的大批军队。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巴勒斯坦就会被东罗马占领。到时候你和你的亲家很快又能接上头了生意也自然能恢复了。” 说到生意。王敬宝黯然而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主要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三郎我们的生意快破产了。” 张锐如遭雷击一般脑子嗡的一声。安济富每年的红利是他家中现在所有收益中最大地一块。如果缺少了这一块收入别说正在建设的开远要受影响就连钱庄也不可能按计划继续扩张了。 他着急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呢?前几年罗马和苏丹开战时你不是也没靠香料生意就赚到钱了吗?怎么现在连一年都坚持不了呢?” 王敬宝长叹一声。说:“以前罗马和苏丹开战我还能继续做其他地方的生意而现在我连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那么多人等着吃饭。有那么多船只要养护我手头现有地资金能勉强维持两年就很不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讲讲。”看王敬宝不像是在开玩笑张锐知道必然生了大事。他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王敬宝整理了一下头绪。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事情要从四年前讲起东岛群岛经过王敬宝多年坚持不懈的建设。已变成了一处人间天堂。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来寻找香料的有的是来定居的后来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当地其中以留在济罗岛的人数最多。去年南岛州把东岛群岛的建制改为其治下的一个郡取名为东岛郡于是顺理成章派来了大批官吏。 这些官吏来到东岛后。开始了所谓地正规管理。他们来了就下令要组织预备役。而东岛郡的居民不是土著野人就是移居到此地的生意人。再就是到这里来讨生活地人谁也不愿意去当预备役。居民不响应号召官府就强行抓人服役。 王敬宝也想了办法雇佣了部分闲杂人等让他们主动去官府应征预备役把抓壮丁这事儿给解决了。谁知道紧接着官府又开始征集劳工在全岛大修道路。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征集劳工的期间却比照帝国内地的农闲时间完全不考虑当地的实际情况。 东岛群岛的雨季是在夏季。所以必须要在雨季之前收取香料。去年就在全岛正忙着收香料的时候官府就开始了征集劳工了。而且一直到雨季结束。才放劳工回家致使大量的香料烂在了地里。 王敬宝粗略估算了一下去年仅仅因为官府强行征集劳工自己就损失了八百万的利润收入。而且后患无穷。当地土著主要是依靠卖香料给王敬宝换取生活用品。没有香料他们就没有了生活来源。现在再让他们像过去一样吃山果野菜是不可能的。 由此。当地土著人差点起来造反最后还是王敬宝免费放给他们生活用品才把他们安抚下来。只是这项支出又让王敬宝多损失了一两百万金币。 到了今年本来一个如世外桃源般闲适的东岛群岛被那帮官吏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好些前来定居地帝国内地居民又纷纷离去。 王敬宝还听说州里的官员正在商议准备征收当地土著的税他顿时慌了手脚。东岛群岛以前地土著从来没有缴过税那些官员也没有狠到去抢野人手里的果子的程度。现在要收税了就意味着要比照帝国新州的高税率缴赋税。 王敬宝从来都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和土著们换取香料又没有付给他们钱币官府要收税让那些土著人到那里去找钱来缴税?总不能把他们换来地生活用品上缴吧?所以说到底这项措施就是针对他王敬宝地()。如果他想强撑就必须替土著人缴税。 王敬宝是移居到东岛群岛的帝国内地人按理能享受免税地优惠。但王敬宝生意做大以后就主动的要求上税安济富每年的税额现在已经是南岛州最大的财政收入。如果还要替土著人上税那么自己赚来的钱还不够上税的。 王敬宝也找了许多他以前结识的南岛州官场上的朋友但那些人都不敢答应帮忙还说朝廷和官府都有明文规定谁也不能徇私情。 眼看着每天亏损王敬宝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来上都找张锐。如果张锐也没有办法解决按他的想法只能是早点结束东岛群岛的生意了。因为如此一来还能省下几个钱要是打肿脸充胖子强撑下去最后只能是破产。 张锐听罢原委也很伤脑筋。王敬宝这回是因为考虑不周全把事情闹大了。如果他在进入帝国内地市场前好好调查分析一番也不至于出现目前这种处处受挤兑的下场。反过来也能看出背后主使大有来头。因为能指使南岛州的官员们处处针对王敬宝证明后台很硬他也没有把握是否能与之抗衡。 “知道是谁在背后主使吗?”王敬宝讲完后张锐沉默了一阵问道。 王敬宝皱着眉头道:“我听一个与我交好的南岛州郡守讲是东王意思。” “东王?”张锐倒吸一口冷气眼前浮现出那个送他一箱鸦片的变态王爷的样子来。 这个东王可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了的他的胆子也没有浑到敢到东王面前去闹事。何况现任南王还视他为父两个王爷加起来的能量帝国内还没有几个人敢与之对抗。 他无奈叹了口气暗思难道张府的支柱产业香料生意就这样白白放弃了? ------------ 第七十三章 借刀杀人 当夜张锐将王敬宝安排到客房过夜独自一人到后花园静思。 通过多年来的征战他深知一个道理即使战斗的局势再险恶也有扭转战局地可能性。关键是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在此事件上也不会例外。 这个机会到底在哪儿呢?张锐顺着花园池塘边小道一圈一圈地绕着池塘踱步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洒下的柔和月光像是一层白纱覆盖在花园里。花园里的蛙鸣虫叫此起彼伏早早地就鸣奏起夏日之歌。池塘里的荷叶上结起的水珠。在微风中时而散时而聚来回滚动着似一颗颗皓白地珍珠。 转了几圈之后张锐的头脑越来越冷静思路越来越清晰。 东王此计虽毒却是见不得光的要扭转形势还需走正道。只要把东岛群岛上所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上报内阁和同乐估计朝廷会下令彻查此事那么事情也就有了转机。但这事不能自己出面去办要个替罪羊才行。 这个替罪羊不好找。其一。其身必须具有正义感在知道东岛群岛上的事情后会与东王的祸国殃民之举斗争到底。其二。其人必须在朝中具有一定的实力有能力与东王对抗。其三自己与这个人没有深厚的交情事后东王对他嫉恨或报复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负罪感。 想遍朝中大臣符合这几条的屈指可数渐渐地一个人地身影浮现在张锐的脑海里。张锐兴奋地差点大叫起来如果计划成功不仅能渡过这场危机还能顺带报复此人。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此计可谓是一举两得想着以后此人与东王时时的争斗。他心里就奸笑不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总算逮到报复此人地机会了。 他也等不到天亮兴冲冲地往客房走去他要找王敬宝具体商议此事。刚走到王敬宝卧房门外。就听一阵阵响亮的鼾声。张锐差点笑出声来。王敬宝的呼噜声不仅有节奏而且响声也比中学时期洪亮了许多。 在安江中学上学的头一个月里。”张锐见他怀疑地眼神就知道他还在琢磨赶紧告诉他喜讯。 张锐这句话。使王敬宝彻底把疑惑和怒意抛到九霄云外了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这个嘛你要如此这般……”张锐也不再逗他把刚才想到地办法有条不紊地缓缓道来。 “能行吗?”王敬宝皱着眉问显然他不相信这个办法能起作用。 张锐信心十足:“只要你的证据齐全。就一定能行!” “证据不成问题只是他能全心全意去办这件事吗?”在来找张锐之前王敬宝就搜集了很多证据目的就是为了能打赢官司。可张锐却把这事推到别人身上而且本人不会出面甚至要求自己不要提到他的名字。对此王敬宝很不解也深感怀疑。 张锐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他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好官这事要是他不知道则罢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地。你就放心。只要照我说的去办这事定会有个满意的结果。” 王敬宝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张锐说这办法可行。也只好去试试了。当夜张锐又和他商议了一夜的细节问题。天蒙蒙亮他便告辞而去。 两天后的晚上贺若弼到丞相高颖府探访。贺若弼和高颖的私交甚好兼之他俩的政见又基本一致因此彼此间来往频繁。隔三差五相互探访彼此皆不用家人禀报便可在对方府中任意出入。 贺若弼来到高颖的书房时见他正埋头看一份文件。便打声招呼“昭玄这么晚还在处理公务?” “哦?是辅伯来了?快请坐。”高颖站起身相迎。又吩咐下人上茶。 下人早有准备贺若弼刚刚坐下就已经端上茶水。高颖坐到贺若弼旁边叫下人退去并关上房门。 “昭玄士明昨夜又来找我。说不定我们在鲜卑那边地军队还为撤回南岛州又反了。” “是啊。”高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有意鲜卑那边的战事结束后再好好整理一番吏政看来要提前整治了。” 贺若弼点头而道:“想当年辽东四郡之乱便是**。此番教训我等要谨记。苛政酷吏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置。”接着他又问“上告之人是谁?” 高颖回答道:“是一个叫王敬宝的商人。” “是安济富商号地老板?”贺若弼也听说过一些传言说王敬宝现在已是帝国内财富最多的富商之一。只是没想到上告之人竟然是他。 高颖狠言道:“是的王敬宝是第一个去东岛群岛定居的老州人也在当地了财。后来他因国家战事不断朝廷财政紧张还主动要求缴税算得上是一个有良知的商人。据说他地财产已不可记数连他都被逼着来京城告状可见当地已经被那帮官员搞成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了。这事要在内阁上尽快拿出处理意见不然会酿成祸端。” 贺若弼赞同这个提议言道:“好这事算我一份明日我跟你一同面圣。争取到陛下地支持然后尽快在内阁会议上商议出处理办法。”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拟定出了一份表章。第二天二人一起进宫面见同乐。同乐看过他俩的奏章后大怒当即下令此事要严加查办。高、贺两人领命随后便在内阁中提案讨论此事地具体处理办法。 虽然高颖和贺若弼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是东王在指示而且还是张锐故意安排高颖知晓的但接手此事后他们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今日之举为自己不久的将来埋下了祸根。 ------------ 第七十四章 奉旨出征 汉元797年6月汉帝国朝野上下笼罩在一片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阴翳之中。只要封地内没有出现造反、闹事之类的动荡朝廷就不会干涉其封地内的治理政策。 而由中央直接管辖的各地官府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在信息、交通都普遍落后朝廷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各地官员们的自主权相当大各地的治理政策也各不相同。 通常情况是只要不违背朝廷制定的政策体系的大原则各地官府都可以灵活制定和实施本地的政策措施。比如朝廷制定了在春种、秋收时各地官府不得征召劳役的政策而由于各地气候存在差异造成了各地春种、秋收时间也不尽相同。那么各地官府也应灵活掌握。 朝廷给予各地官府很大地自主权有利于避免刻板教条、生搬硬套的执政行为。这样也能让有能力、有品德的官员更好地挥聪明才智。但对于有才无德或者有德无才的官吏来说无疑也会产生出不少问题。其中有两个问题特别显著也难以解决。 第一。各地官员的素质、品性有差异在治理环境大致相同的情况下治理地效果会截然不同。尽管也有各地检查部门监督这些官员的行为但即使现了较为重大的问题也很难区分到底是因为能力还是因为品性造成的总不能把一些治理水平低下的官员定性为玩忽职守或者贪赃枉法而捉拿问罪。 这些官吏政绩不好充其量在评定其政绩时给予较差的评语最多影响其今后的仕途。同时。评定各地官员政绩的标准也很难准确量化。比如一些地方只考虑眼前利益目前税收、物产都很出众。但其施政行为却是提前消耗资源无异于杀鸡取卵从长远看完全没有展的持续性。因此在短时间内无法真正衡量出政绩的优劣。 第二有地官员出身各贵族世家在他们的管辖地内或多或少都有袒护其家族利益的行为而这种行为很难定性为中饱私囊。部分官员把那些收益高地项目的经营权给予贵族家开办的商号独家经营赚取高额利润。这种情况即使朝廷知道了。一般也是充耳不闻。 毕竟由大家族开办的商号有信誉和财力的保证基本不会出现突然倒闭的情况。很显然是这些家族在联合抵制王敬宝故意不卖船只给他。 虽然张锐掌控着南京制造司这个国营造船厂但按法令规定南京制造司造的船只只能提供给军方不能出售。因此他不能公然违反法令卖船给王敬宝。 为此他又伤了好一阵子脑筋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没人卖船。可以自己造船呀。办造船厂地资金王敬宝应该能拿出来地点也不成问题要么在东岛群岛选址要么在开远选址。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造船的人了。 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去南京制造司只要给出高价就能招募到退养回家但技艺精湛的老工匠。招到这些骨干力量后再招收一些悟性好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当学徒边干边学几年之后就展出一批技术娴熟的青年工匠。 他把这个想法一说就得到了王敬宝的热烈响应他早就梦想拥有自己造船业了只是苦于没有专业地技术人员和熟练的造船工匠。涉足造船业不仅能满足自己海贸生意用船的需求。还能出售赚钱。他早就垂涎于这个赚钱的门路。以前造船业由几个大家族垄断经营自己是有心无力。现在。这种好事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他不两眼放光才怪。 他俩谋划好之后就开始行动。张锐以巡察南京制造司为名向主管上司薛胄打了报告。得到薛胄的同意后便带着王敬宝去了南京。 在南京查阅了制造司所属的人员名单后就对即将退养或是已经退养的优秀工匠展开了游说工作。由于待遇优厚仅仅一个月时间内就聘请到了数百人。 他们开出的优惠条件使大多数接到聘请的人无法抗拒甚至制造司的那些年轻工匠也暗恨自己生不逢时。恨不得把年龄夸大十好几岁好去王敬宝那里应聘。如果不是有不到年龄不许离职地规定恐怕一大半的人都会辞职去应聘。 招到专业工匠后。王敬宝回东岛群岛准备办船厂的资金张锐则命府中地管事带着招聘的人去了开远。其实东岛群岛和开远的林业都很达都出产造船所需的木材充足的木材完全能满足船厂的原材料需求。想当初自己一腔热血为国效忠。九死一生征战南北希望地是看到一个更加兴旺强盛的大汉帝国没想到大汉帝国积重难返一日不如一日局势风雨飘摇无论谁都会觉得沮丧失望。 打听到了情况。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第二天见到同乐时他仍然吃了一惊。 跟往常一样同乐还是在寝宫养斋召见张锐。张锐进了内间的门就看见面如土色、气息虚弱的同乐躺在龙榻上。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只剩皮包骨头了。他那枯瘦如柴形体让张锐想起了西部平叛时曾遇到的那些垂死的饥民。 而同时张锐也想起了初见同乐时那个骑着自己献上地汗血宝马扬鞭飞驰的飒爽英姿的皇帝。不禁悲从心生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屋内只有同乐、六灵、杜衡三人见到张锐匍伏在地失声痛哭。皆是一怔。杜衡最初的反应是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日渐高深已到了需要眼泪时就可以泪如雨注的境界。六灵和同乐则同时想到自家人的感情更深。就是比其他外人来得真切。 “卿免礼平身。”同乐脸上闪过一丝既像欣慰又像难过的表情招呼张锐起身而后又命杜衡赐座。 “开远侯殿下请入座。”杜衡端过一张矮凳请张锐入座。 张锐摇头抽泣道:“臣......臣不能为陛下分忧无颜领陛下盛意臣宁愿跪着回话。” 同乐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次病重之后内阁大臣们都来望过他虽然每个人都是一副关切、忧虑的表情但话题总会扯到太子问题上。好像巴不得他快死似的。只有张锐一见自己病重就失声痛哭。看来只有他才是真心担忧自己身体状况地人。 “去把世平和福常都叫来。”同乐对杜衡低声吩咐道。杜衡领命而去。屋里只剩下同乐、六灵、张锐三人。 “卿过来。”同乐微微向张锐招手。真想看到她长大出嫁地那一天。” “陛下一定能看到那一天地。”除了这么安慰同乐外张锐也找不到其他的话可说。 同乐笑了笑切入正题:“内阁已经商议决定这次出动第八军团两个师第三军团地前师和游骑团前往平叛主将就由卿来担任。番州的青海郡、鄯善郡、且未郡划为战区战区内的一切兵力、物资都归你调遣。” “臣竭尽所能定早日平息叛乱。”张锐全然没有第一次担任主将的忧虑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两个怒火军团的步军师再加上老部下的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他非常有信心能在短时间内平息叛乱。 同乐稍稍喘息了一阵又说道:“其余的具体出兵事宜卿与太尉去商议。争取早去早回朕等着卿得胜还朝。” “臣遵旨。”张锐磕头领命正想着要告辞忽听屋外杜衡禀报:“世平太子长沙郡王殿下奉旨觐见。” “宣。”同乐略微提高了点声音对外面叫道。 话音刚落门帘掀开。世平太子和张锐未见过面的长沙郡王福常躬身走进来二人一进门便向同乐磕头请安。 张锐在二人磕头时退到一边待二人请安完毕。对着二人行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长沙郡王殿下。” 同乐对两个儿子言道:“见过你们的兄长。” 两位皇子领命向张锐行礼张锐连忙要行大礼还拜被同乐制止。“卿乃朕的外甥也是他们的兄长不必行大礼。” “臣实在是愧不敢当。”张锐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坚持行完大礼。他还没有胆量和两个可能是未来君主的皇子称兄道弟。 “无锋到朕面前来。”张锐刚起来同乐又招手叫他他赶忙又跪倒龙榻前()。 “无锋朕还有一事要嘱托你。”同乐又拉住他的手用恳切地言语说道。 “陛下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张锐以额触地毫不犹豫地答应。 同乐手指着世平和福常又用恳切的目光对张锐言道:“无锋如果朕不在了你的这两个弟弟你要力所能及的保护他们尽量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你可答应朕?” 张锐闻言痛哭流涕言道:“臣就是舍去性命也会保护两位殿下的。请陛下宽心养病不要多想了。” 同乐又对世平和福常说道:“你们俩要相信你们的哥哥。今后如果遇到困难就找他相助。” 世平和福常显然没有想到同乐会这样说都惊诧不已。惊讶归惊讶他俩都不敢违背同乐的意思连忙又向张锐行礼道谢。 从宫中出来后张锐心情不佳。不仅是因为同乐以病入膏肓也许真的等不到自己平叛归来。而是同乐最后的那番话显然是在托孤。 他郁闷地想自己既不是内阁大臣又不是世袭贵族同乐把俩儿子托付给我是何意?万一以后夺嫡之争激烈化双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我就是想保护较弱的一方也没有本钱啊?弄不好还会把自己身家性命搭上。陛下这么做不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吗?! 可是在刚才的情况下他又不得不答应同乐。 三日后张锐第一次作为主将出了京城前往凉州西平城坐镇指挥平叛战事。归其指挥的部队骑兵在威武郡集结步军的一个师出松潘郡进入番州另一个师从雍州进入番州青海郡。 就在他出征后没几天京城的局势又生了剧变。 ------------ 第七十五章 虞士基遇刺 七月上都城谣言四起。只是这份诏书没有当着内阁大臣们的面拟定当时除了杜衡没有一人在场。 因此太子党人对这份诏书的真实性尤其怀疑。杜衡掌管着玉玺和同乐的私印如果他要作假完全有可能自己写下一份伪诏书偷盖上印章。 太子党人感觉自己危在旦夕于是刘等人四处联络。一方面写信给西部战区统帅兼太傅地刘炯。让他火进京主持大事。另一方面给各大家族家主写信请他们来京共商此事。同时还加紧了对中间派的拉拢。 长沙郡王福常打算返回领地也是真的常又恐惧又悲伤。以虞士基现在的能力完全没有把握帮助他登上帝位。如果现在留恋上都舍不得离开。一旦同乐归西世平登基他的噩运就会降临。 虞士基也慌了手脚他一没有兵二没有家族支持三没有大臣们相助即使拿到那份诏书也凶多吉少。他甚至也考虑过是不是随福常一起逃往长沙。转念一想如果世平登基后拿他问罪。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一纸诏书拿回于是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虞士基匆匆到长沙郡王府探望常。常正在指挥家人收拾细软。虞士基劝阻道:“殿下。您现在不能离开。您一离开咱们就彻底输了。” 福常沮丧地问:“难道不走还有机会?” “对咱们还有最后地机会!”虞士基把头凑到福常耳边低声道“殿下忘了?太尉还有没有表态呢。” 福常已年满十五岁也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他摇头道:“要表态太尉早就表态了还需等到现在?” “太尉两年前对臣说在立太子的问题他会遵循陛下的意愿。如果他认可了那份诏书。咱们就赢了。”这也是虞士基最后的希望如果还不行他也只能坐以待毙了。 暂时稳住了福常。虞士基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尉府。进门时正遇见刘出来。据那些太监说世平太子曾强吻过公主还对公主说登基后要纳她为妃。” “这成何体统?!”太尉闻言拍案而起。 虞士基也是一脸悲愤道:“谁说不是呢?公主是伯安太子之女而且今年才十岁世平太子要纳她为嫔妃简直是僭越非礼之极。陛下因此大怒当众怒骂世平太子是毫无礼义廉耻的孽子随后就叫杜衡进屋去立那份诏书。本来陛下准备第二天召见内阁大臣宣告诏书地内容。结果当晚有人来禀告说世平太子又去了紫苑宫纠缠公主陛下气急攻心。便昏迷不醒了。” 太尉听罢又严肃地问了一句:“你所说地是否确有其事?” 虞士基又是诅咒又是誓说道:“下官怎敢妄言?太尉要是不信尽可找养斋或是紫苑宫的太监宫女们来询问他们大多都知道这事。” 太尉在屋内来回踱步数圈终于下了决心。对虞士基道:“老夫以前只是以为他赢弱。没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僭越之事。他的确不适合太子之位老夫会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虞士基大喜有了太尉的支持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只是他不知在他和太尉说话这功夫高颖和贺若弼也正在商议此事。 贺若弼进到高颖的书房见高颖愁眉不展正在沉思。他大声叫道:“昭玄陛下昏迷不醒万一有个意外。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也正在考虑。”高颖起身让座又叹了口气说“唉!偏偏陛下在这个时候不省人事。许多事情让我们这些做臣子地很难决定。” 贺若弼坐定后道:“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召开内阁会议大家在会上统一意见。” 高颖对此不报信心道:“有虞士基在意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统一的。” 贺若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咬牙道:“那就让他不能出席会议可好?” 高颖被贺若弼的这个想法惊得脸色大变急忙劝住道:“辅伯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高颖把脸一沉对贺若弼严肃地说:“你想违背圣意?” 贺若弼解释道:“不是我想违背圣意而是长沙郡王没有继位的可能。你想想陛下龙驭归天之后杜衡拿出那份诏书刘炯等人他们能认同吗?枢密院御林军统领、羽林军副统领都是坚定的太子党人御林军和羽林军中起码有一半人会支持世平太子。不认同的后果就会引祸乱。到那个时候可能连长沙郡王也保不住了。” 高颖脸色铁青贺若弼说的是实话。在京畿三支护卫军中太子党掌控了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可以说是贺若弼的心腹另外三分之一掌控在太尉手中。如果太子党不认同诏书。长沙郡王一党在京城又没有掌控军权很有可能铤而走险动兵变。 还有贺若弼说此话证明他也有在最后时刻动兵变地决心。一旦动军变长沙郡王十之**性命不保。 现在摆在高颖面前的有三条路可走。要么支持世平太子顺利继位还可以保住福常的性命。要么中立仍其事态展。要么支持福常。最后落得个失败地下场。到底如何选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贺若弼见高颖一直沉默不语又劝道:“昭玄你就别再迟疑不决了。那份诏书百分百是伪造的。与其看着灾祸将至还不如平稳的让世平太子继位为好。现在我们最需要地就是稳定局势稳定才能专心地治理朝政。” 这番话让高颖动摇了。整治吏制才刚刚开始如果朝局动荡又执行不下去了。还有早在与鲜卑开战前他就定制了一系列的恢复帝国经济的措施只是因战事开始没能实施。现在鲜卑战事已结束。国内除了番州部分地方不安定总的环境还不错。他正想借着这个机会放开手脚大干一番。如果朝廷乱了。他的政治抱负也无法实现。 想到这里他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吧。我支持世平太子。不过前提是那份诏书确系伪造。先不说杀不杀得了他就算把他杀死一旦消息走漏我们就被动了。现在还是我们占据优势没有必要为不确定的后果冒险。”“好。暂且不谈这事。”贺若弼见他还是不答应也不在再提此事接着转移了话题“太尉那里还需你去说说。” 高颖摇摇头说:“不必了。太尉早就对我说他在这事上保持中立。” “你相信他的话?”从贺若弼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对此表示怀疑。 高颖紧紧盯着贺若弼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相信他的话。他是不会对我说假话地。” 贺若弼叹了一口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太尉那边就放放。刘他们已经给各家族去了信邀请他们来京。刘想请你也给那些家主们去封信催催他们赶快动身。” “没问题这事我去办。”高颖爽快地答应下来。在他看来世袭家族的家主们都来上都更有利于稳定局势。 “主公出大事了!”两人正在商议忽听门外有人禀报。 高颖打开房门见是自己府上的一个护卫统领问道:“生何事?” 护卫统领躬身而道:“虞士基虞大人在西市口遇刺。” “什么?”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惊得高颖差点坐到地上。幸亏护卫统领机警搀扶了他一把。 “什么时候地事?”高颖站稳后急忙又问。“就在几分钟前虞大人府上的护卫全体出动属下询问他们去哪儿才知道了虞大人被刺。”高颖的府第和虞士基的府第很近都在一条大街上大门相距只有数百米。虞府护卫出动高府当然在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虞大人现在如何?”贺若弼也走到门口问道()。 护卫统领摇摇头回道:“不知虞府的护卫走得很急没有多说。” “好你去吧。”高颖挥挥手让护卫统领退下。 “辅伯你对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干地?”高颖关上房门面色难看之极死死盯着贺若弼问道。 “怎么可能是我?我不是一直在你这里吗?”贺若弼甚是惊讶没想到高颖会怀疑是他做地这事。 虽然贺若弼矢口否认但他看得出高颖怀疑是他派人干的。刚才还在建议要除掉虞士基紧接着虞士基就出事了。很难让人相信刺杀事件与他没有瓜葛。 贺若弼知道自己地嫌疑大正色道:“我不是正与你商量吗?在你没同意前我是不会行动的。” 高颖见贺若弼说的认真在加上平日对他的了解也渐渐相信了他的话。高颖疑惑地问道:“那么你认为这是谁干的呢?” 贺若弼想了想说:“会不会刘他们干的?” “嗯!有可能。”高颖认同了贺若弼的看法他知道也只有刘他们才希望虞士基早死。 贺若弼略显兴奋之色道:“昭玄其实这样也不错。虞士基死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高颖看了他一眼问:“那如果他没死呢?”贺若弼愣住了。 贺若弼、高颖都在思索到底是谁要杀死虞士基虞士基到底死了没有?如果虞士基没死他会怎么办?也许他会豁出命一搏。如果出现这种的结果后果就严重了。监察三司有无数的暗探要是他想反击下令刺杀几个人也似乎易如反掌。 ------------ 第七十六章 扑朔迷离 汉元797年7月4日夜上都城北郊圆木庄。显然中午遭遇的刺杀令他震惊、愤怒他决心立即开始反击了。 “大人下官有情况要禀报。”监察院稽查二处郎中左立言出列言道。左立言早年一直跟随虞士基虞士基督办募捐司时也曾调他相助。后来虞士基当了御史大夫便把他安排到了稽查二处这个重要的位置上。在监察三司中他是虞士基的头号心腹。 “何事?”虞士基阴沉着脸问道。 左立言躬身而道:“中午下官得知大人遇刺的消息后就派出本部人员赶到现场。他们在寻找线索时在离大人遇刺地点不远的一处民房中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此人是否拿下?人在哪里?”虞士基一听有了线索。精神为之一震。虽然他已经料到是太子党所为毕竟没有证据。如果能拿获犯案之人便可以顺藤摸瓜揭露出真凶正大光明地声讨他们。 左立言回答道:“此人见自己被包围便自杀身亡了。” “可恶!”虞士基一气之下忘了肩伤。拍案而起。结果牵动了伤口痛得他直吸冷气。 左立言见虞士基动怒连忙又道:“大人请息怒。虽然没有拿住活人但我们在尸体边现了一具强弩还有几支箭羽。我们用大人所中地那支箭和现的箭羽比对我们认为他便是行刺之人。” 虞士基手握着伤口恨声道:“即便知道他是行刺之人又如何?他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大人行刺之人虽死不过下官部下中有人认得此人。”左立言说到这里。抬眼去看虞士基。 果然虞士基面露喜色追问道:“是何人?” 左立言回答道:“此人是羽林军统领的亲兵。” 虞士基面目严肃起来。谁都知道贺若弼和高颖是穿的一条裤子贺若弼要杀自己高颖会不知情? 在场的监察三司的官员们也都与虞士基一样的想法都认为刺杀本部大人是贺若弼指使的。 左立言见虞士基一直低头不语便问道:“大人我们怎么办?”林耀琛等人也齐齐向虞士基望去等待着他拿主意。 “报大人上都城有消息传来。”虞士基还未说话厅外有人高声禀告道。 “快进来说话。”虞士基吩咐道。 一个监察院地小吏匆匆走进大厅禀报道:“刚刚得到消息高颖高丞相、贺若弼贺参议长羽林军统领潘景郑潘大人等几位朝廷官员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先后遭人刺杀!” “什么?”大厅内的监察三司官员们禁不住一齐惊呼起来虞士基也惊得目瞪口呆。 “你细细说来。”李伯药先从惊讶中恢复常态。对报信地小吏说道。 报信小吏道出事情经过。原来虞士基中午遇刺后受了伤。他不知谁要取他地性命惊恐之下带着一家人出了上都城来到圆木庄暂避并通知心腹来圆木庄商议对策。 下午虞士基遇刺的事情就在上都城传得沸沸扬扬。福常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差点晕倒随后命府中的护卫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守卫长沙郡王府。 朝中的大臣们也在四处联络相互探问消息。夜幕刚刚降临刺杀又开始了先是羽林军统领潘景郑在回府的途中被人用冷箭射杀而后羽林军中地三个将领也遭到刺杀一死两伤。不久后高颖和贺若弼乘坐地马车也遭到冷箭的袭击其中高颖受了伤。贺若弼躲过一劫。 而行刺地凶手除数人趁黑夜逃逸外其余皆在刺杀行动结束后自杀身亡。毕竟自己没有死贺若弼很可能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安排地。贺若弼有此想法自己的心腹回城必定会被他缉拿。 今天的这些事情太蹊跷了。他有时隐隐觉得自己遭到地刺杀并不是贺若弼安排的。也许有人想把局势搞乱想趁机渔利。 “大人”虞士基还在思考林耀琛说道“下官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虞士基抬起头看了林耀琛一眼:“说吧。” 林耀琛阴沉地说道:“依下官之意我们应把贺若弼等人的罪状公布于众让大家都看看是谁在犯上作乱。” “这个办法好。”康进先赞成“贺若弼擅自调羽林军在城中戒严这一项就够他谋反之罪。” 虞士基微微点头这是个好办法。贺若弼有调兵之实就已经有罪。嗯……他的背后应该还有是高颖。而且应该说高颖才是真正的主谋。早就在抓高颖地把柄这次一并跟他算总账使他阴损地真面目暴露出来。 取得一致意见之后虞士基先与心腹们商议了一番行动步骤而后就开始了行动。 当夜监察院三司有数个部门往圆木庄调集人马。庄外的那处密林内到处暗藏着监察院地高手。随后左立言又带着一部分人从密道进入城内。 此刻城内高颖府中。贺若弼和高颖正争论得面红耳赤。 “昭玄我早就对你说过虞士基会狗急跳墙你就是不信。现在你可相信了吧他已经开始行动了。”贺若弼佩戴着盔甲一副将要出征地样子。 “辅伯你知不知道。未经内阁许可擅自调兵在城中戒严是犯了大罪。你做事怎么如此冲动?”高颖坐在软榻上左腿抬放在一张锦凳上大腿上还缠着绷带。 贺若弼气愤地言道:“昭玄现在是非常之时虞士基摆明是想杀死你我如果我们再不提防岂不遂了他的心愿?” 高颖用力拍着几案焦急万分地说道:“现在还不能证明暗杀之事究竟是谁所为你就咬定是虞士基所为。我看他是为了晚上的刺杀行动故意安排了中午遇刺地一出戏。” “唉!”高颖见自己说服不了贺若弼长叹一声。 “主公近卫军统领杨素求见。”两人争执不下之时屋外有人禀告。 “快请他进来。”高颖一边向外说道一边对贺若弼比手势让他暂时回避。贺若弼起身走到屏风后面。 “丞相下官刚听说您受袭击一事您不要紧吧?”杨素进门眼睛就落到高颖受伤的腿上关切地问道。 “处道呀多谢你关心。不要紧就是大腿上中了一箭。快请坐。”高颖在软榻上欠着身子请杨素入座。 杨素落座后又关切地问:“丞相是谁所为?行刺之人抓住了吗?” 高颖摇头道:“行刺之人自杀了目前暂时还不知是谁所为。” “哦。”杨素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丞相下官来的时候看见羽林军在城中戒严。下官想问问丞相内阁有没有下令我们近卫军出动?” 高颖表情不自然起来。杨素以为羽林军在城中戒严是内阁下的命令所以问近卫军要不要出动。可是羽林军在城中戒严是贺若弼擅自下的命令这事他不知该如何对杨素说。 幸好这时有下人给杨素端上茶水。高颖借机定了定心神待下人退下后。微笑着对杨素说:“处道呀近卫军暂时不用出动了。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杨素躬身道:“但请丞相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高颖缓缓说道:“处道。中午虞大人遭人行刺晚上我和辅伯以及羽林军统领潘大人又受人袭击。今日所生的事情太蹊跷了。听说虞大人在城外的圆木庄我想请你去一趟问问虞大人他那里有没有刺客的消息。”虞士基一把拉住杨素热泪盈眶。 “虞大人莫激动有话慢慢说。”杨素见他太过激动连忙劝道。 虞士基稳定一下情绪请杨素进屋。 “处道兄是太尉老人家派你来的吗?”落座之后虞士基便问道。 杨素摇头道:“不是下官是高丞相派来的。” 虞士基一听他是高颖派来的立即变了脸色道:“难道处道兄是奉高丞相之名来拿我的?” “非也非也。”杨素赶紧解释“高丞相怎么会拿您呢?他是让下官来转告您请您明日务必回城参加内阁会议。” 虞士基拍案而道:“他是想骗我回城致我于死地我岂能上当?!” 杨素惊讶地道:“这话怎么讲?高丞相为何要致您于死地呢?” 虞士基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递给杨素道:“请你把这些东西交给太尉大人如果我被人杀害了请他老人家务必为我申冤。” “这是……”杨素接过文件疑惑地问道。 虞士基说道:“这些是高颖、贺若弼一伙的谋反证据请你一定要转交太尉大人。” 杨素叹了口气把东西收起来起身说道:“好吧我一定转交太尉。那下官就告辞了。” 虞士基也未挽留送杨素出门。待杨素走后虞士基咬牙切齿暗下决心高颖、贺若弼我不杀尔等誓不为人! ------------ 第七十七章 警戒线 汉元797年7月8日百里杨起了个大早。 近几日她也加强了制造司区内防卫。制造司有一营步兵护卫建制一营人平日轮流担任值勤、巡逻任务。至七月五日起她就下令取消了护卫营的休假全营分成三班轮岗。充实岗哨力量日夜加紧巡防。 按理只要制造司内部稳住阵脚任凭外面如何骚乱也波及不到这里来。可这两天她感觉很心慌仿佛有灾祸即将降临制造司的预感。以前她从不相信什么直觉但自从西征之时听到张锐跟达须谈论的关于直觉地话语后便深信不疑了。因为这次有不祥的预感她决定小心戒备以防万一。 昨日下午近卫军统领杨素亲临制造司。通知她内阁大臣今日要在制造司开会命她安排好会议场所并负责为参会人员供应膳食。 她闻讯又惊讶又奇怪。内阁大臣们通常都在文渊阁开会这次居然选择城外的制造司开会?杨素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内阁会议已有一周没有召开了原因之一是虞士基遇刺后拒不回城原因之二是近几日城中关于高丞相和贺参议长的谣传太多他俩也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府邸。 直到今日一批外地的家主到京催促内阁召开会议研究近期局势要求追查刺杀事件的元凶安抚民心。为了顺利召开会议。于是将会议地点选定在北城外的上都制造司。会议防卫由近卫军负责担任来京的各世袭家主负责监督。 百里杨接受了这个特殊地命令。昨晚她召集制造司的主要官员。传达了内阁会议将于次日在本司召开的通知。下属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议论纷纷于是百里杨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高颖和贺若弼地传言。 据说七月四日高颖和贺若弼出动了部分羽林军封锁了上都城四处搜捕虞士基的心腹并意图动政变。后来太尉出面劝解。才终于平息了骚动。 随后。高颖和贺若弼的一些劣迹被人公布出来。诸如贺若弼年轻时强抢民女事件:贺若弼年轻时看上一个美貌的女子为了纳她为妾。不惜采用卑鄙手段残忍地杀害了女子的未婚夫然后强行霸占女子;又如高颖徇私枉法袒护高鸿:高颖之子高鸿曾利用吴孟明之死煽动学子闹事被高颖知晓后不仅不追究反而竭力为其遮掩。”既然有太尉签的命令百里杨爽快地答应交出部分防务地段。 “百里上校。移交防务的事情交给手下办理就行了我还有话跟你说。”马钰见百里杨要亲自安排移防事务连忙把她叫住。 “好下官安排一下就来。”百里杨把制造司防务官蔡承源中校叫过来命他负责带领部分近卫军骑兵前去会议地点又吩咐他传令:在内阁会议结束前制造司的所有人不得接近营门和会议地点。 蔡承源带着数百近卫军骑兵走后百里杨又来到马钰身边。马钰已不再是满脸严肃地模样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你以前就是张锐老弟地部下?” 百里杨点头回答道:“是。下官自进入飞骑军就在开远侯殿下的麾下服役。” 马钰像是与她聊天又问道:“你是哪一年进入飞骑军的?” “下官79o年从十五军团调入飞骑军。”百里杨对马钰不甚了解。非常奇怪他为何要找自己聊天但也据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这么说张锐还是飞骑军游骑团三营营长的时候你就是他的部下了?”显然百里杨的回答。让马钰吃惊不小。 百里杨点头道:“是。那时下官还是开远侯殿下麾下的一个排长。” 马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百里杨赞道:“不简单从那是到现在已经七年了。你能在前线坚持七年我实在是佩服!” 百里杨莞尔一笑:“也没什么了。跟着开远侯殿下南征北战时间倒也过得快。七年光阴仿佛弹指一挥间。” 马钰又看了百里杨两眼说道:“看得出来张锐老弟还是很关心你们这些老部下的不然也不会把你调到上都来。” 百里杨正在想马钰是否话里有话只见他面目又严肃起来。而且每个人都带有五十名护卫。他们带来地护卫们也都跟着去了会议地点并在院外与一营近卫军骑兵共同担任警戒。 内阁开始开会后百里杨便回到了营门口。她想找马钰再聊聊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刚才马钰的那番话让她觉得今日之事不会这么简单地就结束。 马钰倒也愿意与她说话。只是话题一直在谈论以前在西部平叛时地战事丝毫不再提及到开始的那番莫名其妙地话。 眼看过了一小时百里杨正想离开去看看午餐准备得怎样忽见制造司院内驶出两辆马车还有一大群护卫马钰见之立即下令全体戒备。一时间营门处地近卫军骑士们转身向内拔刀上弦做好了战斗准备。 当来人还距离营门数十米时马钰高声喝道:“来人止步!” 两辆马车和一大群护卫闻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来人中有一人出列喝道:“我们要返回上都城请你们让开道!” 马钰大声回答道:“对不起请你们拿出放行文书让我看看。” 来人喊道:“马车上是高丞相和枢密院参议长大人。我们无须放行文书。” “很抱歉下官奉命防守营门。下官接到的命令是没有得到放行文书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营门。如果高丞相和贺参议长没有放行文书恕下官不敢放行。”马钰之言后周围鸦雀无声。 百里杨已经全完明白了马钰的那番话今日生的大事很可能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她暗暗祈祷但愿不要把制造司的人给牵连进去。 对方像是商议了一番然后一人出列喊道:“我是赵公家族武士统领高回。护送家主回城请马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通过。” “下官非常愿意为赵公殿下效力。” 马钰点点头低声叮嘱道:“小心点。” “是。”少校接令。他步出警戒线外拔刀喝道:“我乃近卫军左师一团二营营长陈国柱前来与你一战。”随后两人像是比武似的相互敬了一礼。 行礼完毕贺若弼的家臣权仲挥刀而上陈国柱举刀格挡。不料权仲刀法奇快在陈国柱的刀还未举到位肋下便中了一刀。仲刀立即又将刀拔出第二刀去势更猛收起刀落陈国柱的人头便被砍落在尘土中翻滚最后滚到了百里杨脚边。 百里杨看着地上未瞑目的人头瞠目结舌。刚才还是一个鲜活地人转眼便被“自己人”斩成了朝中大臣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政治上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丝毫不亚于疆场上敌我双方地殊死搏杀。 权仲在陈国柱的尸体上擦干净刀上的血继续前行口中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但他刚夸过马钰划出的那条警戒线忽听马钰大喝一声:“放箭!”顷刻间数百支箭朝他射来他即便是神仙也躲不过如此多箭。箭雨之后被射成刺猬般地权仲一头栽倒在地。 权仲死后马钰又对着马车那边喊:“如果你们想要光荣地战死我可以成全。不过任何人不得踏过那条线不然休怪我无情!” 在死一般地寂静中另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高颖扶着一名护卫地肩膀下了车对着满脸寒霜的贺若弼苦笑道:“辅伯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叫多余的人去送死。” 贺若弼厉声对高颖叫道:“是你说可以信赖他的!现在你也看到了今日摆明了要取你我的性命!” 高颖的脸色也是异常难看惨然道:“其实我的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如果大家都要我死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贺若弼大喊道:“我不服!杨坚和虞士基串通起来欺骗我们把我们引诱到这里来()。尤其是刘那个混蛋事到临头他居然也和虞士基狼狈为奸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会听信了他的鬼话!”他喊声中满是凄凉悲愤很是不甘心被人出卖。 高颖已是心灰意冷摇头道:“辅伯算了认命吧。” 贺若弼高呼道:“认命?!我不会认命。只有战死的贺若弼没有屈服的贺若弼。今日我宁愿战死!”言罢他又对着属下护卫下令“全体组成队列!” “是!”贺若弼的护卫们闻令立即组起了队列。全队肃然一个个脸上都写满愤怒。 “出来四十九人组队!”马钰见状也对部下下令。随后近卫军骑士中也有四十九人下马组成队列。 “迎敌!前进!”贺若弼举手用力往前一挥仿佛在对着千军万马下达攻击命令。 “迎战!前进!”马钰也举刀向前指挥着五十人向着贺若弼的护卫队迎去。 双方的队列在警戒线外遭遇一场厮杀开始了。只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当一个前排的武士或骑士倒下后面的人镇定的接替上去加入厮杀。 双方的参战人数相等战力也旗鼓相当一个一个的对手一个一个的厮杀一个一个的倒下。四十九对四十九三十对三十直到最后贺若弼的护卫终于占了上风他们在战斗结束后还有十五人站立不倒。 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人惨叫着、咒骂着痛苦地、无奈地等待咽下最后一口气。胜利方对这些人的死活完全没有兴趣失败方也没有派人去援救他们。贺若弼的护卫们在一个像是队长的带领下继续朝着那条警戒线逼近。 “放箭!”在那十五个护卫踏过警戒线的同时马钰毫不留情地下达了命令。数百支箭密密麻麻地飞出箭雨过后再无一个活口冲破警戒线。 ------------ 第七十八章 烟雨无情 上都城北郊制造司一处幽静的小院内太尉杨坚思绪复杂望着窗外出神。这个名字便是赵公家主、大汉国丞相高颖。 虽然太尉望着窗外但眼前地景物似乎都不存在他眼前浮现的全都是幼时和高颖一起玩耍时的天真无邪。他俩自幼相识高颖没有因为自己是赵公家的世子。就看不起当时只是非世袭家族出身的杨坚他俩志趣相投成了最好的朋友。高颖经常邀请他去赵公府玩耍。他也时常带着高颖偷偷溜出城外到田间、野地游戏。 他们一道上学、一同读书、一起成长、同年入仕。数十年来他俩的友情经受了无数的考验尽管有时会因政见不同互不让步但私人友情从未受到过影响。其实太尉在心里非常感激高颖。如果他没有认识高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幼时在高颖的介绍下他拜了宇文护为师。从而为今后地飞黄腾达打下了坚实的根基。进入官场的早期阶段如果不是高颖处处关心他、提醒他他也不可能平步青云。逐年高升。到了晚年如果没有高颖地鼎力相助他也不可能得尝所愿顺利进入凌烟阁。 如今要他下亲手除去这个对他有恩的角总之交。他又何尝下得了这个狠心!但如果不狠心除掉他。他又能保下高颖吗?显然不能!高颖是贺若弼在政治上的坚定同盟是公卿党的领袖。如果要清除贺若弼。遏制公卿党高颖是非杀不可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愿卷入太子之争的原因。在这场残酷的生死争斗中存有任何非理性的念头都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不想成为失败者就必须屏去心中感性的一面。 开始他做到了理性在今日地内阁会议上他狠下心投出了赞成票而高颖则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黯然而又平静地接受了内阁的决定同意停职回家待审。 回家也是高颖地一厢情愿早在会议召开前他就与虞士基、东王刘耀等人达成同谋只要高颖、贺若弼等一伙人来了就不能再放他们回城。也就是说目前即使不杀他们也要把他们软禁在上都制造司内。高颖、贺若弼等人命运已注定。 现在就是他痛下决心的时候。只要他的笔在高颖的名字上打个叉那么今夜也许就是高颖在世上的最后一晚。有个声音叫喊道:“外面是阿麽兄弟吗?” 杨英咬了咬牙回答道:“是我。高鸿你降还是不降?” 高鸿又犹豫了一会儿。喊道:“阿麽兄弟如果我开门投降你是否说话算数?能不能保证我一家人的性命?” 杨英眼中闪烁着寒光大声回答道:“放心!高丞相现在只是停职待审你也是如此。如果审理之后你父子无罪自然会放了你们。如果你们有罪也与你们的家人无关。” “好好。既是如此我愿意开门投案自。”显然高鸿听了杨英地话后。以为杨英来拿他是因他煽动学子闹事报复张锐的那个案子于是答应开门缴械投降。 院门打开后。数十个高鸿府上的护卫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出来放下兵器后便在杨英的一声令下中被早已准备好的骑士们摁倒在地捆绑起来。 高鸿刚出院门看见这个情景朝着杨英叫道:“阿麽兄弟阿麽兄弟我已经自愿投案了。不用捆绑我的家人了吧。” 杨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高鸿面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喝道:“朝廷有令要拿你。你却聚众持械反抗罪加一等全家人都要捆绑起来。”说罢就要命手下人进内院拿下高鸿的妻小。 高鸿不顾身上的疼痛站起身冲到杨英面前求饶道:“阿麽兄弟请你看在我们两家世交的份上看在你自幼一同长大的份上开开恩不要拿我地妻小。” 杨英一脚把高鸿踢开一只脚踩在高鸿的手背上骂道:“混蛋谁是你的兄弟?睁开你地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是谁?” 高鸿被杨英踩得疼痛难忍痛苦地呻吟。待杨英松开脚转身下令部下进院时他又在地上爬行几步一把抱住杨英的大腿叫道:“杨将军杨将军是下官瞎了狗眼不识将军。下官犯罪与妻小无关请将军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下官永记将军恩情。 就在杨英在高鸿府上抄家时百里杨带着几个人来到制造司内一处偏僻地小院里。小院门外有一营近卫军的骑士警戒小院内有数十个护卫防守。院里院外之人都很紧张刀出鞘弓上弦。只是里外之人是戒备着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们干什么?”当百里杨通过近卫军地防线后走到院门口时。里面地人恶狠狠地问道。 “下官制造司都卫百里杨是给高丞相和贺参议长送晚饭来的。”百里杨对守门地护卫说道她身后跟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小厮。 “进来吧。”守卫们打量了一番见百里杨等人身上似乎没带兵器除了百里杨外其他人也不像练武之人在检查过食盒之后放行。 百里杨一行被护卫们带到厅外一名护卫报告:“启禀主公晚饭送来了您是否用餐?” 厅门没关百里杨看见高颖和贺若弼一个闭目养神、一个面如寒霜坐在厅内。听见屋外的回报声。贺若弼喝道:“拿走老夫不吃这些东西。” 护卫闻声便要带百里杨等离去。百里杨开口朝内说道:“两位大人暂居制造司。如果不吃东西饿坏了身体便是下官的失职。请二位大人体谅下官地难处多少吃点吧。” “原来是你?进来吧。”高颖听出了百里杨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然后招招手让她进去。 百里杨带着小厮们进屋。把准备好的饭菜摆上躬身道:“两位大人中午就没有吃饭。请赶快用餐吧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贺若弼看了看满桌丰盛地酒菜嘲讽地说道:“你们给犯人准备的饭菜不错嘛。” 百里杨正色言道:“下官身为制造司都卫给两位内阁大臣准备饭食自然是按照朝廷礼仪标准安排。只要两位大人留在制造司一日一日没有被免去朝廷职务下官都会按照此标准给你们准备饭食。” 贺若弼冷笑两声道:“同是一丘之貉还来假惺惺地充当好人老夫就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百里杨坦然承认道:“是。下官自调入飞骑军后就一直在开远侯殿下的麾下服役。这次下官能调来制造司任职也是开远侯殿下地安排。” 高颖赞叹道:“张锐这人嘛。别地不说单说用兵打仗的确是个难得地将才你能他麾下作战数年实属不易。你的经历足以说明你是一员能征善战的将领。张锐把你调来上都也是你应该的待遇。毕竟你与其他的军人不同。” 百里杨知道高颖是在暗指她的性别争强好胜之心又起说道:“如果按照下官本意是绝不希望调到上都来任职下官宁愿在战场上为国效力。” 高颖微微一笑道:“上都制造司也一样非常重要甚至从某些方面说在这里任职比你在前线杀敌时还要更加警惕才行。你也是知道的这里的一些工匠和资料是绝不能外泄地比如火油的提炼技术。一旦有失被外国人学去后果不堪设想。” 百里杨严肃地回答道:“是!下官明白其中利害保证不会出现外泄事件。”火油提炼以及火油弹是汉军掌握独一无二的技术。属于大汉国特级机密。因此在汉帝国十大制造司中只安排在上都制造司提炼火油和生产火油弹以便就近监管。 百里杨到任后张锐曾经多次向她讲明利害关系。在上都制造司任职。虽然与在其他制造司任职比较起来容易晋升。但相应地责任也举足轻重尤其是火油提炼技术绝不能外泄。一有闪失。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就连力荐她任职的张锐也难辞其咎。 所以自她上任后一直十分重视制造司的安全问题。安全问题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她要亲自监管。这也是她住在制造司几乎不回上都城的原因。 与高颖聊了几句后她告辞离开。因为高颖的一番话加之今日的形势她把防务官蔡承源找来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今日一人负责值守上半夜一人负责值守下半夜。都要亲自带队驻防在制造司内的重要地点以防不测。” “是。”两人接令。 他们走后太尉回转到桌案前拿起笔在桌上摊开地一张纸上画了一笔。接着将它拿起折成细条。将纸的前端放於烛火之上。太尉望著纸张出比烛火更鲜艳的红光面带悲哀的表情沉思著。直到纸上的火焰烧到了他的手指才干净松手看着化成灰烬的那团纸落到地上。 一个小时之后。百里杨再次来到高颖、贺若弼居住的那座小院门口。此刻她的心情无比沉重因为她将要去执行一个对她来说非常艰巨的任务。 她与杨素进到屋内贺若弼仍用愤怒地目光看着他们而高颖则对他们的到来感到诧异。 杨素打开一份文书对高、贺二人说道:“经内阁一致通过高颖、贺若弼因犯谋反之罪被判处死刑。今夜立即行刑!” 贺若弼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内阁的决定?我看是某些人地意思吧。想要杀我就明说还用得着如此的拐弯抹角、巧立名目吗?谋反?我何来谋反之罪?!” 杨素不愠不火地说道:“在你们的授意下羽林军的两个师正预图进攻上都城和制造司。其行为已经构成了谋反之罪。内阁大臣们一致认为为了尽快平息叛乱当断必断必须紧急处理此事以绝后患1” “羽林军出动。可是真的?”高颖虽是问杨素。眼睛却看着百里杨。 这事百里杨已亲听探马回报说。羽林军的万余人离制造司只有三十多里而且还看见驻防在这里的近卫军将士们全副武装的备战认为此事不假便微微点点头。 杨素也回答道:“此事千真万确。羽林军前师师长郑希澈右师师长钟云率本部人马先包围了同营地的友军并将他们缴械看押起来然后带队朝着上都城和制造司而来。他们是想把你们救出去继续作乱因此你们非死不可()。” 贺若弼在羽林军的心腹之将中除了被刺杀身亡地统领潘景郑外就属郑希澈和钟云了两人兵变很难让人相信这里面没有贺若弼的指使。而贺若弼现在和他又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今日之事再难挽回。想明白这点后高颖神色黯然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宣判。 而贺若弼则不相信郑希澈和钟云会起兵作乱不屑地喝道:“什么起兵来救我?他们怎知我被关押在制造司内?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只是尔等地借口罢了!” 杨素不再解释说道:“内阁宣判的决定下官已经宣读完毕。同时内阁念及两位过去对大汉的贡献允许两位自行选择了断的方式。”说罢对身后的百里杨一挥手。 百里杨沉默不语低着头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放在桌子然后又转身退到杨素身后。 贺若弼一把掀开托盘上蒙盖着地一块红布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把短刃、一截白绫、一壶酒。便冷笑道:“是否我等还要感谢内阁给我等地开恩?” 杨素一脸漠然说道:“这个就由两位大人自己决定了。如果要感谢的话下官可以代为转达。现在下官等退出去一刻钟后再来。告辞。”说罢转身就走。百里杨在退出门外之前对着高颖、贺若弼行了一个军礼。 汉元797年7月8日夜汉帝国国都上都城遭遇了自圣祖开创新汉以来地第一次叛乱。在这天夜里上都城和制造司均遭到了一部分羽林军的攻击。不过时间非常短暂在守军大声宣读出内阁的判决后大部分羽林军将士弃械投降。少部分羽林军将领见事不可为选择了自杀。 也是在这一夜里参与这场谋反行动的包括汉帝国丞相、枢密院参议长、参谋部参议长、政务院大司徒、邳公家主在内的十余个朝廷大臣及世袭家族家主畏罪自杀上百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员遭到逮捕。一夜间上都城的血雨腥风急剧刮起来又匆匆落幕了。 ------------ 第七十九章 胡公家变 七月就在京城经历一场风雨巨变之时远在吉州安江的胡公家也在经历一场家变。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明白老爷子完全不理事了这才心有不甘地接受了新任家主的安排。 上半年胡公家上上下下几乎都在为新家主的变革忙碌着。到了七月新更换的家族主事们都已到位并开始履行职责家族领地内新增加的税赋收入也都分文不差地缴纳上来。正当新任家主张歧想送一口气时一场家庭战争又突入其来地爆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董小意注视着胡公家地女管事之一的甄夫人问道。 甄夫人低头回答道:“意夫人。妾身怎敢妄然菲薄胡公殿下的家事。昨夜胡公殿下和玉卓夫人吵得非常厉害暴怒的胡公殿下还扇了玉卓夫人一耳光!玉卓夫人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气就哭闹着与殿下撕扯起来谁劝也不管用。后来还是徐老夫人听到吵闹声出才劝住。而玉卓夫人气得寻死觅活。非要殿下写休书坚决要回娘家去。任凭徐老夫人怎么劝也不管用。徐老夫人又急又气连忙吩咐妾身一定要请意夫人去一趟帮忙调解。” 董小意知道徐老夫人是奶奶寿平大长公主当年的陪嫁侍女之一在胡公家的地位非常高如果她都没有办法调解二哥和二嫂地矛盾自己去了恐怕也不顶用。 深思一会儿董小意问道:“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没有出面劝解吗?” 甄夫人叹了口气说:“老殿下和老夫人上月底到玄州狩猎去了。倘若他们在家调解矛盾恐怕胡公殿下和玉卓夫人也不会闹成这样。这次不得不烦请意夫人出面了。” 董小意又问:“胡公殿下与玉卓夫人为了何事吵闹?”甄夫人抬眼看了看站在董小意身后的亚红等几个贴身丫鬟。没有说话。董小意转头对亚红使个眼色亚红便知趣地领着丫鬟们离开了房间出门时随手带上了房门。 甄夫人见房内没有他人。才低声说道:“殿下去年回家后瞒着玉卓夫人收了一房小妾。其后经常借口巡视领地跟小妾会面。本来府中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件事老殿下和老夫人也略有耳闻只是都不愿与玉卓夫人明言。 “意夫人您是玉卓夫人无话不谈的好友您地话兴许她才听得进去。请您一定要帮忙调解调解。”甄夫人见自己说完缘由后董小意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不愿意插手胡公家的事。又深深施礼请求相助。 “这个嘛玉卓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也很没有把握只有去试试看。”董小意最终答应了甄夫人地请求。 甄夫人见董小意答应大喜道:“太好了!您与玉卓夫人感情深厚您又巧于辞令出面劝解一定能成!” 董小意请甄夫人稍等片刻自己要把家中事务交待一下才好随她去安江城堡。甄夫人知道开远侯家事务皆由董小意在一手操持连声说不急。等夫人安排好家事再走不迟。 董小意随后来到乌兰地房间对她说明自己受托调解二哥地夫妻矛盾要离开几天。乌兰一听不高兴了:“依我看。姐姐还是别管这等闲事随他们闹去。” 董小意笑道:“怎么人家闹你心里高兴呀?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哥哥嫂嫂有了矛盾我去劝解一番也是应该的。” 乌兰气呼呼地说道:“人家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姐姐何必去管他们呢?清官难断家务事能劝和当然皆大欢喜;要是劝不了反被人说闲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董小意问道:“你还在为增加钱庄税赋地事生二哥的气?” “当然。”一提起此事。乌兰的怨气更盛“他一当上家主第二天就派人来通知要提走胡公家存在钱庄上的十万金币。存款没有到期。厚着脸皮不给管理费也就罢了不到一个月又说要提高钱庄的税率十五税一已经是很高的税率了他还要涨到十二税一这不是摆明了和我们家过不去吗?分明就是眼红我们钱庄地生意。想把我们挤垮自己做!” 董小意一把拉住乌兰。赶紧劝慰道:“妹妹也别太敏感了。” 张歧犹豫道:“道歉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董小意见张歧欲言又止地样子忍不住问。 张歧咬了咬牙说道:“不过她必须要承认这个孩子同意将孩子接回府上抚养。” 董小意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难道还能硬着心肠不承认?她又问道:“那么。孩子的母亲怎么办?” 张歧又犹豫了一番叹气道:“唉玉卓死活不同意我收她为妾也只能作罢。我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找个好男人嫁了有个依靠吧。” 董小意惊讶地问:“嫂嫂不允许她进门难道你不能想想办法比如在外面给她买座宅子当做你的外妾?孩子总得有娘呀。” 张歧跺脚道:“现在不是玉卓允不允许她进门的问题而是玉卓要我与她一刀两断地问题。玉卓扬言如果我再与她来往。就要让我写休书。” 董小意见他脸上淤青一块想必是昨夜与二嫂司马玉卓一番“战斗”地结果而且为了二嫂能舍弃那个女子。可见悔过地态度坚决于是对他心生怜悯之情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张歧连连感谢道:“意夫人有你这句话就太好了。只要能把孩子留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随后董小意在房间内见到了二嫂司马玉卓。司马玉卓一把抱住她放声痛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哽咽道:“妹妹来得太好了……我再也不想在安江城堡呆下去了!......我今天就去你家暂住……等拿到休书后我就回司州老家。呜呜……” “嫂嫂。这是为何?”董小意佯装不知惊讶地问道。 “别提了都是那个没心没肝地混蛋。” 司马玉卓用力地摇摇头一口否决:“休想!他常年在外从军我在家为含辛茹苦地抚育儿女。哪点对不起他了?他现在要带个野种回家我绝不答应!” 董小意又劝道:“嫂嫂孩子由你亲手抚养长大后他只会把你当成亲娘多一个儿子也不是坏事。至于孩子的母亲嘛让二哥把她送到偏远的地方以后也不会有麻烦地。” 司马玉卓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要这个野种我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如果非要他进门我就离开胡公家!” 董小意总算是见识到了司马玉卓的醋劲也见识到了她地固执。劝说了一夜愣是没有半点松口之意。本不想再管此事可一想到答应了二哥张歧她不得不想再其他办法。“那么依嫂嫂之意此事该如何处理?”第二天一早董小意思量了一番便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她想先听听司马玉卓的意见再做打算。 司马玉卓阴沉着脸说道:“我的意思就是那个母子二人都送走今后再不能与他们有来往。” “好我去与二哥说说。”董小意见她心意已决暗叹一声告辞而去。 又找到张歧大致把情况与他讲述了一遍。张歧恨声言道:“你都看到了向她如此不讲理之人我能与她好好说吗?” 董小意见他气得脸色青于是问道:“您也别着急。我想知道的是您现在只是担心孩子吗?” 张歧沮丧地点头道:“是啊他是我亲骨肉哪能说舍弃就舍弃?” 董小意又思量了一番终于下决心说道:“不如这样吧把孩子交我抚养。” “意夫人我……”张歧听到董小意这个建议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董小意见他感激万分的模样莞尔一笑道:“不过事先说好了这个儿子以后就是我亲生地你们谁也不能告诉他地身世也别想以后从我身边抢走他。” 张歧对董小意鞠躬谢道:“意夫人你的恩德我永世铭记。你放心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你地亲生子了我绝不会违背我们今天的约定。” 与张歧商议完后董小意又找到二嫂司马玉卓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她。司马玉卓听罢又是惊讶又是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地说:“小意为了我你认养一个野孩子这太让你受委屈了。” 董小意玩笑道:“儿子多是福气呀!白捡一个儿子其实是我占了便宜才对。” 司马玉卓一把拉住董小意的双手流着泪道:“小意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你的情意我一辈子会记得。” 董小意把两边都安抚妥当之后让张歧去给司马玉卓道歉。张歧倒也没有犹豫立即跑到司马玉卓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而司马玉卓和夫君吵闹也主要是容不下那母子俩没有了这个矛盾昨日的夫妻打闹的怨恨劲儿也在夫君软言细语的道歉声中烟消云散了。 董小意笑着看着他俩和好如初便返回了安江庄园。第二天张歧抱着婴儿来到了庄上。董小意见孩子模样生得俊俏满是欢心地接受了。张歧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告辞而去。 董小意为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张俊小名叫拾儿。这时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叫拾儿的弃子几十年后竟成为了胡公家的家主。 因张锐出征前写回家的信还未到她又立即写信把新保养一个儿子的消息告知远在京城的夫君并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上都。 然而她的信还没有到达上都上都城都已经变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 ------------ 第八十章 同乐驾崩 汉元797年7月1o日汉帝国宁州西江地区在经过连月的大雨过后洪水泛滥成灾。想到这里唐浩明对东王刘耀言道:“属下认为薛大人和曹大人的建议都可行。由主公出面邀请杨坚来府上商议帝位更立之事。如果他肯来就尽量说服他他不答应就杀之。如果他不肯来我们也好以此为由指责他们预谋以假诏书私立福常为帝。那时无论是出动京畿护军捉拿还是号召各地家主和军团对他们讨伐我们都占得住理。” 曹臻等人连声说这个办法好只有薛胄不以为然坚持说:“杨坚不可信高颖信他去了制造司结果白白送了全家人的性命。我们要是还相信他后果可能比高颖更惨。依我之见只要他肯来无论答应与否都要杀之。” 两方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不休一直快到天明之时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到最后大家还是都把目光集中到东王身上他现在无疑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东王环视大家一圈后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士明你天亮之后就去请杨坚来孤府上对他说如果不来后果自负。薛大人你天亮之后去联络御林军和近卫军中的忠于我们的将领让他们做好准备等孤的命令行事。曹大人和卢公、晋公负责联络朝臣务必让大家相信那份诏书是虞士基与杜衡所伪造。”众人接令。出来后薛胄私下找到了唐浩明对他说:“杨坚老奸巨滑不可相信。即使他当面答应王爷支持世平太子登基也有可能事后反悔。依我之见还是杀之以绝后患!” 唐浩明本来也不信任杨坚被薛胄这么一劝便坚定了杀心。他点头言道:“薛大人之言甚是主公虽然有杀杨坚之心但不坚决。如果杨坚敢来我会安排人手杀了他即使事后被王爷怪罪也在所不惜。”薛胄大喜又与唐浩明密谋了一阵这才离去。 可是也不知怎地这个消息被透露出去了。天亮之后东王欲杀太尉的消息在上都城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地步。一时间上都城内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当日刘作为东王的使者来到了太尉的府上。一道难题摆在了太尉的面前。在去与不去之间太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 第八十一章 太尉赴会 汉元797年7月11日夜上都城太尉府。 大厅另一侧卫公陆晴、鄂公庞毅姿态端庄地坐在椅上。视线在大厅里四处巡视像是在观赏房间内的陈设。偶尔他们也会在不经意之时四目交错然而又把目光投向别处。 在他们的下方还有一个人正在闭目养神似乎睡着了。按道理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东王、刘等人亲眼看见他在这里恐怕会怒冲冠、大起杀心。他便是昨夜还和东王等人谋划对付太尉等人的新进内阁大臣曹臻。 大厅内每个人表现各异凝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端茶蓄水地小厮们也不敢进来。 “大人您不能去!”沉寂了好半天之后。薛渭又一次停下脚步忍不住开口说道。 接着他一把拿起了几案上的那张纸笺冷笑着说:“这算什么?东王、刘也太小瞧我等了。凭这一招就想骗太尉去送死还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正在研究手指的宇文苞闻声抬起头看来薛渭一眼说道:“那薛将军可有好地办法婉言谢绝过东王的邀请?” 薛渭对着宇文苞说道:“依我看。就不必拖延了。既然他们明摆着想杀太尉。我们何不来个先下手为强?” 宇文苞叹了口气说:“我们刚才不是讨论过吗?使用武力。一来没有必胜的把握二来我们先行动就失了道理就可能引更大的祸乱。要动手也要等十五军团和卫公、鄂公家族护军到达上都后再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薛渭三两步走到宇文苞面前叫道:“可刚才曹大人也说了明日……”说到这里薛渭看了看时间又改口道:“不今日之内太尉不去赴会东王、刘等人就有可能抢先难。既然不能避免何必受制于人呢?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对下官也同意先下手为强。”刚才还是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杨英这时跳了起来赞同薛渭的建议“下官所部都在城内只要一声令下就可先把东王、刘几个为之人拿下。缓缓说道:“我不同意先动手。” 曹臻轻描淡写的回答令薛渭勃然大怒。他拍案质问道:“不先动手?难道你想看着我们被东王一伙一网打尽吗?!” 厅内之人绝大多数都比薛渭的身份、地位高。他除了敢对这个新入内阁没几天的曹臻耍耍威风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敢太过放肆。何况他在心底对这个去充当卧底的人没有好感多少有些看不起曹臻。 面对薛渭的无礼之举曹臻并没有动怒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拖过这几天形势就对我们有利了。” 薛渭怒道:“也是你说过的太尉今日不去东王等人就有可能动手。那你说如何才能应付过去东王让他这几日不先下手。” 曹臻微微一笑。说道:“太尉去赴会了东王等人也就没有下手的理由。” “混账!你居然说让太尉去赴约我怀疑你是东王派来的卧底。不然怎能说出如此荒谬地话来!”薛渭双目怒视曹臻手扶在腰间。那个样子如果身上带了刀恐怕此刻已经拔出指向曹臻了。 虞士基、杨英等人也纷纷向曹臻望去眼里也充满了怀疑。现在上都城谁不知道东王欲杀太尉曹臻还劝太尉去赴会。显然不怀好意。说不定他真是对方派来的卧底。只有陆晴还在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仿佛赞同曹臻的这个提议。 曹臻平静地说道:“现在。我们不仅是在城中地兵力不及对方连支持对方的朝臣、家主也有不少。如果太尉大人不去赴会东王必然会说我们预图私立新帝然后以此为由动兵变。但太尉大人去见了东王他们就失去了这个理由也不敢公然反叛。你们放心只要太尉大人拿捏好分寸见东王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你是说东王还不敢杀太尉大人?”宇文苞面带疑虑。 曹臻语出惊人:“不是不敢而是不屑。失去民心也就失去了天下。老夫绝不愿意先帝尸骨未寒就让天下变得大乱。故此。你们谁也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众人都知太尉的脾气他一旦下决心要做什么事那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薛渭握了握拳头对太尉道:“如果大人执意要去赴会下官愿意陪您一同前往。” 太尉摇摇头道:“经宇你没有必要陪我去。” 薛渭却坚持道:“大人下官心意已决请您务必成全。” 太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薛渭一眼。才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薛渭地请求。 虞士基见事已至此犹豫了一下问太尉道:“大人要去见东王。万一遭遇不测我等该如何行事?” 虽然太尉在心里认为东王杀他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敢肯定此去就没有危险。因此先交待好后事也有必要。 他想了想。对众人说道:“如果东王不顾大义。执意妄为。在紧急情况下由虞大人代表内阁向各地军团出命令。由卫公、鄂公两位殿下则对各地家主出檄文由处道负责京畿护军共同讨伐乱党。” 虞士基又是感激、又是惊讶与陆晴、杨素等人躬身领命。他知道太尉那番话等于是把紧急情况下调兵遣将地权力下放给了他们四人。卫公、鄂公和杨素或是与太尉有姻亲关系或是与太尉有兄弟之情把权力交与他们都还可理解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也能被太尉授予与杨素等人相同地权利。心中的感激之情自然难以言表。 商议妥当杨素、杨英等回到各自军中暗自戒备起来。虞士基、曹臻和宇文苞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太尉府消失在黑暗之中。陆晴和庞毅则留在太尉府他们把自己在京城的护卫都集中到了太尉府来自然也不便回自家的宅院了。 天亮之后太尉带着薛渭在几十名护卫的保护下朝着东王在上都地住处而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言道:“朕时常听人说太尉大人胆识过人今天方才得见你的英雄本色。好。好。你如此信任孤孤又怎能加害与你?” 笑罢又对屋内地十余个家臣道:“该干嘛干嘛去都别站在这里。对了给太尉大人上茶。” 听到主子吩咐绝大多数东王家臣都退出厅外只有唐浩明等几个心腹家臣仍留在原地。 刘耀见手下退出后太尉还垂手躬身而立又一摆手说道:“请坐。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商谈。” “谢王爷赐座。”太尉很礼貌地向东王施礼后落座而薛渭也在太尉下手入座。 不一会儿。几个下人端上茶水。东王未动自己面前的茶杯放开握住刀把的右手向杨、薛二人举手道:“两位请用茶。” 薛渭又起了疑心如果东王要下毒杀害太尉眼下就是绝好地机会。他本有心劝阻太尉不好饮茶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方便出声劝阻太尉喝茶。再说。如果东王真下了杀心。即便不在茶中下毒也会有其他损招。太尉依然难逃一死。 他见太尉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杯也勉强去拿起了茶杯。当他把茶杯端起时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不止杯中的茶水差点洒出来。 他费了好大地意念才稳住心神将茶杯端到嘴边。偷眼看去只见太尉已经饮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暗想道太尉都如此从容镇定我可不能丢了太尉的脸面。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猛地将茶杯送入口中狠狠地猛灌一口。他像是喝酒般的饮茶甚至吞了不少茶叶入肚都浑然不知。 东王见他们都爽快地喝了茶面色更是缓和了不少左手也从扶在腰间的刀鞘上移开。 待他们二人放心茶杯后东王自己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问道:“太尉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孤找你要商议何事。如此一来即使投票决定也是己方占有优势。 “这个提议甚好。”经过了一番思量刘耀终于点头同意了。太尉也没有料到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面露喜色对东王行礼道:“到时还希望王爷多费心出面主持大局。” “嗯嗯”刘耀微捋胡须坦然也接受太尉地这条建议。他感觉太尉也有意支持世平了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既然如此给他这个台阶也未尝不可。 “请问太尉大人在家主们还没有来京的这段日子。城中的防务该如何安排?”这时又是唐浩明跳出来问道。 太尉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展开笑脸。说道:“自然还是按照眼下地防务安排。” 唐浩明连连摇头不语。薛渭怒视而道:“难道先生不放心我等能够守护京城安全?” 唐浩明呵呵笑了起来:“薛统领别误会在下怎敢怀疑您的能力?只是……唉!”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薛渭喝问道:“只是什么?” 唐浩明满是担忧地说道:“只是高、贺逆党才刚刚剿灭在下担心护军中还有残留余党趁机作乱。” 薛渭明知他是别有用意于是接着又问:“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唐浩明对薛渭笑道:“大人既然问起了小人就说说自己的浅见。大人所统御的御林军是京畿三护军中最为可靠的部队因此城中部队除去现驻守在城中地御林军前师外其他各部都退到城外待命。我们可以相信在薛统领地护卫下京城防务无忧矣。” 薛渭闻言勃然大怒。谁都知道他御林军前师的这个师长是东王地族弟。说是把京城防务交与他其实还不是掌握在东王手中。如果采纳这个建议也等于把太尉等人的性命交给了东 薛渭怒气匆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唐浩明见他气急败坏地样子又转头问太尉道:“太尉大人您觉得小人的这个提议可好?” 太尉偷眼看了看刘耀见他正在微微点头。知道如果不接受这个建议今日就算是白来了。沉吟了一下说道:“唐先生的这个建议很好。不过。需要对各部地将领解释一下。否则贸然下令让他们调出城。恐伤了将士们的心。” 唐浩明紧追不舍地问道:“那么依太尉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安抚住将士们的心?” 太尉对着东王说道:“至少需要四、五天时间。下官保证。一周之后城内除了御林军前师外其他各部一律出城。王爷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了下官还要赶去为先帝设灵堂。就告辞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此刻东王心情大好太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唐浩明的提议证明他有投靠之心事情如此顺利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心情愉悦之下竟亲自送太尉出府。 他的这个举动让唐浩明急得抓耳挠腮。虽说杨坚都答应了他的要求但他还是不信。加之昨日薛胄对他说的一番话因此他早有先瞒着东王杀杨坚的准备。只是东王要亲自送杨坚出府让他的计划落空他还不敢当着东王地面公然违抗主命。 送太尉到府门口临别之时东王又对太尉说道:“太尉大人先帝灵堂设好后请你派人来通知孤一声孤要去为先帝守灵。” 太尉躬身答应随即和薛渭上了马车离开了东王府。直到走出老远薛渭才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无意间他还听到太尉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场危机眼看就在太尉亲身赴险的情况下暂时缓解下来。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时一个偶然事件点燃了上都这个火油桶。霎时间城内地两派护卫军展开了激战连带着城外各部也加入了战斗。 ------------ 第八十二章 撤离上都 汉元797年7月12日太尉赴险拜见了东王暂时缓解了双方的矛盾。近卫军人多势众一致对外不拿下这些羽林军军官绝不罢手。 近卫军来了“援军”羽林军方面就立刻就落了下风除了为地刘营长见势不妙与几个同伙从二楼跳窗逃离外。余者皆被近卫军拿下。 刘营长和同伙狼狈逃回驻地后越想越气头脑一时热。便下令集合部队要去找回“场子”。八百全副武装的羽林军将士刚冲出营地便被严密监视的监察院暗探现然后火把这个消息传递回总部。 虞士基的神经早就绷紧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认定是东王一伙先动手了。一方面立即把这个消息转告杨素、杨英另一方面派人入宫将杜衡接出并护着长沙郡王和杜衡逃出城。 杨素、杨英接到羽林军出动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太尉被东王杀害了。他的想法与虞士基的不谋而合既然羽林军都出动了。就证明东王已经杀害了太尉抢先动手了。在这种情况下再不反击只能坐以待毙。于是。两人按照太尉临走时指示向城内的近卫军下达了出动命令。抢先封锁了城中的一部分要道并派出三千余人去进攻东王府。 近卫军刚刚出动太子方派出的暗探也把消息报到了东王府。东王刘耀气得暴跳如雷跳着脚大骂杨坚无耻。并扬言要将杨坚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难怪他生气。刚才杨坚还在他面前装作一副和解地样子可走了还没有十分钟。就派兵来拿他。 刘耀在心里认定杨坚刚才来见他是缓兵之计目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暗想幸亏自同乐驾崩后就加强了对近卫军的监视不然很有可能遭了杨坚老狐狸地暗算。 不一会儿刘、王宜、薛胄等人都来了。形势危急也容不得他们再仔细商议他们一方面加强东王府的戒备一方面下令城中的羽林军、御林军全体出动务必全歼城内的近卫军前师和捉拿杨坚、虞士基的同党。 等杨坚回到府上得知近卫军出动去攻打东王府的消息时惊得目瞪口呆。难免受到波及。但柳欣、碧斯放不下六灵坚决不走。他没有办法强行带走她们只得另想办法。于是。昨日他派人给宫内地六灵公主传话要她今日务必来府上一趟以便劝说她一起离开上都。 今天六灵回到了府上。他把想法一说六灵就否定了他的建议。即使知道上都城迟早会有一场大乱她还是执意不走。她对林白泉说爷爷至今还未入棺我如果这时走了岂不是成了不孝子孙?即便要走也要等爷爷灵柩入陵后再走。 林白泉心说。这小丫头的想法也太过天真。按照如今的形势哪还能等到同乐入葬。可是任凭他怎么劝。六灵就是不肯答应。 就在他苦口婆心劝说之时杨英派来的亲兵到了。林白泉三言两语听杨英的亲兵说了城内的形势后命人架起六灵、柳欣、碧斯就走。任凭六灵如何威胁、喝止他也不加理会。 幸亏他们走得及时他们踏出北门之时。城中的近卫军都已被羽林军、御林军打得节节败退。集中到北城门来了而上都城的其他城门这时都已被羽林军、御林军所控制。如果再晚几分钟。他们插翅都难飞出上都城了。 他们一行人被杨英的亲兵带到了北城外地上都制造司见到了杨英。杨英虽与六灵、林白泉等人不熟但出于张锐的情面还是安抚了他们一番。说这里由近卫军控制太尉、御史大夫、卫公、鄂公等朝廷大臣和家主也都在此处安全绝对不成问题让他们安心在这里住下。待平息了叛乱再派护送他们回城。之后杨英把他们交给上都制造司都卫百里杨请百里杨为他们安排住处。因同去过罗马的缘故林白泉与百里杨早已相识。百里杨知道他是张锐地家臣他也知道百里杨是张锐的老部下。 在杨英走后林白泉直言不讳地对百里杨说:“都卫大人太子一党必然会派兵来攻打制造司此地不宜久留请大人早作打算以避灾祸。” 百里杨沉思一下说:“我可以派人送先生和殿下的家人离开不过你们又要去哪里呢?” 林白泉说道:“现在到处都很混乱从陆路走不安全所以小人想从水路走。事情就好办了。百里杨把制造司的官员们召集起来告诉他们要撤离制造司。本来制造司地大小官员们正在为即将卷入纷争而忧心忡忡一听说可以撤走高兴地差点山呼万岁只是碍于近卫军近在咫尺于是都满心欢喜地暗暗赞扬百里杨英明。 至于撤到哪里去他们又商议了一番。百里杨先提出乘船去南京地建议遭到了反对。反对者说制造司的人连同家眷有上万人。船只不够搭载这么多人。 这时制造司防务官蔡承源提议说:“我们可以暂时解散制造司地大部分工匠让他们自行避祸。等势态平息下来后再返回。而我们只带着一所的工匠和家眷走这样船只就足够了。” 蔡承源所说的“一所”是上都制造司负责提炼火油和制造司火油弹地部门。“一所”的工匠和技术人员也是制造司内重点的保护对象只要他们不出事即便制造司毁于这次内乱。他们也不会有罪责。 而且。“一所”地工匠连同他们的家眷都居住在制造司内。平日“一所”的人和其家眷都不许离开制造司吃住皆由制造司负责承担。为此。甚至还在制造司内建了一个学校专门教授“一所”工匠的子女。百里杨大致估算了一下“一所”的人连同家眷在二千人左右。制造司在城南码头的数十艘船完全可以承载得下于是立刻同意了蔡承源的建议。 商议之后制造司的官员们就行动起来。一部分家眷在上都城内的官员负责去遣散制造司内的大部分工匠之后他们留在上都附近躲避。而家眷在制造司内地官员和没有成家的官员则负责安排“一所”的撤离。 由于时间紧迫百里杨规定“一所”人员和其家眷不得带走过多地物品并安抚他们说如果留下的财物有损失今后会视情况给予他们补偿。 大家都知道这里的战事一触即还是逃命要紧于是舍弃了家中大部分贵重财物只带上随身细软在一营制造司护军的护卫下离开了家园。随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张锐地家人和一部分制造司官员地家眷()。 幸亏制造司内有不少马车二千多人在傍晚时到达上都城南码头。此时这里还没有被东王一党控制。他们的运气很好当数十艘制造司地船只驶离码头不久就有三千羽林军赶到把码头上所有船只都扣留下来了。 当夜有数万羽林军、御林军对上都制造司动了进攻。不过此时制造司内已聚集了两万多近卫军将士并利用制造司内的大量投石车和弩炮打退了这部羽林军、御林军的进攻。 之后几天内双方又进行了几次交战。忠于太尉一方京畿护军除了集中到制造司的三万余人外其余各部皆被东王一方的部队消灭。忠于太尉一方的官员没有来得及逃出城的皆被东王一方拿获。 在肃清了上都城内的隐患和消灭了各军营支持太尉一方的部队后东王等人便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上都制造司。此刻东王信心满满认为盘踞在上都制造司内的长沙郡王、杨坚、虞士基等人在劫难逃攻下上都制造司是志在必得。 正当东王和刘等人商议如何攻打制造司时突然传来快报。驻守荆州南部的第十五军团正在昼夜兼程朝上都开来距离上都只有一天多的路程。此外卫公陆晴、鄂公庞毅的家族护军两万余人也在往上都城赶来估计最多再有两日也会到达上都城。 东王闻讯又惊又怒。惊的是眼看胜利唾手可得又半路生变!对方突然来七万援军再加上在制造司内的三万多人对方人数已经过十万人!而己方除了这几日伤亡人数连同各府上的护卫也不足七万人。形势立马急转直下变得对己方很不利。 怒的是这七万人的援军定是杨坚早就安排好要来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兵临上都城下了。因此他不免又把杨坚痛骂了一顿。骂完之后他也不得不与刘等人认真商议对策。 就在上都城闹腾得人人自危之时张锐这时抵达了西平城开始了平叛行动。 ------------ 第八十三章 八军团的名将 汉元797年7月下旬张锐抵达凉州西平郡郡府所在地西平城。有青海、鄯善、且未三郡的郡府官员有划归他指挥怒火军团的将领。最令他欣喜的是他在迎接的人群中看到了高朔、范明、罗济、刘文常等旧部。 “欢迎殿下重返战场!属下自接到命令起就天天盼望着早点见到您呢。”张锐刚下马高朔就跑了上来一边敬礼一边激动地说。 “吉元两年没见你小子一点儿没变。”张锐上下打量一番高朔笑着当胸给他一拳。 高朔嘿嘿一笑道:“变是没变。就是闲得慌。” 旁边地罗济也笑道:“是啊!当初说是撤下来休整没想到一休整就两年。现在即将开战咱们终于又可以在您的麾下效力了!” 张锐见罗济也留起两撇八字须。打趣着说:“你小子现在也是将军了收点心没有?” 罗济笑嘻嘻地回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属下的坏脾气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我也不想惹事不过万一属下哪天昏了头惹出了事情殿下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吧。” 张锐抬脚对着罗济屁股踢了一脚笑骂道:“尽想着老子为你背黑锅!这次再敢做出格的事情老子就调你来做我的侍从官看紧你!” 罗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殿下属下脾气虽臭但违背将令的事情从来不做。您想要侍从官。还是从别处调人吧。” 张锐哈哈大笑接着又与刘文常拥抱了一下又对刘文常说:“云卿兄你晋升将军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呢。怎么样。你与吉元相处得还好吗?” 刘文常答道:“高将军是个爽直的汉子。属下跟他很投缘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张锐又拍拍范明的肩膀。问道:“身体可好?” 范明圆瞪着独眼精神十足声如洪钟:“殿下放心属下现在每顿能吃一斤饭食身体比以前更好了。看来殿下早对下官有所了解那下官也就不用浪费殿下地时间作自我介绍了。从现在起下官将服从您的调遣!” 张锐顿了顿说道:“很好。我知道你是一名优秀地将军希望这次我们能合作愉快。尽早剿灭叛乱。” 王世充挺直胸膛道:“属下坚决执行您地命令定不负殿下托付!” 张锐一边微笑地对王世充点头一副对他非常满意的样子。一边暗想着前世关于他地事迹。王世充字行满本姓支祖籍西域。其祖支颓耨徙居新丰(今陕西临潼东北)早亡。其父死后其母改嫁仪同霸城人王粲故而改姓王氏。 王世充少小利口善辩涉书传。好兵法且明习法律。入仕后极擅于察言观色、阿谀奉承。故此仕途上平步青云。而后又得到了隋炀帝地宠信并以此掌握了军权。隋炀帝死后他还在东都称帝雄踞称霸一方。算得上是风云一时的枭雄。 王世充用兵打仗是二流人物不过其阿谀奉承的功力却不可小视。虽然他此刻表现出一副俯帖耳的样子张锐凭直觉也知道他不是出于真心。 不过张锐也没有担心他会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必王世充早就知道。料他还不敢违抗自己的将令只是要小心他耍小聪明。借着自己往上爬。 “殿下这位是下官的副手薛举将军。他是凉州金城人对本地十分了解。”王世充又拉过一位四十多的少将。为张锐介绍。 “既然薛将军熟悉此地地理就有劳薛将军多提剿匪之策。”张锐听到薛举之名心里又是一惊。又见他身型魁伟、面目刚直暗中称赞其果然是条好汉。 薛举不善言辞憋了半天说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下。下官是第八军团前师师长来护儿。”在薛举之后。又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浓须的少将走上前来朝张锐行礼问候。派刺客刺杀来歙。来歙被刺中胸部不敢拔刃生命垂危派人急召盖延。盖延因来歙伤势严重伏地悲哀不能仰视。来歙厉声喝叱:“虎牙何敢然!呼巨卿。欲相属以军事而反效儿女子涕泣乎!刃虽在身不能勒兵斩公邪!”盖延这才收起眼泪强打精神听来歙为他指陈形势一一部署。 为盖延交待完后事来歙又亲手给刘秀写一份表文其中有言:“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伤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诚恨奉职不称。以为朝廷羞。夫理国以得贤为本太中大夫段襄骨鲠可任。愿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终恐被罪陛下哀怜数赐教督。”书毕投笔抽刃而亡。 光武帝得知来歙死讯大惊览书后痛哭流泪对左右说道:“中郎将来歙攻战连年平定羌、陇。忧国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呜呼哀哉!”并派太中大夫赠来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赐谥节侯。并把汝南当乡改名为征羌国以纪念来歙。后其子来继承爵位其弟也被册封为宜西侯。 张锐以前每次读到这段历史地时候都扼腕叹息不止。对来歙这位东汉的一代名将、战略家由衷敬佩。尤其认为他的死气壮山河。是个男子汉! 此后新野来氏家族成为了汉帝国名门世家。每隔数代也涌现出人杰、英雄的人物。只是在圣祖中兴之时家族中似乎没有特别显著的子弟只是在圣祖后期才有一人在朝廷为官。虽然与世袭家族失之交臂但来氏家族至今仍是汉帝国最有名望地非世袭家族之一。 来护儿是来歙地第十八世孙。张锐素来景仰来歙加之来护儿本身也是忠义之士对他也肃然起敬。他郑重对来护儿敬礼道:“来将军您是前辈今后还望您多加指教。” 来护儿没想到张锐对他如此礼重惊得瞠目结舌。心想也许他是怕我倚老卖老不听指挥故此才先敬我三分。其实他小看了我来护儿的气量既然身为下属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令行禁止绝不会违背将令。想到这儿他回礼道:“殿下言重了下官不敢领受!殿下您无论战功还是勇力皆远胜下官下官哪里敢指教殿下!请殿下放心属下从今日起绝对服从您地调遣。” 来护儿所言虽与王世充说的相似但听在张锐的耳中的感觉大不相同()。他完全可以信任来护儿并且打算结交这员猛将。而对王世充他怀有戒心。 “殿下下官第八军团前师副师长李宽向您报到。”在来护儿之后又一位四十多岁的少将走到张锐前面行礼致敬。 “你是李密之父?”张锐见李宽面目似曾相识但他肯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李宽。心中疑惑再仔细看了看现他与自己在杨素府上见过地李密很像故此问道。 李宽笑着回答道:“宁儿正是犬子。”张锐心想他果然是李密地父亲。 李密与杨素的儿子杨玄感是非常要好地朋友经常去杨素府上。张锐去拜访杨素时曾见过李密一次。据杨素说杨玄感醒事晚幼时常被人认为是痴儿同龄之人都不愿意与他玩耍。只有李密不嫌弃并与之结交为友。故此杨玄感将李密视为刎颈之交。 而且张锐从杨素的口中得知李密之父李宽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智将。在第二次突忽叛乱之前李宽还只是个中校营长。在第二次突忽叛乱爆后李宽随怒火军团开赴西部参加平叛。在平叛初期李宽曾多次立有大功两年时间就晋升了将军并被册封为蒲山侯。 可惜他地运气稍差。后来平叛部队轮换休整怒火军团撤回内地李宽也失去了立功的机会。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剿灭叛匪的大功被别人夺走。否则估计他现在至少也应该荣升中将了。 李宽能被四大名将之一的杨素如此看重肯定也吸引了张锐的眼光。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李宽。心中感叹怒火军团真可谓是人才济济今日所见的四位将军个个都渊源深厚、名载史册个个都可圈可点。从这一层面上看怒火军团一点也不比飞骑军逊色! 正在感叹之时他忽然又看到在王世充身后不远处还站这一个老熟人。心想他怎么也来怒火军团了? ------------ 第八十四章 矛盾重重 张锐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阔别多年的李旌。现在下官是王将军的侍从官。”虽然以前跟张锐在一起时兄弟相称但在这种正式场合中李旌表现得中规中矩尽量避免表现出与张锐特别亲近的态度。 张锐特别留意了李旌的军衔见他佩戴的只不过是上尉标记可见他这几年混得差强人意。而以他对李旌才华的了解如果现在李旌是校级军官的话才算混得马马虎虎。如果现在还是别人的侍从官那么前途暗淡。 后面还有一大堆官员张锐也不便与李旌多聊。只低声对他说:“晚上有空我们兄弟再聊。”说罢也不等李旌回答又满脸笑容地挨个儿与各郡府的官员们寒暄。 张锐与李旌只说了两句话但却引起了王世充的注意。心中暗暗思量从疯虎称呼李旌的小名上看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为何李旌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他与疯虎相识?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深?他的一双眼睛在张锐和李旌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不知心里又打了什么主意。 与官员们见礼完毕后。大家又陪同张锐一起上路日落之前到达了西平城。张锐在一行人带领下直奔城西来到一处僻静地宅院。这处宅院占地很大又与周围的宅院分隔开形成独立的一个区域是理想的总部暂设地。 张锐听西平郡郡守说。此地已被征召为他的临时行辕时很满意地点点头道谢说:“有劳郡守大人费心了这个地方选得非常好甚合我的心意!” 西平郡守道:“殿下喜欢就好。不过下官不敢居功此地是王将军来后亲自挑选地下官也只是出面与此地主人协商租借而已。” 在府门外张锐又看见了许旺等以前的亲兵大喜。热情地迎向前去与他们攀谈起来。问罢才知他们奉高朔之命。在整个平叛期间担任自己亲兵护卫。 张锐笑着对高朔说:“吉元你把亲兵都调来给我自己岂不成了光杆儿将军了!?” 高朔笑着回答道:“殿下放心。属下从下面团里临时调来了两连人担任师部的护卫属下的安全不成问题。张锐了解到各部将领都住在离此地不远处的一座院落后于是让他们先行回去。只是在王世充准备离开时让他把侍从官李旌暂时留下。 张锐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感觉神清气爽然后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前厅。李旌正在厅内来回踱步。 “阿风我洗了个澡让你久等了。坐坐。”张锐热情地招呼他入座。 “无妨无妨。属下也没有等多久……”李旌虽然等得有些不耐烦言语还是很客气。他地客气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张锐不悦地打断:“阿风现在就只有你我两人还用得着这么拘谨吗?难道你忘了我们有结拜之交?” 见张锐这么说李旌也卸下了面具。嘿嘿笑道:“大哥说地是小弟俗套了。” 张锐这才露出喜色李旌落座后又随意地问道:“你是怎么调到八军团来的?”bsp; “这个……”李旌面带难色似乎在考虑怎么跟张锐讲。 “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告诉为兄?”越是如此。越激了张锐的好奇心继续追问道。 李旌犹豫了一番把心一横也就对张锐道出了原委。 四年前李旌被分配到陷阵军团前师担任一个小排长。一次偶然的机会前师师长甘继慎下部队视察见李旌精明能干很欣赏他很快就把他调去任侍从官不久就提拔他为中尉。 李旌担任甘继慎侍从官期间。为人处事小心谨慎处理公务兢兢业业很快赢得了甘继慎地信任。把他当作心腹培养。 就这样在甘继慎身边干了一年多期间又被甘继慎提拔为上尉。甘继慎还私下对他许偌说只要有机会就调他去担任营长。那时李旌认为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甘继慎却支支吾吾起来对他说这事朝廷已有结论不需要再深入调查。 李旌不甘心放过真凶。一次军团指挥官陆柯来前师找甘继慎商议军务他趁空隙时把自己的意见对陆柯说了一遍。不料陆柯大怒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拂袖而去。 此举不仅激怒了陆柯连带甘继慎也对他不满。不久之后便把他从身边调走了被列入了闲置人员名单。 在很长一段时间李旌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直到与鲜卑之间的战争爆后他似乎才有所觉悟。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留在陷阵军团则永无出头之日。 幸亏他是韩擒的外甥在军中也有一些人脉关系。他猛然想起怒火军团中军官是韩擒地旧部早几年自己与他就认识关系还不错。于是厚着脸皮写信请中军官帮忙把自己调到八军团来。 调动一个闲置人员。对于手握人事权地中军官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去年李旌终于被调来怒火军团。他刚到军团总部报到刚巧王世充也到总部去要侍从官。中军官知道李旌以前做过甘继慎的侍从官就把他分配到王世充地手下。 张锐一边听李旌说一边感慨不已。心想早就怀疑鲜卑人挑衅的事件是陆柯等人安排的。今天听闻李旌一席话就更加确信无疑了。李旌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还追着叫陆柯调查真相也难怪陆柯气恼他不识相。 张锐深为李旌感到可惜也认为他只做侍从官会影响他的前途。于是问李旌道:“阿风你想过没有去别地地方任职?” 李旌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面露喜色地说:“小弟早就想换个地方任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果大哥能帮忙成全那最好不过了!” 张锐沉吟了一下又问:“你是想担任参谋之职。还是想下部队带兵?” 李旌眼中大放希望之光说道:“小弟愿意带兵打仗。信上说来护儿是韩擒的铁杆心腹对朝廷撤换西部战区统帅之事心怀怨恨。皇帝、太尉不满韩擒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来护儿既然同情韩擒心怀不满朝廷当然不会放心让他担任八军团指挥官。 后来又有传言说这封告密信也是王世充写地。因为就在大家都认为是来护儿接任军团长之职时他还在上窜下跳、四处联络关系想争取到这个位置。 不过他最终也是白忙活。一来他在朝中也没有过硬的关系二来他的能力在八军团地所有将领中属于中下水平谁也不放心把这个重要的职务委任给他。 王世充这次的告密不仅是自己和来护儿都没有如愿当上军团指挥官而且还顺带害了李宽。李宽本来是怒火军团左师师长鉴于来护儿升任军团指挥是基本铁定之事于是前任军团指挥把李宽提前调到前师与来护儿接交工作。 可后来朝廷没有回复军团的提议李宽再想回左师也无可能。因为他来不久左师师长已经被前任指挥官任命给他人。无奈李宽只能屈就在前师担任副师长。 正是因为以上原因来护儿、李宽、薛举三人都对王世充痛恨入骨。只是没有具体的证据才没有公开与王世充翻脸。 说到最后李旌道:“这次王将军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您地身上。为此他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什么希望?”张锐不解地问。 李旌笑道:“升任八军团指挥官地希望啊。” 张锐更加疑惑道:“由谁升任八军团指挥官是由朝廷说了算他对我报什么希望?我又不能升他的官。” 李旌嘲笑着说:“大哥虽然不能直接晋升他地官职但您是这次平叛的主将。平定叛乱后朝廷会对您上报的各部有功将领予以嘉奖。如果您对他的评语好他自然晋升的把握就大()。您说他能不巴结您吗?” 张锐恍然大悟心想难怪他对自己如此的殷勤果然是有目的的。 紧接着李旌又说王世充自接到出战的命令就下令右师全往青海郡进并规定了部队日行百里的命令。副师长薛举劝他说右师是从松潘郡进入番州路途险峻日行百里的命令过于苛严强行军有可能对部队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但王世充执意不听说军情紧急任何人不得耽误行期。 之后王世充便带着薛举等师部人员日夜兼程赶来西平城。他们到达之时就连出战部队中驻地最近的八军团前师还没有到达。此后王世充便如同张锐的先行官把行辕住地之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见当地因连年灾害蔬菜、肉食稀少还命人特地去远在几百里外的兰州城采购而今日采购队才刚刚返回西平城。不过据昨日右师传来的军报说在右师现在每日行军已过十五个小时部队将士疲乏不堪。现已有数十人因赶路睡眠不足行军时神思恍惚不慎掉下山崖摔死另有上千人掉队。如此下去只怕部队到达天武集结地时已经成了毫无战力的疲惫之师。 张锐听罢李旌对八军团几员将领之间恩怨的一番介绍心里也有些担忧。让王世充与来护儿等人合作肯定会出大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解除王世充的职务让薛举暂时指挥右师。 但王世充又没有犯大错他写告密信是八军团内部的矛盾并没有影响到眼下的战事而且这事也不归自己管。他巴结自己也不是犯法之事难道为了派人给自己采购点蔬菜、肉食就撤他的职务?他命令部队强行军也不能说不对。因为部队越早集结到位自己就能越快地部署平叛行动。 正当张锐在为此时伤脑筋忽听许旺在外禀告说有人要捉拿来护儿将军而来护儿将军的部下不许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了。 张锐大怒立即带上许旺等亲兵动身前往来护儿等人的住处。心想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眼皮低下闹事! ------------ 第八十五章 殴打使者 王世充是最早到达西平城的将领城内的防务暂时由他负责。急忙转过身来原来是张锐来了。 “殿下是朝廷派来的使者要缉拿来护儿将军。”王世充一边向张锐行礼一边解释道。 “知道为何事要缉拿来将军吗?”张锐本以为是军团内部矛盾引地冲突听王世充一说才知是朝廷要缉拿来护儿。这么看来来护儿的问题就严重了。 王世充不敢隐瞒把事情的来由说了一遍。同时他也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痛惜道:“看样子今日朝廷来使不仅要缉拿来将军。连薛将军和李将军也不肯放过!要是他们都被缉拿问罪了定会影响军心士气。殿下这可怎么办呢?” 张锐听罢事情经过。怒火窜上心头暗骂虞士基把矛盾过于扩大化。即使高颖、贺若弼有罪也不该把前线部队的将领牵连入内。前世时肃反扩大化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现在竟然“肃反”都肃到老子的部队里来了。这个时候拿了来护儿。我还怎么平叛!? 正巧。这个时候里面传来高朔的声音:“你们来拿人经过开远侯殿下的许可吗?” 一个嚣张的声音叫道:“我劝你们就别指望疯虎了。还是识相点儿主动投案。如再执迷不悟哼!连你们的家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张锐铁青着脸一言不地往院内走去。王世充犹豫了一下也和许旺等人跟了进去。 院内之人分列三方二十余监察院地来使背朝着大门与来护儿、薛举、李宽三人的十余名贴身护卫拔刀相持高朔、://bsp; 罗济看见张锐进门故意大声地说道:“开远侯殿下负责平叛战区内的所有军政事务你们没有经过他地同意随意缉拿战区将领就是僭越的行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没有必要听你们的指令!” 站在来使最前面的一人挥舞着手臂倨傲地说道:“就是疯虎见了我也得毕恭毕敬照我的指令行事。张锐是何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比他高了许多甚至和他顶头上司也关系匪浅。要是虞士基知道他得罪了张锐恐怕回去没有好果子吃。 “开远侯殿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地……”孙兢心惊胆颤对张锐讲述了他离开上都后生的事情。当然。孙兢离京之时同乐还没有去世后来生的太子、长沙郡王两党之争他也不知晓。他只把高颖、贺若弼谋反一事对张锐等人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最后孙兢指着来护儿对张锐说道:“此人乃是贺若弼的旧部深得贺若弼的恩惠。这次高、贺两人谋反他必然参与了。下官奉令来缉拿他还往开远侯殿下成全。” 通过孙兢的讲述张锐才知道高颖、贺若弼的“谋反”前后经过。他心里十分的歉疚深深地低下了头。虽然他与高颖不和也想通过东王报复高颖但绝对没有想过致高颖于死地。 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完全出乎张锐的意料。东王一伙人竟然串通太尉给高颖等人按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这不仅使高颖、贺若弼、李穆、柳述、荀陵等人丢了性命连带着他们地家人也性命不保。而且从缉拿来护儿来看这事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当初。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就害了这么多人命。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卑鄙无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祸国殃民的奸臣。 孙兢见张锐听罢事情经过后低头不语便以为他已不会阻止自己拿人心里暗自得意。又恶狠狠地盯着来护儿。似乎在挑衅:怎么样?我说过就算疯虎来了。也无济于事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殿下。属下愿以性命担保来将军没有参与谋反请您明察!”与来护儿关系非常好地薛举见张锐似乎有妥协的意思连忙为来护儿担保说情。 “殿下属下与来护儿将军天天在一起并没有现来护儿将军有谋反的意图。属下也愿意用身家性命为来护儿将军担保!”来护儿的副将李宽也不甘落后薛举的话音刚落他也出言为来护儿担保。 “你们再为这个反贼说情就连你们也一并拿下……唉呦……”孙兢见张锐一直不作声又开始嚣张起来。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来护儿、薛举、李宽等人也没有想到张锐会为他们的事情动手殴打孙兢。他们错愕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也连忙上前劝阻。 张锐叫骂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这时来护儿走到他地面前说道:“殿下能如此卫护属下等。属下感激不尽。不过此事已有朝廷公文要缉拿属下属下不得不听命。属下虽然曾是威武候殿下的旧部也曾受过威武候殿下的提携之恩。但属下对陛下对朝廷绝对是一片赤诚之心没有参与过任何谋反行动。属下相信即使回到上都朝廷审理此案后也定会还属下一个清白的。” 来护儿自认清白本来不愿意以谋反罪名被孙兢缉拿想讨个说法。但见张锐为了他殴打了孙兢深受感动。他不想见到张锐为了他的事情也背负罪责。当下要求投案自。 张锐瞪了来护儿两眼心想他脑袋有问题?高颖、贺若弼本来就没有谋反。还被按上了谋反的罪名。虞士基等人既然把你当场贺若弼的心腹被拿回上都后你还能清白得了?只杀你一人都是对你的恩惠了。 李宽也深有同感在后面拉来护儿一把抢言说道:“殿下。八军团前师不能没有来护儿将军。如果他走了。属下根本没有能力指挥前师。请殿下三思。” 薛举望了一眼王世充也说道:“李将军说的甚是。前师未战先乱。恐怕右师也会受此影响。” 王世充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出言为来护儿求情又引得薛举、李宽两人的一阵怒视。 张锐心里明白本来八军团将领之间就矛盾重重如果再让孙兢缉拿了来护儿更会导致八军团将士军心涣散。因此他宁愿冒着违背朝廷命令地风险也不能看着全军还没有出战就四分五裂了。 一定要保下来护儿张锐暗暗下了决心。“你在此等着。”张锐对孙兢说了一声后朝范明招了招手转身进屋范明也随之跟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范明拿着两封书信出来对孙兢说道:“这是开远侯殿下写给太尉和御史大夫的信你回去后把信交给两位大人自然没有你的责任。” “是是。”孙兢恭恭敬敬把两封信收下揣入怀中。 范明又客气地对孙兢说道:“我家殿下性子直让大人受惊了。殿下刚才让转告大人希望大人见谅他地一时冲动回京后再去给大人赔礼道歉。唉!我家殿下脾气暴躁这个毛病就连陛下也是知道的。陛下也时常告诫我家殿下要管住性子甚至为我家殿下起的表字也是在提醒殿下要戒急用忍。今日殿下还是没有忍住不过我家殿下在这两封信里已写明了与大人之间生的一点冲突并主动请求回京后处罚。” “不敢不敢。”范明话语中的威胁语气孙兢一听就明白了。就算他回去把张锐踹他一脚的事情告到太尉或是虞士基那里都没用甚至同乐“醒来”也不会追究此事。因此这一脚只能算是自己白挨了要是还痴心妄想报复疯虎回京后会来找他清算。 有了疯虎的这两封信他的任务也不算完全失败。如果虞士基要找疯虎的麻烦自然会想别的办法与自己也没有干系了。想明白这点孙兢也不再纠缠了悻悻地告辞离去。当夜他便在王世充地陪同下出了西平城赶往上都报信。 孙兢走后来护儿、薛举、李宽等三人对张锐感谢再三。张锐对三人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旧部现在都是我的部下。身为上司卫护部下也是应有地职责。如果只靠部下挣功勋却不为部下分担灾祸那还算是人吗!?” 他的这一席话赢得了来护儿三人的心。从此对张锐是真心实意的敬服。而张锐对此也很欣慰因为仅仅来了一日就赢得了八军团大部分将领的信任之后地剿匪行动中他们定会拼死以报。 正当张锐认为自已己赢得了所有地心第二天他就被人吐了满脸的吐沫。 ------------ 第八十六章 叶府受辱 张锐抵达西平城的第二天就召开了战区的次会议。所以他们十分赞同主将的这个英明决定。甚至想举双手赞同。 但也有一部分地方官员对此感到担忧。他们习惯在会议上东拉西扯地商讨各种问题唯恐自己今后在剿匪会议上犯了老毛病。无意间或是顺口提出了与剿匪无关的问题。而且有一部分政务也是介于与剿匪有关和无关之间倘若判断失当提出来了就会触犯张锐的这项规定。 张锐昨夜殴打朝廷使者一事早就是满城风雨了大伙儿算是亲眼目睹了张锐火爆的脾气也更加心生惧意唯恐自己不小心违反规定而受过。以张锐火爆地脾气要是招惹了他恐怕轻则当众受到责骂。重则遭到拳打脚踢。 “下面我宣布几项任命。”张锐又环视了众人一圈大声宣布道。众人皆挺直胸膛。洗耳恭听。 张锐把目光转到来护儿和王世充身上说道:“我任命八军团前师师长来护儿右师师长王世充为此次平叛行动的副将。在整个剿匪期间你们将辅助我作剿匪指挥。” “是!末将一定倾尽所能辅助殿下。”来护儿和王世充站起身来高声接令但两人心思各有不同。 来护儿是真心感激张锐。昨日张锐帮他挡过一场灾祸。今日又委以自己重任。再不知恩图报何以为人? 而王世充则喜忧兼之。张锐提拔他为副将表示自己已得到他的信任。自己之前地那番功夫没有白费。可是在提拔自己的同时也让竞争对手来护儿成了副将。他心里就不明白张锐为何对来护儿也如此信赖。 张锐挥手让来护儿、王世充坐下又对着范明大声宣布道:“我任命飞骑军前师参谋长范明兼任平叛指挥部参谋长从今日起你负责制定剿匪计划。” “是属下听令。”范明虽是残缺之身但气势不逊于任何人。接令时的声音洪亮震得屋内什物嗡嗡作响。 在座之人无论是不是张锐的旧部都知道范明是张锐当游骑团长时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还在白堡同过生死是张锐极其信任心腹之一。张锐考虑过与其把战区后勤官的职务委派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用自己熟悉了解的人。 在宣布了这几项人事任命后。张锐便宣布开会。先是各部将领汇报部队地集结情况。高朔第一个站起来骄傲地说道:“我部一团已在三日前抵达八宝县二团在两日前到达刚察县师部所属人员于昨日也尽数达到西平城。至此我师所部都已提前抵达集结地。” 张锐对高朔微微点头以示赞许。看来飞骑军前师是时刻保持着战备状态在接到命令才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部队就已集结到位了。 罗济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团一营、三营、六营已与五日前到达四新县。二营、四营、五营也在四日前达到黑马河一线。在三日前程节率领一营、伍安率领五营分别深入叛匪占领地区进行侦查。据昨日他们传回的战报。程节营已到达了柘林地区伍安已到达了都兰地区并分别与叛匪交过战两营大约击溃了五千叛匪。” 罗济说完后还对高朔眨眨眼像是在对高朔挑衅。而高朔则紧皱眉头。咬着牙移开了视线。前师集结地是在青海湖以北、以东地区。却明显落后集结地在青海湖以西地游骑团后面。 虽然高朔曾经是游骑团的团长但到了前师后。他便整个心思都扑在了前师上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前师的人。现在自己的部队输给了旧部、老部下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其他各部将领和官员听罢罗济的报告皆惊讶万分。四新县、黑马河都在青海湖以西已是叛匪活动的地区了。飞骑军游骑团的集结地不仅在敌活动区域内而且还派了两个营深入到叛匪活动最猖獗的青海郡中部地区。 这种大胆、快的集结方式和侦查行动他们之前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心里皆暗暗感叹真不愧是威名显赫的飞骑军游骑团艺高人胆大也只有他们才敢这么冒险。 虽然张锐在参谋总部对各参战部队下达出动命令地时候还身在南京。但他出征前已得到了各部集结地和时限的通知。张锐脸上终于展露出了笑容。他用和蔼的语气对在座诸位说道:“王将军的右师行进路线是各部中最为艰险的。按期限右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右师的先行部队距离集结地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在这里我要着重表扬右师将士他们扬了不怕艰苦连续行军的干劲才能取得这般神的行军度。” 说着又点名表扬王世充说:“右师将士有这般神地行军度可见是王将军平日训练有方。在此记王将军的功劳一次待平叛结束后一并上报嘉奖。” 王世充正在担忧自己的部队是在所有参战部队中集结最慢地会影响到张锐对自己的不满。忽听张锐提出表扬还记了他的功劳一次。://bsp;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不敢邀功。”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认为自己之前的讨好行为。得到了张锐的欢心。 在王世充谦让之后张锐又对他说:“右师现在的行军度已经非常神了在十日之内赶到集结地便可。不需再提前了不然过度急行军会伤了将士们的士气。” 其实。这也是他真正的目的。如果今日不把王世充安抚住要是他再下令右师提快行军度。恐怕右师将士到达集结地后就毫无战力可言了。 “属下遵令。”王世充不知张锐地真实想法欣然地接受命令。 “叶大人没有来吗?”张锐让王世充坐下后正想对西平郡郡守叶和说几句话看了一圈也没现叶和的身影神色有些不悦。 西平郡郡卫周翰誉起身躬身回答道:“叶大人昨夜忽然起高烧上吐下泻直到今晨也未退烧。叶大人派人通知了下官并请下官代向殿下请一日假。下官来未来得及禀告殿下。” “哦。叶大人身体不适我也应该去看望看望他。今日会议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吧。请大家会后多想想平叛的策略明日我们接着商议。”张锐稍稍思索了一下宣布散会。必要时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叶和大惊失色道:“难道殿下想向对突忽人一般对待三郡的叛民?” 张锐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如有必要杀无赦!” 叶和急得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殿下三郡叛民多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聚众造反。下官还听说率先作乱的钱立本是误听了传言才造反的。如果加以宽待劝诱下官想钱立本会迷途知返的。” 张锐见他咳得厉害一边替他拍背一边摇头道:“这个钱立本我也听说过。他家是青海郡一带有名的望族他本人也是个县卫但却率先聚众造反其罪不可恕!而且你也是知道的朝廷向来对匪严加惩治从不予赦免。” 叶和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不甘心地又问道:“殿下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希望吗?” 张锐继续摇头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唉!”叶和长叹一声也不再言语。张锐见他如此为钱立本说情似乎两人交情不浅。他虽然不怀疑叶和同匪但也想问问他与钱立本是怎么结识的还有打听打听钱立本的情况。 他正想开口询问忽然从客厅旁边窜出一人快跑到他的前面照着他的脸上就吐了一口口水。 张锐第一次被人吐了满脸口水心头怒火“腾”地燃烧起来。遭受到如此大的屈辱即使脾气再好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他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当即就想起身抽出腰间佩刀斩了这个胆大妄为的无礼之徒。 可是当然他看清站起自己眼前吐了自己满脸口水之人的模样时一下子就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敢羞辱自己之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人。 ------------ 第八十七章 勇敢的叶子 站在张锐面前的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身着绿色衣裙半高的衣领从耳下部分开始波形折叠向前翻转形成一个半圆形把她白皙的脖颈衬托得更加修长。也正因为对方只是一个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他没法儿跟她斗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吐了口水还不解气还用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似的眼光狠狠地盯着他?寻思道难道是我杀害了她的父母亲人?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她用唾沫淹死我才解气吧。 他仔细打量着小姑娘小姑娘也不示弱怒目相向。大厅内一片寂静两人就这般对视着。 “你这个杀人的魔王冷血的屠夫。杀戮难道对你来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你想过没有被你杀害的人他们也是父母的子女他们也是子女的父母。他们本来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只是因为你变态地**。使他们与亲人从此阴阳相隔成为冤死的鬼魂!上天素有好生之德怎么偏偏要把你这个恶魔留在人间。”小姑娘那张樱桃小口随着清脆的说话声一张一合即使是气恼的时候也显得很可爱。在场之人。听了小姑娘的这番话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大胆!”范明立身而起厉声喝道:“你是何家的子女敢出言不逊攻击朝廷大臣!难道不怕祸及父母家人吗?” 小姑娘毫无惧色转而怒视着范明道:“你面目可憎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可以杀我甚至可以杀了我地全家但你堵不住众人之口。奸魈之徒虽能猖狂一时却不能猖狂一世。自古以来好杀之人。皆无好得下场。像你这等助纣为虐之人也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范明被她气得浑身抖胸膛气得一起一伏。要是换一个人对他这么说。他早就冲上去拳脚相向了。但面对这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一个小姑娘飙感觉很没面子。 “孽障!住嘴!”这时呆愣了半响的叶和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那个小姑娘喝道:“你疯了?竟敢对开远侯殿下和范上校如此无礼赶快道歉!”.手机站bsp;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爹爹难道女儿的话说错了吗?”小姑娘一脸惊讶像是不敢相信父亲会让自己向杀人魔王道歉。” 张锐口中虽说不追究叶和之妻还是不敢起身又朝着叶和磕头道:“老爷您也原谅叶子这一次吧。今后妾身一定好好管教她保证她今后再不会做出无礼之事!张锐又对叶和说道:“叶兄令爱年幼天真今日之举就不要再追究了。还是快请嫂夫人起来吧。要是为了我地事情。让你们一家人失和我今日就来得太不应该了。” 叶和在子女中最爱地就是这个女儿平日从未对她说过一句严厉的话语。今日对她又打又骂也是迫不得已。要是让张锐怀疑女儿侮辱他是自己授意的恐怕全家都会因此遭受灾祸。 他见张锐似乎真的无意追究此事。也顺势缓和了下来。对其妻暗使了个眼色让她赶快带着女儿退下。 其妻心领神会赶紧起身然后又对张锐连连施礼道谢随后就拉着女儿要退下。不料女儿却倔强起来哭泣道:“女儿没有做错你们为什么要向这个杀人魔王认错道歉?” 花了这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此事。见女儿还不肯罢休叶和气得浑身颤抖又想上去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儿。被张锐拉住。 张锐走到小姑娘面前和蔼可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止住了哭泣直视着他地双眼回答道:“我叫叶凌寒。小名叶子。我今日之举与父母家人无关你若想开杀戒只管杀我好了。” 张锐笑了笑又问她道:“叶子你是否认为我杀人只是为了满足我个人喜好?”; 叶子面露鄙视之色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张锐呵呵笑出声来说道:“这你就错了。” 叶子一脸怀疑地神情讽刺道:“你杀人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兽欲。 张锐听了叶凌寒话后点点头说道:“对。我也和你一样对自己身为汉人感到骄傲为自己生活在汉帝国土地上感到自豪。我们今天所拥有的幸福、美满的生活都是汉帝国这个强大的国家给我们带来的。” 叶凌寒一脸不解她不明白本来是说疯虎残忍好杀的事情怎么转到了国家事情上来了。既然要与疯虎对立她自然辩解道:“别的国家地人民只要自强不息也能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张锐摇头说道:“这你就错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弱小地会遭受强大国家的欺凌实力相当的国家会相互征战。” 张锐又指着叶凌寒身上佩戴的饰物说道:“就比如你身上所带的钻石别针和珍珠耳环如果你不是汉人你不是生活在汉帝国土地上你能拥有吗?在某些国家人们为了能吃上一口饭甚至不惜去杀人放火那里还会拥有这样地珍宝?现在就连唯一一个与汉帝国相抗衡地罗马帝国也分裂了国内国外的战事不断国民生活地也没有汉帝国好。只有汉帝国这个强大的国家才能保证大多数国人能平静、安宁的生活。” 叶凌寒低头不语像是在考虑张锐的话对错。叶和、范明也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以隐隐猜到张锐话中的含义。 张锐一字一句地又说道:“我也是我父母的儿子我也是我妻子的夫君我也是我子女的父亲我知道亲情的可贵。我并是冷血之人我并不愿意屠杀与我无冤无仇的人。但是我绝不允许这个带给我美满、幸福的国家衰落任何对它产生威胁的事物我都会毫不留情把他毁灭。” 张锐说道这里双目中绽放出坚定的光芒。“现在番州叛乱已经威胁到了这个国家的安宁。所以我别无选择。为了尽快的恢复秩序在必要时我会不择手段。为了国家的安危我不在乎名声的好坏我愿意付出满腔的热血甚至生命!” ------------ 第八十八章 张锐的判断 叶凌寒万万没有想到她心目中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会说出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在那场血战中我们失去了一千六百多名勇士剩下的也都心怀死志没有一个想要投敌保命的。也许你要问我们为什么不惜舍命与敌殊死搏斗?” 见叶凌寒不作回答他又说道:“究其原因除了军人的荣耀感之外便是所有将士都对大汉怀有一颗赤胆忠心。为了国家的安宁我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难道我们天生不怕死?我们也有父母妻儿我们也不想与亲人们生离死别。但是。前线地将士们都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他们非常清楚如果战火燃烧到自己的家乡会对亲人们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因此到了别无选择之时将士们都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拼死保护亲人还有我们的这个大家庭地安全。” “一旦有一天。当我们一直守护的事物不存在了战火将会四处漫延屠杀也会比现在多上十倍、百倍所有人都将生活在性命如草芥般的日子里不仅自己的性命难以保证就连亲人们的性命也无法顾全。届时我们整个汉人都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我不想见到这样悲惨的情景所以我会倾尽全力阻止灾难生。为此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张锐的这番话说得比较隐讳但在场之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涵义。 叶和、范明从未想过汉帝国会灭亡。忽听到张锐的这番言论惊恐万分。不仅是惊讶张锐会说出这番话而是他们知道。如果真地出现张锐所说的那种情况对自己、对家人来说都是一场无法逃避的没顶之灾。 叶凌寒被张锐地一大篇言论说得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初的那股冲动已全然消散。脑子里盘旋的全是一个想法:疯虎杀人难道真的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兽欲? 说起来叶凌寒对张锐的憎恨是自小受其乳母影响。她的乳母出身于大月州一个大户人家。十余年前大月州遭受灾害。民众聚而造反。乳母其父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便趁乱加入了叛军。 那场动乱只维持了三年便被汉军镇压。乳母的父母、夫君都死于那场战乱中。她当时身怀六甲被汉军俘获后卖给了奴隶贩子。她在奴隶营中生下的孩子不久就病死。她本人则有幸被前来选奴隶的叶和看中带回家中成了刚刚呱呱坠地地叶凌寒的乳母。”经过一场虚惊叶和的病像是也被吓好了。身子也不如先前那么沉重也坐直了身子回话。 张锐又看了叶和一眼。问道:“叶兄不知对钱立本这人知道多少他为何要反叛大汉?” 叶和清楚张锐之所以给女儿说了那么大一堆话主要还是说给他听地。是让他明白其剿灭叛匪的态度和决心。 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不说实话。要是让张锐误会他通匪罪名可就大了。于是。他便把钱立本的出身以及自己与钱立本之间的交往详细地说了一遍。 钱立本先祖本是羌人圣祖中兴汉室之后便改姓为钱。其家族一直在青海郡金峰县一带定住数百年来成为了当地非常有势力的一个家族。 叶和是在任金峰县县令时与钱立本结识的。据叶和讲他初到金峰县时正巧遇到两个部落为了争夺一块优质地牧场产生了矛盾纠纷。即使官府出面调停双方头人也各不相让。眼看两个部落就要生一场武斗。 这时有官府小吏对叶和支招说只要能请到钱立本出面调和。此事必然能够圆满解决。叶和本来不信但除此之外已是无计可施于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登门拜访钱立本请他出面调停。钱立本得知叶和来意后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钱立本便把两个部落的头人找到家里来当着叶和的面为他们调停争端。本来两个相互仇视的头人在钱立本的劝说下终于化敌为友最后还亲热得如亲兄弟一般。都答应了钱立本的提议即:两个部落共同使用那块优质牧场。 通过此事叶和对钱立本佩服得五体投地。事后叶和又听人说。钱立本从小就乐善好施当地人无论谁家有了困难只要请钱立本帮助他都会义不容辞地全力相助。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为人。都对他十分敬服。 钱立本侠义好施之名越传越远。其他一些郡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大名谁家有了解决不了地困难。都会远道来找他帮助。通过钱立本地书信。他就敏锐地察觉到钱立本造反是有人在暗中策划好地。其中钱立本信上提到的那个高先生就是第一嫌疑人。 据他所知六月份正是高颖、贺若弼在大搞清理整顿吏治之时各地官府都会开会传达朝廷地这项指示。然而高先生却对钱立本说郡府内开会是为了要拿他问罪。其用意就十分的可疑。而后各地又有人借着钱立本地名头开始了造反这说明也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这样一来就逼着钱立本不得不反了。 “下官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刚才才劝殿下要谨慎而为。如果能给钱立本一个反正的机会下官相信他会迷途知返的。”叶和见机连忙又为好友求情。 范明点头而道:“如果这都是那个姓高的所为钱立本是有些冤枉。殿下不妨试着派人与钱立本接触一下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张锐摇摇头对叶、范两人说道:“就算你我可以原谅钱立本造反有苦衷。朝廷也不一定原谅他。他即便投降自我们也没有把握保下他的性命。不能保住性命我想他也不会投降的。何况还有高先生等人在他的身边劝诱。他就更没有投降地可能。” 范明闻言连连点头认为张锐分析得很有道理。心想换成是我在明知投降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也要拼命一搏。想必钱立本也抱有这种心态。 然而叶和却犹豫了一下又对张锐建议道:“殿下如果下官亲自去见钱立本也许有可能劝他归降。不过这要保证他的家人和大多数人地性命才行。” 范明惊讶地问道:“难道即使明知性命不保。他也会投降吗?” 叶和黯然地点点头说道:“钱立本这人一生都在追求大义我想。只要他知晓其中厉害为了家人、为了亲朋好友他会答应投降的。” 见叶和如此的推崇钱立本范明对此人也深感兴趣。甚至想亲眼看看这个追求“大义”之人。于是。也对张锐说道:“殿下()。属下看可行。如果成功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平息这场叛乱。” 张锐也在心里权衡叶和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只是他认为在眼下派人去劝降钱立本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在这个时期叛军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形势上都出于优势。这个时候派人去劝降很有可能被对方认为是示弱的表现从而更加激起斗志。而如果是在己方军势占优势的情况下再去劝其投降成功的希望则远远大过现在。 张锐把自己的观点道出叶和、范明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不再劝告。 在第二天地战区会议上李宽提出了一个剿匪计划。李宽的计划是鉴于青海、鄯善、且未三郡的特殊地理条件把三个郡中地大部分预备役调到南北方向的山口布防以免叛军越过昆仑山和阿尔金山逃窜到他处。 而后怒火军团的两个步兵师由东向西进行压迫式进攻飞骑军前师在两个步兵师的左右两翼充当预备队飞骑军游骑团则担任侦查和堵截任务西平郡预备役担任后军负责占领地的防务全军将叛军向西面压迫。 三郡地西面是浩瀚地海西沙漠所以只要把叛军逼迫到了沙漠边缘地区那时无论叛军是逃入沙漠还是转身被迫与汉军展开决战都是死路一条。 李宽的这个计划得到了大家地一致认可。张锐也是在心里暗自夸赞杨素有眼光他推崇的这个李宽果然不是等闲之辈照着他的计划三郡叛军将无从逃遁。 之后范明和陈剑便按照这个想法制定作战计划和开始准备粮草、物资。半个月后当参战各部和粮草、物资都已到位范明的作战计划已经完成张锐正准备宣布展开行动之时朝廷的使节又到了。 这次到来的两个使节都是张锐的老熟人而两人又分别带来了两份截然不同的旨意。面对这两个使节两份不同的旨意张锐迷惑不已到底应当遵从哪一份旨意?他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 第八十九章 两份命令 汉元797年8月1o日西平城内一片忙碌景象。即将跟随部队一齐行动的将领们都整装待他们的亲兵们也都准备好了行装喂饱了马匹。 各部私交较好的将领、官员们也抓紧最后一天的空闲时间聚会、饮酒、叙旧。喧闹声、欢笑声随处可闻。然而西平城内有一个地方气氛却异常阴沉、可怕仿佛严寒的冬季已提前来到。 西平城张锐住所的客厅里萧禹、李伯药分坐两端。两个平日私交不错的朋友现在都埋着头不用正眼看对方。他俩偶尔抬起头观察张锐的表情无意间眼神交错霎时都脸色微变一副尴尬的表情。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特别是以现在这种身份与对方碰面。 客厅主位上张锐似乎已变成了一尊石像。他面无表情一言不手里还紧紧握着萧、李二人带来的两份截然不同的命令。准确地说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就保持着现在这种姿势整个身躯如凝固一般一动不动。 虽然张锐一直这样沉默不语萧禹、李伯药也都没有出声打扰他。他们非常理解张锐现在的心情他们曾经也跟此时的张锐一样迷惘和踌躇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不过到最后。他们都是身不由己地听凭命运地安排最终都没有根据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 此时此刻他们都愿意静静地等待下去希望张锐仔细掂量过后帮他们做出最后的选择。同时他们也希望张锐的选择与他们现在的立场一致。 然而。此时的张锐并非他们所想像地那样在为如何抉择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现在张锐的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他的灵魂在一看到那两份内阁命令时就已出窍空留了一副躯壳在客厅里。 多年以来他一直追求的理想一直坚守的信念已被这两份内阁命令击得粉碎!他失落的情绪远远过当初失恋时所遭受的打击。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片灰暗之中震惊、彷徨、孤独、寂寞、凄冷、无助、哀伤、沮丧……..林林总总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心灵。 可怕地寂静、可怕的黑暗让他有了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李伯药反应稍快对萧禹打着哈哈笑道:“萧兄三郎既然要尽地主之谊我看我们也不必再客气了。” 萧禹也苦笑道:“好好。来的这一路风餐露宿吃住都十分简陋。今天先让三郎招待顿好吃地然后再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三人来到饭厅许旺早已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这里艰苦饭菜不能与上都时相比还请两位兄长见谅。”张锐这时也略微恢复了常态客气地请萧、李两人入座。萧禹、李伯药看来也是饿极了也不客气拿起碗筷就大快朵颐起来。 张锐毫无食欲出于礼貌每样菜夹了些放入碗中就放下了筷子。 “三郎你在上都的家眷都安全地撤离了。”李伯药以为张锐担心家眷的安危一边吃一边告诉张锐。“哦!六灵公主呢?”张锐像是心不在焉地问道。 李伯药又饮了一口酒说道:“公主也与你家眷同行。他们在上都司都卫百里杨的护卫下从水路去了南京。” “那就好。”张锐略点了点头。又问萧、李两人道“你们地家眷都还安好吧?” 萧禹、李伯药又对视了一眼齐声回道:“好都无事。” “无事就好大家无事就好。”张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是真心庆幸朋友们能渡过了这一场劫难。 萧禹又黯然神伤地叹气道:“唉!只可惜王兄却没有我等这般幸运。他一家人都没有躲过这场灾祸。” “王……”张锐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十年前跟他比剑的英武少年。虽然王早已不像在帝大时那般年轻但张锐猛然听闻他罹难的消息脑海里出现的王完全是当年与他比剑时的少年才俊的形象。 “唉……”李伯药也长叹一声。到7月18日支持太尉的第十五军团和卫公陆晴、鄂公庞毅家族军共计七万余人抵达上都城下会合了太尉等留守在上都制造司的三万余人人数已经过了东王一方。上都局势也由此生了转变。bsp; 7月2o日太尉一方地军队利用上都制造司众多的攻城器械对上都城展开了猛攻。不到一日功夫就攻破了城墙。攻守双方的军队当夜在上都城内展开激烈地厮杀。 第十五军团是乙等军团兵源多数来至岭南地区大多数人从未见过繁华的上都城交战时不免一部分将士起了贪欲在城中四处烧杀抢掠。 太子一方的军队虽然誓死奋战但本方军队中有三成是各府的护卫相互互不隶属又各自为战防线屡屡被攻方突破严重影响了上都城的整体防御。 三天巷战之后太尉方地军队夺取了大半城区后准备全力进攻皇宫。东王等人见已经守不住上都城了便下令己方地人员、部队撤往城外。幸好萧禹的家没有被太尉方地军队占领。他带着全家人跟着东王等人退出了上都城。 而此时的上都城早已是一片狼籍大火烧毁了三分之一的城区十余万上都城的百姓死在这场灾祸中成了这次内斗的陪葬品。 由于太尉一方的军队紧追不舍东王等人只能一路往北逃窜。在逃到信阳一带。遇到了正要前往上都城地北王、卢公、晋公等家主们。北王等家主随后给太尉去了一封书信希望太尉先退兵双方再商议解决分歧。 太尉见北王等人的信后命令所属部队停止追击战事这才暂时告一段落。随后东王等人在信阳城与太尉等人进行了会谈商讨解决继位一事。不过在这次会议上双方意见还是达不成一致结果仍是不欢而散。 信阳会谈之后在东王的劝说下。原本保持中立的北王等人也加入到世平太子一方的阵营。东王、北王等人随后返回了东王的封地东都洛阳。 而太尉在信阳会谈后也返回了上都城并在7月26日为长沙郡王举行了登基仪式。 这种身份在虞士基与高颖、贺若弼争斗时就更加明朗了。虞士基把他当作心腹对待每次在召集心腹议事时都不会忘了他。 7月12日虞士基逃出上都城时也命人通知了他所以李伯药也有时间带着自己地一家人逃出城去。他也去了上都制造司除了那之外他拖家带口地还真不知道该逃往何处。 在百里杨带着上都制造司的人员和张锐地家眷撤离时他也想跟着逃走。也许是他的能力过于出色以至于虞士基随时都把他带在身边他就是想跑也没有机会。 信阳会议之后天佑帝登基。他因为在上都之乱时表现出了“坚定”的立场被加封了一级爵位还被提拔为监察院的二品参议。 随后天佑一朝内阁也对各甲等、乙等军团出集结命令。也是因为他与张锐私交甚好的关系太尉和虞士基一致认为他最合适担任为张锐颁旨的使者。 他带领的这份命令中也有对张锐的封赏不仅加封张锐爵位和军衔还升任张锐为军机处参议长。也就是说张锐只要接下了这项命令他也就成了天佑一朝的内阁大臣。 因此与萧禹相比李伯药来说服张锐更是有百倍的信心。在外人的眼中张锐本来就是太尉一党之人再加上如此厚重的加赏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然而当他现萧禹居然捷足先登时信心大挫对于能否争取到张锐他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了。张锐是个重情义之人张锐与萧禹的私交明显比自己深厚如果萧禹以友情为重说服张锐自己就落下风了。幸好直到现在萧禹也没有多说话他才略感放心。 听完萧禹和李伯药的一番话后张锐又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如何抉择了尽管这种抉择是他极其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难题。 ------------ 第九十章 称病 拂晓前两、三个小时西平城一片死寂。谁也没有想到这边的军队还没有对叛匪展开进攻之前后方“自己人”都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几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当张锐让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时几人都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接下来一个个埋着头心乱如麻。张锐理解大伙儿的感受也没有催促他们索性闭上了双眼假寐。屋里鸦雀无声如不是点着若干支烛火谁也不会怀疑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明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率先开口说道:“两方各执一词。到底谁对谁错我们哪能知道?不知道曲直是非又如何决定该执行谁地命令?” 刘文常这时突然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先帝遗诏之事八成是杨坚和虞士基两人搞的鬼。他们趁着陛下病重串通了太监杜衡伪造了那份传位给长沙郡王的诏书。然后又在上都城制造混乱。借机杀害了高丞相等人。最后等陛下龙驭归天之后就原形毕露对东王等人痛下杀手。我看不用再犹豫了咱们就执行洛阳来的那份命令吧!” 刘文常说出此话大家都没有感到奇怪。刘文常是现任北王之子也是北王家族的世子。既然他的父王已经选择效忠了身在洛阳地安乐帝那么他坚定地支持安乐帝一点都不奇怪。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罗济终于开口说道:“我听了刚才殿下为大家的介绍好像上都之乱是由东王一方挑起的。大家有理说理没有必要使用武力吧。东王等人率先动用武力。就证明心里有鬼。依我之见还是身在上都的天佑帝更为正统。所以要执行命令。也要执行上都来的这份命令。” “简直是一派胡言!”刘文常气愤地反驳道“杨坚、虞士基其实早就想以武力解决此事不然他们也不会给十五军团下密令到上都城。此外卫公、鄂公的家族军也不会这么快都就赶到了上都。” 罗济的军衔并不比刘文常低两人又没有隶属关系也没有顾忌于是理直气壮地跟他争辩:“你怎么知道太尉给十五军团下过密令?难道你亲眼见过?还有你说先帝传位天佑帝的那份诏书是伪造的可有证据?没凭没据怎可信口胡言。一看就知道他反对范明的意见只是没有再吭声儿。 “嗯……既然大家都开诚布公说出了自己地想法那么下官也说说些自己地愚见。”陈剑见范明坐下后双眼望着自己只好开口表态“下官认为先帝传有遗诏应该是确有其事。大家都应该还记得世平太子在新年阅兵式的表现吧先帝对太子地失望也是有理由的。因此先帝临终前。下旨传位于天佑帝也是有可能地。加之太尉一直是国之栋梁多年来也以公正廉明著称下官相信他老人家是不会干出妄立新君之事的。还有杜衡也是先帝最信任之人应该不会做出欺君罔上之事。所以下官认为天佑帝是遵照先帝临终前的遗愿光明正大地继位的。绝非篡权夺位。所以殿下应该执行上都来的命令。” 陈剑顿了顿又说道:“还有范参谋长所说上都来的命令上给殿下地赏赐过分重了下官也不敢认同。其实洛阳来的命令上对殿下的赏赐也不菲仅仅少赏赐了一个军机处参议长的职位而已这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军机处参议长的职位和殿下目前的职位相比也只是升了一级官职。殿下现在就是军机处二品参议。往上升一级理所应当就是军机处参议长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如果殿下奉命回师平定了叛乱荣升一级官职简直绰绰有余!” 这次。又换成了罗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刘文常和范明则皱起了眉头。 屋内的六人除了张锐和高朔还没有表态其余的四人都已表了自己的意见。四个人地意见分成两派又正好一边两人不相上下。 陈剑说完之后大家又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刘文常忍不住了问高朔道:“吉元说说你的意见吧。” 高朔闻言。双手抱头一边左右摇晃一边叫道:“头痛啊。头痛!苦恼啊苦恼!”bsp; 叫了两声他又张开双手仰面向天而道:“奶奶地老子不管了。这事。老子再也不管了。”他做出的那个样子。仿佛像是敞开怀抱要拥抱苍天似地。眉宇之间。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众人不禁觉得好笑。 如果大家没有看到他刚才的表现也就算了可偏偏大家都看见他说话之前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地部队先打起来定会军心大乱、士气皆无那么这支军队也无法完整地保留下来。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自己无法保证把全军将士都带回投奔左右两派的其中一方那回不回去。也没有多大意义了。那些奖赏其实也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些问题都要考虑清楚才行不然就算自己选择了阵营也是无济于事。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张锐使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转眼间天已经亮了。屋里的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锐今天是早已定下的出战之日。张锐要在今日对全军将领下达出战命令。但到现在好像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这不能不让他们担忧。 眼看。快到了开会的时间。张锐这才睁开眼睛对范明说道:“你去通知大家我昨夜突患急病。需要休息几日。在我休息期间暂停一切军事行动。等我康复之后再部署军事行动。” 范明接受了命令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将领们和官员们要来探望你俺该怎么跟他们说?” “你就对他们说我需要静养。任何人一律不见。”他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拖延时间了。他希望自己能在这几天里想出个万全之策。 范明等人都起身告辞高朔正要走出门时听见张锐叫他:“吉元。你等一会儿回来我有话跟你说。”高朔也没有说话点点头就出了门。 这时。在前厅地会议厅中。来护儿、王世充等怒火军团的将领们早就已到齐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等着主将出来宣布出战命令。可临到开会的时间非但张锐没有出现就连飞骑军的几员将领也没来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又等了片刻。飞骑军的将领们终于出现了。只是一个个面目阴沉、情绪低落。哪有半点将要出战的样子。怒火军团的将领们和参会的地方官员们皆面面相觑。他俩暗想到底朝廷的使者给主将带来了什么命令让主将如此为难? 王世充像是已经想清楚地其中的缘由用手先指了指天然后又指了指地。来护儿立刻就意会了他的意思大惊失色道:“难道是……”只不过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李宽一把捂住了嘴。 王世充也连声对他说道:“低声些低声些。” 来护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地声音太大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幸亏其他人都在交头接耳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他压低了声音。又问道:“那么为什么主将不明着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呢?” 王世充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怕动摇军心吧。” 来护儿点点头同意了王世充的这个猜测。正赶上部队要出战在这个时候宣布皇帝龙驭归天的消息的确会影响士气。 李宽一直没有说话他心里却不认为是这么简单地事。因为其中地玄妙他从家书的字里行间多少也能悟出一点。在上一封家书中他就知道了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两党之间已势如水火。心里猜测很可能是两派真地打起来了。要是出现这样的局面。主将该怎样选择? 就在李宽想着心事时忽听来护儿怒斥王世充道:“你身为一个高级将领竟然说出如此下作的话来。我羞于与你同座!”言罢。拂袖而去。李宽也急忙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来护儿的骂声很大屋内之人都转头来看。王世充羞得满脸通红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看着来护儿离去的背影心里誓要报今日之辱。 李宽直到追出府门才把赶上来护儿。来护儿怒气未消骂骂咧咧说道:“此子是狗改不了吃屎。刚才他竟然对我说主将肯定是把皇帝驾崩的消息透露给了飞骑军的将领们了。而主将却没有对我们八军团地将领说此事。显然是不信任我们。所以他劝我今后八军团的将领们应该团结起来以便一致对外。” 张锐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我现在思路很乱。你帮我想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虽然张锐问得很含糊但高朔却知道他所指的问题是什么。说道:“如果实在不能选择那干脆就不要选择了。” 张锐闻之一愣半响才说道:“不选择?不选择能行吗?” 高朔眨眨眼睛说道:“你别忘了咱们这趟来的目地。既然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何必去管别人的事情呢?” 听了高朔的一席话张锐眼前豁然开朗。心想吉元说的不错。自己地剿匪任务还没有完成又何必搅入内斗之中呢?陛下临行前也专门嘱托我即使听闻到他驾崩地消息也务必要平息叛乱。陛下待我不薄这个心愿我一定帮他完成。 至于陛下的另一个心愿嘛就太难办了。他让我保护现在地两个皇帝我又无分身之术怎么可能同时效力两人。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保持中立这样算起来起码没有偏袒。 想通了这件事情张锐的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一大半。转而又问高朔:“我倒是可以不选择但手下的将领们要选择我又该当如何?” 高朔笑了笑说道:“俗话说强扭的爪不甜!既然有人执意要选择你我又何必阻止呢?” 张锐皱着眉头说道:“要是人都走了只留下你我也剿灭不了叛匪。” 高朔哈哈大笑说道:“这你就放心吧。据我估算至少能有一半人留下。两万精锐部队难道还打不过十余万乌合之众?” 张锐沉默不语高朔又说道:“我来帮你算算。先说将领范明肯定是跟着你的。罗济嘴上叫得凶真要是让他自己回上都估计打死也不会走。陈剑嘛职务不高离开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十之**也不会走的()。算算咱们飞骑军在这里的人真要走的可能只有刘文常。” “飞骑军的营团级军官中郝青是会留下来的程节和秦书也不会离开。其余的将士到底谁走谁不走俺没有把握不敢胡诌。不过依俺看骑士们至少会有六、七成会留下。”张锐微微点头高朔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样算下来飞骑军保守估计至少有一万人会留下。 高朔又扳着手指算道:“至于八军团那边唯一有把握留下的是来将军。您救过他的命他又与两派没有多少关系回去也不知该投奔谁所以留下的可能很大。至于其他几位将军恐怕留下的希望不大。而下面的将士我想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回去与自己的同袍厮杀多少也会留下一部分。这样算下来差不多会有两万人。” 张锐心想如果真能留下两万人也很不错了。至少这些人能够一心一意地留在这里剿匪而不用担心他们心猿意马。 张锐拍着高朔的肩膀感叹道:“吉元啊亏你在我的身边不然这次我真拿不定主意了。” 高朔又是嘿嘿一笑说道:“你是当局者迷俺旁观者清。俺从一开始就不愿掺和到派系斗争当中所以也就没有想选择谁的问题。要是你真的决定回军参加内战说不定俺会半路逃走呢。” 张锐双手一拍大腿起身说道:“好吧既然这样决定了。咱们再把范明找来合计合计务必把所有细节都想周全了。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再向所有将领宣布最后的决定!” 此后两天张锐与高朔、范明两人关在屋里挨着个儿的分析各部将领留下的可能性以及预防所产生出的问题连萧禹和李伯药也没有再见。到了第三天许旺前来报告又有两个信使前来求见。 张锐本不想见但听许旺报上了来人的姓名时就不能避而不见了。他又开始头疼了该怎么做才能打走这两位老熟人。 ------------ 第九十一章 奔赴西凉城 汉元797年8月2o日西部战区总部数千人抵达凉州威武郡西凉城。萧、李二人知道。自己的使命急也急不来所以答应留下来等消息。 接着张锐又把来护儿和王世充找来告诉他们自己将要离开一段时间。然后对他们还有高朔下令在自己回来之前各部队皆不许出战。但倘若遇到叛军进攻三人得商量着决定应急对策是否起反击由三人共同商议决定。张锐这样安排等于是把军务交给三人暂代。 来护儿、王世充虽然疑惑主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举动。也对他突然要去西凉城迎接西部战区将领们的行为感到大惑不解但还是接受了命令。 安排好代管事宜后张锐就带着范明和亲兵营往西凉城而去。有高朔留守西平城。再加上来护儿与王世充之间的矛盾自己不在时即使王世充想耍花招也不容易得逞。因此他也能放心地离开西平城。 昨日当张锐来到西凉城时现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和凉公家族世子马琪竟然都来了。 司马逸是张锐二嫂之父以前还曾力邀他去彪骑军任职。虽然后来张锐留在了飞骑军但与司马逸也经常保持这书信往来关系也算密切。 而马琪也是上次代表凉公家族去给寿平大长公主拜寿时与张锐认识地。那次的狩猎聚会。他与张锐相谈甚欢尽管两人关系算不上亲密但还算融洽。 当天晚上。马琪作东在城中的最豪华的酒楼里包了酒席宴请张锐和司马逸。席间马琪告诉张锐前几天刘炯和刘武周都给其父去了信说是有要事请其父来西凉城会晤。可惜其父在十几日前就患了重病不能下床。所以只好由他代表其父来西凉城会见二刘。 张锐知道凉公是在称病不出。他能理解凉公的苦衷而且这一招自己也用过。凉公家族的封地虽然在凉州固原郡一带。但其家族在凉州乃至附近数州内都非常有影响力因此安乐、天佑两朝肯定都会积极争取他的支持。在这个关头凉公装病目的非常明显他不愿意卷入这场内斗。因此他肯定不会来西凉城趟这塘混水。朝廷生剧变的消息还仅限于各部的高级将领知晓。怕此事拖得过久。手下的将士都风闻了这个消息会导致军心不稳甚至四分五裂。 第二天一早张锐跟随司马逸等人出了西平城去迎接刘炯等人地到来。上午十时许刘炯、史万岁、元景山、张定和等人先到达。 司马逸、马琪、张锐以及凉州巡抚周士浚、凉州都督谭延朝等人上前见礼。刘炯老远就跳下马来大步行走过来与众人一一寒暄问候。张锐从他满脸笑容地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之处。 与他相比史万岁、元景山等人的脸色就显得十分阴郁。张锐与他们这些老上司相见时他们也只是握了握。并没有说话。 张锐没有见到刘武周等人只好瞅了空询问战区中军官张定和。张定和悄悄对他说这一路而来刘武周等人都走在后面。张锐暗自摇头。看来裴仁基并没有骗我这两派人地矛盾如此尖锐已经人尽皆知了。再恶化下去他们恐怕会动之于武力。 应酬了一番张锐悄悄对司马逸使了个眼色。司马逸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陪同着刘炯等人进了城。他独自留下来等候刘武周等人到来。 一直等到下午二点张锐才等到刘武周。在刘武周身边的还有陆柯、王仲民、方戊、江少易等人见到张锐还在等候他们皆喜出望外。这些人与张锐都算是老友相见甚欢。 在进城的路上刘武周并没有与张锐谈两派分歧之事。张锐把他们带到了城北驿馆安置。与刘炯等人住下的城西驿馆隔开了老远。 张锐也留在这里陪同刘武周等人共用了晚餐。饭后陆柯等人推说要休息都先行散去。厅内只剩下张锐和刘武周两人。 这时刘武周也没有再客套直接询问张锐有什么打算。张锐低着头沉默不语。 于是刘武周便劝道:“于公。刘炯在一个月前。接到刘地来信就把军务移交给了史万岁和元景山匆匆赶往上都。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突然返回。 刘武周开始甚是奇怪直到接到太尉的来信才猜测出刘炯的打算。本来刘炯是想尽快赶回上都在同乐病重期间利用太傅地身份执掌朝事。 但同乐驾崩后上都双方打了起来。他这时再只身返回去毫无意义所以他又折返了回来打算带着西部战区地军队去洛阳支持已称帝的世平太子。 刘炯回来之后。便频频地找史万岁、元景山等战区统帅部的将领们谈话最后大部分人都在他的劝说下表明态度支持安乐帝。不过刘武周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在刘炯拉拢史万岁等人时写书信联络了陆柯、王仲民等人并与他们取得了一致意见。 所以当刘炯召开会议宣布支持安乐帝时遭到刘武周、陆柯等人地强烈反对。两派人在会议上争论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此后两派人又多次地生争执。甚至有一次双方差点在会上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战区中军官张定和提出了一个办法战区总部到了凉州之后。召来凉公和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等人一起商讨解决此事。 两派人也想争取到凉公和司马逸的支持就同意了张定和地意见。刘武周想起了张锐的平叛指挥部就设在凉州的西平城于是派宋金刚给张锐送信让他也来西凉城。只是他没有想到刘炯也派了裴仁基去给张锐送信。直到张锐主动说起。他才知道此事。 张锐又问刘武周西部战区下属各师团将领是否知道朝廷生变地事情。刘武周摇头道:“这件事情。仅限于各军团将领知道下面的将士都还蒙在鼓里。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军中已经谣言四起将士们大概也都风闻了此事。” 张锐满脸担忧地对刘武周说道:“那您想过没有万一战区部队分裂万为两派下面地将士们有何反应?” 刘武周摇头不语他何尝不为此事担忧?陆柯、王仲民虽为陷阵军团和武勇军团的指挥官但毕竟不能保证每名所属将士都会选择支持上都的天佑帝()。再如果贸然与飞骑军、暴熊军团开战只怕是军心、士气皆无。交战的最大可能就是两败俱伤。因此他和陆柯的想法就是等刘炯先动手这样就有了正大光明的反击理由。 只是刘炯方面也是一直引而不想必也有同样的忌惮。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两派人才会暂时相安无事的来到西凉城。现在当张锐提到这个问题时刘武周无法回答了。 张锐见状便知他还未考虑妥当此事。便对他说道:“既然无法控制全军还不如把事情公开让将士们自行选择。” 刘武周大惊说道:“这怎么行?万一将士们都投到刘炯那边去怎么办?” 张锐道:“您为何不想想万一是刘炯那边的人都投奔到这边来呢?” 刘武周虽然心动但仍摇了摇头说道:“那么刘炯也不会答应地。” 张锐道:“他不答应能逼着手下的将士们与之前不久还在一起共同打击鲜卑人的战友动手?就算他有这个想法手下地将士们也不会愿意。” 刘武周点了点他知道西部战区的这几个军团的将士们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打起来的可能性。就算军官们都愿意作战手下士卒们也会有很大的抵触情绪。 张锐见刘武周还在犹豫不决也没有再劝起身告辞:“这只是下官地一点浅见至于是否采纳全凭将军自行做主。下官暂且告退了。” 刘武周也没再挽留于是把张锐送出驿馆。之后他马上又叫来陆柯、王仲民等人找来商议。 张锐回到住处听留下地亲兵说太平侯正在房间里等着他。他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进屋去见史万岁。 ------------ 第九十二章 清洗 汉元797年8月2o日西部战区总部进驻西凉城的同一天陷阵军团前师也进入长州伊吾郡。回头一看原来是四营营长方朝闻他正带着一大群军官兴冲冲地追上来。 “老方”柳大江也热情地回应了一声。这个方朝闻可以说是他调到陷阵军团后结识到的一个最要好地朋友。 他俩成为朋友。一是因为年龄相仿、性格相近二是方朝闻对他这个后来的同僚非常照顾让他很快地熟悉了新部队柳大江打心底里感激方朝闻。因此他平日只要有空就去找方朝闻聊天。天长日久。交情自然也比旁人来得深厚。 “大江你说团长为什么要召集全体军官去团部开会?”方朝闻跑到柳大江的跟前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可能团长要出面辟谣。”柳大江把自己猜测的想法对方朝闻说了。 “大江有个消息我对你说一下你也好有个准备。”方朝闻朝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一些声音对他说道“我有一个同乡在团部当参谋。据他说早在一个月前团长和师长就到军团总部去开过一次会。在行军的这一路上。团长也经常去师部回来后从不对人说起开会的内容。这些天团长还连夜与一些亲信密议。” 这些事情柳大江还是第一次听说。猛然吃了一惊道:“难道那些谣言都是真地?” 方朝闻对他眨了眨眼笑道:“如果不是为何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柳大江为之黯然。他们在前方与鲜卑人拼死拼活的作战后方却乱作一团还分裂成了两个朝廷换成谁一时间也不能接受。 “这次团长把所有军官都召集去可能就是要宣布这件事情。大江如果朝廷真的分裂了。你有什么打算?”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方朝闻又问道。 “这个……”柳大江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如果真如此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方朝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再多考虑考虑有了准信儿再跟我说。放心无论你跟不跟我走我们都一样是朋友。” 柳大江也握住方朝闻地手。说道:“老方你也放心。这事我一定为你保密对任何人也不会说地。” 方朝闻笑道:“咱们也有几年地交情了你的为人我也是知道地。我要是怕你乱说还会跟你说实话吗?” 说话间已到了团部。两人就不再提刚才的话题。只是闲着聊话。不大会儿功夫前师二团所属六个营地军官们都到齐了。每开会之前亲朋好友间自然要寒暄一阵近两百名军官汇聚一堂场面好不热闹。 方朝闻、柳大江也与一营长钟万亭聚在一起闲聊。突然钟万亭把下巴一抬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看他那股得意劲儿真是小人得志!” 方朝闻和柳大江顺着钟万亭下巴指去方向一看见是刚提任副团长的原二营长施云安。正满脸春风地往这边走来见人就乐呵呵地打招呼。 钟万亭与施云安不对路这已是二团公开的秘密。柳大江和方朝闻自然知道。其实这两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钟万亭十分看不惯施云安拍团长的马匹明里暗里都会嘲讽施云安几句。施云安知道钟万亭对他不满于是对钟万亭也没有好感。 这次在晋升副团长一事上全团大多数营长都觉得一营长钟万亭是选结果却被施云安捷足先登。事后钟万亭也认为施云安是靠着拍马匹晋升更加不齿施云安的为人对他也越看不顺眼。 “啊哈……”就在这时。施云安老远看见了钟万亭、方朝闻、柳大江三人便高举着右手大声打招呼:“老钟、老方、老江你们也到了啊。” “副团长……”柳大江对着快步走过来的施云安敬了一礼。”柳大江闻声抬头往前看去只见不知什么团长和团部的军官都来了一起站在台上。 下面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并快地按军衔高低整理队列。队伍排列整齐之后施云安对团长行了一礼请他上前训示。 团长手上拿着一张纸。走到前台大声对下面地军官说道:“我以下点到姓名的军官请出列。钟万亭方朝闻”团长拿起手中的那张纸念了起来先从营级军官开始再到下面地连排。 看着越来越多的军官被叫出列柳大江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地想法只觉得心里慌。眼皮跳动总感觉要出大事。 过了好一阵子团长才放下了手中的那张纸。对着排成单独队列地六十几名军官说道:“师部有令命你们即刻前往师部报到不得有误!” “团长师长为什么要叫我们去?”在被点到名地军官面面相觑不知生了什么事。在这些军官中以钟万亭的军衔最高、资格最老他便代表大家询问团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虽然说话时。团长只是稍稍有些迟疑。仍被柳大江看在眼中心里越不安起来。 “施云安柳大江”团长接着又叫道。 “属下在!”施云安和柳大江闻声出列。 团长对着两人下令道:“你们率团部地一连护卫负责去师部军官的一路安全。” “是!”施云安、柳大江齐声接令。 团长看了看钟万亭、方朝闻等人。又对他们说道:“部队后日又得开拔师部会议结束之后你们要即刻返回来不得有误!” “是。自己要是死了家中地妻儿又怎么办?一想到妻子和那个瘫痪在床的儿子柳大江就放弃了暗中通知方朝闻的想法。 还是到了师部我再去找师长求求情或许可以救下方朝闻。柳大江想了半天也觉得单靠自己地力量无法保住这么多人只求能尽力救下一两个人。 傍晚时分二团的一行人来到师部所在地大泉镇。施云安先把二团的军官们安排到镇口一处单独的院落中住下并为他们准备晚饭说是晚饭后师长要分批接见他们。 柳大江心知事情紧急便对施云安说自己先要去拜会一下老上司。施云安也未阻拦只是笑着对他说。帮忙问候师长一声。柳大江出了院子见团部地护卫已经把院子包围起来并且一个个面带杀气就更加肯定自己之前地猜测。 来到师部他请求面见师长郑少益。他是郑少益地侍从官出身。师部的军官都认识他。马上为通报进去不一会儿就有军官传令让他进去。 “大江啊好久不见最近可好?”郑少益见他进来一脸亲切地问道。 “托您地福属下一切安好。”柳大江一边行礼一边回答道。 “嗯……最近你们团长准备调去一团二团团长之职我准备让你来担任。怎么样。有没有信心?”略微寒暄一下郑少益对他说道。 “这个……一团长呢?”郑少益突然说出个消息让柳大江惊讶万分。迟疑地问道。 “大江啊我也不瞒你了。”郑少益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现在咱们军团地局势十分的危险。一小撮乱党、叛臣的追随者妄图动军变控制陷阵军团指挥官殿下决心要提前消灭他们。一团长就是这些叛逆中的一个自然属于被清洗的对象。” “那……那属下带来的……二团的军官们……”之前还只是猜测听到确实的消息后柳大江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柳大江无精打采地说道:“你来吧。” “好。那兄弟就不客气了。”施云安知道柳大江与上面的关系密切也不敢得罪他。见他主动相让自然大喜过望。 商议完毕之后施云安和柳大江两人便来到前院把二团地军官们集合起来。施云安高声宣布他们将分为三批去见师长。随后他便点了二十名军官带着离开了院子。 剩下的军官们又议论起来与柳大江关系好的方朝闻和钟万亭也凑过来问他。他们都知道。柳大江晚饭时去见过师长了都想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消息。 柳大江低着头应付他们:“我只是去向师长问安并未谈起军务。” 钟万亭、方朝闻都觉得他地表现有点古怪但也都没有往深处琢磨于是又转向了其他话题。约摸一个小时后。施云安回到前院又点了二十名军官带走。 这时方朝闻起了疑心对钟万亭和柳大江说道:“怎么开始去的那批军官没有回来?” 柳大江沉默不语钟万亭却没有在意笑道:“也许他们见了师长之后还有其他事情。” 柳大江听了心里难受也许再过一会儿眼前地这两个人就面临死亡。一想到自己也是害死他们地帮凶就觉得心里有愧。无颜面对他们。 当施云安再次回来点名叫剩下的军官跟他走时柳大江再也忍不住了。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院子。二十余名军官在五十多名团部亲兵护卫地“护送”下朝着镇外走去。 方朝闻更加怀疑大声问施云安道:“怎么往镇外去?” 施云安若无其事地说道:“师长在镇外地一座住所我们当然要出镇子。钟万亭惨叫一声颅头破裂脑浆四散而飞摔倒在地。 施云安用铁棒指着钟万亭的尸体对军官叫道:“敢反抗者皆是如此下场。” 众军官见施云安如此凶狠都愣住了被护卫们一拥而上捆绑起来。 “副团长咱们可都是一个部队的战友前段时间还在一起与鲜卑人作战!能不能手下留情?”有一个军官对着施云安求饶。 施云安走到他的面前面带同情地说道:“兄弟我也想帮你。可惜这是朝廷地命令我不能不服从啊!不过你有什么遗言就对我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完成。” “呸!”一旁的方朝闻吐了施云安满脸口水骂道:“你这个混蛋就不要假惺惺地了要杀就杀!” 施云安大怒举起铁棒就要向方朝闻打去被柳大江一把拉住对他说道:“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给他留具全尸?” “好就看在你地面上。”施云安放下铁棒抹了一把脸悻悻地对护卫们叫道“来人把他给勒死!” 方朝闻又怒视着柳大江骂道:“施云安是真小人你却是伪君子!我是瞎了狗眼才交了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显然他是把柳大江当成了一早就知道这个铲除他们的计划还在跟他套近乎的伪君子。 柳大江被他骂得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头。在护卫们拿绳子套住方朝闻的脖子时他放声高呼:“帝国万岁!安乐帝万岁!” 在护卫动手拉绳时柳大江迅回过身去一行热泪夺眶而出。他嘴唇咬出地鲜血也淌落到地上混入众多地血水中。 这一夜的月光分外刺眼投射下来地青光将地上的尸照得格外诡异。 ------------ 第九十三章 周旋 在陷阵军团前师清洗异己时张锐正在西凉城会见他的老上司飞骑军指挥官史万岁。解释道:“虽然太尉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与杨英也是好兄弟但先帝对我更是恩重如山。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先应该完成先帝的遗愿我会留下来继续剿匪。” 史万岁像是明白过来了问道:“你是想置身事外吧?” 张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矢口否认道:“当然不是!只是必须把完成先帝的遗愿放在位。所以剿匪胜利之后我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史万岁还以为张锐会去上都。正担心日后跟他对决沙场呢。张锐地能耐他比谁都清楚。即使自己亲自与之对阵也不敢轻言取胜。今天。张锐说不会回去参战让他如释重负感觉轻松了许多心下暗暗叫好。 “您是长辈小侄在这里有几句想对您说。”张锐这时转换了称谓以侄子相称。 “你说。”史万岁与胡公两代家主都有渊源其实他也把张锐当成子侄对待。所以对于张锐突然改变称呼并不感到意外。 张锐一脸认真地说道:“洛阳一方虽然有一定的号召力但最终的结果。只怕还是会败亡。所以以小侄之见您还是趁早寻个机会脱身吧。” 史万岁却不以为然。反驳道:“据刘炯透露的消息现在已有三王和十余个世袭家主明确表态支持安乐帝驻扎在北方地区和江南地区的大部分军团也都选择效忠了安乐帝。安乐帝一方的实力明显过上都一方。你怎么会说安乐帝会失败呢?”…bsp; 张锐自信满满侃侃而谈:“一则虽然现在支持洛阳一方的家主、军团都过上都。但您别忘了他们都是临时会聚到一起的。难保不会出现各自为政的问题;而上都一方则较为完整的继承了朝廷体制组织也相对严密。一团散沙怎么能敌得过一块铁板?二则您应该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地道理。刘炯此番回去肯定成为洛阳一方的主帅而上都一方无论是杨素还是陆柯为帅对刘炯而言都是很难战胜的。” 史万岁刚想出言反驳张锐又接着分析道:“刘炯这人最大地毛病就是缺乏决断力虽然有您和远景山等这样老将可以从旁辅助他但您能保证他凡事都会听从你们的建议?万一战事进行到紧急之时他却优柔寡断、迟疑不决那么就可能遭遇到全线的失败。当然张定和来的目地与史万岁一样。都是劝他加入洛阳的安乐帝一方。 张定和仍是以大义为重为开场白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张锐听起来都是陈词老调听得他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频繁“交战”。 末了张定和要他回话表态他才满脸倦意地说道:“于公我不打算多说。于私呢您是胡公家族地一员也是我的长辈。我想问问您胡公家族是否非得参与到这场内斗中来?参与了有什么好处?失败了又有什么坏处?您都考虑过吗?” 张定和为之一怔他没有想到张锐会把话题转到胡公家族上来。平心而论。胡公家族是世代承继的世袭家族已经享受到了身为人臣地最高待遇。即使参与到两帝争斗并立有大功。也不见得能得到更高地赏赐。而失败了就有可能丧失拥有的一切特权。其中利弊显而易见。 因此他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这事地确胡公家不应该参与。” 张锐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参与。一来我是胡公殿下的亲弟弟。与胡公家的关系更近。一旦参与到争斗中就很有可能被外人误认为受了胡公殿下的指示使胡公家蒙上不白之冤。二来我这个人很现实不想丧失已经拥有地荣华富贵对于自己不明白、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愿盲目参与。我的苦衷望您能够理解。” 张锐话说得非常坦诚既让张定和感到意外又让他无话可辨。他黯然地点点头便告辞而去。 送走张定和已是深夜三点。和各路人周旋了一天张锐感到比打了一天仗还要累。正嘟囔着说终于可以休息了不料许旺又来报告说飞骑军中军官宇文歆已经来了多时正在偏房等着呢。 张锐连连叹气都深夜三点了宇文歆还来添乱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虽然筋疲力尽加牢骚满腹但既然宇文歆已经来了还等候了多时也不能不见。只能苦笑着强打精神走进了宇文歆等待地房间。 以他与宇文歆之间的关系也用不着客气劈头便问:“你是来劝我率军返回上都的吧?” 宇文歆正等得不耐烦忽见张锐进来马上转忧为喜他笑着起身相迎道:“大哥你这就猜错了。认识你怎么多年来我就没有见你有过失算地时候。我相信你这次的选择也是正确的所以无论你选择哪方我都打算跟着你走。即使你投奔洛阳的安乐帝我也要回上都去把家小接了然后赶去洛阳找你。” 宇文歆的这番话让张锐大为感动。宇文歆无疑把自己地身家性命都赌在自己地身上。试问又有几人会这么笃信自己。 “阿歆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跟着我走?”为了确认这是宇文歆地真实想法。他再次问道。 虽然张锐以前一直是称呼宇文歆的小名但宇文歆地小名送给了他的长子张克。这两年他叫张克小竹习惯了再这么叫宇文歆总感觉自己是在占宇文歆的便宜。因此就临时给宇文歆取了一个昵称。 宇文歆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当然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我打算留下来继续剿灭番州地叛匪不回去参与两派的内斗。”见宇文歆态度坚决。张锐把想法如实道出。 “如此甚好!”宇文歆满心欢喜地说道“我正烦恼担心会在战场与老朋友对阵厮杀。这样一来就可安心了。” “不过你怎么对刘武周他们讲呢?”张锐知道他是与刘武周随行的担心陆柯等人逼他更担心刘武周等人会继续把他挟持回上都。 宇文歆眼珠一转。说道:“在他们走之前我吃点巴豆。假装生病留在西凉城。待他们走后我写信给家里人。让他们先离开上都找机会去你家里咱避。而我呢就留在你这里帮你剿匪。你看如何?”张锐哈哈大笑点头表示同意。装病这一招在有些时候的确管用。不过像宇文歆这样吃巴豆装病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又与宇文歆商议了一番细节送走了他时东方已经露出微白。张锐叹了一口气这一宿最终还是没有能睡成。 天亮之后左右两派的其他将领也陆续来拜会()。两派他都不能得罪也都不敢劝说实话只推说自己要剿匪其他事情待平叛结束再说。当对方追问平叛结束后他的选择时他便视对方的立场回答。安乐帝一方的他自然说回去洛阳听令天佑帝一方的他又会说是回上都效劳。这样虽不能令两方都满意但起码没有立即与他们翻脸。 连刘炯也不敢过分逼迫、威胁他毕竟他手中还掌握着一直精锐部队万一把他逼急了投到对方地阵营中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刘炯在会见他之时态度亲切得非比寻常满口赞同他的打算说他一心平叛也是为了保卫国家应当着力褒奖。还说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向安乐帝上表为他请功。张锐自然满口道谢一副万分感激的样子。 张锐倒是可以暂时置身事外西部战区地将领们却无法回避选择。在西凉城停留的两天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在左右两个立场上相互争锋相对。 其中又以陆柯的态度最为显著。他地陷阵军团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清理完毕了内部地不稳定因素因此他对队伍的稳定性非常放心就等着早日与刘炯等人开战了。唯一让他担心地是驻扎在凉州彪骑军和张锐的这支部队。正是慑于这两支部队的威力才隐忍着没有先下手为强。 两天之后的会议上以刘炯、刘武周为的两派人仍达不成一致意见。凉公世子马琪和韩公司马逸也是的满脸疲惫之色在会议上一言不。张锐见了他俩那副模样心理才稍感平衡。心想看来他们这两天也没有少被骚扰也没有睡得安稳。 由于张锐和司马逸、马琪都不表态西部战区的两派人实力还是没有改变。最后两派决定分道扬镳各自前去上都和洛阳。至此西部战区的汉军正式分裂。 西凉城会议结束后刘炯、刘武周等人继续启程东去。他们前脚刚走张锐便带着称病留下的宇文歆返回西平城。现在是他该考虑解决自己这支部队矛盾的时候了。 ------------ 第九十四章 杯酒释兵权 兴隆镇位于西平城西二十里素以烹制的羊肉鲜香美味而闻名。这个消息最初是从上都返回当地的商客口中传出有凭有据、细节详尽不由得不信。 于是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整个番州战区中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是人尽皆知。各部将士听到这个传言后军心大乱大部分人都很迷茫担心国家分裂之后自己的前途运命。也有少部分立场鲜明的将领开始广为联络好友、同僚争取更多的支持。 这个消息在当地人中也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叛匪也有所耳闻。据州巡查部暗探传回地报告。有一部分叛军正在谋划动进攻想趁着汉军军心动摇之际把青海湖西岸的黑马河一线夺下来。 在这样紧张的状况下主将张锐还要大摆宴席宴请全军各部营职军官以上的将领就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了。 一路上。多数军官都议论主将多半要在宴会上表明他所效忠的新帝并宣布回军的消息。内心既忐忑、又兴奋毕竟有了明确地目标比整日彷徨不安好得多。 不过也一些已有明确效忠倾向的军官们感觉很紧张唯恐主将的选择与自己的选择相背唯恐主将逼迫自己跟他保持一致。于是开始打小算盘寻思万一出现这种局面自己的真实立场怎么才能不被识破。先保住性命然后再找机会带着部下脱身。 大家猜测得不错张锐把这些军官们召集来。就是要宣布自己的决定。 他在回到西平城的当日就被来护儿、王世充等将领“围攻”过。他们不停地追问事情的真相还有张锐的打算。张锐知道帝国分裂的消息已经是众所周知了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他与高朔、范明早开始策划怎样解决此事了暗地里也做了大量地准备工作。现在的局势已到了刻不容缓之时于是他下达命令宣布今日宴请全军营级以上军官。 百余名军官会聚一堂本应该是场面异常热闹然而在这种险恶的局势下谁也不会有好心情所以宴席上地气氛十分压抑。现在我正式向大家宣布大家所听到的并非传言而是事实……”张锐便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有条不紊地叙述出来。 在张锐静静地叙述众人也静静地倾听谁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毕竟张锐所述的情况大家通过各种渠道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只不过现在主将当众证实了传言的真实性。他们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主将最终如何选择。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当张锐说完情况后。来护儿率先问。他自己地确不知该如何选择他本来是属于贺若弼的人。而贺若弼和高颖是被东王和太尉联手除掉的他的性命还是主将保下来的。因此他心里极其不愿意为任何一派效力。 “按上都来的命令我们应该朝西京开拔并暂时驻守在西京。等待下一步命令。而按洛阳来地命令我军应该开拔到襄樊一带布防并等待命令随后向上都起进攻。”张锐直言不讳地把两份内阁来的命令对大家转述了一遍。 “那您准备执行那份命令?”王世充接着问道。据传言洛阳方面局势现在占有优势他倾向于投奔洛阳的安乐帝但还没有最终拿定主意。他想先看看疯虎是怎样选择的。 张锐环视众人说道:“我统帅的这只部队来自两个不同的军团人员组成也各不相同。飞骑军的将士家乡大多在北方而怒火军团的将士家乡大多在南方。现在北方家族支持安乐帝的较多而南方家族则多数选择支持上都天佑帝。你们中的有一些人。就来自各派地家族所以无论我执行哪个命令都会有人不服气。最坏的结果是。生分裂、火拼。那么谁来说一说高见谁能告诉我我该如何选择?” 众人默然不语主将的话很有道理无论他接受哪方地命令都会有一些将士反对。一旦控制不住场面就会出现分裂、甚至火拼。 “殿下如果有人不愿意随大军同行您又无法掌控的话。依末将之见不如随他们去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强制有二心的人同去作战。恐怕会留下隐患。”思索了一会儿怒火军团前师副师长李宽提出了这条建议。 “这怎么能行?如果让将士们自行选择部队不就全散了?”怒火军团右师副师长薛举当即表示反对说道“朝廷是要我们全军返回平定乱党。” 张锐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怕这样做我有可能把你也给除掉?” 王世充一脸媚笑:“末将一切都听从您的指挥您说为哪边效力末将就为哪边效力。绝对不会擅自行动。” 张锐心说我会信你才见鬼了。 “您要是觉得不方便出面处理只要吩咐末将一声。趁着今日大伙儿到得齐整末将保管天黑之前就会处置妥妥当当。”王世充说完见张锐似在思索便以为在考虑他提出地办法。于是。又悄声提出了一条建议。 之前王世充还只是溜须拍马而已张锐虽然看不起他的人品但也不会厌恶他。但王世充现在提出的这条建议就让张锐心里着实不舒服甚至想扇他一耳光。 “不用了我自有打算。”张锐费了很大力气才忍耐住自己火气不动声色地回道。…bsp; 王世充悻悻而退失望地看了来护儿一眼。如果刚才疯虎能答应他的提议。他就有机会报来护儿那日对他的羞辱之仇。现在只能再等待机会了心里暗道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上的。到时候我要你求着我杀你。打了王世充张锐决定不再犹豫对还在和李宽争执地薛举摆摆手。待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他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我的选择非常简单那就是继续留下来剿匪。你们当中有谁愿意与我一同留下的请站出来。” 将领们皆面面相觑当初他们都认为张锐会选择支持洛阳、上都中的一方可就偏偏没有想到他会留下来继续剿匪。有的想现在连整个国家都处在动摇之中。这个时候不说回去力挽狂澜拯救国家、拯救朝廷。还留在这个偏远的地方剿什么匪? 再则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万一选择的一方最终获胜也许今后便可飞黄腾达留下来剿匪反而弄得自己前途未卜。就算大胜而归。也难说会不会被朝廷追究。因为继续剿匪而不听从朝廷命令班师回朝就是完全没把朝廷的命令放在眼里! “我愿意留下。” “好。这杯酒当我为你送行。”张锐也不追问他去投奔哪方端起一杯酒遥对李宽举杯点头然后一口干完。 李宽也连忙回敬了一杯。他知道张锐的人品他是一言九鼎的人说到做到。既然他已答应放自己走就绝对不会食言。 “我也走。”薛举再李宽之后也选择离开。张锐也同样不问他投奔何方又与他干了一杯。 这时吴平站起来说道:“殿下属下也想离去。属下……” 他刚想解释几句就被张锐打断端杯说道:“好你不用解释了。咱们共同西征过鲜卑说起来也是老战友了。我敬你三杯权当为老战友送行。”说罢连干三杯。 吴平强忍住激动地情绪回敬了三杯说道:“您是属下最为尊敬地上司。属下誓今后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教导之情和提携之恩。” 张锐淡然一笑道:“望你好自为之。” 众人亲眼看见主将不仅放李宽、薛举走而且没有阻止旧部将领离去全都放下心来。于是打定主意地踊跃地坦陈自己的立场。无论谁说要走张锐一律敬他一杯酒。一个多小时后他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 在大家都选择好去留之后李宽又问道:“那底下的将士们怎么办?愿意走的是不是能跟随我们一起走?” “不行!”这时张锐像是突然酒醒了一般声明道“今日选择离去的将领都必须离开凉州。马匹、车辆已经为你们准备妥当还会派护卫人员会把你们送入雍州地界。至于之后的安全就要你们自己负责了。” 薛举是个直肠子立马叫道:“这么不是把我们押解走吗?” 张锐说道:“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这下底下爆堂了心有不服之人纷纷叫嚷起来“你这么做等于是解除我们的兵权。” 张锐冷笑了一声喝道:“怎么你们难道还想带着部队一起走吗?你们把部队带走了老子拿什么去剿匪?” 张锐的喝声让众人稍稍安静下来。大家这才想起游骑团的营长们几乎都没有来。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很可能已奉了张锐之命包围了兴隆镇。 一些人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张锐也不是好惹的万一把他逼急了不知他会作出什么事情。再这么咋咋呼呼的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薛举却没有畏惧又问道:“只是殿下要是下面的将士们也有人想离去您总不能强行把他们留下吧。再说即使您勉强他们留下来您能保证他们会一心一意的参加剿匪战吗?” 张锐寒着脸冷冷地说道:“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走之后我会花两三个月时间逐级往下清理。对于要走的将士我也不会勉强他们留下的。只不过谁都不能成建制的离开。你还有什么问题?”薛举见他决心已定也不敢再说什么沮丧地坐下。 当夜选择要走的军官们便在飞骑军游骑团秦书营的“护送”下火离开了。而张锐把剩下来的将士又召集起来商量连排级军官和想要离开的士卒的解决办法。 就在大家正在讨论之时张锐突然接到程节派人传来的消息。说驻守在西平城内的八军团三营人要正在收拾行装看样子准备要趁夜逃走。 上周末老同学、老朋友聚会。这次远在外地的也回来了人特别得齐。因此本人被灌了很多酒而且是白酒、红酒一起来当时就醉了吐得昏天黑地。回来之后也许是酒后着凉又连续头痛了三天。 ------------ 第九十五章 偷跑 “王世充在哪里?”听到西平城的三个营要离去的消息张锐的第一反应便是寻找王世充但巡视完整个大厅也没有现王世充的踪影便大声询问一直站立在门外的许旺。可以说我们游骑团是立场最一致的一支部队。建议由我团先监视八军团右师各部队使各部都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再大刀阔斧地把右师中想要离去的下级军官全部调职。”…bsp; “然后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逐团清理:先清理右师在清理右师期间暂时由高将军和来将军先稳住飞骑军和八军团前师各部;待八军团右师清理完毕便可以把右师调到八军团前师驻地附近监视再对八军团前师展开同样的清理;最后如法炮制清理飞骑军前师。这样就可以分步把所有有异心的军官清除掉。剩下来的士卒即使心怀不满。也倒腾不出什么大风浪也就不足为患了。” 来护儿早就听闻罗济有非凡地临机决断力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他提出的解决办法。尽管说不上完美无缺但在这危急时刻却行之有效。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先把三个师地有异心的军官都先清除掉也就能够杜绝整队人马逃走的现象。 他完全赞同罗济的意见便力劝张锐道:“我看罗将军这个想法可行。可以先把游骑团调去监视王世充的右师各部。待清理完毕右师之后。再清理我的前师。” 张锐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并吩咐范明去协助罗济展开清理工作。范明与罗济相视一笑。其实这个办法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并且已经暗地里开始实施了。只不过现在当着来护儿等八军团将领的面由罗济正式提出来罢了。 张锐下达完毕命令后又对来护儿说道:“来将军现在八军团的将军只留下你一人。我想待清理完毕所有的部队后就把八军团地这两个师都交给你指挥。因为我接触八军团的时间不长也不了解留下来的军官们能力如何所以这两个师空缺地职位全权下放给你安排。意下如何?” 张锐此举等于完全把八军团的所有权力都交给了来护儿。如果来护儿愿意他完全可以安排自己的心腹在这两个师所有的关键职位上任职也就可以牢牢地掌控这个两个师。如果他果真这么做就可以把张锐架空到时候就算张锐下达了命令只要他不点头都无法执行下去。 这个道理张锐不可能不懂。” 来护儿闻之一愣他早就听闻过宇文歆的名字。知道他曾经跟随张锐东征西讨了多年算是张锐麾下的一员大将。只是他听说后来宇文歆调去任飞骑军中军官此时应该已经跟随西部战区总部进入雍州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还穿着民服。 在来护儿愣神儿的功夫张锐又向宇文歆介绍来护儿:“阿歆这位便是八军团的来护儿将军。你来见见。以后我们可是要在一起共事的。” 还未等张锐把话说完宇文歆就拉住来护儿的手大惊小怪地咋呼起来:“难怪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位相貌堂堂的将军正琢磨是谁呢?原来是您啊!来将军我早就久仰您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来护儿谦让道:“老夫只是一介武夫谈不上什么名声宇文将军说笑了。” 宇文歆瞪大眼睛喊道:“谁说您没有名声?当年我还没有出生。您就在江浦大破过突忽的十余万大军一举将刘度的精锐部队消灭干净。这件事情我还是听我爷爷说地。他说如果当时不是你们在江浦奋勇杀敌。第一次突忽作乱还不知什么才能平定。我爷爷对您赞不绝口夸您是一员不可多得猛将!说您曾在作战中身份十余处战伤还坚持英勇作战。而且我还知道您是征羌侯的后裔子孙对征羌侯。我就更加敬仰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梦想见到您。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也算达成了我多年来的一桩心愿。” 宇文歆所提到的江浦之战是生在第一次突忽叛乱时期快要结束时。当时。汉军大举朝突忽的伪都进攻第一代突忽汗王刘度派遣了全部主力去阻挡汉军的进攻双方的生死决战就生在一个名叫江浦的小镇附近。…bsp; 此战来护儿作为怒火军团的一名营长在代理统帅贺若弼指挥下参加过那一场激战。作战中他异常奋勇曾以一个营地弱势兵力接连击溃了敌军的两个师还活捉了两名敌将领。这场战斗汉军大破突忽主力部队并且乘胜追击将其一网打尽。 本来江浦之战可以说是决定了第一突忽汗朝失败的命运算起来应该算是平叛地第一功。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来护儿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宇文歆大有好感。 两人寒暄之后来护儿才问起他跟张锐刚才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宇文歆看了张锐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回答道:“我本来是预定今夜来的走到半道就碰见了游骑团的程节营我与程节也是旧交就停下来与他说了一会儿话。没有想到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有几人飞马驰来可远远的看见我们转身就跑。此举引起了我与程节的怀疑于是派人追赶。不一会儿游骑就把这伙人拿住了。你猜为的是谁?” 来护儿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问道:“不会是王世充吧?” 宇文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可不就是他!”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刚才还担心王世充带走整个八军团右师。现在抓到了他大家悬着的心也搁回了肚皮里。 来护儿恨恨然道:“抓到就好抓到就好。这小子不能让他这么便宜的就跑了!” 范明也很欢喜想了想问道:“那该如何处置王世充呢?” 这下可把众人问住了。连张锐都没想清楚该如何处置王世充。从道理上讲他声明过任何人想要离开都不阻拦所以王世充也可以选择离开。但他错就错在要偷偷逃跑没有光明正大地提出来想离开。 而他暗中通知西平城的三个营走也说不上是什么大罪。现在的这种情况如同分家他的行为跟悄悄拿点私人物品走差不多。 王世充溜号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下一步的清理行动也会在将士中造成不好的影响。经过这么一番考虑张锐刚刚听到抓住王世充时的好心情没了感到左右为难。 ------------ 第九十六章 整编 九月初番州战区总部正式改组完毕。宇文歆本来也是将军而且又是从前师中出去的现在暂代副师长之职也不怕下面人不服。 而团长中离开的吴平却让张锐十分惋惜。吴平和马士轸是他在楼平之战中亲自培养出来的将领自己非常器中他们。曾想把他们培养成像高朔、罗济这样的左膀右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他调去上都后不久马士轸就被杜陵给要走了。现在吴平也离开了楼平之战中锤炼出来的两个得力干将最后一个也没有留在飞骑军中。 吴平走后。张锐与高朔又把一团留下地营长们挨个儿考察了一番很遗憾并没有现出类拔萃之人。如果勉强委任一个团长又不放心。因此最终决定一团长之职暂由宇文歆兼任。倘若以后现有合适的人选再委任不迟。 飞骑军师的团级军官变化不大相对而言。这三营的将士们都被弄糊涂了先是师长命令他们离开紧接着战区总部又命令他们返回日夜行军赶路一宿没合眼。不少人还以为是战区总部特意给他们安排的行军训练呢! 不过几日后三个营地将士们又起了疑心因为奉命去开会的营长们一直没有返回而之前由他们负责的西平城防务又奉战区总部的命令移交给了游骑团一营。战区总部还命令他们天天呆在营地里不许随便出入。 再联想起前段时间的流言将士们更是疑窦丛生难道说他们地长官已经被清理了?!这种潜意识让三营地将士们倍感恐慌他们担心自己也会遭到清洗。于是一些人私下串联准备秘密潜逃。 某些三营将士串联的消息先传到了程节耳中他立马上报了张锐。张锐心里明白现在已到了八军团右师将士们地忍耐极限了是对他们说出真相的时候了。于是他当机立断改变了最初的计划把原先计划的先清理飞骑军前师改为先清理八军团右师。 他这样决定也是由于目前飞骑军前师和八军团前师的最高长官都在关键之时高朔和来护儿能镇得住下面。而八军团右师从师长王世充到下面的团长、营长几乎都“失踪”得一干二净将士们难免胡思乱想如果不尽快消除隐患八军团很有可能出现过激行动。 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高朔、来护儿等人的赞同。接着张锐命游骑团除在担任侦查任务地伍安营外。其他各营迅往八军团右师各部驻地集结。又命萧冼为总负责在游骑团的看护下对八军团右师各部进行整顿争取在一周内整顿完毕。 张锐对萧冼的要求是对右师将士们解释上属军官们离开的原因并对他们讲留下来剿匪的重要性争取把大多数下级军官和士卒们留下。对于执意要走的将士。在劝说无用的情况下也可放行。不过无论谁走都不许带走武器。理由是回去参战是个人意愿武器装备是属于番州剿匪战区各部队所有所以凡不属于在全军行动地个人行为无权使用这些武器。刚开始他大喜过望指挥浩浩荡荡三万人马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壮举! 而当他看见自己的部下是些什么样地人时就傻眼了。三万人虽然数目不少但能打仗的数不出多少来。这些人几乎都是没有受过训练的平民而且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手无缚鸡之力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倒。唉这样的滥竽充数的部下再有几万人也敌不过汉军地一个团!…手机站; 在他心灰意冷地时候高先生帮助了他。这位高先生是钱立本的幕宾据说是南天竺人氏家境也很富有。几年前出来游历时在大月州被一伙强盗抢了。落魄地高先生在流落到番州时无意间听人说起钱立本的事迹于是上门求助。钱立本也是仗义疏财愿意掏腰包资助他返乡。 后来钱立本与高先生深谈过几次之后被高先生的才华折服非要拜他为师一再恳请他教授他几年再走。高先生盛情难却也就留下来当了钱立本的老师。 钱立本拜高先生为师后把他奉为家中的上宾每日好吃好喝招待他时时与他在深夜恳谈到天明也浑然不觉。龚朝明听说钱立本造反也是这位高先生怂恿的。 龚朝明本来对这位高先生的才华还有所怀疑但亲眼目睹高先生帮他编训部队后便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把高先生当成神明一样深信不疑。 通常情况下寻常百姓哪里懂得编训部队的事情就连他这样的正式军官也没有遇到过编制三万平民组成军队的问题。而在这位高先生的帮助下他把这个难题处理得妥妥当当不到三个月这支部队就初步成型了。先不管战斗力如何最起码可以入眼了。 看这位高先生编制军队的熟练手法龚朝明不禁怀疑他恐怕不是第一次编排军队吧?难道他以前曾经是帝国将领级的人物有过编制部队的经历?不过看看高先生的斯斯文文的模样有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 龚朝明越想越觉得奇怪便猜测高先生是突忽叛匪的余孽曾经在突忽编制过军队()。虽然以前他站在大汉国的立场上称呼突忽人为叛匪但现在自己也是造反之人便也不觉得突忽人有什么可恨之处。心想即使高先生是突忽余孽只要他现在是为钱立本效劳也没有大不了的。 龚朝明的军队编制好之后被钱立本授予了左军的称号。在前一阵子攻打都兰城时这支军队奉命出战虽然最后没有攻取都兰城但得到了实战锻炼。散兵游勇已经初显战斗力这就令龚朝明很满意了。 此次钱立本听说了汉朝廷分裂之事觉得有可乘之际于是令他带领左军进攻黑马河。黑马河城是青海郡乃至整个番州的粮食集放地只要拿下了这里大家近几个月就不愁吃的了。 以前没有攻打这里是因为这里靠近凉州钱立本担心引来驻守在凉州的彪骑军。现在汉国朝廷大乱汉军也军心不稳所以钱立本认为值得冒险一试。 在他出征之前高先生对他进言道为了谨慎行事应先派骑兵去黑马河城外试探一番而把大部人马留在距离黑马河城百里外的水桥镇一带。如果汉军迅做出反应三千骑兵就迅撤回然后随着大部队缓慢向西撤退。如果汉军没有动静那么就趁机拿下黑水河城。 龚朝明觉得高先生的建议可行于是依计行动先派了三千骑兵去黑马河自己则留在水桥镇一带。水桥镇是他的家乡。已经到了家门口他忍不住想到镇上探望一番。虽然他的家小已经接走但这里还有不少亲朋好友与他们见见面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虚荣心作祟而今自己已是一名指挥三万人之多的将军如果不能在家乡父老显摆一下似乎有些遗憾。于是他把部队交给副将暂代自己则带着亲兵进了镇。他万万没有想到汉军的一支骑兵部队正朝着水桥镇奔袭而来。 前一阵子的那次醉酒后我得了感冒此后一直没有好完全咳嗽不断。上周去医院看病被确诊是患了肺炎需要住院治疗。于是当天就住进了医院。 ------------ 第九十七章 斩首行动 夜幕低垂水桥镇东口外的桥边燃起了篝火。” 一个瘦脸的汉子显然对此不抱希望反问道:“黑马河城?咱们上次连都兰城都没有拿下。现在还想拿下黑马河城?听说那里不仅有数千预备役还有几营飞骑军游骑。” 塌鼻子听瘦脸提到飞骑军游骑就倒吸了几口凉气哭丧着脸说道:“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地恶魔咱们要是遇上他们还有活路吗?” “对对。听说他们个个都能飞天遁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前些年他们在西边剿灭突忽的时候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乖乖。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何止千万。咱们要是遇上他们哪儿还有命?”麻脸一边说。一边恐惧地扫视了一遍黑漆漆的四周。 他的话说得大家也是一阵紧张纷纷举目眺望远处。唯恐神出鬼没的游骑夜袭过来。 头儿见麻脸把气氛搞得如此紧张有些不悦了:“胡二麻子游骑要像你说的那样还是人吗?就你他娘的胆小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麻脸叫道:“头我可不是瞎说的以前我听说…….” 他刚想辩解几句就被头儿打断:“那些事情你亲眼看见了?你他娘地就会听人瞎吹!” 见头儿生气了麻脸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很不服气。一副有冤无处申地委屈相。 头儿训完麻脸后见大家还是紧张兮兮的又安慰道:“各位飞骑军游骑在不在黑水河还不得而知呢。也许咱们到地时候连那些预备役都跑得一干二净了。到时候。说不定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那数万石粮食。” 说完他见大家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就又说道:“这阵子的传言大家都听说了吧老皇帝驾崩后一下子出了两个皇帝。都声称自己是正统皇帝。对方是乱臣贼子。他们都在拉拢各地驻军。回去勤王救驾。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轮岗之后我给你们准备好热乎乎的米粥驱寒。”十几个放哨的手下一想起冒着热气的米粥都禁不住一阵欢呼然后点头哈腰地躬送他离去。 头头刚走。麻脸就瘦脸说道:“队长我要去出恭。” 瘦脸骂道:“你小子今晚是第几次了?是不是成心想偷懒?” 麻脸抱着肚子一脸委屈地说道:“你可不能冤枉我队长。也许是天冷凉了肚子我想止也止不住呀。” 瘦脸一副不信地样子指着周围对麻脸说道:“那你也不能再回镇上拉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吧。”麻脸放下手中的长枪无奈地走向河边树林。 麻脸进到林中。找了一个背风的大树后刚想拉下裤子就觉得背后窜过来一股寒意。他猛地一转头。只见后面大树上倒悬着一人。在漆黑的夜里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分外明亮。 麻脸被突然出现的倒悬之人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口叫喊那人眼疾手快伸手便蒙住了他的嘴。紧接着那人双腿从树杈上松开落下瞬间膝盖就顶在了麻脸的肚腹上。麻脸只感觉一阵剧痛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现自己躺在桥边的篝火前旁边还躺着几人偷眼一看队长瘦脸、塌鼻子等伙伴都在。再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只见他们有地身中数箭有的喉咙已被割开一个个都已毙命。 麻脸吓得又想大叫突然一只大脚踩到他地脸上冷冷地说道:“想死的话。你尽管叫好了。”麻脸地话都到了嗓子眼儿听到这话又硬生生地咽回去。 “起来坐着回话!”踏着他的人见他半天没声音又松开脚。拉着他的衣领将他拖起来。 麻脸这时才看清楚。周围站着数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些人穿着很奇怪。一身漆黑的外衫腰间别着数把短刀身上没有一点标记。 “龚朝明在不在镇子里?”幸好汉军军官并没有深究此事接着盘问。 胡二麻子不敢隐瞒如实地回答道:“在在。他昨日下午进地镇子。一直没有离开。” 汉军军官紧盯着胡二麻子的眼睛问道:“知道他今夜在镇上谁家过夜吗?” 胡二麻子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可他抬眼看见那名汉军军官冷漠的眼神时又急忙解释道“军爷不是小的不说是小的真的不知道呀。今夜小的执夜哨天刚落黑就被派出来了真的不知道龚朝明在谁地家里过夜。” 那名汉军军官又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转头对一人说:“把他带走。” “起来。跟我走。”那名游骑过来踢了胡二麻子一脚。胡二麻子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站起来。跟着那名游骑朝树林走去。 等他们走远一人对汉军军官说道:“营长。看来情报没有错我们是否按计划行动?” 汉军军官便是飞骑军游骑团五营营长伍安他隔着河朝镇子望了一会儿那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闭上双目沉思起来。 前天团长罗济亲自来到营部给他布置了这项任务。他刚接到这项任务时非常疑惑。倒不是怀疑自己五营地能力不够执行不了这项任务。而是怀疑龚朝明是否去水桥镇是否在镇上过夜。 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试想一下一个指挥数万人地指挥官怎么会离开自己的部队布防地只带百余人到一个毫无退路的小镇上去过夜?这不是明摆着给敌人可趁之机吗? 团长罗济却不容置疑地说。这项任务是军团副指挥官殿下亲自下达的无论如何也必须执行。伍安这才满腹狐疑地耐着性子看行动计划。除了信任自己的能力之外也有照顾的意思。如果自己不能把这个任务完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游骑团混又有什么脸面见罗济! 因此伍安于公于私都没有失败的理由。他当即对罗济誓只要龚朝明在水桥镇。就一定把他生擒! 五营在入夜前就到了水桥镇附近伍安又向下属各连下达命令:一连去镇西头堵住出路;二连分头在河地上下游监视不能让一条船溜走;剩下的各连在镇东的树林中等待。现在可以说整个水桥镇已经被他们包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根据俘虏的供述龚朝明确实就在水桥镇里面。能不能生擒他半个小时之后就可见分晓。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睛命令道:“行动!” 命令下达后。在树林中埋伏了大半夜的数百游骑们蜂拥而出在伍安的带领下。悄悄朝镇子里摸去。由于事先已布置好各连的搜索目标进入镇子之后。各带队连长们手执地图带着手下分散行动了。伍安跟随四连朝着一家姓周的人家奔去。根据暗探的情报龚朝明地姐姐就嫁入了这户人家。因此龚朝明在这里留宿的可能性最大也是重点搜寻目标。 镇里一片死寂这么冷地天各家都已早早入睡。连狗叫声也没有伍安也觉得奇怪怎么镇上连一户养狗的人家都没有?不过这也好。在龚朝明没有察觉前就冲进屋生擒他地可能就越大。 来到周家的院子外四连长一摆手两名游骑就翻上院墙跳了进去。这两名游骑可是四连的翻墙高手据说只要他们手指能勾到的地方他们就能翻上去。这户人家的院墙还没有两米高。对他们来说翻墙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就在伍安等着那两名游骑来开院门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又传来搏斗的声音。伍安与四连长脸色大变同时转身对身后的游骑们喝道:“撞开门。冲进去。” 门被撞开了。可在短短的半分钟时间里翻墙进入的两名游骑已倒在了血泊中。伍安对四连长摇摇头表示不用捆绑他们。接着屋里又走出二三十大汉这些人一出门口就被游骑们按倒在地。 “你们谁是龚朝明?”四连长对这些喊道。 “官爷这家人昨天办喜事。我们都是客人因为昨日喝酒太晚所以就都没有走。我们都是良民这里没有叛匪也没有听说有叫龚朝明的人。”出声回答的是之前那个在桥头查岗亲兵头头。 伍安冷笑道:“你们不知道龚朝明这个人?他明明就是水桥镇人而且还是这家人的亲戚。你们既然都是这家人的亲朋好友怎么会不知道龚朝明是谁?” 亲兵头头没有想到龚将军的事情汉军会知道的一清二楚顿时被伍安质问得哑口无言。 伍安见他们都不说话又拿出一份龚朝明的画像让手下人把那些大汉的脸抬起来一一的对照。不过在对照完所有人后还是没有现与画像相似的人。 “他还在屋子里你们跟着我进去仔细地搜!”屋外都被包围着伍安肯定龚朝明还藏在屋里便亲自带队进屋搜查。 几分钟后伍安在一个偏房内打开一个大立柜的门时看见里面藏着一人。他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画像上的龚朝明。 “龚将军请出来吧。”伍安微笑着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 龚朝明脸色惨白长叹一口气走了出来。他认定是身边的人出卖了他否则汉军怎会知道他今日会在水桥镇留宿?他一边跟随伍安朝外走一边仔细琢磨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进入十二月我就接连遇到倒霉事。生病就不说了好之后又更倒霉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就不说了唉反正大家知道不是好事就行了。 ------------ 第九十八章 情报 “梁大人这次能顺利退敌全仗你的情报准确。故而在最初一段时间张锐甚至连梁卫权长得啥模样都不知道。 他注意到梁卫权是从西凉城回来以后。原因是梁卫权恪尽职守一有叛匪的情报就派人马不停蹄地到西平城及时向他汇报。虽说都是一些日常情报但梁卫权勤勉尽职的态度足以引起张锐的注意。 随后张锐越来越觉得这个梁卫权很有能力因为在短短地一两个月里就完全的熟悉了新地环境。并且取得地情报无论在广度上还是在深度上。都掘得很快。情报的报送也很及时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真正让他对梁卫权产生敬意的是几日前生的事情。就在游骑现叛军行动之时梁卫权地情报也及时呈报到他手里。令张锐惊奇的是。天城距离西平城有数百里而梁卫权传来的情报竟然几乎和游骑的情报同时到达他手上。这足以说明梁卫权至少比他早一天探听到叛军将要出兵黑马河的消息。 梁卫权的情报工作能力不得不让张锐佩服。谁都清楚情报在作战中的举足轻重的地位。早一天得知敌军的情况就多一分取胜的可能。所以为了及时掌握敌情张锐至少了留了一个营地游骑专门监视叛军的行动。按说叛军一有行动游骑就会以最快的度把情报传回来。没想到游骑得知的情报。还是比梁卫权得知的情报至少晚了一天! 对于梁卫权地情报效率他疑惑不解几乎肯定梁卫权安插了番州监察院的暗探在叛军中卧底。要不然怎么会叛军还没有开始行动梁卫权就已经知道叛军的作战计划了?但他也知道。监察院的所作所为的都是绝密即使向梁卫权询问也不会得到明确地答复。 晚上张锐找来高朔、范明等人关在房间里秘密商议退敌之策。这时。许旺来禀报说番州巡察使求见。他又是惊讶又是担忧。推测可能生了什么大事不然梁卫权不会亲自从天城赶过来。连夜拜访他。 见了面他才知道梁卫权这趟是专门来送交情报地。他打开情报一看更是疑惑不已。梁卫权带的这份情报上只有龚朝明地个人资料。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梁卫权对张锐也进行过一番了解知道他明白后定然不会让自己白跑这一趟。见他已经有了想法。便接着把准备好的其他资料也尽数交给了他。 而张锐看见梁卫权带来地这些水桥镇的详细地图以及与龚朝明相关人户家地地形图时。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第一次深深感悟情报分析地重要性。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梁卫权分析出龚朝明会去水桥镇他哪里又会去准备这些相关的资料。如果没有这些详细的资料。即使游骑后来现龚朝明去了水桥镇马上出兵去捉拿他也只能下大包围、撒大网确不一定能捕到大鱼。现在好了有了主攻方向只要龚朝明去了水桥镇那么就成了瓮中之鳖信手拈来。 结果也真是如此据伍安传回来的战报称捉拿龚朝明地行动中非常顺利。如果不是那几条番獒。整个行动过程堪称完美无缺。 而梁卫权得知番獒致人伤亡之后很自责地道歉说:“对于游骑遭受的损失下官万分的难过。这都是下官的情报不够完整所致。回去后下官一定查清楚情报人员为什么没有把周姓家族养了几条番獒的情况报告上来。” 张锐见梁卫权说得认真。反而劝解道:“梁大人其实如果不是你们准备的情报详细可靠游骑的伤亡就不止这几个人了。我看你就不必再追究了也许那几条番獒是那家人后来才养的也说不定呢。” 梁卫权一脸严肃地说道:“不可能。收集关于龚朝明的资料是我到任之后在开始做的。这才不到三个月地时间。周家后来养的獒犬也不会长到这么大。细致。细致再细致。这是我对部下一再的要求。结果还是出了纰漏。竟然忘了汇报这么重要的情报。这次教训深刻内部必须要好好做一次整顿这种错误决不能再犯!” 其实张锐并没有在意过番獒之事他对暗探们的工作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 虽然他当时有信心在半年内平定叛乱。但也不能不留一手。万一平叛过程中遇到什么不可知的缘由。耽误了剿匪期限在后期粮草没有运来前全军将士岂不是要饿肚子?多申请点粮草物资也能给自己留有回旋地余地。即便最终是按期平定了叛乱。还是可以把剩余的物资抵作以后月份地粮饷嘛。 也许太尉也是出于同样地考虑最后批给了他一年的部队开支。并且他利用在调配处任职的便利在他还没有到达西平城时所有的粮饷、物资都已运抵。 都说军队是国家用钱堆起来地一点都没错。就拿一个帝国的甲等军团来说每年的正常开支就需要上千万金币。其中军团将士的俸禄每月就需要大约六十万金币伙食开销在十万左右再加上破损装备的更替等等开支。每月至少八十万金币。如果是骑兵军团开支还要高上四成。再如果遇到战事军团需要开拔所需的费用就更加惊人。 参加番州平叛的军队数量虽然略少于一个军团但四万人一年的粮饷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本来张锐从来没有关心过粮饷物资之事。都是交由陈剑负责管理。 但后来果然朝廷生剧变自己带领的部队也大变样张锐暗自庆幸自己留了一个后手。不然即使他不想参与内战。也没有足够地粮饷留下来继续剿匪。 他考虑到内战可能在一年内不会结束。那么归自己指挥的这些军队除掉走的人西平城中囤积的粮饷、物资足够他们从现在开始的一年所需。 他打定主意。只要内战不结束这边战事即使再顺利打到最后叛军只剩钱立本一个人也不会立马就把他灭了。他只需要一个名目继续地留在这里哪怕这个名目站不住脚也无所谓。 本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现在突然多出这么多俘虏这该如何是好?朝廷不乱这边抓了俘虏还可以交给朝廷当作奴隶给卖了。可现在无论是上都还是洛阳的朝廷都忙着防备对手的明枪暗箭谁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事? 范明是战区参谋长战区的大小事情他都要过问()。这时他见张锐面有难色便猜到了其中地原委。说道:“这地确是个大问题不妥善处理会拖累我们的。” 张锐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上都和洛阳两边都忙着备战粮草都十分紧张谁会理会我们这边?而番州、凉州、长州这几个地方这几年又常年干旱哪儿也找不到多余地粮食。除非杀了他们不然真没有办法。” “殿下万万不可!”高朔听到张锐说要杀了这几千俘虏大惊失色连忙叫道“他们可不比突忽人从武帝时期这个地方就属于大汉了这个地方的人甚至比我的祖先都早成为汉人。咱们是大汉的军队现在却要屠杀汉朝的子民这如何使得?” 张锐本来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起杀心见高朔如此的紧张不由笑了起来。这个高朔虽然脾气有些怪异但心地很善良。为了救这些竟然把自己的祖先抬出来。他是匈奴人的后裔说起来的确比这个地方的人成为汉人的时期更晚。 张锐看了看范明和罗济他们也面露有不忍之色神色紧张的盯着他看张锐摇头笑道:“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并没有真的想把他们杀了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 这几人心道在西部草原剿灭那些部族的时候也不见你是说笑。你要是真下狠心杀这几千人也不过是当作头点地。 此后几天张锐不再提杀俘之事但事情并没有解决近万俘虏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几人一起苦眉愁脸的想着对策。 又过了几天张锐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对高朔等人一说都说可行。于是张锐立即写信并派人快马加鞭送出。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刘武周、陆柯等人回到了上都。太尉见到他们回来也没有给他们休整的时间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应对洛阳方面准备起的进攻。 ------------ 第九十九章 升迁 汉元797年1o月1日陆柯一大早就起了床。但里面的金银财宝有没有丢失就不得而知了。 一队近卫军骑兵负责看守宫门见他们到来一名军官老远就举手示意让他们下马步行。陆柯下了马。让亲兵们原地等待自己步行走向宫门。 “陆将军”近卫军军官朝他行礼致敬。 “你好。”陆柯礼节性地回了一礼一抬眼看见了正朝这边跑来的杨英。 “姐夫你回来了我真高兴!一路上还顺畅吧?”杨英亲热地奔上前来与他握手。 陆柯用力拍了杨英的肩膀一下说道:“听说你这次精神头十足一路将东王他们追击到信阳一带还俘虏上万人。不错啊指挥能力、判断能力很有长进!” 杨英咧嘴一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吗?当初要不是你手把手地教我我哪有今天?” 陆柯像是随口一问:“听说你执掌近卫军了?” “暂代的。暂代地。”杨英眼睛里闪烁光芒嘴里谦让着“处道殿下升任枢密院参议长后近卫军指挥官的位置就空缺了下来。在朝廷没有派来新的指挥官之前我暂时代理。” 陆柯微笑了一下。他心里明白虽然太尉一项严于律己越是身边的人越不容易晋升。但对自己最疼爱的的杨英来说这次的机会一定会给他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杨英基本上是稳坐近卫军指挥官的位置了。这种事情不宜深谈陆柯正想改变话题就看见刘武周来了正好止住了话语。 文渊阁对于陆柯来说既陌生又神秘。以往这里都是内阁开会地地方他原想自己能在五十岁之前进入文渊阁就算仕途通达了。没想到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就进入文渊阁了!这对于他的确是意外的惊喜。 此时的内阁成员也变化很大他熟悉的只有御史大夫虞士基、新任丞相宇文苞、新任大司空冼夫人、新任大司马薛渭、新任枢密院参议长杨素等几人其余的人都是他从没有交往过的。 “各位大人。请看。”大司马薛渭走到一块悬挂着地几乎铺满了整块墙壁的地图前为大家介绍目前的局势。其实这也只是介绍给刘武周和陆柯两人听剩下的人都对现在的局势了如指掌。 “从目前看。形势上洛阳伪帝方面占有优势。先他们在信樊一带部署至少二十万兵力其中有整编地第十军团剩下地皆是乙等军团。而我们在这一带还不足十万人除了有几个第八军团地师团和部分乙等军团外剩下地都是预备役战力实在无法与对方抗衡。”薛渭以前是御林军统领但却不知为何辞去军职从政了他现在是政务院大司马。不过前段时间参谋部的一档子事情。几乎都是由他代为处理。 薛渭看了一眼刘、陆两人见他们面无表情又接着说道:“其次他们在潼关部署了两万人虽说人数不多但都是精锐之部。而我们在西京的三万人只是预备役编制。可以预想如果他们对西京起进攻。我们是无法守住的。” “最后他们在南京方面成立了江南、江北大营每营有五万人。其中江北大营是由第十七军团组成江南大营是由南王和东南地区各家族的家族军组成。而我们除了有一支长江舰队布防在云梦湖外再没有别的部队。各位大人据监察院的情报对方很有可能在十二月前。对我们动攻势。一旦对方三线同时进攻我们的处境将岌岌可危。”薛渭介绍完毕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大家都清楚我方和伪帝方地形势了都说一说。我们该如何防御?”太尉表面上是冲着大家问的。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武周和陆柯两人。大家也都清楚他们已经商议了近一个月。也没有议出一个万全之策。现在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刘、陆两人身上。 刘武周和陆柯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局势会如此险恶。刘武周先站起来讲道:“此次我们带回来了第二军团、第四军团、第七军团的大部和第三军团的一部共计十九万人。下官还对按计划明年才撤回国的第九军团下了命令让他们火赶来。所以我们目前军队的战力并不逊于对方。我认为我们只要把这将近二十万的军队妥善分配到三个战线上就一定能挫败对方地进攻()!” 虞士基等人听到刘、陆两人竟带回了近二十万精锐部队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就连太尉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头对刘武周说:“这次你们是立了功。” 旋即他又盯着正在沉思的陆柯问道:“陆将军你有何见解?”在家中太尉一直称呼陆柯为柯儿但在正式场合他都尊称陆柯的军衔。 “太尉各位大人下官倒是有一些粗浅之见请大家指教。”陆柯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语出惊人地说道“大家都要清楚单纯的防御永远是被动的也是永远不可能打败敌人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动抢攻?”刘武周紧皱着眉头问道。 陆柯语气坚定地说道:“是地!我们必须要先动抢攻消灭敌军一部把战略上的劣势给扳转回来。刘武周不客气地反对道:“我们虽然带回了十九万人但经过万里行军他们现在已经是疲惫之师不可能让他们现在就投入战斗。还有第九军团也在赶回来的路上。恕我直言我们必须要集中兵力养精蓄锐后才可与对方展开决战。” 陆柯点头说道:“刘将军说的不错决战之事的确不可操之过急。我想在明年开春前我方最好不要与对方展开决战。” 刘武周被他地话给弄糊涂了问道:“那你地意思是…….” 陆柯莞尔一笑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虽然带回来了十余万部队但军心不稳士气不高必须经过一番清理整顿才能投入战斗。我想投到对方地那数万人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整饬完毕所以近段时间他们同样缺乏战斗力。” 说着陆柯拿起示意杆指着地图说道:“因此年内对方不可能在信樊中央战场与我们展开决战。而近期最有可能对我们动进攻的地点是这里而我的意思就是在他们起进攻之前先而攻之。” ------------ 第一百章 突袭要塞 汉元797年1o月12日清早王伏宝接了值夜军官的班开始了一天的执勤任务。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形越来越肥硕敦实他的这个愿望也化为了泡影。 而且由于体形肥胖的原因他在乙等骑军团都干不下去了。任何一个骑军团都不会把一个大胖子留在军中。当长官婉转地劝说他退役时他几乎连死了的心都有了。想想当初曾对张锐等人过誓坚信自己会调到彪骑军的。可最后非但没有如愿还要被乙等骑军劝退!他哪儿还有脸面再见张锐那些老朋友? 幸好他的长官为人不错见他情绪低落知道他不愿意退役便给他提了一个建议:要是实在不愿意退役就申请转调到步军去。还告诉他自己有一个亲戚在第十九军团任中军官他要是转调步军后可以想办法把他调去芜湖要塞任职。 王伏宝不甘心就这么退役回家还想起张锐分别时对他说过的“大丈夫走到哪儿都能尽显其才”那句话于是欣然接受了长官的建议马上提笔申请调动的报告一挥而就。长官倒也没有食言帮忙通关系把他调到了芜湖要塞。 芜湖要塞位于芜湖县东南四十里的一处高岗之上。这里多湖塘沼泽。鸠鸟云集故而最早被称为鸠兹。在鸠兹附近有一长形湖泊因蓄水不深而生芜藻故又名芜湖。 此处西连长江东通太湖是一条重要东西交通水道所以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吴国就在这里筑有一城。控制着东西水道和南北渡口位置相当的重要。《左传》上的“鲁襄公三年。楚子重伐吴克鸠兹。”指地就是这里。 汉元97年汉武帝时期汉朝廷在鸠兹设县并正式易名为芜湖县。汉元432年圣祖在建业城东筑南京城。为了激励将士们的崇尚进攻精神圣祖下令除上都城外帝国内所有新建城市都不得修建城墙。因此。南京城也没有城墙设施。 尽管南京城没有城墙并不等于南京城就是一座毫无防御能力的城市。圣祖当年下旨在修筑南京的同时命工匠在南京城的西、北、南三个方向各修建了一座军事城堡。西面的这座城堡便修建在芜湖地区取名为芜湖要塞作为南京城的西大门。 圣祖大兴土木修建这种军事要塞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王伏宝定睛望去只见有两艘中型帆船顺流驶来。他当即下令信号让两艘船靠过来接受检查。只是信号还没有来得及出去两艘船头便调转了方向朝着码头驶来。 船停靠到了码头。搭上桥板从船上先走下来一位中校军官。“您好长官!”王伏宝上前朝中校敬礼问道“请问您是属于哪个部分的?又要往哪儿去?” “你好。”中校军官也回了一礼说道“我是东昌侯殿下的副官。殿下奉旨去南京公务将途经这里准备留宿一夜我是来为殿下打前站的。” 王伏宝知道东昌侯就是元景山。前一阵他也听说元景山跟随刘炯到了洛阳是属于己方地人。但他并没有得到元景山要去南京的通知面露难色对那位中校说道:“可下官并没有接到殿下即将到来的通知。” 中校看了看他的军衔问:“你是要塞地指挥官?” 王伏宝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不是。要塞指挥官是下官的上司。” 中校傲慢地说道:“那你带我去见你的上司。我亲自对他解释。” 也许是心宽体胖的缘故王伏宝并没有因对方地无礼而感到愤怒。点点头对部下们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中校进了城堡。 王伏宝的上司是中校团长。因这个团常年驻守在芜湖城堡所以他又被称为要塞指挥官。上司听了那个中校的来意后立马恭敬地说道:“东昌侯殿下能亲临我们芜湖城堡。是我们地荣耀。我们一定尽力安排好殿下的食宿。” 中校说道:“你们为殿下安排一处较为清静地住处便可。至于殿下地饮食由我来负责。殿下的随行御膳师已经跟我一起提前过来了你们为他们安排住处和伙房就行了。” 上司闻言楞了片刻而后连连点头说一切都听从安排。他们一个个武艺高强我等都不是他们地对手!” “他们现在何处?”王伏宝已经明白过来什么元景山、厨子都是假地。这帮人来的目地就是要配合后面来的人夺取芜湖要塞。 士卒指着北面说:“他们占领北门和城墙我们的人都被杀散了。” 这帮人果然有问题!王伏宝拔出佩刀朝着仿佛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士卒们喊道:“兄弟们敌人杀来了都跟着我冲”在他的带领下百余名士卒跟着朝北门而去。 来到北门此处已被二十余“厨子”占领。见他们到来便喊叫着杀了上来。要塞守军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看着杀气腾腾冲过来的“厨子”一个个手脚软、不知所措当即被“厨子”们砍倒了十余个。 王伏宝在实习的时候参加过实战此时并没有胆怯。他大喝一声举刀朝一个离他最近的“厨子”劈斩过去。他的力道虽大然而那人的动作十分的灵活一边闪过王伏宝的刀一边将手中的短刃扎进了他的肚腹。 王伏宝此时一门心思都是斩杀敌人越多越好挨了一刀也似乎没什么感觉。他气贯长虹大喝一声反手挥刀而上那人没有想到他如此凶悍一不留神被王伏宝的刀从脸侧削去一大块血肉惨叫着后退。王伏宝紧跟一步又是一刀砍下手起刀落此人的人头被斩下。 杀了此人之后王伏宝也倒下了。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抬着自己奔跑随即昏迷过去。王伏宝组织的这一波反击就这样被“厨子”们击退了。之后要塞守军再也没有起反攻。王伏宝的上司则早在之前就被那个所谓的元景山的副官给干掉了。 一个小时之后陆柯在芜湖要塞外的码头上登岸了踏着满是血迹的道路走进了城堡。 ------------ 第一百零一章 军神 汉元797年1o月12日陆柯率十五军团顺江而下智取了芜湖要塞打开了通往南京的门户。太尉担忧地并不是张锐直接投靠到洛阳一方去。而是担心胡公家的态度影响到张锐的抉择。 前些时候有消息传来。说现任胡公接受了北王的劝说将支持洛阳的安乐帝并准备派出家族军会合到洛阳一方的军势中。如果事情属实。那么张锐出身胡公家族。现任胡公是他的亲兄弟要是胡公游说他改变立场谁敢保证张锐不改初衷呢? 见陆柯也有同样的忧虑太尉不禁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其实很好办。”陆柯十分自信的说道“我们只需派一员与张锐有旧交的将军去西京坐镇指挥那么张锐碍于情面就不会作出对我们不利地举动。甚至还可能把他拉拢到我们这边来。林雷” 这条建议让虞士基、宇文苞等人连连点头。他们都深信张锐不会投靠到对方去如果自己这方未雨绸缪派一个与张锐交情深厚之人去镇守西京。那么就确保无虞了。 “好好。”太尉也拍手叫好觉得此计可行。张锐是个重感情之人所以即使他受到家族的影响投靠了洛阳一方。但西京只要有一个与他有深厚交情地将领镇守那么他也抹不开情面。不会兵戎相见。 言语间。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过还是想听听众人的意见:“你们觉得。应该派谁去镇守西京?” 旁人还没有说话陆柯抢先说道:“其实有两个人无论谁去都可以确保西京无事。” 虞士基急切地问:“是哪两人?“近卫军指挥官杨英将军和参谋部参议长刘武周将军都适合。他们一个与张锐有兄弟之情一个与张锐有提拔赏识之恩。无论他们谁去以张锐的为人都不会与其翻脸。”陆柯虽然提到了杨英但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刘武周。杨英固然也可行但无论经验、能力都差刘武周一截。所以在他心目中刘武周是第一人选。 刘武周看见陆柯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此事不宜久拖一旦洛阳方面给南京派去了经验丰富地大将坐镇。那我们就坐失良机了。我猜想刘炯等人会派元景山去镇守南京。要是我们不抢占先机。等元景山到了南京之后再兵就是给我一个甲等军团我也不敢保证能够取胜了。” 陆柯地这话让太尉彻底下了决心。他相信陆柯有能力能打赢这场战役。于是。下令把驻守在上都附近的第十五军团划拨给陆柯让陆柯执行他的计划。 太尉听从建议还让他带领第十五军团陆柯感到十分满意。毕竟十五军团曾参加过上都之战是一支经过战火考验的部队。他当即立下军令状不消灭南京之敌愿接受军法处置。 会议结束后陆柯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接收第十五军团开始准备进攻所需的船只和物资。幸好。长江舰队就在上都附近的云梦湖全都调集过来勉强可以装载三万人。 随后他又将自己的部分亲兵和十五军团中的武艺高强的勇士冒充元景山地先行部队。混进了芜湖城堡。然后里应外合一举夺取了这座要塞。 在夺取芜湖要塞的当天夜里。十五军团左师地三个营先渡过长江夺取了江北岸的大新镇为后续部队建立渡江点。是夜十五军团左师和后师全部渡过长江然后按照计划朝着预定地点奔去。剩下的部队在陆柯的率领下继续乘船顺江而下朝着南京奔去。 第二天天一亮南京方面先收到了芜湖城堡传来地消息说是元景山已到芜湖城堡将在今天前往南京。于是南王把江南、江北大营地将军们都召集到了南京准备欢迎元景山的到来。 过了中午南王和十余位将军正在焦急地等待元景山的到来突然一个家臣慌慌张张跑过来惊慌失措地对南王启禀道:“王爷江面上现大批船只顺江而下看样子像是长江舰队的船只。” “什么?!”年少的南王脸色大变问道“敌人都到了家门口了芜湖方面为什么没有传来消息?” “这……这臣就不知道了。他们正在商议是否过江去支援江北大营没想到天刚一亮敌军竟然又出现眼前。 陆柯这次带来了众多地投石机把上都制造司库存地火油弹也带来了一半。他下令把这些火油弹一次全部投射出去。 南王等人哪儿经历过这种场面见敌人投出的火油弹如雨点般落下纷纷心生退意。一个家臣建议道:“我们还是朝南撤吧。” 南王沮丧地问道:“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另一个家臣建议道:“我们去吴郡暂且避过敌人地锋芒。待重整军势后再联系北岸的部队一起对敌人起反攻。” 尽管有些将领不同意这个意见但南王说了算于是又按照南王的意思下令撤退。可是“有次序的撤退”还没有开始整个江南大营就乱套了。这里的部队是由各家族的家族军组成纪律还没有江北大营的第十七军团严明。 从一开始撤退就变成了溃逃。奉命担任断后的那支部队跑得比谁都快。恐慌气氛影响着每一个人军官们再努力也喝止不住逃散的部下。 就这样陆柯几乎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攻克了江南大营还在追击过程中围歼了二万余人。 当天夜里北岸的左师和后师也传来捷报。敌第十七军团除了万余人侥幸逃脱外其余的不是被斩杀就是被俘获。 陆柯一方面派人把旗开得胜的消息传回上都另一方面又开始集结部队准备继续朝南追击南王等人。 很快上都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上下一片欢腾。五万人只用了两天就击败了十余万敌军这样的战绩自古以来都少有。于是绝大多数人都把陆柯看成了帝国新一代的名将甚至称他为新一代军神!这次智夺芜湖要塞、智取南京使陆柯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 第一百零二章 彪骑军的瓦解 南京之战的消息传到番州已是十月底。但他听说过白堡之战时陆柯不肯直接救援张锐的情况。于是也颇看不起陆柯地人品这时出言附和罗济道:“说起陆柯指挥过的战役除去这次之外其他的三次的确全凭运气。就拿乌河城堡之战来说吧多伊利的十万之众已被我军切断后路有半年之久军心、士气都受到极大的打击。这时战区要出兵消灭他们。无论派哪位将领去对战都是手到擒来。而刘武周偏偏建议韩擒让陆柯去这其中很难说有没有私心。” “白堡之战也是如此。”范明阴森着脸说道“不是我们在白堡把哈山、兰伊的十余万人拖得精疲力竭、毫无斗志他最后哪儿能轻松地捡到便宜?” 就连高朔也说道:“还有与鲜卑人作战时的乌河战役也是我们在后面打乱鲜卑人的阵脚他才能一举突破鲜卑地防线。” 罗济见这么多人挺他。就越得意:“听说还有人称他为新军神?真是太可笑了这样都能称作军神那我们殿下该称什么?武圣?还是武神?”说罢哈哈大笑一旁的范明、高朔等骑军将领们也哄堂大笑起来。林雷张锐心里暗暗好笑陆柯算是把飞骑军的将领们全都得罪了这辈子也甭想从他们那儿听到好话。同时他也觉得宇文歆之言有理。乌河城堡之战时刘武周推荐陆柯指挥那场战役的确是怀有私心。不然。便宜果子哪能轮得到陆柯捡。 要是这次会议只是飞骑军的内部会议张锐也就由得罗济等人把牢骚个够。不过此时他看见来护儿等步军将领们直皱眉头知道应该阻止他们继续牢骚了。不然不了解游骑团与陆柯之间恩怨的人如来护儿等定会把骑军将领看成是骄傲自大心胸狭隘之人。他们会认为骑军将领不能容人眼红别人取得好战绩。 他对还在余兴未消的骑军将领们摆摆手喝止道:“好了。好了。召集大伙儿来是讨论本次南京之战地经验教训不是来回顾陆柯曾经指挥过的战役的。”罗济等人这才安静下来。 张锐又环顾了一圈众人问道:“谁来说说看这次南京之战里陆柯的指挥上有哪些精妙之处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 众人皆沉默不语。 张锐是在彪骑军中实习地在那里他经历过很多人生地第一次也遇到了夏侯极、荀寿这样的良师益友。所以他对彪骑军也有很深厚的感情。当初从骑校毕业如果不是自己家族的祖先们大多都出身于飞骑军他肯定会选择去彪骑军。 现在猛然听闻彪骑军解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呆楞了半响。才问司马逸:“怎么会突然解散呢?” 司马逸黯然地说道:“贤侄虽然老夫想学你既置身事外又保持部队的完整可老夫的条件不能与你相比啊。” 张锐一头雾水地又问:“此话怎讲?”据他所知司马逸在彪骑军中的威信很高。所以前一阵子他才能在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保持军团完整。可转眼间彪骑又分散瓦解了这让他十分困惑。 司马逸苦笑道:“军队是朝廷养的彪骑也不例外。军团以往的物资、费用。都是朝廷三个月划拨一次。而朝廷的上次划拨的物资距今已有五个月了也就是说在没有得到军饷、物资的情况下老夫已经硬挺了两个月。” 说到这里司马逸看了张锐一眼羡慕地说:“贤侄说实话老夫真是羡慕你。出征前朝廷为你准备了大批的物资、军费所以你不必为此烦恼至少目前如此。而老夫。这几个月连做梦都在寻思从哪儿去找物资、找军费。” “军团所需的粮草老夫可以通过关系找本地地官绅暂借。可拖欠将士们的军饷老夫就实在无能为力了。军团一个月就是六十多万金币的俸禄开支这让老夫到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将士们领不到俸禄家中的老小又该怎么办?一些家境不好的将士。三天两头来找老夫诉苦。说家里已经到解不开锅的地步。这两个月老夫私人已经为此添进去近十万金币。再也无力继续支撑下去了所以只好放弃了。”司马逸一边说一边叹息一脸憔悴。 沉默了一阵张锐又问道:“那么军团的将士们是否都各自回家了?” 司马逸摇摇头说:“只是一少部分人回家了大多数选择去上都或是洛阳投军()。以前要不是老夫压着将领们中早就有人要离开了。眼下这个机会有明确支持对象的将领们就鼓动部下们跟随他们一起去投靠自己的对象了。下级军官和士卒大多也同意跟着去毕竟去了还能继续领到俸禄要是自己回家又得重新找事做。” 尽管张锐的队伍目前暂时还没有到司马逸这种朝不保夕、弹尽粮绝地境地但坐吃山空的问题一直让他忧心忡忡。其实司马逸今日的境况自己也即将面临。 要是自己这里的军费、物资用完之后朝廷的内斗还没有结束自己该怎么办?要是还想保持中立肯定无法得到军费、物资。可要是参与内战我又该选择哪一方呢? 他正在苦心思考这个问题时司马逸突然问道:“无锋你接到家里地来信没有?” 张锐回过神来回答道:“没有?”见司马逸露出奇怪地表情又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哦没有。”司马逸连忙摆手。 他越是掩饰张锐就越是怀疑紧追不舍地说道:“伯父请您有话就对小侄直说。小侄相信您是不会有事瞒我的。” 司马逸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有个消息老夫也是听人说地并没有得到证实。” 张锐好奇地问道:“什么消息?” 司马逸捋着胡须说道:“老夫听人说胡公将公开支持安乐帝并准备派出家族军去洛阳。” 张锐闻言脑袋嗡的一声心里直叫:二哥糊涂!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躲都躲不及他还要主动参与进来。唉!老父亲怎么就不出面劝阻呢?难道父亲也支持洛阳的安乐帝?要是情况果真如此我又该怎么办? ------------ 第一百零三章 胡公张歧 张歧走出大楼抬眼看见父亲张逸正站立在青石广场中。张逸立即以最快度赶在出兵的前日赶了回来并且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张歧停止出兵。 按说张逸退隐之后胡公家族的大小事物都由张歧做主即使是张逸也没有权力对他下命令张歧完全可以无视父亲的意见。而张歧出于对父亲的尊重暂缓出兵。他打算先说服父亲让父亲支持自己的决定也让那些老家臣知难而退。 然而无论怎样都很难说服父亲支持自己张歧第一次见识到了父亲固执。为此父子俩这几天没有少争论。前天夜里爷俩儿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惹得老爷子怒冲冠甚至威胁他再不改变立场就要收回家主之位自己重新复位。 昨日父子俩都有意回避对方没有见面。张歧感到这事比自己原先想象的棘手得多。于是将几位心腹家臣招集起来商议对策家臣丁一鸣言道:“对于出兵之事老殿下虽心有不满但目前您是一家之主完全可以照您的意愿兵攻打伪帝。如果老殿下看到了伪帝失败地下场最后还是得承认您的英明决策的?所以殿下就不要再犹豫不决了。现在我们已经延误了与北王约定的出兵日期。如果再拖延下去。洛阳方面肯定会误以为我们改变主意到头来恐怕两头都不讨好胡公家的前途命运堪忧啊。”其他几位家臣说辞也与丁一鸣相似都劝他不要顾忌老家主的意见尽快出兵方为上策。 听取了心腹家臣地建议后张歧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无休止地与父亲争论下去近两天内一定下达出兵命令。对于父亲威胁他的要重新复位之言他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父亲的气头话。不用当真。他这样想也不是没有根据。自从圣祖分封世袭家族以来还没有一个退隐的家主重新复位的例子。何况现在负责家族防务方面的家臣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父亲眼下并没有可独当一面地武士、骑士就是想搞点事情也不容易成功。 决心已下今日再见到父亲张歧也不打算再与他谈及此事行礼问候了一声。便打算离开。 “四平。你今日要出门?”正当他转身离去之时父亲叫住了他。问道。” 张歧坚毅地回道:“放心吧父亲无论结局如何孩儿都愿为此负责。” 张逸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身走进了楼内。等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中时张歧才慢条斯理地将衣衫整理了一番然后登上马车奔向弟弟家。 到达安江开远候府时已是临近中午。张歧下了马车。一言不地朝着府里走去开远候府的门房护卫、家丁跟他稔熟得很一面恭请他进府一面火把他到来的消息传递进去。 张歧来到客厅时见董小意与和鄯已在门外相迎。他大老远便殷勤地打招呼:“意夫人恕我不请自来。如有不便之处。请多多见谅。” 董小意微笑地回道:“殿下说地哪里话?您是贵客平日请还请不来呢今日难得您大驾光临妾身及全家欢迎还来不及哪有什么不便之处?” 张歧此刻心情大好说道:“弟妹啊咱们说来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见外。你不用称呼我殿下。我也不用称呼你夫人可好?” 董小意一面把他让进门一面说道:“二哥既然如此说妾身不敢不从。二哥今后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有空就来坐坐。” “好。”张歧一口答应又说道:“只可惜老三不在家不然我兄弟俩经常把酒言欢是何等快活之事。”这时他早忘记了当年在西部前线时他对弟弟心怀嫉妒的事情。 如今他之所以能够释怀一是因他已经继任胡公家主之位。既然已经是世袭家族的家主。哪儿还需对一个还是普通贵族的弟弟产生嫉妒之心;二是他非常感激前一阵子弟媳董小意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同时也消减了他对弟弟莫明奇妙的嫉恨。 董小意也顺着他的话题道:“锐郎也常常在信中问及二哥、二嫂呢他说你们兄弟俩上次见面还是几年前地事情他也非常想念你。听和鄯要去处理钱庄的事情不由好奇地问道:“钱庄那边不是有贾总管在吗?是什么事情需要劳你大总管亲自去呢?” 和鄯转眼看了董小意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回答道:“是有关转移钱庄金库的事情。” 张歧猛然一惊疑惑问董小意地问道:“你们是想把钱庄地金库转走?”见董小意点头承认又慌忙言道:“你们可是不满意我年初长税率之事才想着把生意转走吧?年初我就说过提高税率只是权宜之计待以后家族收益稍好地时候再给你们调下来你们……你们怎么就想着要把钱庄移走呢?”他真是有些着急了。弟弟家的生意上地税虽然在胡公家整个税收中只是一小部分但毕竟也是一块收益。眼下胡公家的收益不景气再要减少一块只怕资金真的就周转不过来了。 董小意见他已经急得快要跳起来便连忙解释:“二哥。转走钱庄金库只是生意所需与年初的增加税率并没有关系。当初锐郎与妾身就商议过钱庄要展不能只有安江一个金库。您想啊有商人需要大笔钱款转到南方去如果从安江起运那得用多长时间?所以妾身和锐郎的想法是除了在安江之外。需再设立两到三个钱庄金库。就近方便客户地取款。这阵子和先生就是在为了挑选合适地金库设立地忙碌。” 张歧倒是听明白了为了确保放心他又问道:“那你们在安江这一块的生意是不会变地吧?” 董小意莞尔一笑说道:“那当然了安江是我们家生意的根本之所我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张歧终于松了口气笑道:“就是嘛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在自家的地盘上做生意总好过去别处啊。”董小意与和鄯皆点头称是。 三人正说着话董小意的贴身丫鬟亚红抱着“拾儿”进了屋。张歧眼睛立马转移亚红怀里的“拾儿”地身上。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乖儿子。来妈妈这里。”董小意也站起身迎了上去对着“拾儿”拍起来手掌。 “嬷嬷…….”拾儿才刚满百天嘴里只会含糊叫着妈妈。”董小意见张歧一直神不守舍地望着拾儿便把拾儿递了过去让他抱。 张歧刚想伸手接过谁知拾儿却一转身又扑入董小意的怀里小脑袋拼命地往里钻明显不愿意张歧抱他。 张歧见状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罢了…….孩子小认生……”他说道认生两个字的时候话音中不由得有些哽咽。本来是自己的亲骨肉现在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现在见到自己还怕生张歧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越的酸楚。 董小意也没有勉强抱着拾儿入座。张歧稳了稳心神回座之际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借着这时董小意给和鄯递了眼色和鄯会意的点点头。待张歧入座后和鄯便告辞而去。 和鄯走后董小意又与张歧聊了一阵闲话。只是张歧的心思都在拾儿身上多数时候他根本没有听见董小意说什么只是随口应着。 又过了一会儿董小意把怀中的拾儿交给了身后的亚红说是该让奶妈给拾儿喂奶了。拾儿虽然哭闹着不肯离开但在亚红的哄劝声中强行抱走了。 张歧一直到听不见拾儿的哭喊声才彻底回过神来。儿子也见过了他正想告辞忽听董小意问道:“二哥妾身听闻您与父亲大人之间似乎有些争执。” 张歧的头脑这时已经完全清醒听董小意如此说心里暗思是不是父亲找过董小意让她帮忙劝说我不要出兵?如此她才会支开拾儿和下人。他虽然对董小意心怀感激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主意已定不打算被任何人的意见所左右。心想即使父亲搬出董小意我也不会妥协。 这次病得有点严重胆结石较小掉到胆管里面去了所以非常的疼消了很久的炎症才控制住。不过我还没有出院老爸又进医院了而且和我是同一家医院同一层楼只是病房不同。这边好了也没有回家又接着在医院守老爸。一直到现在才控制住病情八十多岁的老人身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这次也很险。 ------------ 第一百零四章 谋夺 “意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张歧明显想回避董小意提到的这个话题站起身来打算告辞。” 张歧很不情愿地又坐原位明知故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董小意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张歧看这让张歧感觉极不自在。沉默一阵索性将话挑明了:“是不是父亲让你来劝我不要出兵?” 董小意微微点头坦然承认道:“对父亲大人昨日来过他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本来如果今日你不过来的话我也打算去安江城堡一趟。二哥恕我直言在这个问题上你似乎有些欠考虑。” 张歧这阵最听不进别人对出兵持反对意见即使是董小意他脸上也明显的表露出不悦之色。他语气僵硬地反问道:“这事怎么就欠考虑了?” 董小意轻言细语地说道:“二哥朝廷纷争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你为何还要忙不迭地去参和?” 张歧并不打算与董小意商论此事紧皱着眉头说道:“这其中的道理岂是你能懂得的?” 董小意假意装作没有看见张歧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是啊说起来妾身只是一介女流本来不该对这些事情妄加评论。更不该对胡公家的事务指手画脚。但这次你决定事关重大不仅会影响到胡公家族今后的命运也会对我们家今后地命运产生连带影响。既然关乎我们家的前途命运而我又受夫君嘱托又全权负责维护整个大家庭所有人的利益也就不能不对此事说上几句话。” 张歧耐着性子问道:“你担心洛阳方面会失败吧?” “对我的确有这种担心。”董小意也直言不讳地说道。“而且据我判断洛阳方面鱼龙混杂失败的可能性极大。换作是我的话即使要选择参与也会挑选上都方面。” 张歧哪里肯信这些话说道:“其实你尽可放心这事我又没有叫三弟一起参与。即使失败也不会牵连到你们家地。” “这你又想错了。 就在他起身之际厅门外的护卫们纷纷出惨叫声接着是身体摔倒在地的声音。已然明白过来的张歧朝着董小意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小意也站起身来平静地伸手捋了捋鬓说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去开远住上一段时间。” 张歧声嘶力竭地喝道:“你想把我关押起来?我府上的家臣都知道我来这里你难道不怕他们随即赶来?” 董小意笑了笑说道:“我只负责这里的事情至于安江城堡那边地事情自然有父亲大人负责处理。我想此刻那边地事情也应该解决了吧。” 张歧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当是父亲的一句气话现在却真地成了现实。他是又恨又气恨是恨父亲太不讲父子之情居然谋夺儿子的位置。气是气回过头来想想还是要怪自己太过看重亲情才被父亲和董小意利用。 张歧虽然是服过兵役但即使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考虑过以武力挟持董小意脱困的想法。一则他以前是后勤军官疏于身体锻炼弓马刀枪皆不精通。而他知道董小意一直在习练剑术自己毫无把握能劫持住她。 二则他还算清醒。既然董小意选择使用了武力必然会安排防备他反抗的措施。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看见有人在保护董小意但他肯定周围一定有开远候府的人在防备着他地一举一动。开远候府的武士、骑士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他们身手张歧早就见闻过自己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使反抗也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他想的没错。董小意地话音刚落他与董小意相距之间的屏风后走出来几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把他围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咬着牙恨声对董小意说道:“你总有一天会对今天的事情感到后悔的。” 董小意则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样做不仅是在救你。其实你在那里也住不了多久多则一年少三四个月只要朝廷的事情一解决我马上派人把你接回来。” 张歧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董小意又嘱咐王德化道:“王副统领你一定要保护好胡公地安全路上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王德化行了一个军礼道:“属下尊令一定保证胡公殿下地安全。” 董小意转头又对张歧说道:“二哥那么请你跟他们去吧。” 张歧望王德化问道:“我的护卫们都被你们杀了吗?” 王德化躬身回答道:“回殿下他们没事只是被涂了麻药地箭射倒。只需睡一觉明天他们就会没事了。” 得知护卫们都没死张歧的脸色略微好看了点转身朝着厅外走去快出门之时说了句:“你们最好保佑父亲大人能一直庇护你们。”说罢便出门而去。 几名开远候的骑士跟张歧而去只有王德化没有马上就走他扭头看了看左右见没有旁人便对董小意说道:“夫人路上要是遇到有人堵截在属下不能保护胡公殿下安全之时是不是可以……”他用手做了一个挥斩的动作。 “不行绝对不行。”董小意坚决地说道“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宁可放了他也不能伤及丝毫。” 王德化并没有放弃想法。低声又劝道:“可是夫人你刚才也听到了一旦他重新执掌胡公家主之位必定找机会报复今日所受之辱。” 董小意当然也听明白了张歧的最后一句话老爷子虽然暂时接掌了胡公家族的事物。但毕竟不能一直坐下去。朝廷之事有了结果老爷子就有可能重新把家主之位重新交给张歧。有老爷子在也许张歧不会立马报复但如果那天老爷子不在世了那就到了张歧和自己家算账地时候。 但即便如此董小意也不能有丝毫除掉张歧的想法她知道夫君张锐是非常重视亲情的。这是一件大事因此我决定派丁一鸣、张怡筠负责监督执行。你们可有异议?” 张逸此言让众家臣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张志若、张一驰皆是张逸时期地老臣对张逸绝对忠诚由他们出任家族武士、骑士地副统领便是间接的掌管了家族的防务力量。接着又宣布把新家主张歧提拔起来的心腹家臣丁一鸣、张怡筠配到夕阳城堡去就是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明白过来的老家臣们一片赞同声只有张歧新提拔起来的家臣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老殿下我们想见见殿下。”丁一鸣沉默一阵想做最后的努力。 张逸瞄了他一眼直接拒绝道:“四平患地是传染病大夫嘱咐不能探访。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去外地静养在他病好之前谁也不能探望。” “老殿下属下敢问一句殿下真地病了吗?”张怡筠是张歧提拔起来负责防务的家臣他是军人出身性子直他大胆地问道。 “当然是病了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在说谎?”张逸拿眼瞪着张怡筠厉声言道。 “不不属下不敢。”张逸是家主时张怡筠只是一名普通地骑士队长连参与家族会议的资格都没有此时他即使疑窦丛生又怎敢当面戳穿前任家主的谎话?! 于是胡公家族被张歧新提拔的家臣们不得不俯贴耳听从老爷子的安排。即使他们心里明白这是老家主的夺权行动但是没了主心骨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即使想反抗也没辙。 张歧离开安江之时正值日暮时分。西边的天空云彩融进了晚霞。暮霭夹着薄雾幻化出美丽的色彩。只可惜张歧并没有心情欣赏此番景色他此刻把满腔恨意都算在了并没有参与此事的弟弟头上。他在暗暗誓总有一天要报仇雪恨。 ------------ 第一百零五章 信 张锐接到家里的来信已是十一月底。因为一旦同室操戈就如同反叛不仅名声全毁今后也无法在胡公家安身立命。在注重三纲五常的世道里如果背负了忤逆的名声甚至即使离开本家也很难找到一个愿意收留的家族。 而用自己家里的护卫对二哥动手则不会产生这些问题。开远候府的护卫只对本家负责只要下命令让他们行动他们是不会考虑对方是何种身份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二哥肯定会记恨在心恐怕今后自家无法再在安江容身。董小意在信上也透露出这样的担忧她建议最好在这两年里把家族人员和产业逐渐转移到开远去。 全家人能在自己的领地生活固然很好只是开远是刚刚开出来的殖民地不仅缺乏各种物资也缺少必要的生活基础设施如学校、医馆等等。没有这些必要的设施谁愿意搬到此地居住? 于是张锐在回信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董小意。建议这两年内。家族暂时不急于搬迁去开远。 先要大力开开远的农业和商业。开远港地建设不能停止家族要对前来开远投资、做生意的人给予数年的免税政策。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途经开远的货物转送出去从而打响开远港的名声让越来越多的人到开远来。而后这两年要倾尽全力把通往率宾府的水渠挖好把湄沱湖水引来。有了水才能开垦农田为保证今后开远地粮食需求自给自足打下坚实的基础。他在信上强调。一定不要怕花钱如果能把水渠挖通。即使把家族这些年地积蓄耗尽也是值得的。 其次一定要高薪聘请一些先生和医师去开远办学、开医馆以便让生活在开远的人能安居乐业。 最后。如果家族还有一部分闲余资金就多开办一些工房这样不仅能让家族拥有一些实业。也能提供不少就业机会解决一部分来开远讨生活人地生计问题。 当然他提出的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许多具体问题他一时也无法考虑得很周全。因此他在信上建议董小意最好把和鄯派去开远专门负责处理那边地事物。 整个十一月张锐并没有下达进攻命令只是命令各部严守自己的防区把叛军控制在且未郡内。不进攻并非是因为张锐没有一举击溃叛军的必胜信念而是因为他在按计划拖延时间。 当初他是用剿匪的名目敷衍上都和洛阳两边如果这个名目没了他又得面临两难的选择问题。为了避开这个难题他不得不拖延剿匪日程。只要后勤给养能维持他就尽可能拖延彻底剿灭钱立本的日期。 叶和没有看出他的用意此时又不识时务地提出劝降钱立本的建议让张锐感觉有些为难。他当然不能跟叶和直说自己的想法于是皱起眉头找理由反对:“我觉得钱立本投降的可能性很小去劝降他恐怕是白费口舌。” 听到张锐一口回绝自己劝降的主张叶和还是没有死心又说道:“数月前下官就曾建议过对钱立本招降。但殿下说那时我军还没有占据优势所以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现在我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叛军灭亡已成了早晚间的定局。此时去劝降钱立本下官觉得有胜算很大。殿下番州百姓这几年受灾害之苦已到了濒死之地所以他们跟随钱立本造反也是无奈之举希望殿下能泯怀百姓们的疾苦给他们一条生路。” 叶和披肝沥胆地又陈述了诸多理由到后来眼圈都有些红让张锐很难拒绝。张锐故意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劝降钱立本也行不过我这里有两个条件只要他答应我便同意他投降。” 叶和大喜问道:“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张锐伸出一个手指对叶和说道:“第一我不能确保钱立本投降后性命无忧。” 叶和黯然地点点头他心里知道张锐说的是实话。钱立本是朝廷点名的匪他的生死只有朝廷和皇帝有权决定不是张锐说了算。此时朝廷正处动荡之际可能暂时没空来理会这个小小的叛匪头子。但朝廷的纷争结束后怎样处置钱立本的问题还是由朝廷决定。 张锐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钱立本投降后他仍需率部呆在且未郡一段时间等待我的受降通知()。” 叶和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在他看来钱立本越快投降当地的百姓就能越快得到解脱番州也越快得到恢复。他百思不得其解张锐为何要拖延钱立本受降时间? 张锐说道:“这是因为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接受近十万人的投降。他们的衣食住行都需要考虑周全才行。不然要贸然接受了他们的投降而又没有东西给他们吃没有地方安置他们他们不是又得造反吗?” “是是。还是殿下考虑得周全下官佩服。”叶和之前只顾着想着怎样招降钱立本的确没有考虑过张锐所说的这些事情。被张锐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一边连声称道张锐考虑周详一边心里暗叹真是看不出来这位以勇猛著称的猛将居然还考虑得到如此细节的问题。 张锐微微一笑这虽然也是其中的原因但不是最根本的。他的本意还是不愿意在朝廷纷争结束前结束番州这边的剿匪事务。 这个两个要求在叶和看来并不过分他信心十足地向张锐请缨要去劝降钱立本。张锐知道他与钱立本的私交不错但由于各为其主对方心意不明还是劝他谨慎从事:“我可以授权你全权处理劝降一事但我不同意你一开始就过去去见钱立本。在见他之前你必须要摸清楚他的想法!如果你同意我这个要求我就派你去劝降他。” 叶和没想到张锐答应自己劝降对方的前提条件还不少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反过来想想还是很感激张锐为自己安全着想。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他便答应了张锐提出的要求。 叶和心满意足地告辞回家然后立即修书一封派心腹家丁送往且未郡。钱立本接到这份书信之时也正是他走投无路之时。看了叶和的来信他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同时也有一些担心。他决定派人去把高先生请来打算与他商议商议再做最后的决定。 ------------ 第一百零六章 高毅的秘密 高毅住在离钱立本不远的一座小木屋中。他为突忽汗国彻底灭亡而沉痛也断定自己的家人肯定在黑兰城殉难了为家人遇难而悲恸。 国破家亡天地虽大却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他曾想过自杀而跟随着他的家仆百般劝阻他。家仆开解道:“有仇不报。何以称大丈夫?!陛下和亲人们的血仇还等着我们去报呢殿下又怎能弃世而去?”想一想家仆说得在理他终于放弃了自杀的想法以孤臣孽子之心怀着无尽的仇恨开始了复仇之路。 因为他们逃亡时很匆忙。随身并没有携带多少细软盘缠用尽后他们主仆二人只能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忍饥挨饿地苦等时机。 在大月州躲藏了一年有余西部五州开始实行重新登记户籍。所有的人都必须到官府报到登记。高照山不敢冒险前往官府做假身份登记又只好踏上了逃亡之途。他们主仆二人从大月州继续往东走进入了番州地界。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曾想番州正在闹饥荒主仆俩一来没有钱二来也乞讨不到吃地。即使卖了他们唯一值钱的马也没换来几顿干粮。到最后主仆二人饿得昏倒在路边如果不是钱立本恰好经过这里主仆俩就以这样的方式丢了性命。 钱立本乐善好施的美名在番州是人尽皆知。眼见高照山主仆俩几乎饿死自然要伸手相助。钱立本把他俩救回家中治养了几日见他俩精神头儿好点儿了便询问他们的来历。 高照山自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胡乱编造了一通说自己是南天竺一个小有名望地家族子弟。此次出来游历各方不料行至大月州时遭遇了盗匪随身行李都被抢走。主仆二人身无分文辗转流落到此如果不是遇见恩人搭救早已命归黄泉。 钱立本见高照山言谈举止的确不俗带有几分贵族气息。便信了他的话。当真把他当成了出来游历却遭遇不测的富家子弟。独自在外难免思乡。钱立本以为他们归心似箭便主动提出自己愿意资助一些盘缠以助他们早日返家。 高照山在钱立本府上修养的这几日也打听到了钱立本的家世和为人品性。 虽然日子过得逍遥但他却时刻都并没有忘记仇恨。他一直关注着上都地局势和有关张锐的消息。去年他被一则有关张锐的消息震惊张锐的养女遭人殴打。而这个养女地小名居然叫碧斯。据传这个女孩是张锐在西部作战途中收养地孤女。 碧斯他的挚爱地女儿难道被张锐收养了?不可能!他心里马上否认了这种荒唐的想法。世上绝对没有如此巧合之事!也许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再说张锐收养的那个女孩地年龄也与自己女儿的年龄不符。自己的爱女此时应该正在天上与她母亲和兄弟姊妹厮守在一起。因为分别时她答应过自己要照顾他们不与他们分离。 一想到已逝的亲人们。高照山的仇恨之火就再也难以熄灭他又紧锣密鼓谋划起他的复仇计划来。番州这几年持续干旱灾情严重。但汉朝廷却因与鲜卑开战对番州地救灾也不及时致使番州之民的不满情绪达到极点。高照山心想也许可以借此机会举事。 但他并没有鲁莽行事他知道汉帝国的军事力量还很强大在此时举事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他又耐心等待机会到了今年太子与长沙郡王两党的纷争已经明朗化高照山敏锐地察觉到。按照现在上都的形势只要同乐一死。汉朝廷肯定会爆一场内乱。 他知道要在番州举事造反还得依靠钱立本的名望。他吩咐家仆到外面去传播朝廷不满钱立本收买人心地做法将要治他的罪的消息。钱立本听到这个传闻后非常震惊他的那些朋友和府里的食客也都义愤填膺。 赶巧这时。郡府派人来召钱立本前去开会。钱立本心生狐疑。不敢前往。高照山趁机进言说这定是朝廷想兵不血刃地拿他问罪。与其含冤而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放手一搏。成功了还能拯救无数的饥民。钱立本的朋友和食客们也不愿意看着他去送死纷纷进言不如反了。 在朋友和食客们的一致劝说下钱立本终于下决心造反。由于番州之人大多都生活不下去了所以在钱立本举事后立马就汇聚来十余万人。 突然有了这么多人支持钱立本和其追随者都充满了自信认为至少可以安境自保。惊慌失措地后撤不顾他的劝阻放弃了围困了数月之久的都兰城让他扼腕叹息。唉毕竟钱立本等人都只是普通人没有经历过戎马生涯也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在失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保持从容镇定的心态。所以失败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但汉军随后而起的进攻让高照山再一次醒悟到了失败的原因。汉军这种缓慢而有序的进攻以前在对突忽起最后进攻之时就曾用过。当年突忽数十万军队都没有办法阻挡汉军的这种推进方式更别说钱立本这些临时汇聚起来的乌合之众了。 待退到了且未郡后在前有沙漠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多数人都绝望了连高照山也不得不考虑后路的问题。可是就在这时汉军突然突然停止了前进并在且未郡边界地区驻扎下来。 这让高照山十分费解按理现在正是汉军乘胜追击一举剿灭他们的最佳时机怎么突然又停止了进攻呢?难道他们内部又出现什么问题?反过来一分析不对呀从前一段时间里张锐所部的表现看他们并没有受到国内动乱的影响一直保持着严正的军容和强大的战斗力所以内部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小。但倘若不是为此又是为何呢?张锐的做法老是出其不意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呢?这个问题高照山百思不得其解深感困惑。 夜已深了高照山忽然心中有感低声吟诵道:“午夜梦回魂归故里清波依旧物是人非当年春好父兄折柳饯行策马扬鞭飞尘后十步一回……” 吟诵中他回想起当年去参加柏寒城堡会战从柳都出行时父兄家人前来送行的情景。这么多年过去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生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那么得清晰。念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滴落了下来。 “老爷钱帅请您方便的话过去一趟。”就在他暗自伤神之时门外响起了仆人的声音。 高照山猛然从往事中清醒过来心中忖度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 第一百零七章 再次逃亡 高照山出了房门攀上一条如同垂下的藤条一样狭窄、弯曲的山间小道朝着半山坡上爬去。钱立本接到信时也曾有所犹豫最后还是在他的劝说下用严正的口吻回了一封绝交信。今天又来这一套?高照山冷笑着对钱立本说道:“难道他还不死心?还想劝你投降?” 钱立本指着信说道:“您先看看内容咱们再谈。” 高照山“啪”地把信扔到桌案上一脸不屑的样子说道:“不用看也知道说地是什么。对这样的来信。我上次就说过不用理会它直接烧掉。这次我也是一样的态度。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千万别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钱立本被高照山的一番话说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回道:“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只是叶大人和学生是多年的故交。学生想…….他应该不会害学生的。” 高照山怒道:“你应该清醒清醒了。我们和他们是什么关系?是不共戴天地敌人!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叛匪。他们想法设法要消灭我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用花言巧语来欺骗你就是其手段之一。你要是轻信了他们的谎言必将后悔莫及。” 钱立本被高照山教训得低下了头久久不做声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高照山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放缓口气说道:“立本啊大家推举你为统帅就是因为大家信任你。相信你不会辜负大家。所以你千万不能走错道。不然大家的身家性命都要毁在你的手上你于心何忍?” 高照山对钱立本非常了解知道他重义。这样讲就是给钱立本施加压力就是想坚定他的决心。 不料。钱立本却开口说道:“学生正是为了大家着想。才想与叶大人一会。” “糊涂糊涂。”高照山一听急得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你当真听信了他们的鬼话别迷了心窍了?!你可知道步步紧逼攻打我们地汉军主将是谁?是疯虎!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地人?那你可以随处打听打听。向疯虎投降笑话!那还不如自行了断呢起码能落个痛快。您还是看看吧。” 钱立本地话勾起了高照山地好奇心便打开了书信看了起来。 钱立本趁他看信之时又说道:“自黑马河之战后我们便失去了取胜的希望。目前被疯虎逼到这里后我们更是身处绝境。这些日子学生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可以扭转局势地办法。投降最起码还能保证绝大多数人能够平安无事所以学生打算与叶大人一会。” “汉军提出的第二条是什么意思?”高照山看完信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地疑问。 “哦!叶大人不是说了吗?番州的粮食紧张为了投降后我们人员的食宿无忧所以在他们筹集好物资前先暂时呆在且未郡内。” 高照山摇摇头他不相信这个说法。他认为疯虎这么做一定有什么阴谋。会是什么阴谋呢?在叶和地信上说到要等到内乱结束后才会把钱立本等人报上朝廷听从处置。这么看来。张锐在这次汉朝廷的纷争上。是保持中立的。难怪他前一阵没有走。 想到这里高照山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心想张锐这小子与前几年相比更有政治头脑了。他以未剿灭叛匪为名留在番州就避免了去参与汉朝廷的纷争在这件事情上便处在了不败之地。汉朝廷那边无论最后是谁取胜也不会过分为难他。最起码能保住现在的官职。 真是奸猾!高照山在心里暗骂了几声又对钱立本说道:“立本你可想好了。汉朝廷对待匪可从不手下留情。也许投降之后你会受陵迟之苦。” 钱立本叹了口气说道:“大家是为了我才造反的如果能以我命换取大多数人无事学生就是死也值得了。” 高照山非常赞赏钱立本的品性只是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依然劝道:“立本。其实我们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有一步棋可以走。” “先生快快请讲。心里暗骂那帮人为了自己的活命几率大点就不惜让钱立本留下出头顶着。他们认为也许汉朝廷只会取匪钱立本的性命而他们都可以平安地地活下去。 他又苦劝了钱立本好一阵子都没让钱立本回心转意。看来这次钱立本下定了决心不再摇摆不定了。钱立本对他说他已经写信通知叶和让他来商议投降的事宜。叶和也已回话这两天就会来。 高照山回到住所把跟随他一起从柳都逃出来的家仆找来吩咐他叶和来之后寻找机会杀掉他。他知道只要叶和一死钱立本就不能再回头那边张锐也绝对不会再相信钱立本。只有这样才能逼迫钱立本按自己的逃跑方案行事。 两天后叶和带着十名护卫来了。钱立本热情地招待了他并把高照山介绍给了叶和。虽然高照山一直板着脸不拿正眼看叶和。但叶和却对高照山非常尊敬并像钱立本一样称呼他为先生。 在正式会谈前钱立本和叶和相谈甚欢像是老朋友聚会没有一点是敌对关系的样子。会谈时叶和要求要与钱立本单独谈钱立本也答应了。他们谈论的具体内容除了他俩之外谁也不知晓。 一直到叶和离开家仆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叶和地护卫虽少却都是张锐派来保护他地亲兵。他们警惕性非常高家仆甚至还没有接近叶和就被护卫们拦住了。 在叶和离去的当天晚上高照山把家仆找来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当高照山出走地消息传到钱立本耳朵里时已是第二天天明。有人提出去把高照山追回来。钱立本摆手制止说道:“先生怎么选择是他的自由他既然不愿意投降就让他去吧。” 钱立本知道高照山肯定是要按照之前所说的穿越西海沙漠去葱岭地区。他便对着西方深深的三鞠躬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活人能走出过西海沙漠的但钱立本还是祝愿老师能平安地活下去。 ------------ 第一百零八章 渑池会议 渑池位于豫州西部北濒黄河与并州的垣曲、夏县、平陆隔河相望南与洛宁、宜阳相连东裹义马与新安为邻西界崤函与陕县接壤。 会议一开始史万岁便提出派一部轻骑从南阳出一路由枣阳、随县、云梦直逼上都作战计划。 这个提议遭到了枢密院参议长薛胄的反对:“你选的这条进攻路线在信樊之间也是敌军重点防御的地带。派的骑兵多了必然会被敌军现。敌军必将分兵阻截。派地骑兵少了即使突围过去了也挥不了多大作用。我看不妥。” 史万岁解释道:“派的骑兵不用多三四千足矣。人马虽少。但只要他们突围过去到了上都附近定会给上都方面以极大的震动。为了确保上都的安全他们必然会从信樊前线调集军队回去剿灭这部轻骑。而我们就可以利用敌军调动之际从正面向敌军防线起进攻并一举将其突破!”语毕他又主动向刘炯请缨愿意指挥这部骑兵南下。 刘炯对史万岁提出地这个计划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据他所知在汉军的将领中最喜欢用骑兵“袭敌其后”战术的就要属史万岁和张锐了。而史万岁在征讨第一突忽反叛时使用这种战术的时候。张锐还没有出生呢。也可以说。后起之秀张锐是在汲取了史万岁的战法精髓之后还将其扬光大了。总之。这种战法的创始人还是史万岁。所以史万岁今天提出这个计划在他的意料之中刘炯与史万岁合作地日子也不算短了对他的能力非常看重。在他们合作剿灭突忽和进攻鲜卑期间关于如何运用骑兵作战刘炯基本上都听从了史万岁的建议并且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因此一听完史万岁提出地这个计划他很感兴趣。正当他仔细琢磨之时又听新任近卫军统领孙晟说道:“太平候提出的这个计划非常好!下官认为此事宜早不宜迟应该马上付诸实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孙晟¬前任怒火军团中将指挥官参加过两次突忽战争。在沙林会战中他在马钰的配合下一举突破突忽军中部战线为沙林会战的胜利立下了功。 两年前孙晟到了退休年龄辞去了怒火军团长地职务回家修养。安乐帝在洛阳登基后急需有经验有影响力的将领担任朝廷武官职位薛胄便向安乐帝推荐了孙晟。他询问郭凯之:“请问晋公殿下。参谋部对下一步我军的行动可否有作出计划?” “计划在此。”郭凯之随之将一份计划交给了刘炯并对在座地众将道“各位将军。眼下我军的力量还不足以对逆贼以致命的打击所以我们还不能急于进攻。我的计划是我军暂时还是固守原地待北方各家族的护军都到齐后再做具体的行动部署。” 史万岁与孙晟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用兵的要诀贵在神陆柯之所以能取得南京之战地胜利。就是出其不意的打了南王一个措手不及。可偏偏本方的这些人。却一再的拖延进攻地日期这不能不让作战经验丰富的史万岁、孙晟等将领十分泄气。 史万岁向老伙计元景山递了眼色。希望他能出言相助。可元景山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呆呆地坐在那里出神。这让史万岁很是纳闷儿按说以元景山的资历他应该在今天地会议上畅所欲言才是。可奇怪的是他今天像根木头似的坐在那里一言不。 得不到元景山的支持史万岁把目光转向了刘文常。他虽然在座将军里资历稍浅但他北王世子的特殊身份如果出言声援自己的计划也能对刘炯的决断起到一定程度地影响。 “太尉大人末将觉得太平候地计划可行望您三思。”刘文常倒是开口相助了。 不过他的话马上就被卢悦顶了回来“云卿前日你父亲还对我说他要亲自去见燕公、胡公敦促他们出兵。他希望在他回来之前我们不要妄自行动。”卢悦把北王搬了出来刘文常便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低下头不再说话。 郭凯之接着卢悦地话题说道:“北方家族中还有一半以上没有派出护军来洛阳问题之所在便在凉公、胡公、燕公三人身上。凉公患染疾病无法来京。本来胡公、燕公都是答应要来洛阳可是不知为何却一直未到。所以北王殿下打算亲自去请他们催促他们动身。只要他们行动了那么英烈候、冠军侯、武英侯、山西侯、太原侯等家族也将跟随而至。他们一来保守估计我们的军力也会增加三到四成那时再行进攻岂不是更有把握?” 刘炯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史万岁不悦地问道:“那请问太尉大人我们要何时才能起进攻?” 刘炯不语转眼去看卢悦、郭凯之二人。卢悦代替刘炯回答道:“今年内恐怕不会有所行动了还是待来年的春天吧。” 郭凯之也点头说道:“春季动进攻好将士们不是也少受些风寒之苦吗?” 史万岁刚想反驳却听刘炯说道:“好吧既然如此各位将军火驻地固守原有防线。待明年二月份我们再商议进攻之事。” 会议结束之后史万岁找到元景山责怪道:“在会上你怎么一言不?” 元景山苦笑道:“我不言还不是一样?刚返回洛阳时我就向刘炯提议马上去南京。结果刘炯说要我拜会了东王、北王等人再走。结果那么大一帮人拜见下来已是半个月以后了。我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到陆柯奇袭了南京的消息。你说我要是早到半个月陆柯那小子还能得手吗?” 听到这里史万岁心凉了一半他想起了张锐对他说过的话。一团散沙怎么能敌得过一块铁板?刘炯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决断力谁能保证每次重大抉择的关头他都能及时甄别出各项方案的优劣并且当机立断? 想到这里史万岁长叹一声。他已经有些后悔参与到此事中来了但他也清楚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无论前面是坦途还是深渊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唉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渑池会议结束后史万岁带着新派给他的副将刘文常返回了潼关。刚才驻地连行装都还没有来得及更换他便接到了洛阳急传过来的一份战报。打开战报上面几个大字映入眼睑敌陆柯部三日前进入青州。 ------------ 第一百零九章 沭水之战 12月15日深夜在通往沭水河的官道上柳大江高声激励部下勇往直前:“兄弟们过了沭水就到了琅琊郡拿下琅琊郡咱们就可以好好休整了!” 柳大江摇了摇头难道他真不知道困难在哪儿吗?不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把这些困难向师长提出来师长也无能为力。 陷阵军团从鲜卑撤回来后还没有补充过武器装备。整个南方集团只掌握了两个制造司其中南京制造司是刚刚才接手的。而且前一阵内乱时上都和南京制造司地许多工匠都逃难去了。因此这两个制造司生产武器、装备的度根本无法满足众多军队的需求。 就拿柳大江团举例该团齐装满员的情况下。应有马车一百二十辆现在只有不到六十辆。本应装备投石车五十台现在全团只有二十三台。强弩本应装备一千二百具现在只有五百多具。 不仅这些其他装备都很缺乏。从步兵所使用的刀、枪到伙夫所用的锅灶几乎样样都缺。将士们的军服、军靴都过一年没有换装了这在平时根本无法想象!朝廷对甲等军团的供给从来都是优先考虑地。但朝廷一乱谁还顾得上他们?!所以以前甲等军团从来不用花费心思考虑的装备补给就成了现实的问题。 命令就命令!无论什么理由都必须执行。物资装备缺乏、高强度的行军。这些都不能成为延误期限的理由。柳大江不再考虑困难只是一心想着完成任务。 从出到现在将士们都是吃地干粮喝的都是路边的泉水。有些人累得昏了过去但醒来后咬着牙也要接着赶路要追上大部队前进的步伐。虽然很苦很累。却没有一个将士牢骚、说怪话这就是陷阵军团的优良传统。 从赵公时代起陷阵军团的将士们就从来没有完不成的任务陷阵军团威名也由此得来。无论是担当前锋。还是担任后卫只要作战命令下达他们都会全力以赴地去执行不惜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16日凌晨柳大江团终于赶到了沭水河地花莲渡。可是据探马报告有一支大约三千人青州军已驻守在北岸。而且河上的桥梁已被破坏附近的船只也被对方集中看管起来。重新投入生产后上都制造司无法制造出火油弹。而以前上都制造司库存地火油弹又在之前几乎用尽所以连精锐地陷阵军团也没法装备火油弹。双方都用石块攻击虽然声势浩大但所造成的伤害比起火油弹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在投石车互射过程中庞国兴脱去上衣亲自带着人开始架设浮桥。柳大江也亲自带领数百强弩手守护在河边掩护庞国兴地四营架桥。 对岸的青州军组织人手冲击了几次。但都被乱箭压制了回去。到了上午十点过时一座浮桥终于出现在柳大江的眼前。 “团长属下幸不辱命!”当庞国兴全身**地前来交令时柳大江亲自为他披上衣装。 “好样的!”柳大江当胸打了庞国兴一拳又问。“四营的伤亡大吗?” “三十五人负伤十五人阵亡其中十一人是被激流冲走地。”庞国兴汇报完后又主动请缨“团长能不能让我营率先过河?” 看着庞国兴充满期待的眼神柳大江点了点头。“谢谢团长。四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庞国兴领命后。兴奋地跳了起来。 真是一员猛将。柳大江看着庞国兴兴冲冲地跑去组织人手准备进攻赞许地点点头。 11时陷阵军团前师二团开始渡河。北岸的青州军虽然箭如雨下也无法阻止沭水河防线被突破的现实。 到了下午1点二团除了团部和投石队、后勤队没有过河外。所属的五个营全数渡过了沭水河。 “太好了老江。我们终于成功了!”看到过河地几个营正在交替往前攻击时副团长施云安一脸兴奋地对柳大江叫道。 “成功?”柳大江瞥了一眼施云安冷冷地说道:“现在高兴还太早了。施云安略略统计了一下对柳大江报告道:“我们共击毙敌军一千三百二十七人俘虏敌军三百一十五人。缴获敌军投石车三十四辆马车六十九辆…….” 柳大江对这些不感兴趣问道:“我们伤亡多少?” “我们共阵亡四百二十三人受伤八百六十八人…….” 柳大江对施云安讥讽地说:“这就是你所说的乌合之众?” 施云安沉默不语。这场交战二团的确胜了但胜之不武。一个号称精锐中精锐的部队攻击一个连乙等军团都算不上地地方部队伤亡还如此之大传出去很丢脸。 “他们的指挥官是谁?抓住了吗?”柳大江打算亲自见见这位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敌将。 一营长接口说道:“敌军将领已经自杀了不过据俘虏交待他们的指挥是原驻守青州乙等军团的一个将领名字好像叫王 “王灏?”柳大江听到这个名字一愣?过了一会儿又问:“是原十七军团右师二团的王 “嗯好像是的。这部敌军也是原属十七军团右师二团地…….” 柳大江默默地低下了头。王灏是他在调去陷阵军团前在部队里结交地最好的朋友。今天他不仅亲手杀了好朋友还杀了以前老部队地千余个同袍兄弟。 我为什么要来打这场仗?柳大江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内心充满了伤感和困惑。 12月17日陷阵军团前师顺利渡过沭水河占领了琅琊郡。12月2o日陷阵军团右师在十五军团前师的配合下攻取了高密郡。12月29日东莱郡和北海郡也相继被陆柯军攻克大半青州落入了陆柯的手中。 ------------ 第一百一十章 元景山的计划 12月29日兖州泰山郡泰安府的府衙内元景山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最新战报。倘若会议上能够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破敌之策也还好结果会上争论来争论去废话连篇没个结果!最后什么具体的策略也没有拿出来白白浪费了各地赶去开会指挥将领们的时间这才给了陆柯可乘之机。 他好似困兽般的在屋里来回踱步一会儿踱步一会儿又停在一副悬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查看思索。唉事到如今埋怨刘炯也没有用!他必须抓紧时间考虑怎么对付陆柯的继续进攻。他还有一个最棘手的问题就是身为东路军指挥官到目前为止归他指挥的各部一个也联系不上。这仗还怎么打?! 直到夜幕降临时有参谋来报说已经探听到徐锦的下落。 “他在哪儿?”元景山急切地问。 参谋回道:“徐将军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距离此地大概还有三十里的路程。”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元景山以为徐锦是专程来见他地。便疑惑地问道。 “徐将军并不知道您在这里我们的人是在去往东郡路上遇见他的。当他看见我的探马时才知道您回来了这样才转道过来地。”参谋说这段话时脸上带有一丝鄙视之意元景山马上便会意了。 元景山气得脸色青怒不可遏地骂道:“混账!他竟敢临阵脱逃!我要杀了这个胆小鬼!” 一旁的副将彭震云见元景山情绪有些失控便小声对他说:“殿下。^^徐将军是东王委派来的对他的处置可要谨慎。我看还是等他到了之后问明了原因在作定夺不迟。” 经彭震云这么一提醒元景山也冷静下来。眼下可不比在西部战区时无论谁犯了军规都可按律处置。这个徐锦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世袭安国侯与东王等人的关系也不浅。要是贸然杀了他得罪了东王也许高颖、贺若弼等人的下场便轮到自己身上了。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元景山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对彭震云说道:“所以我准备让你亲自返回洛阳一趟务必要劝太尉倾尽全力消灭陆柯。” 彭震云楞了楞说道:“让我去?这个时候你正缺人手我怎么能走呢?不如这样你写一封书信找个参谋带去洛阳。” 元景山坚持道:“老彭你是我的副手在东王、太尉那里说话也有些分量。这事只有你亲自去办我才放心。如果不是眼下局势紧张我还想亲自回去劝说太尉呢。” 彭震云勉强答应:“好吧那我尽力而为。” 元景山看出彭震云对说动刘炯出兵缺乏信心。便又对他说道:“老彭东路能不能挽回败局就全靠你了。在这里坚守的兄弟们也指望你了。拜托了!” 彭震云从未见元景山这么郑重地请求过谁。也为之动容一口答应道:“好我即使豁出性命也要把援军请来。” 元景山大喜又对彭震云详细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便让他立即上路。刚刚送走彭震云有人来报徐锦到了。 元景山把脸一沉。说道:“让他进来。” “拜见大人。”徐锦一进门对着元景山抱拳施礼。徐锦是安国侯家主拥戴安乐帝有功被东王授予将军军衔。他不是行伍出身行为举止都带着浓浓地文人作风。元景山皱着眉头问道:“你的部队不是驻守在济南郡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徐锦也不等元景山请他入座便一屁股坐在了元景山的对面长叹一口气说道:“大人你难道还不知道现在的局势?陆柯小贼已经攻占了大半个青州眼下正率部直扑济南郡。我才两万人马。哪里是他地对手…….” 元景山不待他说完胸中地怒火又燃烧了起来厉声道:“所以你就抛弃部下私自逃了?” 徐锦一脸错愕念道:“抛弃部下?私自逃走?”他愣了稍许随即便反应过来元景山地意思急忙解释道:“不不大人是误会了。至于洛阳方面来的援军可能要半个月后才能抵达。” “半个月后?”徐锦勃然色变说道“陆柯军有十万人其中包括了陷阵军团。大人却让我部坚守界安城堡半个月恕下官没有这个能力办到。” “徐将军军人的要职责是遵守命令!我现在向你正式的下达命令你部必须坚守界安城堡半个月。”元景山特别加重“徐将军”三个字就是要提醒徐锦自己现在军人的身份。 徐锦却毫不理会元景山特别强调的命令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恕下官直言这根本是毫无希望地事情跟送死差不多……” 元景山一脸严肃地盯着徐锦问道:“徐将军你是准备不执行我的这个命令了?” 徐锦摇头道:“依下官之见大人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元景山大怒对着外面叫道:“来人啊把他给拿下。”元景山的护卫们闻声冲进屋里就要动手捉拿徐锦。 徐锦从腰间拔出佩刀一边挥舞着一边厉声喝道:“谁敢拿我?”元景山的护卫们都知道他的身份见他有刀在手怕真伤了他一时不敢妄动。 徐锦又对着元景山叫道:“大人为何要拿下官?” 元景山冷冷地说道:“你拒不执行我的命令我当然要拿你问罪!” 徐锦不傻见局面已闹僵便干脆挑明地叫道:“我的部下皆是我家族子弟我把他们从家乡带出来时答应过要把他们安全的带回去。大人地这个命令分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因此大人的命令恕下官无法照办!” 元景山的本意是想把徐锦控制起来接管了他的部队()。可是徐锦的这句话提醒了元景山徐锦地部下都是他从安国侯家族带来的护卫军他们只会听从徐锦的命令。而且如果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把他们的家主抓了起来很有可能倒戈一击。真要是那样陆柯还没有来自己这边反倒打起来了。 他虽是想明白了但也一时下不了台。幸好旁边有个参谋聪明急忙从中圆场说道:“徐将军我家殿下的意思并不是要你的人马去白白送死。只是让你部暂时驻守在界安城堡以观陆柯军的动静。如果陆柯军继续西进在确实无法坚守地情况下你地部队还是可以撤退的。” 徐锦拿眼看着元景山问道:“真是如此吗?大人?” 元景山不愿看见己方生内斗之事只能点了点算是认同了参谋地话。 徐锦对元景山拱了拱手说道:“那好。既是如此我马上回去带领部队返回界安城堡。如果陆柯军来犯在没有充足援军的情况下下官会见机行事的。”说罢转身而去。 元景山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心里悲哀地想着:这样的军队即便数量再多也是一团散沙。能不能守住泰山郡只能看天意了。 就在元景山在泰山郡指挥布防时陆柯踏进了济南府的地界。前面传来军报前锋部队已经逼近济南府最迟今夜就能将其占领。 出兵前陆柯原计划只是对东线起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把敌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减缓本方中路的压力。 可是在战事进行中当他从俘虏的口中知道敌方主将元景山回洛阳开会至今还未返回的消息便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他不顾一切的下令猛攻一下子便占领大半个青州。 眼看着济南郡也到手了部队就要逼近到兖州的边界。此刻他也在权衡:是就此罢手呢还是继续西进顺势把兖州也拿下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战前夕(1) 汉元798年新年的第一天陷阵军团的两个师在十五军团一个师的配合下对济南郡起了进攻。 陆柯微微地摇头:“围城太耗费时间了恐怕对方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诸葛诩闻声便知其意。但他仍有些怀疑说道:“殿下意思是洛阳方面会派援军来?但他们的军队几乎都在信樊一带对我方中路军对峙如果他们抽调过来人马少了奈何不了我们。而要是抽调过来的人马多了定会被郢国侯察觉郢国侯会趁机集中兵力在信樊前线起进攻。” 要真如诸葛诩所说陆柯相信杨素肯定不会坐失良机。但对方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从信樊一带抽调太多地兵力来他们会别的地方调集军队。尽管具体从什么地方调集军队他暂时还猜测不到。但他知道刘炯等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兖州落入自己的手中。 他思索了一阵突然问诸葛诩:“你还记得白堡之战吗?” “当然。”诸葛诩一怔他虽然不明白陆柯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白堡之战。但他还是随口接道“正是殿下在那次战役中一举消灭了突忽十余万精锐部队使得突忽走到了灭亡的边缘。” 陆柯哈哈一笑说道:“我提起那次战役。并不是让你歌颂我的战功。我是让你想想如果当时突忽军的统帅兰伊和哈山的目光不止只放在白堡一地后来该是怎样一个局面?” 诸葛诩头脑甚是灵光马上理解了陆柯的意思说道:“如果兰伊和哈山知道我们要派来援军他们肯定不敢把军队都会聚在白堡城下…….” 陆柯一拍大腿说:“对!如果当年兰伊和哈山知道我们会去断他们的后路。他们绝对不会傻乎乎的等着被我们围歼地。” 诸葛诩又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他们不仅不敢把军队都集中白堡。或许他们还会布下陷阱给我们钻。如果我们一时没有察觉说不定就会吃了大亏。” 陆柯又接口说:“如果我们败了。他们再回转身对付据守白堡的张锐。” 孙晟言道:“作战最主要是歼敌有生力量。而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如果我们能全歼陆柯的十万人马就算中路和西路暂时往后撤也是值得地。” 卢悦一脸惊讶地说:“后撤?往哪儿撤?西路那边先不说单说信樊前线。后撤便到了东都的城下了。陛下和全朝的文武大臣都在这里你难道想让陛下陷入被敌人围困地危险?” 孙晟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说过后撤。难道陛下和文武大臣就不能后撤吗?” 这回连刘炯也吃惊不小问道;“你想让陛下离开东都?” 孙晟点头而道:“对必要时可暂时先请陛下移驾北京待局势稳定后再返回。陆柯所部是上都方面的绝对主力。一旦被我们全歼不仅可以稳定住东路局势而且也会给敌军的军心、士气带来极大地打击。也可以这样说只要我们消灭了陆柯的十万人我们就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孙晟之言让刘炯有些心动他正在权衡其中利弊。忽听一人叫道:“不行绝对不行!” 刘炯抬头一看原来喊叫之人是东王的席家臣唐浩明。东王一般不会亲自前来参加军事会议但每次开军务会议。他都会派唐浩明来旁听。本来唐浩明是在会议上没有言权的他只负责把会议上的内容记录下来回去向东王汇报。 其实唐浩明没有言的资格但刘炯考虑到他代表着东王。也就问没有阻拦他说话。 唐浩明见刘炯没有阻止他说话便又叫道:“太尉大人、各位大人恕在下冒昧直言孙大人之策实不可取。” 孙晟只是皱了皱眉他知道唐浩明是何人见他也反对自己的建议心里暗暗担心这个计划可能会泡汤。郭凯之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对唐浩明说道:“唐先生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唐浩明向他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孙大人也许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建议陛下移驾北京。可不知孙大人考虑过没有要搬迁国都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不说别地单说各部门的搬迁没有一个两月时间就绝对不够还有在东都附近的六个制造司要搬迁的话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我请问孙大人敌人会不会给我们这么多地时间?” 孙晟回答道:“我的意思只是为了确保陛下的安全临时移驾去北京并不是说东都一定会失守。除了陛下和禁宫之外各部门可不随陛下一起行动这样只需要数天时间就足够了。” 唐浩明追问道:“你怎么能确保我们在围歼陆柯军期间中路不会被敌军突破?东都不会失守?” “这个…….”凭良心说孙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保洛阳不会失守他只好说道“即使一时失守只要我们消灭了陆柯部之后随后就可以动反攻将其夺回来。” 唐浩明摇头道:“那就是说你准备放弃东都了。但我又请问难道在东都地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就这样丢给敌人吗?还有我们的所有军需物资都几乎来自在东都附近的六个大型制造司要是上都方面占领后将它们搬走或是一把火把它们烧了我们今后哪儿去找武器、装备和敌人作战?” “这…….”孙晟无言可辨他除了军事之外对其他事务关心甚少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浩明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孙晟感觉其实他是假公济私根本原因是担心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因为东王的所有财产都在洛阳。孙晟越想越肯定唐浩明坚决反对自己地意见其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这时刘炯下了决心否决了孙晟地提议。但如此一来又该怎样向东路那边增派援军呢? 该到哪里找人呢?刘炯伤透了脑筋。 ------------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战前夕(2) 汉元798年一开年刘炯就噩耗不断。 会上枢密院参议长薛胄拍案而起喝道:“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再不坚决还击有何颜面以对陛下?我提议北海、东海舰队全体出动与敌人在东海上展开决战!” 两天前安乐帝也得知了元景山被敌围困的消息。朝会上安乐帝问询群臣该如何解救元景山和化解陆柯的这次进攻文武大臣们一个个低头不语。都没主意。最后还是东王出面化解这尴尬的场面他对安乐帝解释说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制定出破敌之策。 虽然安乐帝没说什么似乎接受了东王地解释但他满脸失望的表情谁都看得出来。陆上之敌还没有退去敌人又派人从海上来了。倘若这次再不果断地拿出退敌之策。再被陛下问起那么恐怕谁的面子上也不会好过。 因此薛胄的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刘炯当即下令北海舰队火出动待与东海舰队会合后便与敌舰队展开生死决战。 五天后北海、东海舰队同时接到迎战的命令。两支舰队的所在基地只相隔着一个渤海海峡东海舰队由青州东莱郡登州港出动北洋舰队从辽州建东郡都里港出动两支舰队在黄海水域会合。 会合后两支舰队共计拥有重型战舰二十艘、护卫舰一百艘、其他各式船只百余艘。比起第一远洋舰队地重型战舰三十艘、护卫舰八十艘、其他各式船只百余艘的规模相差无几。也正是如此刘炯等人才有与之一战的底气。 汉元798年1月14日。北海、东海联合舰队先行队在石岛湾海域与第一远洋舰队前锋遭遇。当天两方交战不分胜负。第二天一早双方主力均到达战场爆了激烈的海战。 一天的海战中双方共投入了两百多艘舰船参战。这一天的海战也是自帝国建立海军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海战。 虽然海战规模声势浩大。但因双方都缺乏实战经验在海战过程中双方指挥官都犯了不少的错误。在交战过程中双方大多数时间都在不停地纠正自己的失误对敌方的攻击力度也就相应削弱。 下午三时半黄跃的分舰队又被第一远洋舰队包围。而这次整个战场上只有他地舰队还在孤军奋战而对方则是动用了全部的力量。 黄跃平时对部下极好因此将士们愿意为他效命。在他的带领下黄跃的分舰队打得十分勇猛、顽强即使全舰都在烈火中燃烧。也要对着敌舰撞去。远洋舰队地战舰虽多但看着眼前这群杀红眼不要命的人还真是无计可施。 这场激战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最后黄跃带着二十余艘伤痕累累地战舰趁夜突围而去。 远洋舰队提督蔡秉德也无心追击。这次战斗中虽然他取得了海战地最终胜利但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在海战结束后。远洋舰队仅存七艘重型战舰还浮在水面护卫舰倒还剩六十余艘不过其中地大部分都需要重新修补后才能继续作战。见无力再战当夜蔡秉德便下令第一远洋舰队返航。 再说陈孝慈得知第一远洋舰队撤退的消息后立即起草了一份石岛湾海战大捷地战报送往洛阳。他在战报上极力为自己表功一再表露出全仗自己的英明指挥才击败了第一远洋舰队。而对于在战斗中奋战到底的白载兴和黄跃两人的功劳和自己逃离战场的问题却闭口不谈。 洛阳方面在接到这份战报后欢呼雀跃。这是自与南边交战以来己方取得的第一场大胜利。在东王、刘炯等人的提议下。安乐帝下旨册封陈孝慈为一等渤海候并授予他上将军衔。 随后安乐帝带着满朝文武又是祭拜天地又是告祭先祖忙得不亦乐乎。洛阳城的各家各户也忙不迭地张灯结彩一片繁荣喜庆的气象仿佛这一战就是取得了讨伐逆贼的最终胜利。 就在这一片欢庆声中。有一个人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做了一件让大家扫兴地事。 汉元798年2月1日元景山的副将彭震云来洛阳求救兵已经一月有余。期间他度日如年四处奔走。可是无论他找谁搬救兵都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先前他还以为朝廷是特别关注第一远洋舰队的威胁故此才忽略了对元景山救援。可是等到石岛湾海战“大捷”的消息传来后他见安乐帝和众大臣们每日只是忙于祭奠、欢庆根本没有提过半句兖州的局势。 他又一次找到了刘炯问询出兵援军地消息。刘炯还是支支唔唔不给予明确的答复。他气愤地回到住所想起临行时元景山的嘱托想到被陆柯围困在界安城堡月余的同袍战友们一时悲恨交加。在奋笔疾书了一封请命书后上吊自杀。 彭震云的尸谏震惊了朝野上下。安乐帝也从石岛湾海战的“胜利”中清醒过来专门又招来刘炯等人询问此事并且定下时限要求刘炯等人限期解决。 刘炯等不敢怠慢连夜召开会议商讨此事。会上孙晟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过仍遭到了卢悦、郭凯之等人的反对。双方一直争论到天快亮时也没有争出个所以然眼看着又要成了上一次的结果。 最后还是薛胄提出了个折中建议。从信樊前线调集一个军团再汇合洛阳的禁卫军军团凑成十万人去救援元景山所部。禁卫军离开后。洛阳城地防务暂时有东王府的护军担任。 卢悦、郭凯之等人同意了该方案。东王的代表唐浩明也没有反对。于是薛胄的这个提议被通过。随后他又推荐孙晟担任救援部队的主将也得到了刘炯的认可。朝中武臣中也只有孙晟有资格出任主将他也没有推辞接受了这项任务。 天亮后刘炯将商议的结果报告了安乐帝。随即安乐帝颁旨命孙晟领兵十万去救援元景山所部并敌拒于兖州之外。 汉元798年2月4日孙晟率领禁卫军团向兖州开拔而去。孙晟心里很清楚以这么点兵力要想全歼陆柯的十万人马无疑是痴心妄想。所以他也不再寄希望围歼陆柯所部只盼着能早日为元景山解围。 ------------ 第一百一十三章蜗牛行军 汉元798年2月8日黄昏兖州东郡大堰庄被晚霞映照得一片金黄。 “大胆刁民竟敢无视朝廷军官看我怎么收拾你!”军官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他纵身下马取下腰刀连着刀鞘就朝老翁身上砸去。 树下的村民们“呼啦”全都站了起来怒视着军官。有几个年轻点的村民手中还操起了锄头、钉耙看样子要替老翁出头只要军官打着了老翁他们便要拔刀相助。 “住手!”就在军官的刀鞘快要打到老翁身上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声。 军官硬生生收住了手面色尴尬地回转身朝来人躬身行礼。 “你在做什么?”来人正是孙晟他满脸怒色质问军官。 军官知道孙晟治军极严绝不允许制下有欺压百姓的行径情急之下回道:“殿下。属下怀疑他们与逆党有联系。” 孙晟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瞪了他一眼然后跳下马来走到他跟前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与逆党有联系地?” “这……这个属下好言向他们问道他们却拒不回答。因此属下怀疑他们是逆党一伙……”那军官在孙晟的直视下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低。 “住口!”孙晟已大致猜到事情的经过立即打断了军官的狡辩。 “还不退下!”孙晟又怒视了军官一眼。虽然军官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军规但他也只能从轻落。因为他手下的军官大多都是皇族后裔都有了不得的背景得罪了他们自己没好果子吃队伍也没法带。特别是在临战之前地关键时刻他更要小心谨慎。以免酿出祸端。 军官悻悻而退。孙晟向老翁行礼致歉:“对不起老人家都怪我御下不严让您老受惊了。” 这时老翁已经把花盆中的土培扎实了。” 孙晟本来没想到这层被韩擒这么问脑子里就盘算开了。陆柯是精明之人他围困界安城堡肯定会想到己方会派援军来解决元景山。那他为什么还围困了界安城堡一个多月没有再攻城?难道是想把援军吸引到城下聚歼?这也说不通啊。任何有经验的将领都知道分敌歼之是最佳的作战方式陆柯不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再说己方的援军加上被围困在界安城堡的守军会合后数量已经过了陆柯的部队。他就是有信心在正面击败数量过他的敌人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地部队也消耗殆尽?他就不怕部队都打光了他连南京都有可能丢掉吗?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是陆柯地诱敌之计。如其不然。他绝不会对界安城堡只围不打。要知道他所率领的陷阵军团号称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会只因一次攻城失利就采取围城的做法。 “殿下那么属下该怎么做呢?”孙晟不知不觉把韩擒又当成了上司。 “老夫现在只是一介草民哪还管得了这么多?”韩擒弯腰抱起花盆转身要走。 “殿下殿下。”孙晟一把拉住韩擒。苦苦哀求道“这关系到十余万人的性命其中有一些将士就是您以前的旧部您可不能不管啊。” 孙晟深知韩擒脾性知道他爱兵如子以此为由他就会动恻隐之心。果然韩擒长叹一口气又把花盆放回地上对孙晟说道:“老夫倒是有一个办法。你要是觉得可用不妨试试。” 于是韩擒如此这般给孙晟耳语了一通。孙晟听罢大喜连连道谢。暗想这也许是天意是老天不想绝我啊。如果今日没有遇到韩擒。自己必然率部渡河。而这样就正中了陆柯的奸计!到时候就只能落得个全军覆没地下场。 与韩擒道别之后孙晟马上改变了行动计划传令部队放慢行军度。到了午后依过去八日的惯例孙晟让将士们在树荫下午睡。 孙晟也正要小睡一会儿亲兵来报:“启禀将军有人自称济南将军求见。” “济南将军?”孙晟稍稍楞了楞随后他想起来了安国侯家主徐锦被授予了济南将军。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让人把徐锦带来。徐锦刚见孙晟的面便痛哭流涕地叫道:“大人我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孙晟与徐锦并不熟络客气地请他入座问道:“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徐锦一副悲凉之态把他从青州撤军地事情对孙晟讲了一遍。当然他只说为了要存实力才暂时后撤。也没有说路上遇到元景山让他返回界安城堡和他从界安城堡私自逃跑的事情。 孙晟也没有怀疑他的话问道:“这么说你与东昌候殿下失去联系多日了。那这些日子你带着部队在哪儿布防?” 徐锦擦了一把眼泪回道;“下官从过了黄河后。便在津口布防。” 孙晟猛地站起身来问道:“你一直在津口?” 徐锦不知孙晟为何如此惊讶回道:“是下官这些日子一直在津口。” 孙晟跟着问道:“这些日子对岸的情况如何?” 徐锦回道:“没什么特别的一切都很正常。” “不可能!”孙晟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徐锦不知孙晟为何这么问他。呆呆地反问:“大人什么不可能?” 孙晟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河对岸没有陆柯军在活动?” 徐锦想了想回道:“没有连半个敌军地影子也没有看见。” 当初是孙晟催促着要出兵结果出兵之后他却走地比蜗牛还慢。刘炯越想想气。骂道:“有什么原因?有情况怎么不写在军报上?我看他是怕去早了。元景山还没有弹尽粮绝而死。” 薛胄连忙拍着胸脯解释说:“我敢保证孙晟与元景山之间绝无私人恩怨!” 一旁地卢悦阴阳怪气地问道:“众所周知。兵贵神。援军就更应该全而进可是孙晟八天才行军不到五十里。我可想不出他有什么缘由。” 薛胄本就不善辩加之又是理亏就更加的词穷半响才说道:“委将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要我们相信孙晟他一定会解了界安城堡之围。” 卢悦哈哈大笑说道:“按照他现在蜗牛般地行军度半年之后或许能解了界安城堡之围。可就是不知元景山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薛胄怒道:“那你依你说该那么办?撤了孙晟?撤了孙晟好办但由谁统帅援军去救援元景山?” 卢悦被薛胄顶得说不出话来。朝中武将虽多还真没有一个能接替孙晟的。要随便推荐一个万一败给了陆柯身为推荐人也有连座地责任。 薛胄又对刘炯说:“太尉大人我建议再给孙晟一段时间。如果过一段时间他还是如此缓慢行军再撤换他不迟。” 刘炯考虑了一下点头说道:“既然薛大人这样说了就这样办吧。”他也没有考虑到接替孙晟地人选迫不得已同意薛胄的建议。其实他并不相信孙晟这么做是为了破敌。他猜想也许是孙晟惧怕与陆柯交战才拖延行军的。 而就在敌我双方都在猜测、怀疑孙晟时十八日由信樊前线抽调而来的第十二军团正渡过淮河直扑徐州。 ------------ 第一百一十四章败退 淮阴城位于徐州广陵郡北部西邻洪泽湖南靠高邮湖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也因曾经是汉朝开国功臣韩信的封地而闻名天下。虽然心头窃喜但此时也要装出一副忠贞肝胆之态义正词严地说道:“这怎么行!?要是我提前离开了岂不是临阵脱逃?大人既要留下我们就一同坚守据敌!” 高嵩微笑道:“廖大人你也不要再争了。我还要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去办。” 廖焱道:“但请吩咐。” 高嵩走到书案前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廖焱说道:“我写地这封信请你务必要当面送叫骁勇候殿下。” 廖焱将信揣入怀中。然后拍了拍胸口说道:“请大人放心只要我人在一定把信交到骁勇候殿下手上!” 虽然给陆柯送信是要往北去仍没有脱离危险但总比留下来直接送死强得多。再说接了送信这差使也能正大光明地离开此地。所以。廖焱答应得很痛快。 当天廖焱便离开了淮阴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数万淮阴城百姓。高嵩将部下们都召集起来毫无隐瞒地把敌我双方的形势告诉了他们并明确地告诉他们留下来活着的希望十分渺茫想要离开地现在可以跟随百姓一起撤出城外。 高嵩所部隶属十五军团军团中的大多数人来自岭南的宁州地区。尽管宁州人身材瘦小、其貌不扬。但却骨里子却有一种争强好斗的本性有着打起仗来悍不畏死的精神。自参加上都之战后他们转战南北立下了赫赫战功。即使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来形容他们的战功也毫不为过因为他们所立军功也并不逊于陷阵军团。因此这个军团的将士们也都有一种不惧任何对手的心态。 当他们知道将要面对数十倍的敌人时仍没有一人要求离开有地反而露出兴奋之色悍勇可见一斑。夜幕降临后。高嵩宣布关闭城门从这一刻起严禁任何人出入城。 二月十九日晴空万里。正午时分十二军团三千前锋部队抵达淮阴城下稍事休整后他们便对城西起了进攻。 高嵩一声令下随着螺号声响起守城的将士们呼着号子。按他地设想三千前锋应该能轻易地攻下淮阴没想到第一天的进攻竟会败得如此之惨也难怪他会生气。 十二军团的将领们皆默然不语。虽然其中有几个想声辩几句但都被旁边的人给暗暗制止了。他们也都渐渐了解这位上司地脾性在这个时候越是辩解越会惹怒他。还不如被他骂两句消消气算了。 果然杨义臣在骂累了后就开始布置第二天的进攻战术。第二天能赶到淮阴城下地部队预计能达到一万四千人左右其中包括了一个投石营、一个攻城营、一个重步兵营。进攻部队将拥有投石塔五十座攻城塔五十座。 十二军团地将领们自信满满地向杨义臣保证天黑前一定夺下城墙攻入城中。杨义臣也是信心十足。他连夜赶到淮阴城下准备亲自指挥第二天的进攻。 第二天东方天色微白地时候十二军团上万人就对淮阴西城墙起了进攻。进攻一开始进行得非常顺利。在投石塔的掩护下五十台攻城塔渐渐推进到城墙边上而城上的守军像是被完全压制住了只能藏在箭跺下以强弩做零星的射击。 正当杨义臣面露喜色时战场形势突然生了转变。攻城塔在距离城墙只有数十米处纷纷陷入了土坑中。这些土坑上面覆盖着稻草稻草上还撒了一层薄薄地灰土。进攻一方的将士谁也没有注意这些地方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结果纷纷落入陷阱。而这些土坑也都不深大多刚好能将攻城塔的车轮陷入但攻城塔的自重再加上塔内射击人员一旦车轮陷入土坑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其拉出。 而就在进攻方拼命想把攻城塔拉出土坑时城上传来一阵号角声如雨点般的火箭从天而降。攻城塔的正面装有铁板并加以湿土铺盖所以非常的厚实甚至能抗住投石车的一两次攻击。攻城塔地左右两面。虽然不如正面厚实但也能轻松抵挡住床弩、火箭的攻击。因此遭到火箭袭击时在攻城塔上的将士未惊慌他们知道只要攻城塔的后部没有受到攻击他们便不会有危险。但是他们却忘了攻城塔除了后部薄弱外。还有一处是它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塔的下部。此时的杨义臣已经急红了眼众将皆不敢为他求情。 杀了将领泄愤杨义臣的才稍稍消点儿气。又问左右攻城之策。左右面面相觑皆不敢答话。无奈杨义臣只能下令暂停今日的进攻。 入夜后杨义臣接到高嵩送来地信。高嵩在信上言道为了尊重死者他允许十二军团在夜间派少量人去城下收尸。 杨义臣看过信后气得青筋暴跳。他认为这是高嵩故意在侮辱他讽刺他这两日的败仗。他誓要将高嵩及其所部之人碎尸万段。方肯罢休。 二月二十一日也就是进攻的第三天。这天又有上万十二军团的将士抵达淮阴城下。杨义臣又下令投石塔对淮阴城墙进行一上午的轰击又将城墙击垮的数段。进攻前他又下令所有将士均以湿布蒙面以防守军再用昨日的战术。 这次面对铺天盖地有准备而来的敌人高嵩也无计可施了。在城墙处只是稍作了一下抵抗。就下令撤入城内而后在城内与敌军打起了巷战。 但淮阴城毕竟不是专门的军事要塞城中大多都是木质建筑。进攻方在遇到一时攻不下来地地方一把火就能将守军消灭或是逼退。这样到了入夜时分十二军团终于攻下了淮阴城。 第四天一早杨义臣满面春风的进入了淮阴城。他高兴不是因为攻下了淮阴城而是他一早得到报告抓获受了重伤的守军将领高嵩。抓到了高嵩。他就能亲手报这两日所受到的耻辱。 “你还有何话什么可说?”杨义臣一脸傲气地站到高嵩面前瞥了一眼问道。 高嵩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连日的奋战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虽然没有被捆绑也动弹不了半分。他张了张干枯的嘴唇轻笑了一声后用带有岭南口音的话音说道:“败军之将无话可说。” 他虽然自称是“败军之将”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战败后应该有羞辱之色。让对手无法集中兵力从信樊前线对上都起进攻。而万一陆柯部被全歼那之后无论对方是中力量反攻洛阳或是集中力量渡江进攻南京。己方都没有足够地兵力防守失败恐怕真是早晚的事情。 诸葛诩虽然想明白了但仍不敢相信事实会是这样他迟疑道:“这样的大手笔刘炯能这么快就下了决心?” 陆柯托着下巴对诸葛诩分析说:“我也不能相信这个决断是刘炯等人作出的但目前地事实却实如此。孙晟为什么前段时间会缓慢的行军。他就是在等我地后路被断。如果不出我地所料今日孙晟就会渡过黄河向我们直扑而来而在界安城堡的元景山也会趁机出击他们就想把我们拖在青州等从信樊来地部队到齐后一举将我们全歼。” 到此刻诸葛诩完全相信了对手有全歼己方的意图对陆柯果断下达撤退命令举动也深感佩服。心想要是仅凭自己的智慧。恐怕真要等到被彻底包围时才能醒悟过来。 当日陆柯军便开始了撤退。后来孙晟真在当天渡过了黄河全追击而来。而元景山所部也从界安城堡出击不紧不慢地在后面骚扰着陆柯的断后部队。 一切仿佛真如陆柯所料想地一样只是陆柯不知道孙晟这么安排。完全是在吓唬他目的只是为了把他从青州赶走。而这条计策也正是韩擒所授。 那天韩擒传授孙晟这条计策时孙晟开始也有些迟疑他认为陆柯不会轻易上当。而韩擒自信地对他说:“一来陆柯这小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把事情都往深处想。你只要按照我的办法去做他必定会起怀疑。二来陆柯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知道你们从信樊调来多少部队。只要他一撤兵你就摆出一副追击的架势他肯定在路上不敢停留。所以即使等他反应过来也是要等他撤到徐州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孙晟对韩擒佩服地是五体投地心里暗道。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只是小小一计。就让陆柯仓皇而逃。可惜他不肯再次出山。不然本方要是以他为主帅这场战争上都那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在追击中元景山做的比孙晟还要彻底()。他数次指挥本部人马冲入陆柯军地断后队中几次都差点让负责断後的陷阵军团左师动摇幸亏这支部队也是身经百战最后险险的保持住了阵型。 只是这样的后果让陷阵军团左师伤亡十分惨重。待撤到琅琊郡时已经损失了近一半的人马。迫不得已陆柯只好命十五军团右师接替陷阵军团左师担任断后。 在渡过沭水河柳大江恍如做了一场梦。两个月前他们渡过沭水河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那时他从没有想过会这样被敌人赶回来。 有部下们含眼泪问他:“我们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看见怎么会败得如此狼狈?”柳大江只能沉默因为他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一场战争。 三月一日陆柯率领着大部人马退入了徐州地界。孙晟突然加快行军与元景山部会合后包围了断后的十五军团右师。第二天经过一天地会战他们全歼了这支整编师。 而陆柯直到撤进下邳城后才猛然醒悟过来。要是北军真的打算全歼他的话断他后路的部队决不能只攻下了淮阴城后就没有动静。而这时他后悔已经晚了他知道自己醒悟得太迟了。 “我很不服气!”他对诸葛诩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与孙晟再绝胜负。” 不知是中了韩擒之计陆柯把自己这次的失利全记在了孙晟的头上认为整个计划都是孙晟策划的。同时他也把孙晟归到值得一战对手中并期待着与他再次一拼高下。 汉元798年2月到3月的青州战役是陆柯指挥战役以来的一次重大失败。而且这次失败败给了实力还不如他地对手这让他终身难以忘怀。直到许多年以后他仍对这场战役的结果耿耿于怀也对没有得到与孙晟再次交手的机会而感到遗憾。 ------------ 第一百一十五章信樊会战(1) 三月各地阴雨连绵就连这两年干旱严重的豫州、凉州等地也是普降大雨。 独立重骑师这个师是从原飞骑军和彪骑军中的两个重骑团组建而成。兵力为两万三千八百人其中重骑兵人员为八千七百九十四人师长是刘文常的弟弟刘子成。这个师几乎集中了原帝国主力骑兵军团中所有地重骑兵而南军中的重骑兵数量还不足一千人实力根本无法与其抗衡。这个师被部署在信阳城。与第二步军团一起担任主攻任务。 除这几个主力部队之外北军的其他三个整编军团和另一个兵力不到编制一半的骑兵军团皆从原乙等军团改编而成。 其中十二步军团兵力为五万零三百人第十六步军团兵力为五万一千六百人第十八步军团兵力为五万零七百人。这三个军团均被部署在信阳到樊城之间的地区。 兵力仅仅达到编制一半的第十一骑兵军团原本是配属给西部战线的史万岁后来被刘炯调到信樊一带。军团兵力为两万五千人。 北军其余各未满员军团兵力从两万到三万不等。军团人员都是从各预备役军团或是各地家族护军拼凑而成。所以在团结上、配合上、素质上都与主力军团有着很大的差异战斗力也有待检验。这些军团都被部署在几个主力军团地侧后方进攻开始后他们将跟随主力部队前进。担任占领地区的防务任务。 正当北军的进攻一切都准备完毕时可巧偏偏天公不作美在这个时候下起了梅雨。连日的阴雨使得地面泥泞不堪兵器也生锈痕。铠甲也了霉点连北军将士们高涨的士气仿佛也被这连绵的细雨浇灭而变得萎靡不振。 无奈刘炯只好放弃了在这个时节进攻的打算。虽然延迟了进攻但他想在信樊一带与上都方面展开一场决战地决心没有改变。他命各部严阵以待随时听候进攻的命令。 与北军在信樊一线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势相比南军中路的形势则不容乐观。由于陆柯败退出青州侧翼牵制敌军地计划落空中路的压力剧增。 南军配属在信樊一线的部队十五个军团共计八十余万人马其中有五个主力军团。安乐帝接到元景山地奏章后就授命内阁调查此事。 刘炯等人稍一调查便清楚地知道了徐锦从界安城堡不战而退的事实但对于如何处置徐锦众人却意见不一。薛胄等一些人建议严惩徐锦他们言称现在多数部队都是混编而成纪律不严是一个突出地问题。正好可以借严惩徐锦对各部起到警示作用杜绝今后再出现临阵脱逃之事的生。 而卢悦、郭凯之等家主系代表却拼命反对。他们理由是徐锦从纷争一开始就宣布支持安乐帝后来又带着家族护军来洛阳护驾其对皇帝、朝廷的忠心可鉴。对于这样的人如果稍有过错就一杀了之将严重挫伤各大家主拥戴安乐帝的赤诚之 再说徐锦不是行武出身第一次参战谁都难免产生畏惧。有了一次经验后相信他不会再犯。在青州战役的最后阶段徐锦率部参加了对陆柯的追击战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经过一番激烈地讨论卢悦、郭凯之建议取得了多数人的赞同报请安乐帝批准后对徐锦最终处理是罚俸一年并调至信樊前线戴罪立功。 罚俸一年对一大家主来说完全是个不痛不痒的处理。尽管最终的处理极轻但徐锦却感到颜面尽失耿耿于怀。而虞士基探听到这一消息过后立马派去得力人员对徐锦展开拉拢工作。许诺授予他天佑帝一朝的三品官职如果他想继续领兵就授予他中将军衔并担任乙等军团的军团长。 徐锦只是稍作犹豫便答应投诚。他一方面忌恨元景山借机报复他一方面也恨内阁对他的处置没有给他留有情面。再有上都一方开出的条件他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阴雨的三月即将过去就在刘炯准备向信樊前线的部队下达进攻命令时他万万没有想到强先在中路战场动手的竟然会是杨素。而这次失去先机后他就再也没有获得过主动权。 ------------ 第一百一十六章信樊会战(2) 从一早开始雨就一直淅沥沥地下着上都城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雾纱。大门紧闭车夫朝门里吹了声口哨。口哨声一停门微开了一条缝有人从里面向外瞅了瞅然后才开门迎接。马车刚刚驶入门又“哐当”一声关闭起来。 门内是一条仅能通过一辆马车的狭窄通道长长的望不到尽头。马车夫挥舞着马鞭驱使着拉车的两匹马全奔跑起来丝毫不担心前面有马车或仆童挡道。马车大约行驶出百米的距离后车夫才缓缓地拉扯马缰。他计算得刚刚好座下的骏马刚站住脚马车就正好停在裹着铁皮大门前面。 这次马车夫跳下马车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内没有人应答像是根本没人听见敲门声。马车夫没有继续敲门而是在右侧门板上的某处摁了三下只听“啪”的一声被摁压的地方向外弹起一小块活动门板露出一个小洞。马车夫从怀内掏出一块令牌将它放入其中然后回到了马车上。 过了片刻厚实的大门居然“吱呀呀”地打开了。门里是一座面积不大的小院四周的回廊上站着数十个护卫手持刀枪弓弩。警惕地盯着缓缓驶进来的马车。 马车停稳后从车厢里走下一老二少三个人。来到回廊上老者将一块令牌递给的护卫领。护卫领查验过令牌后闪开身子对着老者行了一礼说:“大人请进。” 老者顺着回廊朝里走去。两个年轻人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下打量。他们越看越惊讶因为他们所走过一路上。景物皆完全相同两旁还有许多岔道不知通向何处。走着走着他们便迷失了方向如果不是有老者带路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原地绕。 七弯八拐走了好一阵他们才来到一处与前面布置不一样地院落前。这里也有数十名护卫在验过了他们的腰牌后才允许他们进入。 “你们在这里等侯。”在进入二门前。老者轻声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吩咐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门。两个年轻人立马停下在门旁插手而立。 老者进了中院就朝着大厅走出去老远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怒喝声“废物、饭桶、就连死人都比你们强。” “这太好了太好了。辛苦您了…….”虞士基不禁喜出望外连声对老者道谢。 老者进屋后各部主官也纷纷向他行礼。老者只是对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见礼之后各部主官也非常识趣知道大人与老者有要事单独面议便纷纷告辞。 李伯药随着众人出了门正想离去忽听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位老者。 “老先生有何吩咐?”李伯药恭敬地问道。 老者对李伯药说道:“这次从你那里选来的两个小子资质不错甚合老夫的心意。老夫想把他们再留在身边几日你看如何?” 李伯药犹豫了一下回道:“他们能得到老先生的青睐是他们的福气。” 老者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嘴上说好心里并不情愿。你是担心我抢夺你的人才吧。” 李伯药连连摆手:“晚辈岂敢……” 老者拍了一下李伯药的肩膀说道:“你就别否认了。要是老夫连你地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也就白活了这把年纪。” 李伯药不再说话。这位姓陶地老者有个绰号叫鬼魂。在监察院中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提起鬼魂却是无人不晓。他最擅长的就是查人心思一双眼睛能把人的肠子看穿。所以。在他的面前说谎根本行不通。 老者又对他说道:“你放心老夫再完成一件大事后就再也不过问世事了。到时候。这俩年轻人自然会还给你地。” 李伯药惊讶地望着老者据他所知他以前是虞士基的直接上司虞士基跟他学了不少真本事直到现在仍称他老师。” 李伯药又问道:“信上可有提到什么让你们回去?” 唐易、米毅互视一眼回答道:“没有只说让我们用心跟着大人。” 李伯药点点头又对他们说:“陶大人是老前辈有很多真本事。这次他把你们从我这里挑去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在他身边做事一定要好好地体察好好地学习。” 唐易回答道:“陶大人对我们很好也愿意教我们。请您放心我们一定跟他好好学本事。” 李伯药主管的监察院督察四处主要负责监察院后备人才的培训。唐易和米毅是所有学员中的佼佼者他们不仅学业优秀还参与过几次秘密行动表现都很出色。如果他们不是张锐的人李伯药很想把他们留在身边担当自己的左膀右臂。 想到过一年半载他们便要回安江李伯药心里就有些不舍。但这也无奈他们是张锐的家臣绝不可能抛弃主公留下来。 李伯药走后唐易和米毅又等了好一阵子陶遇才从里面出来。来到他们跟前说了句:“跟着来。”二人也不问去哪儿便跟了上去。 当他们出了这座监察院的秘所时夜已深了。他们乘坐着来时地那辆马车朝着城西而去。马车停在一处幽深地小巷口外陶遇指着巷子里对唐易说:“里面有一家医馆你想办法把大夫叫到车上来。” 唐易只说了声是。便下车朝巷子了跑去。米毅也不待陶遇吩咐随后跟着下了车走到巷口的阴暗处隐藏起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有脚步声从巷子传来。米毅伸头一看见唐易在前打着灯笼身后跟着一人。”接着陶遇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你现在就答应为我们做事。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当陶遇说完后米毅看见杨立中额头上渗出豆大地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到车厢的地板上。他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既然被你们抓住我已不抱活着的希望。” 他这样回答并没有让陶遇感到意外捋着胡须说道:“你这样回答想必是已怀有死志也许也做好了遭受酷刑的准备。不过你应该了解我们的手段你以为由你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就够了吗?” 杨立中立马紧张起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陶遇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既然连你本名和代号都已经掌握了当然也知道你的家人住在哪里。虽然翼州离这里很远又在叛贼的控制区中但对我们而言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还是易如反掌。” 杨立中呼吸急促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旁边的米毅一把摁回到了座位上。 陶遇仍在刺激他:“也许只有你那一双可爱地儿女惨叫的求饶声和你年迈的父母痛苦的呻吟声才能使你改变主意?我也乐意成全你。” “你们…….你们……”在陶遇的话音中杨立中抱头痛哭起来。米毅和唐易对视一眼知道对手的精神已经崩溃了。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击垮了对手。 陶遇轻轻拍了拍埋头痛哭杨立中的后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们只需要你的一点帮助你大可不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只要你一点头就可为我们彼此省去不少麻烦。”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杨立中没有抬眼哽咽道。 “你只要把这份情报传给你的上线便可。”陶遇拿出一包东西递了过去。 杨立中只是抬头看了看陶遇手中拿着地那包东西没有伸手去接。百战不殆。其实干我们这行。也与打仗差不多都是要掌握敌方情报后才能动手。杨立中本是翼州监察院的暗探。他熟悉我们的行事作风知道我们已掌握了他的全部资料他要耍花招只会害了自己的家人。所以他必不敢反悔。再说他以前传回去地情报有一半以上是假地如果追究起责任他也脱不了干系。既然已经无路可退还不如投靠我们。” 唐易本以为陶遇刚才只是在骗对方没有想到他说的都是真话故此惊讶不已。 陶遇微笑道:“年轻人要查出谁是奸细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怎样去利用这些奸细办我们想要办是事情。你们今后只要能做到这点前途就不可限量。” 唐易连连点头他已经明白了陶遇的意思。只是米毅尚有疑虑又问:“大人怎样才能做到使对手相信我们提供给他们的情报是真实的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陶遇赞赏地看了米毅一眼他虽然生就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但心思却很细密“其实这也很简单只要提供给对手地情报中有一半是真地对手就不会产生怀疑。” “一半的真情报?”唐易、米毅似乎不解其意没想到陶遇给出这样地一个答案。 “永远不要小视对手。”陶遇又给他们一个忠告“对手是狡猾的不要妄想用虚假的情报就把他们欺骗了。” 唐易好奇地问道:“那应该怎么做呢?” “最好的做法是用半真半假的情报迷惑他们让他们莫不清头脑直至作出错误的判断。”说到这里陶遇眼中露出一丝狡诈的神色“如说这次让杨立中传递的假情报中就透露了徐锦与我们暗渠之事。你们想想看对方会不会对徐锦下手?” ------------ 第一百一十七章信樊会战(3) 往往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最终的结果却影响了历史的走向!”他越想越气咒骂了一句然后将手中的报告愤怒地扔到地上仿佛这么一来就可以把那些背叛者摔到地上一样。他的确想把那些背叛者打成肉酱然后再踹上几脚。这时他已经忘了他以前对韩擒曾做过类似背叛的事情。 他的失态之举正巧被进来送茶水的裴仁基看见。裴仁基身为副官自然要照顾刘炯的颜面。^^^^在他愤怒失态地时候。最好还是暂时避开。裴仁基正想悄悄退出门外却被刘炯看见了叫他别走。 裴仁基只好无奈地停住了脚步尴尬地回过身来。而这时刘炯的怒气似乎平息了不少他捡起刚才摔在地上的报告拍掉沾附的尘土将它放回桌案上。然后招呼站在门口的裴仁基:“仁基过来我跟你聊聊。” “仁基你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是如何了解你的部下的?”当裴仁基走到近前。刘炯眉头紧锁直截了当地问道。 “哦那时候下官天天跟那帮小崽子们在一起他们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我?一次有一个连长夜不归宿第二天骗我说因为他老婆带着儿子从家里来看望他了他才在外面耽误了一夜。我对他说扯蛋!你小子连老婆都没有娶哪来得儿子…….” 提起以前在部队的事情。裴仁基就滔滔不绝。他正说到兴头上声音也很响亮可一见刘炯的脸色不对越来越阴沉便知趣地止住了话语。 裴仁基感觉很蹊跷他在刘炯手下当了若干年地副官。刘炯与他单独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难得刘炯找他聊天。自己也没说什么却又莫名其妙惹刘炯生气了。 “你对你的每个部下甚至士卒的情况都能像了解那个连长一般?”沉默了一阵刘炯又问道。 这次裴仁基不敢再乱说据实回答道:“不能。” 刘炯紧接着又问:“那么你怎么确认他们会听你的命令愿意执行你的命令?” 裴仁基不知刘炯问话本意思索了片刻回道:“下官在营里是时候。 难的是那几个家主抓他们倒是容易但他们麾下都是自家的护军。不做好准备万一被他们得到消息狗急跳墙立即造反。整个防区就乱了。 为此孙晟跟几个心腹策划了一夜才制定了一个较为稳妥地办法。以换防为名调动了几只部队暗地把那几个家主的部队包围起来后再对他们进行抓捕。 数日后名单上几位将军奉命来到。他们一进行辕大门便被中军护卫们捆绑起来。随后孙晟便命令人审讯他们务必要取得他们的口供。 这些被抓的将军开始都被吓蒙了不知犯了何事。到审讯时。才知自己被安上了通敌之名一个个大喊冤屈。审讯的人哪里肯信只要不招便大刑伺候。几个回合下来一些吃刑不住的人便陆续招认了。 但也有一个被抓的将军在严刑拷打下咬紧牙关绝不承认自己有通敌之事。他便是原飞骑军右师师长现北军第一军团前师师长孙昌。审讯的人见他已被拷打得奄奄一息再继续施刑就有可能毙命。便暂且放下他转来审讯与他同来的侍从官。 孙昌的这个侍从官不是别人。正是张锐地养子秦磊。秦磊是在朝廷分裂前最后一批从骑校毕业的学员。毕业后他如愿进入了飞骑军只不过遗憾的没有分配到养父曾待过的游骑团或是前师。 秦磊随一批学员去右师师部报到正在听师部军官训话时正巧遇到师长孙昌从旁经过。孙昌见到这批新分配来的下级军官就停下来多看了几眼。也许他看秦磊比较机灵。训话完毕之后便命中军官把秦磊分来给他当侍从官。 孙昌不知道秦磊是张锐的义子。秦磊当然也不会将义父之名随时挂在嘴边。因此秦磊只算是孙昌身边很普通的一名下级军官。这次孙昌带秦磊来也是轮到秦磊当值。 本来审讯者想要诱骗秦磊交待孙昌的通敌之事暗示只要秦磊照他们的话签字画押便免了他的连带之责。但秦磊却严词拒绝并极力为孙昌辩护()。说孙昌要与敌方人员见面是绝对不可能瞒过他们这些整日跟在身边地人而他并没有现孙昌最近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他的不配合态度惹恼了审讯者。也开始给秦磊上刑。虽然秦磊没得到过孙昌的特别照顾。跟随孙昌也不满一年时间但他本着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的原则。任凭如何拷问也绝不改口。 秦磊的死硬让审讯者毫无办法最后又使出了一招。他们将秦磊带到了刑场上威胁他说再不交待就要先杀了他。秦磊朝北面和西边各磕头一个响头算是给生母和养父告别此后再不言语一副要杀就杀听凭处置地模样。 审讯者再没有得到孙晟同意前还不敢真杀了他。无奈只好又把他送回了牢房。只是空白地审讯记录上加上了主从二人都拒不认罪的评语然后上交孙晟。 孙晟看完这些除孙昌和秦磊的审讯记录后更加坚定了要捉拿几大家主的决心。就在他要下令对那几大家主采取行动时突然接到报告在名单之列的徐锦反了。 孙晟虽不知是如何透露的消息但徐锦反就更加证实了情报的可靠信。孙晟毫不犹豫下达了命令让那批早就包围了家族护军的部队动手。 围剿行动开始后除了徐锦部有抵抗外其他两个家族护军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不到一夜功夫死伤殆尽。如果不是最后被两个家主给逃走了这次地行动堪称完美。 孙晟在接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高兴起来。因为他之前刚接到一份紧急军报杨素地大军毫无预兆的开始进攻了。攻击之处正好是刚被当作通敌叛匪清理地那些将军所部的防线。 敌军突然起进攻当面部队又都没了将领。二线部队又在围攻徐锦所部和清剿那两个家族的护军残部。这时孙晟突然心如明镜他知道自己上当了!否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可是他再痛惜、再后悔也无法挽回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信樊会战(4) 汉元798年4月14日随着南军中路统帅杨素的一声令下部署在信阳到樊城之间的数十万南军向北起了总攻。要是咱军单独行动就违抗了军令。” “这个死老头下的什么狗屁命令?简直是死板之极、老套之极!咱们骑兵就贵在神要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打到敌军的眼皮底下让敌人闻风丧胆!”李宽将杨素搬出来对杨英也起不了劝阻的作用反惹得他怒气冲天“与慢慢吞吞的步军一起行动?那怎能突出我们骑兵的优势?不如干脆把我们也改编成步军得了起码还能节省些军费开支。我看这个死老头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李宽和马钰都知道他与杨素的关系尤其是李宽与杨素也有私交。所以知道杨英跟杨素的亲近程度甚至过了他老子杨坚。二人都一脸苦笑大概中路军的数十万人中也只有他才敢公开数落杨素老糊涂! 这次杨素地确使杨英很不爽。杨英从张锐的戎马经历中深刻认识到骑兵灵活机动才是取胜的关键。说老实话他很羡慕张锐取得的赫赫战绩尤其是张锐率万骑横扫鲜卑国内的那次作战。他并不认为自己在战术上与张锐有多大的差距张锐使出的那套战术他全会与张锐相比他所缺少的只是机会一个可以充分施展才华的机会。 然而从793年调任西部战区中军官起。他就失去了亲自带兵作战地机会。直到去年上都之战时他才又有机会领兵作战了。只是在那场战斗中交战双方的活动区域十分有限。他没办法将骑兵战术的优势挥出来。 这次好不容易等到在一个数百里战线上作战地形也大部分是平原正是理想地骑兵作战地区。他早就盼望着开战的一刻盼望自己在这场战斗中创造出一个传奇的战绩。 但杨素的命令让他的希望落空了。和第四军团地步军一起行动。那还怎么挥骑兵的优势?更何谈去创造一个传奇的战绩?所以他对杨素地怨言是自内心的如果杨素现在就在他面前他也会拉下脸来。当面骂他老糊涂。 哇啦哇啦骂了一通杨英似乎解了些气于是又对马钰、李宽二人说:“不等四军团了咱们单独行动。郢国侯那里要是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李宽为难地说道:“咱们本来是配合王仲民将军行动要是不对他说一声就走恐会扰乱了他的进攻计划。” 杨英略微思索了一下对传令兵说道:“去带他们的将领来我有话要问。” “是!”传令兵接令而去。 半个小时后传令兵带着一个佩戴着少将军衔的军官过来。 待那人走到近前马钰大声喝道:“来人通报姓名。” 那人被马钰如雷般的喝声震得差点掉下马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低着头回道:“末将是飞骑军右师副师长周孝若。” 马钰又厉声喝道:“你未战先降可是有诈?” 周孝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物递过来。辩称道:“不不。其实末将早就心向天佑皇帝后来监察院虞大人派人来联系末将末将就答应找机会反正。这是虞大人给的信物说是拿出来就能表明末将的身份。” 李宽先接过来看了看见只是块普通的玉佩只是样式有些古怪而已又转递给了杨英。杨英一见这东西便明白是经监察院策反过来地敌军将领。监察院行事非常隐秘这种信物也只有军团级以上的人物才认得。杨英记得当时虞士基曾一再强调必须严格保密对谁也不能透露此事。 周孝若又说道:“末将之前没有行动是因为有师长孙昌在。虞大人交待说。他会想办法除掉孙昌只要孙昌已被除去末将就立即行动而贵军也会赶来支援。” 验明了对方的身份杨英稍感放心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疑问。但此时不便表露。他问周孝若道:“你行事可顺利?一路过来可有敌军追击?” 周孝若回答道:“末将行事前师长孙昌已被当作通敌内奸抓去了几日所以末将有足够的时间除去孙昌的死党。 杨英问明对方只是一股两三千的骑兵便挥挥手说道:“让前面不要过多纠缠把他们赶走就行了。”他不希望为了这小部人马耽误了自己地进程。 过了一会儿前来传来已将敌军赶走的消息杨英又下令接着赶路。但他们行军没多久那小股骑兵又出现身后还不时偷袭落后的部队。 马钰大怒向杨英请令要亲自带队去剿灭这股骑兵。李宽劝道:“这种骚扰我们还是不理为妙要是停下来与他们作战才是上了当。我想他们必定将遭遇我们的情报已传递回去要是我们被他们拖住孙晟就会派大批的人马来围歼我们。” 杨英咬了咬牙下令道:“不要管他们队伍只须前进。”李宽又吩咐后队的将领要他们保持好队形和间距不要给敌军下手的机会。如果他们还来袭击就集中弓箭将他们射退他们退走后谁也不能追击。 后队照李宽地吩咐做后那股敌骑偷袭了几次也没有取得效果就没有再出现了。正当杨英等人都以为这股骑兵已经走了之时没有想到他们突然又从一片树林中朝队伍地中段杀来。 行进在中间的部队警惕性没有前后高遭到袭击时不免有些混乱差点被这股敌骑冲进队伍。好不容将他们击退后己方又伤亡好几百人。遭到袭击地地方距离杨英等人很近他们甚至能看清楚敌人的身影。 杨英恨得牙痒痒询问一名与敌人交过手的将领:“看清楚敌人是哪部份的了吗?” 将领回答道:“他们与刚才向我们投降的那支部队是敌方同一个军团的带队的那人末将正好认识。” 马钰好奇地追问说:“哦?是谁?” “是原飞骑军前师一团长吴平。” 马钰一听是张锐的原部下便骂道:“操!原来是疯虎的部下难怪这么费劲()!” 李宽皱了皱眉说道:“此人我也见过他是跟我同时离开的番州。听说他深得张锐赏识看来也有些本事的人。” 马钰也感叹道:“都说疯虎在战场上非常狡诈用的尽是损招。我原本没有见识过现在见识了他的部下的表现相信此言不虚。” 以前听张锐讲如何骚扰敌军时杨英是听得津津有味而当自己尝到了被频频骚扰的难受的滋味时就一点也不觉得有趣了。打吧对方也是骑兵一时半会儿别想消灭他们而且挺耽误时间;不打吧他们又鬼缠身似的跟随左右一有机会就给袭击一下就算伤不了多少人也会让自己所部乱上好一阵子行军度怎么也快不起来。 在彻底突过敌军防线前杨英最怕的就是耽误了时间让敌方有拦截他的准备。而自己怕什么对方就偏要这么做。也难怪马钰说这些招都是损招简直是阴损透了。 就在杨英与吴平纠缠时孙晟已收到了吴平报来的消息。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话现在用到孙晟身上再合适不过。他正被混乱的局势搅得昏天黑地的时刻又接到有数万敌骑兵将要突过防线的消息。这个消息无疑像是晴天霹雳差点让孙晟急得跳了起来。 他很清楚要是放这部敌骑到身后去的后果但是现在他一方面要面对敌军的正面进攻一方面又要清剿那几只突然反叛的部队哪儿还有多余的部队调去拦截那支敌骑? 即使参加了两次突忽战争孙晟也没有遇见过如眼前这么复杂、混乱的局面。难道就这样承认失败了吗?孙晟有些沮丧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不甘心又瞥了一眼那份报告。突然他灵光闪现心里有了主意。暗道:好吧既然胜算也很少了我索性就赌盘大的!就看你杨素敢不敢跟我玩! ------------ 第一百一十九章信樊会战(5) 石一百一十九章信樊会战(弓)荆州襄阳郡随县南军总指挥部里,杨素面色阴沉的注视着挂满一面墙的信樊地区军事地图。也就是说。突破北军的右翼防线后,洛阳城便指日可待了。 正是如此,孙员为什么会轻易的把两个妾力军团东调呢?难道他不怕丢失洛阳吗?不对,这其中必定有诈! 杨素还未来的及出暂缓左翼进攻的命令,第二个坏消息又到了。据这份战报称,据守在枣阳一带的北军第三军团全然不顾攻上来南军,让开防线朝着东方而去。 “唯凯小。杨素倒吸一口冷气,这时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孙昆的意图。孙员这是要集中兵力在信阳一带与我军决战啊! 如果孙晨真是孤注一掷集中其全部主力军团开赴信阳一带,那么北军将会在其左翼己方的右翼占据绝对的优势。这一战下来,己方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但即使是己方右翼失败,要是左翼进攻部队兵临洛阳城下,算起来也是孙小晨失败了。 洛阳是安乐帝一朝的临时都城,难不成孙晨宁愿冒着失去其国都的危险,也要取的一场局部的胜利? 再不然,孙昆是打算来个各自为政的战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在取得信阳之战胜利后,全力朝上都进攻?要跟自己比比,谁能更快攻下对方的都城? 虽然总的形势更利于己方,北军的二线部队这时几乎乱成一团,一些主力军团的个别师团还反水了,只要己方进攻部队行动坚决果断,在这场比试中十之**能取得胜利。但关键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有个闪失,整个有利己方的局面将会逆转。而孙废不同,他现在是豁出去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还能扭转局势。 其实统兵作战到了杨素这种地位,更像是与敌方统帅对弈,对方每走落一子,都要揣摩明白、清楚后,才会走下一步棋。如果现杨英所部被北军包围。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营救出来。 命令下达后,杨素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双方精锐都集中到信阳一带,都没有把握一口吃掉对方,肯定又会成为对峙的局面。而孙晨则定会乘着这个时机,将北军不稳定因素清除掉,也让虞士基精心布局了数月之久的计划1泡汤。与之前的大好形势相比。这肯定是糟得不能再糟的局面了。 身为主帅,出现这样的后果他难辞其咎。可他待杨英如亲子一般,纵然有一肚子怒气,也不出来。 “一定要把他救出来!”杨素盯着地图看了半响,长叹一口气,下了决心。他现在也只期望能把杨英和第一近卫骑军团的三个主力师营救出来1别的也无所谓了。 即使这次进攻失败,还可以寄希望下一次取得胜利。要是杨英和其所部被北军围歼了,即便取的这次胜利,他也无颜再回上都见结拜大哥杨坚。 与此同时,杨英也现自己处境不妙了。从昨日开始,吴平所部就向牛皮糖般的紧紧粘在身边,时不是还偷袭一下,让杨英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计可施。 “不能耽误时间,突过去就是胜利杨英一次次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一次次忍受着北军骑兵的骚扰,坚持朝着敌方背后突击。 上午就这么过去了,虽然近卫骑兵军的行军度因吴平所部的骚扰延缓了许多,但毕竟全军一直在突进。杨英深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达到预期目标。但中午过后,随着另一支北军骑兵的到达1杨英的信心次产生了动摇。 来的这支北军骑兵不是别人,而是在信樊前线南北双方中都享誉大名的疾风大队。这支部队是在彪骑军游骑团的基础上组建的,虽然只有不到三千人,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游骑。 他们曾在西部作战过多年,彪骑撤回内地休整时,他们仍分成两部轮流出动,去西部战区代替飞骑军游骑担任侦查任务()。之后的对鲜卑之战1他们仍是接替回国休整的飞骑军游骑,在下手段对鲜卑战役中担当主要角色。 彪骑分裂后,这支部队的大部人马跟随其团长荀昊投奔到了洛阳。荀昊是晋公家出身,其父是现任晋公的二弟。晋公既然已经效力安乐一朝,荀昊自然不会去上都效力。 根据荀昊的要求,这支部队没有刑拨到北军新成立的军团中,而是直接归属战区总部。而编制也是以跟随其来的三千四百人,编制了一个大队,取名为疾风大队。 疾风大队成立后,在荀昊的带领下,数次突破南军防线,到其后方侦查。杨素早想将其剿灭,无奈荀昊十分机警,所部战力又十分得强大,每次围剿都未成功,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渐渐地疾风大队的威名就在南北双方军中传开了,有人甚至将荀昊比作彪骑中的疯虎。 只不过,荀昊无论是军龄还年龄都比张锐大,也一直没有张锐的名声响亮。这半年来,信樊前线没有大规模的交战,在局部作战中疾风大队出尽了风头,荀昊也因此出了名。 杨英和马钰都走出自彪骑军游骑,自然十分了解这支部队的作战能力。对荀昊这位老战友也十分熟悉。当他们听说荀昊带着疾风大队来了,不约而同地萌生了退意。 大汉骑军中断了一年,这其中有很多原因,有工作上的,有家庭上,还有身体上的,在这里就不一一对大家说明了。总之,老风感到很对不起大家。之前一直没有给大家一个交待。老风对各位道歉,老风辜负了一直对我期待的朋友,对不起! 年初做的手术,到上个月老风的身体基本康复了,现在可以恢复更新。老风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坚持写完这本书的,只要我还在这个世上。有时不能更新,实在是有不可抗拒的原因,希望大家能见谅。(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章信樊会战(6) ……第一百二十章信婪会战连日早晨有雾,而今日却万里无云,天空碧蓝。” “前日夜里。我接到师里一些人的密报,说周孝若准备带着右师去投敌。我本不信。匆匆赶回师部,结果现一地的尸体,其中有很多都是我部下。”说道这里,吴平的眼眶红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那些死去的人中,有十几个是跟着他从番州战区投奔过来的老部下。都是他铁行心腹。吴平与他们的感情如同兄弟一般,当初他向张锐请辞,这些部下毫不犹豫地跟随他一同出走。 本来吴平认为投靠安乐帝,是明智的选择。安乐帝是先帝在时的太子,是正统的皇帝。效忠他,为他剿灭伪朝叛逆。既是军人应有的职责,也是很有前途的。他相信战后,自己和跟随他的老兄弟们都能得相应荣誉和封赏。 昨夜,当他看到那些老兄弟们冷冰冰的尸体时。猛然感觉自己错了。兄弟们相信他。跟随他,结果却毫无防备的死在所谓“自己人”手中,既没有得到荣誉也没有得到实惠,只留下了一群孤儿寡妇。 他悔恨自己利益熏心参与到这场内战中,结果害了信任他的兄弟们,让他们以这样憋屈的方式死去。 荀昊默默听着。没有做声。不过,从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军人不怕战死沙场。而以这种方式死去,却是最大的不幸。 吴平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又接着讲述:“那候,我确信周孝若反了。就带着一营人马前去追击。在路上,我又陆续遇见了一些我师的小股部队,询问下,得知他们也是在周孝若反叛前,被他以各种理由派出去巡防的。这些部队的将领们,都不知道周孝若的投敌行为。我对他们说明情况后,他们都愿意接受我的指挥,一同前去追击周孝若。这样我们汇集了二千四百余人。” “昨日入夜后。我们遭遇到一支骑兵部队。一见面,对方就对我们起进攻。我本以为他们是周孝若所部,经过侦查才知道对方是南军的近卫骑兵军。至于能不能追上。追上了能不能将其消灭,他根本没有考虑过。 被荀昊这么一问,点醒了他。一夜过去了,便是插上翅膀也难将周孝若追上。报仇无望,他顿时感到心灰意冷,转头茫然望着南方。 荀昊见他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吴团长,现在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将眼前的这部敌军拖住,并等待援军到来,一举将他们消灭。只要消灭了这部敌军精锐骑兵,我们战役取胜的把握就大大的增加了。只要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你报仇的机会多得是,何必又急于一时呢?” 良久,吴平才长叹一声,无奈地点点头说:“好。下官愿听从将军调遣。” 荀昊也没有客气,说道:“那好,等会你引”驯从敌军的头尾讲攻继续骚扰他们前讲乃务必在入夜前儿们拖在望再河以南 吴平没有立即表态,考虑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望溪河距这里只有四十余里小而我们总共只有不到五千人。这恐怕做不到。” 吴平这么提出疑问,荀昊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欣赏的神色。但口中还是说道:“怎么?怕了?。 被荀昊这么一激,吴平仿佛又回到在飞骑军时的那种豪情,大声道:“飞骑军前师的人从来没有怕过谁!” 荀昊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愧是张锐的兵,有胆子!” 被荀昊这么一笑。吴平又冷静下来,说:“我不怕死,但我怕即使我和部下全部战死。恐怕也难以阻止敌军前进。” 荀昊捋了捋唇上颇为漂亮的八字胡,自信地说道:“只要有不怕死的决心就好。我已经派人去破坏前面的道路和桥梁,加上我们拼死阻挡,我相信一定能在天黑前把敌人挡在望溪河以南 吴平听荀昊屡次提到望溪河,便问道:“难道统帅派出的援军会在天黑前赶到望溪河?” “统帅派来的援军?”荀昊摇摇头说:“也许会有,也许没有。 这些事情荀昊并不知晓,徐锦等人反时,他的部队还驻扎在辛连县。昨日夜间,负责外围警戒的巡哨向他报告:距驻地东南方二十里处有厮杀声,并且正在逐渐向北移动。荀昊当即集合部队。无奈当时夜色过于昏暗,巡哨无法确定交战双方身份。荀昊只能一面派出大量人马进行侦查,一面率部沿着交战双方十余里外的道路向北而行。直到黎明时,探马才传来准确的消息:是一小部我方骑兵正在骚扰、阻击数万向北突进的南军近卫骑兵军团。 荀昊最初的反应是不参与这场战斗,带本部人马迅向军部靠拢。南军数万骑兵已经突进到本方前沿防线身后的数十里外,意味着南军已经全面突破本方的前沿阵线。在这部数万南军骑兵身后必定会有大量的南军步军在跟进。自己这点人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如暂时向后撤退,汇合军部集结的其余部队再统一起反击。 但不久他从南方侦查回来的探马那里得到消息,在这数万敌方骑兵的身后并没有现南军的其他部队。荀昊有些糊涂了,这部南军骑兵难道是孤军深入? 之后,又有几波从前沿防线返回的通信兵与荀昊的部队相遇,从他们那里荀昊才知道虽然本方前沿各部昨夜都遭遇了敌军的猛烈进攻伤亡较大,有些地区已经在后撤,但总体上战线并没有崩溃,各部还在拼死抵抗。 这时,荀昊终于明白了这数万敌方骑兵的确是孤军深入1他们是想趁着混乱之际一举突破到我方身后。至此,他没有再犹豫,立刻带着部队前来与吴平部汇合。 荀昊将这些情况大致对吴平说后,吴平有些失望了。他对荀昊说道:“将军,恕下官直言。没有其他部队在望溪河对岸拦截,即使我们拼光这五千人马,也很阻止敌军渡河。而望溪河对岸就是一马平川,一旦被他们渡过望溪河,我方就再也奈何不了他们,我军信阳地区的整个防线也危险了。 荀昊笑道:“放心吧,只要我们能在入夜前将他们拖住,到时自会有我们的人马在望溪河对岸拦截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马钰和杨英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马钰和杨英都是从彪骑军游骑团出身,别人不知荀昊也就罢了,而这个名字对马钰和杨英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特别是马钰,他进入彪骑军游骑时荀昊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可以说是荀昊手把手将他教出来的,他的战术都是师承荀昊。与荀昊对战,他有着本能的畏惧。 他向杨英建议:“荀将军的疾风大队来了,我们突入敌后行动恐怕难以实现。趁现在敌人援军还没有全部到达,我们赶紧后撤吧。” 杨英进入彪骑军游骑担任排长时。荀昊已经是游骑团长了。虽然杨英没有接受过荀昊的直接教导,不过他一到游骑团,耳朵里听到的全是关于这位传奇团长的各种英雄事迹。 现在在汉军中,也许荀昊的名声没有张锐大。但在彪骑军中,特别是在彪骑军游骑中,荀昊的名声一点不比张锐差,威望更是远远过张锐。这也是为什么当彪骑军分裂后荀昊决定去投靠安乐帝时,几乎全游骑团将士都跟随他去了北军。 杨英在彪骑军游骑时,亲眼见识过荀昊的厉害,加之对这个老上司也是充满了敬畏之心。再被马钰这么一劝,也萌生了退意。 但除了马钰外,其余的将军都不同意撤退,而之前一直对这次突击持反对意见的李宽,这时也改变主张坚决支持继续向前突进。 他对杨英说道:“箭已离弦,岂有回头之理?现在回撤,先不说回去会不会被追究罪责,就是能不能安全的返回也很难说。经过一夜时间。我们身后的敌军早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而我们昨夜穿插过去的敌军防线现在已布满了敌人,我们一旦回撤便会与之遭遇。再加上一直纠缠在甩围的这些北军骑兵,能突出一半已经万牵。如此,还不如一鼓作气突到敌后去。” 马钰反驳道:“正因为敌军已知晓了我们的行动,越往前就会有越多敌军对我们进行堵截。在他看来前队这次伤亡之所以远远大于荀昊的疾风大队,是因为前锋队中混杂了相当一部分原近卫军将士,他们的战斗力当然远远不如都是由原彪骑军游骑团将士组成的疾风大队的对手。 而他向杨英要的前师一团心女田原彪骑、飞骑的老兵组新编沂卫骑兵军团的绝凤,一他就不信凭这五千身经百战的老兵,抵不过荀昊的不足三千人马。 只是杨英依然没有同意他的这项提议,杨英指着跟随着中军行动的数百重伤员,无奈地说:“有他们跟随,即使你断后,我也根本无法在中午前渡过望溪河。” 李宽一咬牙,说道:“你把伤员也留给我 杨英惊讶望着李宽,说道:“那怎么行,你带着伤员就更无法脱身。即使荀昊、吴平奈何不了你,但只要敌军的其他援军一到,你也难逃生天。 李宽决然道:“只要大部人马能渡过望溪河,即使我战死这次我们行动也胜利了 这个建议虽然让杨英心动。但他仔细一想也放弃了。诚然有李宽带着伤员断后,他有很大的希望安全地率领大部人马渡过望溪河。 但这次突进敌后本是他的擅自行动,再让他抛弃一位将军和近万将士的性命来换取行动的胜利。即使这次战役取胜,自己立了大功,也会有严重的后果。而且李宽和杨素是好友,如果被杨素知道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抛弃的李宽,他想,即使杨素与自己感情深厚,恐怕之后也改变对自己的看法。这种事情绝不能做。 杨英断然拒绝,并大义凌然地对李宽说:“我绝不会抛弃自己的战友。也绝不会抛弃伤员去换取战功。如果非要这么办,我留下来断后,你和马钰率领大部人马先走。” 马钰连连摇头,抢着说道:“我也不走,我留下来断后。要么还是李将军带队先走吧看来他也明白这其丰的道理,宁愿留下面对深感畏惧的荀昊,也不愿意先走。 4月口日,望溪河之战结束。李宽等数名南军将军战死,马钰被生擒,只有杨英等数十人狼狈逃回本方防线,其余其他南军近卫军将士皆战死或被俘。 望溪河之战网结束,孙员就下令参与包围战的十余万北军精锐南下,对正在努力突进预营救杨英的王仲民所部动猛攻。双方激战半日,南军的王仲民第四步军团被击溃,如不是杨素洞察了孙晨的计划小连续从西面抽调三个南军主力军团驰援,信阳战线早已崩溃。 4月旧日,南北双方的主力军团都陆续汇集到了信阳附近,双方激战了十余日,最后都无法将对方击败。这场本以南军起的全线进攻的战役,结果却是以南北双方军队都集中到信阳地区进行决战而告终。 信阳战役中,南北双方共计损失了三十余万人马,死伤了十余位将军。双方的精锐部队都遭到了严重的损失,故此无法再继续作战,接着战局又进入了对峙期。 这一战,也断送了虞士基辛辛苦苦一二年的努力,事后虞士基暗地里大骂杨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对杨英也产生了怨恨。 杨素虽然想保杨英,无奈杨英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只能解除了他的近卫军指挥官职务,降了一级军衔,并调他去东部战区陆柯麾下听用。 北军的这次胜利,使孙员的声望则达到了顶峰。在这次战役中,他不仅瓦解了南军的大规模进攻,铲除了军中隐藏的南军内奸分子,并且还消灭了南军最精锐的三万骑兵部队,为此,安乐帝下令册封他为一等候。同时在这次战役中。立了重大功勋的荀昊和吴平也得到了册封。 张锐得到这次战役的全部战况已是5月中旬的事情了,并兴致勃勃地与部下们展开了讨论。(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一章笑骂杨英 石一百二十一章笑骂杨英入夏以来,番州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风中细小的沙粒1直往人的口鼻中钻,打在皮肤上生疼。大家只有在将自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情况下才敢出门。人就是呆在屋子里也是一嘴的沙子,网擦擦拭好的家具一转眼又是一层黄沙。 在这种天气里,也没法做事儿,于是张锐将身在都兰城的将军们都召集起来林论前段时间的信樊会战。说是大家讨论,其实也是由他主讲,并分析其中的得失。 会议一开始。张锐便拿起一份战报扔到桌子的中央。说道:“这份战报上讲信樊战役。南北交战双方先后投入了一百四十余万兵力,战役进行十七天,双方共有三十六万将士伤亡,其中战死十一万余人,重伤四万余人,仅双方被俘人员就过了二万。你们都看看这份战报吧,真是前所未有的惨烈啊!与这次战役相比,我们十余年来在西部打的那些仗简直如同幼儿打架。” 张锐讲这番话时语气平缓,但他铁青的脸和眼中冒着的寒光,在座的将军们都知道他心中的怒火以达到了极限,随时有可能爆。于是一个个临危正坐、面色严肃不敢出一丝声响。 万幸的是,火山没有爆。隔了一会儿,张锐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轻声说:“现在,你们还有谁想回去参与这场级战役?” 屋内一片沉寂,没有人做声。 前段时间,将叛匪逼迫到且未郡后,黔毛便把战区总部前移到了都兰城。虽然战区总部离前线近了,但早已定下了围而不打策略1汉军各部也无仗可打。而叛匪们呢,似乎也认命了,既也不打算突围逃走,也不打算与汉军决战。 整个番州战区一片祥和,于是有不少好战的将领们便在无所事事时,开始关注南北双方交战的情况并兴致勃勃的加以讨论,有些还扮演交战双方主帅在沙盘上对练起来。 这本也不是坏事;通过分析实际战例中的得失也能提高将领们的素质,所以张锐并没有加之制止。他本人也通过监察院梁卫权送的战报,了解从帝都开始南北双方每次作战的详细经过,也曾经与范明、高朔、来护儿等人讨论过其中的一些战例。 “信樊会战是一场大型战役,其中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之处,也留给我们许多需要警示的地方。下面我具体说说。”张锐边说边走回到会议桌旁。将之前丢在桌上那份战报拿起,开始为大家讲解。 飞骑军的老部下们都拿起笔,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他们都曾听过张锐讲解战术,每听一次都会有新的感悟,对自己的战术思想也很有帮助,所以他们都特别珍惜这样的机会,也会听得十分认真。 而八军团的将领们,是第一次正式主将讲解战术。都感新鲜,想知道以勇猛著称的主将对这场战役有怎样的理解和点评。 张锐翻开手中的那份战报:“先,我们先讲对敌人战斗力的利 。 张锐的第一句话,就让八军团的将领们愣住了。这句话,让他们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在军校学习的那段时光。在那时,教官们也通常是以讲类似的话作为开场白。 “这场战役,南军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动进攻了o先锋是上都监察院的暗探们。”梁卫权送来的这份战报,对于这场战役的进程记录得非常详细。详细到连策反北军将领的行动都所有涉及。 番州战区成立,番州监察院便哉拨归番州战区管辖,所以梁卫权名义上是直接归张锐管辖的。但张锐从不认为粱卫权是只对自己一人负责,他知道梁卫权最多是在横向接受他的管治,而纵向领导他的还是帝国监察院。 帝国分裂“旧汇两个朝廷。对番州监察院似乎并没有产生影响。起码有一如此。梁卫权全也从未对张锐透露过自己的政治倾向。不过张锐却认为。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支持对象。 通过这次梁卫权送来的战报,张锐才彻底弄清楚梁卫权仍在接受上都虞士基的管辖。不然,这份战报也不会详细到连杨英等人在突击途中的一些对话都有记录。我们主要讲,那些足矣改变战局进程的变化。” 这时,不仅原飞骑军将领在记录张锐的讲话,就连八军团的将领们也纷纷开始找纸笔。 “我们先来看北军在这场战役中遇到的变化及应对。第一变:是洛阳监察院获取了北军内奸的名单。”张锐不知虞士基等人的计划内幕,也只能照着所知道的讲。 “大家看”张锐走到会议室前方悬挂着的信樊地区巨型地图前,指着说,“那些准备反叛将领及家主的军队驻扎在这里、这里、这里以及这里,厂张锐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为大家指明具体地点,接着又将孙晨调派军队围剿的部队也标注出来。下面的将领们纷纷探起身来观看,并在本子上记上的名,以便下去后查找。 “对于这个变化。北军统帅孙员应对很及时、很有效,在南军动进攻的那日夜里就迅剿灭了己方的叛乱。将己方危险降到最低。也为后续包围杨英的部队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兵力。大家试想一下,如果当夜北军没有剿灭己方的叛乱,信樊会战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张锐抛出一个问题。 来护儿说道:“那不仅杨英的骑兵会突入到北军身后,而且北军的前线各部也得不到援军,北军将会惨败。” 张锐赞同道:“对!来将军所言极是!所以,在应对变化时一定要及时、有效。”“接着是北军遭遇的第二变:正在剿灭内奸行动中遭到南军的突然进攻。”张锐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支红色画笔转身在地图上勾画起南军的进攻线路。 下面的将领们看到地图上被张锐画出一道道向北指去的红色箭头,都皱起了眉头,随着张锐画地箭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个个都变了脸色,个。别额头上还渗出了汗水。 虽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那场战役的结局,也大致了解了战事的具体进程。但文字描述与直观看到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特别是将自己换位成为北军主帅时。突然要面对敌人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不由自主就会升起一股窒息的压力。是因为他知道东线突进的敌军三万骑兵是北军中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只要消灭了他们,己方的骑兵可以迅转道南军中线进攻后留出的空隙直扑上都城。骑兵永远比步军跑得快,加上北军在到洛阳城的路上还要通过南军的伏牛山防线。所以几乎肯定是北军比南军先行抵达对方的都城 “再则,北军将集中优势兵力消灭南军东部的部队,然后跟随在己方骑兵之后向上都进。孙长官采取这种各打各的战术,对南军杨长官的压力很大。事实证明,杨长官最终还是稳妥的采取了调兵东进与北军在信阳地区决战的策略。 高朔网说完。张锐大声夸奖道:“对!吉元说得很正确。在这种各打各的战术下。郓国侯承受的压力的确比孙晨大,所以他不敢冒险。即便他敢冒这个险,上都内阁也不会允许。” “为什么呢?”飞骑军前卑二团长郝青好奇地问。 张锐走到郝青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是因为北方还没参战的各家族。” 郝青头脑简单。半天没有弄清楚其中的道理,又接着问:“这和北方没有参战的各家族有什么关系呢?”郝青曾是张锐的护卫长,他很喜欢这个作战勇猛的楞小伙。也对他开始动脑子感到高兴,耐心地解释道:“北方家族中胡公、燕公、韩公等几个影响力较大的家族三代内都曾与北王家族联姻,彼此都有血缘关系。虽然不能说这几个家误会因此支持安乐帝,但上都朝廷始终会有所顾忌。一旦出现各打各的局面,万一这几个家族出兵支援洛阳的怎么办?” 郝青抠抠脑袋。闷声闷气地又问:“这么说,南军即使取得信樊会战的胜利也不敢轻易北上?” “哈哈”张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如果是南军在信樊地区大胜,这些北方家族就绝不敢再参战了,即使参战也会支持上都方面。在已经确定胜负时,谁又会笨得去加入失败者一方呢?” 这次朝廷分裂。本来北方各家族中,传说胡公、燕公家族要出兵相助洛阳的安乐帝。但他在这次战役中所犯的错误,实在让我无法容忍,今天我要好好地骂上他一顿。小, 转而,他又敲着桌子对宇文歆说道:“阿歆,我们和他是军校的同班同学,冉们一起学的战略、战术,你再看看他这次犯的那些错,你说,这个小子该不该骂”。 宇文歆笑着应道:“当然该骂了,简直是在丢我们的脸。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对人说,他与我是同学。” 张锐也笑道:”那是你先骂,还是我先骂?” 宇文歆想了想,说:“你骂的比我有水平,还是你先骂吧,你没骂到的地方我再来补充。今天我们骂他的话。我原封不动的记下来,下次见了他,让自己看看。看能不能羞死他。”说罢。还故意做出一副要认真记录的样子。 众人都被他俩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屋里的气氛更加轻松起来,而这也是张锐想要的效果。如果是严肃、正经地批评杨英。要是被他知道,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说不准会与自己产生隔阂。而以这样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张锐伸出食指。说:“我一要骂他蠢。咱先不说他擅自出击的这事正不正确,单说他在突击路上还有闲心吃早餐这事就奇蠢无比。谁都知道,战场上的时间要分秒必争,有时多几秒都是取胜的关键。可他到好,一顿早餐就用去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来看看这晚一个小时的后果。如果他没有吃那顿奢侈的早餐,那么他会提早一个小时到达望溪河。那时还没有日落,他可以清清楚楚地观察到对岸的情况,就不会被一个营的重骑兵吓得连河都不敢过 “扑哧宇文歆笑出来声。原本他说要记录是玩笑话,现在他一边笑,一边运笔如飞,把张锐刚才的话都记了下来。打算以后自己用这些话去数落杨英。保管会将他气得半死。 张锐又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饥刊“我二要骂他不能从善如突击的路,李宽师明心他提了不少好的建议,只要他坚决采纳李宽建议其中的一条,都不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当时的情况是从开始突击到抵达望溪河。杨英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应该清楚从他被吴平现开始,孙晨有十二到十五个小时来安排兵力围剿他。当他抵达望溪河时,离最初他被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也就是说北军随时可能出现在他周围,他还有什么时间去考虑谨慎的问题?要么强渡、要么马上选择撤兵,在回撤的路上寻找敌方包围圈的空隙,一举突出包围。好嘛。他还有时间像个娘们似的在那儿徘徊了一个小小时,不是自己找死吗?这份战报上讲到,就在那一个小时里。北军从中部战线上调来一个整编军团到达了。对方一下子多了五万人,他想跑也不容易 这时。郝青又问道:“殿下,你说想跑不容易的意思,杨英将军被敌军包围后,还有冲出来的希望?” 张锐点点头,说:“他是还有冲出包围的希望。 这也是我要骂他第三点胆子比兔子还小。他现被北军包围后就彻底惊慌失措了,转头就朝着南方跑。他也不想想,北军要包围他肯定要防止他跑回己方防线去,在南边派的兵力绝不会少,朝着南边跑不是朝着陷阱里跳吗?” 八军团前师二团长夏传英听得入神,不由问:“那当时该往那个方向突围?” 张锐回答道:“现在,从那份战报上看,当时应该往西面冲。孙晨把大部分人马布置到了其他三个方向,西面反而是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但如果我是杨英,在当时不了解敌人兵力分布的情况下,我会先选择分兵突围。先分兵一部渡河朝北突围。如果这部人马突围成功还能给孙晨带来麻烦;其次,分兵朝东西两个方向冲。” 高朔皱着眉说:“一开始就分兵突围?这不是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张锐笑道:“什么事都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我之所以分兵突围,是在全军已到绝境的情况下做出的无奈选择。这样做比杨英慌不择路的跑。冲出的几率要大。当时敌人的包围圈还很大小包围部队之间的空隙也较多。运气好,就能有机会冲出去。我们现在来看,包围圈中西边的北军最少,起码往西冲的部队有希望跑掉吧()。” 高朔点点头,这样选择的确有几率跑掉一部分人。 张锐叹息道:“而杨英集中兵力向南突围,撞到一块铁板上。等他再想分兵朝其他方向突围时,随着北军的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密度越来越大,已没有了冲出去的可能。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三万精锐只跑了几十人回去。” 其实上杨英能成为那幸运的几十中的一个。还全靠了李宽的帮助。在最危急之时。李宽打着杨英的将旗吸引走了大量的北军,杨英才得以逃出生天。 骂完杨英。已到了中午。张锐等人吃了一顿仿佛混着沙子的午饭后。又接着讲信婪战役。 下午的主题,基本集中到了南北两军在信阳一带的交战。其中北军最初的防御战。也是影响这次战役结局的决定因素。王仲民从知道杨英擅自出击后,便想跟进接应上去,结果他的部队以及后来的南军部队,都被前线的北军部队顽强的抵挡住了。 北军在后面围剿歼灭杨英的那二日,在前线的南北双方军队也血战了二天二夜。这两日中,双方就死伤了十余万。其中有一个北军步师打的最为壮烈,为了挡住王仲民的进攻,全师将士几乎全体阵亡,这个。师的指挥官就是薛举。 讲到这里。张锐喘嘘不已。从番州战区离开的将军就有两人战死在这次的战役中。其他出走的各级军官还不知死了多少。本来张锐计划,结合这次战役的实例,此后几日再给部下们讲讲课。但没有想到,第二天收到的一封家信,让失声痛哭起来。 老风太码字慢,长一点的章节就需要两天时间。这章昨日就写了一整天,今天中午才写完。没有做太多的修改就上传了,如果出现错误请矢家见谅。还有这段时间老风相对比较空闲。争取每天更新吧。(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二章祭奠 这几天,张锐一直给部下们上课。理论结合实际战例。张锐讲的不枯燥,大伙听的也很入神。 讲着讲着张锐就升起一股念头,如果自己哪天不带兵打仗了,去军校做个教官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日一早小张锐与亲兵们晨练结束后天色尚未全亮。匆匆吃过早饭,正说想准备一下今日的教案,忽闻许旺来报:有安江来人求见。 张锐本以为是董小意派来的人,谁知到了大厅才现是胡公家的一个管事。那管事面色憔悴、双目通红,一看就知是昼夜兼程赶来。 从管事手中接过一封白色的信笺,张锐心里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打开信只看了一眼就“哎哟”一声扑到在地。 他的这个举动吓的许旺等亲兵“呼啦”一下全围上来了。有的上前搀扶,有的拔刀怒视着那管事,以为是那管事用什么妖法害了将军。 待张锐被许旺扶起。亲兵们才看到毒将泪流满面。这才知道是将军家里出事了小收起兵器默默退开。 管事也抢上前与许旺一起把张锐扶到椅子边坐下,劝道:“三爷,请您保重。” 张锐呆呆地坐了好一眸子,才问:“老人家这次是得的什么病?” 管事躬身回答说:“还是气喘不来的老病。” 张锐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问:“她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去的?” 管事也流着眼泪说:“您是知道的,太老夫人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去年冬天她老人家又犯过一回病,直到今年开春后才恢复过来。两个月前,太老夫人病情又反复了。到了上月底,太老夫人的病情突然恶化,这个初三不幸辞世。””张锐痛哭出声。这一刻,他回想起十几年前自己高中进京时小奶奶带着全家人出安江城堡送行时的情景。那天他走出很远回头观望,还看见奶奶在朝着自己挥手。走过张锐住的院子门口,忽闻里面有哭声传来,于是就走进来看看。 谁想他一进大厅门。看见痛哭的是张锐。宇文歆与张锐相识十余载,以前也见过张锐又伤心难过的时候,但从未见过他这般如孩子般的放声痛哭,这让宇文歆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直到许旺悄声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他才知道原来是张锐的祖母一寿平大长公主辞世了。 宇文歆与张锐情同手足,在这个时候也似乎只有他能安慰张锐。见张锐哭得捶胸顿足、痛不欲生,便上前将其抱住,轻声劝道:“大哥,节哀!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伤痛。”张锐一边咳嗽小一边痛哭道:“我是个不孝之孙,连她老人家最后的时日我都不她身边,” 宇文歆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大哥,不要太悲伤了,你还耍治丧呢。” 这句话让张锐停止了哭泣,立直了身子,抹了抹眼泪说:“你说得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要立即赶回安江去。” 宇文歆忽闻张锐要回乡治丧,吃惊地叫道:“啊?你要回安江?你走了,这里怎么办?” 汉帝国幅员辽阔。帝国将士大多远在他乡服役。如在平时,将士们遇到至亲辞世,部队还是会给出假期,允许将士们回乡治丧。但现在是在番州战区,此时算是战时。战时,军纪是不允许将士回乡参加亲人的丧喜事。以前在西部平叛时,如有将士家人去世,都是本地另设灵堂吊念。张锐不比别人小他是战区主帅,兼理着番州战区内的所有军政事物,更不可能回治丧。 但这时,张锐似乎已经被悲恸迷失神智,对宇文歆说道:“你马上叫高朔、来护儿到这里。我把军务移交给你们三人。我走后,战区里的事儿,由你们三人协商着处理。” 宇文歆武图再劝:“大哥,大哥,你先冷静点 张锐一摆手,斩钉截铁地说:“你不必说了,我肯定要走。不要让他回来,让他一定要完成先帝的遗愿。”此后,又拖了十几日,奶奶便撒手人寰离开人世。 信最后,父亲意思也不叫自己回去。并说,依照意愿,国难之时要简约。家皂只准备设七七四十九天灵堂,加之天气炎热,早已经将奶奶入棺成检,就是回去也见不到了。要悼念守灵,就在番州再设一处灵堂。 看完信后,张锐放弃了回去的挥算。转而对宇文歆说:“阿歆,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帮我准备一下灵堂。” 这事就是张锐不说。宇文歆也会要抢着去做,立马应承下来:“大哥放心,你先休息一下。其他一切由我去办。” 宇文歆走后,张锐情绪低落,回到后屋闭门不出。中午,许旺端来饭菜,在门外叫他吃饭,被回了句不饿便没有声响。直到日落时,宇文歆在门外说已设好了灵堂,他才开门出来。 当张锐走到前屋时,大厅已被布置成一个肃穆的灵堂。正面是一块连天的白色幔帐,幔帐上部一行刘体写着:大汉帝国寿平大长公主千古。中间一个斗大的“莫”字,“奠”字下挂着一幅老太太身着盛装的画像。 张锐惊讶地问宇文歆:“你哪儿找来的画像?” 宇文歆回道:“是胡公府来的管事拿来的,他说是世伯让他带来 画像上奶奶比张锐印象中年轻了许多,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张锐呆呆地望着画像,又流下眼泪。泪眼朦胧中,张锐仿佛看见奶奶微笑着对自己说:“别伤心。奶奶是去见你爷爷去了。” 说来也怪,那一刻张锐悲恸的情绪忽然减弱了许多。定下神来,他才现高朔、范明、来护儿等将领都身着缟素,手拿祭品站在灵堂外 口。 宇文歆让人挂起挽联,又叫人带进来一群和尚,说是为老人家念经。张锐虽不信佛。但也没有拒绝。二十几个和尚对着遗像合十鞠躬,然后聚坐在大厅一侧。随着一声沉重的木鱼声响起,同时哼唱起来。二十几个或是清脆、或是低沉、或是苍老、或是细嫩的念经声混在一起颇有些凝重而神秘的气氛。 许旺等人又在厅内点起了大捆大捆的檀香木,袅袅而上的香烟不一会儿就将大厅笼罩起来。 宇文歆充当起司仪。在他的唱导下,张锐一步步完成进香、点烛、跪拜、焚钱纸等祭奠仪式,随后高朔等人先后上前跪拜、进香,献上自己挽幅和祭品。张锐则退到亲属席上,给前来祭拜的众将答礼。 寿平大长公主辞世的消息在番州战区传开后,番州各州府郡县的地方官员们、分散在各的驻守的团营级将领们也纷纷赶来拜祭。 连续几日未睡。张锐有些恍惚了,头疼的老毛病隐隐又要作。高朔等都劝他去睡会。由他们代为守灵,但却被张锐拒绝。说是自己还能支撑。高朔等人久劝无效。只好去请宇文歆出马。宇文歆身为张锐兄弟,这几天在负责迎宾,迎来送往忙得也是天昏地暗、疲惫不堪。根本没有注意张锐有没有休息过。听说张锐数日不眠不休,就急了。 但他也知道张锐的倔强脾气,知道光劝没有。于是,拿着几封拜帖来见张锐。 将帖子递给张锐。对他说:“大哥,这些人派人送帖说要前来拜祭,你要是不睡,怎么接应他们?” 张锐一看拜帖上的那些名字,就头大如斗了,心想:他们想要拜祭奶奶也应该去安江,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写完一看,晕见经凌晨一点过了,又没有赶上当天。(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三章各方来宾(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各方来宾(上)整个都兰城的人都知道,本城的第一号乡绅家,正在大办丧事。连门口那两座威武的石狮脖颈上都系上了白绸。 长长的车队在严府门口停下,从车队中央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里走下一位三十多岁身着黑色衣衫的贵族。正在大门口张望的严府主人飞奔着跑过来朝那贵族行礼问候,鞠躬时唯恐不够恭敬,头都快磕到街面上的青石板了。 然而。他过于殷勤的礼数并没有得到贵族的回应小青年贵族似乎没有看见他一样,抬步就往大门内走去。严府主人则被那些随行骑士像驱赶苍蝇似的推搡到一旁。受到这般无礼的对待,严府主人非但没有一丝恼怒。反而满脸堆笑地向贵族的背影连连行礼。 远处看热闹的都兰城百姓见到此情此景惊得差点下巴落地。在都兰城百姓眼中,严府主人在番州内势力无人能及,五六个家族子弟在番州内担任郡县级别的官员,与其家族有关系的各级官员更是数不胜数,即便是番州巡抚也要给其三分面子。今天来者是何许人也。连严府主人都俯贴耳?! 众所周知,都兰城解围后,严府主人便将自己的府邸让出给番州战区统帅暂住。隔三差五都要去向主帅请安。都兰城的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上也有产府想要巴结的人啊。 番州剿匪主帅毕竟是手握权柄的一方大员。严府主人去巴结也说得过去。但今日,严府主人一反常态,向一个外地来的年青贵族大献殷勤,非但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反而被随从粗暴地推开。他居然不怒,还一脸媚笑冲着人家背影鞠躬。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在都兰城甚至在番州内最有势力的人,在汉帝国大贵族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要算,也最多算是一只令他们厌恶的苍蝇。也难怪这些百姓们既惊讶又感慨。 “玉成兄,大老远的跑来一趟,辛菩你了府内灵堂上,凉公家族世子马琪敬完香行礼完毕后,张锐对其深施一礼表示感谢。 马琪一把将张锐扶住,说道:“无锋老弟。快快免礼。大长公主殿下辞世。身为晚辈,我于公于私都应该前面拜祭 “玉成兄,请后再一叙。 待许旺退下,关上房门后。马琪忍不住了,问张锐道:“无锋老弟,我听说番州的叛匪都已被你压缩到且未郡去了,可是 张锐轻轻地点点头,回道:“是的。” 马琪又问道:“那为什么不动手将他们一举剿灭呢?。说完,他见张锐皱了皱眉。又连忙解释说,“我不是要干涉老弟的剿匪大计,只是担心你这里的情况要是被朝廷知道了,恐有人会说你闲话啊。” 张锐端起茶盏。一边用茶盖拨茶面上的茶花,一边随意地问:“玉成兄指的是哪个。朝廷?” 马琪没有想到张锐会这么问,一时语塞,端起茶盏装作品茗,脑子里开始想着对策。 张锐慢慢地品着茶,心皂也在想着:朝廷分裂后,凉公就一直在装病,摆明是中立,准备参与内战了? 半响,马琪才放下茶盏,说道:“无锋老弟。依你之见,南北两方那方有可能胜出?。 听马琪这么说。张锐就更加肯定了心里想的。也放下茶盏,打着哈哈说道:“呵呵,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张锐滴水不漏地回答,让马琪有些抓狂了。心想,父亲来之前对我说,与张锐谈话会难,让我多做些准备,该怎么与他说。先前我还不信,现在是信了。但他一直不与我谈正题,我该怎么往下说呢? 又考虑了半天。马琪决定还是直截了当地挑明来意:“无锋老弟,家弟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马琪把话说到这份上,张锐再想装傻充愣已不可能了。谁叫他与马钰在上都时搅的紧密呢?在别人眼中,马钰和他是好友。好友出了事儿,他不可能不管不问吧,于是叹息着说道:“双成兄的事情我听说了,他现在还好吗?” “唉。又重提之前的那句话:“你就不怕朝廷里有人说你是故意拖延战事?。 张锐“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管怎么多,只要我还是番州剿匪主将。无论国内出现什么情况,无论谁来问,我都是这句话,番州战事短期内无法结束。” 其实在马琪来之前就一直担心,张锐深受太尉赏识之恩,与杨英有兄弟之情,与驻守西京的刘武周又是老下级关系,他要是准备参战,八成走向着上都一方。一旦父亲决定帮助洛阳一方,先将要遭受就是张锐这支军队的攻击。 现在张锐坚决表明态度,他才最终放下心来。只要临近家族领地的这支精锐汉军不动,最后无论父亲做怎样的决定。家族的安全都不会遭到太大威胁。 马琪完成了来此的目的,轻松下来了,开始与张锐说起不相干的话题。但张锐却想知道凉公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凉公家族一旦决定参与内战。将会影响到一批西北地区没有参战家族的态度。 于是张锐一直追着马琪问,他就不信一项以老谋深算著称的凉公会心甘情愿地被洛阳方面牵着鼻子走。 马琪开始支支唔唔不肯明言,最后实在被张锐追问急了,才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家父是暂时有几个考虑,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家族是不会直接参战的 张锐见实在问不出细节。也不再逼问马琪,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宇文歆敲门进来。 马琪很聪明。知道宇文歆回来必是接来的新的客人。于走向张锐告辞张锐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交待宇文歆要替自己好好招待马琪。宇文歆答应,又低声对张锐说了一番话,便领着马琪出去。 待张锐匆匆赶到前厅灵堂时,李旌正在与刘武周说着话,旁边还站着宋金网等几个刘武周的侍从官。 张锐大步走上前与刘武周见礼,又对着宋金网等人点点头。” “马琪?”刘武周猛地站起身来,问道,“马琪来找你何事?。 “马琪也是来吊孝的。凉公家甚是多礼,不仅马琪到我这里来了,据他将凉公还亲自去了安江自从张锐知道梁卫权是上都方面的人,就不打算对刘武周隐瞒前来吊孝的人。有梁卫权在,就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心想:即使自己不告诉刘武周,事后梁卫权也会向上都朝廷报告,他早晚都会知道。反正自己没有与任何一方达成交易,还不如实话实说。 刘武周听了这话后脸色阴晴不定,呆呆地立了半响没有反应。 直到张锐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坐下,用手指敲着桌案,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张锐见此问道:“将军,马琪来我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嗯?”刘武周先是一愣,而后问道:“马琪难道就没有跟你说吗?。 张锐喜傻充愣:“说什么?他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刘武周认识张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不会认为他连这些事悄都不懂。又见他如此的无赖,没有好气地说道:“就是洛阳伪帝用马钰去威胁凉公的事。” “哦!”张锐装作恍然大悟,说道:“这事,他也提了一下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刘武周紧张起来,倾了半边身子过来问道。 张锐想了想,回答道:“他也没有对我说什么,就是闲谈时他提了那么一句。” “他难道就没有给具体说说,凉公是怎么打算的?”刘武周有些生气了,说话的声音也略微大声了些()。 张锐委屈地说道:“我说将军啊,就是马琪知道了凉公的什么打算,他会与我说吗?我想我与他之间交情,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刘武周听了这话。泄气了。诚如张锐所言,凉公家族就决定出兵帮助洛阳一方,马琪也不会对一个外人透露这个消息。 刘武周不说话。张锐也不做声,两人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最后,还是刘武周忍耐不住,又接着最初的话题说道:“无锋啊,我也不瞒你,为了信樊会战,朝廷又从我这里调走些人马。现在,我手中只有两余万的正规军,其余都是预备役。万一凉公接受了洛阳的胁迫出兵,最有可能的就是与在潢关的史万岁合兵,然后来攻打西京。无锋,我知道你不想参与内战,可是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你想我怎么办?”张锐端着茶盏,低着头问道。 刘武周低声说道:“你也不需参战,你要把一部分精锐骑兵调到雍井边界,震慑他们一下。你看可行?” 张锐心里暗骂:我要是照你说的这样做,和直接参战有什么不同?你这不是想法设法的拖下水吗? 见张锐迟迟不回答。刘武周又接连请求。最后,张锐只好无奈地说,这事需要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他答复。 刘武周知道这事也不能逼张锐过急,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心知还有希望,便说自己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为老人家守守灵。 亲自安排好刘武周的住处后,张锐挠着头往回走。心想。这才是第一拨,就够自己伤脑筋了。明天要来的还是长辈,他要是再提什么让自己为难的事情,该如何应对?(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四章各方来宾(中) 洲第一百二十四章各方来宾(中)无锋吾兄。妹闻兄早年旧伤时有作,又有头疼之疾,望兄勿过伤感、爱惜身体。此乃家人、亲友所愿,也是妹所愿也。 上都一别,今两年有余。上都之乱时,妹与六灵公主失去联系,心急如焚,每日对天祈祷。希望她能安然脱险。直到半年前,接到公主来信,才知她已去了开远。欣喜之余,也有忧虑。朝廷分裂,中原之地正遭涂炭,妹每每思之。不胜悲念。 上都虞大人屡次来信。劝妹为今正是拯黎民与水火之中,挽狂澜于既倒之时。虽然妹亦知,朝廷不宜久乱,国家需要统一。但妹肩负家族重任,已是竭尽所能。虽有报效国家之心,实乏济世之力。妹想兄也有此感吧。 然而世事难料,近期妹有家臣与凉公家侍从生误会,双方互有伤亡。事出后,凉公家派兵压境,妹再三派人与之沟通,凉公家都没有回复。此次,妹去安江会亲与凉公协商,也请兄代为与凉公世子解释。 妹亦知此事乃妹之家事,托兄办事,妹心中甚愧。只是妹自继承家业后。为家中大小事务弹精竭虑、费劲心机,又备尝人世艰难,妹在世上所能托付之人,少之又少。妹只能厚颜请兄相助,勿怪。 要兄保重身体。妹:有容拜上。 张锐读完这封用娟秀笔迹的信,眼前浮现出两年前在上都认的那个不算美女的美女义妹。没想到一别两年之后,会接到她的来信。文里字间既透着一股浓浓地亲情,又有一种怜惜的柔弱,仿佛是她站在的面并,对亲人述说心事。 这让张锐深感愧疚,当年与魏有容结为兄妹时,他还拍着胸脯对她说:从今后我就是你的兄长,妹之事就是为兄之事。 然而过去的两年,他几乎就没有想起过她,也从未关心过她的事情。如果不是这封来信,他差不多已经将这个义妹忘得一干二净。也可能是由于魏有容与女儿六灵关系紧密,她俩几乎每月都耍通信,在他的潜意识里更多的把魏有容当成女儿的好友,而不是自己的义妹。凉公家的骑兵虽然在这次袭击中没有杀人,但抢走了村民的大量财物。 魏有容派人去凉公家询问,得到的答复是,魏公家的人杀了他们的族人,他们要报复。当魏有容还没有调查搞清楚事情缘由,又传来有两座村庄被凉公家骑兵袭击的消息。 魏公家族领地虽然与凉公家族领地离得很近,但中间也隔着由凉州官府管辖的几个郡县。如果在平时,凉公家骑兵越过这几个郡县去袭击魏公家的领地行为,绝对会遭到朝廷的严厉制裁,搞不好会下令凉公退位。但这个时候,朝廷正分裂成两派互相征战。魏有容即使想向上告朝廷,也不知该向南北哪个朝廷投诉。 在这种情圆谨最薪童节,语到脚联盯加此o珊,魏有容只能下令家族军队出动。加强家族领地边界地匠刚盟防魏有容的本意是先派兵保护领地不再受凉公家骑兵的袭扰,再找机会亲自去与凉公交涉、解决这次的冲突事件。 但她没有想到,她网下令魏公家族军队出动,凉公家族就迅地集结了大量军队,浩浩荡荡地朝着魏公家领地开来。这时,之前的魏公家族商队中,有人偷偷跑回领地,向魏有容报告了事情的起因。原来他们去凉公家族报案后,遭到了凉公家族的软禁,说他们在冲突中杀的几人都是凉公的子弟,其中一个受伤严重的还是凉公的幼子。 魏有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又派使者去凉公家解释,表示愿公正处理此事。谁知使者回来说,凉公和世子都去为寿平大长公主吊孝,凉公家里现在没有可以做主的人。 这下魏有容坐不住了。凉公家族军队虽然行军度不快,但正在向着本家的领地逼近。魏有容立玄动身赶往安江去找凉公。又派家中的长老魏绍基赶来请求张锐,请张锐帮忙劝说马琪,先让凉公家的军队停下。 魏绍基转达魏有容的意思是,只要不兵戎相见,凉公家即使提出再苛刻的条件,魏公家也打算答应。 待听完魏绍基讲述,张锐陷入沉思。这就是为什么他对魏有容避而不见,也是不想别人介入此事的原因。 原来凉公是这样的居心,真是个老狐狸啊!张锐想明白了凉公的伎俩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为了自己脱身,就去逼迫人家一个弱女子,真是越老越没有风度。 魏绍基说完后。见张锐一直沉思不语,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暗自点头,一会儿还轻声而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等了好一眸子。魏绍基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殿下,这事您能代为向凉公家世子解释一下吗?” 张锐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不用解释了。这事根本不算大事,他们要想打,你们就与他们打一场嘛 张锐的话让魏绍基目瞪口呆,心想,这疯虎对打仗杀人是有瘾咋地?自己在这里打叛匪不算,还想着别人也参与征战。看来我家主公,所托非人啊! 魏绍基感叹不已,张锐快地写了一封,封好后交予他,说道:“你立即返回派人去追赶有容,把这封信交给她,并让她尽快赶回家里,就不必去安江了。” 魏绍基迟疑着不接信,他来的任务是要劝马琪退兵,这样回去显然是任务失败。他不想失败,还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张锐帮忙。 张锐见状,笑着把信塞进魏绍基手里,说道:“放心吧,有容看过这封信后,都会明白的。你只要照我说去做就保管魏公家族无事。” 魏绍基对张锐的话很是怀疑,但怀着一丝希望,道谢之后离开。张锐将他送出房门后,李旌来报又有客人到了。 网写完,看快过十二点,没有修改就了,有错误以后再改、(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五章各方来宾(下) 午时,史万岁来了,张锐亲自出府相迎。而且刘武周进入番州地界后,我就派去一连游骑护卫,来都兰城的沿途也做了详尽的安排,消息应该不会走漏地这么快。同样对史万岁的到来,我也做了缜密的安排。按理,他们彼此应该不知道对方的到来。 但史万岁却知道刘武周来了。这只能说明史万岁是在进入番州前,就已经得到刘武周要来的消息。看来,北军的情报人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对敌方将领的行踪也走了如指掌。 史万岁说完,见张锐深思不语,又长叹一声,说道:“无锋啊,朝廷现在的形式不妙 “扑哧”史万岁还未把话说完,张锐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夫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史万岁有些不悦。 张锐连连摆手,说:“不,不,世伯不要误会小侄不是取笑世伯。只是突然想起刘武周对我说的话”小 “哦?”史万岁好奇地问,“他时你说什么了,让你感到好笑?” 张锐半真半假地说道:“他对小侄说的第一句话,与世伯刚刚说的那句一摸一样。他非常害怕世伯出兵攻打西京,甚至来求小侄出面劝世伯不要对西京用兵。他都这么怕您了,安乐一朝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说实话,张锐是不愿意看到南北双方的西部战区开战。因为双方一旦开战,多少都会对番州战区产生影响。所以他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史万岁的反应,看荐不能在自己的调停下,双方达成一定的默契,继续保持西线无战事的局面。 张锐的话让史万岁心里微微一动。想了想,说道:“刘武周是在骗你。” “嗯?”听这话,张锐收起笑容,问道:“世伯,刘武周为何要骗小、侄?” 史万岁没有立即回答,却饮了一杯酒。难道一代名将老了,变得胆小、多疑起来了?出于对这位迟暮英雄的同情,张锐安慰着说道:“世伯,据小侄了解,上都方面为了信樊会战,也从刘武周处调走了大量的军队。现在西京方面最多只有两万余正规军,他们也无 “刘武周?”史万岁撇了撇嘴角,轻蔑地说道,“如果只是他,就再给他五万人,他也奈何不了老夫。”史万岁这番话时流露出的豪迈、自信,又让张锐找回了那个昔日的虎胆英雄。 不是为此,那是为何?张锐疑惑地又问:“那您是在担心什么?” 史万岁又饮了一杯酒,说:“老夫是在担心东面。陆柯败退出青州后,在徐州一带布防。经过这几个,月的休整,他的军力、士气都得到了恢复。据老夫猜测,他会在下个月或是至多在七月初,再次起青州战役。这次,元景山就是有翻江倒海的本事,恐怕也难逃一败。青州失守,战事也就基本结束了。” 张锐站起身来。惊讶地问:“这次信樊会战,上都方面难道没有从陆柯处调兵支援杨素?” 史万岁点点头说道:“是。杨素虽然上表上都内阁,要求从陆柯那里至少调给他一个军团,但被上都方面拒绝了。现在陆柯手中还掌握着陷阵军团和十五军团这十万精锐,另外再加上配属给他的一些南方家族护军和地方预备役,他手中的兵力至少在二十万左右。而元景山手上最多只有五、六万人,并且大多数都毒青州的预备役。” 张锐听罢,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信樊会战前,刘炯从北军东西两个战区往中路战区调兵之事,他从梁卫权那里听到过一些消息,而且梁卫权还对他说,南军也从东西两线调兵去了信樊地区。只是梁卫权说他并不知道南北双方具体的调兵数量,张锐当时相信了他的话。昨日,从刘武周口中似乎也证实了粱卫权的情报。刘武周说西京被抽调的只剩下二万余正规军。从而张锐想,上都方面从陆柯那边调的兵力也绝不会少。 但史万岁这时却说,上都方面并没有从陆柯那里调兵。刘炯等人当然不会想到,上都方面会冒险少二三十万人,在中路与自己决战。 结果陆柯的部队并没有去信婪地区,现在在徐州一带摆了出来,可想之后会对青州的战局产生怎样的后果。张锐一边感叹。一边想,现在陆柯之所以还没有行动,很可能是因为杨素在信樊会战中把南军的中路部队都集中到了信阳一带,打乱了上都方面的行动计划。怪不得刘武周说,上都方面在治丧期间,会停止一切战事行动。这是在给杨素留出重新部署的时间。一旦杨素重新部署完毕,陆柯就会动对青州的进攻。 深思了一阵,张锐问史万岁道:“那现在刘炯有什么计划?” 史万岁笑了一下,说道:“刘炯?仙能有什么计划?他和北王赶去了安江,他们现在完全寄希望于北方的各家族出兵相助。”史万岁这么一说,张锐才明白洛阳方面为什么会紧逼着凉公表态了。 张锐接着又问:“不能从孙晨处调派些人马给元景山吗?” 史万岁摇着头说:“不能。信樊会战中孙晨所部不仅伤亡较大,需要休整重编。而且从中西战线集结到信”四咯部队,编制也变得混乱不是编整部队都需婪凡的时间,何况南边还有杨素在盯着。只要他的部队一调动,杨素肯定会起进攻。” 是啊!张锐现在彻底明白了。什么治丧期间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只要刘炯敢在这个时候调军队去青州,杨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向孙晨起进攻,而陆柯也会随之而动。北军中路各部在还没有重新编制完毕削吉况下,只怕会败得更快。 张锐随后又想,北军的东路、中路战区都遭到南军的进攻,史万岁的西路战区还能安枕无忧?南军动进攻后,史万岁如果放弃潢关撤向洛阳,北军的西线就会为之洞开。刘武周既可以尾随史万岁逼近洛阳,又可以转道配合杨素攻击孙晨部。史万岁肯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因为一旦如此做了,北军失败的罪名都会压到史万岁的头上。 而史万岁不撤,仍然坚守潢关。前段时间,老夫将他们接到潢关,也终于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 张锐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侄想请您的家人去我的开远领地做客,不知世伯可否同意 史万岁惊讶地看着张锐。他很清楚张锐的意思,是想把自己的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史万岁想到过,上都方面获胜后会追究参加过安乐帝一朝人员的罪责,所以,他就没有奢望兵败之后还能活下去。也因此,才萌生了以死谢罪的想法。但他也想过,天估帝在这场内乱中获得胜利,为了安抚民心、尽快恢复国内次序,应该宽厚地赦免这些获罪人员的家眷。 现在听张锐这么一说,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如果自己的推测有误,岂不是害了全家人?可是要把家眷送到开远去,会不会因此害了张锐?张锐知道史万岁在担心什么。于是把话挑明说道:“世伯可以先把他们送离潢关,暂时安排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然后再由小侄的人把他们秘密接去开远。 在张锐的一再劝说下,史万岁最终无法割舍亲情,点头同意了他的这个提议。他也认为,只要这事做的隐秘,应该不会走漏消息。 成功劝说史万岁同意转移家眷后,张锐想再接再厉劝史万岁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自己也走。可是被史万岁断然拒绝了,张锐劝了几声,见他心意已决,也没有再劝。他能理解史万岁的心情,如果换成自己,也绝不会在失败后抛弃战友、部下单独逃命。饭后,史万岁就匆匆向张锐告辞。史万岁这次亲自来都兰城吊孝,是担负了游说张锐的任务。但他知道张锐不想参战,而且在现在的形势下,他也不打算劝张锐参加安乐帝一方。因此,他今天才会把自己知道实情道出。他也不怕张锐会到处去宣扬,如果张锐是这样的人,他就真是瞎了眼。 史万岁想走,可张锐不放他走。再三挽留他住上一晚。史万岁拗不过张锐,最后只得同意住下。安排好史万岁的住处后,张锐就去找刘武周。他打算先探探刘武周口风。看有没有办法帮帮史万岁。 ------------ 第一百二十六章斡旋 “将军,下月陆柯和郓国侯要向北起进攻,可有此事?”张锐问这句话时,刘武周正端起茶杯喝茶,闻言惊得差点将手上的茶杯掉落,忽又被茶水给呛着,猛烈地咳嗽起来。如果张锐能出手相助,不仅能帮他渡过危机,也能有助自己。 刘武周一直担心,陆柯的东路和杨素的中路同时起对北军的进攻后。史万岁在绝境中极有可能孤注一掷起对西京的反击战。而自己的西路力量较为单薄,很难说能不能抵挡住史万岁的疯狂进攻。 如果陆柯和杨素都胜了。而自己的西路却败了,无论最后对总的战局有没有产生影响,自己的前途都有些不堪相望,搞不好自己内阁大臣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当,就的被迫下台。 而张锐能在这时出兵相助,就不会有此忧虑。但刘武周走了解张锐的,他知道张锐是个重情义的人,绝不会答应出兵攻打史万岁。所以,他日前只劝张锐陈兵于雍州边界。只要张锐照此办了,史万岁就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西线就能稳定,日后他也能联合宇文苞等对张锐有好感的朝中大臣为其说项。只要有了间接出兵之举,相信薛谓、曹臻等人不会再执意说要罢免张锐。 本来这些话。刘武周还不想这时对张锐明言。一是小陆柯、杨素将要进攻的消息需要保密;二是,战后再与张锐说这些事情,更能让他对自己产生的感恩戴德之情。但现在精明的张锐已经看清楚了今后的局势,再想瞒他已无可能,还不如如实把自己的打算道出。 刘武周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对张锐说明。刘武周讲述时,张锐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半句嘴。待刘武周说完,张锐又问道:“陆柯、杨素都将向北进攻,难道将军不想有所作为?” 刘武周不解地问道:“无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出兵攻打潢关?。虽然他心里已隐隐猜到张锐话里的含义,只是不敢肯定。 张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矣。” “不可能!”刘武周虽明白了张锐的意思,但把头摇地如拨浪鼓一般,“这绝不可能。 刘武周以为张锐不相信他,急了,说几一“我可以用我的名誉起誓。只要史万岁能让出漳关,我儿川”再为难他与他的部下 张锐抬眼看了看刘武周,说道:“只是你保证没用。对我,他们之后都要追究罪责。更别说会轻易答应赦免北军大将。” 经张锐提醒。头脑热的刘武周也冷静下来了。他想起来,他虽然也是内阁大臣中的一员,但这事的确不能由他一人说了算。 而且他知道。薛渭、曹臻等人对北朝之人极端痛恨。即使自己在内阁中提议赦免史万岁,也很难说能不能通过。 刘武周低头沉思好一阵。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对张锐说道:“这样,我直接给陛下上表,为史万岁讨来一份赦令,你看可好?” 张锐闻之惊讶。他知道赦免令只有内阁和皇帝能够下达,而且皇帝下达的特赦令比内阁下达的赦免令更加管用。刘武周只要能取得皇帝的特赦令,自然可以确保史万岁等人的性命。只是在张锐的印象中,天估帝福常虽然比安乐帝世平年龄大一两岁,但好像还没有年满十六。皇帝十六岁才能亲政。是圣祖立下的祖制,如果没有到年龄,朝中事务一切均由内阁代为处理。因此,张锐很是怀疑,刘武周是否能取来皇帝的特赦令。而且即使取到天佑帝的特赦令,能不能得到内阁的承认也是个问题。 刘武周见张锐惊讶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解释道:“你有所不知,为了陛下能早日成长起来,内阁已经把一部分朝廷事务交予陛下亲理。我想,一两份赦令陛下还是能够下达的。” 听了刘武周的解释,张锐点头答应下来:“那好,等你取得赦令后立即派人给我送来,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去办。” “好!”眼看大功告成,刘武周心里一阵欢喜。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犹豫了一下,又问:“无锋,你看这事有多大的希望?” 张锐自信满满的回答说:“九成把握。马琪本以为,这事外人绝对不可能知晓,谁想却被张锐一语道破。也难怪他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张锐将他摁坐下。又说道:“可是你们不想想,战后,如果上都一方获胜,你们怎么解释出兵攻打魏公家之事?” 马琪呆楞一阵。说道:“只要这场冲突是个误会。再给魏家赔礼道歉,应该能说的过去。”既然张锐已经道破真相,他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便将其父的打算,如实道出。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你们是不是想陈兵魏境。并不与之交战?可是这样一来。洛阳方面又怎么相信你们?小。多。被张锐这么一说,便失奔了方寸。 “那该如何是好欺。马琪犹豫地问道。 张锐轻松地说道:“你们就真与魏家打一场嘛。只要真的交上手了,洛阳方面即使怀疑也无话可说。” 马琪听罢,连连摇头:“这怎么行呢?真与魏公家交战,无论最后输赢,家中都会遭受损失。而且与魏公家交战,也不是我家的初 。 张锐又笑道:“魏有容与我是结义兄妹,有我来安排你们两家打上一仗,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马琪低头不语。心里盘算着这事的利弊。 张锐又故意装作坦诚地对马琪说道:“玉成兄,实话告诉你。魏有容也有与你家一样的忧虑,她写信给我,想让我为她想想办法。所以,我想不如借此。让你们两家都有所交代。” 马琪闻言脸色微变:“怎么,上都方面也在逼迫魏有容?” 张锐故意叹息道:“是啊!现在南北两方都在逼迫还没有参战的各家表态,魏公家自然也能不例外。马琪起身行了一礼,感谢道:“无锋老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用得着为兄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为兄及全家人都会竭力相助 张锐一边拉着马琪说着:以你我两家的关系,彼此相助也是应该的。之类的客套话,一边心里暗自得意。自认为这事自己做的较为圆滑,既借此向上都方面示好,又让凉公家承了自己的情。 “那就这么决定了。”张锐见马琪没有异议,便把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然后,又叫来李旌。对他说明其中缘由。并让李旌去担任马、魏两家的中间人,联络两方把这场假戏演好。 李旌自番州战区整编后,就被张锐调去下面当营长。前些时候,听说结义大哥的祖母辞世,这才匆匆赶回来帮着料理丧事。 他知道这等机密之事,如不是张锐十分信任之人,是绝不可能被派去参与。为了不辜负张锐的信任。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定会把这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经过半年多来的观察,张锐对李旌的人品和集力都所有了解。加之又与李旌有结义兄弟的之情,所以派李旌去办这事,他还是十分放 。 张锐又修书一封,让李旌带上,等见到魏有容时亲手交给她。至于魏有容那边,张锐完全可以肯定她会照着自己的话去做。 等马琪带着李旌离开后,夜已深。张锐叫许旺去看看史万岁睡下没有,不久,许旺回来说,史万岁还没有休息。于是张锐打算,连夜就把史万岁的事情一并解决。 史万岁这边的事,可是重中之重。如果没有将史万岁说服,之前的所作那些努力,不说全然白费,也会效果大打折扣。 张锐见到史万岁后没有再说客套话,话题直奔主题:“世伯,您是否真为部下的安危着想?” 张锐深夜来见,史万岁本以为他有紧急的事情与自己说。所以当张锐说。福常和世平都能当皇帝时,史万岁也无话可说。 见史万岁沉默,张锐心中窃喜。只要史万岁不是一味的反对,这事就有成功的希望。他接着又劝说:“既然都可能是正统的皇帝,您向天估帝臣服又有何不可?而且现在大局已定,您的选择也可助国家早日恢复安定。” 史万岁反驳道:“既然你说两人都是正统”糟尔为何不向安乐帝臣服?。张锐呵呵一笑,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世伯认为小侄臣服安乐帝。有助国家早日实现统一,那也不无不可。由世伯出兵震愕西京的刘武周小侄率轻骑绕道进逼上都。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在延长内乱?” 张锐的诡辩,噎得史万岁说不出话来。诚如张锐所言,张锐的骑兵如果出现在上都城下,先不说能不能攻下上都城,只是杨素和陆柯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不敢再向北起进攻。 上都方面如果要想再起进攻,就必须先把张锐的骑兵消灭或是驱除。想围剿张锐,又谈何容易。如果张锐容易被剿灭,当初他也不可能从几十万鲜柬大军的围剿中;安然脱身返回。要说驱除他,他的游斗本事比自己都强几分。进退之间,也能牢牢地把南军拖住。 因此,张锐加入洛阳一方,就能改变己方现在不利的局势。只是战事又要拖延多久。最后又会谁将取胜,史万岁就无法算得清楚了。只有一点史万岁非常清楚,张锐一旦参战,双方的死伤人数又会大大增加。以张锐残忍好杀的性格。还不知有多人会被他屠杀。所以,史万岁宁愿看着本方失败,也不愿意游说张锐加入,也走出于这方面的考 。 张锐不知史万岁的心思,还在诣滔不绝地劝着:“世伯,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已经大大损耗了我国的国力。昔日九个甲等军团的将士,现在还剩下多少?这么多身经百战的精锐都死在这场内战中,以后我们拿什么去抵御外敌?世伯,这场战争该结果了。” 这些话,打动了史万岁的心。虽然史万岁没有把话说死。但张锐知道,只要史万岁开口向洛阳要马钰。洛阳方面十之**会同意。毕竟凉公如果决定出兵相助,也会归属利史万岁麾下听命。有马钰在史万岁手上,也能让凉公更好的与之配合。 待两人商量妥当,天色已经渐亮。史万岁便要告辞,张锐也没有再挽留,只是派了许旺等十余名亲兵,跟随史万岁一同启程。他暗地吩咐许旺,一定要将史万岁的家人送去开远。 送走史万岁回来,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整整二天天一夜没休息过,期间还绞尽脑汁调解周旋在各方之间,这时轻松下来,张锐忽然感到心力交瘁,浑身疲乏。 张锐突然想起了前世时的教皇英诺森三世(注),觉得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和那位老兄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英诺森三世是心甘情愿的充当政治冲裁人,是乐在其中;而自己则是被逼无奈,最后搞得自己筋疲力尽。 张锐暗自摇头叹息,自己不是搞政治了料,以后得网罗一两个这方面的人才,为自己分忧。 正当张锐回到后屋,准备稍睡一会儿,有亲兵来报又有客到。 张锐强打精神,问来客是谁。待听清来人是谁后,立马变得精神百倍、神采奕奕,急匆匆朝门外跑去。这次的来人中,不仅有他的兄弟,还有一个他曾经誓要诛杀之人,听见此人到来,又怎能不激动万分? (注)英诺森三世(公元!,呕年一切6年),8岁继位教皇,立志要统一切民族和王国。为了达到统一“全世界小,的目的,他采取了种种外交手段。周旋于欧州各国君主之间。经过长期坚持不懈地努力,最后终于成为当时欧洲的政治仲裁人,将罗马教廷的财政力量展到了极盛。地震纪念日,还有一些活动要做,所以拖到今日上传,这章也没有过多修改,大家先看着吧。最后,让我们为在汉川地震中逝去的同胞默哀! ------------ 第一百二十七章路西受难记 石一百二十七章路西受难记路西被一阵晃动摇醒,睁眼看见天空浮云朵朵,他撑了个懒腰,口里嘟囔了一句:“不错,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当然,这只是现在与它相比。若换成一年多以前,就是三颗这样的树干也比不过路西的腰围。 路西仔细辨认一下,认得这是一颗枫树。这颗粗大枫树的根在距离马车还很远的的方。它是倾斜着长到了这边。在这里它长长的树梢,已不堪重负,有些微微下垂了。 路西仰头眺望。可以看见树干上有一个小洞小洞里抽出四、五片嫩芽,嫩芽上还开着黄色的小花。看着树梢上的花,路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呢?路西闭上眼睛思索起来。 “路西,快来看,这花多漂亮啊!” “爸爸,树上为什么会开花?” “爷爷,您抱我到树上去好么?” 大颗大颗地泪珠。从路西闭着的眼中流出。当年在云网部落营地里也有一颗这样的大树,树上也有几朵寄生着的小花。在那棵树下,路西结识了自己的妻子,后来有了儿子,再后来又有了孙子。本来他还可以希望,自己能在那棵树下,抱起自己的曾孙。 一切,都在八年前的一个夜晚消失了。疯虎残忍地把他们都给杀害了,不仅是自己的家人,整个云网部落的人都被他杀了,哪怕一个未满月的婴儿都没有留下。 八年来,路西曾经愤怒过,曾经集伤过,曾经誓要亲口吃了疯虎。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路西报仇的*上都摧垮他后再杀之。 现在路西一副圣人受难的样子,把刑罚当成主对他的考验,并心甘情愿地接受折磨,顿时让张锐失去了兴趣。心想,难怪有人说宗教是精神鸦片,麻痹精神的功能的确很厉害。 路西现在身体虽然很痛苦,但他精神却得到了满足()。这样越折磨他,岂不是越让他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算了,杀了他吧又看了一会儿,张锐放弃了继续折磨路西的想法,想让程节杀了他。 路西听说疯虎要杀他,不但没有寄怕,反而高呼:“主,我来了!” 张锐想直接杀了路西,程节却不愿意这么早结束游戏。他大声对张锐说道:“殿下,难道您忘了当初他是怎样对待我们的人?现在杀了他。岂不是对不起那些被他吃下肚的人。” “那你带走他吧。”张锐现在只觉困得要命,想返回去睡上一觉。对于路西早死晚死”他也没有兴趣再作理会。 程节见张锐答应把路西交给自己全权处理,大喜,命人解下路西扔上囚车,准备带回去慢慢“招待”他。 当囚车从张锐身边驶过时,路西虚弱地向他喊道:“疯虎,你会下地狱的。我今天所受的痛苦,你死后会在地狱里永远享受。 张锐笑了笑,说道:“我不信基督教也不信上帝教,甚至连佛教也不信,我管死后会去哪里。我只知道活着时候,命运要由我来掌握 “疯虎,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路西眼望着枫树干上的黄色小花,疯狂喊叫着。花在他眼中变成了家人们模样,他努力伸出手去抓他们。然而,随着囚车逐渐远去,家人也离他越来越远。 路西在程节的“盛情款待。下,三天后才断气。他受尽了酷刑后。被程节活着扔进锅里煮熟。就向他八年前,对待汉军俘虏一样。随路西一同押来的云网族人,也被程节活活钉死在十字架上。在这些个字架前,树立着一块木板,上书:“天涯海角,誓杀之!”版阅读!) ------------ 第一百二十八章钱立本的请求 蒂,百二十八章钱立本的请求夜色降临,钱立本在罗济的陪同下战战兢兢、步履艰难地走进一座大宅的偏门。 静谧的月色,馥郁的清香,朦胧的花影,朦胧的美。月,花,水,让花园变得虚幻缥缈,也透着一种冷艳的凄美。 钱立本走在碎石小道上,心里充满了恐惧、不安。周围天地的沉寂,仿佛散出无尽威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别怕。殿下对人很和善的在前面带路的罗济,像是脑后张了眼睛似的。出言安慰惶恐不安的钱立本。 “是。是。”钱立本嘴上答应着,但心里的紧张情绪一丝没有缓解。他要见的是谁?是曾率万余骑横扫鲜卑国的汉帝国新一代名将;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恶魔;是被朝廷派来剿灭自己的统帅;也是自己在造反前最敬仰的汉军将领,见这样一个人,能不紧张吗? 路的尽头,在一片翠竹林边,矗立着一幢青瓦小院。院子四周分散站着的十余个护卫,看见两人走来,都将头转朝这边。只是他们看出了罗济的身份,没有过来询问盘查。 两人网走到小院门口,正巧院门打开,从门里走出一人。那人看见里面而来的罗济,便问道:“来了?。 “来了。这位就是钱先芒。”罗济说着闪开身子,让出后面跟着的钱立本。 “钱先生,这位是范参谋长。”罗济又对钱立本介绍来人。 “小人番州青海钱立本见过。钱立本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上前行礼,待他抬眼看见范明那张如厉鬼般的脸时,饶是他平日胆量不凡,也吓得猛退了两步,差点惊叫出声。只是他还知道现在何处。迅平复情绪,又立瑰抢上前两步行礼说,“小人失礼了,范参谋长勿怪。” “无事。”范明知道钱立本为何惊慌,他也没有往心里去。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这几年见得他太多了。他与陌生人初次见面时,对方没有几人能表现得淡定自然。钱立本还算胆大,有些人在黑夜里猛然看见他。之前因为心情紧张,他根本就没有想起自己的乔装而来。穿着军装行鞠躬礼,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也难怪疯虎要笑。说来也怪,被张锐这么一说笑,钱立本的原本紧张情绪也缓解下来。 几人落座后,张锐上下打量了钱立本一番。只见他年龄在三十四、五岁左右,中等身材,浓眉大眼,四方脸、高鼻梁,古铜色的面肤,给人以忠厚、可靠的感觉,绝不会与叛匪头子的身份挨边。再看钱立本眼神清澈,又联想起叶和对他为人侠义的介绍。张锐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前一眸子,张锐正准备召集将领们讨论总结信樊会战,叶和悄悄来告诉他,说钱立本要求亲自见他。张锐很是疑惑,自叶和充当中间人,与钱立本达成协议后,两边就没有过联系。 叶和当初去见钱立本时,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在自己没有派人去招降前。钱立本就暂时先在且未郡里呆着。他有什么事,非要来亲自来见我? 何况钱立本要来,也不容易安排。和钱立本私下达成协议之事,只有少数几个亲信才知道,特别是要瞒住梁卫权。这事如果被梁卫权日后肯定会生出不少是张锐便想拒绝,不料叶和却说,钱立本派来的人态度甚为坚决,说是一定要安排一见,不然后果严重。 张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见见。他不想在这关键时候,钱立本影响自己的计刑。为了保密起见,张锐派罗济以巡查各部游骑防区为名,秘密前往钱立本定下的接头地点,准备把他乔装成罗济的亲兵带回。 罗济已去了十天左右,这些天张锐又忙着丧事和又忙着应付各方来客,早把这事给忘到脑后。 今天。张锐去看过路西回来,正准备小睡一会,就听亲兵说罗济已回城。白天府具人多眼杂。于是就命罗济入夜后带钱立本来见。 见到钱立本,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问:“钱先生前段时间请叶大人带话,说有要事要见我,不知何事?” “殿下。大喜过望,立马转头相问。 达须见张锐大声说出,也没有再悄声而语,说道:“现在度信州兰城郡内。土地荒废人烟稀少,虎哥何不将他们迁移到那里安置?” 张锐还朱说话,钱立本却连连摇头说道:小人只剩月余粮草,根本不够支撑这么多人迁移去兰城郡。再说就算去了,地里也不会马上就长出粮食来啊。” 达须笑道:“你没有粮草,难道我也没有吗?。 钱立本不知达须这语何意,一时愣住。张锐却反应很快,知道了其中的缘故。笑指着达须说道:“五弟,你真是好打算啊!” 达须嘿嘿笑了两声,搓着手对张锐说道:“还是虎哥明白小弟的心思说罢,达须见范明、罗济两人还是一脸茫然,又对他们解释说,“我可以借粮草给他们,只要今后几年他们从收成里还给我就成。” 范明、罗济都不是愚笨之人,经达须这么一提醒,都明白了他的心 。 自从夺得西部大草原后,利西族就占据了草原上绝大多数优质牧场,又经过这几年的展,现在的利西族可谓是牛羊遍地、马群千万,多得甚至大批牲畜都找不到卖家。 而草原上又缺少盐、茶、水果、蔬菜等生活物品,以前草原上的牧民都是跟件面的人交换。自从西部叛乱后,这些物品就不容易换到。特别是汉军把新罗、度信两州北部的人都赶走、杀光后,这些物品就更加紧俏起来。 兰城郡盛产茶和蔬菜,达须想以借出牲畜去换取茶和蔬菜,并且将那些人安置去兰城郡后,他们又可以多一个固定交换的地方。这是一举两的的好事,难怪达须会如此积极借粮草。 钱立本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听说可以借粮食,也不由动了心思。加之达须现在又是担负保卫西部地区安全的五十一军团将领,跟这些地方官员也时常接触,由他出面去说项,这事十之**能成。 见钱立本正望向自己,张锐便对他点点头说道:“这事你放心,只要肯去的人,今后的赋税绝不会过在番州时的水平 得到了张锐保证,钱立本彻底放心了。又连声向达须道谢,态度诚恳地只差没有下跪磕头了。 这事定下后。几人又接着商议具体的行动事项。张锐是不会答应,在且未郡的叛民都迁移走。都走了,他还怎么继续在番州扮演剿匪?最后经达须估算兰城郡那边能容纳的人以及路上的消耗,初步定下迁走六万到七万人。 钱立本也是赞同这个数字,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故乡移居他地,要是有一部分坚决不走,他也不好用强。现在有选择的迁移走一部分人,正合了他的心意。当然为了确保能迁移走一大半人,他回去后可以将留下的严重后果对那些人夸大一些,相信不难实现这个定下的人数。 然后又是走的方式。为了不留或是不明显留下口实,张锐决定对且未郡起一次“进攻。”在交战后,把那些要迁移走的人“俘虏。”并在以“奴隶”的身份卖给达须,让达须派来利西族人将他们接走。 最后,留下这部分人的粮草,商量后也由达须先供应着,偿还则由去兰城郡的那部分负责。 全部事情定下后,夜已经很深了。钱立本还记得之前范明提醒他的话,不敢再过多打扰张锐休息,便千恩万谢地道别。张锐也未挽留,将他送到小院门口,亲切地与之告别。 钱立本出了府门,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中残忍好杀的疯虎,竟会如此轻易地就答应帮助他们这些朝廷的叛逆。钱立本也暗自庆幸当初选择了投降,不然即使汉军不进攻且未郡,也难逃此劫。他心想:看来传言实不可信,疯虎如果真是凶残之徒,定不会理会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钱立本满意的走了,他又装扮成程节的亲兵被送出汉军控制区()。回去后,他立马着手准备迁移之事,等待汉军这边将要起“进攻”。 另一边。张锐送走钱立本,又和达须回到屋中。 与达须闲谈间。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声:“五弟,你族中可需要武器?。 “是什么武器?”达须好奇地问。 张锐一边喝着茶,一边轻声说:“比如强弩之类的。” 达须又惊又喜地问道:“虎哥,你能搞到强弩?有多少?。 张锐笑道:“千余具还是能搞到的,再加上一些步兵重甲和武器,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达须跳起来叫道。他虽是五十一军团的主要将领之一,但军团中的武器他是不敢拿去装备自己的族人。听说虎哥能搞到上千具强弩。自然又惊又喜,巴不得立刻就拿到手。 张锐放下茶杯,点头说道:“好,既然你要,你明天就去找范明去商妥这事。不过,你拿到手之后,千万不要到处去声张 达须激动地时道:“虎哥,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张锐呵呵笑道:“相信,相信。我只是提醒你一声罢了 “虎哥,我也不等明天了,我现在就去找范明。”达须招呼了一声,就急不可耐地匆匆跑了。 达须走后。张锐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中朦胧的月光,喃喃自语:“我这样做也不知对错,也许只有天知道。” ------------ 第一百二十九章夏季攻势 汉元798年六月三日,番州数万汉军及预备役对盘跪在且未郡的叛匪们动攻势。青壮编制成数万“红巾军”主力部队,余者老弱妇孺皆号称“红巾军。”这样“红巾军。就有了十余万人。 编制成军的“红巾军”信心百倍向青海郡郡府都兰城起进攻,可惜都兰城是既有城墙又有大量汉军预备役据守,在守军死守下他们未能得逞。随后“红巾军。在黑水一带被前来讨伐的汉骑兵击败,损失了二万余主力。这一战让“红巾军。们彻底清醒,他们人再多也不过是武装起来的平民,与征战多年的汉军精锐较量,他们毫无胜算。接着又被汉军步步紧逼退到且未郡。绝大多数“红巾军。已丧失信心,他们也无力再起反击,只能在汉军的重重包围下芶延残喘。 当这次汉军进攻时,“红巾军”彻底崩溃,只有三万余人在匪钱立本的带领下退入山区,剩下的皆被汉军俘获。 胜利的消息一传出,番州及周边几个州府的奴隶商贩们急匆匆地赶往都兰城,都想购买这些俘虏。只可惜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却是失望而归。到了地方他们才知道。这些俘虏都已被人购买了。 奴隶商贩们又是气恼又是后悔。他们早在黑水河之战后,就去过当时的番州战区总部所在地西平城。想要购买在那次战役里被汉军俘获的叛匪。只是当时番州战区中军官对他们说,统帅张锐暂时不打算出售这些俘虏,说是等到剿匪战事全部结束后再组织拍卖。 奴隶商贩们虽不情愿,也只能无奈离去。他们只能寄希望疯虎早日结束战事,再来购买他们眼中的这些活商品。谁知一连大半年,疯虎除了把叛匪都压缩到且未郡外。没有与板匪交战过一次,更别说俘获新的“商品。了。 这次好不容易又抓了数万新“商品。”一听见消息他们就昼夜兼程赶来,结果还是被他人捷足先登,他们自然是气恼不已,也暗自后悔没有派人来都兰城就近等候。 奴隶商贩们也在好奇,是谁这么有先见之明,疯虎还没有动手就已经来排号等候了。结果仔细一打听,得知把这一宗大生意搞到手的,是一个名叫达须的人。 但就在这时。疯虎又做了一件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下令,麾下各部停止继续进攻。他在命令中称:番州战事的最终获胜已无可怀疑,但我军现在的要任务是稳固光复之地、补充军需物资,再清巢残贼。切忌勿操之过急。 对于这份命令。大多数番州官员们嗤之以鼻。安渡桥之战、楚河营垒之战、白堡之战等等一系列疯虎经历过的战事,哪次不是他冲动、率性而为?他什么时候也学会稳重了?联想起那些奴隶贩子说过的话,这些官员们心想,这会不会是根据利西族需要分批转移战俘,疯虎才下令暂停了进攻? 不过军令就军令。即使这些官员腹诽,也只能按令行事。一边在肚子里暗骂疯虎不给他们好日子过,一边还得按他的命令派人去新光复地区重组官府。 这些官员们没抱怨多久,注意力就集中到其他地方了。汉元傥年七月初,南军陆柯部对青州再次起进攻,随后南军杨素部也在信樊地区转入进攻。一时间。帝国中原地区几个州又被战火笼罩。 青州攻防战一打响,北军东部战区统帅元景山就下令青州各地守军要严防死守,各地守军也听从了他的命令。为了阻止南军前进,青州各地要塞守军进行了顽强地抵抗。城墙被攻破,他们就退入城内与南军逐屋展开争夺。南军往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攻取这些军事 塞。 虽然青州北军拼命抵抗,无奈双方兵力过于悬殊。陆柯分兵进攻这些要塞的同时。仍率主力向前推进。陆柯的军队高歌猛进,只短短的半个多月,青州大半地区就宣告失守。元景山见大势已去,便将剩余部队都集中到了青、充交界的界安城堡,打算以此据守。等待洛阳方面派军来援。 陆柯这次誓要攻取界安城堡,亲率陷阵军团主力将其包围。 同时,他又分兵一部进入克州()。率领这部进入充州军队的将领,就是十五军团新任副指挥官杨英。 杨英虽然在信婪会战中犯了大错,但陆柯对他还是信任的。他让杨英率十五军团两个主力师以及两万家族军进入充州,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夺取充州东平郡。杨英也不负姐夫的重望,一路过关斩将,仅仅十天时间,就攻占了充州东平郡全境,进而威逼豫州重镇汴州城。 洛阳朝廷接到这个消息后,正焦头烂额太尉刘炯差点昏过去。汴州城是豫州的东大门。一旦失守,洛阳东部外围的豪阳、北豫、荣州等几个郡县就会暴露在陆柯军的攻击之下。也就是,洛阳攻防战就要开打了。但现在。洛阳外围防线没有一兵一卒,北军几乎所有的主力都在孙晨、元景山、史万岁三人的战区内。元景山被包围在界安城堡,史万岁被刘武周拖在潢关,剩下的只有孙员能撤兵回来在洁阳外围重新设防。 刘炯与东王等人商议后,以内阁的名义向孙昆下达了后撤命令。并为了确保在孙废撤回来之前汴州城不失,又把洛阳城中的四万禁卫军调往汴州。 孙废接到命令后。长叹一声。早在侦查得知陆柯在徐州有二十余万人马时,孙麾就向刘炯建议中路军后撤,并且元景山也放弃青州,退到充州一线。只是刘炯在东王等人的反对下,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而如今,即使他想撤,杨素能给他这个机会吗?当陆柯向青州起攻势时,杨素也随之起进攻。他好不容易才抵挡住杨素的进攻,怎么可能在交战中安全把军队撤回?在这种情况下硬要后撤,一不小心就会导致全军崩溃。但不撤也不行,先别说违抗了内阁的命令,只是陆柯一旦攻陷界安城堡。全军挥师西进,就有可能断自己的退路。那时,只能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孙昆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将总部将领们都召集起来集思广益,没想到还真有人给他献上一策。按照这个计划撤军虽会有些损失,但能保住大多数人马。孙晨听完后觉得还可行,于是开始布置准备实施。 ------------ 第一百三十章重骑兵出战 屋内闷热得要命。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像是才从蒸笼里出来,头顶上冒着股股热气,通红的脸颊上,汗如雨下。孙晨在上面前的话,利子成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几乎被飘散在屋内的阵阵令人作呕的汗臭味。熏得喘不过气来。 “该死的鬼天气!”他低声时坐在旁边的荀昊抱怨着,“都说七月流火,是暑热开始减退、天气渐渐转凉。但这鬼天气,还是这么的热。” “今年天气是有些反常,会不会又是大旱?”荀昊坐着的地方正好被窗外一缕阳光照着,他一只手遮在眼侧,一只手微微在脸前扇动着。其实他这样扇风也是徒劳,他英俊的脸颊上也趟满了汗水,甚至八字胡上都沾着汗珠。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光,仿佛像是清晨的露滴。 刘子成与荀昊曾同在彪骑军服役。荀昊担任彪骑军游骑团长的时候,刘子成是重骑团的营长。两人结识后,因彼此出身、爱好相近,很快成了朋友。彪骑军分裂后,两人又一同前来投靠安乐帝。 来到信典前线后。两人便分开了。平时也只能在总部作战会议上才能见面,两人上一次见面已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以前再人每次重逢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就是在会议进行中,也在下面窃窃私语。而这次见面,两人心情都不大好,直到现在才说上一句。 只定两人对过一句话后,又沉默下来。刘子成烦躁不安地与脸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做着斗争,荀昊则默默地听着孙晨讲话。 刘子成心情烦躁,不仅仅是天气炎热的原因。而是自开战以来,他麾下的重骑师没有与南军交战过一次。刘子成深信重骑兵是所有兵种中最强大的,是战场上真正的霸主。他的想法似乎也得到了印证,南军几乎得了“恐刘症”基本上不敢与他的重骑兵交战。每次他被孙晨派上战场,南军不是马上撤出战斗,就是集中全部兵办,组成长枪兵在前、强弩等远程武器在后的刺猬阵型,让他无从下手。 不战而胜虽然威风,但次次出战都没有捞到功勋,也让他很是懊恼。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尽管刘子成对自己的任务一知半解,但也不敢让孙晨现自己走神了。要是孙昆知道自己在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上开小差,说不定会取消自己部队的任务。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出战的机会。他可不想就这么丢于不明白的地方,下来后可以问荀昊,反正孙废说了自己是要听荀昊的命令行事。 “将军们!”孙晨示意刘子成坐下,又环顾了一圈在座的将领们,说,“这次战役对我军是非常关键的,参战各部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如果哪一全部队出现问题。导致战役失败,主将定斩不赦。都清楚了?” “清楚了。”在座将领们纷纷高声回应。 “将军们,为了帝国,为了陛下,努力奋战吧!战役结束后,我希望你们都能回来,我将为你们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会!”孙昆满脸通红,不知是被高温烘烤热的,还是心情过于激动,他用斗志昂扬的语气结束了会议。 等将军们都散去后,孙昆捂着隐隐作痛的胸部,缓缓坐下。刚才一个多小时的讲话,让他感到身体虚弱,头昏眼花。他按照一位名医的指教,做着深呼吸。深呼吸十遍。慢呼吸十遍,周而复始。十几分钟后,才渐渐觉得身体缓了过来。 他走出了会议室,回到书房。然后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信。在信上,他先称赞妻子嫁过来的几十年里的辛勤付出,说能娶到她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满足。而后又嘱咐儿子。接到信后就带着全家人去玄州,找个隐秘的地方安置下来。如果得到北朝战败的消息,就立即改名换姓。他在最后写道:“这是关系到家族命运的大事,你是家中长子,是今后全家人的依靠,遇事切记不可感情用事。如果你不按我的话去做,我死不瞑目。” 孙员一边封信,一边喃喃自语:这不是失败者在写遗书,只是以防万一()。但愿是我多虑,只要他们能平安,我也就没了牵挂。 这次的作战计划,是经过孙晨本人以及总部参谋们的多次推演。虽不说是万无一失,起码也是十拿九稳。胜算已经非常大了,但孙昆心里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安。具体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写了这封信。 这边孙昆在写信,那边刘子成正向荀昊请教。荀昊知道刘子成在会上一直在走神,微微一笑便把孙晨的作战计划,道出。 原来,孙葳为了能安全把数十万人马撤回洛阳外围地区,计划在回撤途中起一次反击,重创或是歼灭南军一部主力,让杨素不敢全力 。 具体内容是,在撤退过程中本方的左翼撤退度比右翼稍快。故意露出破绽,吸引南军的右翼部队转向来攻击本方的右翼部队。一旦南军上钩,事先埋伏的荀昊部、刘子成部以及另外两支部队,出击攻击南军的右翼部队。 这次战役的胜败关键是荀昊的疾风大队和刘子成的独立重骑师。疾风大队负责将南军的斥候全部消灭。不使己方的埋伏地点暴露,并侦查出南军右翼主力部队的具体行动。时机成熟后由独立重骑师出击,重创或是消灭南军右翼主力。最后,另外两支部队担任接应,掩护完成任务的独立重骑师离开战场。 刘子成听罢大喜,这样的作战正是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他拉着荀昊的手激动地说:“荀兄。这次终于轮到你我兄弟露脸了。我们的这是合作,定会获得大胜。” “是啊!获胜!获得大胜!或许会吧”荀昊说话时面色平淡,语气里也带有一丝疑虑。不过。这些都没有被满心欢喜的刘子成察觉,他沉醉在将要出战的快感中。 ------------ 第一百三十一章丹水河之战 汉元腮年7月万日清晨时分,北军独立重骑师师长刘子成少将,骑上他那匹高大、强悍的战马到林怀镇外的一座小山包上,向着南方眺望!”吴平面容冷峻地敬礼谢道,“下官定不辜负将军的厚望。”如果早两个月刘子成对他说要举荐他升任将军,吴平定会激动无比。而如今。他从飞骑军带出来的那些兄弟、朋友都战死了,他的情绪也跌入了谷底,再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提起兴致。 吴平的宠辱不惊的表现。使得刘子成又对他高看了一眼,笑道:“你很不错,不愧是大哥的老部下。 吴平从进入飞骑军前师就在刘子成的大哥刘文常手下任职,虽受赏识程度比不上周楚德等人。但也蒙受过提拔之恩。刘子成提起刘文常,吴平一直冷冷冰冰的脸上也悄然出现变化,感慨万千地说:“下官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飞骑军前师服役的那些日子。” 吴平本意是说难忘在飞骑军前师的征战岁月,而却被刘子成误认为他是怀念大哥刘文常,对他的好感倍增,也暗下决心有机会就帮帮大哥的这个“心腹爱将”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夜晚稍稍降低的气温又渐渐升高。刘子成不耐炎热,便对邱然、吴平说:“走,我们回镇里再去看看各部队的准备情况。天黑前南军定会到达,我们的胜败也许就在今天!” 邱然答应一声,两人正在调转马身,忽听吴平在叫:“刘将军、邱将军,你们快看,有情况 刘子成、邱然勒住战马,回头来看,只见东南方向升起一股尘烟滚滚而来。尘烟之前还有无数的小黑影迅向这边移动。而几乎就在同时,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的轰鸣声中混杂着号角声。山包上的三人本来都紧张起来,听见传来的号角声才放了心是荀昊的人马来了。 刘子成也不再往镇上走。他与邱、吴二人立马在山包上等待荀昊的到来。十几分钟后。荀昊跃马登上山坡,看见三人行了个军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从马后取过皮袋牛饮起来。 三人见他浑身湿透,马身上也是大汗淋漓,知道他是一路疾行而来,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三位将军,下官不想打这场战争,与您们交战也是命令所致,望您们勿见怪。”那名南军军官虽然说话时,努力保持镇定从容的姿态,但他慌乱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惊恐。 刘子成素来看不起胆怯之人,对这名南军军官十分鄙视,大声地说:“上尉,你的生死全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要是想活命,最好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是是是。下官一定据实回答。”南军被俘上尉讨好地挤出一丝笑容迎住刘子成的目光,“不过,下官身份低微,知道的很有限” “你部是担任的先行,先行了解的情况最多!”邱然抢着说,“只要你如实把知道的事情都对我们说了,我们可以视你弃暗投明,战后会记上你的功劳。” 南军上尉在刘子成和邱然的恩威并施下,彻底崩溃,用颤抖的嘴唇道出了己方的机密情报。 原来这个南军上尉隶属南军第八军团,被杨素部署在己方的左翼战线。当北军后撤时,南军八军团指挥官石泰中将一面尾随,一面把战况传送杨素。昨日,石泰接到杨素的命令,全军向南军的第九军团靠拢。也是在昨日这个上尉所在的团担任先行,向着东北方向行进,寻找第九军团的方位。不料在今日凌晨上尉所在的营与荀昊部遭遇,上尉也在战斗中被俘。 南军上尉回答时,吴平掏出一份军事地图,对荀昊三人…指出上尉所提到的地名。 “你接到的消息,你们的第九军团在何处?”荀昊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南军上尉。 “第九军团自开战以来,一直部署在我军的右翼。后来”后来贵军暂退。我们两军一同北进。昨日我营的营长对下官说,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前往陈庄一带与九军团取得联系。下官想。现在九军团的前锋应该已经过了陈庄。不过他们的后续部队应该还在陈庄附近地区。”南军上尉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仅说出自己知道的情报,还把自己的猜测也和盘托出。然后我们与四军团合兵对南军九军团侧翼展开进攻,配合二军团歼灭南军九军团。这次战役就取得大胜。” 荀昊见三人都有些过于乐观,便对他们泼冷水,说:“现在南军八军团过不过丹水还未得知,在南军八、九军团后面还没有别的敌军跟进我们也不知。” “所以我们当前要做的,一是,要尽量把南军八军团向丹水方向吸引,并且让他们现我军二军团右翼的破绽;二是,要多派些人深入南军八、九军团身后,侦查清楚南军有无援军或是有多少援军;三是,我们要马上向东转移。争取在明日凌晨到达丹水河北岸的埋伏地点,否则即使明日我军四军团起对南军八军团的进攻,我们也来不及支援;四是,要马上派人通知遂候殿下和曹信、景诸两位将军这里生的情况。各位,现在还没到我们庆贺胜利的时候,希望各位仍然要小心、谨慎行事。 荀昊言罢。见刘子成三人均无异议,又接着下达命令:现在矢团长所部马上出。争取在天黑前,将南军八军团前锋吸引至丹水南岸。,方的斥候过河向东侦查。而北面景将军埋伏的人马一见”一止他们现。邱将军和子成的人马也立即向东开拔,等我部吃完早饭,马上赶上来为你们担任警戒。至于深入南军八、九军团身后的侦查任务还是交给我疾风大队完成,待吃过早饭,我会派一部分人马向南去侦委。你们看。还有什么问题?” 来之前,这几部分人马孙昆明确指示交由荀昊具体指挥。因此,荀昊也成了这几人中的最高指挥官。他下达的命令邱然、吴平自然不会反对,都齐声尊令。 只有刘子成犹豫了一下,对荀昊提议说:“疾风大队已经连续几日夜作战,我看白天你还是在镇子里休息一下吧。担任向南侦查的任务也交给吴上校去办。我和邱将军所部马上出,一路上会小心的。明日凌晨,你再率部赶来与我们会合也不迟。” “不行。”荀昊对刘子成摇摇头,说,“南军上尉交待的情况很重要。现在看,南军八军再的石泰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可以从我二军团的侧翼起进攻,所以我们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我部人马现正向预定的点赶去,今日入夜前将会抵达。稍事休整,明日将投入战斗。” 孙晨看罢甚是欣慰,现在的情况正沿着己方制定的计利推进。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明日的作战将会重创南军的两个主力军团。只要此战获胜。就能摆脱南军的追击,顺利完成内阁下达的撤退命令。孙员的参谋们更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心,纷纷开始庆祝。 只是欢喜之余,孙员还有些疑虑。因为荀昊一直没有侦查出南军八、九军团身后还有没有南军的其他部队。如果南军还有其他的跟进部队,明日的作战不一定能获得大胜。不过,无论南军八、九军团身后有无援军,明日一战已不可避免。孙晨没有想过会输掉此战,只是担心明日作战中南军的损伤过还会继续跟随己方部队北进。所以,他又开始研究起后续的作战计划。 而南军统帅杨素接到是第九军团盛言师中将的报告。报告上称,北军的第二军团到目前为止还停留在均县,没有向北逃窜的迹象,九军团将于今夜抵达均县附近,明日将对北军二军团起进攻。 杨素大喜。前日夜,当他接到北军七军团已撤过汉水河的消息后,就把目光盯在北军二军团的身上。明显北军各部后撤没有同步,北军二军团的撤退度相对其他北军各部缓慢一步。他马上命己方的八军团东移,在九军团侧后方充当预备队,伺机寻找歼灭北军二军团的时机。 因为安排了八军团担任预备队,杨素认为此战自己胜券在握。即使九军团在进攻中遭遇到北军其他部队的救援,八军团也能赶上去支援九军团。为了稳操胜券,杨素还派人通知十二军团连夜启程,争取在明日午后赶到均县。这样一来,明日在均县与北军二军团作战的就有己方的三个军团。由两个主力军团轮流进攻,十二军团担任预备队,杨素相信自己能够一举歼灭北军的二军团。 杨素和孙晨。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的战斗既不是在均县先打响,最激烈的战况也不是生在均县战场,而是在均县以西的丹水河一线。 ------------ 第一百三十二章实现不了的诺言 汉元腮年7月茁日,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如火球一般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半空。信是妻子写给他的。信上说,今年春天他们的女儿认识了一个家世不错的少年郎,妻也见过了那个少年,也挺满意的,并与对方家长商议后将订婚仪式定在十月份,妻希望他能抽空回家参加女儿的订婚仪 。 荀昊看完信,有些迷茫。在他印象中,女儿还是八、九岁时的模样小小的、柔柔的。像个瓷娃娃。真是岁月无情催人老,时间一晃,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到了碧玉年华可以订婚的年纪。 “爹爹,将来我出嫁的时候,你会回来参加我的婚礼么?”女儿九岁那年,曾经问他。 荀昊没有把女儿的话当作玩笑,满脸愧疚地看着她。女儿还未满两岁,他就随军出征。先是参加了大月州平叛,后来又紧接着参加了突忽平叛,直到彪骑军被飞骑军换下来休整,才有时间回家探亲。 一别六、七年。女儿从牙牙学语幼婴,已经变成了黄垂慰的年龄。初一相见,女儿并没有认生。亲热地搂着他叫爹爹。这让他既欣慰又愧疚,在家休假的近一年时间里,时时刻刻陪着家人。与女儿的感情也越深厚。 所以当他又要返回部队前,女儿问他能否参加她的婚礼时,荀昊知道女儿是担心他一离开家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 他认真地回答说:“放心,无论你的订婚还是结婚,爹爹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你保证?” “爹爹保证!” 这是他对女儿许下的诺言。再次踏上征程,马不停蹄的驰骋疆场、忘我厮杀。时间一晃。就过了六、七年时间,女儿当初的担心成了现实,他现在能回家去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吗? 他努力回想着女儿的样子,但越是回想,女儿在脑海里影像变得越模糊。揭下头盔,气喘吁吁地回道:“禀告两位将军,敌第八军团已经全数渡过丹水,正与我第四军团交战中。敌十二军团两个师的援军。已经达到丹水河南岸,估计要渡河过来支援。”吴平说话时,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那油光水亮的光头滑落,一串串挂满脸颊,又啪嗒啪嗒的滴落到地上,瞬间就被干涸的土地吸得不见痕迹。 刘子成又问:“敌军有没有现我们?。 吴平非常肯定地回答:“没有。至少我回来之并。他们没有我们这里埋伏的兵力。” “太好了!”刘子成兴奋地一拍大腿,又转眼向荀昊看去。 “出动!”荀昊平静地下达了出击命令。刘子成朝着荀昊敬了一礼,转身朝着树林中跑去。 这片树林虽然很大。但里面要隐藏上万人马,也十分不易。所幸昨夜哉分了区域,重骑兵和格重队分在了一起。今日天亮后,重骑兵和他们侍从们一直在等待着出击命令。 出击命令一下达。树林里便忙活开了。侍从们各自为自己负责的重骑兵和战马穿上重甲。因为平日里练有素,这时,他们显得忙而不乱,一切都有条不紊 刘子成也平举着双手,让侍从为自己穿戴战甲。这时汉军重骑兵们的战甲,已不是几十年前的鱼鳞甲,而是换成了厚约歹厘米的板式甲,盔重约汉斤,胸甲约旧汉斤,护臂、护腿、护腰、裙带等各部位的甲重约的汉斤。战甲内衬一层柔软的棉垫,品相相当的完美、雄壮。战甲各部位均以金属搭扣和两侧低部活动螺扣结合。单靠重骑兵自己无法穿戴、脱卸。 数十斤的战甲穿上身,即使是身体强健的刘子成,走起路来也缓慢了许多。在侍从的帮助下,刘子成骑上了已经披上重甲的战马背上。这是一匹由罗马帝国引进的森林马,鲁甲高约为二十一掌,在整个重骑师的森林马中也是最高大、最健壮的一匹。 刘子成骑在马上放眼四周,人们都象变成了矮人。 刘子成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军旗,前一刻还低卷着的军旗,此时已被骤起的风专的猎猎作响。空中的太阳仍然象一轮火殊,散着灼热。只是在它周围,升起一层青色光晕,显得有些诡异。 “不会下雨吧?”邱然也望向远处升起的一大片乌云,有些担忧。 “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刘子成轻松地笑着说,“其实有风最好,闷热的天气让战马无法持久作战,凉爽点也能让战马多跑一会儿 说着刘子成见荀昊也皱起眉头,生怕他改变主意,便对身边的掌旗官下令:“出击!”掌旗官用力将手中的旗帜向前半倾三次,队伍前面开始缓缓而行。 不一会儿。刘子成所在的队列也开始移动。刘子成在催动战马的同时微笑地对荀昊说:“荀兄,十月份,我跟你一同回去参加嘉嘉的订婚仪式。” 战马踏着舒缓的步伐慢跑着,随着战马起伏,重骑兵们头盔上的红樱前后左右摆动着。仿佛是一片盛开的红色野花。只是在野花上空,是一片由长捎组成的钢铁森林。 虽然起风。但风儿中仍带着热气,身披重甲的骑兵们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在沉重的盔甲中,他们挥汗如雨,如同被蒸晒着一群干鱼,只有空气里带着的一丝清蒋甜醉的气息,让他们还能保持清醒。 在重骑兵的前面还有两三百荀昊的游骑兵,他们将为重骑兵侦查、开辟前方的通道。在重骑兵之后。还有邱然的步军、荀昊的游骑以及格重队在跟进,他们将在最近的距离支援重骑兵以及为重骑兵们换马。只有吴平的轻骑兵。留在原地略作休整,他们将作为这支混合部队的预备队。 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计划,推进,十里左右的距离,重骑兵们将在半小时内到达战场。之后,将会对毫无防范的敌军起致命的攻击。”雷官几乎吼叫着回禀道。 石泰又问:“是一两个小时前撤走的那批骑兵?”从昨日起,北军的二千余轻骑兵就在不停地骚扰八军团前锋部队。也正是因为那批北军骑兵的缘故,让石泰现了北军二军团的破绽,才率领全军转道丹水 。 谁知这竟是北军设的圈套。今晨八军团半渡之时,北军的四军团突然出现在丹水河北岸。石泰这时再想放弃过河已不可能,他索性下令全军过河,与北军四军团展开交战。又火派人通知了右翼的九军团和身后赶来的十二军团,自己这边遇到了麻烦。 不久盛言师送来战报,他的第九军团此时正在均县与北军二军团交战,无法驰援。幸好北军四军团的人数、战斗力都与石泰的南军八军团相差不大,两军激战一上午,也未分出胜负。而后到了中午,十二军团副军团长王世充带领两个师赶来支援。这让石泰又看见了胜利的希望,只要击败北军的四军团,他还能转道向东去配合九军团攻击北军的二军团。 就在王世充先率一个师渡河的时候,之前一直骚扰不断的北军骑兵向着西边撤退了。石泰还以为他们是见己方援军到达逃走的,没想到这时他们又杀了回来。石泰正想命王世充带着先过河的十二军团左师,将这股烦人的北军骑兵再驱赶走。 王世充先察觉不对劲儿,说:“不对,二千余轻骑兵不会有如此” “是北军的重骑兵!”王世充和石泰几乎同时叫了出来。这下两人都慌乱起来,八军团的主力以及大部分重型装备都在前面与北军四军团作战,十二军团的左师又几乎是轻装过河,只有少数的强弩可以用。的上千强弩能阻挡北军数千重骑兵的攻击?一旦此处的八军团总部和辐重队被北军重骑兵全歼,失去的指挥的八军团只能溃败。 石泰几乎对王世充吼道:“王将军,我命令你带领十二军团左师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北军的骑兵()。” “可是”王世充听到石泰对他下达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都要哭出声来。他正想解释。石泰一挥手说:“没有可是,这是命令!我现在去前面督战,你必须完成任务,否则军法无情,”石泰说完这句话,就匆匆向前面跑去。 “呸!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让老子去拼命,自己却跑到前面躲避危险。”王世充狠狠地对着石泰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骂归骂,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几乎是自杀的命令,把十二军团左师集合起来,准备阻挡北军重骑兵的攻击。 雨点打在了荀昊的脸上。伴随着突然的黑暗,雨,像千万个呼啸的孩子携着手奔跳而来。雨在呼啸的风中滑落,件随着声声雷鸣。气势磅礴。 看着越来越湿滑、越来越泥泞的地面,荀昊从容镇定地对邱然下令:“邱将军今天的任务取消。你部立即跑步前进,去接应重骑返回。我保护插重队到高处后,再去与你会合。” “好。”邱然答应一声,迅耸领步兵朝前跑去。 邱然走后,荀昊又接着下令游骑和愕重队转道离开河滩,向着北边的高地进。荀昊在部下面前显的从容镇定,只是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 其实此刻他心乱如麻,他不知道今日的战事还能不能获胜,他不知道七千重骑兵还能不能安全返回。只是他非常清楚,他对女儿许下的诺言,已经无法实现了。即使今日自己没有战死,也会因为本方失去了这次的战机,局势将变得更加不利,他也不会有机会再回家去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了。 “但愿她能获得幸福。但愿他们能回来。”荀昊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女儿,默默地祈愿着刘子成等人能平安回来。 ------------ 第一百三十三章重骑的挽歌 忽然,黑暗的天幕裂开了一条缝,像明快的刀在布幔上哉过,天幕顿时被扯成了几片。今天我会死在这里么? 王世充突然后悔了,要是当初他坚持投奔安乐帝,也许今天就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了。他最初是想去投奔洛阳的安乐帝的,而今天他以南军将领出现在战场上,完全是拜张锐所赐。 张锐在清理番州战区时,王世充嘴里说留下其实是想走。但他想,手中没有军队,一个人回去也得不到重用。所以,他想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走,至少带走一部分人。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他自以为瞒过了张锐,可以顺利带着人逃走时。却在路上被游骑给截住了,他也被抓了起来。幸好,张锐没有杀他。只是将他软禁了两个月,然后释放了他。 他离开番州,进入雍州时,听闻陆柯率五万人突袭南京,大破北军十余万人,并把南王也给抓起来的消息。就改变了主意,转道去了上都。 他回去参战斗不是特意要支持谁,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得到进一步升迁。根据当时的局势,他认为安乐帝可以获胜。一是,安乐帝有太子之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继承人。二是,三王都支持安乐帝,各世袭家族支持安乐帝的也比天估帝多。第三,也最重要的一点,安乐帝一方的人马比天佑帝多,取胜的把握更大。 只是南京一战,改变了他的想法。他现。安乐帝一朝的支持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与之相比,去投奔天估帝更加保险些,于是他去上都。 他到达上都时,因南军各个主力军团的将领都已无空缺,便被太尉委任为南军十二军团的少将副军团长。十二军团虽是从乙等军团改编而成,他军衔仍是少将,但职务升迁了一级,只要以后稍立功勋,军衔自然会得到晋升。他感觉满意,也为自己的明智选择感到自豪。 后来的战事基本对南军有利,王世充对未来更加充满信心。特别是这次的攻势,使得北军仓皇而退,十二军团也跟随在己方两个主力军团身后向北起进攻。今天他又被派来支援八军团,一切都非常顺利。对他叫道:“将军,敌军重骑兵们被泥地积水给困住了,现在正是全歼他们的大好时机。” 王世充闻之一愣,然后大菩。他开始只想着赶快离开北军重骑兵的冲锋路线,没有想过反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廖鑫一句话提醒了他。大功就摆在眼前,不取岂不是对不起上天对我的厚爱?这时他全然忘记了之前在暴雨雷电中的担惊受怕。又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其实是上天在帮助自己荣立功勋。 重骑兵的板甲虽然能防箭,但在五十米内,强弩和复合弓都能将其射穿。只是在一般情况下,以王世充现在手中的两个强弩营。只能对已冲锋起来的数千重骑兵实施一次有杀伤力的齐射,根本无法阻挡其前进。然而,现在北军重骑兵被困住了。动弹不得了,成了活靶子了。一千多强弩手,可以轻松将他们消灭。 “好!很好!你立即去安排荐弩营出击,一定要抵近射击,一定要全歼他们!”王世充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对廖鑫下达命令。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廖鑫也是双眼放光,如此轻,刚祜战功的任务再宗成不了,你不如找块臣腐撞死得 就在廖鑫转身想要去集合强弩营时,突然从困住北军重骑兵的河滩北边的高地上传来号角声。 副官听清楚号音后,向王世充报告:“将军,我们的斥候现西边又来了一部分敌军的步兵。” “混蛋!该死!他们怎么还有步兵在跟进接应?”王世充心情突然从大喜转为大悲,他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侍从官,忍不住叫骂出声。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廖鑫也急了,眼看将要到手功劳,又要飞走,换成谁也不愿意。 王世充叫骂两声。便冷静下来。他指着号角传来的那处高地,对廖鑫说:“现在河滩上的积水越来越深,敌军步兵要接应他们的重骑兵脱困。就必须要抢占那处高地做接应点。 “怎么回事?”荀昊又急又怒,喝问道。 “与将军分兵后,邱将军就带着我们加紧赶路。即使在刚才雨下得最大时,我们也在跑步前进。不过,等我们看到刘将军的重骑兵时,敌军也与我们相遇了。邱将军带着我们与敌军展开搏斗,只是敌军人数众多,加上我们一路跑来体力消耗太大,最后没有能坚持住,邸将军也战死了。”那个中校营长一边抹着脸上流淌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的痕迹,一边诉说着刚才的战斗情况。 “你们在哪儿与敌军遭遇的?” “就在那儿。”中校回头指着千米外的一处高地,哽咽着说,“刚才我们就在那儿与南军交战,邱将军也战死那高地上。你们要是早到一步就好了。” “刘将军的重骑师在什么地方?”荀昊站立的地方看不到河滩,他也看不到刘子成等人的身影。 “就在那处高地的南坡下面,刘将军的队列的侧方距离那处高地只有五百余米的距离。”那名中校在刚才的交战中,显然注意了河滩上的情况,十分准确的说出了重骑师现在的方位。 “那么,高地上南军有妾少人马?” “大约一万人左右。” “重骑们还能行动吗?” “应该不能,下官没有看见他们在移动。” “好!你立即集合步军,等会儿我们一同再起进攻。”荀昊望着那处高地,咬着牙向那中校下达命令。 “可是”中校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刚才的遭遇战,我们已经吃了亏,现在南军已经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再攻,恐怕还是攻不下来。” “攻不下来也要进攻。 十几分钟后,中校将步兵重新集合完毕。在起进攻前。荀昊将吴平叫到身前。悄声对他说:“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进攻失败了,你就带着轻骑撤退吧。” 吴平变了脸色。吼道:“下官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荀昊拍拍他的肩膀,说:“不是因为你怕死,而是多为遂候殿下留下一些骑兵吧。即使今天我们败了。也不见得就会输掉整个战争,今后作战少了骑兵怎么行呢?” “将军”吴平一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清楚荀昊的话里的含义,这次进攻未果。荀昊不会再回来了。 吴平看着三千余下马拿起步军武器疾风大队和三千余邱然的步军,在荀昊的带领下朝着高地冲去,顿时泪流满面。他对着荀昊的背影,郑重地行了个军礼。此刻。荀昊在吴平的心目中地位,足矣与前上司张锐相提并论。他们都是他值得尊敬的人,也都是只值得他追随的人。 在荀昊起进攻的同时,王世充正接到石泰传来的命令。石泰的命令上说,北军四军团正在拼命进攻,八军团的部分阵地已经有所动摇。让他火派出援军,到前面支援。 王世充看到这份命令,气得几乎骂出声来。石泰让他带着不足万的部下去阻挡北军重骑兵的进攻不说,这时还要他再抽调援军去支援八军团。这是人能下达的命令吗?,逼急了老子现在就带人先把他杀了,再向北军投降。 当然,他也只能腹诽几句,暗骂石泰的祖宗。忍了又忍,才向石泰派来的传令副官解释说;自己麾下左师正与从西边赶来的北军援军交战,实现无人可以派出。并建议石泰的副官,如果前面确实需要支援,就把八军团总部人员和后勤人员调上去。 石泰的副官见王世充确实无人可派,才悻悻离去。 石泰的副官刚刚离开,廖鑫的传今兵又来求援。今日之战已到了生死时玄,成则我们可共享富贵,败我们则死无所葬。你们难道想白白而死吗?” 一个伙夫问:“将军,我等平日安心琐事、缺乏元练,又没有合适的武器,我等现在又能做什么?” 王世充指着远处那群北军的重骑兵,高声地说:“你们虽不能直接与敌作战,但可以去消灭他们。你们可以找些长竹竿、长枪或是绳索。每数人一组,每组对付一个敌人重骑兵。把他们拉下马。重骑兵盔甲沉重,只要落马掉入水里,还不是死路一条?军功,现在机会摆在你们眼拼了,就看你们能不能拿到。” 王世充提到军功,就这些后勤人员兴奋起来。他们虽然也有军籍,但几乎没有出战的机会,更别说有轻松杀敌的机会了。眼下这个。机会实属百年难遇。平日有这等轻松获取军功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们去挣。这时,不多斩些级,岂不是对不起上天的厚爱? 受军功刺激的二千余后勤人员积极行动起来,他们纷纷寻找适合的武器,在田瓒的带领下,奔着北军重骑兵的被困地而去。 此时,刘子成和他的重骑兵们被困近一个小时,高地上的战斗他也看见了,看见己方的步兵败退而去,刘子成等人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积水的河滩上。地面松软的程度乎想象。过千行的战马,不到一会儿,就陷落至马的大腿部分,根本无法移动。重骑兵队列横排左右之间相距为一个马身。前后排相距为三十个马身。重骑兵们坐在马背上,相互之间根本无法接触,因此,也无法相互帮助脱掉重甲。 个别重骑兵想下马去帮助同伴解甲,但无一例外都落入水中就无法站立起来,被活活淹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如同一群被困的野兽,惊惧不安。 战死,并不可怕。是他们将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敌人杀死,这是军人的敷火麒狰。天空中一颗颗落下的雨点,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颗颗被串挂起来的珍珠,在风中斜斜的摇摆飘荡。他看到不时从他头顶上方闪跃而过向前而去的身影,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在临死前,荀昊轻声念道了一句:“真想看看蓝天。”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战死时的情景,虽然每次幻想的战死地点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最后他都能看到美丽湛蓝的天空。而今天的天空却是乌云密布。他带着这小小的遗憾离开人世。 荀昊死去不久,吴平也率领着轻骑兵加入了冲锋。他明知自己这部分人马加入战斗,也改变不了今日的战局,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同袍战友一个个战死而无动于衷。 在渐渐减弱的重骑兵们的歌声中,吴平也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他麾下的轻骑兵只有数百人能冲上高地。 当高地战事结束时,刘子成也迎来了最后的时刻。数个肥瘦各异的敌军士兵来到他的马前,在看到他胸前的军衔时。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目光。 刘子成一遍遍唱着军歌,挥舞着手中的长捎,试图与这不像是武士的南军士兵进行最后的战斗。但他手中的长捎过于沉重,这玩意只适合端着冲锋。根本无法像木杆长枪一样挥舞自如。加之那几个南军士兵又分散在他的前后左右,躲避他长捎的攻击,让他徒劳地舞动了长捎数分钟,也没有杀死一个敌人。 不久。刘子成不小心,被背后刺来的长枪捅得向前倾,接着又被侧面抛出的套马绳套住脖子。他丢掉长捎,双手紧紧地拉着绳索。他的力气大,那个拉住绳索的南军士兵根本无法将他从马上拖下。不过,当其他几个南军士兵都去帮助拉绳索时,刘子成最终寡不敌众掉下了马背。 刘子成落入水中,顿时被泥水呛了肺。他想张口呼吸,结果更多的泥水被他喝进肚里。就在他神智迷离时,他感觉有人把他拉出水面。接着他的头盔被人脱掉,他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耳中也听人在说:“嘿嘿,,咱们的运气不错,活捉了一个北军的将军。” 活捉?刘子成立马弃醒过来,他猛地一使劲儿,挣脱了被抓着的双手。 “别让他拨短刃。”几个南军士兵同时扑上来,摁住刘子成。 刘子成力气虽大,无奈穿着数十斤的重甲,还在齐腰深的泥水中,也无法挥自身的实力,只能不停挣扎着。 纠缠中,刘子成张口咬在其中一个想拿绳索捆绑自己的南军士兵手上。那人大叫一声松开手退后,并对同伙叫道:“不行。这家伙力气 另一个人说:“算了,还是杀了吧。那边有几个人已经要过来了,可不能让他们抢了这个人的级。” 刘子成一听他们要杀自己,顿时轻松下来。被杀总比被活捉强,他也不再挣扎。伸着脖子说:“来吧,快点杀了我吧。” “杀就杀!”那个被他咬了手的南军士兵,手拿着一把铡草刀,走到他的身侧。高高举起了刀。 刘子成闭上眼睛,再次唱起军歌:“无论面对风暴、雪花;无论面对太阳、星辰;无论面对尘土、鲜花,无论面对高山、平原,我们面带微笑” 当王世充登上高地时,雨停了,整个丹水一线的战事也停止了。高地上尸横遍野,层层叠叠几乎没有空地让他下脚。北军将士的尸体,从高的一直连绵延伸到五、六百米之外,鲜血混着积水,夕阳伴着落霞,放眼望去仿佛整今天地都被染红色。 王世充呆呆望着这片末日景象,耳边回响起北军重骑兵们的歌声。“我们是帝国的重骑兵,我们无坚不摧,我们指引胜利。即使我们倒下,我们的身体永远向着前方,前进帝国的重骑兵” ------------ 第一百三十四章卸任 孙兢看着身材高大的张锐从院门口出现,在火把的光亮中,张锐那张络腮胡的疤面,显得阴沉、可怖。 “什么大人?”孙兢微笑的脸上没有丝毫改变。右手与张锐的手握住,左手轻拍着对方的手背,亲切地说,“我痴长老弟几岁,如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既然如此小弟也不矫情。如冰兄请进,”张锐一边说,一边亲热地拉着孙兢往厅内走。张锐身后的范明、高朔、罗济、来护儿等人也不待有人相让,都跟随着进了大厅。 “如冰兄请坐。”张锐将孙荒拉到主容位前,一把将其摁入座位,说。“你来凉州之前也没有派人通知小弟一声,害得小弟也没有提前赶来迎接你。今天小弟设宴,一来为兄接风,二来给兄赔罪。” 说罢,张锐转身大声呼年已站到厅门前的亲兵们:“来人,去城内最好的酒楼置办一桌酒席。” 孙兢连忙站起身,说:“无锋老弟,你才到,就别忙活了。酒席我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入席了说着,拉着张锐进了偏厅,抢先把张锐让入客席。然后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主位上,接着又转头吩咐副官孙炎说,“别愣着,请各位将军入席。” 孙炎一边请高朔等人入席,一边暗暗咽舌。暗思。幸亏这里是凉州的西平城,如果真去了都兰城,还不知疯虎会如何嚣张。 本来孙鞋被朝廷委任为毛骑军新任指挥官,并接替张锐担任番州剿匪主将后,就想直接去都兰城,后被孙,炎劝住。 孙炎对孙挂说:“殿下此去番州,虽有朝廷诏令,但也要谨慎行事。来护儿等原怒火军团将领的态度姑且不论,想那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的将领,大半是张锐提拔起来的。万一他们反对朝廷的任命,事情就不好办了。”本站薪地址已更改为:脚联凹鹏嵌请登陆圆读 孙兢也有类似的忧虑,被孙炎这么一说,也觉得直接去番州不妥。 孙炎又出主意说:“殿下还是先去凉州的西平城,并以朝廷使者的身份先将张锐招来相见。 令他不安的是。番州战区将军中唯一没来的是宇文歆。宇文歆是张锐的兄弟兼死党,又是个敢惹事的主。要是他软禁张锐等人,不排除宇文歆有冒死前来营救的可能。万一宇文歆带兵前来营救张锐等人,事情就闹大了。即使自己占着理。内阁也会认为自己处事轻率。不堪 。 孙兢有些矛盾。一边亲切地与高朔、来护儿等人握手,一边暗中观察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还好,高朔等人起码在面子上都很尊敬他,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来接替张锐的。 酒宴上,孙兢与张锐谁都没有提朝廷旨意的事情。 只是海阔天空地闲扯,仿佛这次聚会只是朋友间的普通聚会。 待酒宴结束。已是深夜。孙兢命孙炎带高朔等人去安歇,又请张锐到自己的房中稍坐。众人知道他们有要事相谈,都告辞而去。 孙兢的住处安排在花园内的一座清静小院里。落座之后,孙兢亲自动手为张锐泡茶。孙炮是饮茶名家,所用茶具、茶叶皆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尔驯一个古香古色的铸铁茶壶悬挂到柴炭上焚煮。又熟练地清吼。两个、陶制的无耳杯,然后用竹匙盛起绿色茶叶倒入其中。孙兢的每一个步骤都以专注、安详、优雅的姿势进行着,仿佛在表演他的茶道技艺。 对面安坐的张锐一边审视着孙兢,一边梳理着他的个。人经历。孙挂今年三十九岁,出身吴公家族,是本代吴公的四弟。早年在七军团担任过师团级的中军官,数年前调任第十年团任军团中军官。曾参加过突忽平叛后期及对鲜卑人的作战。在鲜卑战役结束后,他被任命为第十军团的副指挥官。在汉军中,孙兢也可算是一员资历深厚的将领。 帝国分裂后,孙挂跟随十年团的一部分人去上都投奔天佑帝。随后被上都内阁委以南军新编第七军团的中将副指挥官。 只有一点,史万岁对刘武周提出的要求有些异议。刘武周要求史万岁所部投降后,校级以上的军官要暂时跟随其一同行动。也就是说,史万岁所部的中高级军官,将作为随营人质跟着刘武周所部向洛阳进攻。 史万岁不同意,他想自己单独去上都请罪,其他如刘文常等将领继续带领投降的部队驻守潢关。等到他到了上都,确定朝廷不会追究其部下罪过时,再让刘文常等人解职。 张锐能理解史万岁的担忧,但他也能理解刘武周的顾虑。刘武周虽然急切地希望史万岁投降,但也担心史万岁是不是诈降。他要是答应了史万岁的这个条件,万一他的人马过了潢关,史万岁从背后捅他一刀怎么办?而且即使送史万岁去上都,也难保刘文常等将领不会反复。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把史万岁及其所部的中高级军官都作为人质随军一起行动,才能确保后路的安全。 史、刘二人都有各自的忧虑。也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之所以双方能坐下来谈判,全靠张锐在中间穿针引线。 张锐从与刘武周的交谈中,知道他要求史万岁等人随军行动,只是以防万一,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既然刘武周没有毁约的意思,史万岁等人暂时留在其军中,也是安全的。因此,张锐考虑再三,还是劝史万岁答应刘武周的条件。 在张锐的再三劝说,并担保不会出现意外的情况下,史万岁最终答应了这个条件。 几天后,刘武周的军队到达潢关城下。按照约定史真岁所部开出城外,让刘武周所部占领潢关。然后,刘武周分派了一个,团的人马驻守潢关,并带着史万岁、刘文常等人上路,继续朝着洛阳方向进攻。 忙完这件事后,张锐匆匆返回都兰城,并连夜召来宇文歆、高朔、范明、叶和等人商议尽早结束番州战区的战事。此去潢关,张锐已经很清楚现在南北双方的局势。他心里估算。最多一两个月,内战便会结束。因此,也到该结束番州战事的时候了。”就在张锐思前想后之时。孙兢奉上一杯刚刚沏好的茶。 张锐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两口。茶水的温度正合适饮用。而且清香可口。张锐不禁一饮而尽。然后慢慢放下茶杯。孙兢又为他沏上一杯,这次张锐没有再饮。接过茶杯后,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无锋老弟二我昨日接到战报,刘武周将军的部队已经抵达洛阳城下了。陆柯将军的部队也已经攻入汴州城孙蔗在品茶的同时,像是很随意地道出了最新的战报。 “哦?。张锐一脸惊讶,“这是好事啊!不日,战事就会结束 。 孙挂微笑道:“这里面也有老弟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只身前去劝降史万岁,刘武周所部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到洛阳城下?” 张锐连声谦让:“这全靠刘将军的谋戈,我也不过是跑跑腿罢了,何谈功劳?。 “老弟过谦了。”孙兢放下茶杯。话题一转问。“朝廷大局已定,不知番州这边的战事何时能结束?” 张锐回答说:“番州残匪。已被全数压制在且未郡山区。几天前小弟已下令各部进行最后的清剿。想来,应该不出十天半月的功夫,番州战区的战事便可结束。” 孙兢喜出望外,连声称赞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为兄来之前,还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接手后会将番州的战事拖上许久,真没想到老弟已在做收尾之事了。你真是帮了为兄的大忙!”孙兢边说,边偷眼观察张锐的表情,见他一脸平静,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张锐饮了一口茶,问:“不知朝廷要调我去哪儿?” “唉!”孙挂长叹一声,说,“朝廷战事虽然顺利,但我军的军需物资却出现极大的短缺。 孙炎听孙兢讲了张锐的态度后,到是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他对孙楼说:“不管张锐出于什么目的答应离开,只要他肯走,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殿下,又何必为此担忧呢?属下建议殿下,还是多想想高朔等将领的态度。” 孙兢连连称是。又与孙炎商议起来,明日要注意的事项。并秘密调集了一个强弩营埋伏在会议室旁边,以防高朔等人生事。 第二天,孙挂在会议室当着番州战区将领们,宣读了朝廷对张锐的调令,也宣布了朝廷对自阶制任然不出孙炎所料,他话音坏没有落。罗济便拍。怒视他质问道:“番州战事即将结束,朝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易帅?上都朝廷此时调开远候殿下回去,到底走出于什么目的?” 孙挂虽早已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罗济大逆不道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在孙炎的提醒下,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解释了,调张锐回去的“理由 他解释完,范明又“哼”了一声,反驳道:“俺就不信偌大的一个朝廷。就找不出一个能代替开远候殿下主持调配处工作的人。非要殿下亲自回去,才能调集齐备军需物资。”说完,他又转头对张锐说,“殿下,俺看这是朝廷准备秋后算账了,你回去妄然没有好果子 张锐心里虽然感动罗、范二人的直率言语,但已去意已决。他摇头对二人说道:“朝廷的命令我不能违抗。” “殿下,先帝的遗愿你难道忘记了?你走了,番州战区的战事还进不进行了?”罗济激动地面红耳赤,几乎是咆哮地质问张锐。 张锐平静地回答说:“先帝的遗愿我是不会忘记的。我走之后,你们可以在孙将军的带领下,继续番州战事。” “恕属下直言。”罗济没有罢休,丝毫没有给孙兢留颜面地说,“孙将军是步军出身,没有指挥过一天骑兵部队。但是他们一脸的不服气,个个都很不理解地注视着张锐。 张锐从孙荒手中,接过那份朝廷的诏书。又将番州战区主帅的印绶交予对方。算是完成了与孙兢的交接。 之后张锐又用眼睛盯着孙兢。一字一句地说:“孙,将军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与你们计较今天生的事情。但你们必须忘记今日说过的话,今后老老实实地在孙将军的领导下,完成番州剿匪战事。” “是,是。”孙兢感激地回望了张锐一眼,也连忙表态说,“我知道各位与无锋老弟有着多年的战友之情,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因此,我起誓,绝不会追究你们因情绪激动,说过的一些过激言论。” 张锐满意地对孙炮点点头。又看了看今天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朔,对罗济等人又说:“你们都应该学学吉元,遇事这么毛躁,让我怎么能安心离开?”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朔。开口笑着说:“殿下别冉俺举例。俺不干了,俺已经决定卓请退役了。番州今后的战事,与俺无关。”高朔虽是玩笑地说的这话,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是认真的。 “高将军,万万不可。”孙兢连忙劝阻,说,“将军乃飞骑军中的柱石,怎能轻言而去?你要是走了,飞骑军前师的将士们该怎么办?” 高朔哈哈大笑说:,“下官与开远候殿下相比,只能算是飞骑军中的一个小卒。既然开远候殿下都能离开飞骑军。长官又何必在乎俺这个小卒子的去留呢?” 如果换在孙挂掌握了飞骑军后,高朔说申请退役,孙兢连高兴还来不及。但在没有培养起自己的心腹接替高朔前。就放走他,万一飞骑军前师出现混乱怎么办?而且现在还是在战时,要是因此番州剿匪战事也出现变化,就不好收拾了。 可是高朔的去意已决。孙挂也不知该怎样劝阻,急得他冷汗直冒。他暗暗誓,今后要为这些兄弟们多谋福利,即使不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也给他们的家人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只是此时,张锐不能流露自己的真心,只能对罗济等人说:“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今后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也不会拒绝你们的请求 罗济等人都听懂了张锐话里的含义,一个个不再做声。 他们都打定主意。结束番州战事之后,便去安江投奔张锐。来护儿更是在想,要把全家人搬去安江定居。 孙兢正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惊得不知所措。忽又听范明对自己说:“长官,俺只是个残废人,留下来也帮不了您什么大忙。按理俺早该退役了,只是开远候殿下非要留俺在军中。这些年。俺的伤势时常作,俺已经累了。所以,俺请求您,批准俺现在就退役返家吧 孙兢抬眼看了看孙炎,见他没有反应,便下意识的点点头。其实在来之前,孙炎就为他制定了一份清理张锐旧部的名单以及时间表,排在第一个要被清理的就是范明。范明是张锐的铁杆心腹,又担任着战区参谋长的要职。第一个拿下他也是必然的。而且,战区参谋长的职务,孙兢是预留给孙炎的。孙炎不仅是他的心腹之将,也走出身吴公家族。由孙炎担任自己的参谋长,孙兢也安心许多。 但范明不是这么好清理的,他获得过帝国一级勇士勋章,有着“白堡勇士。的称号。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撤换他,要是他告到上都,也是自己理亏。所以。孙施和孙炎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逼着范明自己走人。既然范明自己提出要走,那么让他们一直头疼的问题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以解决。孙兢喜出望外,马上就点头答应了。 “多谢长官。下官这就去写退役申请范明举起独臂对孙兢行了一个军礼,便匆匆离去。罗济等见范明离去,也纷纷起身告辞。 待众人离去后,张锐又向孙兢具体介绍番州战区的情况()。张锐介绍得很详细,一旁的孙炎一丝不芶地记录着。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出言询问,张锐也耐心为其说明。孙兢这才放心,看来张锐是真的想离开。 待张锐说到。现在战区存粮都是用俘虏从利西族人手中换取的。孙炎有迟疑地问:“开远候殿下,没有经过朝廷的许可就用俘虏换取存粮是否不妥当?” 张锐叹息着说:“本来朝廷是为战区准备了一年的存粮,但番州战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朝廷又在内乱,没有余力关心番州战区的情况。如果我不这么做,将士们岂不是饿肚子了?。 孙挂也听说过张锐与他的小舅子合行,在战区买卖俘虏的传言。冉认为这些都只是小事,只要张锐肯乖乖离开,他也愿意为张锐抹去这笔烂帐。 孙炎见孙兢不追究此事,也不再多问,又继续听张锐介绍战区的其他事宜。直到华灯初上,张锐才大致将战区内的事务简要地概述完。 说完后,张锐便起身告辞,说要回去准备行装,准备明日一早就走。虽然孙捷巴不的他些离开,但口头上还是再三挽留他多休息几 。 张锐再三婉拒。只是请求孙兢,允许他带走一些人马作为路上的护卫。对于张锐的这个请求,孙兢也欣然应允。接下来张锐又说,来西平城时,他带来百余亲兵以及一营游骑,希望孙兢允许这部分人保护他去上都。 孙兢虽然觉的张锐要求的护卫人数过多,但考虑到这些人马到了上都后,还会返回番州。于是,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也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张锐与范明便离开了西平城,在游骑程节营的护卫下,出凉州进入雍州。到达雍州地界时,张锐写了一封书信,命数名亲兵送去上都,然后转道北上,朝着潢关方向而去。 ------------ 第一百三十五章攻陷洛阳 汉元砚年8月口日,刘武周所部三万前锋抵达洛阳城下,连夜射劝降书信入城。” 刘耀正在烦恼,抬头见第一个站出来献策的竟然是一个青年上校军官,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尔是何等身份?敢在如此重要关头口出狂言?来人。把他乱棍打出殿外。” 殿外的护卫们闻声蜂拥而进,欲拿下那个上校,被东王府席家臣唐浩明拦住。并附耳轻声对刘耀说:“此人乃洛阳令刘升之子刘弘基,是您的远房侄儿。” 洛阳令刘升出身东王世家,与刘耀同一祖父。刘耀虽然没有见过刘弘基,但凭其同宗身份,又是他的远房侄儿,自然要网开一面,手下 。 刘耀楞了楞,摆手让护卫们退下,问刘弘基:“你现居何职?”刘耀有些好奇,今日前来这里议事的皆为朝中重臣和世袭家族的家主们,就连刘升都没有资格出席,为何刘弘基会在此。 刘弘基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装,不卑不亢地回答说:“下官现任禁卫军后师一团团长。”本站斩地址已更改为:脚联凹鹏嵌请登陆圆读 刘耀听罢释然。原担负洛阳守卫的北军禁卫军,共计有五师五万余人。平日按品级、地位,刘弘基根本没有来此议事的资格。但前段时间汴州城吃紧,刘炯派了其中的四万人去驰援。现在洛阳城中剩下的万余禁卫军。是守城的绝对主力,刘弘基又是其中的主要将领,因此,他才会出现这里。 “你有何退敌之策?”刘耀一脸严肃地问。 刘弘基不慌不忙地回答说:“王爷。敌军刘武周所部共计不足六万人,先抵城下的三万人乃其精锐之部。我们可将城内各府的护卫集中起来,再加上城内剩下的禁卫军,大约可得三万余人,下官愿意带着这三万余人趁夜冲出神策门突袭敌军。只要打败了城下的三万敌军,刘武周的后续部队不足为虑。” 东王刘耀还没有说话,内阁大臣刘昉撇了撇嘴。洛阳不仅是安乐帝一朝的临时都城,更是他东王的居城。让出洛阳不仅使安乐帝一朝丢失了都城,还意味着他丢掉了家园。 “主公。大丈夫能伸能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我们丢掉洛阳,日后我们还可以再夺回来,又不是永远让出,”唐浩明似乎对刘耀的愤怒视而不见,仍苦口婆心地相劝。 “尔不要再胡说了!”刘耀暴怒地打断唐浩明的话,他完全不能理解唐浩明以屈求存、以退为进的莱略,反而视其为软弱无能的表现,指着唐浩明大骂。“孤封你为席家臣,尔就应该为孤出谋良策。如今。尔拿不出好办法,也不应该出这种馊主意。尔要是畏死,去留任尔。尔不辅助孤,自有人来辅助!” 唐浩明惊恐地跪地叩,一边流泪,一边说:“臣一身,虽万死不惧。只是陛下、主公和众位大人不能都眼睁睁地困死在洛阳。刘武周之部或许打不下洛阳城,但逆贼陆柯之部。正在进攻汴州。逆贼杨素之部,正尾随孙昆之后步步逼近洛阳。一旦这两部敌军都兵临洛阳城下,那时再想走,则晚矣!还不如现今将城中的禁卫军以及各府的护卫召集起来,保护陛下先北渡黄河,同时下令孙晨所部火渡过黄河进入并州,然后再转道去北王的居城。等陛下安全到了北京之后,我们再集中兵力与逆贼决战。请主公明鉴!” 刘耀还想再骂,被北王劝阻。北王又连连对卢公、晋公等人使眼色,希望他们能出面劝说东王。在北王看来,唐浩明此计甚妙。能把安乐帝接到自己的居城安置,不仅能暂时脱离险境。以后自己在安乐帝一朝的话语权也会大大增加。 卢公卢悦与晋公郭凯之对视了几眼,便明确了彼此的态度,一起出言劝说刘耀迁都北京。在他二人之后,刘昉、王宜、薛胄等人也一起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在场没有做声的,皆是东王家族出身或是东王的家臣。本站斩地址已更改为:脚联凹鹏嵌请登陆圆读 众人劝说半响,无奈刘耀的态度甚为坚决。对卢悦、郭凯之等人说:“孤意已决。尔等要走,就走吧。刘耀几乎是被唐浩明等家臣架上马车,离开洛阳城的。在车上,刘耀仍一直嚷嚷着要与洛阳城共存亡。 刘武周虽想阻拦,无奈他的兵力过少,而且又被刘弘基所部死死拖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安乐帝等人逃离洛阳城。 8月占日,安乐帝等人渡过黄河后,刘弘基才带着残余部队退回洛阳城中。两日的激战,刘弘基带领出城的三万余预备役,回来时不足五千人,其中有许多人都是在后撤时生混乱,来不及退回城而投降了刘武周的部队。 8月力日,孙员率领着近三十万人马出现在洛阳城下。孙民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赶到洛阳,全靠他行壮士断腕之举,下令麾下各非主力军团和家族护军断后,只带着主力全后撤才摆脱了杨素的纠缠。不过,此举也断了三十余万北军将士的后路,皆被杨素部分割、包围,被全歼的命运也是早晚之事。 刘武周见孙员军势浩大。不敢与之交战,连忙后撤数十里,与之保持距离。只是孙昆并没有入进浩阳城,再是朝着黄河方向而去。直到孙晨所部渡过黄河,刘武周才又率部返回洛阳城下。 此时刘武周的兵力只有不足五万,刘弘基想走仍有突围的机会。但他寄希望孙葳的后续部队还会抵达,仍坚守不走。 朗飞日,刘武周命令所部攻城。是夜,刘武周手下大将卫文升率万余人突入洛阳西城。刘弘基亲率二万余洛阳城预备役,与之交战。天亮时分,将其赶出城外。 第二天,刘武周亲自压阵督战,又命卫文升所部攻入洛阳西城。刘弘基一边指挥预备役官兵抵抗,一边寻找敌军的破绽。待他现刘武周正在西城门督战时。破釜沉舟亲率三百余骑兵,从主干道直扑刘武周的本阵。卫文升所部一时不防,被他们突入身后。等刘武周的亲兵现这部敌军骑兵抵近时。刘弘基距离刘武周的本阵只有不到五百 。 刘武周惊得目瞪口呆()。差点拔刀自尽。幸亏副官宋金网等人舍命相救,才把他抢出城外。刘武周败出城外,卫文升所部也随之败退出城。 两日作战,刘武周清点损伤,现所部竟然伤亡了一万余人,主力卫文升所部几乎被打残,不能再战。刘武周很清楚,洛阳城中所有北军主力都已撤走,只留有预备役。在得知这一战损报告时,刘武周呆楞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文升所部乃是原第五军团一部改编而成,曾是汉军中的绝对主力。刘弘基能用一帮治安性质的民兵,打败久经战阵的汉军精锐。对此,刘武周不知道是该怪自己用兵不慎,还是该怪刘弘基用兵如神。此后,刘武周再也没有攻城,只是包围了洛阳的北城和西城。 直到8月飞日,杨素所部前锋部队抵达洛阳城下时。刘弘基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不会再有孙晨的部队北撤回来了。直到这时,他才考虑自己的后路。虽然可以继续坚守洛阳城,但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前几日的攻城战,洛阳西城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无辜百姓也伤亡了数万。他不愿意因战事再牵连城中的百姓,于是下令突围。 蝴出卓凌晨,刘弘基带领着剩余的两万余人马,出洛阳东城,准备趁着黑夜突出包围。不过。新来的杨素所部前锋里有数千骑兵。刘弘基所部刚刚出城便被现。随后遭到了这部南军骑兵的袭扰和堵截。刘弘基等人虽然奋力突围。但随着蜂拥而至的南军步军到达,败局已定。在距离天亮还有二个小时。这场围歼战结束了。 战后,刘武周还想找到刘弘基的尸。他想亲眼看看。这位把自己逼得狼狈不堪的洛阳守军主将是长得是何等模样。不过,他的愿望没能实现。围歼战后期,战场上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刘弘基是战死在什么地方,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蝴凶日下午,刘武周举行了盛大的入城仪式。他部队和杨素军的一部,陆续开入洛阳城中。至此,洛阳城宣告失守。 ------------ 第一百三十六章血色九月 早晨不到五点。 一听这话。母亲急了,流着眼泪地连声制止他说:“你可别说这话,下回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放心,娘一定会把你和姐姐养大成 他没有把母亲的话听进耳中。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男子汉了,想用一己之力,担起供养全家人的重担。只是他的这个愿望最终没能实现。不久,他们一家人被义父家收养了。 在义父家中,他和姐姐无忧无虑的生活,母亲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后来,他又被义父认了义子,从此他的生活更是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甚至以少主的身份,参加了帝国大贵族们组织的狩猎 会。 然后,他又非常非常幸运的认识了碧斯,与碧斯一见钟情、共坠爱河。与碧斯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无疑成了他人生中最甜蜜的时光。他一度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也最幸福的人。 可是从军后这一两年的经历,对他来讲犹如一场恶梦。从军后,他认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不会拒绝。 沈平又对秦磊说:“咱们如果去见杨将军,最好还是以少爷的名义前去拜见。”秦磊不解,沈平又对其解释了一番。 沈平是贾葛的同乡,也是与贾葛一同被选入张府当管事。后来,贾葛成了张府的家臣,并主管了钱庄事务,并没有忘记他这个同乡好友,也指名道姓要他去钱庄理事。 两年前,杨英曾派家里的一批管事来张府的钱庄学习生意。当时正是沈平接待的那批杨府管事,并且负责教授了他们。所以,沈平与那批杨府管事都有一定的交情,但他考虑到他本人并没有见过杨英,如果只是自己去请求杨英帮忙,很可能起不到的效果。但秦磊的身份不同,他是家主的义子。以家主义子的身份去请求杨英,杨英怎么也要给点,面子。 两人商议妥当,也来不及吃早饭,便匆匆出门。一路上,在街道上多次询问了南军的巡防将士,才最终找到十五军团总部的临时住所。 向守卫通报了来意并送上拜帖,等候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少校军官,把他俩领进总部大院。穿过数个守护森严的庭院,最好把他们带到一座偏僻的小院。一进入院子。他们现里面的将士正在收拾行装,像是又要出征。 果然,一见面杨英网与秦磊客套了两句,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与你父的关系,贤侄不是不知道,有事就明说,我有军务在身马上就动导前往别处。” 秦磊与沈平对望了一眼,心道:幸亏来得及时,要是晚到一会儿,就像错过刘武周一样错过杨英了。 秦磊恭敬的把来意说明,杨英一口答应下来。说:“如此小事,叔父派一人给你办了。 汉军的十五军团原驻扎在荆州南部,从圣祖时期,他们就只招收合浦、苍梧、交趾等几个特定地区的士卒。这些地方的士卒,也许在攻城作战中比不过其他籍贯的士卒,但在野战、奔袭战、山的战等作战中不逊于任何人,特别是丛林战。更是无人能及。十五军团,也历来都被看成是汉军甲等军团的优质兵员来源地之一。 不过,十五军团的士卒大多来自不达地区,即使在老州中这些地方也算是蛮野之地。所以,他们生性好战,残忍好杀,每战都要生残杀俘虏、甚至平民之事。就在上都之战时,他们也是杀人无数。他们所到的南京以及青州各地,也是屠杀不断。所以大多数北朝大臣们,把南军十五军团看成陆柯手中的一把快刀,只要指向那里,那里便会血流成河。 也是因此。周延的大名也在南北两朝军民中广为流传,甚至许多人拿他与疯虎做比较。他俩皆是勇猛之将,又都是残忍好杀之徒。 秦磊当然也听说过。这位与义父齐名的南军将领,没想到今日在此,见到了他。暗想。都传说周延残忍好杀,没有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毫不显眼之人。 在周延的默许下。少校为秦磊借来了二连的十五军团武士和上百辆马车。他们用了一天时间把钱庄内的物品装上车,然后朝着孟津渡口而去。并又在少校的帮助下,找到了渡船渡过了黄河。 秦磊和沈平早就商议好了路线,他们先转道去并州。然后派人向英烈候、冠军侯家族求援。英烈候家族世子邓三耀与家主关系密切,冠军侯家族世子赵无寒又是家主的姐夫。因此,只要这两家答应派兵保护他们一路去安江。借来的十五军团的武士就可以回去了。 在过黄河时,秦磊在感激杨英的同时,对周延的好感也大增。认为他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按理说,杨英利用职权便利答应帮助自家转移钱庄之事()。是不合军规的,没想到周延却默许了。秦磊心想:也许传言有误,他并不是一个冷血之人。 只不过秦磊想错了,就在他离开洛阳三天后,周延高高地举起了屠刀。他下令将抓获的北朝王公大臣们尽数处死。刑场设在洛水河畔,并筑起了土台。北朝二品以下的官员、将军以下军官皆被斩。另外如东王、北王等世袭家族家主、二品以上北朝官员以及将军以上北军将领皆受凌迟之刑。 口月8日,从洛阳城中又押来了一批身着白色孝衣的老人、妇女和儿童。这些人都是之前被杀北朝文武官员的家眷,今天也轮到他们受 。 在刑台下早就围好了一块空地,刽子手们一边喊着:“快向台上拜几拜。”一边把这数万家眷被赶入空地中。然后就在台上那些被悬挂着的头颅注视下,开始了屠杀。 一个个孩子被活生生地摔死在母亲面前,还没有等那些母亲哭出声来,自己也被杀死。家眷中年轻一点的女子,被俘后就沦为被十五军团的军妓,这些时日已被折磨地站不起身,躺在地上被砍了头。 行刑是公开的。有近十万洛阳民众观看了屠杀。许多人都受不了如此血腥的场面,行刑中不断有人昏过去。他们没有明白:这到底是十五军团在屠杀,还是南边皇帝下令屠杀的。如果是南边皇帝下令屠杀,就证明南边的皇帝非常痛恨北朝的人?也许屠杀还会继续。 他们想的果然没有错。两天后屠刀也落到了他们的身上。九月十日,十五军团开始屠城。凡是参加过北朝的人,凡是被怀疑是北朝一党的人,都遭到了屠杀。这时还在洛阳城中的数十万人,被包围在血色之中,也陷入恐慌之中。城门早已被封闭,他们想跑也跑不了,只能眼睁睁等着受死。 九月的洛阳城。一片血红。不仅染红了洛阳城,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眼,所有人的心。 ------------ 第一百三十七章潼关之变 潢关地处雍州关中平原东端,局雍、并、豫三州交界处。让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在洛阳处死的那些北军将领中,就还有他的名额。 接下来。丹水河之战时遭遇的那场大暴雨。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如果没有那场暴雨相助。他早死在北军重骑兵的铁蹄下。老天爷特别眷顾他,凭借大雨的神威。他才轻松地荣立了大功。最直接的证据是,北军重骑兵前曾有二、三百北军的游骑为其开道,而在大雨后,那群北军游骑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丹水河南岸,结果后来被河南岸的十二军团右师歼灭。 如果不是老天开眼。那么北军游骑又怎会到了河对岸?如果不是那些游骑远离了北军重骑兵,那么仅凭八军团的二千余后勤人员的力量,又怎能轻松杀死数千北军重骑兵?虽然副官田瓒战后分析说:“估计是那些北军游骑在大雨滂沱的黑暗中赶路,不慎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过了丹水河。” 这样分析似乎也有道理。战场上丹水河有一段拐了一个弯,当时的丹水河河水并不深,人马皆可徒行过河。暴雨刚下时,那部游骑在视线昏暗的情况下,有可能稀里糊涂的过了河而不知。但王世充宁愿相信这一切是上天安排好的,是上天在眷顾自己,鬼使神差地把那些游骑引到了河对岸。 然后上天又安排八军团与北军的四军团死拼,使得八军团将领们死伤惨重。甚至连贪生怕死的石泰都中流矢身亡。如果不是如此,他即使立了大功。也不大可能被任命为八军团指挥官。这一切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一系列事件的生展。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丹水河之战后,八军团只剩下万余人能继续作战,几乎失去了战斗力。王世充刚被委任为指挥官后,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得到休整、补充,便被派到潢关驻守。 被派来驻守潢关。王世充并无不满。他对自己现在的职务、军衔十分满意。加之他的名字已被朝廷列入授爵名单,只等战事结束后就可得到爵位。 王世充暗思:自己在朝中没有可靠的后台,得到现在的职务、军衔已十分难得。战事结束后能得个伯爵爵个也到顶了,侯爵之上的爵位想也别想。如果此次洛阳屠杀是周延泄私愤,看来之前的那些屠杀并没有解了周延心头之恨。他这次不仅屠杀了北朝的王公大臣。还在洛阳搞屠城。 王世充见过周延本人数面,根据初步了解,他认为周延是个性格直率之人。这也是往好了说,坏了说。周延就是个缺心眼的人,很容易被别人撺掇着搞事。据说他在上都之战时纵兵屠杀抢劫,也是被他人怂恿。只是战后,陛下和朝廷念其救驾有功,又看在其家族的面子上,对此事视而不见。 之后的南京之战和二次青州战役,十五军团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只是他们的战绩太过突出,朝廷还是没有追究周延的罪责。 这次周延在洛阳大肆屠杀,如果也是被别人怂恿。那就证明,朝廷中有人准备让周延成为替罪羊了。 帝国历来对反板匪,毫不留情,几次大的平叛战事结束后。紧接着就有屠杀事情生。远的不说,只说两次突忽平叛。 第一次突忽之战。是胡公张熙提议大搞屠杀,并率先为之。结果战后,张熙被朝野上下一片声讨。如果张熙不是皇帝的姐夫。很可能就成为替罪羊被杀。即便如此,他也被迫退役回家。郁郁而终。 第二次突忽之战,结束时是张熙之孙张锐接的屠杀任务,据说也屠杀了几十万突忽官员及其家眷。不过疯虎比其祖谨慎,不仅是秘密屠杀。而且还搞了一个卓理过程,有审理案底可查。但如果不是紧接着鲜卑战事爆,疯虎奉命出国作战,并且二次夺得鲜卑国都,立了前所未有的大功。他也很有可能步其先祖的老路。 而本次内战,即将结束。战后,屠杀北朝官员也成了必然之事。但这次又由谁来做呢?大家都不是傻子,有几个敢接这个自取灭亡的任务?而且这次不比以前。屠杀北朝的官员中。有许多是帝国的世家家主及其家眷。 帝国的世袭家族。并让西关守将转告张锐,请他务必来总部一见。 西关守将离去,王世充又收拾了一番衣装,然后站立在大厅门口等着张锐到来。他不去亲自迎接张锐,就是要以平等的身份接见张锐,要让这个昔日红极一时的帝国勇将明白,现在自己才是胜利者,而他不过是被朝廷弃用之将。 大约十几分钟后,王世充看见百余名佩戴着飞骑军标志的骑士,来到府院门口,并与自己的亲兵一道担任起防务。暗暗皱眉,心想:没想到疯虎被朝廷解除了军权还如此嚣张,带着这么多飞骑军护卫一同行动。但转念他又一想:洛阳虽说被我军占领,但还是局势还不稳定,疯虎带些护卫前往也算合理。 接着他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院落门口时,王世充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然后。在一双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对张锐行了个军礼。想也没想地就说:“欢迎殿下光临潢关属下不胜荣幸。”说完后,他一愣住了,脸也猛然转为通红。 “哦。是世充啊”。等他行礼问候完毕。张锐像是才看见他,随意地回了一个军礼,然后昂挺胸地从他身边走进大厅。 王世充也只好尴尬地跟着进了去。他此时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怨自己如此没有出息,已经决定以平等的身份接见张锐,临到头又不争气地说出“属下。之类的话。 “坐吧张锐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又对王世充指了指下的座位,让他也坐下。此时王世充仿佛又向回到在番州战区时一样,正襟危坐,准备聆听主将的吩咐。 王世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听张锐的话,只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反抗。张锐怒时是什二”。当年他可是见过锐连朝过的使者都敢打,品二!后还没有被朝廷追究。心想,此时如果自己敢反抗他,说不定就会遭他暴打,得了,还是老实点儿吧。 ,“你怎么到潢关来了?。张锐盯了王世充两眼又问。他严肃的表情像是在追问没有向自己请示、汇报便擅自行动的部下一样。 “我大姐家的长女去年嫁于高平侯的世子张锐虽然怒火中烧,还是忍着怒气回答了王世充的问题。 王世充知道现任胡公是张锐的哥哥,那么张锐的大姐,也有可能是现任胡公的大姐。只是他不知道张锐的大姐是嫁给哪家?她的长女又怎么嫁给了高平侯家的世子。 这不仅是他不清楚其中缘由,就在吏部中也只有极少人能把汉帝国各世袭家族联姻关系彻底搞清楚。剩下之人,能知晓其中一二也算十分不易了。 王世充不知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心里为周延默哀。心想。现在就有疯虎在叫嚷着要取周延的性命,除了疯虎之外。帝国内还不知有多少世家贵族与周延结仇。看来,我想的没错。周延活不了多久了。 “听说刘武周将投降的史万岁等人留在了洛阳?”王世充正在低头深思。忽然又听张锐问。 “是。下官听说刘武周过河作战之前。把史万岁等在潢关投降的北军将领都留在洛阳,准备让后续部队押他们去上都。” ,“那他们怎么也被周延所杀?史万岁手上可有天佑帝颁的特赦令,难道他没有拿出?。张锐问这句话的时候显得语气平缓许多。似乎之前的怒气全消了。 “下官听说,史万岁是拿出了陛下的特赦令。不过特赦令被一个十五军团的下级军官当作是伪造之物,给扔进火里给烧了。所以,周延并没有看到特赦令,就把史万岁等人也给杀了王世充也没多想,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道出。 “央万岁也被凌迟处死?” ,“是,他与张定和、刘文常、王药等将军以上军衔的()。都被周延凌迟处死。” 王世充回答完张锐这个问题后,久久不见张锐说话,偷眼去看。只见张锐神情说不出来的痛苦。口中似乎也在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王世充想起史万岁与张锐以及胡公家的关系,再结合是张锐劝降史万岁一事,一下子明白了张锐现在的心情。也不由暗自摇头。心道,看来疯虎对周延之恨又更深了一步。估计疯虎一有机会,就会第一个取周延的性命。 只不过,他想的太简单。张锐喃喃自语了好一眸子,突然对厅外的亲兵下令说:“吹号角吧 王世充还没有反应过来,厅外的号角声便响起,同时他的亲兵护卫全数被张锐带着的亲兵拿下,推到大厅外的偏房里捆绑起来。 “开远候殿下,您这是何意?”王世充见之惊恐交加,用颤抖的声音问张锐。 张锐这时已经恢复平静,轻描淡写地说:”放心,只要不反抚,我不会对你怎样的王世充脑子一片混乱,显然他已经猜出张锐将要做什么,但此时他敢反抗么?别说勇名远扬的张锐。此时就是张锐的亲兵动手,他也只有死路一条。王世充不想死,只能站立不动,向张锐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城内号角声响起的同时,跟随张锐一同入关,而一直停留在西关城门附近的程节营火抢占了潢关西门,并打开了城门。在城外不远处的数万北军降军一拥而入,并在程节营的配合下占领了城中的武器库,不到一个小时重新装备起来。 这期间。潢关守军将领不断派人来询问王世充生什么事情,结果尽数被张锐的亲兵拿下。城中万余八军团的守军分散在各处,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又没有主将的调配,很快被重新武装起来的数万北军降军各个击破。仅仅半天时间。渣关城便易主。 ------------ 第一百三十八章兵发洛阳 周楚德站在潢关东关城墙上。 未战而降,让他对史万岁和刘文常感到深深的失望,遂起逃离之意。只是去洛阳的一路,在众多南军的看守下,他没有机会逃走。进了洛阳城后,刘武周把潢关投降的将领们都安排到了一处别院中居住,看管人手也安排得不多,周楚德便找了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悄悄逃走。 逃离看押地,他也一时无法离开洛阳城,只能寻了一户已逃走的平民家先藏起来。幸好,那户人家走得匆忙,家中还有大量的存粮没来的及带走,他不愁吃的。前几日,他不敢出门,担心看守现他逃走。在城中拨捕他。但一连过了数日。也未见外面有动静,于是大着胆子换了一身平民衣装,出门探探风声。 一打听,才知道刘武周的部队早几日就已开拔,城中已换了另一支南军部队驻守。周楚德暗思:可能是自己的职位较低,即使看守现自己失踪,也没有当回事。又或是在昔日同僚的掩护下,看守就一直没有现少了人。不管怎样,现在已经换了新的看守,就更加不容易现数百人中少了个把人,看来这次自己是赌对了。 周楚德也没有想过逃跑之后。再继续为北朝效力。 他只想离开洛阳后,就返回家中,然后带着全家人迁移到一处偏远的地方安居。只是怎么出了洛阳城还需好好计划一下,不然被看守城门的南军盘查,就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 又在洛阳呆了两日,有一天他忽见城中贴出告示。告示上称,次日要在洛水河畔处决乱臣贼子,叫城中的居民都去观刑。周楚德心思:这倒是一个机会,混杂在众多出城观刑的平民中,就可以离开洛阳城。 次日,果然有许多城中百姓出城观刑,他混在其中顺利地出了城。出城后,他又临时起意,想去刑场看看,结果,一看之下,他现刑场上赫然有史万岁、刘文常等潢关投降将领们的身影,他又惊又怒。 眼看昔日好友、同僚被一个个砍下头颅,看着往日敬重的上时被一个个凌迟处死,周楚德目眦尽裂。 但是,能否攻下潢关,周楚德和众军官心里都没有底。投降时大家的武器装备都被南军收缴,即使大家下定决心以死相拼,也不一定能夺下潢关城。周楚德和军官们商议了大半日,眼看夕阳就要落下,也没有定下可行之计。 就在这时,监视的人来报,从大路西边来了近千骑兵,看样子像是飞骑军游骑。周楚德和军官们都知道。飞骑军游骑正跟随着开远候张锐在番州剿匪,而张锐又在内战中保 事情紧急,周楚德也不待多想,建议大家先包围这部飞骑军游骑,收缴他们的武器装备。之后再询问他们的来意,如果他们是参加了南朝军队,就杀了他们。并用缴获的武器去攻打潢关。如果他们没有参与内战,只是有事途经此地,待打下潢关城后再向他们赔礼道歉,归还他们的武器装备。 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从了周楚德的意见。匆忙组织了三万余人,拿着四处找来的棍棒、石块,赶到大路上把这部分东来的飞骑军游骑团团包围起来 来人正是张锐一行。张锐本来月初就进出了凉州。只是刚刚进入雍州,就被凉公家来人追上。据凉公家来使说:家主听闻侯爷离开番州的消息后,就立玄派我等前来追赶侯爷,一定要我等转告侯爷稍事停留,随后家主就到。有要事与侯爷商议。 张锐心想。史万岁决定投降后,就把马钰释放了,凉公家与魏公家一同演戏蒙骗北朝的计划也随之停止了。凉公此时来见我,无非是担心他之前派兵威胁魏公家之事战后会被上都朝廷追究。既然我答应他此事无忧,最好也给他一个交拜于是他就停留下来。等待凉公的到来。 等了两日,凉公马晴带着世子马琪赶到。网一见面,凉公就拉着张锐的手问:“贤侄。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舁番州?” 张锐一边把写好的书信交予凉公,一边说:“朝廷既然下诏调侄回上都小侄怎敢违抗朝廷诏令?关于世伯之事小侄已经写好了一份情况说明,要是朝廷有人来问,您只管把这封信交出便可无事。如果是北朝获胜还好。如是南朝取胜,很难说会不会被南朝追究其责。即使最后燕公家族无事,也很有可能燕公本人会被迫退位。 再有,凉公的行为,肯定会授人口实,如果再有仇家想利用此事深究他的罪责,他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这两人为了自保。积极组织联盟也不难理解。那些答应参加联盟的家族,大多与这两家的情况相似,结盟无非是为了自保。虽说大家结盟,并不一定是要与哪个朝廷为敌,只是担心战后获胜一方的朝廷会有问罪这些未参战家族的意思。如果到时朝廷真有此意,大家便联合起来一同上表请罪。想必朝廷见到这么多家世家共同上表,也会考虑影响,或许就会免了他们的罪责。 至于父亲为什么会答应参加联盟,张锐暗思,应该是为了二哥着想。父亲虽然软禁了二哥,但并没有废除他继承权的意思。战事结束后,父亲仍会把家主之位还于二哥。只是二哥答应出兵帮助北朝之事,上都朝廷也应该知晓。父亲担心如果南朝取胜,也很有可能要追究二哥的罪责。因此,才会答应在上都方面获胜的情况下,加入联盟保全二哥。 到这时,张锐也明白凉公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虽说大家联盟本意只是自保,但到时万一朝廷态度强硬,认为他们是聚众威逼朝廷,事情也有可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了预防极端事态的生,联盟也不免会做一些准备工作。 按照凉公的意思,泪六最好能留在凉事态生变化。自只可以一举么心在番州的数万汉军。有了这数万精锐部队。再加上各家的护军。朝廷即使想问罪,也得三思而行。 对于掌控番州的军队,张锐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即使不能掌控全部的军队,但至少飞骑军的原部下会毫不犹豫站在自己一边。 只是他实在无意参与内乱纷争,更不愿意让部下们为了自家的事情,闹到造反的地步。但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凉公,既然父亲已经答应参与联盟,自己身为亲生儿子又怎能直言置身事外? 因此,他只能哼哼哈哈不予明确答复凉公,企图蒙混过关。不断叫骂他是害死史万岁、刘文常等人的罪魁祸。张锐本不相信周楚德的叫骂之言,史万岁等人有天估帝的特赦令在身,又在刘武周的军营中,怎存可能被杀? 只是见周楚德悲痛欲绝的模样,又见冉围的北军将士也是个个神情悲愤,便信了一半。 连声追问周楚德,到底生了什么事。 周楚德那肯解释。一边叫骂,一边招呼左右要上前拿下张锐,结果被范明喝止。范明对周楚德等人讲明张锐已被上都朝廷解除军权,现在正准备退役返家的情况。 周楚德还不相信。范明便把上都朝廷的诏令拿给他看。周楚德看过诏令之后,才勉强相信。 待周楚德声泪俱下讲述了洛阳城生的事情时,张锐的肺都快气炸了。暗暗痛骂刘武周。如果不是刘武周信誓旦旦地保证史万岁等人无事,他又怎会劝史万岁答应随同前往洛阳?!待又听到史万岁、张定和、刘文常等人是被周延下令凌迟处死的,张锐大叫一声猛地从马上栽下昏死过去。范明和众亲兵们连忙抢上前去,又是呼唤,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把他救醒。 张锐苏醒过来后。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周楚德见之,方才确信张锐没有出卖史万岁等人。过了好一会儿,张锐才强压住无限悲恸,问周楚德等人来意。待听说周楚德等人准备攻打潢关时,张锐开口说:“如果事情果真如此,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周楚德不解其意,张锐便说自己先去关上探听一番,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言,就帮助他夺下潢关城。周楚德还在犹豫,张锐怒视喝道:“我疯虎一生就错过一次,除此之外,你几时听过我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远征鲜卑时,周楚德曾辱骂过张锐。虽然后来道歉。但如果遇上心眼小的上司,一定会怀恨在心,过后也会暗中报复。但张锐后来,从没有提过半句,也从没有打击报复过他。因此,周楚德一直对张锐心怀敬意,非常佩服其品性。先前如果不是气昏了头,也不会怀疑张锐走出卖了史万岁等人。剩余的正规军中,有骑兵一万三千人,其中大多数来自原飞骑军右师;步军的三万余人中,有一万二千人是从原第十年团改变而成。另外二万人,来自己等军团。这些部队的中高级军官们虽然都不在了,但下级军官一个没少。只要提拔一些军官,接替原营团级将领的职务,部队的战斗力便恢复。因此,仅一天半的时间。范、周二人就将部队编制完毕。 周楚德也趁着空闲的半天时间,跑到关口上来喘一口气。他来不久,刚去向张锐汇报的范明也来了。 “范参谋长,您怎么也到关口上来了?”周楚德还按番州战区时的职务称呼范明。 “俺是来找你的。”范明直截了当地对周楚德说,“刚才殿下对俺说,他这次只带骑兵两个团,步军四个团以及三千愕重队出征洛阳,剩余之人都留守潢关。” “快说,出征的人员中有没有我?”周楚德是个急性子。以前范明在总部,他在基层。两人交往并不多。这两日,通过合作两人也逐渐熟悉起来。周楚德对范明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你统领骑兵部队。出征之人中当然有拜”范明白了他一眼,说,“不过俺却被殿下留守潢关。” 周楚德哈哈大笑说:“这是殿下信任您,我们的军用物资可全靠您保护啦。”在渣关城中。还有足够八万人吃一年的存粮。部队不可能带着这么粮草出征,派人留下看护存粮也成了必然。周楚德一直担心自己会被留下,听说是范明被留下,也不顾范明的心情,高兴得大笑起来。 范明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悄声对他说:“到了洛阳,杀了周延后,不管南北哪个朝廷派人来宣旨,你一定要劝殿下不可接旨 “南朝方面也就罢了。如果是安乐帝派人来,为何也不接旨?。周楚德奇怪地问。 范明没有对周楚德说实话,只是骗其说:“司州之战后,安乐帝生死不明,谁又能保证来使不是假冒?如果是南朝方面派人假冒安乐帝来宣旨,诱骗我军行动,我们岂不是上了他们的当?()。 冉楚德性子粗。听范明言之有理,也没细想便点头同意。 并向范明保证。绝不会让张锐见到任何一方的朝廷来使。 范明点点头,便转身离开。此时,他独眼中冒着寒光,虽然张锐还没有下定决心,但他已经帮张锐想好了今后的行动。 昨日夜里。他抽空给番州高级将领们每人写了一封信。在信上,他讲述了这里生的情况,也写明了张锐进攻洛阳的打算。信上他并没有劝高朔等人怎么做。甚至连暗示的话也没说。不过,他相信这些昔日并肩战斗的战友们,会做出令他满意的选择。 除此之外。他还给凉公写了一封信。张锐与凉公会谈时。他与凉公世子马琪都在场。所以,他很清楚凉公的意思。这时给凉公去信讲明这里的情况,相信凉公那方面也会随着行动起来。 他深信,他这样做不是害张锐,而是在帮他。作为张锐的心腹,又整日待在张锐身边。他自然对张锐的心思有些了解。张锐虽然想杀周延,但还是不想参与内战。范明猜想,张锐是打算杀了周延后,再向上都方面请罪,甚至打算必要时亲去上都请罪。 但他认为张锐的想法过于简单。现在帮助周楚德等人夺取潢关,就已经算是造反了。再去攻打洛阳,杀周延,对上都方面来说更是罪不可恕。他要是去了上都。即便有九条命也完了。所以,他必须要制止张锐这个的想法。用自己的行动来挽救他。 九月十五日,张锐命范明率四万余人镇守潢关,自己亲率八百游骑,一万三千轻骑。二万二千步兵,三千辊重队,兵洛阳。一路上遇到的行人,皆被控制起来随军行动。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于十七日深夜抵达洛阳城下。并连夜对洛阳城起进攻。 ------------ 第一百四十章上都的新消息 。” “二百一十五箱?每箱二十万?”张锐默念着程节给出的数字,脑子里开始计算起总数。他的数学基础不错,瞬间就有了答案。 “这么说,这里一共有四千三百万金币?”当张锐的出这个数字,不由得心头一惊。他虽有不菲的家财,又曾经担任过一方的剿匪主将,可也从未见到过上千万的金币堆在眼前。猛然间如此巨额的现款维放在自己面前,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还不止呢。”程节又揭开另一口白色的木箱。“这种木箱共有一千零六十口。” “一千零六十口?”张锐望着程节打开地这口白色木箱中装满了银色的钱币,更是惊讶万分地问道:“每箱也装有二十万?” “是。”程节随手抓起一把银币,肯定地回答说,“每箱都有二十万。” “一千零六十。总共就有二亿一千二百万银币,折合金币就是二千一百二十万。”张锐一边念叨,一边计算出其价值。加上红色木箱装的金币,这座大殿内总共就有价值六千多万的钱币。简直不可思议!是谁把这么多钱币,放在东宫的这座偏殿里的?”程节把手中的银币放回木箱里,又从地上捡起一个白色的长纸条递过来。 张锐接过一看。便解开了心里的疑惑。这是一个从白色木箱上撕下来的封条,封条上盖有“户部金部司”字样的印章,并注有封装木箱中钱币的成色和数额。心想:原来这些钱币是安乐帝一朝的金库库存呀。 张锐以前在上都军机调配处任职时,曾从萧禹、李伯药等人口中得知,帝国各州府收取的赋税,要分成两全部分。一部分上缴国库,剩余的用于各地州府的开支。为此,上都国库每年有数亿金币入库。 虽说国库每年有这么多钱币入库,但支出仍是捉襟见肘。又往不远处的东王府而去。果然,张锐在东王府内一座被烧毁了一角的大殿里看见了那几百口钱箱。不过,这些箱子不像刚才在东宫所见的那些钱箱,大材质各不相同。有的是藤编箱,有的是锦缎贴面的箱子,很像盛衣装的箱子。 张锐打开一口藤编箱,现里面的金币散乱,像是随意倒入的,随手拿起一枚来看。上面竟带有一丝血迹。张锐抬眼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程节。 “事情是这样的一”程节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事情道出。 原来,昨夜程节带走周延后,并没有急于“招待”他。他只是命人把周延看押起来,便去巡视麾下各部。因为,昨日网占领洛阳城不久,张锐便对他下令。让他的营将城内一些府邸和衙门看守起来,不能让己方的将士接近。 张锐下达这项命令,主要是为了避免己方将士见钱眼开,生抢夸财物的情况。城中的东宫是皇帝的行宫别院,东王府是东王居住的府邸,其他不少世袭家族也在洛阳修建有府邸,另外一些衙门中也可能有贵重物资存在。所以,张锐让他十分信任的程节营抢先一步把这些地方控制起来,免的个别将士因贪图财物私下抢劫。 程节接受了命令,不敢有失。见夜幕降临,就亲自去这些被游骑看管的地方巡查。 他第一个所到之处便是的东宫,出于对皇帝住所的好奇,就借着去里面巡查为名,带着几名亲兵进去参观。 没想到,在其中的一座偏殿内现上千口被贴上封条的木箱。通过封条上留有的字样,他知道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钱币。尽管旧寸奇。想知道这些箱子是谁放在这里的为什么要放在乏一。但不敢轻易打开。只是命亲兵看管好这里面,便退了东宫。他想天亮后再去向张锐禀告。 后来,他又去巡查东王府,在一座被烧毁一角的大殿里也现了不少的箱子。而且这里的箱子没有贴封条,打开一看,里面也全装着金银钱币。此后每战,十五军团各部无论谁抢夺到的财物都要先上缴军团总部,然后再由军团总部统一平均分配。没有参与抢劫的各部,也能安心执行其他任务。 这次在洛阳城的抢劫,也不例外。参与抢劫的十五军团各部,都把从商贾大户人家抢劫来的财物,源源不断送到军团的总部驻地东王府中。周延就把这些财物堆放在几座大殿里,等到抢劫行动全部结束后再作分配。 本来周延打算在洛阳城中抢劫三日就收手,但部下们不愿意,纷纷来劝他多抢一些。部下游说道:战事不日就要结束,大伙儿也没有再出战的机会,要是现在不趁机多抢些财物,今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周延觉的部下们说的有理,这次在洛阳城的抢劫,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票。现在多抢点,战事结束后弟兄们也能多分几个钱。于是,直到张锐下令部下进攻洛阳城时,十五军团的大部分人还在城内拨捕“北朝余孽。” 前夜,周延逃离洛阳城时,没有时间带走这些抢来的财物,就下令放火烧掉东王府。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撤走不久后,装着钱币的这座大殿只烧了一个角落就熄灭了,里面的全部钱箱,都幸免于难。其他几座装着贵重财物的大殿到是被烧毁,但由于大殿周围都有一片较大的空地,火势并没有蔓延开,在大殿烧毁后火就渐渐熄灭了,东王府中的大部分建筑都保存了下来。 待张锐听完程节转述那名十五军团军官的证词后,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那枚带着血痕的金币,又望了望大殿中堆放的装钱箱子,估算出这里大概有价值二千多万的钱币。 二千万多万钱币,按照十五军冉整编的五万卢、来平均分配,每人不过才能分到区区数百金币。如果再加上那几座被大火烧毁殿中的贵重财物,每人也最多不过能分配到价值一到二千的财物而已。为了这么点财物。周延和其部下就在洛阳城屠杀了近十万平民百姓,其行径可谓是丧心病狂! 他本人虽然也在西部平叛时,下令屠杀过不少的突忽平民百姓,却没有一次是因为贪图其财物而屠杀的。随即分别把东王府和东宫中的钱箱搬上马车,又在车面上蒙上一层油布。然后命程节带领游骑营,把这些钱币秘密押运去潢关交予范明保管。他一再叮嘱程节,此事一定要严格保密。 送走程节,张锐回驻的写了一封信,然后让人将王世充叫来。把信交给他,并对他说:“你现在可以走,回去后,只要把这封信转交给太尉就行。” 王世充犹豫了一下说:“殿下,老太尉早在年初时就不过问世事了。今年七月份,已经辞去了太尉之职。” “杨太尉退隐了么?那么现在谁是太尉?”在过去的一年里,番州之外的消息主要来源于梁卫权。张锐从未听梁卫权提过太尉不理朝事之事。现在听王世充说太尉已经退隐,十分惊讶。 “老太尉在年初得了一场大病,一连半年都不能下床。后来,老太尉病势稍微好转,就上表朝廷力辞太尉之职,并举荐郓国侯代替自己的职务。经过陛下和内阁的商讨,朝廷答应了老太尉的请求。七月份,太尉之职已经由那国侯担任。”张锐暗思,杨素现在是太尉,不过他与刘武周和陆柯一样。都身在前线指挥部队,不可能随时回上都参加内阁会议。那么现在现在内阁是谁在主政?是虞士基,还是宇文苞? “宇文承相近来可好?”张锐像是随口问问。 “宇文承相在四月份就辞职了。” 王世充的话,又让张锐猛吃了一惊:“宇文承相为什么会辞职?” “这个,”王世充为难地说,“下官不在朝中,也不知其中的缘 张锐见其不像在说假话。便不再追问。心说:难怪!宇文苞以前一直对我有好感,他要是还担任承相之职,定不会同意在我已经向上都方面示好的情况下解除我的军权。 “那么现在谁是承相?” “是虞士基虞大人。薛渭?老太尉的铁杆心腹。上都之乱前,他担任御林军统领一职。后来。听粱卫权说,他担任了大司马之职。没想到他现在又弃文从武了,担任了卓都防务总将的枢密院参议长一职。 难道主政的会是他?张锐网升起这个念头,又摇了摇头。据他的了解,薛渭以前从未关心过朝政,是个纯粹的军人。他参与内乱。也是为了报答太尉杨坚的提拔之恩。 不是他,又会是谁?进夫人?也不大可能。 张锐接着又询问了王世充现任其他内阁大臣的名字。最后。他终于完全清楚了现任内阁大臣都有哪些人。 太尉杨素,承相虞士基,御史大夫曹臻,参谋部参议长刘武周,军机处参议长陆柯,枢密院参议长薛渭,大司空提夫人,大司徒庞演,大司马刘掉,左谏议大夫那士政,右谏议大夫李进,监察院监议长陈泰。 张锐心想,现任内阁十二人中,与我有些交道的杨素、刘武周、陆柯三人都不在上都,曹臻、薛渭对我没有好感,庞演、刘掉、那士政、李进、陈泰等五人都很陌生,我连他们以前在哪儿任职都不知道。算起来,内阁中能为我说话的也只有虞士基和进夫人了,但我与他俩又非亲非故,他俩也没有理由力挺我。看来想化解此事,也没有多少可能。 想到这里,张锐把王世充手上拿着的那封信要回,并对他说:“你可以走了,送信之事也不用你去办。” 王世充不敢多问缘由,一头雾水池走了。张锐肯放他走,他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多嘴询问其他问题。 王世充刚走,张锐就下令。让周楚德带领骑兵去把孟津渡口夺下。既然要战,夺下孟津渡口只是第一步。子,到现在还是头昏脑胀的。自从世界杯开始,我码字就没有感觉了,难道是患上了世界杯综合症?(未完待续) ------------ 第一百四十一章目标西京 第一百四十一章目标西京泽州是司州通往并州的重要门户,有“河东屏翰”之称。” 刘武周闻言更是大惊失色,险些跌到,倘若不是身后恰巧有张椅子,他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在所有汉军将领中,刘武周最不愿意与之为敌的就是张锐。他身为张锐的上司,比旁人更加了解张锐带兵打仗的本事。之前驻守西京时,为了不刺激张锐。他没有与史万岁交战过一次。为了拉拢张锐,他甚至数度亲自去番州游说。 上个月,张锐终于明确表明效忠上都朝廷,并劝说史万岁投降自己,他才安下心来。这种结果无疑是最佳的,自己不用再担心与张锐交战,他还帮自己又立了一场大功。正所谓两全其美。谁知,这时听说张锐带人断了自己的后路,他一时惊惧交加乱了方寸。 刘武周茫然不知所措,副官宋金网却清醒着,继续询问来人:“为何确定是张锐的人夺取的渡口?。 “逃回的人说,他们看见前来攻打的敌军中竖立着开远候的旗 “当真看清楚了?” “逃回的人众口一词,都说看见了开远候的旗卑。” 宋金网确认后,便向刘武周劝谏:“殿下,现在我军后路已断,不能再向壶关方向起进攻。依属下之见还是火返回泽州为上 “对!对!对!”刘武周被宋金网之言惊醒过来,站起身来连说了三声“对”。 要是现在继续进攻壶关,万一张锐突然带兵北渡黄河,从背后攻打自己怎么办?他立即下令,各部停止前进,全返回泽州布防。 命令下达后,刘武周又徒然坐下,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都囔什存。 宋金网先让传令兵把刘武周的命令传达下去,又接着问来报之人:“还有什么消息?” 来人回道:“据从河南逃回来之人说,我方停靠在孟津渡口的二百多条渡船、货船,几乎全被疯虎的人马俘获。他在得到史万岁被杀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向上都朝廷上了一份奏章,奏请治周延目无法纪之罪。 在奏章中陈沫道,周延自开战以来,纵兵四外屠杀抢瑕,珊喜念其功开恩不究其罪。他不但不感念恩德,反而变本加厉。史万岁是陛下亲赦之人。杀之置陛下威信何顾?北朝王公大臣及其眷属本应由朝廷来处置,岂能随意杀之?这次陛下和朝廷一定要严加处理周延,否则定会酿成大祸。 他要治周延的罪,也是因为周延让他信誉扫地。他曾信誓旦旦地向张锐保证。会保护好史万岁等人的安全。没想到周延却擅作主张杀了史万岁,这让他既丢了颜面,又失了信誉,他岂能不恨周延? 而且他很清楚张锐火爆的个性,要是张锐得知史万岁被杀的消息,很可能做出过激行为。如果张锐误以为是自己出尔反尔、指使周延杀害史万岁,肯定跟自己翻脸,转而会起兵支持北朝。那么自己之前所花费的心血岂不是白费? 因此,他在给朝廷上表之后,又紧接着给张锐去了一封信,解释史万岁被杀之事。他在信上三番五次写明,史万岁在洛阳被杀,只是周延的个人行为,与朝廷和自己都无关。并请张锐放心,自己一定会给史万岁等人讨回公道。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写的信还没有送到番州,张锐就会在这么快时间里得知史万岁被杀的消息,并且会在这么短时间里带兵进入豫州,并一举断了自己的后路。 刘武周怎么骂周延也觉得不解恨,脸上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宋金网从没见过他如此气恼,也只得好言相劝。在宋金网好一番劝慰下,刘武周才稍稍平静下来。想了想,他又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书信,交予宋金刚:“你立即派人把这封信密送给张锐。” 宋金网接过信。迟疑地问了一句:“这”管用么?。 刘武周叹息着说:“张锐起兵攻打周延也是一时冲动,如果此时他已杀了周延,想必气也消了。待我再解释清楚缘由,从中调解,他也有可能罢兵而去。不过,我猜测在潢关的八军团和在洛阳的十五军团应该已被张锐歼灭了,现在估计还剩下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刘武周摇摇头,说:“如果张锐收编了在潢关的八万降军,再加上他的本部人马,即使杨素有二十万人,也定然不是张锐的对手。” 刘武周这样说,宋金刚并没有反驳。他知道己方留在河南之地的部队大多都是预备役和后勤人员,他们的任务只是维持所占领城镇的秩序和为己方主力部队提供后勤保障,其作战能力几乎为零。 假如此时在潢关和洛阳休整的己方主力八军团和十五军团已经不复存在。杨素手上最多还有四到五万可以用于作战的部队。用四、五万人去和张锐至少拥有的七、八万精锐部队作战,即使是帝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杨素也毫无胜算。 刘武周又指着地图分行说:“而杨素在得知张锐占领洛阳的消息,最大的可能是集中兵力退守伏牛山一带,防止张锐南下向上都方向进攻。但张锐也极有可能不南下,他可以分兵东进占领汴州等地,彻底切断我河北之军与南岸的联系。” 宋金刚也接口说:“假如这样,张锐即使不与我军交战。两个月后,我河北所部”小为粮尽而败亡。等我军河北之兵败亡,张锐再汇合孙公,,集中的兵力可达四十余万。击败郓国侯的部队后,便可兵上都。” 刘武周呆呆的看着地图,说:“这么一来,上都也保不住了!” 两人三言两语分析完形势后,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如果不能及时摆脱张锐的威胁,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别说继续向北进 了。 沉默了一会儿,刘武周又突然怒骂道:“这都是周延小儿惹出的祸事,如果他不杀史万岁等人,张锐又怎会起兵攻打他?张锐不起兵,我等又怎会落到如此险境?” 宋金网心想。然而,当张锐把这种作战方式用来与他对垒之时,以前的推崇也转变成了惊惧。 摊县此时只有四万余人,其中三万是后勤人员,剩下只有一个。中军护卫师可以作战。 万余人能抵挡住张锐万余骑兵的突袭吗?答案是否定的。想当年鲜卑人都城的兵力比自己现在多,还不是两度被张锐突袭碍手。椎县距离洛阳只有短短的数百里,一旦张锐决心南下突袭自己的大本营,也许今夜他的骑兵就会抵达这里。 杨素当机立断,命中军护卫师留守椎县,自己带上数百总部人员匆匆向南撤退。一直撤入了新野城,他才稍稍安公 杨素以前被世人称之为猛将,曾多次身临前线与敌作战也毫无惧色。这次他闻讯而退,甚至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其实也不走出于贪生怕死的念头。他主要是考虑到一旦自己的大本营被张锐突袭成功,黄河南岸的己方部队就会群龙无。之后,就再没有人能够阻挡张锐向上都方面进攻。为了防止这种最不利的局面生,他必须要先离开险境,保全自己。 到达新野城后,杨素一方面派人把此事向上都朝廷报告,一方面传令己方留守在黄河南岸的部队向雉县集结。他是想欲借伏牛山之险,把张锐阻挡在椎县以北。不过,能不能如愿要看分散在各地的家族护军和预备役,能不能赶在张锐南下到达椎县前集结到位。 只是杨素不知,张锐并没有想立即率兵南下威逼上都,而且也没有现他的大本营在椎县。杨素匆忙布置防线时,张锐正在忙着出兵攻打汴州。 张锐在周楚德攻下孟津后,便亲自去渡口巡查了一番。经审问俘虏,张锐才知道自己的运气甚好,黄河沿岸可供载渡的船只大多数都停留在孟津渡口,而且被周楚德所部一举俘获。现在河北的南军总共只有不足百艘船只,已没有可能大举运兵返回黄河南岸。只要这时再攻下汴州,就可彻底切断黄河北岸南军的后路。 于是他立即下今,让周楚德带领骑兵向东进,又命一员将领带着二个团的步军跟随在周楚德骑兵之后行动。秦书为何会到谨关?张锐满是疑问,命人传秦书进来。 秦书一见张锐。亲切地行礼问候:“殿下,属下奉命前来听从您的调遣,属下没有来晚吧?” 张锐一头雾水。问:“少阳,你听谁的命令来的?” 秦书笑着回答说:“属下当然是奉罗团长的命令而来,他命属下要在出日前,赶来向殿下报到。今天才是万日,属下总算没有耽误期 张锐把脸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 秦书见张锐不悦。也不敢再说玩笑话,便把事情经过一一讲明。 原来,十天前高朔接到范明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看后便召集宇文歆、罗济、来护儿等人商议。 罗济率先言说:“南朝皇帝答应赦免史万岁等人,结果还是被杀。由此可见,南朝君臣毫无信誉可言。我等都是久随殿下之人,即使此事我等置身事外,事后也免不了会被南朝朝廷追究罪责。反正免不了罪责,还不如现在跟随殿下起事。” 宇文歆、高朔皆说好。来护儿也想起自己之前因受贺若弼遭受牵连之事。前次是张锐救了他一命,如果这次再遭遇诬陷,又有谁来保自己?因此,来护儿也同意跟随大家一起行动。 几人商议妥当。就纷纷集结部队回军来洛阳帮助张锐。秦书的游骑营是第一批行动的部队,他们昼夜疾行与两日前抵达潢关,并见到范明和程节。接着范明又命他和程节一起到洛阳听从张锐的调遣。 秦:“属下来之前,罗团长要属下转告殿下。游骑团三个营要跟随高将军和来将军的部队行动,会晚出几天。不过,最迟也会在半个月内赶到潢关。另外,属下的营比伍安营先走一天,也许明天伍安营就会赶到洛拜” 张锐这才明白()。原来此事都是范明搞得鬼。但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再去责怪范明。一则范明远在潢关,想责怪他也没有办法让立即赶来洛阳。二则,既然高朔、罗济等人瞒着番州主将孙兢私自行动,就等于已经反了。再责怪范明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他也知道范明是为了自己才给高朔等人去信,也不忍心责怪与他。 张锐担心的是。高朔等人手下的将士不是心甘情愿加入己方阵营,而是高朔等人强行命令这些将士回军来帮助自己。便问秦书:“少阳,你可有想过,你虽然是奉罗济的命令来洛阳,但此举如同兵变。你就不怕朝廷会追究你们的罪责?” 秦书笑呵呵地回答说:“这事,属下回来之前已经考虑清楚了。属下不清楚这场内战的起因是非,既然殿下现在反对南朝,那么属下也坚决跟随,属了相信殿下是不会错的。” 秦书的话,让张锐啼笑皆非,说:“光你一人相信有何用?你手下的将士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许会四散奔逃。” “请殿下放心!罗将军已经对全游骑团将士讲明了事情的经过,我们都是自愿追随殿下行动的。还有,高将军和来将军的部队之所以要晚一步行动,也是为了清理不愿意参与的人。” 秦书的话,让张锐暗暗感动。这些同生共死多年的老部下们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自己。跟随自己,自己又岂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即使为了他们着想。这场战事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想到高朔等人。张锐心里又突然有主意,之前困扰他多时的问题随之豁然开朗。他叫人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递给程节,让他派人送去交予高朔。 程节不敢有误。立即派出两排游骑,昼夜兼程赶往番州。几天后,这两排游骑在番州与雍州交界处与高朔所部人马相遇。当高朔打开张锐写的这封书信时。见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目标西京! ------------ 第一百四十二章求教 自太尉杨坚退隐后,要说谁是上都城里最据权势的人,无疑就属枢密院参议长薛渭。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几年,当薛渭终于跨入帝国高级军官的门槛时,其兄薛胄已经是军机处中将参议,朝廷二品大员,眼看着再进一步就可能入阁。难道自己真的一辈子没有办法过他吗?正当薛渭有些气馁时,一个大好机遇出现在他眼前。 他在被新任太尉杨坚接见时,为其人格魅力所挥服,当下拜其为师,成了太尉的记名弟子。之后他便时来运转,不出两年他被调入上都出任御林军右师师长,官居从二品。又过两年。他接替了退休的上司职务,成为京畿护卫三军之一的御林军统领,也成为了朝廷的二品大员。 一个普通的士族家庭,兄弟两人都在四十岁左右就像居朝廷二品大员,实属百年难得一见。薛氏兄弟不仅为家族和亲人们挣足了面子,也被帝国内不少士族、平民家子弟竖立了榜样,成为他们学习、效仿的对象。薛谓却很不满意、不甘心,因为就在他刚刚追赶上大哥的步伐还没有一个月,大哥薛胄就晋升为军机处参议长,成了内阁大臣。又一次把他甩在身后。 他又一次咬牙狠,就是不择手段也要过大哥薛胄。从此之后。大哥不仅是他赶的对象,也成了他的死对头。皇天不负有心人,前年,他苦心等待的时机来了。因其兄薛胄在太子之争的立场上,偏向世平太子一方。他便毫不犹豫地下决心支持长沙郡王福常。 经过他的精心设计和巧妙安排,终于将太尉杨坚一党拉入这场纷争,并且将太子一党赶出了上都。上都之乱后,他也如愿的进入了内阁。多年以来的夙愿,一朝得偿所愿。他激动地热泪盈眶。那天夜里,他失眠了。回从前,成功的喜悦、失败的苦涩,交替从心间流法而过。细细品舍着这些滋味,他感到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执着、拼命都没有白费。 在那天夜里,他为自己定下了一个更高的目标。这个目标。不再以越大哥薛胄为目的。他要达到的这个目标,就是大哥薛胄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这个目标迄今而至,帝国的无数英雄、豪杰,也只有六十二人能够实现。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打算用更加拼命的劲头去努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有了新的目标,就有了新的动力。一举切断了黄河北岸己方部队的退路,进而又有威逼上都的可能。 当内阁接到张锐动兵变的消息后,虞士基就跳了出来攻击他,如果当初不是他提议解除了张锐的军权,怎心珊同出今日!事他当然不可能任由虞十基叫嚣当即反数……又不是因为解除其兵权才反叛。而后。虞士基又拍案直陈,如果内阁早点通过他提出的惩治周延的议案。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对此,薛渭也不好饺辩。十几天前,内阁就得到了周延在洛阳大肆屠杀的消息,虞士基和洗夫人等人力主要重治周延之罪,而他却想力保周延。因此,他以不宜在这时打击前线将士的士气加以反驳虞士基等人的提议,双方一直争论不休。所以内阁也迟迟没有作出最后决定。 薛渭非常敬佩老太尉杨坚的为人处事原则,因此老太尉以前的一些举动也是他模仿、学习的榜样。他本来就在刻意拉拢庞公、英公等世袭家族,对其子弟也极为照顾。他这时力保周延,也是为了博取英公家族的好感。但这次周延的事情引了严重的后果,眼看再保他就要牵扯到自己。但不保周延,英公家误会不会由此怪责自己?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据被张锐释放回来的八军团指挥官王世充陈述,张锐是因为周延残杀了史万岁等潢关投降的北军将领才反叛的。这让薛渭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貌似这次周延做得太过分了。虽然他以前曾经暗示过周延,不要对俘虏的北朝王公大臣们手下留情,特别不能饶恕了支持北朝的世袭家主们。 在这个方面,曹臻与他有一致的看法。曹臻也曾经对他说过:“这场内乱是东王和卢公、晋公等一帮世袭家主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才引的,我们不把他们彻底消灭,即使取得了这场内战的胜利,帝国也不会得到长久的安宁。” 因此,周延屠杀北朝王公大臣是他和曹臻都乐意所见的,但周延杀害史万岁和北朝大臣家眷之举就显得画蛇添足了。当初,在高颖、贺若弼作乱时,老太尉杨坚也只是杀了高颖等人全家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对他们的女眷和幼子都只是贬为贱民就算了。老太尉为什么不杀这些已被按上谋反罪名之人的家眷?其用意就是不想与过多人树敌。难道要被迫迁都? 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消息,更坏的消息是曹臻密报上所讲的第二件事情。据监察院密探得到的消息。几日前凉公广技文,痛斥周延在洛阳的屠杀行为,并呼吁帝国内有良知之人都站起来对这种禽兽行径进行声讨。技文中还严厉地质问上都朝廷为什么没有制止周延在洛阳的大屠杀,是支持、还是默许了周延的屠杀行为?如果是上都朝廷有人支持周延的行为,他不介意起兵以清君侧。 凉公的拨文写得大义凌然。使人读后毫不怀疑他的一片忠君爱民之心。薛渭读过则是惊得把手上的密报掉落在地。也浑然不知。他十分清楚凉公的用意,这家伙虽然口中已经承认上都朝廷为正统,但是想以借着周延之事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参战了。而且据之前监察院掌握的情报,凉公已和燕公等家族结成同盟。很可能燕公等未参战的北方家族也会跟随在凉公之后起兵参战。 如果这些家族都派出家族护军参战,加上北军残余的孙晨的三十余万人马以及张锐手上的十余万人马,与朝廷敌视的军力一下子就变为了五、六十万人。朝廷过去半年来的努力,也都变为了泡影。被切断后路的河北陆柯、刘武周军等六十余万南军主力,也会陷入随时可能被围歼的险境。 这可怎么办呢?薛渭急得团团转。他知道曹臻送来的这份密报,现在别人都还不知道。如果不在这一两天内想办法妥善解决,一旦消息传开,内外形势会变得更加不利。 还是去请教一下老太尉吧!薛渭在别无办法的情况下,连夜赶往杨府,请见老太尉杨坚。 杨坚躺在床上接见了他,杨英在身旁伺候着。据杨英说,一周前其父的病情就反复不定,现在已经不能下绷旧入卧房薛渭差点认不出杨坚来前泣个躺炮下工役骨鳞殉、喘着粗气的老人,难道就是曾经那个帝国内最有权势和威严之人?” 格坚见他来没有开口,只是抬手指了指座椅示意他坐下说话。薛谓敬了一礼,侧身坐下。他不敢耽误太久老太尉静养,落座后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切入了正题,讲明了来意。帝国之所以要挑拨新韩和百济两国的关系。也走出于对自身周边安全着想。两个相邻关系不友好的属国,总比他们走得亲近对帝国更加有利。而且在可能需要的情况下,也能利用其中一国去压制另外一国。 在帝国内乱前。新韩、百济两国虽然关系紧张,但也能保持冷静和克制。可帝国生了内战,并且战事一连年余也没有分出胜负。两个多年敌视的国家,就有机会彼此宣泄仇恨了。据报今年初,这两个国家就彼此在边境地区不断制造摩擦。两个月前,新韩开始出兵攻打百济,战火甚至波及到辽东带方郡的一些地区。 “让无锋去处理此事吧。”杨坚听薛渭讲究,也没有睁眼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薛渭领悟不出其中的含义。让张锐担任主帅攻打新韩、百济两国?那打完两国之后又该如何处置张锐? “你还有别的事么?”过了片刻,杨坚没有听见薛渭告辞,又睁开眼询问。 “尖大人,还有凉公布拨文之事该如何处理?”薛渭也不好再问张锐之事,把话题又转到欲要起兵清君侧的凉公等人身上。 杨坚睁着昏花的老眼。深深地看了薛渭一眼,轻叹了一声,说:“这事你去找霄鹏商议吧。你们记住,只要有了利益,再坚固的同盟也会破裂。” “是!老大人请好好休养,学生下次再来看您。学生告辞了!”薛渭见杨坚实在疲乏。不敢再打扰,于是起身告辞。 杨坚也未挽留。只是让杨英代为送客。在出府的路上,薛渭悄声问杨英:“阿座,我调你回上都,你可有怨言?” “呵呵,”杨英笑了两声说,“我调回上都能就近服侍父亲,哪儿有什么怨言?” 薛渭拍了拍杨英的肩膀说:“放心,调你回军机防务处任职也是暂时的,待战事结束后。薛谓又在周延洛阳屠杀前将他调回上都,一是让他远离是非,二是为他再次出任近卫军团指挥官铺路。对此,杨英也十分感激薛渭。 送走薛渭后,杨英回到卧房。看见父亲杨坚像是已经睡着,正想退出门,突然听父亲叫他:“阿座,过来。” “是。”杨英几步来到床前,轻声问:“父亲可是要喝水?” 杨坚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说:“阿麾,你今后不要再与薛渭有来往了。” “呃?“杨英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吩咐他。他知道父亲以前一直对薛渭信任有加,视他为心腹亲信。这时,怎么突然让自己不与他来往呢?难道是刚才薛渭无意间得罪了父亲? 杨英正在心里猜测,就听父亲杨坚又说道:“薛渭此人志大才疏,你跟他关系过密迟早会遭牵连。以后你只要好好跟着你二叔,前途自然不会有大碍的。” “志大才疏”?杨英也是第一次听父亲评价心腹亲信,没想到却会给薛谓这么一个评语。在他看来,薛谓是个很有心计之人。而且行事风格很符合自己的胃口。 所以要他选择,他宁愿选择跟薛渭一起共事,也不愿意只听从身为长辈杨素的安排。 “父亲”杨英正要为薛渭解释几句。不料却被杨坚出言打断:“阿麾,不要以为你与薛谓做过的那些事情父亲不知道。你们自认为行丰机密,旁人不会知晓,但岂能瞒过为父?” “什,,什么事?孩儿,并没有与薛大人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杨英心里虽惊,但这时也只有硬着头皮不认。 “唉!“杨坚叹息而道,“你与薛渭合谋刺杀虞士基、高颖、潘景郑等人之事情。其实为父早就知道了。” “啊。他要是不答应,也许也会影响到其他一些人的反对。” 薛渭阴沉着脸,说:“大不了,我们让他也像宇文苞一样的滚蛋。”当初,正是他与曹臻的合作抓住了宇文苞的把柄,才把他赶下了台。薛渭深信,只要两人再一次合作,搞虞士基下台也是小事一桩。 没想到,曹臻连连摇摇:“虞士基和宇文苞不一样,他是陛下的太傅。即使给陛下面子,我们也不能让他这个时候下台。” “那你说怎么办?”薛渭有些不耐烦地问。 曹臻捋着胡须分析说:“虞士基在内阁里并没有支持者,所以不怕他与旁人串联。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可能与虞士基一起持反对意见者。走进夫人和庞演两人。只要我们把这两人的工作做通,虞士基就孤掌难鸣了。” 薛渭沉吟了一下说:“庞演那边应该不难劝说,但进夫人就不好说了。” 曹臻一拍几案,说:“那我们就主要去做通庞演的工作。至于进夫人。她能答应最好,如果不能答应也无所谓,只有她与虞士基两人反对。也无法阻挡我们七人通过的议案。”现在内阁中,刘掉、那士政是薛渭的人,李进、陈泰是他的人。因此,只要说中的任何一人,就已经符合内阁决议通过的条件。 薛谓也站起身来说:“好!事不宜迟。我们连夜去劝说庞演。明日内阁会议前,我再去跟进夫人提一下这事,争取明天内阁会议上通过这个议案。” 经过一夜的苦劝,出身庞公家族的庞演终于答应支持薛渭、曹臻二人的提案。第二天,内阁中果然只有虞士基和洗夫人反对,只是他俩也没有办法阻拦这份提案的通过。几天后。一份由上都内阁通过,且由天估帝亲自签著的命令送到了张锐的手上。(未完待续) ------------ 第一百四十三章开府 当张锐打开上都送来的这份诏书时,立马被上面的“加开府、仪同三司”几个字给悄呆了。 就如高鸿毕业后。不想去外地任职,而去求太尉将他直接选入太尉府出任僚属官员。这样,他在太尉府的官职品级得到朝廷的认可。后来他再转入朝廷出任官职时,也比照了在他在太尉府任职的官品。 “开府”制度,也曾在圣祖开国时期用过。圣祖分封过赵公、英公、卫公等几个担任过地区统卑的将领“开府”的权利,以便他们有足够的权利处理战区事务。而自圣祖以后,朝廷除三公之外,就没有人再能得到“开府”的权利。 之前韩擒、刘炯担任西部战区统帅,最多时兼理着西部战区管辖下七、八个州的军政事务,权利之大并不亚于朝中的三公。而他们都没有得到“开府”的权利。当时战区内的军政高级官员均由朝廷指派,韩擒、刘炯虽对他们有任免之权,但也要报请朝廷冉意后才能执行。 朝廷不轻易分封外臣,特别是给军人以开府建衙的权利,就是要限制军人的势力范围。避免出现割据一方的局面。而现在,朝廷竟然给自己这个动兵变之人,以开府建衙的权利,就好ps:一个人手拿着武器,正准备去抢劫银行。路上,突然出现一个银行工作人员,递上来一张上亿元的银行支票,对抢劫的人说:“拿着吧。别再去拼命冒险了,去好好享受吧。”这等天方夜谭般的奇事,是真的么? 再有“仪同三司”从字面上讲是指出行仪仗等同三司。三司,在圣祖以前是指太尉、司空、司徒三个职位,在圣祖之后是指承相、太尉、御史大夫朝廷三公。仪同三司,也就是品级地位等同于三公。三公,是朝廷的正一品大员。等同三公的品级,也就是官品已经做到了顶峰。 这种荣耀,自汉朝建立以来,也只有汉文帝时的宋昌、汉章帝时的马防、汉伤帝时的那莺以及汉献帝时的伏完等少数几人享有过。宋昌曾劝文帝以代王入即帝位;马防是东汉开国功臣马援之子。又有破羌之功;邓鸳、伏完皆是皇亲国戚,所以他们能够享有这一殊荣。而自圣祖之后,这种殊荣就再也没人享有过。 如今,朝廷将“开府、仪同三司”这些权利、殊荣统统加封到自己身上,这不能不令张锐感到震惊。他们哪儿来的这种自信?其中又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安排? “伯药兄,你对诏书上的事情是怎么看的?”张锐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机关,便问送来诏书的李伯药。他相信,凭自己与李伯药这么多年来的交情,只要他知道其中缘由,定不会有所隐瞒。 说起来,李伯药能见到张锐,也是幸运之极。当初。范明交待周楚德说,不能让南北两个朝廷的使看见到张锐。周楚德一直谨记在心,他在被张锐派去攻打汴州前,还专门嘱咐驻守洛阳的各城门军官,让他们见到自称是朝廷来使的人,就一律杀之。 幸好李伯药来洛阳的路上,遇到秦书营的游骑。随后又见到了秦书。秦书不知周楚德下达的不许南北朝廷使者进城的命令,而且他网到潢关就随同程节来到洛阳,范明来不及交待秦书这件事情。 更巧的是,数年前秦书曾见过来西部战区调查张锐私藏俘虏一案的李伯药,知道他与张锐是同学加朋友的关系,也不敢怠慢李伯药,就亲自护送他到洛阳面见张锐。而守城的将士。见李伯药是秦书亲自陪同来的人,也没有盘查就放行了。如此,李伯药才保住了性命,没有不明不白的死在洛阳守城的将士手下。 只不过,这事李伯药和张锐都不知道。李伯药显然有一肚子的烦恼,见到张锐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把诏书交给他,就坐到一边埋头想自己的心事。 最近李伯药的烦恼事也很多。自虞士基调任承相后,他便被新任的御史大夫曹臻调去赴任闲职。监察部内被调任的也不止他一人,几乎虞士基从前的心腹,都被曹臻从重要职务上调离。 开始,李伯药虽是沮丧,但也能够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谁不想让自己的心腹占据数哪。虞上基,调走,他们这些被虞士基视为心腹的人。也,昨才度自己迟早会被调离现在的职位。 于是。左立言、林耀深、康进等人都去暗的求过虞士基,请求其把他们调去政务院任职。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度日。他自然也不会有好的心情。 他这次接到朝廷使者的任务,也是因为他与张锐私交好。薛渭、曹臻等人在朝廷找不出比他更适合出使的人,才派他前来。只是李伯药也清楚,只要张锐这次不接旨,他回去后也必然会丢掉官职。他除了当官,就再也没有其他能赚钱养家的本领。倘若丢了官,他不知道该如何挣钱才能养家糊口。 所以。在来洛阳的一路匕,李伯药都在考虑自己今后的出路。把诏书送到张锐手上后,也没有心思去劝张锐,只是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这时。张锐的问话柚也没有听见。直到张锐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才惊醒过来,茫然问道:“什么事?” 张锐见他心不在焉,便放下诏书之事,转而问:“伯药兄,你有何心事?”李伯药也想听听张锐的意见,就把朝中的变故、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张锐。 张锐听罢李伯药之言,便清楚现在上都朝政已被薛渭和曹臻把持了。上都朝廷给自己送来的这份诏书,显然也就是薛、曹二人的意思。这二人对自己一直没有好感,就更不可能把一块肥肉白白送到自己的嘴里。 李伯药说完监察院的人事变动之后,又说补充了一句:“三郎,你家里的人,我已经在三个。月前就安排他们回安江了。” “多谢了。”张锐知道李伯药所说的家人里,是指几年前他安排去监察院学习的米毅、唐易等人,得知他们都已返回安江,也就放心这事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李伯药讥笑道:“开除一些不守规矩的学员。有什么麻据的?他们总不能因我开除有犯错的学员,就罢免我的官职吧?。 张锐心知李伯药肯定为此受了不少的气,便劝道:“你实在待不下去,不如干脆辞官回家得了,也免得受闲气 李伯药叹息道:“三郎,我可比不了你。 此外。凉公的信上还提到,他本人口启程赶往辽件去会合燕公等人,而且准备在通辽城成立都奸臣逆党的大本营。各同盟的北地家族护军和一部分地区的预备役也会在通辽城集结。初步预计集结的兵力可达二十余万。 凉公信上也提到。韩公司马逸已经答应去游说孙员率领北朝的三十万人加入联盟一方。只要孙废答应加入联盟,联盟军在河北的兵力就可达五十余万,足够与陆柯、刘武周率领的六十余万南军抗衡。 再加之,河北的南军退路已被自己切断。南军粮草补给缺乏,军心必然大乱。也许不出一个月,联盟军便可消灭河北的南军部队。届时,联盟军渡过黄河与自己的部队会合,再集中兵力进攻上都,平定内乱之日便指日可待。 但以上都是凉公的乐观估计,实际上能不能实现很难说。其中,孙晨投靠联盟之事也许可行。因为,自司州之战后安乐帝就失踪了,一连月余没有下落。如果安乐帝还活着,定会去投奔孙晨。奇怪的是。安乐帝自始自终没有露面,难道他已经在逃亡的途中驾崩了?! 如果安乐帝已亡,北朝也就失去了存在下去的合法依据。孙晨等北朝的残余将士,也没有了再继续战斗下去的理时,派出与孙晨私交甚好的司马逸前去游说,再辅以史万岁的事例加以规劝,孙昆十之**会答应加入联盟一方。 不过,即使孙晨投靠联盟,凉公所说联盟的二十余万各家族护军和预备役,能不能在半个月集结完毕去与孙葳部汇合也很难说。即使按时集结完毕,这些汇集而来兵力在没有重新编制成军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妾即投入战斗。 因此,在编制这些联盟军的期间,孙昆的人马还得孤军陆柯、刘武周的南军主力作战。如果陆柯、刘武周下定决心不顾后路被断,继续向北进攻孙晨所部。也许孙员就坚持不到联盟军赶来支援的那天。 当然,孙葳也可以选择继续向北撤退,但陆柯、刘武周也可能跟随其后一起北上。这,也许就是薛渭、曹臻的真实目的吧。 虽然薛渭、曹臻的阴谋诡计已经昭然若揭,但如果自己不答应上都朝廷的这个任命。自己还有参与兵变的部下们就会被定上叛臣贼子的罪名。因为,自己是以周延目无君父、擅自杀害史万岁为名,动的兵变。对上都朝廷的开战,也可惜用凉公拨文上所说的理由,是为了清除皇帝身边的奸臣逆党。 而今,上都朝廷的这份诏书上明确指出周延该杀。自己杀之,非但无罪而且有功。上都朝廷之所以没有立即捉拿周延问罪,是为了考虑周全再行动,并不存在包庇周延的行为。 即使诏书上所说的言不由衷,但只要对自己清理周延的行为作出了肯定,自己便失去了再继续与上都朝廷作战的理由。失去名义,再坚持与上都朝廷开战。无疑就成了造反的行径。除非自己转而宣布支持北朝,把上都朝廷打成是伪朝乱党,不然就摆脱不了造反的罪名。但眼下安乐帝已经失踪,即使自己想改变名义支持,也找不到效忠的对来 想到这里,张锐无奈地摇了摇头。搞政治的人,果然心思太深。只是一纸诏书,不但挽回了危局,还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自己到底该不该接下这份诏书呢?张锐一时犹豫不决,只能请李伯药在洛阳暂时多停留几日,待自己考虑清楚后再答复他。李伯药也不急于返回上都,便答应住下。 只不过,张锐还是把曹臻定下的计谋想得过于简单。就在张锐犹豫不决时。又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间和精力码字。八分之一赛事结束后,有两天休息时间,老风昨天晚,上赶紧写出一章来,今天早上又修改了一下。 另外德国和英格兰、阿根廷和墨西哥的两场比赛非常精彩,中间过程也很有喜剧性。现在老风就在想,德国和阿根廷的运气都好到了极点,他们交战时谁的运气又会更好呢?这场比赛老风一定要看,也把要这个问题搞清楚。(未完待续) ------------ 第一百四十四章二姐的到来 “五弟一nbsp;nbsp;”张听飞身从马背上跳跃而下,大声招呼着,朝弟弟张锐走来。 一时间,张锐恍若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现在的二姐又变成了那个英姿飒爽、精神头十足的二姐六灵。 “怎么,不认识我了?”张听见张锐愣在原地不动,不由打趣道; 听见二姐爽朗的笑声,张锐才猛然惊醒过来,他喜出望外,连忙张开双臂迎上前去,与二姐拥抱在一起。姐弟情深。他俩已有数年没有相见,没曾想能在这里相逢,都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 “姐,你怎么来了?”自从几年前在夕阳城堡的那次相见后,张锐就不再称呼二姐的小名了。 一则,女儿的小名也叫六灵,容易相互混淆。再则,二姐已是冠军侯家世子夫人,身份高贵,再称呼二姐小名,旁人会认为他不懂礼节。 张所瞪了弟弟一眼,故作不满状:“难道不欢迎我?” “呵呵”怎么会呢?”张锐想起二姐以前的脾气,挠着后脑勺打着哈哈地说,“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算你识相张听又白了他一眼。接着紧绷着的脸又露出了笑容。指了指身后的两百多骑士说,“有你的人带路,又有上百家族骑士保护,怎么会不安全呢?。 “属下已顺利完成任务,返回报到这时,跟在张听身后不远的许旺走上前两步,向张锐行礼问候。 许旺是在两个月前,被张锐派去保护史万岁的家眷去开远?既然他已经回报说顺利完成任务,也就是说明他已经把史万岁的家眷安排妥当。此时也不便多问。张锐便向许旺点点头。说了声辛苦了。 “姐,我们先进城吧许旺退下后,张锐又转而请二姐张听入城。张锐心里清楚,二姐亲自来洛阳必有很重要的事情与自己说。怎么样,它和小黑很像吧?” “是啊,像极了。我还以为它就是小黑呢张锐见二姐已不再那么伤感,自然也不愿再提及小黑。了,连忙转移话题说,“对了,你来我这里,老虎他们怎么办?” “老虎、雨雨、阳阳都大了,就连小水也七岁了。不用我时时刻刻再看着。再说,我来你这里也呆不了多久,过几天就回去了,他们应该没事的。”说起自己的几个孩子,张听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话语间也温柔了几分。 “是啊,一,蒋荐,转眼间小水都七岁了!提到二姐的几个子女,心讥办是心有戚戚水是二姐最小的一个儿子赵泓,张锐想起来,自己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刚断奶呢。现在就连小水也满七岁了,不由得感慨万分:真是光阴似箭啊,孩子们一个个长大,自己也快老了! 说到子女,二姐张听突然想起一事,对张锐说:“哦。对了,前些时候我见到你义子了。” “是石头么?”提到秦磊。张锐就在心里叹息,这小子还是没有长大。自从内乱开始后,他就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封信。他的生母三天两头来张府询问,有没有他的消息。害得董小意也接连写了数封信来问自己知不知道秦磊的下落。没想到这小子不吭声,主意倒挺大,自作主张到二姐家去了。 虽然心里略有不满,但他还是惦记着秦磊的安危。问二姐:“他还好吗?他怎么要到你那儿去?” 张所自然不知其中缘由,呵呵笑着说:“几年没见,没想到石头已经变成了大小伙了。他要是不自报家门,我根本不敢认他。听说,他是在洛阳被南军占领后,才带着你家洛阳钱庄的财物撤离的。一路兵荒马乱的。竟然平安无事的到了并州。后来他派人来家里求援,我就派去了三百骑士给他。没想到他挺懂礼数的,还亲自来道谢。后来,他又上路了,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安江。” 张锐已数月没有秦磊的消息,猛然听说他押运着大量的洛阳钱庄财物返回安江,也是一头雾水。二姐张听同意了他的建议,因此,他们才能提早了近一周时间到达洛阳。 随后,张锐又询问许旺开远的情况。得知不仅六灵、碧斯、百里杨等人都在在开远,就在他们离开的前日,乌兰也带着小竹、元元等家里的孩子们也到达了开远。这样,家里除了董小意还在安江外,现在基本都转移到了开远。张锐听到这个消息,也暂时放心了。 张锐正与许旺说着话,忽见二姐张听从后厅走了进来。显然她只是在后面稍稍净了净面,卸去皮甲就出来了。 “怎么不睡会儿?”张锐站起身来,请二姐入坐。 张听微笑着对许旺点点头,坐下后说道:“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出来和你说说话。” “那么,属下就先请告退了。”许旺知道他姐弟俩有要事商议,便请求告退。 “去吧。一路辛苦了,多休息几日。”张锐也知道姐姐有事要对自己说,便让许旺退下。 待亲兵奉上茶,张锐一边关上厅门,一边问二姐:“姐,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前来?” “很重要的事情。”二姐张听这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对着弟弟问,“我问你,你已经在洛阳城待了一个。多月,期间一直没有大的行动。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继续向南朝用”泄是就此接受南朝的招安?。 “这”二姐一连串的问题,把张锐问住了。其实,二姐所问的这些问题,也正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日思夜想而没有作出决断的问题。 “小五,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啊张锐在家里嫡系子女中排行第五,排在他之上的依次是大哥、大姐、二哥、二姐,本来在他后面还有一个六妹,只可惜还没有满一岁就病亡了。与他的想法相同,二姐从几年前已经不称呼他老虎的小名了。在有人的时候称呼他五弟,没有人的时候就直接叫他小五。张听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在弟弟的额头上弹了一指。“你还是没有长大啊 “嗯?”张锐捂住被弹的额头,不解地看着二姐。 “你自己看看吧张听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封诏书递给张锐。 张锐迟疑地接过,打开一看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向二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所轻轻地端起茶杯,泯了口茶,说:“就如你所看见的,就是这么回事喽。” “还有谁接到了这样的诏书?”张锐铁青着脸,继续问二姐。 张听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转而看向弟弟,轻声说:“据我所知,参加联盟的家族和北方所有的家族都收到了同样的诏书。” “啪”得一声,张锐将那份诏书拍在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杯盖都跳了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做?他们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不,我绝不能眼看着他们胡作非为。我决定了!我要起兵攻打上都,把那些乱臣贼子统统拿下治罪!”张锐一边怒吼着,一边像是困兽似的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张锐放声痛骂时,张听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充满柔情的眼,看着心爱的弟弟在痛苦地泄愤怒。 泄了一会儿,张锐止住骂声,喘着粗气坐回原位。 “泄完了?。张听微笑着问弟弟。 张锐沉默不语,又拿起那封诏书来看。诏书上“节度使。三个大字,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的心在流血,使他的全身变得冰冷起来。 ------------ 第一百四十五章阴谋与阳谋 张锐前世攻读的就是历史。 所幸,不论是韩擒还是刘炯,都没有割据一方的野心。再有就是他们所处地域是少数民族地区,他们掌握不了西部数州的民心,军队的高级军官们也不会都是他们的心腹之人。所以,当时同乐和朝廷敢于放手给予他们极大的权利,而不用担心失控。 而现在,薛渭、曹臻等人竟然想出分封世袭家族节度使的馊主意,这等于是放手各世袭家族割据一方。这些世袭家族绝不同于韩擒和刘炯,他们世代生活在其领地上,本来就对其领地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其中一些较大的家族,甚至在周边数州内都有比较深远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再赐予他们在册封的管辖地区内的军政大权,几乎就是在鼓励他们割据一方。他们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扩张军队,甚至势力范围? 薛渭、曹臻等人为什么会冒出这种疯狂的想法?稍稍冷静的下来的张锐,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考虑其中的缘由。经过一番思索,在结合之前朝廷对自己的册封,对于事情的真相也略微有了点眉目。 这样做只是为了分化、瓦解北方家族联盟?不战而屈人之兵?似乎薛渭、曹臻等人有这样的打算,但也不完全。朝廷给自己的诏书上,册封自己为北地七州招讨使。也就是说,北地七州内的一切军政事务均归自己管辖。现在朝廷又分封北地各家族为各地区节度使。又把各地的军政大权下放给了各家族。 这里就出现了矛盾,今后北方七州的财政是上缴给自己的安东都护府还是被各地家族提留?如果自己不收七州赋税,都护府以及下属的军团就没有了收入来源。没有财政依kao,都护府还能维持得下去? 假如自己要坚持收取北方七州赋税,那么与分封节度使的各地家族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矛盾。矛盾、分歧不断加深,接着就会出现战争。而且北地家族中还有如胡公、武英侯、冠军侯等亲属家族以及与自己关系较好的韩公、英烈侯等家族,自己能与毫不留情的与他们撕破脸皮么?再则,先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赢各地家族的军队,只要是发生战事,就违背了自己绝不参与内战的初衷。 “想通了么?”在张锐思考的时候,张昕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弟弟。当她看见弟弟本来被怒火燃烧的双眼越来越平静,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张锐点了点头说,“等会儿我就去答复朝廷来使,我会接下朝廷的诏书,出任安度都护府招讨使。” 张昕意味深长地看了弟弟一眼,接着说道:“对,你越早接受诏书,对你越有利。你也许还不知道,凉公已经秘密返回领地了。” “你的意思是……”从二姐的话里,张锐已经大概猜测出其中含义。只是他不敢肯定,双手撑着几案向二姐求证。 张昕叹了口气说:“正如你所想的一样。” “这个混蛋!”虽然张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张昕拍了拍弟弟的手背,让他稳定住情绪,然后才接着说:“我正是因为知道了凉公私下离开通辽城,所以才会急着赶来见你。小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你为人重情义,这很好。但你要切记,今后最好不要把这种情绪带入政事里。在官场中你过于看重人情世故,最终是会吃亏的。” “我知道了。”张锐虚心地接受了姐姐的批评。 凉公通过自己的行为,再次为张锐上了一课,使他彻底明白在政治里当利益与信义发生矛盾时,是绝对没有忠实信义可言。自己以前只单纯kao信誉和诚意来衡量他人的做法,此时看来未免显得“书生气”十足了。 说起来,北方联盟是凉公和燕公组织起来的,而居然是他首先背叛联盟。凉公私自离开通辽城,肯定是选择了接受上都朝廷的诏书。而且按照先前的约定。凉公家族的军队正在向着洛阳进发。张锐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张昕额头被撞,再加上一旁张锐的笑声,也就醒了。只是她刚刚清醒,头脑昏沉,不明白弟弟为何会大笑不止。待她坐起身来,想了又想才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由恼羞成怒。反手揪住张锐的耳朵,嗔骂道:“你这个坏东西。我为了你连日连夜的赶路,连觉都顾不得睡,现在还被你笑话,真是可恶之极。今天,我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张锐一边讨饶,一边笑。其实他也并不是在笑话二姐睡觉碰了头的事情,而是觉得二姐醒来后,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举动,简直是太好玩了。 张昕见弟弟还笑,更是恼羞成怒、拳脚相加。只是她的拳脚力度对皮糙肉厚的张锐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姐弟俩嬉闹了好半天,才在张锐的求饶声中停下来。 也许是他们姐弟很久没有这样打闹了,这一番嬉闹下来,都觉得十分有趣,彼此眼对眼瞅了一阵,又笑了起来。 笑过,张锐拉住二姐的手,真诚地道谢:“姐,这次幸亏你能来给我报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昕伸手摸了摸弟弟脸上的那块伤疤,眼中流lou出爱怜,说:“傻弟弟,以前,对你说过,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以后,你也记住,无论你做什么事,无论你与谁为敌,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这是我对你的约定,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番话让张锐大为感动,一时间差点掉下眼泪。他轻轻地拥抱住姐姐,说:“上天让我有你这么个姐姐,真好。” ~~~~~~~~~~~~~~~~~~~~~~~~~~~~ 紧赶慢赶也没有在十二点以前写完,今天还算不错,从七点开始,用五个半小时, ------------ 写作一月来的感想 我昨天晚上用了很长的时间读了一遍第一部。 这篇,还在新书榜的时候,冲的最高的一次才到了四十五位。可能大家现在对历史题材的书不敢兴趣或是我写的不够吸引人有关。本来我也想把章节多划分些,这样起码能多赚些点击,但是我没有这样做。一是我想尽量把一件事放到一章去写,我写起来也觉得顺畅些,只有在一章实在写不完的情况下才分解。二是我觉得这样大家读起来也应该过瘾些。还有一个是我从来没有到别人的书里去拉过人,这是因为我面子比较薄的缘故。只有编辑给了我支持,他们自己帮助我做了些宣传,所以我很感激他们。在这里谢谢你们的支持。 本来我是想把这篇写成纪传体或回忆录的形式。第一部快结束时,有很多朋友劝我改成第三人称写。我后来也想了很久,甚至第二部的第一章我写了两次,分别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写了一遍,自己来看效果。当时可能没有转过来,总是觉得第一人称要好一点。可是为了以后的场面,也不得不去改,这让我找了很久的感觉,不知道怎样下笔才好。 还有就是我也感觉到文章里有很多平铺直叙,情节不紧不慢,很难把人一下吸引。这是我的写作功底有关,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写作人员。当初写这篇的初衷也是在起点看了这么多年后,自己手痒才动笔的,说起来也只能算是个票友。既然是票友,初次亮相肯定会有不如意的地方。我现在是每天能写就尽量写,如果今后工作时间比较忙了,恐怕也不能每天的都按时更新,我只能尽量保证把自己的业余时间都用在写作上,对支持我的读者也有交待。但是我毕竟不是靠写作为生的,我也要挣钱吃饭,所以如果没有按时更新,也请大家多多谅解。 最后我要说的是,我写这篇感想,并不是说要把这篇给太监了。只是想写写自己创作一个月来的感想,也想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好了我的话完了。再次谢谢大家。 风似刀 2006年9月26日临晨 a ------------ 公告!回答一些读者对安渡桥之战的质疑 公告。仅被难一役便斩燕将数十,杀燕骑三百余,勇烈可见一斑。 还有英布巨鹿之战何等威风?引数千楚兵为先锋击三十万秦军,无往不胜,悍通显于诸候,为最终击溃秦军主力立下头功。当时号称“勇悍”的什么樊哙、夏候婴等之列的碰到他基本上是一战而定,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打得刘老二几次.滚『尿』流,所谓伤得越痛,爱得越深,也使他下本钱拉拢英布,一旦得手,如获至宝。那时除了他主子项羽外,就属他是当世的猛将。 所以我就是要将张锐塑造成这样的猛将,那种软绵绵的家伙,就是在有智慧,在我心里也是看不起的。 第二,这样塑造张锐,是因为古代领军将领,要手下服你,靠的是什么?指挥作战能力?这是其中一点,但是如果你运气不好,不打仗怎么办?靠军纪?是手下可能服从,但是心里也会有人不服。 所以还是要靠你是否比你的手下强,有让他真的心服口服理由,这样他们才会真心实意的跟随你。就象李世民,在一次作战时在马上左右开弓,『射』杀几十名想来冲击主阵的敌军,这样的将领,才能服人。如果有读者希望看到张锐摇着羽扇,软绵绵的用贾哥哥般的语气对属下说:“死样!看我怎么收拾你?”可能不止我想呕吐,绝大多数人也会吐的。 第三,安渡桥之战。请大家都注意了,逃来的叛匪都是跑了一天一夜的逃兵,最初能鼓起最后勇气一战的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因为他们体力好能跑到前面。 既然是体力几乎耗尽的逃兵,就不能以正常的作战时的要求来看待他们。当攻击遭到强烈的反击,加之对张锐疯狂提人砸敌举动的恐惧,他们害怕不敢进攻也是正常的。人就是怕遇到比你更不怕死,比你更横,比你更狠,比你更疯狂的人。士气一落,谁还敢上前首先去送死?试问自己遇到这样的人会去首先找死吗? 还有张锐为什么没有在岸上抵挡逃军,那是因为我已经说过,张锐他们也是才来,营里要求第二天占领这里,谁知步军会这样快击破国内城?加上那个时候又没有无线电之类的可以相互通知,遭遇战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张锐也没有在山谷那边放岗哨,张锐只想快点将防御布置起来,谁知刚刚才抬了一棵树上桥,就看见敌人的身影,怎么办?到岸上去,肯定来不及再布置防御,二十名骑兵再岸上你的弓箭能『射』多少人?每名骑士满带箭量是六十枝羽箭,要是敌人蜂拥而过,你能挡住几个?一两千已经是极限了,剩余的敌人跑了,就是没有完成任务,失职之罪是跑不掉的。所以只能用一些人先在树后抵挡,让对岸的骑士抓紧时间,取树堵桥。这样就是战死,也是有功,还能得到追授。 第四,为什么要安渡桥之战,其实我原本是想将张锐的这次受伤爆发,放到对突忽作战时再写,但是发现张锐现在立功太少,晋升的机会很少,出名的机会也很少(主要是在全汉朝出名)。所以就提到了现在写,让张锐早点升级,早点扬名。当然这样的描写,再以后起的作用,书里自然会说到。还有一点要说一下,只有通过生死的考验,张锐才会更加成熟,『性』格也会更加 第五,关于伤疤的问题,既然是冷兵器作战哪能不受伤?历史上如秦叔宝作战后哪次不是身负重伤,他的后来身体不好,早死也是有这样的原因。估计演义里写他是黄脸,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平日失血过多贫血啊!嘿嘿…… 还有那个时候自己不能随时都把功勋挂在嘴边,怎么办?好办!你看他的脸就知道他的功绩了。 再有关于不能得到的喜爱问题,这点要看怎么讲了,也不是所有的都喜欢软绵绵的男人,就象董小意,她喜欢的是张锐刚毅、豪放的大丈夫气概,和俊不俊俏没有多大关系,我又没有以前将张锐写成潘安之类的蟀哥,前面描写只是说他有些男儿气度罢了,所以再加个伤疤上去,也无所谓。 a ------------ 大汉骑军最新 汉元779年至汉元787年张锐帝大至骑校其间出现的角色 张锐(小名老虎,胡公张氏家族第十四子弟 黄涛(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一连一排排长,勇毅伯家族世子,被张锐斩杀) 马士愈(飞骑军游骑团三营营长,黄涛的姐夫,凉公家族出身) 邓良(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一连三排排长,黄涛的特杆儿心腹,被张锐斩杀) 许士基(青州长广郡人,飞骑军副指挥杨义臣的侍从官) 杨义臣(原飞骑军游骑团团长,现任飞骑军副指挥) 黄异(字季文,勇毅伯家族十四代家主,现任政务院工部水利司中郎,黄涛之父) 王宗(汉中侯世家家主,黄涛的岳父) 特安达(突忽汗国元帅) 多伊利(突忽汗国元帅) 度安力(突忽汗国礼部尚书) 土费阿(突忽汗国大司马) 李德裕(飞骑军军法处军官,李德裕案件的受害者) 曹二虎(飞骑军总部雇请马车夫,李德裕案件的帮凶之一) 郑老四(飞骑军总部雇请马车夫,李德裕案件的帮凶之一) 钱藻(飞骑军总部后勤处副官,李德裕案件凶手) 王药(飞骑军军团总部参谋长) 张定和(飞骑军总部中军官) 张旭义(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一连连长,胡公家族后裔) 杜晗(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二连连长,出身于滨海州士族家庭,后调任二营为一连连长) 高朔(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三连连长,出身平州士族家庭,祖先为匈奴人,后晋升为五营营长) 刘桓(飞骑军游骑团三营四连连长,平州武英侯刘氏家族出身) 全纪(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五连连长,后被张锐解职) 韩擒(字子通,豫州东桓郡人氏,现任西部战区统帅,上将军衔) 吕昂(彪骑军中校副中军官,世袭富陂侯家族出身) 刘炯(字子明,副统帅,中将军衔) 尚显(西部战区总部中军官,少将军衔) 许铭球(西部战区参谋长,中将军衔) 方戊(西部战区后勤官,少将军衔) 程节(张锐安江中学先生程夫人之子,任张锐亲兵队队长,后晋升为三营三连连长) 罗济(因战功被张锐提拔为三营二连连长,被张锐称作营中第一勇士) 秦书(因战功被张锐提拔为三营五连连长) 阿巴宜(突忽葱岭老虎口守军主将,被程节斩杀) 兰伊(突忽汗国参谋部参议长) 拉伊尔(阿巴贡中军大帐营官,阿巴贡的主要心腹之一,为突忽军断后战死在班迪山口) 迪西(突忽汗国第一骑兵师一团团长,利西部落头领,因与张锐结成兄弟,被阿巴开所杀) 姜岱(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五连一排排长,在敌后被突忽人老妇人毒死) 突忽老妇人(毒死姜岱等五名三营骑士,自己也服毒自尽) 阿巴开(突忽汗王阿巴亥长子,一等敬候。沙林会战时,所部为战役胜利起到关键作用) 和虞(沙林会战时,任突忽军少将参军) 维尔(突忽第二军团指挥官,沙林会战时,担任突忽军左翼攻击,会战中阵亡) 乌斯(突忽第三军团指挥官,沙林会战时,与卡度一起负责右翼主攻) 托克(突忽第四军团指挥官,沙林会战时,担任突忽军左翼预备队,会战中阵亡) 卡度(突忽第五军团指挥官,沙林会战时,与乌斯负责右翼主攻) 梅依(突忽第六军团指挥官,沙林会战时,担任中央战场指挥,失败后被特安达解职) 阿尔塔(突忽第七军团指挥官,沙林会战时,任右翼预备队,后接替梅依,会战失败时战死) 里维(突忽第九军团指挥官,沙林会战时,任总备队。维尔、托克战死后,接替左翼指挥) 卡斯(突忽第一骑兵师师长,沙林会战时,担任特安达卫队,交战时被杨英生擒) 哚瀚(汗王阿巴亥的养子,担任突忽军副帅,在张锐带队突袭楚河营垒时,被张锐咬杀) 范莱里(哚瀚的亲兵队长,在张锐夜袭楚河营垒时,为保护哚瀚战死) 齐尔(楚河营垒防守防御官之一,此战中阵亡) 巴吁(楚河营垒防守防御官之一)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